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犯罪心理:罪与罚》 厚着脸皮请个假 今天家里改装暖气,跑来跑去买了一天配件,实在没时间更新了,今天对不住大家,厚着脸皮请个假,请大家原谅 明天努力多写点,笔者爬走,,;手机阅读, ===虎口 白天已经非常难捱,四四方方几面墙,加上个小得连孩子都钻不进来的窗,以及窗外小小的那一方天空。 连飘来几朵白云,滴落几滴细雨文沫都舍不得多眨一次眼睛,近乎贪婪地想要接触外界一切能接触到的信息。 近一年幽禁生活,不禁摧毁了文沫的身体,也连带着让她在精神上无比疲惫,处于崩溃边缘,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也许就是自己被崔志佳绑架来之前b市买合木提最后的疯狂了。 从警十多年,能让文沫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职责所在了吧。她这三十多年的生命,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回想起来,忍不住唏嘘,后悔不后悔的谈不上,自是有些看不开,想不通,放不下,舍不得吧。 不知道将近一年的时光如水,她是不是早已经上了警方的牺牲名单,得以体面地风光大葬,由着研究室和其他认识的同僚致哀,再弄身簇新的警服扔进火葬场烧了,得些身前身后名,慢慢被遗忘,到最近,了无痕迹,而她,却仍然要半死不活地等在这里,守着最后一点希冀,只希望李老会从她最后的一个电话中抓出买合木提,发觉出她处境不妙,从而顺藤摸瓜,寻找到崔志佳的落脚之处,救自己逃出升天。 这点微末的指望早已经成为文沫现在挥之不去的心魔,她无法容忍自己像条狗一样地活去,纵使日复一日的等待总在傍晚太阳落山后化做绝望,却仍然顽强地在太阳再次升起后从她心底里钻将出来,纵使坚定如她,也快要敖不下去。 想想也许不久之后,自己会忍不住想方设法结束可能再也不会有意义的生命,连尸骨都没办法重见天日,又也许以后自己心静如水,可以如行尸走肉般生存下去,却是将在这间深山老林的偏僻小屋中终老,文沫心底说不出的苦涩。 活着,远比求死艰难得多,生不如死,大抵没有比这四个字更称文沫现在的处境了。 365个日日夜夜,文沫用尖尖的指甲在墙上划下一个个正字,不断提醒着自己,那双原先并不算漂亮的手,如今透着惨白,瘦如鸡爪,皮下的青筋血管仿佛不堪重负,随时要断裂般脆弱。 文沫放下手,嘴角含着一丝苦笑,崔志佳远比她想像得要狠得多。一开始被抓过来时,虽然仍然没有自由,但那时的崔志佳以为她怀着身孕,多少还有点怜惜之意,怕把她一不小心折腾死了,很是好吃好喝地喂了她两个月,言语之间也算温柔,举止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但是两个月一过,文沫的肚子压根没见大,几个月未见的红色却如期而至,崔志佳当时什么表情来着脸何止是绿,简直绿得发黑。 想想自己温柔小意得服侍了半天的,却原来是假的 原本以为,文沫怀了不知几个月的身孕,孩子父亲是全国通缉的要犯,这个孩子应该也是见不得光的,那么到了瓜熟蒂落之时,只要他掌握住了这小孩子,文沫可不就得他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了孩子性命在他手里握着,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只要文沫能服下软来,以后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有的是小逍遥日子过,哪用像现在这样,虽然村子里的人大多纯朴,对他的到来虽然有些好奇,却并没有多想,更没过多打扰过他们,但是崔志佳自己心里有鬼,疑人偷斧之心作祟,在来看文沫的路上,哪怕随便碰到个人都让他如惊弓之鸟般,日子也很不好过啊。 好嘛,好好的算计,都变成一场空,崔志佳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二话不说,将文沫好一顿打,下手一点余地也没留,彼时文沫腹痛难忍,又长久被幽于室内,体力下降,根本不是盛怒之下崔志佳的对手,先前还有些还手之力,对打了几下,之后根本只能护住脑袋,其他的,便是不想忍也得忍着。 直到文沫嘴角流出的鲜血刺激之下,崔志佳才算勉强找回理智,看着倒地人事不知的文沫,疯了一般抱着她往外跑。 那是这一年以来文沫唯一一次离开这间屋子,却是人事不醒,事后仅有的几天在医院,崔志佳寸步不离,再加上她肋骨骨折擦伤肺叶,无力逃跑,最终又回到这个牢笼。 想想上次受伤,也真是凶险,也算因祸得福吧。 几个月以来的恶心呕吐以及腹部的疼痛,均是因为胰腺炎,原本还算好治的病症拖了这许多时日,也渐渐严重起来,文沫这段时间过得极不安心,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而且这个病的某些症状又特别像怀孕早期,所以才有了一系列阴差阳错。 崔志佳心里有鬼,当然不可能将文沫放在医院里好生将养,一见文沫内出血止住,却是任凭医生再怎么说,也执意要办出院手续。医生无奈,只好满脸同情地送走了文沫。 可惜崔志佳精明得厉害,连上厕所都不让文沫一个人去,还到处宣扬他这个妻子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如果说了什么疯话请大家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让文沫求助无门,虽然医生都知道她这身伤多半出自崔志佳之手,却是当医生太久,看惯生死,除了感叹一下她命不好之外,也没人去深究。 以文沫目前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身体状况,她很理智地选择了沉默,机会只有一次,她不能也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双重病痛的打击,不堪重负的心理压力,纵然文沫神经再粗,都不可能再保持平常心了,往常劝慰别的大道理一条也用不到自己身上,还算结实的身子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身上带着老年人身上才有的迟暮气息,每天维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式,仿佛外界一切与她无关似的。 崔志佳也似有些理亏,除了送饭轻易不到文沫跟前晃悠,对此很是让文沫松了口气,他带着浓浓占有欲的眼神实在是恶心得可以,每次他扫过自己的身体时,文沫都忍不住要打冷颤。 一定要逃出去,一定,,;手机阅读, ===怯懦 回想当初崔志佳光天化日之下将文沫从县城里的小医院里接出来,却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开车带着文沫绕到县乡结合部的偏僻无人处,静等太阳落山,之后才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回走。 文沫的身体虽然垮了,但是多年从警的习惯仍在,有机会看看自己身边的环境也是好的,想要从崔志佳手里跑出去,后路必须先踩清了才行,不然以自己现在这跑两步就喘的小身板,怕是还会被抓回来吧,崔志佳可算不上好脾气,再挨上这么一顿打,文沫可无法保证她还能幸运地只是“擦伤肺叶”。 县城略显破旧,灰扑扑的,稍微有点风,便是漫天黄土。街上行人多匆匆而过,没有谁注意到街边停着的这辆毫不起眼的轿车。 以崔志佳的谨慎,如果他被通缉,自己受伤是不可能引得他以身犯险跑来县里医院求医的,难道李老爷子真以为自己是跟他私奔了吗不,不可能,李老可是多年的老刑侦了,虽然调到研究室名义上是找个地方让他安稳退休,但是他的性格决定,不可能在这个主任的位置上尸位素餐,犯罪心理学的相关知道他没少学,这么些年下来,已经是这方面的专家了,不可能感觉不到文沫的反常,再说了,还有买合木提这个人证在。 那么究竟为什么,她失踪,崔志佳身上还背着命案,却连个网络通缉令都没有发出来呢这不科学。 眼前想这些是多余,文沫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一路上她低着头,看似温驯,实则努力就着天上明晃晃的月光分辨脚下的路。 这里应该算是山区,她这一路都是被崔志佳连拉带拽地拎上来的。脚下的路,与其说是路,还不如说是被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只容一人通行的宽度,道边半人高的野草,时不时传来的虫鸣,惊起的飞鸟,都在提醒着她崔志佳幽禁她的地方有多少偏僻。 山高皇帝远,没有发生刑事案件的话,估计也不会有哪个派出所的片警吃饱了撑的跑到深山老林里来锻炼身体。 路很难走,体力充沛的崔志佳速度都越来越慢,更别提有伤在身的文沫了。两个人趁着夜色在山林里缓行,却是谁也没开口说话,崔志佳有几次张口叫了文沫的名字,不知为何却终是没有说下去,而文沫,爬山认路的力气还不够呢,哪有心情闲谈。 终于翻到一个山头,文沫长舒一口气,转身向后头望去。 如果不是文沫肯定,就在今天天还大亮的时候,她才从医院出来,街上还时不时有各种交通工具驶过,车载的电台里说出的日期也是2015年,文沫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穿越了,穿越到了电灯这一人类进步史上的伟大发明还没问世之前。 谁说工业文明的光污染下,地球早已经没有了净土,夜晚透出的片片灯光映得天空都发白,他一定没有来过文沫所处的位置。 远望去,山连着山,他们来时的路早已经隐进了夜色中,今天如果没有月亮,文沫相信她早已经在刚才上山时因为看不到路而跌落山涧了,现在回想起来的后怕,生生让她出了满满一后背冷汗。 夜晚的山里,风极为冷硬,再加上文沫现在身处山顶,更高的山头离得并不算近,四周的风越发无所顾忌地吹来,想想回去又要长时间面对四四方方几面墙,或许就此摔下去,便可一了百了了吧 心里想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有点倾斜,只要向左迈出一大步去,那边就已经是站在一块悬空的石头上了。 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吧,从此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何必活得如此委屈再不会有人来救你了,又有什么值得坚持 轻生的念头一旦兴起,文沫心里阴暗的草得到给养疯长开来,鬼使神差的,文沫一步跨了出去。 旁边休息的崔志佳倒是一直盯着文沫的动静,但他没想过她会轻生求死,只是怕她跑了,所以才选了山顶这么个平坦处不过三两平方的地方待着,她要跑,他也追得上抓得到。 一个一心求死,一个防备的重点不在这里,当然是文沫抢先一步跨上了悬石。 崖边,不但有平面上随性乱刮的风,还时不时有从山涧里钻出,吹得文沫东倒西歪,腿一软,差点直接被吹下去。 面对死亡,是人都会恐惧,文沫当然也不例外,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小半步,机警转身,躲过崔志佳探出来想要拉她回去的手。 “不要文沫,快回来”借着月光,崔志佳的脸上满是慌乱,急切地想要把文沫拉回来,却是因为文沫躲得及时,将将擦着衣服边过去,崔志佳不免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大意原想着文沫这么坚强的女性,正是他一直以为希望母亲成为的样子,怎么也会表现得如此软弱,寻死觅活呢 崔志佳想不明白,但是有一点他敢肯定,再有一个他在乎的女人在他面前死去,也许尸骨无存,他一定会疯掉的,文沫,不能死。 在村子里住的人都知道,因为这块悬石底下早已经被山风侵蚀得差不多了,将将只挨着个边在土层里,小孩子站上去,石头底下都会有嘎吱嘎吱的响声,上面若是站上合起来200多斤的两个人,怕是悬石会转瞬落下。 崔志佳眼巴巴地伸出手,劝着文沫:“乖,快回来,这次是我不对,没有在乎过你的感受,跟你动手了,我混蛋,我不是人。只要你过来,我以后保证再不会动你一根指头,好不好”说到最后,已经满是哀求。 被刺骨的寒风吹了几下,再看着脚底下黑鸦鸦深不见底,文沫刚刚浓郁的轻生之心便散去不少,死,并不可怕,即使选择了警察这个危险的职业,死亡总是如影随形的,想想那么多同事,想想好友萧程灵,文沫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但是怎么死,却是个问题。她不愿意连死后的尸骨都要埋藏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山之中,更不愿意是自己选择结束的生命,而不是战斗在一线光荣牺牲。,,;手机阅读, ===偏执 一时间,文沫站在悬崖边上,思绪万千。 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莫不是现在天天不得自由太闲了的缘故发想想当初,自己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家中倒头就能睡着,哪里有空闲想东想西的,萧程灵为此还无数次地说过她不像个女人,神经粗的堪比电缆。 程灵,如果我就这么窝囊得下去陪你,是不是连你都会看不起我呢昔日那个英姿飒爽、比男人还爷们的女汉子文沫,也会有屈从于命运,自我放逐的一天,而原因,居然就是眼前这个她以前没放在过眼里,后来也仅仅有些厌恶的男人。 崔志佳,她还真是小瞧了他。怕是他早就动了算计着自己的心吧呵呵,早年崔志佳文弱的一面还是让文沫武断了,第一印象最难改变,她还是太大意了,以为崔志佳不会有胆子做出比追求过份太多的事,却忘了,人心。 求不得,人生八苦之一。是人,都有贪念,都有欲求,只要有足够的诱惑,谁都能做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事,区别仅在于,这个诱惑到底有多大罢了。 有人爱钱,会不择手段敛财,就像一年多前的v市那个案子,每日金店卖出的金子上早已不知道沾上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可是幕后之人花用起来根本毫无愧疚之心,即使被抓,也不过懊恼自己没有跑得更快一些罢了; 有人惜名,摆出一副济世救人的清高模样,会容忍不了任何小的名声上的瑕疵,不惜为此手刃亲子,面对审判,却只要求不要将庭审之事传出,对自己亲骨肉的死淡漠之极,连路人也不如; 有人痴情,打着爱情的名义行着伤害的事实。自己的老婆在街上多看一眼别的男人,都怀疑她是不是红杏出墙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不由分说一顿毒打;求爱不成,看得那个狠心拒绝自己一片心意的人再逍遥自在地活着,痛下杀手,被抓后还口口声声宣扬自己有多么多么地爱着。 文沫自己就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岂会不明白像如上所述这些偏执狂能做出什么事来实在是见得太多,听得太多,习以为常了,怎么就忘了导师曾经说过的,心理学专家,十个有九个自己的心理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正常,从而忽视了一直被她当做无害的崔志佳呢明明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贪欲,明明这种欲求在早些日子里越来越明显。 人正常的七情六欲,即使有些时候不能得到满足,一般过段时间也会消退下去,可能会心情低落一下,但生活总还是要继续,毕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啊九嘛,但对偏执狂来说,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得不到这种概念,只要不遂了他们的心,哪怕头破血流,同归于尽,撞断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一天一天,随着时间的推移,求而不得,只会加剧他们的占有欲与征服心,任心底最阴暗见不得人的心思如野草般疯长,终有一天,是会害人害己的。 文沫有些生自己的气,一帆风顺得久了,懈怠了,所以才会有今天这进不得退不得的尴尬境界,但愿她还有机会改正。 这厢文沫的内心天人交战,心里所思所想脸上都带了出来,望向崔志佳的目光一会无奈,一会痛恨,一会迷离,一会懊悔,最后都化成一声深深的叹息。 接下来发生的事,即使现在想起来,仍然让文沫后怕。 原本还趴在地上一边说尽好话,一边尽力将手够向文沫的崔志佳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疯了似地从地上蹿起来,搂着文沫就往回拽,一边拽还一边哭喊着什么,不过文沫当时的注意力全在脚下,根本没有听清楚。 脚下的悬石终于不堪重负,颤颤巍巍地晃悠了几下后,向着下方黑漆漆的山涧滚去,只留下一连串的坠落声,让好悬站在浮土边的文沫想像着,如果是她掉下去,是不是此时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了。她忍不住将崔志佳骂了个狗血淋头,对方却难得的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下山回村子里的路上紧紧拉着她的手,任她怎么挣扎都甩不掉。 在那之后,崔志佳有段时间没有过来小屋,连食物都是一次性准备好的即食食品,吃得文沫对曾经还算喜欢的八宝粥和饼干直反胃。虽然食物恶心了点,但是不用面对崔志佳贪婪的神情,文沫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那些说什么被ooxx了就当是狗咬了一口之类的,即使是再洒脱的女人都不可能似风过了无痕般淡定,那样的伤痕,是永远不会愈合的,就像长在心里的一根刺,只要活着,回想起来,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哪怕文沫再坚强,她也只是个女人,不想受到侵犯的女人,她不想背负着受害者的标签生存下去,那样,也许以后遇到同样的案件,她便永远失去了客观公正的立场,这绝不是她愿意发生的 即使过去许久,文沫仍然会在夜晚不时梦到自己坠落悬崖,然后惊醒,她仔细地回想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崔志佳做出如此孤注一掷的行为诱因究竟是什么,她潜意识里知道,崔志佳当时喃喃自语的话一定能帮她解开这个疑团,可是她却真的一丁点都记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文沫只得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崔志佳最近对自己又粘乎了起来,白天不方便,便总在夜晚悄悄而来,而夜晚,总是有些让人想入非非的。 好几次,崔志佳都已经成功将文沫困于身下,却不知为何没有进一步的动静,让文沫大呼侥幸的同时,却是加紧了逃跑的步伐。 得益于崔志佳拿来的八宝粥,内衬的铁片被文沫悄悄留下一个。崔志佳虽然是仔细人,平时在收拾屋里的垃圾时,连粥瓶都要打开看看清楚的,但是文沫技高一筹,想办法将其中一片弄断了,伪装成两个整片分别放入瓶中,崔志佳只是粗粗看过有或没有,让文沫浑水摸鱼留下一片。 这小小的铁片,就成了文沫逃生的希望。,,;手机阅读, ===生机 若是在以前,文沫怎么可能会将这小小的铁片放在眼里,早不知道随手扔到哪里了。现在,它却是文沫逃生的希望。 近一年的幽禁生活,文沫虽然表现得相对淡定,但是她尽力获取着外界的情况。 某一次,听到崔志佳在外面与人说话,对方说些什么,因为声音小,文沫听得不清楚,但是崔志佳的声音却是不小,他叫对方七叔,还问怎么没见到三婶同小堂弟,极普通的正常对话,却让文沫心惊。 文沫记得清楚,当初崔志佳带着她从b市出来,虽然她被下了些迷药,神志不清,但是临下车之前,还是听到广播里的地址了,x市广播电台。 x市,是s省省会,离b市1000多公里,开车走高速一晚上很容易到达,不过相信以崔志佳的谨慎,肯定不会上高速露了行踪,走国道的话,需要十多个小时,却是能避开这少监控,神不知鬼不觉。 让文沫心惊的,并不是她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事实,而是崔志佳对那人的称呼。 这是一处封闭的小山村,虽然上回在夜色中文沫只是匆匆一瞥,也看得出村庄的规模不大,崔志佳能挑到这么个掩人耳目如世外桃源的地方,文沫原还当他是处心积虑,早就先着要算计自己,当初还暗暗纳闷。毕竟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封建历史根源摆在那里,拜原先的宗族势力与连坐制度影响,即使建国60多年,封建残余思想仍然没有完全淡出人们的生活,在偏远些的地方,自然村落仍然是以同姓群居为主,很难有异姓外人融入其中,崔志佳怎么能这么滴水不露地将她藏在这里一年之久呢要知道,她的幽禁之地虽然偏僻,但却并不是什么人迹罕至之处,这一点,从崔志佳很少白天过来,以及外面时常有人走过可见一斑。 这里的村民,莫非与崔志佳沾着亲不成所以才没有将他当成外人,所以他的行动才如此便利 不能够啊,文沫认识崔志佳小十年了吧上大学起就熟悉的人,家里什么情况可能并不算太了解,不会去关注,但是他的籍贯总不能记错吧 这里算得上祖国的西北,如果文沫没记错,崔志佳的老家,却是在西南,这一南一北,少说两千公里。 文沫心下疑惑,但此时并不是探究崔志佳与这处小村庄之间关系的时候,想办法逃出去才是正途。 这间文沫住了一年的屋子很是简陋,屋顶用草铺就,风大时一处墙角上的草还会时不时掀起来个角,四面墙都是用黄泥糊成,内里满满刷了几层报纸,密密麻麻的,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就连地面,也裸露着黄土的颜色,靠近门的位置被踩得平整些,其它地方还高低起伏着呢。 得益于最近淅淅沥沥不停下着的雨,这间简陋至极的房子漏雨了而且漏得不小,短短几天功夫,屋里干爽之处已经没了,满屋的黄土被水一浇全都活了泥,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文沫只得整日坐在床上,盼天晴盼得眼睛都绿了,没成想,天没晴,曙光却是出现了。 只见这几日屋里积的水都顺着地势流到了床底下,连墙上的泥都隐隐有松动的迹象,文沫灵光一闪,如果从这边挖个洞的话,跑掉的可能有多大 床是普通的木板床,床架子上锈迹斑斑,人坐上去颤悠悠的,文沫平时躺在上面睡觉连翻身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把床直接压塌掉。这张床看来不像是崔志佳为了幽禁她特意搬过来的,四只床角早已经埋入地面两寸有余,显然是在此时间不短了。床底下是死角,除非趴下来,不然她就是在墙角挖出个洞来,只要小心点别在床以外的地方露了痕迹,崔志佳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得往自己身上搞一身泥去关注床下,在未挖通之前,保密性还是不错的。 至于挖掘的工具嘛,她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够锋利也有些硬度的,只有这片小小的瓶盖子了,感谢八宝粥生产企业。 于是最近几天,文沫化身穿山甲,开始了打洞生涯。 为了防止身上沾泥被崔志佳看出来,文沫只得穿着贴身的小衣钻进床下,摸索着寻找潮湿易于挖掘的地方。泥泞满身无所谓,蚊虫叮咬无所谓,每天只能挖出一小点,还要将泥找个犄角旮旯不显眼的地方糊平也无所谓,文沫每天最常干的事,就是钻进床下挖挖挖,顺便将耳朵竖得高高的,一旦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便以最快的速度从床底下钻出来,胡乱用毛巾擦擦泥水,再套上外衣,当然不能忘了将毛巾也顺手扔到床下看不到的地方。 几次下来,有惊无险,崔志佳居然难得很给面子的只在夜里来过两趟,送上些水和食物,并未多留,因怕人发觉,文沫这屋子里是没有灯的,黑漆漆一片,他当然也不可能发现文沫的异样,倒叫文沫狠狠舒了口气。 这间屋子靠门边上放着个水缸,是她平素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一缸水大约够她喝三四天的。因最近总是一身泥,文沫清洁身体与清洗衣物的次数多了些,水缸的水下得比平常快得多,为了怕崔志佳发觉,说不得只能省出自己喝的水,但那能有多少。 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着急早点出去,但文沫知道,一旦一次跑不成功,再被崔志佳抓住,她的小命怕也要玩完了,所以她只能按捺下焦急,放缓挖洞的速度,用空余出来的时间锻炼身体,毕竟身体不好的话,这深山老林走不走得出还两说。 文沫打定主意要打持久战,就这样过了半月,地上的泥又干成黄土,地洞终于露出点光来。 还不是跑的时候,这半个月,文沫每天都咬牙做一百个深蹲起跳,从最初的头昏眼花呼吸困难,做上五个就得歇一会到现在的勉强做完,进步是不小,却还不够,她还需要时间。,,;手机阅读, ===一年前 时间已经接近八月底,这一年,不光是文沫在崔志佳手底下讨生活不好过,b市文沫的领导同事一干人等也不好过。 如果此时文沫见到李响岳,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一直精神矍铄乐观向上的老头子此时满头银发,额头与眼角不知平添了多少皱纹。他又一次失望地放下手中的协查通报回执,疲惫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重重叹出一口气。 b市犯罪心理学研究室早已经名存实亡,只余他这一个光杆司令 当初文沫的一个电话,让他带着人赶去崔志佳家抓住了全国通缉令上的头号要犯买合木提,他随着国安局的专家参与了审讯,地点当然对外保密了。 买合木提也够硬气,不管专家们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诱之以利,他都无动于衷,高昴着他骄傲的头颅,嘴角那抹满含讥讽的笑意很是刺人眼睛。 能让国安局审讯专家出面的犯人都不是善茬,这些专家们心里也早就有数,当然不会做些一上来就能得到所有口供的春秋白日大梦,但是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在他们接手审讯工作时早已经知道买合木提这个疯子在b市不知名处放了三个,因为这些炸弹本是军需品,威力巨大,只要其中一个在人口稠密的b市成功引爆,b市会成为第二个纽约,一切都像911重演般后果不堪设想。 想想可能的遇难人数,想想因此而造成的恶劣影响,想想一旦买合木提的阴谋得逞,其余的分啊裂分子蠢蠢欲动,每一个在场人员心里都不禁往下沉了沉。 买合木提不同于以前审讯的犯人,他没有家人可以牵挂,一直以来表现得无欲无求,不怕死,不爱钱,没有感觉,对手下人也并不亲近,对要杀的人半点怜悯之心也不显,上到80岁老者,下到襁褓中婴儿。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坚定恐怖主义者,还有什么是能打动他的呢 一时间,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桌子上放着的表发出均匀的滴答声,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一定要抓紧时间。 李响岳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弄得审讯室烟雾缭绕,几个审讯专家有些受不了轻微地咳嗽着,买合木提却连眼角都吝啬扫过来。 原本文沫是看着不让他多抽的,毕竟他也上了些岁数,身体有早年从警时负的伤,他平时想抽口烟都得偷偷摸摸的。可是现在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文沫丢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不知所踪,她从来都对崔志佳好感缺缺,最后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b市里还有三颗悬在众人脑袋顶上的炸弹,以她对工作的热情,没道理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是不让人省心的臭丫头,让我这把老骨头惦记着你,还不赶紧回来 不管审讯专家怎么努力,买合木提都绝口不提与炸弹相关的事。还是李响岳忍不住问出文沫的下落时,买合木提才懒懒地收回一直望天花板的目光,打量了不起眼的李响岳半晌,才作恍然大悟状:“哦你就是文沫的老领导吧刚刚我还奇怪呢,怎么我被她抓住了,这么大的功劳在眼前,她却不来审我。叫她来,也许她把我哄高兴了,我就会告诉你们想知道的。” 几名审讯专家交换了下眼色,微微点头,坐在李响岳旁边的专家在他耳边耳语道:“李主任,把文沫叫来吧,有个熟面孔审着,他可能会交代得利索点,咱们的时间紧啊。” 李响岳何尝不担心文沫,起身出去打电话去了。 彼时文沫已经陷入晕迷,她的手机,早在被买合木提一伙人抓住时就被扔了,而崔志佳在文沫打完电话之后又扔掉了自己的手机,李响岳注定是找不到人的。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李响岳不死心一遍遍拨打,换来的永远都是机械的回答。 无奈地放下手机,李响岳回到屋里,对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在场的几位审讯专家有一半是不认识文沫的,虽然同在国安系统,但却从未见过,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貌似有点本事,这些人平常也是目下无尘的性子,此时是深更半夜,可是b市的公安队伍仍然为了买合木提的案子通宵达旦,他们之中有的人还是从数千里以外飞回来参与审讯的,见李响岳找不到人,当然就先入为主地判断文沫没将工作放在心上,而买合木提却是文沫不来死不开口的态度,僵持时间一长,便有个年轻人带出些情绪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文沫怎么这么大架子,如果真的让b市的炸弹炸了死伤人数算在谁头上云云,说到最后,已经上升至对党和国家不忠诚的地步,好一顶大帽子砸得李响岳脸色也有点发黑。 但他脸色发黑并不是生文沫的气,而是因为他实在太了解文沫了,恨不得能拿工作当全部,轻伤不下火线的主,怎么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呢 李响岳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崔志佳到底对文沫做了什么联系到之前文沫打来的电话,直接报出了买合木提的藏身之处,那里就是崔志佳的家,买合木提晕迷不醒,崔志佳与文沫不知所踪。李响岳微眯了下眼睛。 既然买合木提把文沫当成是他的对手,是不是能从这方面下手,打开突破口引他说话呢只要他能开口,早晚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买合木提,别跟我们兜圈子,那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是怎么晕过去的,崔志佳又带着文沫去了哪里,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也懒得问。但是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败在文沫手上,还是崔志佳手上呢”既然买合木提够傲气,他就要打掉这种傲气,让他承认,是他技不如人,才会落到警方手里。 果然,买合木提听了李响岳的话,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厌恶之情毫不掩饰,却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是金。 有门买合木提是还没有开始交代,但是审讯专家们都流露出隐隐的兴奋,虽然刚才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变化,但在场众人都看得分明,只要他还有在乎的事,他们就有办法让他吐口,,;手机阅读, ===缄默 审讯的方向开始沿着文沫展开,李响岳来自研究室,对文沫与买合木提之间“恩怨情仇”的前因后果都算清楚,因此几位专家在制定审讯计划的时候就让李响岳担任了主审。 干了半辈子刑警,即使最近多年他都从事类似文职的幕后工作,审讯能力却是一点没落下,相反,他比以前更容易读懂犯罪分子的面部表情,从而判断出他们的心理活动,不动声色地将犯罪分子带入到他的节奏中来,自使致终掌握着主导权。 五对一,五个精英对一个顽固分子,一定要拿下买合木提 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正是一天之中人最疲惫的时刻,买合木提面上也不免露出疲色,最近一段时间他带着手下人在b市东躲西藏,过得也很辛苦,这里毕竟是首都,他闹出的动静太大了,b市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即使狡猾如他,也渐渐生出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只要想想那三颗已经被安放好的炸弹,以及为了万无一失被灭口的相关人员,买合木提心底暗笑,这一次,拉这么多人陪葬,自己烂命一条,值了 文沫啊文沫,我倒是想看看,你跟那狗娘养的崔志佳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才出来接受自己的全盘失败,你又要如何面对我送你的这份大礼,这里,不是号称是由你守护的城市吗我偏偏要把它变成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方,我要你一辈子都记住,这些人的死,是因为你。 因为你的狂妄,居然试图抓住我,我,买合木提,这些年做过的丰功伟绩在我身处的世界那是英雄般待遇,怎么能容得你像狗一样千里随行,不听话的狗,是要被杀死的;因为你的愚蠢,我一次次明示暗示,你却没将我留给你的线索联系起来弄明白,看着你们毫无头绪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跑,活像没头的苍蝇,真得太滑稽好笑了 不知道所谓的心理专家,能解得了别人的心结,背负上数百年人命的你,能不能宽恕自己 买合木提打心眼里就没把坐他对面这些人模狗样的人看在眼里,打定主意拖到第一颗炸弹爆炸以后再说。 先炸一颗威力不算太大的,给他们个警告,告诉他们自己才是绝对的主导,之后,呵呵,当然是他买合木提说了算 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他,都一定是领导者,别人告诉他要怎么样的年代,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没有人可以命令他,操纵他,羞辱他谁都不行 两拨人心思各异,一方想尽快诱使对方开口,另一方在心里已经将他们都当成死人,当然是熟视无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开始假寐,不一会,困劲上来,居然真的睡着了,还传出阵阵鼾声。 李响岳脸色有些不好看。人对于死亡,总会有本能的恐惧,以买合木提的罪行,死上一百次也够了,他这次被抓,死刑是一定的,现在警察办案不比从前,只要证据链严谨,是不一定需要取得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便可以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的。所以现在在审讯时,多数犯罪嫌疑人看扛着没什么意义,也就差不多交代了,希望能争取个好态度,不为别的,能多活两天,见见家人;或者吃点爱吃的,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点也是好的。 所以什么人进了审讯室,心理都会有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像买合木提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还真是少见。 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对待恐怖分子也顾不得讲究什么人权不人权的了,有个脾气稍急的直接冲到买合木提跟前,将他被正铐在审讯椅前的双手反剪到背后,特意用力向上提了提,才铐在椅背最上面的横梁上。 这是个极难受的姿式,买合木提上半身的压力集中在肩关节一点之上,疼痛难忍,只有尽力挺起上半身,使得双肩受力减弱才会好受点,可问题在于,审讯椅类似幼儿座椅,人坐下后,在其双腿之上约20厘米的地方,会盖下一块横板,防止犯人狗急跳墙攻击警察,所以买合木提根本站不起来。 睡意全消的他目光阴冷地盯着动手之人,像极了看到猎物的狼,即使他站不起来,姿式扭曲沦为阶下之囚,但是在场的人无一例外感觉到了他的愤怒,他放弃站起来的打算,咬紧牙关,将双臂用力向下顶,咔咔两声响,伴随着的还有买合木提的闷哼声。他的两条胳膊软软地耷拉在身后,而他,高高地昂起头,目光从在坐的人脸上一一划过,一瞬间,仿佛室内的温度也跟着下降了几度,在炎炎夏日里生生让人觉得寒冷。 李响岳觉得一阵牙酸,亲手卸了自己的胳膊,想想就知道有多疼,买合木提却跟那胳膊不是自己的一样,脸因疼痛扭曲了一下后恢复原样,面沉如水地盯着他们,目不转睛。 李响岳顶着买合木提森冷的目光,开始说起与文沫有关的话题。 买合木提望了一眼表,现在是凌晨四点半,距离第一颗炸弹爆炸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陪他们玩玩也无妨。 于是他装作关切的样子问道:“你们找到文沫了谢天谢地,我还以为崔志佳杀了她了。早在他最开始联系上我,主动为我提供住处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可不是让我猜着了,他的目的就是文沫。幸亏你们救了她。” 文沫在电话里是说她与崔志佳在一起的,而且听那意思,好像还是自愿一起离开,买合木提与崔志佳到底是怎么混到一起狼狈为奸的呢 想想b市的同行们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的人,居然是躲在他下属的家里,而且好像崔志佳还是主动找上门的那一方。 崔志佳对文沫有所企图,李响岳一直都知道,文沫的感情问题是个老大难,那孩子心高气傲,宁可高傲得单着也绝不将就着结婚,再加上没有父母亲长在,也没人管着她,这些年耽误下来,已经快成大龄剩女了,李响岳其实是乐于看到崔志佳抱得美人归的。 可是现在,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如果文沫真的出什么事,他会恨死自己的。,,;手机阅读, ===测谎 李响岳是恨他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有眼无珠,居然会当崔志佳是个好的,明知道文沫不喜欢还上赶着将他们两人送做一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心里是不是也骂这他这糟老头子多事。 买合木提却是在心里咒骂了崔志佳千百回,连带着问候了其祖宗十八代,没想过他自认为聪明谨慎了许多年,临了临了却栽在他从没看进眼的崔志佳手里。 没错,就是从没看进眼里。早在文沫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时,他就使人调查过与她有来往的人,这个天天追在文沫屁股后面的崔志佳换来的就是他的嗤之以鼻,一个大男人,偏偏对并不喜欢自己的人小意殷勤,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真真是丢了全天下男人的脸。难道吃不到的才香 后来在新疆,买合木提对崔志佳只有利用之心,想着他与文沫一个单位,到时候东窗事发,不知道文沫会不会新手收拾崔志佳。毕竟他们是同行,警察抓警察,不管有多少正义的理由,物伤其类,怎么着也是让其他同事心寒的事,也算是买合木提送给文沫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吧。 没想到,等他到了北京,自以为行踪够隐蔽,吩咐手下的人办事更是最严谨不过,却让崔志佳有心算无心,查出蛛丝马迹,居然还找到了,逼着手下人打电话给他。 买合木提那时候有瞬间的后怕,如果不是崔志佳怀着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他,而是警察抽丝剥茧,是不是他早就被抓进来了虽然不怕死,但是一直以来他的自负让他无法坦然接受有人比他强的事实,一个文沫已经让他够郁闷的了,更何况还是他很看不起的崔志佳 但是那段时间他过得辛苦,成天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整日还得东躲西藏,听到警笛声也会下意识心虚。他在b市动静弄得太大了,尾大不掉,以他求完美的性子,少不得每天反复琢磨计划有没有哪有出了纰漏,实在是心累。 崔志佳提出的“合作”算是对了他的胃口,虽然在他看来,那不叫合作,而是互相利用,但是文沫是他的敌人,而非朋友,自己布下这么出大戏,总要把看戏之人请来才行,崔志佳想抓来文沫的要求,他没多想便答应了,顺理成章住进了崔志佳家,暂时安定下来。 他是知道崔志佳不能信任的,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够儒雅,可是他的眼神中总有一抹隐藏得很深的算计,无法让人对他心生好感,即使他长得并不赖。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他跟崔志佳换了啤酒,坐在沙发上最后一次回想计划是否还有哪里没照顾到,后来他便睡着了,好像还梦到袭击过后,文沫跪倒在地哭得狼狈不堪,向他求饶的样子。 结果,等待他的却是从天而降的武警,而崔志佳与文沫却不知所踪。他马上就想到那啤酒有问题,却是太迟了。 不过现下说输赢还为时尚早,买合木提回过神来,再次看了一眼表,凌晨四点五十分。 李响岳还在千方百计诱着买合木提开口,不断变换着话题,希望其中有买合木提感兴趣的。 审讯专家将测谎仪连接好,只要李响岳问到点子上,他们还有机会。 “你来b市,乘坐的z70次火车,三站台下的车,当时你的穿着打扮与现在类似,不过上衣却是浅灰的,当时跟你一起下火车的到底有几个人我说不清,但肯定多于两个,与你脚前脚后下车的两个男子,身高在1米80以上的,都是你的人,我说的对吧” 李响岳这段话里,真假都有,而且全部应该是买合木提心知肚明的事,他可以不开口不说话,但是却不能让自己的心不跳不呼吸不出汗,这些与情绪有关的植物神经生理反应,他伪装不了,真与假的心理刺激下,其生理反应峰值数据就行成了一条标准线。那么李响岳问到些与炸弹相关的事时,只要问到点子上,买合木提的生理参数自然而然会产生变化,偏离标准线,真真假假的问题抛出来,通过技术鉴定,他们有机会寻找到三颗炸弹的下落。 这是最后的无奈之举。美国佬传进来的这破玩意高科技是真高科技,但是靠不靠谱嘛,咳,看它在中国刑侦界没有普及就明白了。 最近有研究表明,如果犯罪嫌疑人生理异常,或者具有极端反社会倾向,那么测谎仪在对他进行测试时结果只有50的可信度。 买合木提具有反社会人格,所以他并不是良好的测试对象。 测试开始,一切还算正常,买合木提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测谎仪与钟表上,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李响岳说话声和测谎仪工作时轻微的轰鸣声。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李响岳皱了眉头。审讯买合木提到底有多重要不用再强调,他们进审讯室之前就曾交代,除了他们自己出去,任何人不得打扰,是谁在外面敲门 很快,门开了,进来的是b市公安局刑警队长罗沁,她显然也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迫不得已进来已是不该,因此没有多话,只放下手中的文件低声说了句抱歉又出去了。 李响岳有些不好的预感。罗沁作了多年刑警队长,一贯雷厉风行,什么大阵仗没见过,遇到见难的事,也镇定自若,很是稳得住场。 但是刚才她的脚步凌乱,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心神还没定下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响岳将为买合木提设计好的问题纸递给旁边的人,示意他接过,自己则拿起罗沁留下的文件翻看起来。 这一看,他的心不由又沉了一下。 前段时间从下面的分局被借调来b市公安局为几名出警后被害的同志做了尸检的法医刘强生及其女儿,被人杀死在家中,现场与出警被害同志的陈尸现场惊人一致。 又是买合木提干的,,;手机阅读, ===纰漏 买合木提才来b市多久,手中人命却已然十数条,在他的眼中,是否人命都如蝼蚁般低贱这个疯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刘强生不过是分局的法医,干了一辈子了,不说有功,但过错肯定是没有的,而且他是在杀警案发之后,因市局的法医认识死者,伤感之下申请回避,才随便从下属分局抽调上来的,在这之前,刘强生从未在市局工作过,他又是为何遭了毒手呢 文件里附了案发现场的照片,两具尸体,身中数刀,整个现场一片血红。被人发现时,刘强生已经死亡超过3天了,夏季闷热,室里不通风的条件下,尸体早已经开始腐烂,正因为腐烂产生的恶臭,引得邻居报警,不然刘强生父女二人不知道还要陈尸家中多久。 如果说现场的血腥恼恨买合木提的残忍,那么刘强生女儿的验尸报告则让他的怒气止不住向上蹿,最终打断了审讯:“买合木提,刘强生父女到底哪里惹到了你,要落得个横死的下场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人都死了,你却连尸体都不放过,你还算是人吗” 刘强生的女儿,在死后遭遇到性侵害。 买合木提一开始还有些满不在乎,但在听到刘强生已死时,心也不由沉了下去,他脸上不动声色,再去看表,已经凌晨六点了,他只要再坚持两个半小时,希望一切顺利,别在这节骨眼上出差错。 负责监控测谎仪的两名审讯专家却是心里头暗乐了,听到刘强生这个名字,买合木提面上不显,心跳速度却是比刚才加快了不少,皮肤表面汗腺分泌加速,这会还没完全恢复正常。 突破口找到了众人很默契地用目光无声交流一番,调来刘强生生平资料,审讯工作有重点地徐徐展开。 “刘强生是朝清分局的法医,这你应该知道吧” “刘强生于不久前曾到过市局主持袭警案的验尸工作,这你应该知道吧” “刘强生女儿今天24岁,大学刚刚毕业,还未找到工作,这你应该知道吧” “刘强生之死,与你藏在b市的三颗炸弹有关,是吧” 前面几句,买合木提全当蚊子苍蝇哼哼,没想到警方下一句却如此犀利,直指要害。 测谎仪的信号一阵上下波动,昭示着他们正在沿着正确的方向接近目标,众人眼里流露出兴奋。 买合木提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这些警察到底是忽悠他,还是刘强生那边真的出了纰漏。 按照买合木提的原定计划,刘强生应该在爆炸发生后才被灭口,怎么就提前死了呢他一死,却是很容易将他的第一步安排暴露出来,毕竟所有的安排谈不是隐蔽,只要引起人注意,早晚还是会露出马脚的,他拼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也该买合木提走次背字。 能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虽然买合木提为人冷血,御下手段却是了得,恩威并施四个字理解得炉火纯青,所以这些手下对他极为忠诚,指哪打哪,助纣为虐什么的那是门清。 买合木提一直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这点手下,平素跟着他风餐露宿,也不容易,有点小毛病,小嗜好乃人之常情,他不但不拘着管着,还很放纵他们。 这次负责拘禁刘强生女儿刘若玉的人中,就有个贪花好色之人。刘若玉长相甜美可人,又是阶下之囚,只要刘强生的利用价值一消失,她注定香消玉殒的下场。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死之前便宜便宜他们,不正应该嘛。 那个好色些的,刚开始几天还只是用淫邪的目光时不时打量着刘若玉,到了后来,便开始动手动脚起来,最后,想霸王硬上弓。 别看刘若玉长得温婉,但从小失母,被法医父亲一手拉扯大的她怎么可能是平常女子呢当然是死也不从强烈反抗,她力气不小,一时半会对方还真拿她没办法。 “臭,别td给脸不要脸,老子上你是给你面子。反正都要死了,让老子玩玩怎么了”说着,哪里还顾得上怜香惜玉,先一顿好打。 因为他们闹的动静大了点,同伙怕被邻居听到,劝下了那人,刘若玉才勉强算逃过一劫。 但刚刚对方的话可不像是开玩笑,她与父亲这几天苦熬着,不过是心底有点念想,希望警察能发现异常来救他们。父亲做过什么,已经全部对她直言相告了,如果得救及时,他们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可是如果警方没有及时赶到,他们死定了不说,那些无辜枉死之人,却是要算到他们父女头上了。 父亲这辈子,为了自己,早年在母亲去世后没有再娶,一个人拉扯着自己长大,其中多少艰辛,可父亲始终乐观积极,对自己体贴,对工作负责,是个当之无愧的好父亲,好警察。 但是现在因为自己,父亲做下如此大的错事,她这做女儿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说到底,不过是父爱如山,私心大过一切,可怜一片爱女之心罢了。做女儿的,刘若玉只有感动与不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父亲对于自己的事业有多热爱和在乎,为了她,全都抛弃掉了。 可是即使这样,他们如此卑微地抛弃了做人的一切行为准则,仍然只有死亡一种结局,谁又会坐以待毙呢 于是父女两个,不动声色地,日夜寻找机会,就算不能成功逃出去,也要留下他们其中之一,也算是稍微折抵一点他们的罪行吧。 没想到,即使他们是在夜间解开绳索突然发难,仍然只是弄伤了他们之中的一人,却是赔上了父女两条性命,连带着尸体都被对方拿来泄愤。 不过他们的牺牲也不算全无意义,至少买合木提这边露出了马脚。 买合木提忍不住再次看了眼表,六点四十。 快了,快了,他必须沉住气,只要时间一到,那个被放置在b市公安局法医室内的装置,就会将这座建成不到十年,四层高的小楼夷为平地,,;手机阅读, ===不悔 刘强生的死与买合木提藏在b市的炸弹有关。 罗沁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就再也没能从接近墨汁的黑中淡下来。 按照买合木提一惯的行事方式,他从来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总是让别人为他干见不得光的事,不管是手下,还是他盯上的猎物,几一例外。 如果单是刘强生一个人被残忍杀害,罗沁还能用因公殉职四个字来安慰自己,也许是刘强生在尸检的时候发现了关键线索,买合木提才想办法除掉他;也许是刘强生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碰到了买合木提,一身警服的他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也许 无数种可能,在罗沁心里一一闪现,又被一一否定,刘若玉也死了,想想发电厂被害的一家三口,再想想以前被买合木提利用完的人,哪个不是累及全家。 虽然刘强生不是市局的,罗沁却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公安系统的老法医了,比市局现在的法医资格还老,一辈子都没动地方,原本他有很多次机会高升的,都因为对继任者不放心,才一直留在分局,他对工作的敬业程度,让能被称为工作狂的罗沁肃然起敬。 这样一位值得人尊敬的老法医,会循私枉法吗罗沁不敢细想下去,因为心里有个角落很明白,结果会怎么样。 警察也是人,也有亲朋好友、知心爱人、骨肉至亲,他们大多数,都很平凡,很普通,挣着一份微薄的工资,顶着巨大的心理和工作压力,养家糊口,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们的身后,站着的是普通百姓,平时会骂他们干吃饭不干活,却在最需要帮助时本能地选择拨打110报警。 出警慢了,会挨骂,会被投诉,罗沁在还是个小刑警时就被报案人指着鼻子骂过,狗血淋头般,唾沫星子喷了一脸,不过是因为他们在接警时手上正在处理另外一起案子,紧赶慢赶处理完了过来,却是晚了,报案人骂着也只能挨了,心里怎么可能觉得不冤枉。中国有多少人口,警察才多少严重不成比例的后果,就是他们快成为只会跑不吃草的马儿了,通宵达旦是常态,睡眠不足不稀奇,营养不良得适应,因为你忙起来了,哪里有时间吃饭睡觉还有个案子沉沉地压在头顶上,不破了,对不起受害者家属,对不起领导信任,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只能苦了自己,累点,坚持,饿点,忍忍,脏点,习惯就好了。 罗沁为什么不结婚呢因为她不敢也不想。看着结婚的同事们要么天天不着家,终于老婆发飙内宅起火离婚收场,留下个小孩子可怜兮兮,或者在参与同事葬礼里,娇妻弱子,痛断肝肠,生活无以为继。 莫为刑警妻,这句话出自他的师母之口。罗沁的师傅,没退休前是市局刑侦方面的权威,一生经历大风大浪无数,荣誉加身,退休后还被返聘回市局,b市公安系统的人就没有没听过他大名的,可谓事业有成了吧 但是他事业有成的背后,是师母默默无闻的奉献,家里的老人孩子,方方面面,都是师母一个人张罗,再忙再累,就算病得再难受,从未让师傅操过心。师傅也认为这些都是妻子应该做的,每每向外人谈起,都觉得很骄傲,找了个好妻子。 就是这么个好妻子,在师傅被返聘的第三年,查出肝癌晚期,药石无效,生命已经进入三个月倒计时。包容坚强了一辈子的师母,在最后的岁月里,依然瞒着师傅,连同家里所有人一起。 等到师母最后一次吃饭的时候晕倒在地,被师傅送往医院,她一直昏迷不醒着,师傅这才知道,她早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那是罗沁第一次见到师傅落泪,这个一辈子都将自己奉献给事业的硬汉子,像孩子一般放声大哭,紧紧拉着老伴的手不肯松开。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两天后,师母清醒过来,望着守在她床边的老伴,唉息一声,说,莫为刑警妻,与世长辞。 后来师傅在师母灵堂哭到昏倒,反反复复说的话,都是早年间曾经答应过师母会与她一起做的事,却是一件未成,现在斯人已逝,终成遗憾。 罗沁曾经问过师傅,后悔吗师傅说,不后悔从警,却后悔没有好好照顾她,工作割舍不掉,亲人也割舍不掉,原以为他还有的是时间,却没想到,一切都太晚了。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做为被误解的行业,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辛苦,却总有人不怀好意地揣摩他们,只要一个人做错一件事,那么整个行业的努力与付出就全部不被人看到。 就是这样一个行业,所有人仍然无怨无悔,埋头苦干。 所以罗沁才会不安心,她不希望光明磊落了一辈子的刘强生,死后背上内奸的罪名,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都不能全盘否定他之前的功劳。 可惜,他们是警察,一步都不可以行差踏错,走错一步,等待他们的,就是万劫不复。 刘强生的办公室里,罗沁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从事法医以来所有的验尸记录摆了半个屋子,刘强生的笔记资料也全在这里,从日期上看,并无缺失。 他在市局检验过的几名警察的尸体仍然放在法医室内的停尸柜内,验尸报告并没有涂改的迹象,这份报告与上交到专案组的并无出入。 买合木提到底为什么为盯上他呢 这边,对买合木提的审讯也陷入僵局,围绕着刘强生与炸弹,审讯人员已经编出一百多个问题,可是买合木提的生理反应却在正常值的范围以内,再没有出现较大波动。 警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刘强生肯定是因为炸弹被害,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他极有可能因为爱女心切,做了买合木提的帮凶,这样一来,他是炸弹安放者的可能性极大。 这枚炸弹到底在哪 东方早已经露出鱼肚白,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带来的却不是新生的希望,而是死亡的阴影,,;手机阅读, ===响雷 刘强生的家里已经被排爆警察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别说炸弹,连炸药痕迹都没有发现,不管刘强生将炸弹放在哪里,肯定没有进过他的家。 市局、分局刘强生经常去的地方,也就只有他的办公室与解剖室,这两处连停尸柜都被仔细检查过,边边角角哪都没放过,仍然一无所获。 刘强生的社会关系极为简单,他醉心工作,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已经持续多年,朋友基本都是同行,也没听说最近去过谁那串门闲聊。 罗沁瞪着发红的双眼,带着人在法医办公室内翻看刘强生的笔记,一页一页,不错眼珠,生怕漏掉什么线索。 买合木提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表,8点整。他内心暗喜,半个小时后,看你们还有没有闲心坐在这里跟我闲磕牙。 测谎仪捕捉到买合木提的情绪波动,在场的人早就注意到他在不时的看表,越看情绪越激动,虽然表面上没有大的变化,他的右脚已经开始不停地碾地了,激动地连小动作也不管不顾地做出来,能让他这么兴奋的除了即将爆炸的三颗炸弹还能有什么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刘强生与炸弹之间的关系他们能隐约猜出来,但是刘强生能把炸弹藏在哪里,他们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为了方便与外界联系,审讯室内的桌子上有部专线电话,罗沁那边返回的消息,他们还在积极核查刘强生留下的资料,但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什么发现。 李响岳有些生刘强生的气,他应该是接触过炸弹的人,而且从能自由安放炸弹这一点上来看,他在一段时间内的行动并没有被买合木提的人控制,估计对方手里一直掌握的人是他的女儿刘若玉。那么做了一辈子老警察了,为什么不选择相信自己的队伍呢为什么不相信,他们是有能力将刘若玉平安救出来的呢宁愿自己背负上帮凶的罪名,也不相信自己的同事战友,最后,不但自己和女儿死于非命,还要牵连很多无辜的人,身为警察,就要背负比普通人多得多的社会责任,他不仅仅是一个爱女儿的父亲,还是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人民卫士,李响岳无法容忍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过,终于来到了早上八点十五分。 罗沁这边还是没有发现,倒是负责外围调查的刑警发回了一条线索。 刘强生死亡推定时间是3天多以前,但他的门禁卡曾在前天被人使用过,使用门禁卡的人,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进入公安局,然后下楼到地下一层的解剖室,停留约20分钟后,刷卡出门。 相应时间段的监控录像上,出现的是身材高大头戴鸭舌帽的男子,他显然经过精心准备,熟知每个摄像头的位置,只在其中几处避无可避的摄像头上留下了侧影,却都是低着头,用手压低帽沿,让人看不清容貌。 公安局的大厅里每天都有很多各单位来办事的同行或者群众来来往往,如果不是他们特意去寻找鸭舌帽男子,他与其他进出的人相比,不过是低头着行色匆匆,一点也不起眼。 罗沁在看完录像后,脸青一阵白一阵,犯罪分子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如果那人身上绑着炸弹,是不是市局就会成为第二个t3航站楼了明晃晃地打脸也不过如此 耻辱感,从买合木提出现在b市搞风搞雨,这个词就伴随着b市所有的警察们,如影随形,像跗骨之蛆一般令人难以忍受。罗沁曾经认为,只有抓到买合木提才能一雪前耻,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也让他看看,警察绝不是吃干饭的。 可是现在人是抓到了,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却仍然挥之不去,买合木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所有人都是棋子,包括他自己在内,这个早就不在乎生死的疯子,绝对会留下一个让b市所有人都害怕的大坑,等待着自投罗网的人。 罗沁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压下心里隐隐的不安。刘强生死了以后,为什么还会有人敢于冒险进入公安局呢联系到买合木提的阴狠,由不得罗沁不上心。 这些人,所图非小。既然敢于冒着被抓的风险进了解剖室,那里一定另有乾坤,炸弹被安放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大,前一次排查存在疏漏,查挖地三尺也要查一群人又涌入解剖室。 此时,八点半整。 买合木提在又一次看了表之后,微微一笑道:“你们说了这么久了,也该累了,现在能安静一会吗你们听听外面的动静,很热闹的。”说完,他头微微向右倾斜,做出倾听的姿式。 众人变了脸色。买合木提这么说,意思就是第一颗炸弹的起爆时间已经到了吗 “唉,果然,我早就知道刘强生那老东西是个靠不住的,死了不冤,不过没关系,我做事,从来都喜欢双保险。他靠不靠得住没关系,我的人,还是很靠得住的。呵呵” 李响岳匆忙拨出电话通知罗沁,第一颗炸弹的爆炸时间很接近,如果他们还没有找到炸弹,那么炸弹可能的藏匿地点要全部疏散,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五分钟过去了,b市一切正常。众人紧绷的心却一点都没有松下来。凝神等着听那一声他们永远都不想听到的爆炸声,希冀着警方能领先一步,在最后时刻排除险情。 然后生活远比小说要真实与残酷得多,没有那么多最后一刻的奇迹发生。 “轰”剧烈的爆炸声贯入耳中,让所有人褪干净脸上所剩无几的血色。 炸了。 炸弹炸了。 买合木提的阴谋再一次得逞,不知道这次,他又收割了多少条人命 从罗沁接完李响岳打来的电话,拉响火警警报,刚刚进入解剖室内搜索的刑警们开始跟着楼内办公人员疏散,一直到炸弹爆炸,仅有三分钟。 确保没有人留在自己身后后,罗沁也跟着人流向外跑,然后却是迟了,她刚刚到达大厅,正门就在眼前,却是来不及了,,;手机阅读, ===惨烈 极短的一瞬,却又仿佛过了许久,罗沁双耳轰鸣,眼前一阵阵发黑,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今天正好赶上周一,户籍科相对繁忙的时候,公安局大楼内有很多群众来来往往办理户籍手续,还有不少同行进进出出各忙各的。 爆炸发生之前的火警警报多多少少起了些作用,但是几分钟的时间,想疏散完四层大楼,根本是痴人说梦,能及时跑出去的,基本上只有一楼大厅附近的人,剩下的,不是离得远鞭长莫及,就是还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听到火警警报是需要往外跑的。 地动山摇,凄厉的惨叫声响得突兀,却又戛然而止,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灭顶之灾突至。 郑玉芬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她的身份证还是老一代,没有磁条记录身份信息的那种,因为上了岁数,平时也不大出远门,身份证对她的意义并不是很重要,拿着个一代的长期身份证,能领份养老钱尽够使了。 这一次,却是远嫁的女儿脑溢血在医院昏迷不醒,虽然颅内出血止住,但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昏迷之中喊了好几次妈妈。老人家心疼得不行,执意要亲自过去陪伴女儿,希望她早日醒过来。 买车票需要二代身份证,所以郑玉芬才不得不跟着孙子跑到派出所办理新的身份证。 因为担心女儿病情反复,老太太上周五办的加急,被告之需要她周一去市局才能取出来,不然她的证件到达派出所又要耽误时间。在家盼周一盼得眼睛都绿了的老人,今天早早就催孙子带着她来到市局等着,8点半刚到,就第一个拿到了新的二代身份证。 她放心不下女儿,拿到证件挪动小碎步就往外走,她的孙子则落后几步在后面打电话帮她预订最早一趟前往女儿所在城市的火车票。 郑玉芬前脚刚刚踏出大厅正门,后脚便感觉天悬地转,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脑袋重重磕在水泥地面上。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下,她死死地瞪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安局的办公大楼怎么转眼间就成了一片废墟老人家心里一紧,她的孙子她的孙子在她身后,还没有走出来,可是办公楼的大厅早已经塌得不见踪影了,不就是领个身份证,她为什么要拉着孙子一起来呢她的小孙子,才20出头,还太年轻。 还有她可怜的女儿,她怕是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老人家觉得很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过路的群众傻了,侥幸跑出来的脸吓白了,呆立在原地。 等轰鸣声止,烟尘渐渐散去,露出现场的真面目。四层楼变成了残破的二层烂尾楼,窗户口上还有挂着的一动不动的人,下面两层只剩下四散而飞的钢筋连着大块的混凝土,却是齐根被夷平了。 现场到处有被炸碎的尸体残块散落四周,废墟里隐隐有声传来,却是越来越微弱,不大一会工夫,再不闻其声。 现场一片死寂,跑出来的人怎么都无法相信,刚刚还好好的办公楼怎么突然就塌了。 “救人哪”不知道谁最先反应过来,高喊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就是生命,救人要紧 众人顺手抄起能找到的家伙式,木棍,钢筋等等,冲向废墟。 救援工作开始得很艰难,他们一无合适的破拆工具,二来人手不足,涌上前帮忙的群众,在扒开石块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后都忍不住跑到一边吐去了,吐完回来接着挖,挖完再去吐,三十来个人,就这么用手边简陋至极的工具挖出了七具遇难者遗体。 遗体被安放在大门前的空地上,众人只能从废墟里扒出些还散大块的窗帘布将他们蒙上。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徒手能扒开的,多是体积较小的浮石,不过十几平方米的范围,已经发现七名死者,可想而知内里没有挖掘出来的,还有多少。 想想这楼里办公的同行人数,与每周一人数办事群众相对较多的惯例,所有人都沉默了。 五分钟后,离市局最近的派出所民警直到,十分钟后,消防人员与急救车赶到,十五分钟后,李响岳也赶到现场,半个小时后,救援指挥部成立,b市机动力量全部向市局集结,所有重型破拆装置被紧急征用赶来现场。 因为公安局的弹药库不在主楼内,没有受到爆炸的波及,所以爆炸后引发的火灾范围很小,在消防人员赶到后二十分钟便被扑灭,在确认没有再次爆炸及楼体倒塌的可能危险之后,消防人员进入核心现场,通过生命探测仪寻找被压在废墟下的生还人员。 如果确定没有生还者,这些巨大的单靠人力无法撼动的混凝土就需要机械破拆了,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百分之百确定。 搜救进行两个小时后,大门前的空地上已经堆满遇难者的遗体,三十七具尸体中,只有十二人能被确认身份,其他的,多数已经无法辨认出来了。 可是等在一旁的急救车却一辆都没能离开现场,这代表着,未发现生还者 参与救援的人员谁都没有说话,低气压遍布。他们只能将手中代表着希望的生命探测仪光学探头伸向废墟深处,更深处,期待着生命的存在。 挂在二楼窗户口的,是经侦支队的一名警察,他的遗体保持着死亡前最后一刻的姿式,手还死死压着脖子,却是无法阻止生命随着鲜血从他的颈动脉中喷薄而出,那里,有被玻璃划开的寸长口子,他年轻的脸上,带着几丝痛苦与迷茫,大大的眼睛睁着,却是再也没有神彩。 罗沁使人按响的警报,却并未起到该起的作用。上面两层楼里,没有对外的窗口,多是公安各口的办公室,众人也算训练有素,听到警报,都从办公室里出来,向着楼外疏散。 却是来不及了,当大多数人下到二楼时,爆炸突如其来。 受创稍轻的上面两层,恰恰没人,下面两层楼都没了,伤亡可想而知。,,;手机阅读, ===悲痛 救援工作进行到现在,已经36个小时,随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众人眼中希冀的光芒早已经熄灭。 连埋得较浅相对好救的地点都没有发现生还者,更不要说核心爆炸区了。 威力巨大,以买合木提从来都追求最大程度伤亡人数的性格,“快快底下的人估计创凶多吉少。 救援人员却仍然舍不得放弃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们按部就班地清理碎石,挖掘遇难者遗体,搜索着可能还存在着的生命迹象,坚持在未找到全部遇难者之前,不使用大型设备进入现场,仅凭着几柄液压钳蚂蚁搬家似地向下挖。 “快叫医生来”一名消防员扛着个人从废墟下探出头来,大家精神一震:这是发现活口了立刻有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蹿了过去。 那名消防员也累惨了,将人安放到担架上后一屁股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气,平复了一会才道:“妈的,快给那个项疯子打针镇静剂,让他好好休息会,别跟这添乱了,真是”他接过别人递来的手,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瓶,剩下的,倒在头上冲了冲,抹了一把脸,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又忙着救援去了。 听他提起项疯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抬上担架的,哪里是什么发现的活口,是已经在现场忙了整整36个小时没合过一回眼的项钏。 项钏是市局刑警队的,罗沁的手下。 爆炸发生时,他正听从罗队长的命令跟着众人一齐往外跑,他们从地下一层跑上来,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前面的人跑出去,项钏甚至还能看到很多已经跑到外面的人站在空地上三三两两地说话,还有人大声问,是谁下的命令搞火警演习,显然,市局大楼并没有着火。 爆炸发生时,项钏只觉得后面有人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他没有心理准备之下向前扑倒,将将错过从上方掉落的一根横梁,算是捡回一条命。 他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关键时刻救了他,这一看之下,直接急红了眼。 张洪亮保持着推人的姿式跪倒在地,一根手指粗的钢筋从他的胸前穿出,他的嘴里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响。 项钏想把他抱出来,可是还没来得及上前,门厅上方建筑不堪重负,压了下来,将张洪亮深深埋入废墟之中。 从那之后,项钏再也没有离开过救援现场,36个小时没合过眼,虽然派发下来的饭食他全都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努力保持着体力,但精神上的疲惫与内心的自责终于让这个硬汉子累倒在地。 吸了一会氧,项钏幽幽醒来,不顾医务人员的阻拦,执意要回去参与救援。 现场指挥的人中,有市局的副局长陆云安,他因为今天早上有会,8点半的时候并没有来市局,而是去了相反方向的市政府,还没到市政府,就接到了市局出事的消息,急忙调转车头奔回来,坐镇一线指挥。 见项钏不听从医务人员劝告,甚至动作还有些粗暴,将一名年轻的小护士推得摔倒在地,这上乱七八糟的,爆炸炸飞的玻璃碎片到处都有,小护士两手都被玻璃片划伤,血很快涌了出来。 陆云安在这坚守了两天了,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公安虽然一直表现得镇定自若,指挥得当,但是他嘴上一圈的泡骗不了人。 市局里,除去执行任务、请假和迟到的三十来号人外,剩下的130多人,怕是都折里头了,陆云安怎么可能不上火他的脾气又很急躁,恨不得也冲上去参与救援。可是他的岁数摆在那,体力早比这些二十来岁的青壮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他做不了什么却还是拖后腿,所以才一直忍着伤心难过坚守在指挥一线。 看项钏还是不老实地想去添乱,陆云安也没多废话,上前一脚就把他踹地上去了,紧接着又是几脚,一边踹一边骂:“就td显你能了是不是别人都是废物点心,都不干活是不是瞅瞅你那怂样,连路都快走不稳了,你救人救个屁别人不救你就算好的了给我老实在这待着,要是让老子再看到你跟人撒气或者冲进去添乱,老子枪毙了你个不服从指挥的东西把人小姑娘扶起来,跟人道歉” 项钏被结结实实踹了几脚,疼倒是次要的,他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张洪亮是为了救他才死的,那个铁塔般结实的汉子,刚刚才结婚不到一周,今天他本不应该来上班的,他的婚假还没有歇完,是他,都是他的错。罗队长昨天晚上让他打电话叫队里的人来加班的时候,他根本不应该给张洪亮打电话的。可是他忘了张洪亮休假的事,后者在接到他的电话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马上来,就挂了电话过来了。 之前张洪亮还跟他说,等这阵子忙完了,再请几天假陪老婆出去转转,不然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连个蜜月都不给人家过,太委屈了。 结果,不到几个小时,人就没了,还是为了救他。 项钏不敢再往多想,他只能拼命拼命地工作,干活,让自己的身体累得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胡思乱想。 这个年轻人,坐在地上就冲着陆云安嚷嚷起来:“我救人还有错了在里面埋着的是我的同事,我的战友敢情你不认识,不在乎张哥要不是为了救我,他根本不会死还有罗队,她留在最后面,就是怕有人不听警报不往外跑,一楼每个房间她都去喊人了他们都是英雄,我项钏也是不狗熊为什么不让我救人”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却仍然瞪大眼睛盯着陆云安。 陆云安又抬起的脚怎么也踹不下去,缓缓放下,挥手示意医务人员先给他打点镇静剂让他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承诺只要他睡醒了,立刻安排他上去救援。 项钏不再说话,任由医务人员将他从地上扶起,按倒在床上,一针下去,他眼皮发沉,终于沉沉睡去。,,;手机阅读, ===交易 李响岳坐在临时指挥部里发呆,他一遍一遍回想着与买合木提交锋的几个小时,如果他能想办法撬开买合木提的嘴,或者更早一点发现刘强生的死进而让他推断出爆炸在市局里,又或者他只需要将放在审讯桌上的那只表稍微调早一个小时不,几分钟就好,是不是这一切悲剧就不会上演 他无法忘记,当外面的爆炸声传过来时,买合木提的脸上有多么得意,他说:不知道这一次你们又有多少人死了,跟他作对,死亡才是解脱,他要把b市变成人见人怕的空城态度之嚣张,神情之狰狞,让李响岳恨不得上前一步打烂他那张脸,可惜被一名审讯人员抢了先。三拳下去,买合木提的脸像开了染坊一般精彩,可是那有什么用这些人,这些人,还是白死了,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不久之前还一起吃饭说笑的人,都躺在外面冷硬的地面上。 100多条人命,没了。更多的性命,危在旦夕。他们这些以捍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为责任的警察,束手无策奇耻大辱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手机响了”陆云安推推李响岳。 “哦。”李响岳掏出手机一看,专线电话。 他离开审讯室跑到市局来,其实有逃避的心理在里面。买合木提本身并不可怕,虽然未知的两颗炸弹下落不明,但是以买合木提掌握的量来说,想在b市弄出动静容易,想真正伤筋动骨,他也未免太小看这座国家首都城市了。 李响岳跑出来,只是不想看到买合木提欠揍的样子,尤其是他一直以来看向别人的目光多是不屑的,只有看见李响岳时,不屑中还多了些同情。 被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同情,李响岳上了年纪,不比年轻时心态够好,多多少少有点受不了。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老脸,而是文沫的安危。买合木提很自负,他的眼里只能容得下少之又少的人,而文沫很不幸地恰恰是其中之一,被买合木提当成对手,背后有条毒蛇盯着你看,那滋味李响岳是尝过的,以差点牺牲妻子的性命为代价,才将对方抓住,而买合木提比那名罪犯危险成百上千倍。现在文沫不知所踪,买合木提又与他不熟,眼底的同情从何而来李响岳所能想到的,只能是文沫。他害怕了。 “喂”李响岳接起电话。 “李主任,买合木提要求与你通话,请稍等。” 这可真稀奇,他在审讯室里滔滔不绝说了几个小时,买合木提连个表情都欠奉,他离开了,反倒要找他说话。 事出反常必为妖,这是常识。 专线电话的免提被打开,买合木提的声音很快传进李响岳的耳朵:“喂,李大主任。听说你在爆炸现场,能不能描述一下我的成果如何” “如果你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邪恶,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我是不会满足你变态的好奇心的。”李响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捏着手机的那只手青筋暴涨。 “哎呀,拒绝得这么不留余地啊,我可是听你嘚嘚了好几个小时,怎么现在你反倒像是不爱搭理我的样子了”买合木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云淡风轻,仿佛不是在说一场触目惊心的爆炸,而是两个好朋友随意闲聊。 “你没别的事了吧如果没有,我还有事,先挂了。”李响岳现在可没心情跟买合木提耍太极。 “别着急嘛,咱们有事好商量。这样,你告诉我现场到底什么情况,满足了我变态的好奇心之后,我告诉你第二颗炸弹的下落好不好” 尽管李响岳不愿意让买合木提牵着鼻子走,但是不能否认,他被打动了。 因为这个提议太诱人了,即使李响岳知道,他一旦答应下来,给了买合木提他想要的东西,审讯的主动权就再也不在他们的手里了。买合木提无欲无求,他不怕死,不想跑,不想减轻刑罚,警方真的没有能捏住他的软肋。相反的,警方需要保护人民的安全,需要找到那两颗炸弹。心有所求,态度首先就硬不起来。在谈判中,他们没有筹码,已经骑虎难下了。 “以你的人品,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告诉了你你想知道的,你却反悔怎么办” “信不信由你,说不说也由你。其实你根本没有选择对不对你说或者不说,对你来说没区别,除了浪费点口水没什么损失。现在是你们想从我嘴里得到信息,所以,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好好哄哄我,我一高兴,说不定就说漏嘴什么线索。” 虽然买合木提说的是事实,可是李响岳听到耳朵里很是不舒服,当了一辈子警察,临老临老,阴沟里翻船,被个小兔崽子给威胁了,任谁心里都不舒服,所以一时间,李响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主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刘强生按照我的要求将七等分的分别安放在地下一层的七处承重点上,然后我骗他说这些炸药都是直接由我远程遥控的。他很听话地将这些炸药放置好了,却是自作聪明地破坏了那些所谓的遥控装置。其实炸弹是早就设定好爆炸时间的,我后来派人进去,就是专门为了确认这些炸弹计时系统还很完好。你们的法医啊,解剖人是行家里手,对付炸弹,呵呵,十足外行。第二:第二个炸弹会在今天爆炸,我可是好心好意,给你们个机会,不然这都好几天了,他们审也审不出来,再炸一个,你们的老脸还要不要了这身警服还想不想穿了以后睡觉还睡得着吗满心满眼都是被炸飞的人。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还有,哦,不足10个小时,可以寻找炸弹,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不然第二颗炸弹炸死的人,就统统要算在你们脑袋上了。”,,;手机阅读, ===摸排 很显然,买合木提的这番话打到警方的七寸了。 李响岳压抑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回荡,除了买合木提,所有人都听得心情沉重:“此次爆炸造成市公安局办公楼倒塌,地下室与一二层变为废墟,三层四层只剩下框架还在。截止到目前为止,救援已经进行了36个小时。市局爆炸现场共清理出七十六具遇难者遗体,其中能确认身份的二十三具,包括七名群众和十六名警察。其余遗体因无法辨认,需要等待dna鉴定结果。根据市局在册名单和现场失联群众家属人数统计,预计遇难人数约在160人左右,暂时还没有发现生还者。” 160人这么多的死亡人数,b市建国后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这虽然一方面说明犯罪分子很凶残,另一方面却反映他们这些警察无能啊 警方的沮丧愤怒与买合木提的洋洋自得形成明显对比,他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不错不错,死亡人数比我想象得多,我很满意。”买合木提发自内心地笑着说道:“虽然我不算什么好人,但是绝对说话算数,就把所有我知道的关于第二颗炸弹的情况告诉你们。”他得意地看着眼前这几位脸色不善的审讯员,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子,拖着长音说:“第二颗炸弹的具体位置我是不知道的”说到这,买合木提有意停顿了下。 “td,你敢耍我们”爆脾气的审讯员一拍桌子,瞪着买合木提,打定主意只要他再不老实交代,自己绝对是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出出气的,同行牺牲了那么多,他们却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问不出来,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我说你这们同志,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嘛。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买合木提在椅子上晃动两下:“我坐了半天了,口渴得很,先给我来杯水。” 喝了水,买合木提舒了口气:“我刚才不是骗你们,当初我只对手下人提了几点选择爆炸地点的要求,严令禁止他们告诉我第二颗炸弹的安放地点,就是防备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从我口中问口供时我扛不住交代出来,不过看在你们还算地道,没怎么折腾我的份上,我将当初我对他们的要求告诉你们,剩下的,就由你们自己去寻找了。” “第一:尽量选择在人口稠密地区,以住宅小区为最佳。” “第二:尽量选择高层住宅的中间位置,理由同上。” “第三:尽量不要外出,以融入环境为主,最好能不引人注目地占领其中一间住户做为据点。” “第四:交通便利,方便观察,如遇紧急情况,可以提前引爆炸弹。” “以上这四点,我可是一点都没有隐瞒说出来了,找不找得到,就看你们的了。哦对了,看在刚才那杯水的面子上,我再友情赠送你一个消息,他们人就在城东区,当然,信不信由你们了。” 好宽泛的范围即使只一片城东区,涉及到的小区就不下一百,更何况他的话到底能不能全信还在两可之间 好狡猾的买合木提先炸公安局,抽掉警方的支援力量,再抛出第二颗炸弹的可能位置,引得公安系统全员参战也不一定能摸排b市所有小区,到时候,如果他想再在其中搞点鬼,弄出些出人意料的大动作,警方根本分身乏术,无法阻止 可是事到如今,警方别无选择,只能按照买合木提的要求,被动应战。 案情就是命令,在向上级请求汇报后,各分局、派出所、交警队、甚至还有一部分部队的力量全部被动用,投入到排查工作中去。 城东区符合买合木提所提四点要求的小区数就有85个,考虑到买合木提所提供的信息可靠性有待商榷,其他区也不能马虎。这些来自xj省的恐怖分子有着少数民族同胞身上特有的长相,很容易辨认,警方灵活发挥社区居委会大妈们的作用,先对这85个小区进行简单排查。 再低调的恐怖分子也需要吃饭,他们肯定不会带着大量储备食物进入小区,这样目标太大,很容易引人注意,最可能的方式就是藏在某处住户家里,派一个人低调地出入,购买食物,而且每次购买量不会太大。如果某个小区来了生人,居委会大妈们一定是最先知道的,由她们来提供第一手资料,可以让警方少走很多弯路。 还别说,这么一问,还真问出其中6个小区内有w族人出没的消息。 为了不引起恐怖分子的注意,侦察人员一律乔装进入小区,实地侦察。 第一个小区,是正常经商的w族夫妻两人租住,趁他们白天不在家的空闲,警方撬开门锁进入室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以排除。 第二个小区,两名w族男性是本市民族学校的在校生,因临近毕业出来租房居住,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异常,可以排除。 第三第四小区,是两户w族常住户口,他们都是多年前落户本市的,无犯罪记录,可以排除。 第五个小区,居委会大妈的说法是,小区以前从来没有w族人租住,近十来天,住在b幢903。而903真正的住户却是一家三口,长得很大众化,绝对不是少数民族同胞,他们家还养了只大黄狗,以前天天傍晚在小区溜狗,这几天,倒是没见着他们了,听一个跟他们家女主人认识的大妈说,他们一家应该是出去旅游了。警方化装潜伏在周围,一直没有等到903的人出来。但是903室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得很严实,非常可疑。 第六个小区,却是虚惊一场。那几个长得高高壮壮刚来此居住不久的住客,不是w族人,而是阿拉伯人,他们是来b市的外国语学院任外教的,学校没有安排住宿,他们才出来租房住的,却被居委会大妈们当坏人给盯上了。 由此看来,警方的重点要放在第五个小区的b幢903室了。,,;手机阅读, ===挣扎 警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小区里布置人手,在不能保证人身安全之前,没有着急接近b幢903,只能尽量在外围收集线索。 时间紧迫,买合木提曾经说过今天之内炸弹就会爆炸,现在已经下午一点钟了。 小区内静悄悄的,许多住户外出上班还没有回来,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孩子们和坐在楼下聊了半天的老人家们都正在午休,照顾他们的主妇们连洗碗都放轻了动作,903室依然半点动静也没有。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该小区地处相对偏僻,但住户却实在不少。b幢903是该小区内正中的一幢,而903也是这幢有着17层住户高楼的中心,再加上其视线良好,从卫生间的窗户向外看,整个小区的动静几乎都能收入眼底,完全符合买合木提的要求。 热红外成像仪显示,903共有7个人,其中三个一直蜷缩在客厅靠窗的位置没有移动过,另外三个分别在卧室内,也没有移动,看样子应该在睡觉,最后一个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每次都在各个房间的窗户前停留几分钟,然后继续走动。 种种迹象表明,903室极有可能是第二颗炸弹的安放地点而且此前被认为已经出门去旅游的住户已经沦为人质。 有了人质,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无论如何,以保证人身安全为第一要素,先要想办法疏散小区内其他住户。 因为903室正对着小区出口,为了在不惊动罪犯的前提下安全转移他们,警方想了很多办法。其他楼里的住户,没有在家的,也由物业提供联系方式一一通知到人,告诫他们小区刚刚喷洒了灭蟑螂药,暂时不要回家,具体解禁时间另行通知。在家的则直接由物业人员负责通知他们有序撤离当然,是趁着到下午2点,应该上班上学的时间。 屋内正在负责监视的是提加,小区内涌向出口的人突然增多了,他有些疑惑,看看表,才发现已经2点了。他松了口气,站在窗户边上看了半天,除了人数比往常多以外,这些人离开得速度也非常快,一路小跑。 可这才刚刚2点出点头,还半个小时呢,据提加所知,离这小区不远处就有所不错的小学,只需要10分钟步行。 有点反常。提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醒阿卜杜呢他转身看向卧室门,刚想迈开脚步又停了下来。 前几天发生的事提加记忆犹新。也是轮到他监视,远远的听到警笛声越来越近,提加惊慌之后叫醒了所有人,阿卜杜听着外面的动静,连遥控器都死死握在手里。 当时提加什么感觉他永远也不可能忘掉。不是像以前想象得那样将自己全身心奉献给真主,从而得到的安宁平静,而是恐惧。 他才只有二十四岁。虽然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告诉他,对真主忠诚,为真主奉献,是一名伊斯兰教徒的责任,但是他也想像其他人一样,谈场恋爱,成家立业。他不想死。 提加有些畏惧地望着桌子上摆着的炸弹。除了买合木提提供的一块c4以外,还有阿卜杜这几天买到的。满满铺了一桌子,只要爆炸,他们将尸骨无存,活下去的可能性低于零。 其实他应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他生命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为什么临了临了,他却害怕了呢 难道就像阿卜杜教训的那样,他从来都是兄弟姐妹中最软弱的一个可是为什么生命中有那么多的选择,那么多种方式,为什么他却需要选择最艰难最痛苦的一种为什么他就不能像楼底下那个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小男孩一样,由奶奶或者姥姥牵着去上学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刚刚进来的那个穿着快递衣服的小伙子那样,有份正当的工作,可以养家糊口呢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屋子里的这位男主人一样,有个美丽的妻子,有个可爱的女儿呢 为什么,他就必须要像条狗一样,活着的时候,受尽人白眼,就连死后,都要背负着杀人凶手的罪名,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呢 呵呵,提加扯出个无奈的笑,他哪里还有尸骨可以留下供人收呢他哪里还有亲人存在这个世界上 悲哀吗也许吧。他有的时候也会想想,如果没有碰到买合木提,他的生命会走向何方也许还是h市街头流浪的孩子,在没有长大成人之前饿死,又或者长大成为个小混混小偷之类的,进进出出看守所,越来越不可救药,又或者,有好心人愿意收留他,给他一个能让他吃饱穿暖有学上的家,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只要想想最后一种可能,提加就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去,结束他悲惨而短暂的一生。 “咕咕”提加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他们前几天采买的食物已经全部吃完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吃。 所有人都不会做饭,放三名人质去做饭,阿卜杜极力反对,从前天第一颗炸弹爆炸开始,他们就已经不被允许出门了,而可怜的提加因为是众人中最小的,便被派了监视的活,其他人都去睡觉了。 忍饥挨饿对提加来说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们都认为,提加应该是最抗得住饿的。谁都不知道,就是因为小的时候饿怕了,他才最讨厌挨饿。 不管了,死都要死了,还不能做个饱死鬼吗 提加愤怒地冲出房间,当然没有忘记穿上连帽衫。 他奔着小区旁边的商店走去,先来杯泡面吃也是好的,他这段时间总来这买东西,用他们点热水应该没问题吧 提加心里想着,不禁加快了脚步,没有注意到从他离开903室开始,身后就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抓还是不抓这是个问题。 抓了,警方可以了解到屋里的真实情况,却冒着很大的风险被仍然盘踞在屋中的恐怖分子发觉,如果他们选择引爆炸弹,楼里的群众尚未疏散完毕,后果不堪设想。 不抓,警方失去可能是今天唯一一次抓捕机会,错失了这次机会,在今天之内,炸弹就要爆炸,而警方除了对恐怖分子的人数有了解外,一无所知。,,;手机阅读, ===出路 提加留神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异样,他进了商店,像往常一样直奔食品区而去,不一会,就抱着一堆泡面、火腿和榨菜来到了收银台。 要掏钱包结账的时候,提加抬头刚想说来点热水我现在泡面吃,才发现收银员是个他从来没见有见过的小伙子,而不是前段时间的耿大哥了。 怎么回事以前闲聊时耿大哥不是说这店是他们一家开的,平时只有他和他媳妇两个人管吗这小伙子哪蹦出来的难道是新请来的店员不认识的情况下,他还能要到热水泡面吗“咕咕”肚子又开始叫嚣了,刚才在屋里还好,此时这么一堆吃的就在眼前,提加哪里还忍得住。 提加环视了商店一周,寻找着耿大哥的身影。他这一看不要紧,可把负责监控的警察吓出一身汗来,生怕被他发现有什么不对,一旦暴露,便是鱼死网破,天知道这个看起来还带着些稚气的青年人会不会出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炸药,恐怖分子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这处商店是临时被监控起来的。警方开始布控时,没考虑过这里,它的位置正在小区的旁边,后身被警卫室挡得死死的,根本没有监控b幢903室的条件,所以在看出提加似乎是出来买东西的,结合小区外这段时间的视频监控资料,他们才提前五分钟将店主人撤出,换上自己人。 现在店内假装购物的一对情侣、收银员,以及门口抽烟打电话的男子,都是警方的侦察员,虽然这几个都算老侦察员了,经验丰富,但临时调集过来,肯定还有些与周围环境不太相符的地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提加打量了几眼,没有找到那位他熟悉的耿大哥,实在有些饿得扛不住,只得厚着脸皮开口:“那个,兄弟,你们这的开水借我用点行吗我泡个面吃,实在是饿得狠了。” 扮演收银员的侦察员小董还以为这是提加每回来的常例,点点头:“请稍等。”然后他开始四处寻找装热水的暖瓶。 毕竟是被临时调过来的,店里一些东西的摆放他哪里能问得清,只好硬着头皮开始找。 提加饿得难受,虽然有些疑惑这小青年怎么笨手笨脚的,却也没见多想,自顾自地从冰柜旁边拎出个水瓶来,撕开个桶装面倒上水,根本等不了面完全软,就端起来大口大口吃着,也不怕烫,不一会消灭掉一碗,又拿起火腿啃了一根,才觉得有些饱。 有食物垫底,提加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又泡上一碗面,在等待的过程中,跟收银员聊起了天:“兄弟新来的吧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是啊,老板娘病了,老板一个人又得照顾媳妇,又得顾着店里,忙不过来,便雇了我来打个零工。” “哦,是这样啊。兄弟,再给我拿包紫云,先把帐算了。” “好的,您稍等。”小董拿起描码机一个一个扫过去:“一共是105块钱。” 提加掏钱递过去,小董接的时候没接稳,不小心掉到了收银台里侧的地上,他弯下腰去捡,提加正好起身拿刚刚被小董放在收银台上的烟。 那是什么提加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小董腰部突起那一块的形状。 陌生的店员,对店里情况不熟悉,店里店外的人若有似无地打量他,再加上腰上挂着的 不好警察提加转身向外冲去。却被眼疾手快的三名侦察员扑倒在地,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小董直起腰来的时候,提加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他在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涨红着脸抬不起头来,是他大意了,以为有收银台挡着,并没有将腰上的枪妥善放置在安全位置。如果刚才提加趁他弯腰时拔了他的枪,或者提加在身上放了炸药,他们现在早就光荣了。 庆幸这一切可怕的后果都没有发生,不过也足够让小董后怕了。 被搜身检查之后,提加还没恍过神来,警方的动作太快了,他被扑倒在地时胸口结结实实地撞下去的,疼得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但他心里却是明白,至少他不需要再担心尸骨无存的下场了。 是不是配合了警方,他也许可以不用死呢毕竟,他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仅仅是买合木提的帮凶而已。 但是警察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呢如果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与同伴,会不会被真主阿拉惩罚呢提加的世界观,第一次发生了分歧与矛盾。 他所想要的,与他一直信仰的,居然这么不可调和。 提加有些消沉地低着头,默不作声,直到他听警方对他说:“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的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买合木提一条路走到黑呢”才慢慢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说道:“还有可能除了死,除了被关在监狱里一辈子,我还有什么出路” 听到提加开口说话,警方暗暗兴奋,时间紧迫,如果903室里的恐怖分子发觉提加去了很长时间不回去,他们应该能够猜到警方已经来了,进而引爆炸弹的话,在群众还没有疏散完毕的情况下,伤亡不可预料。他们着急撬开提加的嘴啊 原以为恐怖分子都是死鸭子,嘴又硬又紧,估计问不出什么来,武警那边的突击队都已经集结完毕等待最后的强攻命令了。没想到,提加居然给了警方惊喜。 “不错,只要你与警方合作,和平地将犯罪分子抓住,保证炸弹不爆炸,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到时候你的合理要求,警方都会努力替你办到。” 提加咽了咽口水:“我想要拥有一个新的身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工作挣钱,找个老婆,成家立业,也行吗” “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这些都好商量。” 这是提加离梦想最近的一刻,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去拒绝,渴望了许久的东西,有人说,只要自己合作,就可以得到,他忙不迭地点头。,,;手机阅读, ===博弈 距离提加出门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了。 再不放他回去,屋里其他的犯罪分子就会起疑心。 所以即使提加并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警方也必须不得不让他先回到903室,当务之急,是怎么稳住这些亡命之徒,确保炸弹不会爆炸。 提加是出来买东西的,当然不能空着手回去,刚才收拾好的东西在混乱中已经全被掉在地上被踩得稀巴烂了,警方赶紧派人又在商店里重新准备了一份,趁着这几分钟时间,警方交代给提加他的主要任务:拆除炸弹。 通过提加的描述,警方已经知道屋子里的炸弹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多,用提加的话来说,阿卜杜之所以能成为买合木提的心腹,是因为他对政府也有很强的仇恨心理,他的父亲当年就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聚众闹事打砸抢被政府派来的军队镇压时当街打死的,幼小的阿卜杜亲眼看到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的手里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迫不及待想要干票大的,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炸药炸掉这一整幢楼没问题。 拆炸弹,说起来简单,可是提加受过的教育中,只教他们如何制造炸弹,对拆弹,可是半句也没教过,怕的就是他们有人在最后关头退缩,提加当然也是如此。 经过反复说服教育,提加同意可以试试,他拎着一袋吃的,深呼吸,然后像平常一样,走出了店门。 目送他离去的侦察员们都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只要他有一丁点不对的地方,武警部队就会强攻进903室。 幸好,提加是真心实意想要给自己挣条活路出来。他其实心里也很紧张,却也明白,如果让阿卜杜看出丁点不对,他很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路走回b幢,没有异常,回到903室也没有异常。提加松了口气,将买来的吃的放在地上,轻手轻脚往里走。 “你去了哪里”原本应该在卧室里好好睡觉的阿卜杜从窗帘后面探出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提加几眼,最后定定地盯着提加的眼睛。 其实早在提加偷偷溜出门去的时候,阿卜杜就醒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其他人心里不清楚,可是买合木提至少需要一位知情人配合才能成功,所以阿卜杜知道,今天,就是他们为真主阿拉献身的日子。所以他才从两天前开始,再不让大家自由出去活动了。 他们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能功亏一篑。别人不知道买合木提究竟想干什么,他这个心腹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阿卜杜瞥了一眼桌子上放着杂七杂八的炸弹,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买合木提是天才,他的计划,只能成功,不会失败。 这个提加,是他们这群人中最不安分的,总是不听自己的话,阿卜杜看不上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更不喜欢他时不时总有反对的声音。在阿卜杜看来,这样不虔诚的信徒,就应该杀掉。可买合木提总是说,他们还是孩子,要宽容。宽容个屁,听说过24岁的孩子吗 提加没想到一回来就碰上阿卜杜,实在是阿卜杜看人的目光总是像能看透你的内心世界一样,让提加有种被剥光了衣服站着的感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阿卜杜面前避无可避。 尤其是现在提加正是心虚的时候。他一路上走回来,还没想好对策,就要面对阿卜杜的盘问,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阿卜杜眼睛一眯,已经动了杀心。 阿卜杜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大事在即,他心里放不下,与提加的恐惧害怕不同,阿卜杜则是感到莫名地兴奋,终于轮到他献身真主阿拉的时候了,怎么能让他不兴奋 为了保存体力,他多数时候都在卧室内闭目假寐。提加一离开屋子,他就已经翻身下床站到了窗边,后来更是躲在了客厅的窗帘后,侧着身小心向外张望着。 小区内仍然一片宁静,偶尔有几个步履匆匆的人他也没在意,毕竟现在马上2点半了,正是大多数人出门上班上学的时间,他们现在出门已是有点晚了,慌张一点也正常。 提加倒是没往别的地方去,只是去了小区旁边他们经常买吃的的那个商店,在里面待了15分钟才出来,买个东西要这么久吗 所以阿卜杜才顺嘴问了声,他有点生气,提加居然敢违背他的命令私自跑出去,不给点教训,剩下的几个人还看着呢。 可是提加居然半天不回答,奇怪。 “我、我去买吃的。”提加结结巴巴地说,还顺手抹了下自己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刚刚吃泡面沾上的油渍。 阿卜杜这才明白这小子跑出去偷吃了,却也放下心来,15分钟,连买东西带吃完,提加待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不过阿卜杜可没打算这么放过提加,毕竟他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命令。 “我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出去吗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过来。到我这来。” 提加有些腿肚子打转,阿卜杜叫他过去肯定没好事,不过自己出错在前,如果让阿卜杜小小惩罚一下就能放下戒心,也值了。 乖乖过去,挨了阿卜杜两脚外加两巴掌,提加低着脑袋往厨房烧水去了,没有看见身后的阿卜杜在看了他背影一眼后,脸色有些莫名起来。 烧好水,泡了面,叫起所有人饱饱吃一顿,又因为买错了猪肉火腿而被阿卜杜狠狠收拾了一番,提加被分派晚上继续监视,其他人又回了卧室去睡觉。至于客厅里死气沉沉的一家三口,谁也没有过多关注。 提加的手机屏幕上闪着幽蓝的光,这只没有手机卡,只有两个单机版游戏的手机,现在正充当着手电筒的角色,透过这丁点亮的光,提加慢慢移动向桌子上的炸弹。 线连着连,炸药连着炸药,都是阿卜杜亲手布下的,一样颜色的红导线,看得直叫人发晕,提加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手机阅读, ===飞蛾 提加侧耳倾听着,东面的卧室里,阿卜杜打鼾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让提加松了口气,他换了只手拿着手机照明,空出来的右手掏出刚刚他趁人不注意,从厨房带出来的一只水果刀。 水果刀很锋利,在幽蓝的弱光下反射出阵阵寒光,可是拿着他的手却不停颤抖着。越接近炸弹,越看不明白阿卜杜究竟是怎么布的线,为什么每一根线都好像与其它好几根线并联在一起,而又像是独立的一根。这样的布线方式,提加自认为从来没有学过。 他接受的教育里,以人肉炸弹为重中之重,说白了,就是以牺牲自己的方式达到杀伤无辜的目的,这种炸弹一般体积较小,能穿戴在身上不被查觉,线路布设上当然也以简单直接为主,几根导线串在一起,任何一根都至关重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阿卜杜的炸弹布局,只能用混乱两个字来形容。 提加越盯着炸弹,头上渗出的冷汗越不断滴下来。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阿卜杜眼皮子底下,他无法向警方求助,但是以他自己的个人力量,这颗炸弹绝对不可能被平安拆除,似乎,这是条死胡同。 早知道,在离开商店的时候,他就要求警方为他佩戴话筒和耳麦了。电视上也演过,这些东西已经小得足够让人忽略,可是他害怕,拒绝了警方的提议,只身一人就回到这龙潭虎穴中,现在骑虎难下。 提加摸索着,从最外围开始,将他认为不太重要的导线一一割断。大滴大滴的汗珠无声砸在地板上,每一次,提加都是闭上眼睛一刀切下去的。 幸好,幸好,直到现在他仍然平安无事,七根线,他切了一个小时。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提加一直没有发过来代表着平安无事的信号。当初他们约定,如果提加能拆除炸弹,便以开关客厅灯三次为信号,警方会攻入门内,击毙犯罪分子解救人质,如果迟迟收不到平安信号,警方仍然会在夜里11点整进行强攻。 时间不等人啊 阿卜杜其实一直也没睡,那时断时续的鼾声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 提加已经够小心了,可是他千注意万注意,没注意到他的裤角上还残留着半只脚印,而阿卜杜发誓,那绝不是刚刚他踢上去的。 虽然提加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很多天,皱得像尿布,还有很浓的汗臭味,但是绝不应该出现脚印。 说他神经过敏、疑心生暗鬼也好,没事找抽也罢,阿卜杜开始怀疑提加。 不过他还是先不动声色,如果这些人今天再不来,买合木提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吗 所以他一直很注意站在阴影里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晚上5点至8点,不断有人进入小区,各自散开,仿佛回家一般。可是阿卜杜看得仔细,不难发现这些人男女比例15:1,而且没有一个儿童的踪影。阿卜杜在黑暗中露出一排黄牙,无声地笑了笑。 再好的猎手也斗不过狡猾的狐狸,买合木提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这些人果然来了,来了,那就都别走,留下吧。 被阿卜杜视若神明的买合木提此时情况有点惨,他的两条胳膊因为脱臼时间长了,肩膀处慢慢开始肿胀发紫,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刺激着他,审讯人员多次提出要叫医生来帮他复位,均被拒绝,他需要这些疼痛的刺激来让他保持清醒,不然这帮人若是趁他昏昏沉沉的时候问出些不该问的要怎么办。而且,现在只是脱臼,只有拖得时间长了,严重了,他才有离开这里被送往医院的可能,而医院,给了他无尽发挥的空间。 买合木提不停地盯着表,此时时针已经缓缓指向11点的位置。他有些着急:“喂,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警察找没找到第二颗炸弹的下落啊这都11点了,我该告诉你们的也都说了,你们不会废物到找不到吧我可事先声明了,如果炸弹再爆炸,死的人可怪不到我头上啊。” “大半夜你,你嚎什么嚎就你那帮手下,我们早找到了,你还是老实点,想想第三颗炸弹在哪吧,现在你能坦白交代,争取宽大,也许以后还有一线生机。” 买合木提反问道:“一线生机你们真的会放过我这样的人” 审讯人员心里腹诽:你可拉倒吧,就你手上那点人命,枪毙一百次都够了,还想宽大,白日做梦不过嘴里说出来的却正相反:“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法律有信心,只要你真正悔过,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它能看到。”不过是忽悠买合木提罢了,法律既然公平,就应该把这种杀人狂从地球上抹去。 买合木提不再抬头,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很快转为真心实意,很好,很好,这些警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阿卜杜,你表演的舞台我已经为你搭好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阿卜杜听听卧室外的动静,提加的声响全无,他在干什么呢这些警察什么时候又会攻进来呢买合木提再神,也神不到会告诉他具体几点引爆炸弹,他说他会引着警察来,他说能杀多少得看阿卜杜自己的了。 已经10点55分了。小区内寂静得像坟墓一样,连狗叫声都听不到。 阿卜杜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迅速拉开门,摆出一张恶狠狠的脸厉声喝道:“提加,你在干什么” 提加手一抖,水果刀顺势将一根红线切断。提加条件反射扔掉手机和刀,蜷缩起身体。 除了手机掉在地上的响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提加已经在最后一根线上踌躇半天了,他一直下不定决心剪哪根,没想到阿卜杜一嗓子喊出来反倒帮了他。 炸弹被他拆除了提加惊喜之余,没有躲过阿卜杜飞扑上来抓他的手 903室外,早些时候化装成住户潜入小区的警察悄悄集合在了楼道里,全体人员荷枪实弹,只等武警先一步进入903,便全部一涌而上,努力做到不给犯罪分子动弹的机会 11点终于到了,,;手机阅读, ===扑火 “强攻”接到命令的一瞬间,903室的门窗同时被警方突破,闯入室内。 仍然在睡觉未醒的恐怖分子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被死死压住搜了身,在证明身上确实没有藏匿炸药后,双手反剪,一副手铐铐在一起,留下一人看管。 阿卜杜刚刚抓住想要跑的提加,还没来得及收拾他,警方已经破门而入了。 他一看不好,卡着提加的脖子挡在胸前,掏出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的遥控器,高声喊道:“都别动再动我就引爆炸弹” 武警还是慢了一步,他们冲进屋时,阿卜杜刚好位于客厅的正中间,就差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阿卜杜便有了与警方抗衡的资本。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阿卜杜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他左手大拇指紧紧压着遥控触发器,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只要他的手指头施加在遥控器上的压力一消失,这一幢楼里的人都会陪着他一起去死 提加被阿卜杜勒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掰出个缝松快点,对着警方喊道:“我把线拆了,都拆了,快抓他” 警方一进门时已经看到桌子上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线盘,但是谁也不知道提加究竟有没有真的拆掉炸弹,他们不是专业的排爆人员,看不明白炸药的布线方式,因此才没敢轻举妄动,既然有了提加的肯定答复,怎么可能还惯着阿卜杜。 离他最后的武警首先扑了上去,将阿卜杜压在身下,之后又有几个人冲上前去准备夺下他手里的遥控器。 说时迟那时快,阿卜杜被人当肉饼似地压下了最下面,十数位武警战士保证了他根本一点都无法动弹。 一番手忙脚乱下,阿卜杜放弃了挣扎,众人依次起来,搜阿卜村的身,当背后搜完要将他翻个身时,意外发生了。 场面基本被控制后撤出来与领导联系的本次任务总指挥,正是李响岳。因为楼道里都是人,他来到楼梯间里打电话汇报:“报告,五名恐怖分子已经全部抓获,爆炸物也被拆除,人质安然无恙,现场基本已经得到控制”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轰得一声闷响,接着一阵强气流席卷而来,楼梯间的门受到高温高压作用瞬间被冲击变型损坏,李响岳就站在门后,直接被震晕过去 2014年8月28日,b市城东区民族路77号碧云水间小区发生爆炸,造成35人死亡,17人重伤,除了当时在现场被扣为人质的三名群众和四名恐怖分子当场死亡外,其余的全是b市公安系统的在职警员。 提加幸运地活着,但也仅仅活着而已,因为当时距离阿卜杜太近,爆炸发生得又太突然,刚刚好是大家觉得警报解除、安全下来的时候,他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上房顶又狠狠地摔到地板上,五脏六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送上手术台时,因伤情过重,根本无力支撑一台好几个小时的手术,有很大机率出现多器官衰竭而导致死亡。 重症监护室里,提加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导管,腹部还保护手术后打开的状态,能明显看到内部器官,他一直昏迷不醒,梦想着从来没有得到的生活。 有父有母,有家有温暖,提加被父母呵护着长大,上大学,找工作,买房子,结婚,生子。多么美好。 脸上表情平和,嘴角含笑,提加咽下最后一口气,结束了他短暂24年的生命 828爆炸案,死亡人数上升至36人,除上述人员外,还有一名警方的卧底线人。 李响岳在医院清醒过来时,是爆炸发生后5个小时的事了。得知事情经过,头部剧烈疼痛和胸闷恶心都没能阻止他跑回审讯室,直接抓起买合木提的领子,上来就是几记老拳:“信你这个禽兽,我真是昏了头了这36条人命,注定要背在我的肩上,买合木提啊买合木提,你真td一丝丝人性都没有你怎么不去死人渣” 828爆炸案,阿卜杜事先在身上绑束了半块,水银平衡触发的,而能让水银珠自由活动的开关就安放在他的胸口位置。当武警战士将他扑倒在地的时候,开关闭合,水银珠失去束缚,阿卜杜被警方搜身翻个时,炸弹预期爆炸。 而一直被放在客厅桌子上的那一大块所谓“炸药”,只有半块c4以及零星,其他的,根本就是煤渣来凑数的。 阿卜杜骗了所有人,隐藏起自己真正的目的把警察引来,尽可能多地杀掉。提加尽力了,可是悲剧却仍然上演在居民小区内。 这一切的发生,如果没有买合木提的刻意引导推波助澜,根本不可能实现。 落到警方手里不得自由,他居然还能导演一幕幕人间悲剧,心思之狠毒,计谋之深远,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到现在警方还不知道买合木提针对的就是他们这些特定人群,那就真成白痴了。 b市公安系统一片低迷,想想还不知所踪的第三颗炸弹,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正在此时,市局爆炸现场的救援工作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经过四天的救援,他们终于在废墟下发现了生还者 这样一场灭顶之灾下,罗沁还能活下来,无疑是幸运的。两片坠落的天花板挤压在一起,恰恰留下仅容一人平躺的空间,罗沁俯卧在地,头部被钢筋擦伤,带下块头皮来,胸腑等重要器官没有受太大损伤,可是她的双腿,却被压得失去知觉已经四天了。 昏迷不醒被救出来时,罗沁双腿已经发黑,这是局部坏死的征兆。 不幸的是,手术后的罗沁,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却失去了双腿,她下半辈子,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醒来的罗沁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坚强,她被压在底下时,曾经短暂清醒过几次,从开始她感觉到有东西压着她的腿到后来压根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了,她便有了点心理准备。 因此对于截肢这一结果,罗沁接受得相当和平。,,;手机阅读, ===落幕 罗沁的病床前,项钏一路跟随着从废墟来到这里,眼眶红红得像兔子一样。 怕罗沁难受,小伙子一直忍住不敢哭,此时见罗沁醒了,他努力半天,才挤出个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的笑。 “干嘛拉着个驴脸看到我活着出来,你应该为我开心才是。” 参加工作以来,项钏一直在罗沁手下。虽然这个女队长平时脾气很火爆,做事时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允许手下人犯低级错误,跟着她的日子是紧张而辛苦的,但是项钏却也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迅速成长为合格的警察,项钏心里是感激的。 每一次,有危险的事,这位铁娘子一般的队长都会冲在最前面,她的敬业与专业赢得了队里所有人的尊敬。 这次撤离,也是一样。她赶了所有人先走,自己选择殿后。项钏呆呆地望着罗沁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想想她失去的双腿,想想张洪亮口吐鲜血的样子,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又落了下来。 从今往后,他项钏的命,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也是整个刑警队队友的。 “哎哎哎,我这个断腿的还没哭呢,你个大老爷们,掉个毛线的金豆子收收收收,看得老娘心烦再哭就滚出去哭痛快了再回来,别招老娘的眼泪” 罗沁心里的难过,又有谁明白 失去双腿,不良于行,以后终生要坐在轮椅上,需要人伺候,这些对罗沁来说并不是问题,她都可以接受。唯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身上这身警服算是穿到头了。 工作曾经是她的全部,除了生存必须的吃饭睡觉上厕所,她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最早来单位的是她,最晚回家的还是她,她的床头永远摆着案件的卷宗,连上下班的路上,都忍不住观察人群中有没有犯罪分子。 天知道她曾经在上下班途中抓过多少个小偷了。 没有工作,她不再是她。罗沁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扭过头不再看空荡荡的下半身。 废墟内再次抬出几名气若游丝的生还者,也算是这场不幸悲剧唯一的安慰吧。 买合木提被李响岳打得够呛,一旁假装拉架的审讯人员早就看他不爽,当然不可能真心实意地死拉李响岳,所以买合木提华丽变猪头了。直到看着不对,李响岳完全是一副把人往死打的样子,他们怕买合木提被打得狠了,真出事,他们也不好交代,这才好说歹说将李响岳拉出审讯室去。 买合木提的模样实在有些惨不忍睹,脑袋像猪头,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嘴角也破了,额头也青了,没一会,便开始不停呕吐。 审讯人员商量了一下,买合木提八成是被打出脑震荡来了,还是赶紧送去医院吧,不然真出什么事,他们都讨不着好。 急救车呼啸着,买合木提从审讯室转移到医院。 急诊值班的是个姓杨的年轻医生。平素自诩是正义使者,对社会上一些不文明行为很看不惯,经常在朋友圈里刷些为弱势群体打抱不平的文章,就是一愤青。 今儿一看,得,警察送来的人,挂着手铐的俩胳膊全被人卸了,脸上的伤也不轻,他内心深处的正义感噌一下就钻了出来:“你们这些警察是怎么搞的啊平常就会欺负群众,关键时刻一丁点用处都派不上,现在可好,放着两个爆炸案不去处理抓犯人,跟这么个已经被抓的人较什么劲看给人打的你们这是违反人权的,我要告你们” 杨医生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根本没人搭理他,他却不明白是因为警察懒得理他,还以为是他们理亏,打了人,不好意思反驳,教训得更带劲了:“犯人也是人,虽然他们犯了错,但也有法律来惩罚他们,你们是法律的执行者,更应该知法守法才对,怎么能打人呢” 他指着买合木提的手铐:“把它打开,不然他的胳膊就要废了。” “这不可能,他是极度危险的重犯,你闭上嘴,好好给他治伤” “哎我去你们警察打人,还占了理了他都成这样了,你们这是刑讯逼供,是犯法的赶紧给他把手铐解开,不然让我怎么治” 买合木提突然开始开始抽搐,口吐白沫,眼一闭不醒人事。杨医生急了,再三催促把手铐打开,在警方妥协打开一只手铐铐在床头后,把警察全部轰了出去。 “真是,这帮穿着人皮的禽兽,无法无天。可怜哪,人都被折腾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么罪。”杨医生一边手脚麻利地替买合木提将脱臼的胳膊安回去,清创上药,一边嘟囔个不停。 “b市的两起爆炸案,是我干的。”杨医生惊讶地抬头,才发现买合木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没戴手铐的那只手里还把玩着一只小巧的手术刀 杨医生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怎么一开始会以为这家伙是纯良无害的受害者呢 “你、你、你想干什么快放下手术刀警察同志” “叫,你接着叫。”买合木提的手术刀贴向杨医生的脖子。 “大哥,我就是个小医生,我可没得罪你啊,大哥手下留留情吧。”杨医生不敢乱动,这手术刀有多锋利他可心知肚明。 “让你叫,使劲叫,听不懂人话啊快叫”买合木提有些不耐烦了,他的胳膊刚刚被接上,动弹一会就要没劲了,他没有时间浪费。 “来人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救命啊”杨医生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自然是扯开嗓子使劲喊起来。 警察很快涌入进来。买合木提气定神闲,不时望望门外,直到看到李响岳的身影。 “李主任,我专门等你过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你,第三颗炸弹的下落。”买合木提高声说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光阑珊处。这一次,你有一年的时间。” “我玩够了,烂命一条,换那么多条命,值了。”,,;手机阅读, ===不明 “想让这小医生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就让周围这些人先退出去,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买合木提耸耸肩,这简单的动作已经疼得他直皱眉:“虽然咱们面对面坐着的时间不短,却一直是你在说,现在我希望你能听听我说的话。” 买合木提目光平静,神态放松,如果不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直顶着杨医生的脖子,他的话相当有可信度。 阵阵头痛感让李响岳有些眩晕,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如平常一般机警敏捷地做出最佳选择。但买合木提是什么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货色,而且他想要的,从来都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李响岳知道,如果不听从买合木提的意见,他们除了在这里僵持下去,别无可能。他无奈地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当屋内只剩下买合木提、李响岳和杨医生三个人时,买合木提将杨医生踹倒在地,自己也跟着坐在他身后:“原谅我失礼了,这胳膊刚刚接好,实在是不太中用。你放心,都到这时候了,我不会再杀任何人,这小医生虽然嘴碎了点,但心还不算坏,至少不该死,我不会伤害他的。” 李响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未携带武器,挑了买合木提对面的检查床坐下:“我差点被你的第二颗炸弹炸飞,现在脑袋里还嗡嗡响。买合木提,你这一次又看到我,是不是有点失望呢” “那倒没有,我的本意也不是想让你去送死。原本还担心你太过生死士卒了,现在看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还真不错,咱们两个都还坚强地活着祸害人间。”买合木提第一次真心露出笑容,让他带着明显中东特色的脸看起来异常帅气。 可惜,这么一张脸,配上颗修罗的心,却是魔鬼在人间活的代言人。 “我是不是祸害还不知道,但你肯定是。留我下来闲聊不像你的风格啊。说吧,这次让你说个痛快。” “呵呵,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你有一年的时间,所以现在我用你一点,你不会有意见吧就当最后的怜悯吧。”买合木提直视着李响岳:“相信你我都清楚,今天我是没有办法活着走出这里了。” 从他劫持了一个医生开始,他的身份就从警方管制下的犯罪嫌疑人,变成了情绪极不稳定的危险分子,前者,警方会审讯他却不会伤害他,但后者,直接击毙会是很好的解决方式,尤其是不久前,买合木提手上又沾了那么多警察的鲜血。 现在等在外面的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只怕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他的生命了吧 “我与文沫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这第三颗炸弹,就是我留给她的考验。” “至少你需要告诉我,文沫到底被崔志佳带去了哪里如果,我是说如果,文沫不会回来,那么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当初我就知道崔志佳不能信任,小心了再小心,只怪他太狡猾,不过他费尽心思将文沫带走,不可能是简单地为了杀了她吧”买合木提仿佛在回想着什么,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却又很快清醒过来,像是在跟李响岳说话,更多的却像为了说服他自己:“没可能,那个女人,可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我被她追得东躲西藏,好不狼狈,连我都拿她没办法,崔志佳那个小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男人与女人,别的方面不说,单说体力上的差异,那便是后天无法弥补的。崔志佳有心算无心,我真的不敢太乐观。” 听了李响岳这话,买合木提片刻的温柔立刻消失不见,横眉冷对地喝道:“怎么这就是你对文沫如父亲般的关怀人还没失踪几天呢,你就恨不得她立刻死了才好呵呵,如果她真的出什么事了,你们也得不到好” “消消气,就是普通的聊聊天,别紧张。你手上再使劲一点,这小医生可就变死医生了,咱们的谈话可就要结束了。”李响岳示意买合木提注意他手上的人质:“如果我没记错,文沫可从来都不是你的朋友吧她想将你绳之以法,而你也恨不得能将她从云端击落,我没说错吧怎么现在你们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我尊重我的对手,对于你们警察来说,很难理解吧你们就好搞人海战术,一个人干不过,就弄来一群。我们两个,算是堂堂正正一对一交过手的。就这一点,比你们这些笨蛋警察就强很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也会说几句实话。” “等文沫回来,告诉她,我们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我留给她最后一道题。再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买合木提了,外面那些无辜的平民,以后的生活会比现在安全,这样她应该满意了吧。” “好了,你走吧。”买合木提移开手中的刀,踢了踢已经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杨医生,后者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出去。 “放走了人质你还是想继续活下去吗”买合木提的举动倒是有些出乎李响岳的预料。 “不不不,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活着,对我来说,不过行尸走肉罢了,我的骄傲,是不允许我在看守所里像狗一样等待被处决的。我要死,也是死在自己手里,像个英雄一样那么,再见了。” 李响岳没来得及动作,只见寒光一闪而过,买合木提脖子上血流如注,他靠在椅子上,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看着已经死透了的买合木提,李响岳狠狠松了口气是真的,可是想想还没有影子的第三颗炸弹,松到半截的气又提了起来。 文沫啊文沫,你可得完完整整地回来啊做为最了解买合木提的人,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不对 可是李响岳没想到,一年后,他还是没能等到文沫,,;手机阅读, ===逃离 李响岳从买合木提自杀那天起,就一直没有停止寻找过第三颗炸弹的下落,他是满心相信买合木提的话的,即使他已经死了,但是在b市的某个角落,还有个时刻倒计时等待爆炸的炸弹在虎视眈眈 但是b市公安系统受到的打击太大,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过来的,就说市局,基本上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全局100多人牺牲,还有七名在icu病房里挣扎求存的重伤者。 李响岳几乎可以算是单枪匹马在战斗。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买合木提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下这么句话。可是李响岳却不明白,这句话要应验在何处。 犯罪心理研究室已经被搜索好几次了,连天花板都没放过。文沫的办公室更是重点,办公桌都被拆得七零八落,墙也被敲开去看有没有夹层。 结果很不乐观,他们找到的,除了细菌就是病毒,根本没有炸弹的影子。 同炸弹一样没有影子的,是文沫。 随着时间的流逝,伤痛似乎被遗忘了,市局的废墟上,一幢新的五层大楼拔地而起,比原来的建筑更新、更高,进进出出穿着警服的人全变成了陌生的面孔,罗沁也已经出院了,她推着轮椅在新市局的正门前停留了好久好久,实在无法从这幢新的建筑物上找到原来市局的影子,但她能透过巍峨的大楼,看到一张张她熟悉的却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面孔。 前段时间的集体追悼会,罗沁一身黑衣去参加。现场悲痛欲绝亲人的哭泣声传进她耳,痛入她心。 就那么一瞬间,100多条人命就消失了。罗沁一直明白,警察是份危险的工作,却没想到,危险至此。 是时候该离开了。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她,她做为警察的生活,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已经结束了。 罗沁低头,转动轮椅,慢慢向外走去。 “立正敬礼”身后传来项钏的声音。罗沁回头,看到整整齐齐三排身着警服的青年,正向她致敬。 语言此时是苍白的。罗沁转回头,不想让人看到她眼角的泪水。在众人的敬意和注目下,她渐渐远去。但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有人看见,有人记得,值得了。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了。在距离买合木提死亡整一年的那天,全市的派出所、分局、市局都被隔离戒严,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那之后,除了李响岳还在坚持,所有人都当这是买合木提临死前的又一个大谎言。就像上一次他骗警察直接走进伏击圈一样。而李响岳第二次上了当,也成为公安系统内的笑话。 而找文沫的一队人最终也撤了下来。 b市是座有着2300万人口的大城市,警力与平民的比例全世界最低,警方的工作已经够繁忙,而每天在这个城市里的失踪人口有多少能找到的又有多少就因为文沫原本是警察,她的失踪档案才在桌案上被放了一年之久,浪费的警力财力都不算小数,却是只能查到她在一年前与崔志佳从b市西面出城的记录,而从录像上看,文沫似乎并没有被强迫的迹象,一年了,案子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一点线索都没有,李响岳又不让公开发全国通报,想借助群众的力量找人都不行。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给面子了。 文沫的失踪案,最终变成悬案。虽然当着李响岳的面没人说什么,但是私底下,大家都觉得文沫大概是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而远在深山的文沫终于靠着手中薄薄一小片铁,挖出条逃生的路来 有一次,她差一点就被崔志佳发现了。那一次,大白天的,崔志佳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跑来,等文沫听到有动静从床底下钻出来再穿上外套,崔志佳已经打开门进来了。她没来得及抹掉她手上和脸上不小心沾上的黄泥。 幸亏崔志佳没多追问,接受了文沫所说的刚才没无聊捏泥人的说法,因为地上有文沫用多余没地方藏的黄泥堆出来的几个四不像。 那小小的洞,就在床下,逃出去,她就能离开现在生不如死的生活。原本还沉得住气想再锻炼几天身体的文沫,自从洞里传出光亮,就再也忍不住,连夜里做梦都在不断逃跑。 这样的日子,早到头早好。 屋内的食物不多了,崔志佳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文沫特意多留了些方便携带的饼干,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度日如年的等待后,天终于黑了下来。文沫着装整齐躺在床上,继续耐心等待,她花了太多心思,机会只有一次,她绝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大意而毁掉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外面一片寂静,文沫拼命告诫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崔志佳来了 文沫反倒松了口气,来了就好,等他离开,自己也可以放心离开,不用担心短时间内就被他察觉自己逃跑的事。 今天的崔志佳有些不一样。他喝了很多酒,醉得厉害,冲上来抱着文沫,开始胡言乱语。 说什么今天是他堂弟结婚的日子,全村的人都去了,却没有人请他去喝喜酒,他听着外面的热闹,自己喝了两瓶白的,想象着新娘子漂漂亮亮一身红装地坐在新房里的样子,那新娘子怎么看怎么像文沫。 墨迹了半天,崔志佳终于没敢在这边久留,选择离开了。 村子里似乎安静下来,文沫撕下一块床单,包上所有饼干,从洞里钻了出去 屋外,连空气中都充斥着自由的味道。文沫深呼吸,就着月色看清路后,蹑手蹑脚向村外走去。 感谢崔志佳将她关在村子最不起眼的角落,文沫跑出去得很顺利。夜间山里的风还是那么冷,可此时的文沫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只想走得快点,再快点,出了深山,找到个派出所,只有到那,她才是安全的。 崔志佳,希望下次再见时,是我亲手逮捕你的时候,,;手机阅读, ===孽缘 崔志佳的醉酒一半是真喝不少,另一半却是装出来的。 借酒装疯才能抱到早就已经算是他囊中之物的女人,崔志佳也算是最悲催的绑匪了吧。 只是每次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心里已经低得没有存在感的道德底限却总是浮出水面,他可以做尽世界上所有恶事,却无法强行对一个自己在乎的女人做出下流无耻的事。 他出了小屋后没走多久,坐在月亮照不到的阴影里,山风吹过,让他结结实实醒了半天酒。正当他鄙视自己的懦弱无能,打算离开时,却看到文沫突然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怎么可能崔志佳揉揉眼睛,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如果不是文沫钻出来的地方与门所在的方向正好相反,他都要怀疑自己刚才出来的时候因为喝太多忘关门了。 真是不能太小看了这个女人这几天他有些麻烦事甩不掉,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看文沫,没想到她就无声无息想好后招,要离开他了。 想得美他费尽心机把她弄来,失去了工作,与外界中断联系,回到这个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从不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她倒是一心一意想逃走,哪有这么便宜事 他为她付出一切,她就只能属于他 崔志佳很想立刻将文沫抓回来,但转念一想,给她点希望,让她跑,让她以为她马上要自由的时候,再将她抓回来,效果肯定比现在更好。七擒七纵,打击掉她所有的自信心,让她依赖自己,然后,他们才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要文沫内心深处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期盼着重获自由,崔志佳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到文沫,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跑吧,跑吧。出村下山的道路只有一条,用你的两条腿带跑带走出这深山老林,我给你24小时,我要让你看清事实,学会认命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文沫正满心喜悦地奔向她认为的自由。借着夜色的掩盖,她很快爬上上次被崔志佳带回来时路过的山梁,那块悬而又悬的巨石还在,不过文沫能明显地看见巨石与山体连接的地方有条胳膊粗的缝,巨石在山风中似乎轻微地摇晃着,再加一点外力,就要随风而去。 文沫没有时间耽误下去,她加快了脚步。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文沫以前真的很少体会得到。现代社会的人满为患加上过度开发,稍微有点看头的山上都会修出人行步道,想领略一下自然深山风光都很困难,她上一次爬过这种原始山林还是去年上半年的事。 月亮时不时会躲进云层里,夜间的山林处处充斥着危险,没有微弱月光的支持,文沫寸步难行,可是后面随时可能会跟上来的追兵迫使她不得不继续前行。 文沫渐渐偏离了道路,等她反应过来时,脚下早已经看不到路,头顶上浓厚的树林早已经挡住了最后一丝光亮,前路一片漆黑,她不敢再走,因为实在无法分辨脚下到底是通往自由的出路,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比在屋子里还要漫长,得知自由唾手可及,却被迫停在并不安全的半山腰上,等待着不知道代表着新生还是死亡的黎明。 崔志佳能容忍自己活到现在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乖巧听话。在听话的前提下,崔志佳愿意与她玩些追求浪漫的把戏,可是文沫选择逃跑,破坏了他们之前这一年以来建立起的默契,彻底打破了崔志佳对自己的所有幻想,可想而知,这个偏执狂一旦抓回自己,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文沫看惯了各种各样血腥变态的犯罪场景,真心不希望自己会成为该场景中的被害者。有的时候,原来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就因为知道得太清楚,胆大如文沫,也只有后怕的份。 逃跑的路,似乎总是格外漫长,在等待黎明的这段时间里,文沫掰了根树枝探路,也走出去不少路,可是当太阳升起,晨曦照入密林时,文沫回头,仍然能清楚地看到被她掰断一根树枝的那颗树。 在她摸索着前进的道路正前方约50米处,就是悬崖峭壁,如果昨天她摸黑走得再快点 还是往回走吧走回去,找到被人踩出的路,总比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瞎转的强,要不然辛辛苦苦跑出来,葬身山涧,文沫会被自己的犯二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吧。 白天崔志佳是不会光明正大去找自己的,昨天晚上他又刚刚离开过,所以现在文沫应该算是基本安全,走走回头路的时间她应该还是有的。 记得有人说过,人生就是由无数的巧合与偶然组合而成的,种种情形极尽天雷狗血之能是,所以说,真实的人生远比电视剧要精彩的多当然,对于主人翁自己的体验来说,那可就不一定了。 而崔志佳与文沫同志的种种经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孽缘。 崔志佳是在黎明时分沿着山路追下来的,白天下山的速度跟晚上相比,那就是火车与自行车的强烈对比了,再加上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路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了。 可是他已经追下一座山头了,都没有发现文沫的踪影,以她先走了半晚上的蜗牛速度,没有可能崔志佳到现在还追不到啊 见鬼,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正当崔志佳像没头苍蝇来来回回蹿着找文沫的时候,后者从密林中钻出来结束了迷路的危险行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对上了崔志佳铁青的脸 这是半山腰,一条窄窄的山路,文沫在上,崔志佳在下,两边的草叶子还挂着露珠,湿滑无比,昨天半夜文沫就已经领教过它们的威力了,现在,面对着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人,文沫哭笑不得。 合着自己费了半天劲,什么都没能改变,不,也改变了,那就是她与崔志佳从现在开始,不死不休了。,,;手机阅读, ===宿命 遇到文沫的那一刻,崔志佳是很欢喜的,他不想骗自己,他喜欢这个女人,想得到她。可是看着文沫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那丁点欢喜就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被接受的痛苦和一再挑战他底限的愤怒。 他崔志佳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什么在文沫眼里,他的形象一直停留在学生时代的卑鄙小人阶段呢在那之后,他明明已经变得很好很好了。 他为了变得出国留学,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ary的时候,他在餐馆刷盘子端盘子,别人睡觉的时候,他才有时间抱着书本学习。凭着争口气的信念,他终于能在美国立足,也算小有成就。 崔志佳自认为他从来没有忘了文沫,即使他多年孑然一身地守着少年时代的梦,而文沫却花心大萝卜似地爱着一个又一个,他都没有嫌弃过她的不清白,还毅然地只因为在飞机上偶然再次相遇,就决定放弃他在美国辛苦奋斗所得到的一切,只为能陪在她的身边。 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文沫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只能仰视的女神,从来没有感动过。 他不甘心。 一次次的,他想毁了她,总在最后一秒退缩。 不是他有多么高尚,杀人对他来说,不是不可逾越的红线,不然他也不会冷血地杀掉谢艺欣,可是文沫不一样。 那是像她那个可怜的妈妈一样的存在。 那个从来没有念过一天书,从出生到死亡也没离开过这片山头的普通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却能有勇气纵身一越,用那样惨烈决绝的方式,逃离了那段让她不堪回首的凌虐史,连亲生儿子都无法阻挡她轻生的信念,当着他的面,从此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从那之后,最后一位愿意为他遮风挡雨的人也不在了。没有人能阻拦那名义上为父亲的人对他拳脚相加。 饥一顿饱一顿,吃百家饭好不容易长到十岁的他,在一次跟着村人出山进城时,消失在县城里,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扒上了一辆过路的运货火车,被带到两千公里以外的西南,也许是他前十年的生活悲惨得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在他乡,他却很轻松被带去了孤儿院,之后找到愿意接收他的家庭。 虽然养父母在有了亲生孩子后对他只有面子情,偏心得厉害,但他们好歹也算是供他读完高中,尽心了。 崔志佳那时候是感激他们的,他们给了他从来没有在亲生父母身上得到过的亲情,虽然少得可怜。 真正激发出他内心偏执的一面,是在他上了大学之后。 原来的小地方,大家都穷,班上的同学也是天天校服的村样,看不出太大的贫富差距。 大学却是个小社会,形形色色人物齐全,有如秦鹏修那样的,也有家里穷得就剩下钱的富二代。进了大学,成绩似乎不再重要,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像崔志佳这样一身村气只会埋头苦读的穷酸被人奚落再正常不过。 天平开始慢慢倾斜,为什么他注定就要被打上穷困的标签不是还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吗他还年轻,谁规定他就要一辈子比不上那些擦着录取线进大学的不学无术们 让他崩溃的,有两件事。 其一:大一结束前考试周,某天崔志佳在自习室内学习,一对小情侣卿卿我我好不烦人,崔志佳忍了又忍,说希望他们安静点别打扰别人学习。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那名男子是学校出名的一霸,父母是某省公安厅的高官,他可是走着后门来进修的,家里有权有势,怎么允许自己当着女朋友的面被个穷酸教训,因此口出不逊,因骂得难听,崔志佳忍不住回了嘴,最终被打。 一个从小称霸街坊,一个书呆子营养不良,结果可想而知,崔志佳被打得住院,结果那官二代连面都没露一个,赔钱了事,最终事情不了了之,连个处分都没落下。 学校里知道真相的也就几位校领导,当事人和自习室里的其他学生。这件事被封口得很严,连秦鹏修做为崔志佳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 其二:文沫没能等着崔志佳去表白,就跟秦鹏修公开交往了。崔志佳私下里经常与秦鹏修比较。人家,自己泥腿子出身,人家前途一片光明,未毕业工作已经被内定好的,自己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人家有时间有金钱陪着女朋友吃喝玩乐,自己却要日复一日地打工养活自己,人家能动不动就送漂亮昂贵的礼物出来,自己却连买身衣服都得掂量掂量。 就这样一分钱都没自己动手挣过的米虫,却可以轻易得到崔志佳竭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的工作、爱情、地位。 凭什么就凭你有个好爸爸吗 带着恨意,崔志佳凭借依稀记忆,回到这个他出生的村庄。他想问问他的父亲,为什么娶了母亲,却非打即骂,生了他,却恨他彻底,向他挥动着拳头 他没有等到当面质问的机会,他的父亲,变成山坡上的一座坟茔,而他,终于弄清自己遭父亲记恨的原因。 他根本就是的产物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深山人家,交通不便,土地稀少得可怜,村子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外嫁了,他的母亲没嫁出去,却是母亲自愿的。 母亲与父亲,是亲兄妹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可怜他没见过面的祖父母,就是被母亲气死的 祖父母在世时,为母亲订了一门镇上的亲,据说那家里相当有钱,给的财礼够多,相当于买个媳妇,只是男方有个瞎子,天生的。祖父母本来是想用卖女儿的钱给儿子也买个媳妇进来传宗接代的,他们山里人家有女孩的几乎都是这么做的,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母亲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对方是残疾人这件事,坚决不同意外嫁,在反对无效被关起来之后,想了个最损的主意,,;手机阅读, ===绝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亲对自己的亲哥哥起了要不得的心思。 她原先还想着嫁出去远离这里,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这份不能诉诸于心的秘密也会随着她远嫁他乡。 可是自己的未来的老公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她也可以认了,谁叫她命不好,生在这贫穷落后的深山沟里呢但是为什么,父母就为了多要点钱,居然要把她卖给个瞎子 她的命已经够苦了,难道离开深山的生活还要继续苦下去 不决不 一方面是自己婚姻的不如意,另一方面是对自己亲哥哥的迷恋,让母亲在少女时代渐渐迷失,终于趁着哥哥一次出去吃席喝得酩酊大醉后,圆了自己可耻的心愿 如此不堪的身世,成为压垮崔志佳的最后一根稻草从那以后,他内心阴暗的一面完全被激发出来。他认为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所以他拼命得想要变得优秀,想挣更多的钱,把原先高高在上的那些人统统踩在脚下,让原先看不起他的女人匍匐在他脚下 因为有着偏执信念的支撑,崔志佳再苦再累都咬牙坚持下来了,衣锦还乡的感觉不要太好哦。觥筹交错间,听着别人奉承的话,崔志佳觉得人生可以圆满了。 如果没有遇到文沫的话。 可惜人生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与hayendg。偏偏遇到。 文沫面对他时,还是那张万年没有温度的冰山脸,丝毫不因他现在身上穿着意大利定制西装,腕上的手表也价值不菲而改变。 自从带着文沫来到这处生他养他的小村庄,崔志佳便忍不住回想与他母亲相关的所有记忆。 他喜欢文沫,疯了似地想得到文沫,根子还在他的母亲身上。 他的母亲,是个温柔似水的人,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所有人没有的宠溺。文沫,坚强得像沙漠里的一根草,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可以过得很好。她们是如此得不同,可是外形上却有着让崔志佳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相似。 他无数次地设想,如果母亲当时软弱到底,嫁出山去,是不是现在也儿孙都有,过着平静的生活了又如果她像文沫一样坚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能一力承担下去,护着他成长。 可惜,母亲的一生,就坚强了那么一次,等父亲酒醒了,后悔得无法直视妹妹的脸,半夜回到家的父母听说了之后,将母亲一顿好打,锁在屋里再不准出去半步,等待出嫁。 两个月后,母亲开始有孕吐反应,小小的村庄,是藏不住秘密的,没多久,全村人都知道崔家的黄花大闺女有了身孕,而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她爸和哥哥其中之一的。 村里的风言风语,生生气死了祖父,祖母羞愤之下,狠狠打了母亲一顿,母亲为了保护肚子里的他,还了手。祖母一个没站稳,头磕到桌角,再也没能站起来。 父亲因此失去双亲,还得到个他从来没想过的媳妇人选,以及买一送一的儿子。 崔志佳知道,他的出生,是父亲一生的污点,从他记事起,就从来没见过父亲母亲睡在一起,他们所谓的婚姻,只不过是在一个屋檐下吃饭睡觉罢了。 从小他就知道,看到母亲,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真的做个小孩子,因为母亲是爱他的,会宠他,在意他。可是对着父亲,他必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说话,会挨打,他哭,会被打得更狠,他吃饭发出声响,会挨打,他掉饭粒,会挨打,反正只要父亲看他不顺眼,就会挨打。 母亲带给他的是安全感与依赖性。而文沫,是他心目中伟大母亲的升级版。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一夜没睡,两人看起来都很憔悴,尤其是文沫,鬓角处还有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尽一年不得自由,使她的体力远非从前。 跑这是文沫唯一的念头。下山的路被崔志佳堵死,她只能想办法往山上跑,至于要跑回刚才的小山村里求救,文沫是想也不敢想的。 村子里的人都太团结,就是一堆警察来到这里,他们也不怕,村集体暴力抗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文沫可不是刚从警的小菜鸟。崔志佳敢将自己带来这里,一定有他的倚仗,自己不知道,一头栽进去,想要再跑出来,呵呵,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 不论如何,跑就有希望。 往山上跑对体力是个大考验,文沫全凭一口气支撑着,好几次都险些被崔志佳抓个正着,不过人在危险的时候能爆发出的潜力是无穷的,文沫以前底子不错,每次都能将将避过。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文沫的体力下降得很快,崔志佳离自己越来越近,将将避过的次数越来越多,文沫知道,她不能再期待什么奇迹了。 “停我跑不动了,我跟你回去。”文沫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下面有水还是泥了,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不指望能逃走,也要想办法制住崔志佳。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眼瞎看不见吗” “我想要你给我自由,我想过我原来的生活,这样的要求很过份吗对于你这种偏执狂,我根本没必要浪费口水,反正你也听不进去” “偏执狂呵呵,我是偏执狂又如何现在你在我手里,不听我的话,我会杀了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都说过很多次了,翻来覆去的,能有点新意不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了,行了吧” 激怒他。这是文沫的想法,只有激怒他,才能让他失去应有的谨慎,文沫才有机会。至于如何激怒只要不顺着他就行了呗,听他的话不容易,不听话可是文沫一直盼望的事呢。 “真不知道我是杀你全家了还是偷你老婆了,你至于这么折腾我吗天下的女人那么多,满大街都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招惹到你,我改还不行吗” 崔志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听着文沫变着花样骂他,终于忍不住扑将上来,,;手机阅读, ===涅盘 文沫早在地上慢慢摸索到一块石头,紧紧握在手心里。一只脚也暗暗用劲,只等崔志佳盛怒之下扑上来没有防备之下一击必中。虽然踢的地方有点猥琐了,但是对付男人,这招百分之百管用。 “狗儿你干啥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文沫能明显看到崔志佳顿了一下,然后还有些瑟缩地微微转了下身,似乎想要逃跑,最后才慢慢抬起头来,对着拄根拐棍从山上下来的老大爷讨好地笑道:“三太爷,您老怎么下来了” “咋的我到这来打扰你的好事了还以为你像你那苦命的娘呢,没想到却学你爹打女人咦这个女人是谁哪里来的狗儿啊,你可不能干坏事啊”老大爷看看坐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文沫,又看看神情紧张的崔志佳,狠狠地杵了几下地,却因为用力过猛,有些站不稳,差点踩空摔倒。 “哪能啊,三太爷,您老放心,我也是刚刚遇到这个女人的,看她好像受伤迷路了,我想帮帮她,她却上来就骂我,我这才有些脾气上来想动手的,我错了,三太爷,您别生气。”崔志佳赶紧伸手扶住老大爷,还趁机很严厉地瞪了文沫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可是这么绝佳的机会,文沫怎么甘心错过,这位老人家看起来像是正义感很强的人,不会盲目地包庇崔志佳吧 试一试,反正不会处境比现在更糟。 “不是的老人家,救我我是被他抓来的,他一直把我关在村头那间黄泥屋里,这次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老人家,请您帮帮我” “你td别乱说话”崔志佳恶狠狠地想冲过来,却被老大爷拉住:“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崔志佳不说话,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看老大爷。 “作孽啊作孽啊你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咱们村子里的人,再穷再苦,日子再过不下去,也没有作奸犯科的人啊亏你还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呢,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啊,还不快把人带回去” 崔志佳被数落得一愣一愣的,除了点头什么也不敢多说,所以当老大爷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同样蒙了的还有文沫,这老大爷怎么话题转移得这么快呢 “三太爷,您说、您的意思是” “你个瓜娃子还不把这小娘们弄回去,这里是出村的路,一会再有人过来,三太爷可保不了你了” “嗯,我马上带她回去。” “你以为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你藏个大活人在村头那没人住的空屋里啊不过是看你不想说,大家装不知道罢了,你下山买回来那么多吃的到哪去了你半夜搬着东西穿过村子以为很隐蔽吗真是个瓜娃子动作快点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算什么男人真是”老大爷转身掉头上山,不再管崔志佳的事。 崔志佳很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对付文沫了。 没等他做些什么,文沫等待许久之后,终于等到崔志佳离她足够近,才努力抡起胳膊将手中的石块狠狠砸到崔志佳腿上。 文沫的动作太快,快到崔志佳根本没时间反应,小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崔志佳甚至听到了小腿骨折的声音,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文沫抓住机会,踹开崔志佳,夺路向山下逃去。 背后还能听到老大爷慌里慌张的叫喊声,但文沫已经顾不上去管了,她必须要尽可能快地跑到有人烟能与警方取得联系的地方。 这条路太长太长,文沫全凭着求生的支持,她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晕倒在地 这里是哪 四周浓雾阵阵,什么也看不到。 文沫摸索着走了几步,她感觉到了冷。 “这回看你往哪跑”崔志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狰狞地扑向文沫,丝毫看不出不久前还被她砸断了脚。 接着跑吧虽然文沫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一个细胞都不想动,但是为了保命,只能拼尽全力地向前跑。 不过很快,她不得不停下来。 脚下的雾散开,文沫才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如果刚才她跑快一步,或者没能停下来,她早已经从山涧跌落。 文沫站在那块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的巨石上,身后的崔志佳已经近在咫尺,伸出的魔爪马上就要抓到自己。 生无可恋。与其一次次虚以委蛇,夹缝求生,不如一了百了,死了干净。 眼一闭,腿一迈,文沫感觉得到自己向山涧跌落 “病人从床上掉下来了快过来帮把手。”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她吗她烧得厉害,神志不清,怎么还让她掉下来多危险。” “她的液输完了,我去拿换的药,就这么两分钟工夫,谁知道她这么能折腾啊。” “还没查出来她的身份呢” “没有呗,医院这一次还真是发善心了,不然不交钱还给急救根本不可能。希望她赶紧醒过来,可怜见的,这一身伤,还营养不良的。” “医院已经报警了吧查出她身份早晚的事,她伤的不重,养养也就好了。” “救命”模模糊糊听到报警两个字,文沫挣扎着说出两个字,又一次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她也终于明白关于跳崖一段居然是她在做梦。她跑下山后晕倒的地方离镇区不远,不算人迹罕致的地方,所以幸运地在晕倒后没多久就被送进了卫生院,最终被转到县医院,上次接诊她的医生刚好在急诊室值班,所以即使在没有交费的情况下,她也得到了治疗。 李响岳以最快的速度赶了来,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活力十足的文沫瘦得一把骨头,躺在病床上虚弱地笑了。 他心中大痛,坐在文沫的病床边安慰她:“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有我在,放心。” 等李响岳带人进山村,崔志佳早已经不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手机阅读, ===伤痕 小村庄的人一问三不知,他们甚至否认村里曾经走出过一个名叫崔志佳的大学生,而那个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狗儿,只是他们这里十多年前走失的可怜孩子。 百十个人的小村庄,所有人都沾亲带故,保护他们自己人在他们简单的头脑里几乎成为本能。 法不责众,警方无法证明他们知觉崔志佳的去向,对他们也毫无办法,总不能将一个村子的人都抓进去吧 茫茫深山,连在这一片工作生活了一辈子的老片警,也无法说清这山里究竟有多少能藏人的寺方,崔志佳有心要躲谁也找不到他。 虽然李响岳一心想要抓到那王八蛋,可是文沫的身体更重要。 明面上,文沫好人一样,能吃能喝能说能笑,可是负责照顾她的护士私下里告诉李响岳,文沫天天晚上在做噩梦,不时叫喊着救命从床上掉下去,之后问她到底梦到了什么,她一声也不吭,装作没事人一样。 她能死撑多久一年多的非人生活足以折磨得她失去理智,而作为一名心理专家,当她成为tsd患者,会比一般的病人更难恢复。 “我们回去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李响岳再三向医生确认过文沫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已经能接受长途旅行,迫不及待地想带她离开这里。 b市不见得会更好,但呆在这里文沫一定会变得更坏,李响岳已经注意到文沫在每次有人开门进入她的病房时会表现得很紧张,想把自己藏起来,有两次,李响岳都是从床底下将瑟瑟发抖的文沫扶出来。她开始长时间不睡觉,偷偷进卫生间冲掉医生开给她的安眠药,整夜整夜坐在窗前月光照不到的角落,像狼一样保持着警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动她。 与精神上的亢奋相比,文沫非但没有在摄入足够的营养后胖起来,反而更加消瘦下去,胳膊上都能透过皮肉看出骨头的形状。 李响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巴不得立刻带文沫回到b市,换个环境,对她有好处。 b市密水区温泉疗养院。 两名护工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坐在花园的凉亭里休息。疗养院是个休息的好地方,风景宜人,生活闲适,但那是对住在这里疗养的人来说的。护工的工作是很辛苦的,十二个小时一班的长时间工作产生的疲惫绝不是一次高质量的睡眠就能消除的。中午,整个疗养院一片安静,是这些护工难得的休息时间。 “你说新来的那女的怎么这么讨厌,每次打扫她的房间就像打仗一样艰难,你看没看到过她的眼睛像头狼一样,我都能看到里面泛着绿光。” “哪有那么夸张要说讨厌,还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男的,真让人恶心,唉,我跟你说啊,我看见过好几次他光着身子晃悠出房间,到走廊里挡人,是个女的就贴上去,哎哟,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 “你看见过啊不怕长针眼” “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怕些什么他敢晃我就敢看。不过我跟你说,他那里,小得可怜哦,真是,男人做到他这份上,丢死人了。” “真的啊哪天我也得去看看。唉,这份工累死了,我可真是不想干了。人手又不够,活又重,挣得还不多,也就咱们没文化,别的干不了,才在这卖命。” “可不是,就说中午这么一会吧,没啥事的时候咱们休息一下被抓到还得扣工资,真是,资本家不拿人当人看啊,可怜咱们打工的。” “我这个月已经被扣两百块了,你说倒不倒霉” “怎么会今天不才5号吗你就被抓到偷懒了” “哪啊,咱们干这行多少年了,怎么躲着休息还能学不会是那个新来的死女人啦。她把所有吃的都存在自己屋里,不管放不放得住的,还到处藏,她才来几天,屋里都臭了。我想检查检查打扫干净,她像疯了一样把我推出门外。倒霉。” “嘘别说了,那个女的过来了。”两名护工匆匆结束闲谈,远远走开。 文沫早在两名护工谈论她之前就在花园里坐着,她待的位置很好,周围草木将她遮挡得很严,她可以观察周围的一切,别人却不会轻易看到她,这让文沫觉得安全。 任何陌生男人的靠近都让文沫觉得危险,白天,她不敢关门,晚上,她恨不得将自己锁进无门无窗的地下室,即使这样,她仍然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即使白天困得不行晕过去睡一小会,一丁点动静都能弄醒她。 她现在不能认真仔细地思考任何事,就像脑子生锈了一样,这种无助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糟糕,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害怕。 她还时常感觉到饥饿,哪怕刚刚吃完东西,她看到食物还是会想着,要把这些藏起来,以后逃跑的时候可以带上。 她的身体自由了,但她的灵魂没有,她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筑起一道高高的墙,成为自己的囚犯。 文沫不想这样,她知道自己生病了,需要帮助,但疗养院里所谓专家都是些自高自大的赝品,她讨厌他们说话时的语调,更讨厌他们看她时像看病毒一样的眼神。 她不是那些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她只是只受伤的动物,她需要的,是时间与耐心,而不是一天接着一天的治疗与每日三次的药片。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连李响岳都觉得她是真的病了,拼命地在b市寻找更好的心理医生,企图治愈她。 就像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一样,也没有人能治好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没有病的人。 崔志佳达到了他的目的,得不到文沫,但是他成功地毁掉了她。至少目前看来,他很成功。文沫再也不会是以前的文沫了。 疗养院秋高气爽,枫叶正红,外面的世界如何,随它去吧,,;手机阅读, ===不合群的人 2015年9月7日,周一。 每天上班的心情比上坟还要沉重,对于都市普通白领来说,这句话很好地诠释了当下打工一族男男女女的心态。 尤其碰到周一,两天的休息时间似乎被上帝之手拨快了数百倍,一眨眼的工夫,睡懒觉夜里去泡吧的美好时光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个周一格外难熬。对于普通群众来说,刚刚经历过胜利七十周年大阅兵的三天假期,玩得很开心,再加上周日因为调休的关系已经上过一天班了,再到周一,适应良好。市路北区某区事业单位的佘欣悦来说,此时的心情比上坟要沉重一万倍。 原因无它,自上个月21日起到现在,他们一天也没休过这已经是连续加班的第三周周一了 胜利日阅兵是全中国人民的盛事,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却需要坚守岗位维持稳定,以备不时之需。上面一纸红头文下来,佘欣悦暗暗骂了几句官僚作风泛滥,你一个破文体局跟维持稳定有个毛线关系,却也只能老老实实退掉早已经订好的火车票,取消出门旅行的计划,乖乖上班去了。 两个星期一天假也没放,摊谁身上谁都会觉得很累,佘欣悦当然也不例外。她黑着脸卡着8点半的点慢悠悠晃进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发起了呆。 不然还能干什么这个时间段,没有什么具体工作,除了打扫办公室卫生以外也没什么能做的。上网不行,看手机不行,就连看报纸都不行,所以佘欣悦只能发呆了。 别看文体局分管工作比较少,是难得的清水衙门,可是里面的人员编制却一点也不少。就拿他们这一个办公室来说,就有10个人,多数时候他们的工作都不算多,一般一两个小时忙下去,之后便只能瞪着眼睛等下班了。 人多事少,唯一的结果就是大家全部闲得蛋疼,算计来算计去,天天家长里短,说说别人的闲话。 佘欣悦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愿意往他们跟前凑,因为她是他们八卦闲谈中最频繁被谈及的人物。 总体来说,佘欣悦是个另类的人当然,这种另类是别人口中的另类,她自己并不觉得。 社会的主流思想大多数都是人们行动的指南,比如什么30岁前是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引得一大堆刚刚走出学校校门的女生们走进婚姻,赶在30岁之前为人母,甚至有些逼近此年龄的女性恨不得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嫁人,完全不管那个男人值不值得依靠。 超过30岁不结婚的女人,就会有个可怜的名字:剩女。 佘欣悦便是其中之一,或者说她已经进入剩女的高级阶段:39岁高龄未婚,还拒绝别人为她介绍相亲对象,找男朋友的标准高高的,分明不想嫁的样子。 试想想,哪个正常女人不嫁人一辈子做老姑娘的也就是像佘欣悦这样亲爹妈早早离婚各自再婚,没人管没人爱的才会没人关心。 而她还总把头昂得高高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丢人,还看不上人家二婚的,也不瞅瞅自己多大年纪,都老白菜梆子了,还当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呢呸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些比居委会老大妈都闲的同事,佘欣悦除了工作必要之外,绝不跟他们多说一句废话,因为只要她参与聊天,话题一定是围绕在她为什么不结婚进行的。 结果就是,佘欣悦除了高龄单身外还被加上一条不合群,只有天知道她心里有多郁闷,跟这帮孩子妈孩子奶奶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合群就不合群吧。 “佘欣悦,这是你昨天报来的表吗”主任闫可英将一大堆报表甩在佘欣悦的桌子上,成功将神游到天边的她拉回办公室。 “啊哦,是我做的。”看都不用看,那帮老中青三代妈妈们哪个是真会干活的都是佘欣悦一手包办,美其名曰单身的自己有的是空闲时间,不像他们要照顾老人孩子,闲者多劳。 “你看你报的这个表,申报时间一个都没改,里面居然还有错别字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闫可英最近因为自家副处级的老公出轨的事闹了开来,很是让她觉得丢面子,在单位就是定时炸弹一般的存在,谁碰到谁倒霉,不被骂得狗血淋头绝对过不了关。 佘欣悦这几天可是领教过不少次闫可英的威力了,天天被骂,佘欣悦觉得她有些过分了,对不起她的,又不是单位的下属,有必要这么逮着人就撒气吗谁欠她的 不过佘欣悦很老实地没有回嘴,领导毕竟是领导,面子还是要给的,被骂几句就骂几句吧,权当狗吠了。 可是佘欣悦的默不作声并没有换来闫可英的偃旗息鼓,相反,因为佘欣悦刚刚不小心翻白眼时被闫可英看到,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闫可英一直以来都为自己有个身居高位的好老公和读得点大学的好儿子而自豪,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夸,现在活脱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这几天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到了单位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笑话她,心情之郁闷可想而知。佘欣悦当着她的面对她不在乎,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佘欣悦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作为领导批评一下你工作中不足的地方,你还不服气是怎么的居然还翻上白眼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也敢看不起我”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虽然佘欣悦不在意自己未婚,但并不表示她不在意被人指着鼻子骂老姑婆。 “闫主任,咱们就事论事,请不要人身攻击。” “人身攻击我说的是事实,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哦那你要这么说,我还倒是想问问了,究竟是不结婚好一点呢还是等到人老珠黄老公出轨好一点呢至少我过的都是快乐日子,不像你,愁得头发都快白光了,还在粉饰天下太平” “你” “你什么你老娘今天还真不伺候了,我身体不舒服,今天请病假” 佘欣悦说完,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走,看也不看像被踩了尾巴的闫可英一眼。,,;手机阅读, ===知心朋友 佘欣悦是个温吞性子,平时也乐得装成三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的老实角色,因此以前也受过不少欺负,但多数时候她都是笑笑就忘,不往心里去的,所以同事会说她性子怪不合群,但别的难听话很少说出来,更别提是当着面直接骂到脸上来了。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代表佘欣悦没有脾气,这回是裸打脸,她肯定不会忍下去,敢说敢干,撂下一句请病假的话后,真的直接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着一办公室的人被个下属不给面子,好强的闫可英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脸发绿地扔下一句:“心理变态吧,今天你要离开这办公室,有本事你以后都别回来上班了” 佘欣悦脚下的步伐一点停顿都没有,在大家的注目礼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 直到闫可英铁青着脸离开,其他人才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去八卦:“真看不出来啊,我以前还当佘欣悦是个闷葫芦呢,没想到也能变身炮仗啊,还是个二踢脚。” “要我说啊,她这么大嫁不出去,肯定不是个脾气好的,就你们都觉得她老实好欺负,看吧看吧,把老实人惹急眼了,看以后你们的报表她还会不会给你们做了。” “切,发多大脾气也没用,碰上闫老妖婆了,她就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官大一级压死人哦,看她明天不得老老实实过来找人道歉,还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态度不诚恳肯定过不了关,嘿嘿,明天早点来,有好戏看。闫妖婆今天可是被憋得够呛。” “说什么呢国家发着工资养着你们就在来这闲磕牙的看看你们交上来的工作都是什么破烂玩意挂根骨头在这桌上,狗都该会干活了” 众人刚才八卦得太投入了,这才发现已经离开办公室的闫可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很显然听到他们的八卦,眼神如刀子般割向称她为“老妖婆”的下属。 于是大家作鸟兽散,背后说人是非还被当事人听到,即使脸皮再厚的人都有些尴尬,更别说这个当事人还是自己的直系领导,大家不由暗暗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被记仇才好。 再说佘欣悦,购物是女人发泄心中不满的重要渠道,所以她很直接奔向购物中心血拼去了。 在一口气买了五件衣服,花掉自己一个月工资不算,还刷爆了一张信用卡后,佘欣悦才觉得好了点。 “要做一个女王自己的信仰;爱自己才能够有被爱的希望;婚姻并不是最大的梦想;有幸福才会变得闪闪亮;也有一种坚强叫自我欣赏;爱自己才能够有被爱的希望;就不用回味那过往的伤;大女人的幸福就在前方”佘欣悦逛得正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自从尚雯婕这首歌出来,佘欣悦的手机铃声就再也没换过,她觉得这首歌实在是为自己量身定做。 会是谁打来的呢佘欣悦朋友不多,贵在知心,平时在外面吃喝玩乐的人不算朋友,多数没有她电话。 佘欣悦空出手来掏出叫得欢快的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姓名,她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瞬间放晴了。 来电的,是她的知心好友叶明烯。 人与人之间,真的是需要缘分的。 有些人,相看两生厌,也有些人,从第一眼起,便有默契。 佘欣悦认识叶明烯的时间很短,才一个星期,只见过两面。 两人相识,缘于网络,在同城的一家bbs上,叶明烯发表的一篇关于独身主义的文章引起了佘欣悦的共鸣,两人可以说一聊如故。 很快,两人相约见面。见面之后的感觉,怎么说呢,她们根本不像刚刚认识,而像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心密友一样,两人的性格喜好说不出的合拍,甚至连穿着打扮都很一至,乍一看,两人还有些像。佘欣悦甚至开玩笑说她们一定是上辈子的姐妹。 “喂,亲爱的。”佘欣悦接起电话。 “喂,我在中百逛街呢,这里有条裙子咱们穿上一定好看,帮你买下来好不好”电话中传来叶明烯爽朗的声音。 中百不就是自己刚刚才出来的店吗自己刚才也在这买了条黑色连衣裙。 她没着急回答,而是蹑手蹑脚转回店里,四下打量一番,很快便在试衣间旁边看到了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的叶明烯,她还在对着电话不断说道:“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喂难道是这信号不好。”叶明烯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一抬头就看到了对着她笑的佘欣悦。 “呀,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你也会旷工,来来来,快来试试这条裙子,我眼光可是刚刚的。”叶明烯展开手里的裙子给佘欣悦看。 佘欣悦会心一笑,将手中中百的袋子递给叶明烯看。 两条一模一样的黑色连衣裙躺在里面。 “嘿嘿,你上辈子果然是我亲姐姐,太了解我了。走,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吃,是佘欣悦另一大爱好,要说马上40的她有什么是能让别人羡慕嫉妒恨的,就是她这怎么吃了也不胖的身材了。 现在时间还早,附近的饭店人都不多,清静得很,非常适合聊天。 “说说吧,今天怎么不上班跑来逛街了”叶明烯指着佘欣悦的血拼成果问道:“受什么刺激了别告诉我你就是闲得无聊。” 面对自己的好朋友,佘欣悦没什么可隐瞒的,一五一十把刚才在单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很是郁闷地挠了挠头发:“最让人郁闷的是,明天还得跟那老妖婆道歉去,真是烦死了。唉,要是能不工作就有钱花该多好。” 叶明烯不动声色,劝佘欣悦吃东西,还点了瓶不错的红酒:“别想不开心的,今天姐姐请你吃顿大餐,开心点。” 在佘欣悦看不到的角落,叶明烯眸光中闪现出不一样的光彩,却很快一闪而过恢复了正常。,,;手机阅读, ===远行 第二天,晴。市这个重工业城市难得的好天气。 闫可英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媚眼如丝地嗔了自己的老公一眼,这才扶着腰起了身。 外面的好天气加上闫可英的好心情,似乎什么都不能破坏她现在的幸福,这样真好。 她就说嘛,外面的花花草草,男人也就是尝个鲜,怎么可能真的放进去多少真心呢那样水性杨花的随便女人也是能娶回家的哼,那小贱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居然好死不死地闹到老公单位去,正值班子成员开会的时候。 男人嘛,最爱的可还是自己的面子,他可以贪花好色,却绝不允许自己这样的名声公之于众,所以结果可想而知了,这个厌倦了自己人老珠黄的花心大萝卜最终还是回到了她闫可英的床上。 名分这东西啊,没有就是不行女人做到她这个岁数,什么都看清看懂了。 只有钱和儿女才是真的,其他的像什么丈夫啦,情情爱爱啦,那是年轻男女用来消遣的方式,偶尔小浪漫也就罢了,总不能拿着爱情当饭吃,还寻死觅活的,会让亲戚朋友笑话的。 她闫可英可是有身份的人,这几天要不是老公的事实在闹得太大,连县里班子成员开会老公都挨了几次批评,说他生活作风有问题,让闫可英这个悲剧妻子也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十足十没了脸面,闫可英也不会一走出家门就觉得别人都在议论她,憋着一口气一直出不来,才会在单位大发雌威。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都过去了。现在这个男人前所未有的老实,连晚上的饭局都推掉,每天早早回家。虽然夫妻多年,矛盾重重,他们早已经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言,两个人都在家里也不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另一个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只在睡觉之前互道晚安,夫妻生活更多的成了例行公事,从头到尾不论多久连换个姿势都没兴趣;但是习惯了独守空房的她还是觉得很安慰: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别的原因,至少这个男人还愿意回到家里来装个像,她知足了。 他们那个年代,没几个是自由恋爱的,年纪一到,便会有一大拨热心的大姐大妈们帮你撮合,你见了一个,可以拒绝,两个也还不显得多另类,但是三个以上,好吧,先不论介绍人带去的男子是怎么样的歪瓜劣枣,你首先就得背个挑剔的名声,那个年代,这对女人来说绝对不算是好名声。 于是糊里糊涂嫁了,糊里糊涂地到了现在,回过头去看看,围着丈夫,孩子,父母转了许久,唯独没有自己,从二十年华熬成了黄脸婆,也挺替自己不值的。 这样的人生,是多少中国女人的写照,闫可英至少还有自己的事业,沾着丈夫的光,挣得不少比较清闲,至少不用看丈夫的眼色问他要家用,已经比太多她的同龄人强了。 但为什么她早已经感到厌倦了呢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再过十年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退休了,给儿子准备好了婚房,等着孙辈的出生,然后她生命的全部意义便是当一个合格的老妈子,照顾好孙辈,就像当年带大她的儿子一样,如果运气好,也许会成为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广场舞大妈中的一分子。 在自己的人生中,始终都晃动着别人的影子,唯独没有自己,悲哀。 闫可英的内心深处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有那么个小角落里,她其实是羡慕佘欣悦的,那么自我独立的女人,那么特立独行的女人,那么坚持做自己的女人,佘欣悦的生活,是她幻想却从未企及过的另一种恣意。 今天等佘欣悦来道歉,自己态度尽量要好一点才行。 闫可英昨天得了好处,难得早上起来好心情,哼着歌下厨做早饭去了,即使老公起来洗漱后匆匆离家连个招呼都没打也没让她不开心下来。 可惜,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早上9点。 8点半,上班时间,闫可英坐在办公室里等待佘欣悦来给她道歉,结果人没等到,等来的只有一条短信,内容如下: 人生需要几次头脑发热。我没觉得昨天我有错,道歉是不可能的。老娘不干了你们这群老女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去旅行,回头寄辞职信给你,再见 好好好恣意到这种地步了啊平常还真没看出来,你能,你有本事,有本事你玩回来别来求我闫可英盯着短信恨得咬牙切齿,无奈佘欣悦走得实在太利索了,闫可英拨打回去时,对方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联系不上了。 得又满肚子火气撒不出去,闫可英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到更年期了,一天天尽是生气上火,唉,要是每个下属都像佘欣悦这样桀骜,她怕不得少活好几年啊。 佘欣悦的家离单位挺远,上班要换乘两趟公交车,t市没有地铁,两趟车换下来要一个多小时,委实算得上远的了,不过佘欣悦对单位并无好感,自然没有什么以单位为家的理念,巴不得离得远点才好。 此时的佘欣悦背着旅行包,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有认识她的邻居碰到跟她打起招呼:“哟,佘姐啊,这是要出差” “不是,在这待得闷了,出去走走,旅行一段时间放松下。” “哦,要去哪啊” “云南吧,现在那边的景色不错。” “嗯,吃好玩好啊,拍点漂亮的照片回来。” “好的,回来给你带特产。” “那敢情好,我可等着了。” 佘欣悦一路远走,不疾不徐。 邻居回家,爱吃飞醋的老婆忙问:“刚才跟外面哪个女人说话呢还有说有笑的,声音大得我在家都听着了。” “是咱们楼上的佘姐,她看着像要出远门,就打声招呼。” 佘欣悦比自家男人还大十岁呢,再爱吃醋也吃不到她身上,邻居老婆也没再多问什么。 但是邻居却总觉得佘姐哪里怪怪的,细想却又说不上来。 撮合饭后实际,,;手机阅读, ===多出来的“邻居” 佘欣悦的事就这样过去了,除了闫可英时不时念叨她几句任性不懂事之外,大家渐渐找到新的谈资,佘欣悦早已经过时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不会再有记得她,只有她的房子,仍然静静地立在那里,等着永远也回不来的主人 现代都市快节奏的生活方式,谁都挺忙的,哪有那个美国时间管别人的闲事 凤台山,位于t市市县交界处,它的脚下就是t市的环城水系罗河,流经凤台山下的罗河水流比上游平缓不少,水面很宽,站在凤台山远眺,风景着实不错。 但是早些年时,罗河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大家都埋着头发展经济,哪里管得着罗河水是清是浊,生活污水工业废水全被排进罗河了,那可真是,顶风臭十里,顺风三十里的威力。也因为恶臭冲天的原因,凤台山从早年风景秀丽的小旅游景点变成现在的陵园了。 环境好坏在其次,用古代中国理论来说,这种有山有水的地方,风水肯定是好的,活人怕臭嫌熏,死人总没事了吧这里原来可是景区。 于是大约十年前起吧,好好一个凤台山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不知道多少个坟头,更可笑的是,即使凤台山的公墓价钱便宜,还是有买不起的,负责卖坟地的也真能想损招,一个买不起可以买半个,两个人埋一个坑里,既经济又实惠。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拼墓的口子一开,便有那无良的商家为了多挣钱,将已经卖掉的墓穴里都安排进新的骨灰,连负责维护管理的公墓管理处都搞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埋了多少人,这些往生者聚在一处还真不寂寞,热热闹闹的,丝毫不比活人住的宽敞。 他们在地底下相安无事,但他们的后人却没那么大度。 说起来也不能怪人家后人小心眼,谁也不想在清明节、中元节、中秋节等等节日祭拜先人的时候发现一个坟头上供着好几路鬼神吧如果以前知道自己是与别人合买的墓倒还罢了,都有心理准备,一人一半,默契地来来去去。那些花了整个墓的钱却让先人跟别人挤一居室的,心理能平衡才怪 这不,今天凤台山公墓上就打起来了,打得那叫一个热闹啊,连附近的派出所民警都惊动了。 凤台山公墓面积很大,登记在册的坟茔有三千多个,这些坟茔有大有小,有高有低,价钱当然也不尽相同。 今天,就是平时很安静很少人的山顶处,也是凤台山最大的一处公墓,当然钱钱也肯定是刚刚的,打得正热闹。 事情是这个样子滴:这处公墓的主人,是t市数一数二的钢铁集团董事长袁胜杰已故的母亲,原本是安葬在老家村子里的自留地的,袁胜杰早年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有幸成为那先富起来的人之一,本想将老娘接出来享享清福,无奈老娘是个脾气倔的,在乡下生活惯了,说什么也不进城。 后来老娘没了,兄弟几个一商量,老娘在乡下生活了一辈子,死了也安葬在这最好,反正家里都有地,也不怕没地方埋,所以袁老娘先被葬在自己一直生活的故土,那时候火葬已经开始推行,不过袁胜杰花了些钱,将老娘全须全尾地埋了下去。 没承想,过了几年,他们老家拆迁征地,家里兄弟的地都被收回去了,老娘的坟自然也得迁出来,不能再放在地里。市所有公墓,最后看上了新建成的凤台山,将最大最贵的墓收入囊中,迁了老娘过来安置。逢年过年,工作再忙,也是次次不落地带着一家老小来给老娘烧纸扫墓,孝名在外。 平时工作很忙,袁胜杰除了过年过节,倒是很少来公墓,昨天夜里,他却突然梦到了老娘。老娘还是他小时候的年轻模样,只看着他笑,却一句话也不说,袁胜杰想跑过去叫一声娘,老娘也不理他转身就走,等袁胜杰想要追出去时,梦却醒了。 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袁胜杰想老娘了,所以今天一大早推了所有工作,径直往公墓来。 这一来,可就来出问题了。 凤台山公墓的山顶处,一共有七座坟茔,属袁胜杰老娘的这一处最好,独独占了正对着罗河的整面,袁胜杰来过很多次,路熟得不能再熟。他还在山脚下往上走时,便看到有人在他老娘的墓前,袅袅轻烟不停升上天空。这是有人在烧纸。 会是谁呢自己几个兄弟的家人一般也是在逢节过来,而且来之前都会跟自己打招呼的,大家一起来,让老娘在地底下看着他们兄弟仍然像小时候一样和睦。别的亲戚朋友谁会来给自己老娘扫墓 十多分钟,袁胜杰到达山顶,离烧纸的人不过十来米远。他再三打量着对方,这是一对衣着有些朴素的中年男女,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肯定是不认识的。 袁胜杰刚想开口询问对方是不是扫错墓了,只听那个中年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儿啊,妈来看你了,爸妈没本事,买不起墓地,只能委屈你挤在别人墓地里躺着了。爹妈连扫个墓都见不得人,不能赶着过年的时候来看你,你在底下别怪爸妈啊,妈这次给你多烧点钱,你想买啥买点啥,别心疼钱,啊” 袁胜杰不是傻子,他能从一无所有到坐拥数亿资产,头脑相当聪明,很快便明白这两个人的意思。 他的脸,一下子黑得像锅底一样。怪不得老娘突然会出现在他梦里,原来是在地底下住着都不舒服的原因自己花大价钱给老娘买的墓,让别人给蹭住了 这还了得袁胜杰大步向前,还不来得及要求对方离开,那对夫妻见着他,却像老鼠见了猫似地想躲出去。 很显然,他们是知道内情的唯独他袁胜杰被人蒙在鼓里 “喂,小陈,你带齐人手来公墓这一趟,咱们今天拆迁”袁胜杰盛怒之下,直接了当地命令司机带人手过来,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墓里不该有的东西清除出去,,;手机阅读, ===闹剧 袁胜杰的下属办事效果很高,不过半个小时,山脚下便急急停下三辆小面包,车上的人下了车就往山顶冲,二十多号人一齐涌上前,让平常荒凉的凤台山突然喧闹起来。 那对中年夫妻像是吓坏了,却不愿离开,那中年女人更是站在了坟茔正前方,张开双手像老母鸡一样保护着自己儿子的安息之地,满脸坚毅,丝毫不因为她羸弱的身躯与这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根本没有可比性,她就那么站着,不顾丈夫的劝阻,视死如归。 也许这个词用在这不合适,可是看着她的样子,袁胜杰的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便是它。 虽然袁胜杰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对夫妻看着家境就不太好,连自己孩子的一块墓地都买不起,是很可怜,但是事涉他最敬爱的母亲,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过。只要一想在他的母亲难得地入土为安后,居然又被惊动,他就恨不得活吃了这两个看似可怜实则可恨的人 “抄家伙,给老子挖”袁胜杰一声令下,跟来的人却面面相觑,这是哪一出啊他们虽然都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以前根本没资格来随袁胜杰扫过墓,但是墓碑上大大的落款可是写着先母胡袁氏之墓,孝子袁胜杰泣立的,怎么回事董事长要挖自己老娘的坟 命令发布下去,却没有人执行,袁胜杰本来就已经很生气,这二十多个愣头青居然不听他的,根本就是火上浇油的效果,袁胜杰怒气冲冲地抢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青年手里的电锯动手向着坟头切去。 “不许动我儿子你要想动他,就先杀了我吧”那中年女人看袁胜杰动真格的,不管不顾地扑将上来,一把就想抓过轰鸣作响的电锯,要不是袁胜杰反应快,向旁边避了避又关掉了开关,中年女人立时便会被截成两段血溅当场,饶是这样,她的胳膊还是让未完全停下来的锯齿划伤了,殷红的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下,却刺伤了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的眼。 “我跟你们拼了都不想让我们活,那就一块去死好了”中年男人别看其貌不扬,发起狠来却很有些力气,站在他身旁的三个小伙子首当其冲,身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子,其中之一脸上受了伤,嘴角都被打出血来。 他吐出一口混着血液的唾沫:“娘的,从来只有老子打人的,今儿还真碰到不怕死的了,老子不教训教训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说完,冲上去一脚踢在中年男人腰眼子上,疼得对方痛苦地嚎叫一声,回身只向着他一个人招呼。一个本身是打架的老手,招招都往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一个全凭着一股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戾气,每次出手都用出十成十的力量,一时间倒也算势均力敌,来来往往打得热闹。 其他人见真动起手来,袁胜杰却半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便心下了然,今儿他们就算下手打了,只要别真把人整死整残了,估计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众人也连忙上前加入战局。 那中年男人以一敌二十,就算对方下手再轻,他还是很快被打倒在地,无力还手,只能尽量让自己蜷缩起来,护住脑袋和胸腑,至于手脚后背,挨几下就挨几下吧。 中年女人哭泣着几次扑上前去想把丈夫救出来,都被外围的小伙子挡了回去,她一身是土,披头散发,一只胳膊还血流如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些小伙子又不是什么恶人,自然对这么个可怜的妇人下不去手,只是躲着她挠人的指甲,一次次将她推得离丈夫远些罢了。 “住手干什么呢这是别打了,都别打了”派出所民警在接到凤台山公墓管理处的电话后急急赶来,一见这阵仗,赶忙上前分开众人,将中年男人救出来。 这些小伙子们见警察来了,也很有眼力件纷纷躲开,他们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中年男人身上肯定会有伤,但这些伤全是皮外伤,青青紫紫的很吓人,却不会有生命危险,估计勉强够个轻微伤顶天了,警察来了也没用,最多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拘两天罚点钱,构不上犯罪。进拘留所,他们不怕,罚钱,自然有上面的人给出,等他们出来,该干嘛干嘛,啥事没有。 果然,中年男人被警察从地上扶起来时,虽然衣服又脏又皱,脸上有些淤痕,却能说能动,能跑能跳,不像有大伤的样子。 民警按照程序,该作笔录作笔录,该送医院送医院,袁胜杰一直以来倒都很配合,把事实的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倒是那中年女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警察送去医院,硬是坐在地上不起来。 袁胜杰明白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不就是怕她走了,坟被挖开吗这是他为老娘买的坟修的墓,他还没怎么样,这一对夫妻便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要死要活的,真当他好欺负袁胜杰的眼神沉了沉,没多说什么,转身先走了。中年女人看到袁胜杰离开,这才爬起来去了医院。 当天下午,袁胜杰带着人和设备,甚至请了一班和尚念经,直截了当开了坟,等到那对夫妻得到消息再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袁胜杰看着被挖开的大坑,脸色比墨汁还要黑 任他再见多识广,面对满坑的尸骨也无法淡定下来 坟茔里,除了袁胜杰亲手安放下去的、装着他老娘尸骨的棺木外,还有个黑不溜啾的小骨灰盒,应该是属于那对夫妻早夭的儿子的,可是为什么除了这些之外,坟茔里居然还多出几具尸骨来这些尸骨不断没有火化,连最简陋的包裹都没有,一具尸骨已经完全腐烂了,可是另一具却是森森白骨上连着泛青黑色的皮肉,被黏稠的尸液包围着。 阵阵恶臭熏天,刺激得大家都忍不住弯下腰呕吐。 袁胜杰挥挥手:“快打110报警去。”,,;手机阅读, ===风起 一天之中,两次爬凤台山公墓,派出所的民警们表面没说什么,但脸色都挺不好看的。报警人只说这出了大事,让他们快来,却并没有将具体出了什么事说清楚。 依民警们看,无非又是就开不开坟扯皮,怕是那对并不占理的中年夫妇从医院出来还不肯消停,又闹将起来,袁胜杰这个钢铁大鳄耐心告罄,那些小喽啰们这次下手失了分寸,真将人打坏了吧 想想就让人头疼。基层派出所民警不好干啊,大大小小,只要是发生在辖区内的治安问题,任再鸡毛蒜皮的事都得管。 出个警是本职工作,作个笔录也是本职工作,这些他们都心里有数,繁琐归繁琐,该干就得干,他们最受不了的是,多数时候,他们管得尽心尽力,最后落得个两面不是人的地步。 就拿前几天那对打得就差闹出人命的小夫妻来说吧,男子很明显家庭暴力了,那女的被打得断了三根肋骨,一张脸肿得像猪头,眼睛只剩下个缝,手臂上青紫一片,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如果不是好心邻居听那男的一直打不停手报了警,估计这女的就要被活活打死了,按伤情鉴定来说,这男的构成故意伤害的犯罪行为了。 但是别忘了,人家是夫妻,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国家的法律对婚内家庭暴力的量刑一直采用的都是民不告官不究的态度,不然的话,难道他们这些警察还天天趴人家家墙根底下听人家夫妻有没有打架去开玩笑 不知道那女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在医院从昏迷中醒来,面对警方的询问,竟然矢口否认被虐待一事,言之凿凿地说这些伤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根本不关她老公的事。 得,人证没了,想证明那个男的家暴您省省吧。所以最后案子不了了之,那女的没事人似的又屁颠屁颠被老公接回家休养去了,可把这帮参与办案的民警恶心着了。 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他们。 所以再次来到凤台山的民警们心里怎么可能不骂那报警的人多事。第一次是凤台山公墓管理处的看这么一大帮人在山顶乱哄哄的怕出事,才叫他们来的,报警电话里说得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好像他们再晚来一会天就要塌下来似的,结果去了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两下说合了会,那对中年夫妻便被送去医院,袁胜杰还派人交了医药费,并给了他们一笔钱私了。这种性质的打架斗殴,其实很难界定谁对谁错,一般都是伤情较重的那一方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然后在此基础上各打五十大板。既然当事双方不追究,警方也不会没事闲得非得拘留人家才好,所以该干的干完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没他们警察什么事了。 这一次,仍然是在报警电话里大呼小叫,出大事了,他们倒是想看看,又能出什么大事 离山顶还有段距离,民警们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恶臭,不用说,肯定是被挖开的墓里散发出来的。几个人顶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来到坟墓边 自此,震惊全国的连环杀人案浮出水面,其时间跨度之长,作案手段之隐蔽,世所罕见。 t市刑警队,历来是个很能锻炼人的地方,能坐稳刑警队长位置的,都是身经百战,破案经验丰富的老刑侦,程攻却是唯一的例外。三十七岁的他,经历很是传奇,某战斗英雄连改编特种兵中队士官出身,别看长得斯斯文文,手里可是真正沾过血的,复员回t市因为荣立军功的关系被安排进公安局工作,擒拿格斗三五个壮汉不是对手,枪械全能,又带着狼一般的警觉,传说他连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来到公安局不过三年,便坐上了刑警队长的宝座,手底下带着的一帮老刑警们没有不服气的。 他身上的神秘之处在于:像他这样身手的人,年纪不大,怎么会被部队放回家呢即使来到t市工作三年了,他从军时的人事档案依然是大段大段的空白,最后标注上绝密两个字。他和同事们很能打成一片,却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t市本市人,家中独子,父母都居住在离t市市区不远的县里,已经退休,习惯小县城的安逸生活,不愿来t市麻烦儿子。程攻至今未婚,他似乎很讨厌女人,局里人私下里也有说他是同性恋的,但他也从来对男人不假辞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倒是叫人摸不准脉。 等程攻带着手下和法医鉴证人员赶到凤台山公墓顶上时,空气中不单单有尸臭味,还有众位在场人员的呕吐物散发出的酸臭,混在一起,真是臭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程攻却像没事似的,接过法医递来的头套手套和脚套,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无视地上东一滩西一滩的呕吐物,吩咐人拉起警戒线,将无关人员先稍微带离现场一些再作笔录,便跟着法医下了挖开的坟坑里。 程攻是特种兵出身,侦察是必修课,他更是其中翘楚,进刑警队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每逢出现场,他总是跟在法医身边,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发现些不一样的线索。 袁胜杰是守旧的人,他老娘的坟没有像这个公墓中其他的坟茔一样全被打上水泥封死,除了墓碑往前的地面上铺了石砖外,坟墓主体依然以土为主,不过显然有人经常打理这座坟茔,坟堆上没有丝毫杂草,坟墓两侧还种了三棵枝繁叶茂的松柏,其中之一的根部已经缠上了离它最近的白骨,法医不得不割断一部分树根,才能将死者的白骨收集完全。 这座坟里,清出三具无名尸骨,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白骨化,据法医初步推断,三名死者均为女性,年龄在20至30岁之间,尸骨上无明显外伤及中毒迹象,具体死亡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检验。,,;手机阅读, ===一坟六尸 凤台山公墓算是火葬被全面推行后t市第一个大型公墓群,在当时可谓红极一时,这座公墓中埋着不少t市的风云人物,袁胜杰当初能抢到这处风水宝地埋自己老娘可以说纯粹在于眼光好下手快钱多。此时他站在警戒线外望着警方的人为了检验需要,不但将那几具无主尸骨移出坟坑外,连带他老娘的棺木也被抬了出来,抬的时候那几个警察下手还没轻没重的,好几次都差点让棺木磕到地上,看得袁胜杰是好不心疼,忍不住叫喊出声:“喂,你们倒是小心点,摔着我老娘,我可要找你们局长告状的”袁胜杰因为业务需要,跟t市政府高层都熟,他这么说绝对不是吓唬人。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袁胜杰一心想知道是谁这么亵渎他老娘,惊动她老人家的安息之地才一直留在现场等警察来,警察想找他做个笔录,哪有那么简单,估计到时候就是那他那处豪华办公楼的大厅里等人家有没有空了。当警察年头多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识过,袁胜杰在有钱人里算态度好的,他出身草根,身上带着些不羁的仗义气质,虽然脾气不算很好,但除了在商言商外,不大办背后阴人当面笑的事,有一说一,倒也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几个正在抬棺木的警察听了他的话,苦笑着回答:“大哥,不是我们不想稳当点,打扰她老人家安息,实在是你买的这棺木沉得厉害,我们四个人抬,都费劲得很。” “放屁,我看你们是中午都没吃饱饭吧一个个长得挺壮实的,敢情都是忽悠人的这棺木当初可是我一个人亲手安放下去的,里面只有我老娘的骨头,轻得很,你们别给我装象,摔着了要你们好看” 几名警察感觉到手里的沉重,再加上袁胜杰说得郑重,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抬棺木往地面走,无奈越小心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几人在抬腿迈出坟坑时有一人因为脚踩到的土层过于松散,直接陷了回去,这一下四人失去平衡,那沉重的棺木顺势偏滑下去,几人没反应过来,竟没能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棺木滑回坑底。 好在坑里全是泥土,做了缓冲之用,棺木除了溅上些泥外,没受到更大的损伤,即使这样,也足够袁胜杰心疼红眼的了,他一边骂着别人废物,一边不顾阻拦越过警戒线,想自己拉着老娘的棺木出来。 一上手,袁胜杰便感觉到不对劲,这几个警察并没有说谎,棺木在他使劲上拉时并没有移动半分,十分沉重,与他当初双手捧着埋进去时重了太多。 几名警察早已重新入坑,在增加人手后,众人终于将棺木抬了出来,平放过空地上。袁胜杰盯着棺木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绿一阵黑一阵的,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好。 程攻的注意力早已经从坑里的尸骨上转移开来,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在旁边的棺木,只是因为有一具尸骨上的小指骨入土太深,压到棺木下面,不太好挖出来,才叫人将棺木抬出的,没承想这一抬居然抬出问题。 棺木重量增加,在场所有的警察立刻只想到一种可能。 “开棺”程攻吐出的两个字,重重砸在袁胜杰心头,他想出声阻拦,可是刚刚入手的沉重仿佛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说不出反对的话。 几名警察看袁胜杰呆呆站着,没有阻止的意思,当下也不含糊,找来工具,撬开棺盖。 棺木内,恶臭扑鼻,透明的塑料布下,分明是一张肿胀不堪、开始腐烂的脸与一丝未挂、发黑变臭的身躯。程攻居然还能看出这张已经变形的脸上带着惊恐与不甘。 法医放下从坟坑里清捡尸骨的工作,先来检验这具相对新鲜的尸骨。毕竟有血有肉,不管是判断死亡原因推定死亡时间还是确定死者身份,都比一堆白骨要容易得多。 小心将尸体从棺木中抬出,法医这才着手解开包裹尸身的塑料布,将其包好交给鉴证人员,开始初检尸身。 “死亡女性,年龄在30到40岁之间,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眼睛已经开始腐烂,但仍能看出眼底有出血点,怀疑为窒息死亡,尸体尸僵现象早已完全消失,死亡时间至少已经有三天了,具体的尸检报告需要等回局里再说。” 程攻点点头,让法医先将坑里剩余的白骨清点完毕,再连同这具尸体一齐送回局里,尽快把检验报告做出来。 一个坟里,挖出四名死因可疑,身份不详的死者,傻子都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是自然死亡的,凶手倒是聪明,知道遮掩一片树叶的最好方式就是将它放入森林,把死者掩埋在公墓里,一般人也不会想到,逝者的安息之地还会掩盖如此罪恶吧。 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做得再隐蔽,他曾经犯下的罪恶终有一天会找到他的身上。 程攻俯视整个凤台山,突然有些恍惚,凶手是仅仅盯上了山顶这一处公墓吗如果他还将其他的死者分别埋入其他公墓呢他不敢往下细想。 凤台山公墓管理处的负责人罗勇也在得知警方从一处坟墓里挖出死人时匆匆赶到了现场,一开始他还不以为然,公墓嘛,发现死人骨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凤台山刚刚建成公墓时,国家推行火葬,但却不能完全杜绝土葬现象,他们这也没少埋,不过看在钱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现在挖出来的,指不定就是这样的下葬者,真是少见多怪。 可是当那具腐烂到体内细菌过度繁殖、正处于肿胀变形时期、早已面目全非的女尸被法医从塑料布中解出来观察,不小心被挪动了一下头,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他时,他一下子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悄悄移下脚步,依靠前面的人遮挡住吓人的尸体,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骗自己,这个也是他们公墓刚刚埋进来的死者了。,,;手机阅读, ===公墓的秘密 罗勇忍不住掏出纸来擦擦他一头的冷汗,暗想他这个公墓管理处主管估计算是做到头了,能不能把自己择出来还是回事呢。 果然,程攻若有所思地盯着整个凤台山看个遍,最终将注意力放到了一直努力在旁边缩小存在感的罗勇身上。 “我是刑警队长程攻,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怎么称呼” “程队长你好,你好。我叫罗勇,是现在的负责人,这才上任不到一年,怎么就能出了这种事呢真是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 上来先点明自己接手时间短,以前的事算不到他头上,刚刚发生的事也不过是他还不熟悉工作流程,出了差错也算不上他的主观故意,短短几句话,这么大个案子合着就没他事了这罗勇倒是个人精。 程攻心里暗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只一丝不苟地打着官腔:“罗主任,凤台山公墓发生刑事案件,这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当务之急,不是评判谁的过错,而是想办法确定死者身份,为她们昭雪冤情才是。所以请你们管理处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将公墓里埋葬的死者信息登记给我们警方一份,我们还需要调取公墓的监控录像,以便在法医推断的案发时间段,寻找可疑人员。” 这里是山顶,凶手不可能从天上飞下来,带着尸体这么大的目标,只要他进入监控范围,应该很好找。程攻记得很清楚,在公墓入口处有两个摄像头。 “这个警方办案,我们有义务全力配合,可是凤台山公墓已经建成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都陆陆续续有骨灰被埋进来,再加上管理处的人换得频繁,记录手续并不完全。还有就是、就是” 罗勇有些为难,他将要说出的消息到底算得上管理处的机密,传扬开来对凤台山公墓绝对是毁灭性打击,可是不说,在程攻这绝对过不了关。 见罗勇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情愿的样子,程攻不是在军营里呆傻了的愣头兵,于是淡淡开口道:“警方办案,过程和当事人都是严格保密的,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罗主任有什么话,还请直说,也许今天凤台山发生的事已经惊动凶手了,留给我们破案的时间不多。” 罗勇一咬牙一跺脚:“嗨,那我就说了,可一定要严格替我们保密啊” 他撇了撇头,转向背对着罗河那片密密麻麻的墓碑上,看了很久,久到程攻几乎失去耐心忍不住要催他,他才幽幽地接着道:“咱们买的房子,能得到70年的使用权,可是这些墓地,却只有十年。十年一到,需要续费。现在墓地的价格,与十八年前相比,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而八年前,是全市墓地被炒得最热的时候。很多十八年前买了墓地的,有些因为付不起那一笔续租费用,有些却是因为人死了太久,都淡忘了,也不想花钱。 八年前的凤台山,集中挖掘过一大批墓地使用年限到期的墓,之后每年,都有不续租的被陆续挖出来。当初还有家属打听着我们会将这些挖出来的骨灰放在哪里,得知管理处在凤台山门口修建了个集中安放的安息厅,便多数就些撂下不管。可是安息厅也总有满的时候。到了最后,常年无人问津的骨灰都被管理处偷偷扔了。 这些年来,凤台山到底哪个坑里埋着谁,谁也不知道,有墓碑的还好说些,总能对上号,但是背河的那面山上,多是连个碑都没有的小墓。供个牌位,风吹日晒。想认清谁是谁,不容易。” 罗勇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看程攻的脸色,比刚才阴沉许多,叹了口气把后半截话一口气说完:“至于门口的监控,那根本就是瞎子的眼睛摆设。摄像头倒是一直通着电,无耐接收器早就坏了。公墓管理处入不敷出是公开的秘密,连职工的工资都总是不能按时发放,间接造成管理处人员流动频繁,后来不得不雇佣年龄大的职工,这些人给他们的工资不高他们也能干得下去,不过他们普遍年纪较大,平时就七聋八听的,真有什么异常他们也发现不了。所以”罗勇颇为无奈地耸耸肩,盘算着自己有没有可能不被一撸到底。 程攻原本以为,凶手既然很狡猾地选择在墓地掩埋被害者的尸体,还不止一具,应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那么警方通过调取公墓附近的监控录像百分之九十不太可能能直接看到凶手的真面目,但只要细心,总是会有些蛛丝马迹的,没想到,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算了,那就把你们现在手里有的登记资料给我们一份吧,然后警方需要对你们现在所有在职人员录一份笔录,也许有些人会无意中看见什么。再请你们提供一下所有在管理处工作过的人员名单。” “好好好,没问题,我这就去办。”罗勇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辞别程攻,匆匆向山下走去。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凤台山上除了山脚下入口的值班室亮起昏黄的灯光,慢慢陷入一片漆黑。山上刮起风,9月的天,夜晚已经相当冷了,警方的工作已经基本收尾,警戒线依然留下,人员开始撤离。 这一夜,公安局办公大楼内法医室的灯亮了一夜,程攻打发其他人先回去休息,他自己等待新鲜出炉的验尸报告,至少,他必须先确定发现的这些被偷偷掩埋的尸体死于谋杀,他接到的确实是一起凶杀案。 他没有等太久,等到他一盒烟吸完,成功将原本干净整洁的法医办公室变成如着火一般冒着浓烟的地方,法医钟光明推门起来了。 “咳咳咳”钟光明捂着嘴忍不住咳嗽起来,对程攻提起强烈抗议:“我说程大队长,你们刑警队在你的带领下都变成一群烟鬼了,连局领导都曾经请你去喝茶劝你们少抽点烟,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这才多一会工夫,你看看我这办公室,要是安了防火报警装置,你早被淋成落汤鸡了”钟光明将赶制出来的报告交到程攻手里,自己去开窗放烟。,,;手机阅读, ===另一起命案 因为时间尚短,此时程攻拿到的验尸报告只有那具从棺木内被发现、死亡时间最短的女尸。 略过前面的各种分析举证,程攻飞快地翻至最后一页,看钟光明给出的鉴定结论:被害人眼底有出血点,口鼻腔内可检出棉絮微粒,该种棉絮多用于作头枕填充物,死亡原因机械性窒息,系谋杀。 系谋杀,三个字安了程攻的心。后面的工作,他们刑警队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程攻掐灭手中的烟屁股,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看表,已经早上六点多了,钟光明也熬得满眼血丝,一身皱巴巴的衣服上还带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他心下有些不忍,要不是为了支持自己这个一贯有案子就像上足了劲的发条似的拼命三郎的工作,钟光明大可以先休息一晚,今天再来出做检验。 “走,兄弟,哥哥请你吃早饭去。”程攻不由分说拉过已经开始坐在椅子上打盹钟光明向外走去。 一个是军人出身,身体素质刚刚的刑警,一个是常年混迹在实验室与解剖室内的法医,钟光明无奈地像麻袋一样被拖着走,故意埋怨着逗程攻:“唉呀呀,我的好大队长,您老就不能让我休息下偷个懒睡会吗快放手,这可是单位,让别人看到你拖死狗一样拉着我,我的面子往哪放啊” “没门,你小子我还不了解我一放手,你肯定是跑回去关门睡觉了。想睡可以,那也得吃了早饭,跟我去吃过饭,爱睡几点睡几点,那几具骨头,你慢慢验,我不着急。” “什么时候你程大队长也如此通情达理了不会是知道剩下的几具,你着急也没用吧我是人不是神仙,有血有肉的能解剖分析死因,这白花花的骨头,我不是骨科专家,可没有识骨寻踪那电视剧里主角的本事,想发现有价值线索啊,难。” “所以我才说不着急吧,不给你压力了,一会吃了饭,你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休息过来了再回来验。”程攻一直将钟光明拉到公安局外面不远处的早点店,才放开手去买食物。 两份热气腾腾的豆腐脑,两只茶叶蛋,外加一盘刚出锅的猪肉包子,钟光明看到的瞬间睡意全消,从筷桶里拎过双筷子掰开,夹起一只狠狠咬了一口,狼吞虎咽地吃下,才长舒一口气:“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这吃,果然是人生第一大享受。兄弟就这点爱好,也不客气了。”说话间,只见竹筷纷飞,一大盘包子以光速消失着,程攻只来得及抢出两只来,剩下的都被钟光明给包圆了。程攻无奈地笑笑:“多大个人了,吃东西还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也不怕噎着,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喊道:“老板,给我们再加一盘猪肉包子。” 钟光明只顾得吃了,嘴里塞得满满的,哪腾出说话的空来,一碗豆腐脑更是唏哩呼噜地就着喝光,这才放下筷子,剥掉蛋皮慢慢吃起来。 程攻也是饿得狠了,老板将又一盘包子端来后也大口大口吃起饭来,顾不得多说话。 两人一顿饭吃得飞快,也就十几分钟工夫。程攻咽下最后一口豆腐脑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掏出一看,都是110调度中心。两人心里微微一沉,能同时给刑警和法医打电话的,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在t市凤台山公园发现四具死因可疑的无名尸后,t市碧桂园小区又发生一起命案,报案人员居然是入室准备盗窃的小偷。 碧桂园是t市路南区新建的小区之一,因为交房时间尚短,多数房主还未完成装修,小区内入住率实在算不得高,晚上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一过九点,小区内别说跳广场舞了,就是出来溜弯的都一个不见。 因为人少事少的原因,碧桂园的门禁谈不上严,这不,就让人钻了空子。 程攻和钟光明匆匆回公安局取车赶往现场,碧桂园出事的楼门口已经围满好奇群众,站在警方拉起的警戒线后低声议论着,程攻每次出现场都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却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还会有人因为听到别人死亡的消息而脸带兴奋,一定要看到警方抬着盖了白布的尸体出去才算满足他们变态的好奇心。 现场的取证工作已经展开,因为法医没到的原因,位于主卧床上的死者及附近的东西暂时没有人翻动。钟光明将自己武装好,投入到工作中。 程攻先是随意走走,了解下现场。 普通格局的三居室,约100平米左右,两间卧室和客厅均朝阳,采光极好,客厅还附带一个大大的阳台,阳台全落地窗式,被主人精心装修了榻榻米,再随意放着几个抱枕,看起来极小资,很是舒服。 除了阳台,屋里其他地方装修得中规中矩,不过因为处处放着各式精致的装饰品,能看得出主人是个很有情调的女人。 这个家里没有男人留下的痕迹,照片上只有一名笑得眉眼极灿烂的女性,衣物也没有丝毫属于男人的。 报案人是个熟人。程攻有些哭笑不得,走到沙发跟前踢踢那个垂头丧气蹲在旁边的小青年。 那小青年抬头一看,抬手痛苦地捂住脸,不过一瞬,又换上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唉哟喂,程大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说到这,他抬手结结实实打了自己个嘴巴子:“瞧我这臭嘴,您一定是奔着里面那小妞来的吧唉呀妈呀,可吓死我了。要说我耗子不是什么好人,我承认,可是这杀人放火的事可没胆子干啊,求求程大队长跟兄弟们打个招呼吧,我可是报案人,别拿我当凶手对待啊。我几斤几两重,程大队长你门清儿啊。” “少t废话,你上次就跟我发了狠的,说再不偷了,再偷被我逮到怎么的” “哟,程队长,程哥哥,程爷爷,我错了,这么长时间可就这一回,什么东西都没找着还被吓个半死,您就放我这一马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手机阅读, ===巧合1 程攻一看到报案人是耗子,心里已经基本上将他从嫌疑人的名单上剔除出去了。 要说为什么他一个专管重案大案的刑警队长会认识耗子这样的小偷小摸,算是应了一句老话:无巧不成书。 耗子真名叫李浩,今年才不过21岁,别看年纪不大,他的案底可算得上是局子里几进几出的老油条了,由此可见,他就是个技艺十分拙劣的笨贼。 去年有段时间,程攻过得相当舒心,t市没有大的刑事案件,他每天朝九晚五,着实过了段普通上班族的清闲生活。 有一次,他在坐公交车去上班的路上,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掏他裤子口袋,想想自己今天刚换的衣服,口袋里空空如野,这笨贼也不先好好先观察观察目标再动手,明明他上车时是从上衣内兜里掏出钱包来交费的。最近闲得无聊,逗他玩玩也好。 程攻不动声色地任他掏,那小偷也摸出这是个空口袋了,不一会便将手缩回去,程攻这才转过身去看看这小贼长什么样子。 个子小小的李浩根本不像个21岁的成年男人,瘦得可怜,他看人时总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一眼,走路也带着点蹑手蹑脚的感觉,倒是很方便他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如鱼得水。 呵呵,这小贼。在上班高峰满满当当的公交车上,七站路才将将一只钱包到手,效果可真低啊。 等那小贼下车,程攻也跟着下去。一直跟着他走进附近阴暗的小巷,那小贼才掏出刚刚偷到的皮夹,一边翻一边咒骂道:“妈的,都是一群穷鬼,没钱就不要拿个皮夹出来晃,钱包里的钱还没钱包值钱,丢不丢人”他掏出钱夹里薄薄几张绿色毛爷爷,然后随手一甩,那钱包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后空翻顺着旁边的垃圾桶而去。 李浩没听到熟悉的钱包入垃圾桶的声音,疑惑地转过头去,程攻笑眯眯地挥着手中的钱包跟他打了个招呼。 作为几进宫的老油条了,李浩在见到个便衣警察时还是很容易就能认出来的,而程攻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是个警察的意思。 “我去他大爷的”李浩跟身后有鬼追他似的,甩开膀子往前跑。直到他跑得精疲力竭,才停下来。李浩偷东西的本事不咋的,逃跑却是有名的,不然以他那三流水平,早不知道被事主打趴下多少次了。 已经跑出去三条街,还是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李浩心里感觉应该安全了,谁承想,一回头,程攻正靠在墙边点了只烟,对着他笑笑:“跑,你接着跑,我还有体力,咱们慢慢玩。” 李浩一张死了爹似的苦脸:“警察爷爷,我错了,你饶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一没穿警服,二没表明身份,你看到我就跑,早就认出我是警察了吧说吧,逮进去几回不是几进宫的可没你这好眼力。” “三回。不过三回都是拘留啊,我虽然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大错却一直没犯过,警察爷爷,您大人有大量,睁只眼闭只眼吧。我也不想当小偷呢。”李浩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说哭就哭,程攻可是最受不了这样人的。他满心不耐烦地踢了他几脚:“起来,再哭就把你送拘留所去” 李浩一听有门,泪来得快去得也快。抄起袖子抹一把眼泪,露出个谄媚的笑容来。刚想点头哈腰说些感谢的话,肚子高声唱起戏来。 李浩偏白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他怎么就忘了他昨天一天都没吃饭,这下可丢人了。 程攻看这小偷除了油滑点,本性倒不算太坏,他这种混迹市井的小人物,没有人关注,收为线人,以后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便也想着能拉扯他一把的话,互惠互利,倒也是件好事。 “正好我也没吃早饭呢,咱俩找个地方边吃边聊。”李浩很少被个警察如此优待,多数时候他们都当他是害虫一般,懒得多看一眼。他多年自己讨生活,心思敏感,眼睛最尖,谁对他真好假好,他能分清。 不一会,李浩捧着程攻递给他的煎饼果子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哭。程攻一看这架式,得,这水笼头又打开了。 李浩吃完东西,收收眼泪,也知道警察不会无缘无故帮他,便主动说出愿意听程攻指挥的话来,程攻暂时也不用他做什么,只让他眼睛耳朵放机灵点,有啥风吹草动的多听多看,必要时程攻会来找他。 看看李浩一身衣服洗得发白,一双旅游鞋已经张嘴,程攻掏出钱包,抽出五百块钱递给他:“拿去买身衣服,省得点花,别惹大事,不然可别怪我保不住你。”李浩答应得痛快,过后还真老实了一段时间。 之后一年,李浩为他提供过些有用的线索,他也给过李浩些生活费,两人便一直相安无事下来。不知道这次李浩因为什么突然改小偷小摸到入室盗窃了。 貌似李浩根本不会溜门撬锁。他就是个三流的小偷,一点技术含量的偷窃都成功不了。 “说说吧,这儿是怎么回事” “程哥啊,我错了,我这也是上次听到个消息,原本没当回事的,这几天不是手里钱紧,又没啥好线索提供给程哥您嘛,为了生活,这才没办法想干点违法犯罪的事儿。经了这一出,我再也不敢了,可真是吓死我了,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 “少废话,说正事。” “是是是我说我说”李浩坐直身子,开始讲述他会来入室的原因:“自从认识了程哥你,我日子还过得去的情况下,很少再做违法的事。我这人,很好打发,有口吃有件穿也就知足了。” “一个多星期前,我手里那点钱再怎么省也花得精光了,没办法,也是讨口生计,我就跑市中心商业区晃悠去了,想顺手牵只羊。” “也是我挺久没下过手了,那天运气特别不好,三次出手都被人及时发现,最后一次,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要被人打一顿送局子了,到时候还得麻烦程哥你不是所以我拼命跑拼命跑,跑掉了。可是兄弟没办法,饿啊,也得吃也得喝,第二天又去了,这一次得了手,在我坐在街边数钱时,无意间听到个女的打电话,就自己一会就要坐飞机出差去外地了,可是家里的窗户没有关,想让人帮着关一下去,还说着她家的窗户外刚好有个建筑装饰平台,如果不关好,会被人翻进来”,,;手机阅读, ===巧合2 “我有几斤几两重,程哥您门清儿,要有那溜门撬锁的本事我也不至于总扮演过街老鼠的角色让人追着打,再说小区的保安都看得严,所以一开始只是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但那姐们说的实在太诱人了,就像是、就像是一块金条扔在我脚下一样,不弯下腰去捡简直就是对不起老天爷。我到最后利欲熏心,竖着耳朵听她报地址,记在心底。” 李浩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程攻,看他脸有些发黑,急忙解释:“程哥,你要相信我,我一开始真没想来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习惯撒点小谎,但也得看对谁。就凭程哥拿我当个人看,我也不能骗你不是” “那这儿又是怎么回事”程攻指指主卧,那里正有一队警察忙进忙出。 “哥,你听我跟你说啊。我听到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要不是这一个星期我过得实在惨了点,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才来打入室的主意。” “我踩了一天点,这小区人少,保安都是些老弱病残,我看准机会白天装做快递员躲了进来,直等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其实我主要是来碰运气,虽然那姐们在电话最后抱怨怎么朋友一个个都出门不在家连个关窗户的人都找不到,但也许在她离开去机场的路上找到人了也说不定,她当时说把钥匙留在警卫室来着。” “一开始我发现那窗户开着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还以为自己倒霉了一辈子,终于有一次转运了,兴冲冲地爬进来,结果就碰到这么个可吓死我了。” “说说你进屋的情景吧,都碰哪摸哪了,一定要说清楚。” “哪也没去我的个哥哥啊,你这是当刑警见死人见习惯了吧。一进屋这臭的差点没让我把前天吃的都吐出来,外加一堆苍蝇围着床飞,我哪还有闲心去四处乱逛找东西啊直接一屁股坐地上起不来了,然后我一想,还是报警吧程哥,我可是你一伙的” 程攻点点头,示意旁边的警察打开手铐放了李浩,让他走之前,程攻塞给他几百块钱,叮嘱他最近一段时间老实点别惹事,如果警方有需要,会随时去找他。 李浩忙不迭地答应,千恩万谢地走了。 钟光明晃晃悠悠从主卧出来,掏掉口罩,呼出一口浊气:“我去,再天天这么熏下去,老子会中尸毒的。两天连续两具高度的尸体,我刚刚吃撑的胃啊忍到现在还没吐实在是太给面子了。” “拉倒吧。就你,别装了,虽然你来这的时间比我长,可是你的是我都听说过。最大的壮举,在一个碎尸现场吃肉夹馍,还评价凶手的刀攻不好,弄得两个菜鸟当场就吐了,现在跑这说你受不了点尸臭,开什么玩笑废话少说,里面什么情况” “窒息死亡,算是死得很安详的了。死了至少一个星期了,因为窗户开着的原因,尸体被蝇虫侵蚀得很厉害。我先带着尸体回局里,看今天能不能验出来。” 直到钟光明坐着车一路闪着警灯出了小区,程攻才第一次进入核心现场。 满屋的苍蝇因为尸体被移除的原因,已经争先恐后地从开着的窗户跑出去,鉴证人员开始三三两两地撤离。那扇开着的窗户外,一个新鲜脚印清晰可见。房间到处都被鉴证人员取过指纹,却除了窗台上的两只手印外一无所获。 很显然,不管凶手是谁,他一定很小心地打扫过现场,床上用品缺少的一只枕头在整个房间都没有发现,十有八气就是杀人凶器了。 奇怪,这两起案子怎么都跟枕头杠上了。 警方查到的消息显示,这套房子的房主名叫叶明烯,本市人,35岁,无业,未婚,父母早已过世,独居。市仍然可以算得上高档小区。这样一套100多平的房子带装修市值约需100万,叶明烯不工作,她的家世平常,是如何买得起这么套房子的呢 而且警方在屋内搜索线索时,发现这家里看似精美,很多陈设摆件都价值不菲,却有很多本应该存在的个人物品不见了。 比如说首饰,钱包,手机,电脑之类。很难想像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没有这些东西怎么生活下去。李浩就是个小贼,没那头脑也没那胆量在发现高度的女尸后还能镇定自若地扫荡值钱物品再好好藏起来之后装作吓坏的样子报警。 想这些有点早,至少得等钟光明确认死者就是叶明烯才行。 钟光明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到了中午,程攻就接到他的电话:“女尸与照片中的女性可以做同一认定。基本上能摆在自己家里的照片,就是叶明烯本人吧可惜了,这女的长得还是很阳光的,本来中国就是男的比女的多好几千万,啧啧,还这么浪费,男同胞们的损失”程攻在听完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很镇定地挂断了话痨钟光明同志的电话,布置下属展开对叶明烯的外围调查,重点查查看她的男女关系方面。 不知不觉,文沫在短短半个月内成为疗养院最不受欢迎的病人。她的屋子总充满着食物的味道,却拒绝任何人进入打扫,她总是开着门,却不论是谁走近都会让她大喊大叫地逼对方离开,她像狼一样,日日夜夜保持着警醒,时时刻刻弄出响动证明自己的存在。这里的疗养院,住在这里的身体或者精神都有着问题,他们需要的是安静的休息。 最后疗养院方面忍无可忍,不得不将文沫扫地出门。李响岳几次托关系找人说情,最终也无可奈何,愁白了头发都没用,只得接文沫出来住进她自己家里,安排单位的人轮班陪护着她。 文沫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让所有在意她的人为她担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煎熬,祈祷着那一丝丝痊愈的可能。,,;手机阅读, ===新的生活 啊啊啊啊笔者是个大笨蛋,昨天写完了就把电脑关了,没有发布 刚刚想起来昨天的还没发。 对不起羞愧爬走 佘欣悦觉得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下了飞机的她盯着代表着t市独特风格的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座她生活时间不长的城市,如今已经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一个人的生活真好无忧无虑。佘欣悦拿回自己的随身行李,信步走出机场。 她哪也没去,径直回了家。这条路,她不熟,却还是坚持着倒了几趟公交车,最终回来了。 这社区叫明月海,讽剌的是社区内别说海了,连个水坑都没有。佘欣悦撇撇嘴,选择安家的眼光还真是差,离这里不远处新建了家炼钢厂,高耸的烟囱日夜不停地吐着浓灰色的烟,让佘欣悦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最郁闷的是,小区不是高层,没有安装电梯,她家却在顶楼,需要一层一层走上去,真搞不懂过去十多年的生活她是怎么过的。 一切都需要重新习惯,不过没没关系,只要几天时间就够了,而她最多的就是时间。 提包,上楼,开门,进屋,一气呵成,就在她快要关上门时,被人喊住:“佘姐,你回来了” 佘欣悦顿了一下,她微微低下头,一缕头发将将好遮住她半张脸,挤出个大大的笑脸转过头来:“是啊,刚刚回来。” “怎么样云南好玩吗买什么特产回来了”门外正在与佘欣悦打招呼的小伙子一边说笑一边打开对面的门。 “哦哦,买了点,我这乱糟糟的,等收拾好了给你送点尝尝。”佘欣悦松了口气,不算太熟,还好。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尝尝他们那的特产也好,先谢谢佘姐了。”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早就听到动静的老婆一把抻进屋里。 对门的女主人不满地瞪了佘欣悦一眼,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她老公已经拽进屋了,她却没有关门进去的意思,反而象是故意说给别人听似的大声骂她老公,不过听到佘欣悦耳朵里,总有些指桑骂愧的意思:“上辈子没见过女人吧看到个母的就发春,跟个再大几岁就能当你妈的女人也有那么多话说,怎么的缺少母爱啊” 佘欣悦有些恼怒,却又不好说什么,这种没影的事加上个神经过敏对自己极度不自信的女人,佘欣悦还嘴不但降低了自己的品格,还会让这女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反驳,再没影的事说得多了都有三人成虎的效果。 关上门,将聒噪如五百只鸭子的女人骂街声隔绝门外,世界终于清静了。 屋内尘土出奇得多,这也难怪,本来就是严重污染的城市,再加上一个多星期没人收拾,很让人忍受不了。 佘欣悦认命地放下行李,来不及整理,先出去买了一大堆漂白剂,回家找出几件旧衣服换上,再撕掉条浴巾包住头发,这才开始大扫除。 边边角角,一丝头发,一点污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直到深夜,佘欣悦才疲惫地直起腰来,顾不上休息,拎着一大堆垃圾,趁着夜色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回家洗漱休息。 佘欣悦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又马不停蹄地收拾了好几个小时的家务,累极了,头一沾床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佘欣悦早早就醒了过来,她一边哼着歌一边为自己做了简单却营养丰富的早餐,她已经不年轻了,要学会保养自己的身体,健康生活从早餐开始。 嗯,今天的天气不错,佘欣悦一边吃早餐一边如此想,希望从今天开始,她就可以从那个僵化的、官僚的工作中解放出来。 辞职这么严肃的事,怎么可能说说就算,佘欣悦吃完早餐,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便出门了。 经过楼下垃圾桶边时,她没注意,她昨天扔下来的一袋垃圾已经被人打开翻拣过,里面少了不少东西。 区组织部,佘欣悦还是第一次来,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她说明来意,放下辞职信,不顾众人惊讶如看怪物的眼神,径自离去。 没多久,她原单位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佘欣悦已经正式辞职的事。闫可英心里很堵,算佘欣悦有种,她这么久没来上班,都是闫可英为她打掩护,只说她是请了年假,没想到,丫还真说到做到 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家职都辞了,连个招呼都不愿意回来打下,直接捅到上面去,她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反正他们这种单位,多个人少个人根本显不出来,随她去吧。 自此,佘欣悦加入无业游民的行列,多数时间宅在家里,只在清晨或者傍晚才出去,泡在网上,随意闲逛。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逍遥。 想一想,这么个有着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却没有人认识你。只要你想,你可以切断所有的联系,在城市中间,做一个快乐的边缘人,享受着不同的人生乐趣。 有些人害怕这种孤独,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拼命地融入这个社会,证明自己的社会价值,何必呢 佘欣悦喝下一口啤酒,盘腿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夜风徐徐吹在她身上,这样的夜晚,让她忍不住沉醉。 有多少年了,那些曾经的自己,重叠在一起,最终汇合,发酵,酝酿,整合成现在的她。 不知道哪位哲人说过,没有过去的人,就没有未来,因为你的过去,指引着你前进的方向,或堕落,或奋起,失去了过去,你如何能证明你是谁 如果有可能,佘欣悦心里暗想,她宁可做个没有过去的人。 过去太痛苦,痛苦地让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选择忘记。 佘欣悦仰头喝完手中的喝酒,将易拉罐随手扔到脚边那一堆空罐里。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远的近的清晰的模糊的脸庞,聚在她眼前,一开一合的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佘欣悦的眼角划下一滴泪水,她的手,伸向另一瓶酒,,;手机阅读, ===恶心的发现 夜已经深了,当t市褪去白天的喧嚣陷入沉睡时,市公安局二楼的几个办公室然后灯火通明。 程攻抽出烟盒里最后一只烟点燃,盯着办公桌上的现场照片,眉头皱得紧紧的。 公墓里四具尸体在查找尸源方面没有任何进展,莫说已经白骨化的三具尸骨,就说那具最晚死亡的女尸,在地方电视台播出的协查通报因为种种原因限制只能粗略介绍,四面八方涌来的认尸者倒是络绎不绝。 真不知道现在的社会治安到底是有多差,居然能一下子窜出来这么多失踪女性的家属,每个人背后都有个既惊心又离奇的故事,令人在相信他们的同时心生同情,还因为自己穿着身警服却无法找回他们的亲人而感觉愧疚。 但是经过一一比对,尸身的某些细节或者失踪时间,都与公墓案中第四死者的推定死亡时间存在很大差异。至于另外三具白骨,钟光明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给出死者的身高以及大致年龄,更多的,只能靠dna鉴定比对出身份了。 尸源找不到,死者的社会关系无从谈起,破案无门。程攻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先不说杀人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与毅力的事,就说杀了人之后巨大的心理压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程攻遇到过很多次,那些负案的在逃犯,当他们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眼中不是面对惩罚的恐惧,而是终于解脱的释然。杀一个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四个很难想象,在这个城市里,也许存在着一个从来没有被发现的连环杀手。 程攻做刑警队长的时间还比较短,他的前任,是位原本四十多岁精明干练的老刑警,现在在分局的经侦组混日子,上次程攻看到他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比原来胖了一圈不止,连身上冷硬的气质都柔和下来了。 而他前任下台的原因,便是因为社会影响极恶劣的悬案,程攻记得很清楚,三名深夜下班回家的女性被砍得面目全非,横死街头,最诡计的是她们的身上都被凶手强制穿上一套很可爱的粉色女仆装。市所有夜间上班的女性都不敢自己走路回家,一时间人心惶惶。公安局更是直接被架到火刑架上,死者家属天天来公安局门口喊冤闹事,上面要求限期破案,结果凶手人间蒸发再也没有犯过案。程攻记得那一阵他有大约一个星期没有回过家,困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一会,饿了直接泡个面,一有线索,全队出动。最终他们到达了上面给的期限,案子还是没破,刑警队长下课,程攻接任,夜半砍人的案件成为悬案。 他从部队复员回来,进公安局是有目的的,当刑警让他离这个目的更近些,所以他才会一直努力表现着,可是等他极意外地坐到刑警队长的位置上,站得高了看得远了,才发现自己以前过于狭隘,怎么就会为了个抛弃自己的女人放弃自己最爱的事业,跑回来想争一口气呢结果那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指不定跑到哪个城市享受生活去了,只留下自己在这,像个傻瓜似的希望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里还会与她不期而遇,上演一出淑女回头。 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程攻狠狠吸了口手中剩下个尾巴的烟,然后把烟蒂狠狠按灭在烟灭缸里,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扇窗,让满屋刺鼻的烟味散出去,放进新鲜空气,有助于他显得迟钝的大脑回归理智。 得益于在部队接受的狙击手训练,程攻能够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清醒,他能迅速上手,转变为合格的警察与此是分不开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成了警界所有人都知道的工作狂。当一个行业都以加班多的常态,他还能被叫做工作狂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过好在他只对自己严格,对下属还是很人道的,倒也没有其他不好的名声流传出来。 “哟你这夜猫子果然还在啊”东方终于露出此鱼肚白,程攻正拿着叶明烯死亡现场的几张照片看时,钟光明推门进屋,刚说完一句话,又被呛了出去:“咳咳咳死老程,照你这么个抽法,还没等这份工作杀了你,你自己就先挂在烟上了。简直把抽烟当饭吃了真不知道你这样怎么在部队混下来的” 钟光明留着门大大开着,迅速蹿到窗户边上,将所有的窗户一一推开,头伸出去狠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这才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往程攻跟前一扔:“快吃,吃完带你看点好东西去”也不等程攻答应,他自顾自先翻出个汉堡啃起来。 垃圾洋快餐,程攻微微皱眉,却还是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像完成任务一样几口吞下去。这些东西都是他以前那小女友喜欢的,现在的女孩子啊,程攻摇摇头,想起以前次数有限的几次探亲假,都会带着她去吃这些他看起来没有任何营养的东西,就因为想看到她开心的样子,真是笨到极点。 钟光明是个地道的吃货,吃什么都爱吃,他意犹未尽地嘬嘬手指头,示意程攻跟上。 解剖台上,那具从棺木中挖出的女尸静静地躺着,散发出阵阵恶臭。 钟光明仿佛没有闻到一般,示意程攻穿戴好,指着女尸的下身,很猥琐地问程攻:“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 这具尸体正处于巨人观阶段,身体内的细菌将她变成个丑陋至极的大黑胖子,一般人看了都会觉得恶心,钟光明此时的样子却像看金子一样,满脸兴奋,程攻怎么也猜不出来,这么一具女尸的下身能发现什么。 难道是死者死前怀有身孕,在细菌滋生的气体作用下胎儿被排出体外了 程攻踢了钟光明一脚:“别td卖关子,有话说有屁放” “嘿嘿,老程啊老程,我做了这么多年法医,居然还真碰到个恋尸癖了这具女尸的阴道内,有不超过三天的新鲜精液。嘎嘎,真想看看这凶手到底是谁,这么重口味,怎么硬的起来啊”,,;手机阅读, ===恋尸癖 当你认为自己已经看过这世界上所有丑恶现象,再不会有任何情况能刺激到你时,总会出现些意想不到的情况重新刷新你的下限。 程攻此时就是这种心情。钟光明这个二货真是当法医当时间久了,总和死人打交道的结果之一就是他越来越变态,什么话都敢说啊。中文语言字义之丰富世界第一,通过钟光明口无遮拦的细节想象,程攻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脸由绿向黑的方向无可逆转地进化下去。 刚刚吃下去不算太可口的汉堡在胃中翻腾,一次次试图冲过程攻嗓子眼的防线涌出来,却又一次次被压下去。眼见着钟光明越说越兴奋,想象力之丰富直让程攻想把这货按解剖台上剖开,看看他的脑子是不是已经病变晚期,没治了 女尸肿胀发黑的脸早已经夺起她原本的容貌,不论多么绝色的人啊,死了之后无可避免会经历变成个黑不溜秋的大胖子阶段,程攻有的时候不禁在想,那些发明火葬的人是不是根本原因是因为无法忍受自己死了之后在地底下被各种细菌与昆虫一点点吃掉的恶心过程,才索性一把火烧干净了拉倒。 谁要是觉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足够牛,欢迎网上搜索其具体细节。反正程攻这都当多少年刑警了,也只能做到旁观解剖不吐罢了,要说一点影响没有,那是骗人,他每次在钟光明这混几天的结果就是暂时变素食主义者,对鲜红色的一切可食用东西敬而远之,没少被嘲笑。 居然还会有变态喜欢死了好几天的变得又黑又胖再丑都没有的女人居然还会有人真的与他们发生关系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就算现在男女比例夸张点,有的男的猥琐点,没用点,就算所有女的即使眼瞎也看不上这样的男人,他无奈单着,那还有其他途径呢。要不为什么公安局的扫黄工作日益严峻呢 恋尸癖啊这个社会真是越来越变态了,解放思想被某些人歪曲之后就变成随心所欲了。 “嘿嘿,程哥,你要淡定,这女尸三天前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凶手没你想象中那么重口味的,不过她被一开始被埋下去时应该不在棺木里,你看这里。”钟光明很有眼力件的回归专业,开始介绍他的新发现:“这女尸的背部有几道死后形成的伤痕我一直没想出来是什么造成的,构造很独特,直到我发现凶手中恋尸癖。”钟光明拿起他之前拍下的死者背部图片,指着个像两条平等线的深黑色压痕给程攻看。 “你看这两端,半个心型的压痕,还是这压痕的总长度约在五十厘米左右。是不是很独特”钟光明拿起另外一张照片。 这是公墓被挖开的坟墓现场,应该是鉴证人员刚刚赶到现场不久照的,因为坟坑里的白骨还很整齐地躺着。 “我反复对比我好几次,才最终确定,女尸背部的压痕,是在她死亡后没多久,血细胞还未完全破裂沉淀后就被扔进坟里,压在这具尸体的大腿骨上产生的。之后,女尸又被几次挖出来,最终才藏进棺木里的。” “也就是说,凶手将公墓做为的藏尸之处,有用的时候挖出来,趁着无人埋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十有是对凤台山公墓极熟悉的人。而能对凤台山极为熟悉,却来来往往不打眼的只有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了”程攻眼前一亮,拍拍钟光明的肩膀,喊人去了公墓管理处。 凤台山一如既往地安宁祥和,最近几年的环境治理工作使得罗河的脏臭逐渐澄清,从山上远远看去,风景还真不错。 罗勇今天一直在山顶巡视,直到有人叫他说警察来了,他才匆匆下山。 “程队长,您来了还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罗勇态度很客气,毕竟他们凤台山的管理出了漏洞,才会出现无名尸体被埋进墓地的大案,其实私心来讲,罗勇才不在意这些人是不是被杀害的,即便是,如果他们能永远埋在土里不见天日,他也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可不幸的是,他们被挖了出来。现在罗勇仍然能担任管理处主任一职,主要是因为案件尚在侦察阶段,出事时知道的人也少,袁董事长当然不会到处跟人说他老娘的墓里发现了别人死人骨头,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罗勇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副开始交接工作的架式,心态倒也平和。 “上次管理处为我们提供了工作人员名单,可是这些人具体做些什么介绍得并不详细,所以今天我们来就是想问问,平常都哪些人工作时间自由,出入公墓频繁。” “哎呀,这可多了,我的工作地点在市里,来管理处一个星期一两趟吧,接手时间又短,对员工了解得不多,这样吧,我给你找个老员工来,他在这干了十多年了,几乎公墓成立就在。”罗勇领着程攻一行人来到了门卫室,此时值班的是个年轻小伙子,20出头,一脸的青春痘,正在拿手机看色情片看得入神,根本没听到有人进来,还是罗勇用力咳嗽一下才惊得他慌忙关掉手机,有些紧张地站起来。 “宋大爷人呢”罗勇瞅了瞅里面没人,问那小伙子。 “他一直值夜班的,晚上10点才来,你们现在得去他家找他。”小伙子松了口气,警察不是奔着他来的。 “你有他手机号吧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过来下,警察找他了解点咱们这工作人员的情况,他上班时间长,人头熟。” 小伙子忙不迭地拔了个电话,响得快要自动挂动了才有人接听:“喂,宋大爷啊,你来趟管理处,有人找你。”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吧,才有个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进了值班室,他看到屋里的警察明显愣了一下,挤出个僵硬的笑来。,,;手机阅读, ===警卫宋福安 宋大爷全名宋福安,今天63岁,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红二代。他老爹是老革命了,打过鬼子参加过解放战争,解放过转业到地方,还做过几年本市政府要员,今年90多岁,耳不聋眼不花,跟着70多的大儿子安享晚年,也算是一辈子过得极顺心的。 要说宋福安年轻时也很是享受了不少,在t市排得上号的公子哥儿,斗鸡走狗的事儿也干过,二十来岁被分配进当时的电视机厂,没几年升个小头,那可是人人羡慕的国企铁饭碗,事不多钱不少,生活不要太潇洒啊。再娶得个貌美如花的老婆,住着单位分配的房子,生了一对子女,前半生算得上风流倜傥,怎一个爽字了得。 谁能想到,改革的浪潮一个猛子打过来,多数像他这么醉生梦死的人都被抛到浪里淹死了。宋福安所在的国企开始直走下坡路,处境渐渐艰难。可是被国企轻闲慵懒的工作作风荼毒十来年的他哪里有胆量破釜沉舟辞职创业呢只能一直呆在产品越卖越少,工资越发越低,人员越走越多的厂子里苦熬日子,领着份连自己都快要养不活的薪水,心灰意懒地期待奇迹出现。 天上会掉馅饼吗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到了90年代初,他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企业终于破产倒闭了,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这电视机厂原是国企,早八辈子就应该倒了,那样的话,没了退路,为了生存,原来选择留下挨日子的人还有可能痛定思痛,闯出条生路来。可坑就坑在这半死不活的厂子拖了十来年,也拖死了留下的这帮本就没有冲劲与野心的员工呢。 所谓温水煮青蛙,不外如是,他们最年轻的也已经四十来岁,穷困潦倒,所想所盼,不外乎吃饱穿暖,半点斗志皆无,哪里还能创出什么业来 老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宋福安兄弟姐妹七个,他是老小,自来老人疼幺儿,宋福安一家四口的生计出现问题后,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便今天这个接济一点,明天那个送些出来,日子虽然也勉强过得下来。但是别人家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无何止的付出换来的只是宋福安越来越心安理得不思进取,一家人的心慢慢也凉下去,十来年如一日,他们也够意思了,宋家老爹人老成精,到底睿智,不希望宋福安到得最后将手足之情全断送干净,那样的话,等他这把老骨头入了土,宋福安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还不如长痛不如短痛,刺激他自立,以后有急事了,这些手足还能顾念一丝旧情伸伸手帮帮他,毕竟所有儿女中,就他混得最差。 让宋福安没想到的是,自从老爹态度强硬地几乎将他扫地出门后,他一直以为对他爱意深厚的妻子明显冷淡下来,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青春叛逆时也看不起他这个没用的父亲,宋福安在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人嫌狗不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当妻子拿出离婚协议让他签字时,宋福安干净利落地签了字。 于是一年之内,他失去工作,失去家人救济,失去妻子,两个孩子更是常年住在姥姥家面都不愿与他见,变成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辗转打着零工,好不容易在凤台山公墓混上个警卫的工作,能勉强温饱。 至少他还有套单位分的旧房,离凤台山又不远,倒也塌塌实实地干了下来。 只是他一生也算得上大起大落,年少时的丰衣足食与现在的困窘,手足的富足与他的贫寒,妻子的背离与孩子的冷漠,都为塑造他的性格出了很大一份力。 孤僻自卑,难与人沟通。这是与他接触多了的人唯一的感觉。 宋福安扯出个笑意,却不算成功,他常年习惯冷着一张脸,并不太爱说话,多少年了,凤台山的值班警卫轮换最快,工作不好干是一方面原因,有这个宋福安在,在一起工作的人无法交流也难辞其咎。 还是新来的小伙子宋野行的到来,才让他稍微有点转变。宋野行家就是山脚下转过山去不远处村子的,今年刚18岁,平时不爱说话,人也老实,对宋福安挺尊重的。两人同姓,宋野行的年纪又正好与宋福安的儿子离开他时差不多,老人家上了岁数,难免寂寞,对宋野行比对旁人好得多,两人也就一直友好地相处下来了。直掉了同单位人另外些人一地眼珠子,没想到死犟死犟的宋老头也有万年寒冰开化的时候。倒是当事的两人低调地相交,真有几分如祖孙的亲近。 “宋师傅,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向你询问一下,平时能自由上山的都有谁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这些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程攻注意到宋福安在进屋看见他们警察后神情有些不对,一开始并没往心里去。 小老百姓看到警察,总是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反应,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说什么一眼见着谁谁谁神色有异,一审之下发现就是凶手,那是小说里才有的桥段。 宋福安心里咯噔一下,却不能不回安,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掏出烟丝卷起烟来,一边舔纸一边说:“嗨,我当什么事呢。这山上谁都能上去,来祭拜的,单位的打扫卫生的,巡逻的,人海了去了。咱们这是公墓,没得开着门不让人进的道理。” “晚上呢晚上人总不多吧” “你这外行了不是。赶上清明、中元这些烧纸的正日子,半夜三更上山的也有。我老头子不管这些,只要他们烧完纸灭了火就行,咱们公墓哪年不得着几回。要我说啊,还是搞卫生的太懒,那墓和墓之间的草都老高了,也没人拔,松树去年冬天掉的叶子恨不得现在还有,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宋福安敢说敢做,可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意识,只把旁边一直听着的罗勇说得满脸通红,只好一声断喝打断了宋福安的话:“宋师傅,人家警察同志忙得很呢,问你什么答什么,废话少说”,,;手机阅读, ===自首 宋福安直接无视罗勇,悠哉游哉地点上烟,吸了好几口。 “野行,去给爷爷买点吃的,爷爷下了班到家就睡了,还没吃饭呢,这会被叫起来,肚子空空的难受。”宋福安没有拿着烟的手在衣服兜里掏啊掏,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来,他连数都没数,直接全塞进宋野行的手里。 “爷爷,这”宋野行有些迟疑地望了望程攻他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听宋福安的话。 “快去爷爷的话你都不听了去我家对面给爷爷来碗刀削面。” 一直显得有些羞涩腼腆的男孩听了宋福安这句话,猛然抬头看向他,眼里突然有了泪水,他咬紧下唇,一言地不发推门出去了。 宋福安自宋野行离开值班室,好半天只沉默地吸着烟,直到短短一只旱烟吸完,才长叹一口气:“警察同志,我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来,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说完这些话,他如释重负,很自觉地伸出双手。 程攻却没着急铐他,而是追问道:“你知道我们想找什么人” 宋福安认真地盯着程攻看了几眼:“看你这小伙子也挺正常的啊,脑子有问题当不上警察的吧杀人这罪名大了,谁吃饱了撑的自己背在肩上,我还没老糊涂呢。”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向警方自首,承认山顶墓穴里挖出来的四名死者是你杀害的吗” “对喽。你们警察反应还真是迟钝哦,来,抓了我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干的我承认。你们动作快点,别让个孩子看到这一幕,对他不好。”宋福安看看窗外,宋野行早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这傻孩子,难为你平时待我这孤老头子的一片心,以后,你一个人可要好自为之啊。 程攻不再多问什么,值班室还有罗勇在,并不是审讯的好地方,而且程攻始终无法将宋福安跟恋尸癖这个词划上等号,可是对方亲口承认杀人,虽然觉得宋福安口风转得太快,有些别扭,但警方也不可能不问清楚,只能先带回去。 公安局,审讯室。 宋福安极不舒服地动来动去,这张硬硬的审讯椅限制了他大多数自由,正对着他几位面沉如水的警察一字坐开,徇例开始审讯。 “姓名。” “宋福安。” “性别。” “男。” “年龄。” “63。” “职业。” “凤台山公墓管理处警卫员。” “交代下杀人抛尸的经过,越详细越好。” “人是我杀的没错。她们都该死,都不是好人。女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水性杨花嫌贫爱富都死光了才好”宋福安说到最后,愤怒地叫喊,情绪有些失控。 “你一共杀了几个人” “四个。” “你是在什么地方,如何杀死这四个人的” “在我家,掐死的。” “你怎么认识被害者的她们分别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我不认识她们,不知道她们叫什么。我出去买菜、闲逛的时候,在街上碰到她们的。她们都有些地方长得像那个臭biao子,她们还对我指指点点的。哼,看不起我,她们也配我杀了她们,掐死她们时,一直盯着她们的眼睛,让她们看着我,看着她们的生命是如何从我手中一点一滴地消失的。哈哈她们不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吗就要她们求我,用她们可怜的眼神诱人的身体求我我要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宰” 在审讯室隔壁旁听的警察迅速分出几个人带着鉴证人员奔赴宋福安的家里取证。 “你如何处理尸体” “等她们死透了,我把她们身上的衣物扒光统统烧掉,以免留下麻烦。然后趁着夜里值班四下无人之际,将她们背上山顶埋进坟里。哼,要不是那主人家多事开坟,你们是一辈子也找不到她们的。” “为什么选择山顶的墓” “山顶去的人少,地方够大啊。不然别的小墓那么丁点大,哪里埋得下四个人” “说说这四个人的具体死亡时间。” “那么久的事,谁记得。最早一个大概得十年了吧,还有一个7年了,一个三年多,最后这个是几天前掐死的。” “几天具体点。” “不记得。老头子我活一天挣一天,晚上上班,白天睡觉。时间对我来说有啥意义我管它几号不几号的。” “为什么要奸尸” “奸尸”宋福安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低下头停顿片刻,才又说道:“唔,想奸就奸了。老头子那不要脸的老婆早八辈子把我甩了跟别人鬼混去了,我也是个男人,有需要是正常的。难道你们觉得我是那种花得起钱嫖的吗老头子一天上12个小时班,一个月才挣1200块钱,能吃饱饭不错了。不这么干,哪有女人会跟我少见多怪” “说说奸尸的细节。” “操你们警察都是一群变态吧老头子都承认人是我杀的了,还审个没完啊审奸尸有什么好问的你们一个个都是雏啊没跟女人上过床变态” “宋福安你给我老实点嘴巴没干没净地骂谁呢你老实交代,奸尸的时候戴没戴套,一具女尸你过几回分别是死者死亡之后几天的事当时尸体表面有什么特征出现没出现迹象尸体硬度如何” 宋福安刚想说话,张了张嘴,没发出声,终于忍不住头一歪,吐了满地。 “宋福安你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为谁顶罪” 还没说太恶心的尸体细节,宋福安都已经忍不住吐了,他哪里是能对着个已经死亡开始的尸体做出那种事的人他在为别人打掩护,而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宋福安犹自嘴硬:“我都说了是我干的,你们枪毙我得了,哪那么多废话问东问西的你们不就是想抓个凶手吗我是现成的。” 程攻刚想反驳,审讯室的门被敲响,紧接着直接被人闯了进来:“不是爷爷他什么也没做,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说的” 来人正是宋野行。,,;手机阅读, ===长歪的孩子 宋野行不过是半大孩子,他能忍住没在宋福安故意将他支开后跑得无影无踪,还到公安局来自首,绝对是个有良心的。 奈何宋福安半辈子不算顺遂,心性早已经有些偏执,好不容易晚景凄凉时碰上个宋野行愿意对他好跟他亲近,自是孤注一掷地想用自己一条老命换宋野行一条生路。 “你个瓜娃子瞎说八道什么呢赶紧混蛋,别给爷爷这添乱警察同志,你别信他,他一个小孩子,且不懂事呢。都是我干的。”宋福安恨不得立时起身堵着宋野行的嘴,却因为被铐住不能动弹,只得频频用眼神示意宋野行赶紧离开。 宋野行怎么舍得平时对他不错的长辈受苦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最讨厌吃面食的宋福安当时遣他去买刀削面,但是当他依照宋福安的要求去买面,要算帐给钱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团皱巴巴的钱里,还有张旱烟卷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个跑字。 宋福安在内兜里掏了半天才掏出这么把钱,看来掏钱给宋野行,不过是宋福安借着由头摸出内里的笔,匆匆暗示他危险的方式,真正目的却是想要保全他的 一把钱飘落在地,宋野行疯了一般跑回值班室,却哪里还见着宋福安的身影他一把抓住还未来得及离去的罗勇询问宋福安的下落,只被对方一句不耐烦的话打发:“提那个变态杀人狂干嘛坑死爹了” 变态杀人狂宋野行被这五个字震住,他慢慢放开罗勇的手,怔怔地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原来,我的所作所为,您老都看在眼里,对不起,对不起我管不住我的自己,可是为什么要帮我背这样的黑锅您老一生多不容易,为了我,为了我,居然连杀人这么大的罪名都敢认 怪不得,您多少次看着我欲言又止,任凭我如何追问都不言不语,怪不得,您总在本该我一人值班的夜晚死活不回家要留下做陪,怪不得,您总是有意无意给我讲一些法律常识,怪不得,在山顶的事败露之后的几天,您曾好几次故意找茬试图让我辞职不干,怪不得 可您不知道,我从不曾杀人 宋野行抹一把不自觉流出的眼泪,一步步,坚定地向着山下走去 “宋爷爷,您对我的好,我知道,但您误会了,我没有杀过人,那些人被我发现时,早已经死了。我只是,只是,只是占了她们点便宜”宋野行一张脸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却仍然如蚊子哼哼般断断续续把话说话。 “啥野行,你再说一遍,爷爷没听清。” “我说,那些人的死,不关我的事,她们是我从土里扒拉出来的我见着的时候,她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宋野行声音大了些,终于能让其他人听清楚。 既然已经开了口,后面的话反倒好说了,宋野行也够光棍,直接竹筒倒豆说个干净。 让我们倒退十八年,从头说起。 做为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妹妹,宋野行既不是长子,又不是老小,中不溜的总是尴尬,他还内向地很,完全不会撒娇,不被重视完全正常。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男孩毫无存在感地在小家庭里无声无息地成长。 这个家庭,一贫如洗。在计划生育被严格执行的年代,他们家的房子、承包地、连同他爸在乡里的临时工工作都成为了过去。 宋野行一直没想明白,他的父母为什么在已经有一个男孩的情况下,还坚持生下了他和妹妹,在他遥远的记忆里,父亲与母亲坐在一片废墟里吵得天昏地暗,而他们三个孩子饿得直哭。 在邻居都开始建新屋开小车时,他们一家仍然挣扎在贫困线上,为着下一顿饭出在哪里发愁。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那小破屋里才开始人来人往吧而且来的还尽都是些30来岁邋遢的男人们。 每次这些人来了,他们三个孩子都会被赶出去。然后父亲会守在门口,而那个男人不知道跟母亲在屋里干什么。 三个孩子,大哥与小妹关系好,能玩到一处去,他则相对孤僻不合群一些,再加上穿的也是三人最差的,哥哥妹妹嫌弃他,村里的孩子也看不起他,所以多数时候,他会一个人四处游荡。 那天,临近中午,他同样被赶出去,早上喝的稀如水的粥早被消化完了,午饭在哪还不知道,宋野行饿得难受,不愿离家太远,转悠到屋后,隔着窗向家里看。 他看到的了什么两具不穿衣服的身躯在床上摆着奇怪的姿式,他的母亲两只腿被架得高高的,任凭那黑不溜秋的男人跪在身前,身体不断耸动着,两个人发出些似哭似笑的低吟,母亲显然更不舒服一些,因为在年幼的他看来,母亲明显是在哭。 直觉着母亲被人欺负了,正受着罪,他隔着窗叫出声来。房内的两人受了惊吓,那男人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丢下句国骂,匆匆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院子里很快传来两个男人高声争吵的声音,然后他被气急败坏的父亲吊起来一顿好打,直打得他昏过去为止。 半个月,这是他第一次被打卧床不起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仍然不时能从父母房里听到些奇怪的声音,他的脑海中总是盘旋着母亲在床上的那一幕。 及至他再长大一点,从村子里的人鄙视的眼光中,他懂得了很多。十来岁的孩子,在性活动并不避讳孩子的乡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他终于也明白了,这么多年,父母到底是如何养家的。他的母亲,千人骑万人跨,生生让他在外面抬不起头来。 可是他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象。这么钱挣得容易,只要父亲能忍得,他母亲两腿一张,价钱便宜,自然有的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愿意花点小钱发泄发泄,他还小,才十三四,就是出去打工都没人要,不忍着,还能如何过 可是忍得下,不代表受得了,从懂事起,他开始恨父亲,更恨母亲,,;手机阅读, ===瞌睡送枕头 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在孤寂与压抑中渐渐长大的宋野行越来越沉默,他看着母亲的眼神中,爱恨交加,在他还不算成熟的心态中,母亲早已不再是单纯的给了他生命的人,多数时候,赤身与不同男人上床的母亲,只具有女人的意义。 当他的同龄人刚刚开始偷偷摸摸私下里谈论起带点黄色的东西时,宋野行早已经看腻了现场版的活春宫,沉迷于此不能自拔。 人世最大的悲剧,便是在还太不懂事的年纪懂得太多了。宋野行还不算健全的心智渐渐奔着变态的路一条道往黑里走。 宋野行小小的脑袋里尽是白花花交缠的,仿佛走到哪都能看到,当那张白花花的肉配上母亲的脸后,宋野行很鄙视自己的小弟弟居然还能立得老高 那是他亲妈啊再对他不好也是亲妈他爸能忍下当王八,他这做儿子的没理由质疑父母的人生选择,不管怎么说,在他看来,母亲半点被强迫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有几次他偷窥时被母亲看个正着,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挨父亲一顿暴打,没想到母亲却是直直地盯着他叫得更大声了。 如果说母亲的让他既兴奋又不安,那么他那天在母亲的注视下第一次自己满足了自己,在爽到极点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很可耻 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不看,忍不住地沉迷于淋漓的快感,每一次,在爽快之后,他更恨自己一分 女人似老虎,古人诚不欺我 渐渐的,原本就不太爱说话的宋野行,在他的同龄人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女孩,千方百计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时,连看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的勇气都没有。 内心压抑的、本应正常发育的对性的,被无人教导的宋野行魔化了。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扭曲的性,变态的性,宋野行鄙视自己,渴望女性,却无法与任何人建立正常的关系。 就这样磕磕绊绊地长到15岁,勉强上完初中后再也不肯上一天学,他讨厌自己在接近女生时变成狗熊的德行,需要很大的毅力才能勉强忍住不直接扑倒一个。 他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份不大与人交流的工作,虽然工资低得可怜,但以他未成年的岁数,有人要就不错,哪有可挑的。 在墓园里静静走过时,他能得到暂时的平静,所以很多个日日夜夜,他宁可选择加个班,也不想回家面对父母的荒唐了:母亲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老的容貌再也无法吸引人了,如果不是因为廉价,早就没有生意可做,可是也因为廉价,那些男人也越来越不堪入目,宋野行不想脏了自己眼睛,更不想打破好不容易获得的平静,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宋福安与他两个人分的早晚班,他不大回家,所以总是在宋福安来上班时遇到,两个人从一开始的平安共处一天说不上两句话,到慢慢地有些交流。 两个孤独的灵魂聚在一起,彼此安慰,渐渐的也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意思。宋野行得到的,是他从小到大没有从父母身上得到过的关爱,两人爷孙相称,日子倒也好过。 直到某一天,宋野行回了趟家,在半夜时又被母亲的叫声惊醒,实在不耐烦继续听着这些恶心的声音,赶着夜路向单位走去。 这一段路都是人迹罕致的沙地,除了种花生的时候能看到几个人影,其他时间完全处于放羊状态,宋野行从来没有在晚上走过这里。 才15岁的青年,他还是有些害怕的,从小到大听到过几耳朵的鬼故事都从心底翻起来,让他看着哪都像是鬼影在晃,着实吓得不轻,脚下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宋野行敢肯定,他刚才在山坡上看到的披头散发的女人绝对不是幻觉今天晚上的月亮不算大,还总躲进云里,他直到离那女鬼很近了,才勉强看清。 那个鬼影明显抬头看了他一眼,披垂下来的头发中间,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宋野行 宋野行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软软地躺倒在地,昏了个彻底 等他醒来,天光大亮,那女鬼早不见了身影。他刚想跑,却眼尖地看到沙土地里露出的一只手 死人宋野行第一感觉就是害怕,他知道他应该赶紧跑开去报警的。可是当他再看了一眼那只白净的手时,却只觉得它好漂亮 手都这么漂亮,手的主人是不是也很漂亮呢 鬼使神差的,宋野行忘记了恐惧,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心地拨开浮沙。 一具完整的女尸慢慢呈现在他眼前。眉眼精致,皮肤白皙,一丝不挂,除了没有呼吸,就像睡着了似的,只是她对宋野行来说,微有些老不过没关系,他母亲比她老多了,却没有她十分之一漂亮。 最棒的是,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个死人她不会反抗他的触碰,不会表现出厌恶,不会对他恶语相向,而他,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 他当场就忍不住第一次与个女人合为一体,那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妙。于是他悄无声息地将女尸带回墓园,将尸体藏进坟墓,让他感到安全。 三年时间,他日夜等待新的女人被埋进沙地,可是漫长的三年,却只有四具,他不太喜欢已经变得臭不可闻的女尸,所以这三年来,开心的日子只有那么可怜的个把月。 在没有新鲜女尸可以宣泄时,宋野行唯一能依赖的只有他的回忆与珍藏在手机里的视频。虽然他的手机像素很低,他的拍摄技能很烂,但这些东西确实给了他长时间的安慰。 也幸亏如此,警方才得到了关于死者的一手资料。 宋福安出于一片关心,虽然行为不够正确,却情有可原,在接受了几个小时的教育后,被警方释放。至于宋野行,我国的法律在亵渎尸体方面不够严谨,只得先拘留起来,容后再说。 案情始终不明朗。,,;手机阅读, ===乌龙 那么明显鄙视的神情出现在郭宝玉的脸上,让警方为叶明烯感到不值。虽然他们因为职业关系,多数时间需要保持中立,不能对嫌疑人、受害者或者知情人以个人偏见来区别对待,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感情。 叶明烯已死,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女子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便是陌生人,死者为大,也要抱着一定尊重心理,更何况还是曾经同床共枕的爱人,郭宝玉其人,人品恶劣可见一斑。 办案民警耐下性子听着郭宝玉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中心思想无非就是叶明烯如何如何癞蛤蟆想吃白天鹅,骗了他多少多少钱,一片痴心妄想,他如何如何心思单纯上了叶明烯的当,万幸苦海无力,及时回头上岸,没有被她一骗到底。最后还猜测是不是叶明烯在被他甩了之后勾搭上别的男人最终才引来杀身之祸。 从头到尾,郭宝玉将自己扮演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的受害者,毫不手软地向着叶明烯一盆盆泼脏水,反正她已经失去开口反驳的机会了。 最后警方得出结论,郭宝玉是个自私透顶的俗人,却没有胆量杀人,再加上他的行动多数在可如的监控之下,没有作案时间,首先被排除嫌疑。 被警察找上门之后,郭宝玉的日子开始不好过。林如活了五十多年终于开窍,认定她宠爱多年的小白脸实足一个危险人物,不管郭宝玉怎么解释,她都不愿意再与他一起生活下去了,让平时一直看不惯郭宝玉的林如的朋友们拍手称快。 昔日风流倜傥的宝玉哥哥蔫了,他倚仗的也就只有林如对他的死心塌地,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一方,哪里还敢装从前若即若离满不在乎的调调,跪在林如脚边抱着大腿整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十足十让林如大跌眼镜,感叹自己以前被狗屎蒙了眼,居然把这么个没骨气的小白脸当块宝。 郭宝玉越闹,林如心思越发坚定,抱着破财免灾的念头,给了郭宝玉一笔钱换来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郭宝玉看事情没有回旋余地,痛痛快快拿了钱走了。反正他和林如还有个儿子,以后过不下去了,找儿子要钱不就行了反正自己是他老子,骗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还是有办法的。 林如给郭宝玉的钱不少,足以让他过好长一段潇洒日子。不过因为离婚的事动静不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郭宝玉自认为面子受到伤害,不想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外加上以前总围着他转的狐朋狗友以及公司下属,都因为他在离开林如后几乎一无所有而跑个干净,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叶明烯郭宝玉躲在宾馆里,一瓶接一瓶地喝闷酒,晚上八点,平时这个时间郭宝玉不是在陪客户就是已经回到家享受来自林如的精心照料,哪会像现在一样自己一个人,连个陪说话的都没有。 他嫌房间里静得人心慌,摸索着找到电视遥控器,随便拨个台出点声,只要别那么安静就好。 “本台插播一则警方通报:近日本市某公墓内发现四具死因可疑的无名女尸,警方经过多方侦察仍然无法确定四名死者身份,现将死者生前照片公示如下,请死者家属或知情人看到本通报后尽快与市局刑警队取得联系。联系方式” “死人死人妈的,怎么老子走到哪都能听到死人的消息,真是活见鬼了”郭宝玉仰头灌在一口酒,不经意瞥了电视一眼。 只一眼,郭宝玉便吓出一身冷汗,刚刚的醉意立刻消失不见了 妈的,这帮废物,老子被你们坑死了郭宝玉一边咒骂这帮警察穿着狗皮不办人事,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跑到他跟前问三问四的,害得林如怀疑他是杀人凶手,短短一天就闹了离婚 他拨通了电视上的联系电话,等对方接起来说。 “喂,市局刑警队。” “妈的,你们哪个孙子说叶明烯死在自己家,还来反复调查我的啊如果叶明烯真死在自己家了,你们早就知道的事还上什么协查通报啊靠,老子没得罪你们吧干嘛要这么整我我要告你们都是因为你,老子被个老女人甩了家没了,工作没了,钱也没有了,什么都没了,呜呜呜”郭宝玉借着酒劲骂骂咧咧说了半天,表明自己的意思,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就被警察找上门来。 程攻进屋,首先闻到的就是满屋酒味,地上散着的空啤酒罐数量不少,他有些拿不准郭宝玉刚才说的话到底是醉话还是实话。 “喂,醒醒醒醒”程攻推了推又哭又闹累了,正闭眼躺在床上的郭宝玉。 刚睁开眼,一身警服映入眼帘。郭宝玉想都没想便将攥着的手机朝对方扔去。 “害得老子这么惨,还敢跑我跟前来” “郭宝玉,你刚刚说的关于叶明烯的事,是真的吗” “你让我说我就说老子凭什么告诉你”郭宝玉一肚子气正没地方发,当然不会好好回答。 “郭宝玉,你打了专线电话。” “所以呢” “如果你知情不报,我会以妨碍司法公正的名义将你抓起来,拘留所里的人可正喜欢你这样没种的小白脸,不知道养尊处优的你受不受得了他们那些粗人。”程攻凑到郭宝玉耳边轻声说。 其实程攻只是吓唬郭宝玉。谁让他不算懂法又胆小如鼠还贪图享受呢不吓唬他都对不起他。 果然,郭宝玉一如既往地没出息,很快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刚刚你们在电视台播的那个,找四具无名女尸的通报,那第四个女的,不就是叶明烯嘛,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是她,还发什么通报她到底死在哪了公墓还是家里不管她死在哪,我可没杀过人啊,你们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公墓发现的四具尸体之一是叶明烯那叶明烯家里的那具女尸又是谁,,;手机阅读, ===并案的理由 谨慎起见,程攻将五名死者的照片与其他一些年龄相仿的女性照片混在一起,让郭宝玉辨认。即使在饮酒状态下,郭宝玉三次都能非常准确地指认出公墓出土的第四具无名女尸,一口咬定这才是真正的叶明烯,至于死在叶明烯家里的女人,郭宝玉表示并不认识。 公墓出土的无名女尸家里出现另一具无名女尸,这种机率有多高 思维定势是很难改变的。某住户家中出现尸体,住户又不知所踪,再加上死者的性别、年龄、外貌特征以及家里摆放的照片都基本可以与死者做同一认定,警方自然而然会将死者当成住户本身。 就好比,如果一件物品长得像苹果,闻起来像苹果,吃起来也像苹果,那么它就应该是苹果一样。在对警察进行培训时,我们会让他们学会怀疑,更会让他们从最简单直观出发去作判断,因为大多数时候,案情往往没有那么复杂,想得太多是不利于破案的。 但是这一次,警方恰恰想当然了,万中无一的可能,终于被警方碰到。 得知死者身份搞错,钟光明将自己在解剖室关了近六个小时,将两具尸体检了又检,拿回的验尸报告与上一份大同小异,他有些疲惫地将报告扔在刑警队办公室的桌子上,而程攻正在此与下属们开案情分析会。 “程哥,我给出的第一份报告没有问题,死在叶明烯家里的无名女尸与现场发现的照片上的女子绝对是同一人,你确定她那情夫没有说谎我可听说他人品不咋的,该别是忽悠咱们的吧” “不可能。郭宝玉人品低劣,胆子却小,我只吓了吓他,他便什么都说了,这样的人,嘴皮子可能很利索,但真遇上事绝对是个孬种,他没胆子忽悠警察。” “也就是说,凶手将无名女尸杀死在叶明烯的家中,还精心布置了现场,摆放无名女尸的照片,拿走所有随身贵重物品,将现场伪装成入室盗窃杀人的样子,故意误导让人认为死的就是叶明烯。” “凶手无疑是狡猾的,他利用了警方的思维定势,如果不是凤台山公墓里真正的叶明烯意外被人发现后又被郭宝玉认了出来,凶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说到这,程攻拉着一脸菜色的钟光明坐下,硬塞进他手里一杯热水,才接着说:“我认为凤台山公墓的案子与叶明烯家里的被杀案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其一:凤台山公墓里真正的叶明烯死于窒息,根据你的尸检报告,可能是被枕头捂死的,而叶明烯家的无名女尸死因相同。” “其二:凶手敢于在叶明烯家中杀人,还将死者伪装成叶明烯,那么他必须肯定真正的叶明烯一定不会回来,不然他再怎么伪装也是作无用功。而叶明烯的尸体被藏得很隐蔽,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心理变态的宋野行,凶手藏尸的行为还会一直隐藏下去,再过几年,尸体变成一堆白骨,再想查明身份,难度系数呈几何倍数增加,案件很可能会因为查找不到线索而变成悬案,侦破无期。能知道叶明烯已死的人,只能是凶手本人。” “发现无名女尸的李浩只是个街头上偷东西讨生活的小角色,偏偏技术还不怎么样。他会铤而走险入室盗窃完全是被诱惑的。我记得他当时的证词是这么说的:在街上寻找目标下手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个女人给别人打电话,说自己马上就要出差,可是有一扇很容易被翻进去的窗户开着,想让朋友帮忙关下窗户免得失窃。她留了钥匙。” “当时我听到这份证词时就觉得很怪异。试想,如果是你家的窗户没关,你会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家里怕失窃吗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这么一公示,即使没贼也要招一个来了。再有就是,她为什么会提前留下钥匙,难道知道自己家里会出现这种状况不成不然一般就算留钥匙,也是直接留在亲朋好友手上,发个短信私下里说一声就好,哪用偏偏找个人最多的市中心商业区说一声,这不是故意的才怪。” “我想,我们需要寻找的凶手是个女人。”程攻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掏兜里的烟,他点燃一只,默不作声,等待大家反应过来。 “女人怎么可能人在濒死的时候暴发出来的潜力是非常大的,捂死一个人是需要很大的力量的,不然对方在挣扎过程中很容易逃脱。再说,公墓的四具尸体都是宋野行从离他们家不远的偏僻沙地里偷回来的,那么凶手至少要将死者运到沙地附近埋起来,一个女人,扛着个死人,大半夜的到处走,可能吗” “凶手怎么运送尸体的问题,咱们暂且不谈,只说几位目击者的证词。宋野行口口声声说他在半夜的沙地附近遇到的是披头散发的女鬼。留长头发的,不能百分百肯定是女人,那么加上李浩所说,他在市中心听到的故意打电话的女人,声音伪装容易,但要让人分不清男女还是不容易的。两下印证,我倾向凶手是女人这一结论。” “我同意程队的结论。另外补充一点:我们主要负责外围调查,叶明烯生活的圈子很窄,她几乎没有朋友,手机通讯记录里的电话也少得可怜,再加上郭宝玉与之分手的过程很是纠结,这种时刻的女性心理是很脆弱的,对男性多多少少有些抵触,能接近她的,十有是个女人。” 经过分析讨论,凤台山公墓案与叶明烯家无名女尸案是同一凶手的可能性极高,而且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女人。程攻将其他人赶回家休息,他则连夜写好报告,请求上级领导同意他们并案侦察。 第二天下午,报告很快通过指示,两案正式合并。 b市,文沫住宅。 罗沁撑着轮椅,艰难地去够门铃,比划了下手与门铃之间的距离,无奈放弃,动手敲门,,;手机阅读, ===愈合 罗沁等了许久,才等来人开门。 一张挂着明显黑眼圈的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后,这个男人罗沁不认识。显然对方也不认识她,他小心地看了几眼轮椅,似乎觉得自己这样不太礼貌,开口问道:“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文沫家吗”罗沁再三确认楼层的正确与否,她以前从来没有到过文沫家。 听到罗沁提起文沫的名字,男人脸上有一瞬间的抽搐,然后慢慢浮起一种吃下个苍蝇般的厌恶,有些不耐烦地放罗沁进门。 笨重的轮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罗沁好不容易控制住方向进了屋,身后已经迫不及待传来关门声。 男人快步向右手边的卧室走去,虽然门开着,他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文主任,有人来看你了。”不等对方回答,他便转身离开。 罗沁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真的是来照顾人的吗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男人迅速离开的原因:房中的文沫显然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她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将衣服、枕头、书以及一切她手边能够到的东西扔向刚才男人站的地方,像极了受伤被困的猛兽。 罗沁的心里一阵阵抽痛。以前的文沫有多么自信而优秀,现在就有多么敏感而狼狈。想想过去一年时间,她一无所踪,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寻找她了,罗沁想象不出来,如果不是她一直坚持着活了下来,坚持着不放弃,想方设法逃了出来,今天的她是否还能活着。 上的伤痛总是愈合的一天,精神上的创伤却似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梦魇时不时浮出水面,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随时扑上来咬一口。 李响岳找上罗沁的时候,罗沁刚刚从自己的梦魇中惊醒过来,虽然每天夜里,她的耳畔仍然回荡着巨大的爆炸声,她仍然会睡到半夜时感觉自己被压在巨石下无法动弹,但她至少找回了自己。失去战友,失去双腿,失去工作这一系列的打击都没能让她一蹶不振,心里再苦,也要面带笑容地生活下去。想想那些已经死去的同行们,你足够幸运了她总是如此告诫自己,她还活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所以在看清李响岳眼中沉痛的悲伤、听到他希望自己能来劝劝文沫时,罗沁立刻就答应了。她希望惺惺相昔的两人,在历经磨难后,还能继续骄傲地活着 可是罗沁在看到文沫的那一瞬间,便后悔了自己鲁莽的决定。 凌乱的头发,苍白瘦弱的脸,骨节分明的手,干净却并不合体的衣服,如野猫般蹲坐在墙角,亢奋、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着罗沁,眼神中除了紧张还有惧怕,这哪里像个正常人类分明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文沫,是我,罗沁,我来看你了。”罗沁拼命压抑住想哭的冲动,努力扬起灿烂的笑容,就好像她们很久不见似的,中规中矩地打着招呼。 不能同情,不要同情。文沫与罗沁本质上是一种人,即使落魄到要死,也绝对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同情 “咱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你瘦了许多,这可不行,你是警察,没有好的身体还怎么出去破案抓嫌疑犯”罗沁态度随意地聊着,看文沫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她一边推着轮椅往卧室里走,一边捡起满地散落的物品堆放在轮椅上:“你看你屋乱得,跟狗窝有一拼了。我以为我最不女人,没想到你比我还女汉子。也是,干咱们这行的女人,要真太女人了也干不长。”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文沫一直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双眼紧紧盯着罗沁的一举一动,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不足一米远。 一个蹲坐,一个坐在轮椅上,高度正好差不多,罗沁平静地直视着文沫的眼睛:“文沫,你到家了。这里是你的家,安全的家。” “家”文沫迟疑着,沙哑而笨拙地开口:“这里,安全” “当然,这是你的家,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一定会安全的。”罗沁笑着点头,伸手将文沫遮脸的乱发拨开。 “罗沁你的腿怎么了”文沫歪着头,上下打量罗沁,这个女人她认识,本能地让她感到安全,可是又有哪里不一样,是了,记忆中的罗沁有双大长腿,现在却坐在轮椅上。 “还记得买合木提吗在你失踪后不久,他安放的第一颗炸弹就在市局爆炸了,我们,晚了一步,让他得逞了。” 买合木提买合木提乱糟糟的记忆冲进文沫脑袋,她记起她被买合木提抓住,记得被崔志佳关在深山老林里很久很久,记得她曾经想轻生跳崖,记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记得度日如年的茫然,可是这些她都撑下来了,她不想老死山中无人知,不想屈服于崔志佳的胁迫,所以她用尽全力逃出来。 可是,她还是觉得很痛苦,一年的幽禁生活,毁了她的健康,毁了她的骄傲,也毁了她的神智。当生命的威胁去掉后,与其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如说她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所以她选择了相对容易的道路:逃避。一逃百了,她只是个病人,她不需要为任何人任何事负责,多么简单,多么快乐。 可是罗沁出现了。她受到了伤害,罗沁同样,她一年不得自由,罗沁失去了双腿。唯一不同的是,她自怨自艾,罗沁心态平和。 她没有理由,再躲在精神疾病的大旗下心安理得地认为天下太平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让不幸压垮的,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而她文沫,是失败者吗不,绝不 崔志佳,你等着我在我没有亲手抓获你之前,希望你不要落到任何人手里,你带给我的伤痛与耻辱,只能由你亲自来洗清 卧室的窗开着,十月初的傍晚,微凉的夜风吹起窗帘的一角。 夜色中,无数罪恶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而阻止他们的人,正在觉醒,,;手机阅读, ===李浩之死 t市。 近一个星期连轴转,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刑警队的人全部一脸菜色,像游魂一样消瘦憔悴,除了那双眼睛仍然睿智。虽然精神依旧亢奋,但身体上的疲惫终于还是战胜了个人意志。 所有人被程攻强行赶回家去睡觉,他自己却留下值班。 一只接一只的香烟刺激下,他努力保持清醒。 到目前为止,警方掌握的证据少得可怜。 五具尸体,只有一具的身份得到确认,两个案发现场以及宋野行指认的沙地埋尸现场均未发现可靠物证。 沙地不用说了,基本能破坏所有遗留痕迹,墓地也被各种食腐细菌和昆虫光顾多次,唯一干净些适宜提取物证的室内现场又干净得过份了,角落里、包括下水道口,连根头发丝都没发现。 警方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凶手是个女人,细心、冷静、残忍。她的杀人动机不明,唯一能被确认身份的死者叶明烯生前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她的邻居对她的评价就是宅女一枚,见面也不爱说话,没有朋友,更没有仇人。这么深居简出的一个人,怎么就入了凶手的眼呢还有就是,凶手在叶明烯家里杀死另外一个人,假造叶明烯死亡现场,目的何在呢 这案子,千头万絮,竟让人无处下手。 已经小半个月了。市人,这么长时间过去,如果真有关心她们的亲朋好友,也该露面了吧在现代社会生存的人,还能是深山老林里蹦出来的不成 佘欣悦家。 早上七点多,正常人类上班时间,佘欣悦仍然在甜美的梦乡里约会周公。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佘欣悦翻个身,当没听见。可是对方远比她想象得固执得多,大有对方不接打到地老天荒的耐性。 摸索着从被子里拎出手机,佘欣悦眼睛都没睁,不耐烦地接通:“谁啊大早上的” “佘欣悦你嗓子怎么了”闫可英迟疑地问道,听筒里的声音可跟她印象中的佘欣悦相去甚远啊。 “咳咳,没啥大事,有点感冒,再加上还没睡醒。”对方可是老上司,佘欣悦清清嗓子,从床上坐起来:“您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哦,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的。”闫可英脸一红,随便闲聊几句挂断了电话。她自嘲地笑笑,再看电视里通报上的照片,觉得又不那么像了。 转念又想,刚刚吃早点的时候打开电视,无意中看到警方发布的协查通报最后一张照片与佘欣悦有七分相似那是张艺术照,化着有些夸张的浓妆,再加上照片上的女子笑靥如花,与平时佘欣悦严肃的脸很难联系在一起,闫可英并不是很确定。想着自佘欣悦在组织部递交了辞职信后再没回来过,也有段时间了,所以才贸然打了这个电话。一片好心去关心个有些不对付的原下属,对方却并不领情,闫可英暗骂一声不知好歹,便丢手不管了。 但闫可英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个电话终究还是惊动了佘欣悦。 被吵起来,倒头又躺下却再也睡不着的佘欣悦无奈起床,洗漱做饭,美美享用早餐,然后逛街购物,吼吼,生活不要太悠闲哦 坐在街边,吃着小食,看着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人们,只有她,才有闲心在工作日的早上观察着别人。 芸芸众生,所求不过一饭一衣一屋罢了,这饭有精致粗糙,衣有名贵平凡,屋有宽敞狭小。可是这些东西,她不在乎。她不缺钱,不缺吃穿,她只是,想不断地逃避着过去。她试过,好几次,只能被动地逃避一次又一次。 程攻的烟抽完了,他正准备出去买一包,就接到了李浩的电话:“喂,程哥,快来市中心广场西边的报刊亭来快来,我看到上回打电话那女的了” “马上到李浩,我警告你,那个女人很危险,注意安全” “放心吧,程哥,丫在旁边吃东西呢,哪有空看我,我不上前去招惹她就行了。” 程攻挂掉电话,直奔中心广场而去。 寻找李浩却花了他一段时间。西边的报刊亭早没了他的身影,而能做小偷的第一要务,就是习惯性融入周围,普通得不吸引注意。程攻一路寻来,都没有找到他。什么时候这小子技术提高了呢 无奈,程攻回拨李浩的电话。半天也没人接,再拨,还没人接,第三次拨,电话没人接,远处却响起了尖叫声 “杀人了快来人啊”离程攻大约500米远的坐椅呼拉拉就被一群人围上了,发出尖叫的,是个抱着小孩的母亲,她的孩子手里,还握着个正在滴血的手机。 “我是警察,大家让一让,我是警察”程攻挤进人群,心猛地一沉:李浩微微低头,靠在坐椅上,双手仍然捂着不断渗血的腹部。 程攻快步向前,两指搭在他劲动脉上,没有反应 李浩死了。死在光天化日这下,死在众人眼皮底下,却没有任何人看见行凶者 警方走访了现场数百人,一无所获。就连第一发现者那位母亲,也只是在看见儿子拿了别人一直响的手机过去阻止时发现的死者。 距离案发现场一百米外的垃圾桶里警方提取到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匕首刀锋与李浩伤口一致,可以肯定就是凶器,刀柄被凶手擦过,没有留下指纹线索。 广场四周的监控录像源源不断送回局里。程攻不相信,人眼看不到,电子眼也看不到 那是他的线人,在等他去的时候被害,不论如何,程攻觉得这是自己欠李浩的。 如果自己路上开着再快一点,如果他先通知附近的派出所,如果他严厉地要求李浩远离那个女人,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必须等在原地,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李浩死了,现在就躺在钟光明的冷冻柜里,双眼睁得大大的,嘴微张,仿佛在问,为什么你没能及时赶来救我,,;手机阅读, ===伊始 手上的鲜血,原来有如此真实的触感。 三十九年的生命中,这是她第二次让她自己的手真正意义沾满鲜血。 她有些颤抖,是不是自己无论如何逃避,过去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着她,她逃不掉。 三十年过去了,她实际上还是那个坐在角落里哭泣的小女孩,还是那个从来不被重视的笨孩子,还是那个什么事都做不成干什么都拖后腿的臭丫头。 跟光芒万丈的同胞姐姐相比,她就像个永远也无法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 可是凭什么呢她的姐姐只比她早出生五分钟,一母同胞,却占据了父母全部的美貌、智慧和爱。 即使在娘胎里,姐姐就比她大,刚生下来时,姐姐五斤,她才三斤多,因为早产加体重过轻,她不得不在恒温箱里呆好几个月,虽然她对此没有印象,可是架不住母亲在她成长的经历中每天都在她耳朵边上念叨她有多么多么麻烦,多么多么烧钱。 姐姐是漂亮的小公主,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而她皮肤黑黑、眼睛小小,活像只没毛的耗子,任谁也不相信她们真的只是间隔五分钟的双胞胎。 从小到大,有姐姐的地方,她都渺小得像尘埃一样。 一起吃饭,姐姐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了,而她却会撒很多饭粒在桌上,于是还没吃完的饭便被一把夺走,任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可能再得到一口吃的;一起洗澡,姐姐是母亲精心洗干净的,就像在洗一件艺术品,到她这儿,一条毛巾,一盆温凉的水,冲湿拉倒,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怀疑自己比姐姐黑那么多,是不是因为母亲从来没有将她洗干净的原因;一起穿衣,姐姐永远是干净漂亮的新衣服,而她只能捡些姐姐的旧衣穿,哪让从五岁后,姐姐就比她高出半个头呢 直到上了学,她以为换个环境,不用成天呆在家里被母亲多方指责,日子能好过一些。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喜欢美好的生物的,长得漂亮是件很占便宜的事,所以,美丽的姐姐依然光芒万丈,渺小的她依然在姐姐的光芒下充当隐形人。 比学习,她不得不承认,姐姐的脑袋绝对是比她要聪明得多的。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到三年级为止,姐姐所有的科目全部满分,而她,始终徘徊在及格线。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小学的课程啊,简单得不要不要的,她那个时候居然真的像块顽石般不开窍。 她疯狂地嫉妒着姐姐,因为姐姐抢走了父母的爱,老师的喜欢,同学的友好。有姐姐在,好吃的从来没有她的份,漂亮衣服永远穿不到她身上,父母永远看不到她 小小的女孩内心阴暗发霉的毒藤一发不可收拾地生长着。如果没有姐姐,只有她,那该有多好啊。这个念头自她懂事起一直盘旋在她心头,如果,她不是她,而是姐姐,是不是所有的宠爱与赞扬都是属于她的 如果没有姐姐,如果没有姐姐可是姐姐已经存在了,怎么可能没有呢 直到那天,家住隔壁的花奶奶死了。 那天,隔壁哭声震天,父母安顿好她们两个,急急忙忙赶去隔壁帮忙,农村的邻里关系远比现在冷漠的城市要亲密得多,邻居有个红白喜事大家都是自发去帮忙的。 她没有听母亲的话老老实实在家等大人回来,而是偷偷溜到隔壁,看着隔壁大婶大叔哭得伤心欲绝,隐隐约约听他们说什么,人死了,就没有了,再也不会出现之类的话。 再也不会出现这六个字让她眼前一亮如果姐姐可以再也不会回来,那该有多好只要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什么是死呢她想起了花奶奶。整日咳嗽不停,还有时吐血的花奶奶今天怎么不见了呢她趁人不注意,溜到棺材旁,踩着凳子往里看:花奶奶紧紧闭着眼睛,面无血色,一动不动。 这就是死了吗不会动不会睁眼不会说话 还没等她想清生与死的问题,母亲已经被人告知她在这里,母亲没有想过,她是不是受到惊吓,而是觉得她又添了麻烦,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苛责她,可母亲喷火的眼睛却分明在说等一会回家去再收拾她 藤条打在背上的疼痛感她记忆犹新,不由后悔为什么自己又要来招惹母亲。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姐姐仍然像她出去时那样坐在凳子上看一本小儿书,她粉色的连衣裙在阳光下分外漂亮。姐姐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招呼道:“阿妹,快过来吃米糕,中午妈妈不回来做饭了,这是姥姥特意拿过来的。” 姐姐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她的心里无端浮出一股戾气,为什么,不论在人前人后,姐姐都表现得这么优秀,完美的笑容,得体的举止,天真可爱,越发将她称得不堪起来。 如果姐姐也死了就好了。像花奶奶一样,躺在棺材里 她不知道从哪来的机智,跑过去牵起姐姐的手,要拉她一起出去玩。 做姐妹九年,她一惯不亲近姐姐,所以当她亲亲热热拉起姐姐时,姐姐很惊讶,却非常开心地接受了这份亲情,两人手拉着手跑出去。 正中午开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隔壁院子里吃席,村子里静悄悄的,她一路拉着姐姐跑上屋后的山。 跑没多远,姐姐便停了下来,有些为难地表达出想回去的意思,母亲不让她们出来乱跑,乖巧听话的姐姐当然不愿意违背母亲,再说,树林里的树枝,总是挂到姐姐漂亮的衣服,万一拉出丝来就不好看了。 一个想往回走,一个要拉着向山上跑,姐姐最终有些生气地振开了她的手,不再理会她,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而她,突然眯起眼睛,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蛊惑她:杀了她杀了她 她终于冲过去狠狠将姐姐推倒在地,,;手机阅读, ===逃亡 她不愿去回想之后发生的事,反正没有人怀疑她,也再没有人发现过姐姐。她成为家里唯一的孩子,却过得不像她想象中快乐,所以在她有能力的时候,才会毅然选择离开。 这许多年,她漂泊在外,努力安定下来,却只能一次次被迫离开。 那又怎样她还活着,那些曾经比她优秀,比她开朗,比她漂亮的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重要的是,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这座钢铁建成的城市,也许因为同样经历过伤痛,兼容并包的城市氛围让她觉得自在,所以她才会选择在这里安家落脚,可是现在,这处最像家的地方,也已经不再安全。 两瓶水,手上的血迹便慢慢随之流入下水道,消失无踪,似乎连手上的罪恶也一起洗掉了。 一个人濒死的时候,原来有如此绝望的眼神,她不敢眨眼,害怕那张年轻的脸不停出现在她眼前。以前选择将人捂死,她占了大便宜了,如果她早看到对方临死前的双眼,她早已经在杀死别人之前自己先疯掉了。 她不是恶魔,杀人,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更好地活下去没有选择的选择。她才是真正可怜的受害者 家回不去了至少现在她使用的身份必须马上放弃。可惜了,她是真的喜欢佘欣悦这个角色的。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她怎么会这么快被人发现呢她承认,那天半夜,她带着佘欣悦的尸体准备掩埋,当她一直以来使用的埋尸地点突然一具尸体也不见时,她吓坏了。半山腰上,沙子堆里,谁会闲得无聊扒开看看,那么点地儿,种东西都不够种子钱的,她自以为很安全,所以才会一用就十年。 可是四具尸体全部不翼而飞,如果被人发现报警的话,她再过来埋尸根本就是自投罗网,还随身带着一具尸体的她辩无可辩冷汗瞬间下来,她似乎已经听到周围人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等了许久,什么也没有发生,夜风吹来,一身的汗液用冰冷刺激得她回神。匆忙之间,才想出将佘欣悦的尸体当成叶明烯的损招。 现在回想起来,漏洞太多了 先不说叶明烯就是本市人,再亲人死绝了,也不可能一个认识的都没有。短短半年时间就放弃叶明烯这个身份是逼不得已,因为她根本没想到宅得有些变态的叶明烯居然会与有妇之夫发生婚外情,那个贱男还曾经多次发信息到叶明烯留下的手机上,内容很让她震惊。 安全起见,“叶明烯”必须死掉,彻底消失。而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匆促间,能寻到的目标有限。她必须选择与她年岁相当、身形仿佛、没有家庭拖累,连亲朋好友都没有的人,才能将暴露的可能减到最低,以前她会很有耐心花上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选择,然后再花一段时间与对方接触,最后再取代对方。可是这一次,从筛选出佘欣悦到变成佘欣悦,她只花了一个多月时间。 其实佘欣悦并不是个好的选择,她有份工作,这就意味着认识她的人会比较多,以后的生活中露馅的可能大大增加。 但她很无奈。三十多岁未婚女人,在这座现代化城市里,居然少得可怜 不知道是大环境影响还是男多女少问题实在太严重了,佘欣悦居然是她唯一的选择。她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没想到,漏洞没有出在佘欣悦本人身上,却出在了她的尸体上她处理尸体的方式太二了所以说,人不能着急,一着急什么错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佘欣悦是有工作的人有工作她居然会在叶明烯的家里堂而皇之摆上佘欣悦的照片叶明烯的尸体早早晚晚都会被发现,到那时,佘欣悦的事就会穿帮,而她当“佘欣悦”的日子也到头了 最大最大的烂招还是出在找小偷这件事上叶明烯是宅女,轻易没人上门,她当初只想将其身亡引向入室盗窃未遂,杀人灭口上,才选择“无意中”将叶明烯家好偷的消息告诉了某个以前遭遇过的小偷,却忘了一般的小偷,即使有勇气入室盗窃,也很难在发现有死人后心平气和地继续行窍,更何况她为了万无一失,早已经将叶明烯家打算得纤尘不染了。 一步错,步步错。 她设想过无数次,出了纰漏她相对应的补救措施会有哪些。可是她已经平平静静地遮掩了二十多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早已经失去原来的警惕之心。 离开吧t市已经不再安全 没想到,十年前,她孑然一身来到t市,今天她仍孑然一身离开。 说走就走她打车匆匆赶往火车站,买了最近一趟开往b市的火车。 蓝色车票拿在手中,看到上面写的名字,让她有一阵恍惚。这个名字,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她发过誓再也不用的 b市,是她一直没去过的地方,这里流动人口众多,所谓灯下黑,她想她应该是安全的。 今天是国庆的第一天,全国人民放假的日子,文沫却出现在了犯罪心理研究室,与她一同来的,还有李响岳和罗沁。 李响岳内心是激动的。虽然文沫看起来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大好,但至少她会认人,正常与他说话,从她家卧室里出来了,再多的,他不奢求了。 心理上的创伤哪有那么容易愈合,虽然已经结痂,但是一触碰还是会疼,文沫只不过是将伤痕埋得深了,轻易不再拿出来给别人看罢了。 崔志佳还在逃,只有抓住他,才能让文沫真正感到安全。 在没有抓到他之前,文沫必须努力坚强起来,武装自己,在下一次与他相遇时,被关起来的那个,绝对不会再是她 所以她才要回来工作,而罗沁已经被文沫说服来帮忙,腿没了,脑子还在,这里会有罗沁发挥的舞台。 同样受过伤的身体和心灵,终于找到暂时安稳的归宿,犯罪分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手机阅读, ===迷雾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前脚刚刚踏上开往b市的火车,后脚佘欣悦的家就被警方突袭了。 我们将时间往回倒几个小时。 李浩死的时候,程攻在赶去见他的路上,刑警队其他人被程攻轰回家去休息,所以闫可英打来的电话谁也没有接到。 公安局的协查通报发出去多天,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这也包括佘欣悦曾经的同事,闫可英是打过电话找到了佘欣悦的,再加上协查通报上的照片过于艺术化,她也就没往心里去。可是单位的其他同事不这么想,她们都认为这个人就是佘欣悦。 说得多了,闫可英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所以她第二次打电话给佘欣悦,彼时“佘欣悦”刚刚杀了人,手上见了血,内心正处于十分纠结的阶段,当然没闲心接闫可英的电话,打得多了,她索性关机。 闫可英坐不住了,同事们纷纷劝她报警算了,如果不是,她们只不过是热心为警方提供线索,并没有主观故意的错误,如果是,她们也算办了件好事。 谁能想到当时刑警队会没人 阴差阳错下,李浩这个见过凶手的知情人死了,凶手逃走了。等闫可英的举报电话终于打通,警方赶到佘欣悦的家时,为时已晚,留给警方的只有空屋一间,提取到的指纹几枚、毛发几根,以及十张身份证和三张银行卡,这堆身份证里居然还有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停止不用的一代老旧身份证。 经过鉴定,这堆身份证全部是真的,身份证上的女性算下来现在全部三十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其中包括叶明烯的一张,还有另外三张的照片长相与公墓里发现的三具白骨化女尸图片由宋野行手机中提取到的死亡后不久清晰照高度相似。 十张身份证上,只有叶明烯登记的住址是本市,另九张全部是外地的,t市警方与身份证所在地公安局取得联系,在他们的帮助下确认九名身份证主人全部不在辖区,去向不明,因为没有近亲属又流动到外地,无法查找到她们的下落。 暂住证啊暂住证,为什么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出现呢程攻拿着各地公安机关发回的一张张所查人员去向不明的通知,嘴里有些发苦。市是重工业城市,外来务工人员较多,流动性很大,管理起来相当有难度,却又不像b市那样对暂住证要求严格,许多在t市生活多年的外地务工人员甚至从来不知道暂住证为何物,更谈不上办理了。 属地找不到,t市又只见其证不见其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神仙也没办法 如果假定这十个人全部被凶手一人杀害。那么十个人,户籍地天南海北,除叶明烯和佘欣悦外,名下没有登记房产、车辆,谁与她们存在交集她们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害的她们的尸体都被如何处理 一个又一个疑问萦绕在心头,这桩案子越办死者越多,疑问越多,而凶手却连个影子都没露过。重重迷雾下,竟看不到曙光。 佘欣悦家里提取到的指纹和毛发dna在公安系统内没有记录,与叶明烯家中发现的女尸均不一致,基本可以肯定属于凶手。警方走访了佘欣悦的邻居与单位同事,确认凶手将佘欣悦换掉的日期就在半个多月前,那天她与闫可英大吵一架,随后辞职,邻居也在次日证实佘欣悦离家外出旅游,警方从机场找到以佘欣悦名字登记的乘机时间与邻居证词吻合。 但那时佘欣悦应该已经陈尸叶明烯家,打着旅游名义外出的人应该就是凶手警方从机场监控室调取当时的录像,希望能至少看到凶手真正的长相。 令警方失望的是,虽然检票口处有监控,能清晰看到每一位登机旅客手中机票显然的姓名和座位号,但是那名自称是佘欣悦的女人戴着鸭嘴帽和墨镜,让人看不清长相。警方只能大致推测她应该三、四十岁,体形偏瘦,身高在165左右,短发,尖下巴。 这点线索远远不够 叶明烯与佘欣悦两名被害者,警方经过调查,可以肯定她们两个并无交集,生前不可能认识。叶明烯是深度宅女,无业,喜欢上网,而佘欣悦有固定工作,交往人群固定,生活圈子很小,认识的人不多。用警方的专业术语来说,她们都算得上低风险人群,轻易不会受到暴力侵害,又是怎么遇到凶手的呢 警方多番寻找,翻来覆去想要挖出点两人之间的交集来,都无功而返。最后,还是个新入职的小刑警无意中比对两个人的通话记录,终于发现一个共同点:她们都和一个尾号为0665的联通手机号有过几次联系 警方拨打了该号码,已经关机了 这是个重要发现,如果该手机属于凶手,那么她选择逃亡的时候扔掉它再合理不过 查,一定要查出这部手机登记的户主 结果出来,尾号0665的联通号为以集团名义登记的网内手机卡,一个月前才开始使用的新卡。市新华道上满大街都能买到这种卡,根本查不出使用者的真实身份。这部手机的通讯记录少得可怜,只有区区十几条,通话的另一方就是叶明烯和佘欣悦。 警方使用三角卫星定位,确认这部手机在关机前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为t市火车站,如果没有意外,凶手已经离开本市了 “嘭”程攻的拳头狠狠砸在办公室上,只晚一步,就一步,凶手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这名凶手已经确定杀死了叶明烯、佘欣悦和李浩三个人,也许,还杀了另外身份证上的八人,她足够冷血,心志坚定,做事有条不紊,精打细算,计划性强。但是计划再强,也赶不上变化。 李浩就是这个变数。她肯定从来没想过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临时起意的刺杀,程攻不相信她能完美地掩盖,滴水不漏。 桌上这堆录像带里,一定有线索,中心广场那么多监控,道路的、私人商店的、公共出入口的,她一定在某个监控设备中留下了痕迹,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痕迹找出来,,;手机阅读, ===相遇 不得不说,她别的方面没有什么长处,让别人对她产生好感放下心防却很有一手。等她从b市火车站出来时,就已经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她主动先行离开,毕竟她需要的只是多点选择,而不是一棵树上吊死。 踏出火车站的瞬间,她有些恍惚,仿佛十年前,她也是这样,什么都没有,带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希望自己能在大城市里扎下根,展开人生的新篇章,可是世事无常,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却是再没有机会回头了。 三十九岁,人生一半已经过去,她一无所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现在,连钱都没有了,几乎瞬间被打回原型。她早已经不再年轻,自然不是初生牛犊,没有不怕虎的勇气。 所有的积蓄都在银行存着,而所有的卡都在佘欣悦的家里放着,当初她出门时,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不得不像丧家之犬一样匆匆离开t市。 身上几百块现金,没有手机,在b市举目无亲,天色已晚,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能够睡在哪里。 她不甘心,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比起现在的窘迫,能平安从t市全身而退,她就该知足了。 知足,两个简单的字,却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她永远有想得到的东西,永远有不甘心,正是这种不甘心,才造就了今天的她,个中滋味,只有她知道。 算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她淡淡一笑,很快消失在汪洋人海之中。 最近t市刑警队变成兔子窝了。每个人都顶着一双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身前十来英寸的屏幕,寻找那位1米65左右,体形偏瘦,尖下巴,三四十岁年纪的女人。在他们身前的电脑前,还放着很多未来得及看的视频资料。 程攻瞪着血红的眼,几乎将脸贴到屏幕上,他这里得到的都是与凶案相关的汇总资料。 两只属于公安系统、对着广场西北角的监控摄像头都完整拍摄下李浩被杀的整个过程。 李浩那天穿着件红色格子半袖上衣,在满广场都已经换上秋装的人群中很突兀,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一开始在广场上四处乱转,下过两次手偷东西,然后他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尾随一名女子奔着西北角而去,然后隐藏在报刊亭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应该就是打给程攻的,持续时间不长,但李浩挂断电话之后并没有听从程攻的劝阻,远离危险人物,而是从报刊亭买了份报纸,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接近那名女子。 那女子对李浩的行为一无所知,坐在不远处,低着头用一把小刀在削苹果皮。直到一个苹果削完,才抬起头来。 偷东西,李浩不够专业,盯梢,他更业余。来来回回在女人眼前晃来晃去,对方想不注意都难,而那个女人似乎认识李浩,在抬头看到李浩正脸时突然站了起来,拎起刚买来的水果扔进不远处垃圾桶,向广场外走去。 李浩跟上,随后那个女人放慢了脚步,在行至人较少的角落后,返身冲向李浩,短短十几秒之后,女人将李浩推放在长椅上,转身迅速跑离现场。 遗憾的是,因为摄像头像素过低,警方根本无法提取到女人清晰的正脸。 凶手杀死李浩,可能是因为李浩认识她,从某种程度上将她与佘欣悦被害者联系了起来,所以李浩不得不死,即使在光天化日下动手,她也没有丝毫顾忌。但是她杀害其他的动机警方至今也没有找到。 从佘欣悦家翻出的银行卡,分别使用不同姓名注册的,每张上有数万到数十万人民币不等,有的甚至存了多年从未动用过,换句话说,凶手根本不缺钱,杀人动机不可能是谋财害命。 十位可能的被害者,来自四面八方,同时得罪凶手一个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一般的仇杀犯罪,凶手很可能会因为泄愤需要对死者的尸体尽可能多地破坏,会留下完全不必要的死后伤痕,但是就警方现在找到的几具尸体来看,凶手杀人手段相对温和,因仇杀人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情杀就更不可能了。远的不谈,就叶明烯来说,郭宝玉那样的人渣除了眼瞎的,谁能对他付出真心佘欣悦独身主义的态度从来不加掩饰,她的同事全知道,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欠下情债呢 作案动机不知道,凶手姓名长相不知道,就连被害者的尸体在哪都不知道,警方能做的都做了,一无所获。 而凶手,还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这一次,她还会出错留下破绽吗还是更加精进于谋杀这门行为艺术,以收割人命为乐趣 t市的案子通报研究室时正值国庆长假的第三天,李响岳被文沫严令赶回家陪老伴去了,她自己却跟罗沁两人在补功课,近一年时间,她没有工作,犯罪分子可一点没闲着,二十余起大案要案以及心理异常的连环杀人案件,甚至包括两起极为罕见的涉枪案。 罗沁要学的很多,做刑警与心理学专家有很大差距,李响岳当年也是恶补了许多知识慢慢学以致用才变成半个专家的,罗沁当然也免不了啃书本补理论的过程。 t市的案子来得很是时候。 文沫需要重新证明自己没有被打垮,她的专业素质还在,而且,受过创的她比以前更坚强,遇事会更冷静。罗沁需要理论联系实际,书本能教给你的东西有限,许多知识还得身临其境,才能融会贯通。 与李响岳打个招呼,文沫与罗沁踏上了开往t市的列车。 边坐车边研究案例,本案看似线索很多,却似乎又没有合适的切入点,关于凶手的描述很多,却缺少核心有价值的决定性结论。 一个小时车程很快过去,文沫第一次与程攻正式见面,为他们以后多次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础,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手机阅读, ===共性 程攻在出站口等待,十几分钟的时候,他已经看了不下二十次表,真不知道这样的等待有什么意义,他还有那么多的监控视频没有看,这起案件的尸体都快堆积如山了,难道请个外援来能创造奇迹不成 就在程攻的耐心告罄之前,从b市来的车终于到了。 说实在话,第一眼,还是挺让程攻失望的。他一身警服沉着脸站在出站口,目标很明显,文沫推着罗沁出来时很清楚就看到了。 可是程攻接到上级通知,知道被派来的是两名女警就已经让他有些不信任了,当文沫带着微笑站在他面前伸出右手时,这种不信任达到。 两个女警,站着的那个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好像风一吹就能倒,坐着的那个更夸张,根本就连腿都没有。 这两位就是领导交代一定要照顾好的精英什么时候入警的标准已经降低到没有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了呢 程攻心底的不满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尤其是眼前这个女人伸出的手虽然算不上多细腻,可也称得上保养得宜,跟他们单位的女刑警一比,真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不过他身为一个男人,尊重女人是他最基本的素质,所以还是沉着脸在前面领路,却还是有意无意忽视了文沫的手。 被鄙视了呢。文沫与罗沁相视一笑。文沫是因为这种感觉好熟悉,她十次里有六次出差,碰到的同行都是这种态度呢,更何况是现在瘦下去十多斤的弱不禁风样,被怀疑很正常。而罗沁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第一次见到文沫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异样,那是因为她与文沫一样都是女人,知道女人当警察是需要付出比男人多许多的努力才能得到同行们的承认的,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她愿意给文沫个面子,不明显做出拆台的行为,但心里也是不以为然的,她在一线工作那么多年,对这些旁门左道的破案手段半点也看不上眼。两人能成为朋友,与其说与职业有关,不如说是性格使然。 风水轮流转,轮到别人鄙视她的时候了,罗沁苦笑。不过转行研究犯罪心理学已经成为她留在警界的唯一选择,至于坐在警局的传达室里当个文职是她想都不会想的事。 “走吧,拿出咱们的实力来征服他闪瞎别人狗眼什么的,是我最爱干的事。”文沫推着轮椅,跟上程攻的步伐。 t市公安局。 公墓案与佘欣悦被害案早已经顺便并案,统称为910案,与案件有关的资料一间档案室放得满满的。拒绝了出去吃中午饭的提议,文沫与罗沁两个人一边在档案室翻看案件的详细资料,一边嚼着盒饭听程攻介绍最新进展。 在过了两天看监控视频看到吐的日子后,刑警队众人全都顶着双兔子眼,不过他们的辛苦也算有收获,海量的监控看下来,终于从各个角度七拼八凑出来了凶手的大致模样感谢科技发达的现代,感谢凶手在闹市区动手,感谢广场两侧商店店主下血本购买的高清视频,虽然仍然不知道凶手的真实身份,但至少这个隐藏极满的凶犯出现如果出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会发生无缘对面不相识的事情了。 另一个疑问已经悄悄盘旋在众人心头:凶手是否还在t市 想想那个在火车站附近信号塔消失无踪尾号为0665的手机号,该手机号码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下,至今未有过再次使用记录,一直保持关机状态;想想已经人去楼空的佘欣悦家,在叶明烯家这处凶案现场,窗明几净,凶手就差拿84消毒液清洗地面了,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可是佘欣悦家里,警方提取到指纹、毛发、疑似被害人身份证和银行卡,主卧内仍然有许多衣物,还不能判断是属于佘欣悦本人还是凶手。 凶手是个细心谨慎的人,居然会在佘欣悦家留下如此多证据,只能说明她杀李浩完全是临时起意,然后仓皇逃跑。闹市杀人,肯定是惊动她了,留下这么大的纰漏,能跑不跑才是发傻,凶手离开t市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天大地大,她要一心想跑,想从十三亿人里光凭着张不知道有几分准确的合成图像找出不知名姓的凶手,比大海捞针的难度还要高。 文沫拿起合成照片。照片中的女性,有着一张好看的瓜子脸,皮肤白皙,齐耳短发,眼睛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看起来很精神,如果凶手真的长成这样,她应该很漂亮。 最难得的是,文沫见过许许多多的犯罪分子,长相各异,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的眉眼间都带着无法消散的戾气,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可是这个女人不是,她让人感觉温暖,不由自主会心生好感,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又是怎么沦落成杀人犯的呢 无中生有,也是犯罪心理学专家的一门必备技能。赋予不知名的犯罪分子区别于其他人的个性特性,从而将其从茫茫人海中具体化、细节化、实体化,最终锁定抓捕。 没有名字不要紧,总会有个名字属于她,没有背景不要紧,她的行为会告诉我们。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人也不是刚刚生下来就会挥起屠刀的,决定人性的,都是后天才被赋予的东西,父母的影响,朋友的影响,邻居的影响,社会的影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选择。 寻本溯源,文沫一直相信,真相永远就在那里,就看你有没有找对地方。 “让我们从受害者入手,告诉我你都发现了什么。”十几份档案摆在桌上,每一份都薄得可怜。 第一位疑似被害者:刘玉梅,h省q市人,她的身份证件还是第一代,户籍地派出所发回的通报显示,刘玉梅在q市早在十年前便已经被宣告死亡。2005年,正是q市城建最繁荣时期,刘玉梅十三岁父母双亡,家里唯一的近亲属是从小不太亲近的姑妈,在姑妈拒绝收养她后她被送入q市第三福利院,十六岁初中毕业后辍学打工,十九岁离开q市,自此下落不明。刘玉梅的名下登记着一套原属于其父母的房产,父母死亡后由刘玉梅继承,在2005年旧房拆迁,刘玉梅的姑妈为得到拆迁补偿款,向法院提请宣告刘玉梅死亡,法院调查后发现刘玉梅确实失踪早已经超过四年,批准请求,其姑妈以合法继承人身份得到拆迁补偿金十余万元。 第二位疑似被害者:赵月娥,z省h市下属永县人,弃婴,从小在当地福利院长大,一直到十八岁成年离开福利院外出闯荡,据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回忆,赵月娥从小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上学时成绩不好,挣扎着读完高中没考上大学便不告而别,从那之后永县再也没见过她的踪迹。 第三位疑似被害者:梁宝宝,s省市下属某自治县人,08年大地震时失去双亲与老公,悲伤之下离开伤心地外出务工,至今下落不明。 第四位疑似被害者:王晓冬,w省d市某县某乡镇人,20岁时下班晚归路上被抢劫,自那以后精神失常,一直在家休养,十二年前从家中走失,自此下落不明。 第四位疑似被害者:郭明,省n市人,天生聋哑,被父母雪藏在家近三十年,在父母死亡后被同胞弟弟嫌弃,赶出家门,自此下落不明,连属于她的一份低保补贴也在约十年前再无人申领。 第五、六、七、八、九位 第十位被害者是叶明烯,第十一位是佘欣悦,两位的情况前面介绍过,在此不再赘述,至于李浩,他的死是突发情况,不在规律之内,略去不提。 “共同点”罗沁咀嚼着这三个字的意思,反复对比手中所有的资料,力图一次性总结完美。 “不要紧张,这不是测试,身为一名心理学专家,最基本的素质之一就是能通过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料分析被研究对象的特征,单一对象,要能构建出大体性格特点,群体对象,要学会抓住共性。”文沫微笑着鼓励罗沁:“我们要面对的犯罪分子,是最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一般不会自发性停止杀戮行为,杀人对他们来说,像吸毒一样上瘾,你看过哪个吸毒者在没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能自发停止吸毒的吗” “他们对社会,对他人,对自己都很危险。连环杀人犯或者幼年时期遭受过来自亲长的虐待,或者有家族遗传性精神疾病,他们一般对社会现状或者接触到的个人长期不满却压抑得不到缓解,在有明显外因影响下,便会展开杀戮。” “就比如我们这昨天看到的新闻中,美国校园枪击案的射手。他属于狂欢型杀人犯,不考虑后果,在最短时间内尽可能造成最大伤害,最终在警方的帮助下自杀,究其原因,还是在校期间被许多同龄人欺负,长期压抑的愤怒得到不释放导致的。”,,;手机阅读, ===从证据出发 “那我们现在要寻找的这名连环杀手,又是哪一种类型的呢”罗沁对比着几份资料,有点发晕,风光的背后,从来都离不开辛苦的付出。以前她怎么从来没想到过文沫也曾像她现在这样埋首资料堆,硬生生给原本没有线索的案件找出新的侦查方向来需要的努力有多少呢。 “记住,作为一名心理学专家,你永远不要对自己尚未搞清楚的事情下结论,因为你的判断会对办案刑警产生巨大的影响,如果你发现自己判断是错了,再想改正也许为时已晚。你必须要反复地问自己,这么判断到底对不对,依据是什么,有没有别的可能性只有当你完全确定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才能将你的结论告之警方。罗沁,我再次提醒你,犯罪心理学专家与外勤刑警不一样,你曾经的经验,并不会给你丝毫的帮助,恰恰相反,这些经验很有可能还是桎梏你思维的枷锁。” “因为我们面对的犯罪分子,十成十都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他们所想所做,与正常人完全不同,也与你平时接触最多的罪犯不一样。他们所能做出来的事,即使以我多年的工作经历,也不保证已经见识过全部,所以,放开你想象的翅膀,以证据为重,即使再不可思议的结论,只要与证据相互印证,那就是合理的。” 罗沁沉默了一下。她原本以为,刑警队长的经历,至少对她来说是种优势,没想到,反而还成了劣势。 近一年的经历让罗沁深深明白,有时候有些事真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三十多岁的年纪,事业正好,却要永远被困在轮椅上的痛苦谁能懂安假肢别做梦了,就靠着她那点伤残补贴加工资,得多少年不吃不喝才能把假肢的钱挣出来局里也不宽裕,她不想给组织添麻烦,所以坦然接受困于轮椅的结果。 生活不能自理这种事,从来不在罗沁的盘算之中,她以为,她从事着一份极危险的工作,哪天与犯罪分子较量的时候光荣牺牲才是她的归宿,穿着警服下葬,她不怕,但是脱掉警服活下去,她却害怕。 因为除了工作,她早已一无所有,她的价值与她的工作,是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当文沫抛过来一根救命稻草时,她想也没想就抓住了。 她以为,她们之间是互惠互利的,她有经验,文沫有知识。可是现在看来,她的经验根本不值一提,她这是,被文沫可怜了吗 眼看着罗沁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到现在一脸灰败,文沫是靠研究人心理活动吃饭的,怎么可能不明白罗沁现在想些什么,她刚刚那番话是故意说的,罗沁是个多骄傲的人,她知道,但是刚刚接触这些新知识,罗沁必须放下所有的自豪,将心踏下来,以一个新人的身份从最基础学起。 你没有多么伟大,心理学家也并不神奇,脱离了环境与证据,你一无是处。这是文沫上第一节心理学课时,她的导师曾经说过的话,那位可敬的老头只要上课总是会把人驳得无话可说,让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无论多完美严谨的推论,都不能幸免。 也正是因为他,文沫习惯于在每次得出结论后再三审核,一定要百分之二百确定自己没有做错,才敢将结果公布出去。因为,她的结论,关系别人生命安全。 没有真刀实枪,也依然销烟遍布,这是文沫的工作现状,如果罗沁一直躺在自己原本的经验上吃老本,那么文沫真的不是帮她而是害她了。 “我让你来研究室学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可怜你,更不是因为你有经验我需要你,而是因为在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渴望,对未来生活的渴望,对重回工作岗位的渴望,我希望,这种渴望,能支持你一直走下去,成为一名优秀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文沫坐在罗沁对面,平视着这位好友的双眼:“说实话,我是有私心的,当初,是你的出现才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我希望,我们能互相鼓励,互相学习,走出低谷。” 罗沁扯出个笑意。是她太敏感了,自从失去双腿,她总感觉别的人看着她时满眼怜悯,帮助她都是出于同情,这不是个好习惯。 “告诉我,你看出些什么”文沫抬抬下巴,点了点受害者资料。 “额”罗沁刚才哪里还有心情看资料,现在回答不出来,只得满脸通红地翻了几遍,将自己之前记在笔记上的几点拿出来凑数:“我觉得凶手选的受害者几乎都可以称得上是社会的边缘人,与别人的关系都很远,大多数无父无母,没有朋友,没有近亲属,即使失踪很久也连个报案的都没有。凶手杀人之后有足够多的时间毁尸灭迹,根本不用担心会有警察找她。如果不是公墓被意外挖开,警方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很好,分析得都对,但你忘了最明显的一点。” “心理学,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深奥,我们研究问题,唯一要遵循的规律就是深入浅出,由表及里,透过现象看本质。就比如本案,凶手选择的受害者具有你刚刚所说的共同点没错,但还有个明显的共同点也不能忽略:你看看这十张身份证,如果这些人还活着,她们的年龄多大再看看她们的证件照,告诉我你发现什么了” “这些人”罗沁捡出十张身份证复印件来看:“1980,1976,1977,1979这些人,年龄都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长相,长相,虽然这些证件照拍得难看点,但还是能看出这些人都挺漂亮的。” “对,所以说,受害者的共同点还有一点就是年龄和长相,你再看看这张t市警方从多个监控上汇总来的凶手的合成照片,再告诉我有什么感觉” “凶手长得也挺漂亮,年龄,大概也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她是照着自己选受害者的” “不错。” “凶手是因为恨自己,却没有勇气自杀,所以才找与自己相仿的人一一杀害的”罗沁有些兴奋,因为以前她遇到过一个类似的案子,那个案子中的凶手就是因为恨自己害死了自己在的女儿,在看到与自己长得相似的被害者后内愤而杀人的,好像当时还是文沫出马,才找到了与被害者完全没有关系的凶手。 “记住我刚才说的,不要让你的经验桎梏你的思维,也要不随意臆想凶手的心理活动,我们所做的一切判断必须从证据出发。”,,;手机阅读, ===Q市之行 “这名凶手,不仅仅是杀了这些人。”文沫拿出叶明烯案与佘欣悦案的资料摊开:“这是在发现两名死者身份弄混后,警方的补充排查资料,问讯对象是叶佘两名死者的邻居。” “两名死者所有邻居的口供都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两名死者实际已经死亡之后,还有人在家里看到她们活动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罗沁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凶手不仅仅是杀死了被害者,她还以她们的身份安静生活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她会伺机再换成另外一个,不断地变幻着她的身份。这么一叠身份证,十名受害者,凶手早已经不在乎杀不杀人了,只要能给她新的身份和生活,她从不介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这一点,从她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杀死李浩可见一斑。她受惊之下,仓皇出逃,肯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寻找一个新的受害者,再次隐姓埋名,罗沁,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就像你说的,从证据出发,可是我们手上的证据虽然看似很多,能用的却少得可怜,凶手随时有可能再犯凶案,而我们连案件会发生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更糟糕的是,凶手一习惯隐藏尸体,我们甚至可能无从得知是否真的发生了凶案。” “连环杀手的本质决定,她一定会再次动手。我们的时间再紧,也得按部就班地追随证据。你要记住,我们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凭空变出线索来拯救所有人,即使再凶手再行凶杀人,我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学会释然,学会面对,也是心理专家的必修课。” “对于连环杀手来说,第一次杀戮总是最特殊的,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得去刘玉梅的老家走一趟。” h省q市。 四个小时的动车,文沫、罗沁和程攻三人抵达这坐中国东北边的城市。建国初期以石油兴起的这座城市也因石油衰落,一排排新建成的新楼,配合上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行人,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寂寥来,三人也不耽误时间,按照地址直奔刘玉梅姑妈家所属派出所,说明来意,在同行的指引下,找上门去。 刘玉梅的姑妈孙红艳是个典型的底层小市民,一听警察上门,脸色一沉,就想要关门。一起来的片警显然上次协查时已经领教过孙红艳这招了,先行一步,顶住门:“孙红艳,我们只是来了解了解刘玉梅的事,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就带你回派出所,你自己选地儿。” 孙红艳这才不情不愿地打开门:“进来吧,进来吧,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一行人坐下,孙红艳脸拉得老长:“那死妮子都二十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我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啊,天天有警察上门来问我她的情况,她一个二十岁的大活人,哪里是我想弄不见就不见的” “孙大姐,你好好回想回想,刘玉梅失踪之前,你没有见过她身边出现什么陌生人”凶手要想替代原本的刘玉梅,肯定会在杀人之前与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也许有人看到过凶手也不一定。 “唉哟,老娘我今年都63了,脑袋哪里那么好使,二十年前的小事也记得那么清楚再说那死妮是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我躲还来不及呢,哪还会上赶着去找她,我哪知道她有什么狐朋狗友” “你再好好想想,毕竟刘玉梅在q市除了你,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当初向法院提请宣告死亡的人可是你啊。” 孙红艳马上跳脚:“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你再问多少遍也想不起来,就刘玉梅那小骚狐狸样,肯定早死在外面了,你们抓凶手别地儿抓去,别天天在我家晃,有那么个侄女,提起来我都嫌寒碜” 孙红艳情绪很激动,说话声越来越大,连跺脚带拍桌子的,恨不得将这些碍眼的警察立刻扫地出门。 “妈,这是怎么了”孙红艳闹出的动静挺大,在坐的谁也没有听到开门声,所以当看到个与孙红艳长得相似的中年男子进屋,还真吓了一跳。 孙红艳的儿子孙宝柱显然也没想到家里居然坐着四个穿警服的人,一时间蒙在当场,还是孙红艳抹了把脸,将儿子抻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孙宝柱脸有些发白,神色复杂地瞅了他们一眼,不发一言,转身又出去了。 待撵了儿子出门,孙红艳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也别再来了。走走走” 从孙红艳家出来,片警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我们这的人都还是很淳朴的,像她这样跟个泼妇似的挺少见的,你们可别有偏见啊。” 文沫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住处,三人聚在一起。 “这次q市,咱们算是白来了,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当姑妈的,对侄女不管不顾也就算了,昧着良心拿了侄女房子的拆迁款,警方上门了解情况这么不配合,也不怕那些钱咬手。”罗沁有些愤愤不平,当警察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这种极品亲戚还是挺少见的。 “她当然怕。”文沫笑地点了点罗沁:“她那儿子不对劲。” “是呢,不然为什么家里来了警察了解与他基本无关的表妹的事,他转身就走呢而且走的时候看咱们的眼神居然会害怕。”程攻抽出一只烟,刚想抽,看文沫盯着他的手皱了皱眉头,又将烟塞回去,端杯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家的结构很奇怪阳台居然会比客厅高出几十公分,那么厚的水泥台子,没有谁家装修会装成那样。而且那阳台上空无一物,连晾衣杆都没有,显然是不使用的。他们家唯一向阳的阳台不用,奇怪。” “再加上,孙红艳的反应。按理来说,她侄女行踪不明已经二十年了,有警察上门问问,她不耐烦很正常,可是为什么会表现得很气愤呢是什么力量支持着她恨个都没见过几面的小辈”,,;手机阅读, ===进展 孙红艳的家有问题,但是在没有明确证据之前,他们连申请一张搜查令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就算警方可以认定还不够二十年的追溯时效从而立案侦察,但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即使他们家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如果两个人都承认犯下同一桩谋杀罪,而现有证据又无法裁定是否是其中某一个动的手时,根据无罪推定,那么他们两个人都会被判无罪。 只要孙红艳和孙宝柱足够聪明,他们就能摆脱杀人的惩罚。而这绝对不是身为警察的众人愿意看到的。 这是种棘手的情况,打擦边球的成功率有多低,没人想去计算。 最后,文沫他们决定还是先从外围展开,看看在q市还有没有人记得刘玉梅,另外再暗地里打听打听孙宝柱的具体情况,派出所的户籍记录显示孙宝柱今年40岁,一直未婚,在q市这座小城市还是很少见的,毕竟这里是中国少数男少女多的城市之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多年未婚,结合孙宝柱家的情况以及孙红艳在提及刘玉梅时极端憎恨的态度,文沫认为很可能与刘玉梅有亲切关系。 在一座拥有七十万人口的城市里,寻找二十年前某人的足迹,几乎不可能,程攻在几名当地同行的帮助下,把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 刘玉梅在福利院的几年还算有迹可循。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即使衣食无忧,性格多多少少有些畸形,她从一开始的乖乖女变得越来越拜金,她喜欢一切昂贵的、超出她购买能力的东西,为了得到不择手段。 初中毕业辍学的她只有十六岁,可选的谋生手段有限,而能让她过上花钱如流水的生活,除了出卖自己的外,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刘玉梅是个鸡,90年代中期的q市,职业的很少见,挣钱相当容易,当然警方的打击力度也是很大的。 他们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从警方的老档案中凭借照片找出了刘玉梅的案底,她因为被抓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用的化名,这也是一开始t市警方向q市同行发送协查通报没能查出来刘玉梅踪迹的原因。 q市警方关于刘玉梅的最后一条记录,是一九九五年11月14号,与她一同被抓的还有四个人,钱爱娟,李明,吴雪,王静。这些名字,怎么看怎么都像假的。要知道那时候的身份证很好仿制,他们这些女人手一张,以备警方突袭时使用。 犯罪记录照片上的五个人年轻、张扬、桀骜、衣着暴露,面对着警方拍照的镜头还能摆出满不在乎的笑,二十来岁的年纪,居然有如此的玩世不恭。 程攻一直盯着第三个人,化名为李明的女孩,二十出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皮肤苍白如吸血鬼,而且瘦得可怜,但是那张脸,越看越像他们一直在找的凶手几个人反复对比确认,虽然两张照片上的人气质相差很大,但是程攻的判断没有错,应该是同一个人。 刘玉梅与凶手的联系,终于找到了有了化名,真名还会远吗 q市某不起眼的小酒吧。 同行们指的一条路,这里是q市野鸡最多的一个地方,现在外面虽然称不上天寒地冻也已经很冷了,原来的站街妹都进到这小酒吧来了。与洗浴中心的高档次不同,这里的野鸡要么长得一般,要么年纪偏大,更有从业时间长度二十来年的,正适合找他们打听老旧消息。 所以程攻与文沫来寻找希望渺茫的知情人。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约半个小时进入酒吧,中间舞池里昏暗的灯光下男男女女们跟随震耳欲聋的音乐疯狂扭动自己的身躯,吧台上坐满搔首弄姿地对着每一个进来的客人放电的野鸡。 程攻显然比文沫对这种地方适应得要快,半个小时时间,已经进入角色与一名只穿了抹胸上衣和热裤的三十多岁女人聊得正欢,连文沫进来都没注意到。 女人显然并不能吸引这些野鸡的兴趣,那些女人打量了文沫几眼,便不再理会,转去寻找其他目标。 文沫扫了一眼吧台上剩余的女人,选了最老一个坐过去。 这个女人染得很好看的蓝头发在灯光下非常耀眼,再加上她比这里其他坐台女穿得都要端庄,文沫觉得也许她的嘴里更容易掏出些话来。 点了一杯啤酒,文沫没多废话,掏出二百元钱推到那女人面前。 女人正在手机上打字,眼前突然出现两张红色毛爷爷,以为来了主顾,大大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对上文沫的脸,僵在那里,犹豫再三,把钱推回去喊道:“对不起,我不做同性恋的生意。” 音乐声实在太大,文沫不想用喊叫来聊天,掏出手机打出一行字:我找你问点事,如果你知道,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那女人愣了下,然后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是告密的人,你找别人吧”喊完转身就想走。 文沫一把拉住她,又从兜里掏出两百块,放在刚才的两张钱上喊道:“我想要了解的,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只是打听个人,不是要你告密的,你知道就说,不知道我还会给你二百,行不行如果不行,你就走吧。” 放开手,文沫看着那女人。显然四百块的诱惑不算小,那女人盯着钱想了半天,一把抓起钱塞进文胸里,拉起文沫向酒吧外走去。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女人点起一支烟,在寒风中瑟缩一下,还不忘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确保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照片上这个女人,你认识吗她大概二十年前左右在q市,是你的同行,这张应该是她二十年前的样子,你仔细回想回想。” 女人一听还真问二十年前的事啊,当即松了口气,接过照片凑到灯光下看了又看,摇摇头:“没印象,不瞒你说,二十年前我也刚下水不久,那时候干这行来钱真是快,大街穿名牌挂名包的都是鸡,哪像现在,我也是一时没禁得住诱惑才走上这条路的,一干就是这么多年,这行的人来去匆匆,留下真名的都没有几个,你还指望能交上朋友吗这个人,我真不认识,你确定过了二十年她还活着吗看她这又瘦又白的样子也知道是个瘾君子。” “那这几个人呢你认识吗”文沫又拿出另外几张女的照片给她看。 “这个女的,现在是红莺洗浴城的妈妈桑阿枝啊,原来她以前长这挫样,还敢说没整过容”女人只看了一眼,就指着最后一张照片,被捕时化名王静的说道。,,;手机阅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确定”文沫疑惑地问道:“你说她整过容如果整容的话你怎么还会认识” 女人狠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烟圈:“这个女人,化成灰我也认识,要不是她,红莺洗浴城本该是我的”不过女人显然没有想跟文沫这样一个陌生人诉说的念头,只提了这么一句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 外面还是很冷的,女人穿得又少,不住用没拿烟的手搓自己另外一只胳膊:“还有没有别的要问的没有我可回去了,这鬼天气露胳膊大腿的可真不是人干的事老了”要得到文沫的否定回答后,她风一般蹿进酒吧。 文沫在外面等着程攻,他很快就自己出来了,带着满身劣质脂粉味,神情有些沮丧,显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线索。 毕竟已经时隔二十年,没有打听到刘玉梅的事实属正常,他们也不算白忙一场,至少得知过去一个人还活着,而且混得不错,看来这个红莺洗浴城他们非去不可了。 提起红莺洗浴城,q市成年人群有很少有人不知道。 坐落于繁华的商业街左边,四周全是高档小区和写字楼,白天还不觉得什么,等到夜晚,洗浴城的招牌一千米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阿枝是红莺洗浴城实际的老板娘,至少谁是老板,q市人民茶余饭后没少私下议论,却没有一个说的准的,有人说阿枝有背景,在背后撑着她的是个黑社会大哥,也有人说阿枝是q市某高官的情妇,白道没人敢动洗浴城。众说纷芸,总而言之,这个名叫阿枝的女人很不简单。 程攻还以为他们会吃闭门羹,没想到他们刚刚来洗浴城,到前台说明来意,只等了不到五分钟,一个淡妆美妇便从休息区内缓缓走出,在程攻面前站定,自我介绍名叫李丽枝,朋友都称呼她为阿枝。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阿枝曾经当过十多年的小姐,他们还以为这个女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上流社会女强人,她美貌大方,气质出众,眼神锐利,却并不咄咄逼人,不管站在哪里,都很容易吸引所有的注意力,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啊。 文沫伸出手很友好地与她握了握,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由文沫来主导这次询问,对待这种阅尽千帆的女人来说,还是同为女人的文沫不容易被她左右。 阿枝将他们引入会客室,分宾主坐下,待服务员上了茶退出去,阿枝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道二位警察同志远道而来,究竟有什么事要找我这个小小的洗浴城老板娘,我做的可是正当生意,两位不信尽管可以进里面搜查搜查。” “我们这次来,是因为正在侦办的案子牵涉到你二十年前可能认识的人,我们掌握的线索不多,只好来你这碰碰运气。” 阿枝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警察同志,你们在说笑吧二十年前,我连一个星期前的事都不敢说认识,二十年那么久,谁还记得”虽然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可是阿枝的脸色明显比刚才阴沉了些。 “你先看看这几张旧照片吧。好好回想回想,有没有认识的” 阿枝有些心不在焉地随意接过照片,一一翻看,等看到最后一张时,神情僵硬,呆呆地看着照片上年轻的自己,一时怔在当场。 良久,阿枝长出一口气:“不是看到照片,还真无法相信自己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二。相对于她们几个来说,我还是幸运的。至少我入这行的理由比她们高尚一些,而现在她们几个生死不知,我却仍然活着,在q市混出个人样来了。” 她端起面前的茶,盯着蒸发出来的热气,开始给我们讲述二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二十年前,李丽枝十九岁。 前十九年,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生活最恰当不过:不谙世事。她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成长过程无惊无险,心地单纯善良,可以说是十足十的乖乖女。 父母原本都是企业职业,赶上破产下岗的大潮,却没有被命运吓倒,他们撑起个小摊卖菜,起早贪黑,虽然收入不算多,但保证一家温饱没问题。 直到李丽枝十九岁。那年,她刚刚考上省城的大学,原本再过一个月她就会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开启人生新篇章。 可惜,世事无常,她享受完了她的青春岁月,剩下的唯有苦涩。 母亲被诊断出尿毒症,小小的q市就两家医院,连台血液透析仪都没有,哪个都说即使找到合适也做不了肾移植手术,他们无奈之下转院到省城。 她与母亲配型成功,但单单一台手术的价格是四万八千六百元,二十年前的近五万元可不是现在,着实掏空了家底。李丽枝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最后那六百元,是父亲背着她和母亲去卖血才凑上的。 手术下来,住院费一天都是不小的数目,李丽枝在医院陪着母亲,父亲回q市找亲戚朋友借钱,又变卖了房子,但亲戚朋友凑出来的钱不多,q市的房子又不算值钱,能借的都借遍了,父亲用自己一辈子存下来的人品借来的钱支撑到母亲出院和第一年的抗排异药物。 剩下的,仅够李丽枝一年的学费和在q市租一间平房过半年,如果她拿去念书,父亲可能连饭都吃不上,还有刚刚出院体弱需要人照顾的母亲,李丽枝纠结了一下,毅然放弃上大学,决定接过父亲的担子,照顾母亲,好让他能腾出时间来继续做生意,不然一家三口怕真的要饿死了。 如果事情到这里打住,李丽枝上不上大学也许很遗憾,那也没什么,生活仍然能继续,可老天爷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一家。 卖菜是个辛苦活,半夜就要爬起来去批发市场买新鲜的菜回来,那天半夜,父亲出了门,却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在国道上骑着三轮回家的时候被车撞了,当场死亡,而肇事司机驾车逃逸,一直没有找到。,,;手机阅读, ===浮出水面 屋漏偏逢连阴雨。 等李丽枝接到电话赶去医院,只看到了已经从急救室被搬到走廊里父亲的遗体,她伸出去掀白布的手就那么悬在那里,久久不敢移动一下,似乎只要她不掀开,父亲就依然活着一般。 然而生活就是如此残忍,葬礼过后,李丽枝挑起养活母亲的重担。父亲的死对母亲刺激很大,她常常会说些如果她当初不去治病,丈夫就不用卖房子借钱欠了一屁股债,就不需要起五更爬半夜去批发市场,只为进到一些便宜菜好多挣几毛钱;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丈夫就不用死了之类的胡话,吓得李丽枝日夜不敢合眼,就怕母亲一个想不开也随了父亲而去,那她就彻底没有家了。 也许是女儿的担忧唤起母亲母性的一面,她舍不得女儿受苦,这短短半年的变故,让本应该无忧无虑过着大学生活的阿枝瘦得全身没有几两肉,眼睛里全是血丝,异常憔悴,她作为母亲,怎么可能不心疼这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于是母亲强迫自己从悲痛中醒来,风雨飘摇的家两个人相依为命。 压在李丽枝头上的,是母亲昂贵的医药费和家里的欠款。抗排异反应药物是每个器官移植患者都需要终身服用的,停不得;欠别人的钱是父亲生前借的,都是他们家的亲朋好友,在最困难的时候,人家帮助了你,这笔钱,李丽枝唯一的念头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还上 菜摊生意好的时候每天有个五六十块进帐,不好的时候二十来块也是有的,仅够他们一家三口吃喝和母亲吃药,半点富余没有,现在父亲没了,李丽枝根本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即使辛苦劳作,仍然入不敷出。 眼看着母亲就要断药了,在这座人均月收入仅四五百元的q市,李丽枝快要被缺钱压得喘不过气来。 雪上加霜的是,母亲大病一场,身体比正常人要弱得多,那年冬天,又百年不遇的冷,她们母女租住的小屋里几乎滴水成冰,母亲终于由小小的感冒发烧一病不起,住进医院。三天时间,李丽枝接到不下五份病危通知,十多份催缴费用通知,每一份,都将她往歧路上推得更发脾气。 在失去母亲的恐惧中无法回头的李丽枝,化名王静,加入了在当时算得上高收入一族的小姐们,以五百元高价,将自己的第一次卖了,拿到钱后,李丽枝在浴室里号啕大哭,任凭她怎么洗都觉得自己很肮脏。 路是自己选的,当母亲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之后,李丽枝告诉自己:她不后悔。 也是在那个时候,李丽枝认识了刘玉梅和米玉梅,以及另外两名同行。 她们五人组成的小圈子里,刘玉梅与米玉梅关系最好,也许是因为名字相似的原因,她们有一段时间形影不离,朝夕相处,恨不得吃饭上厕所都在一起,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而李丽枝与另外四人的关系稍远一些。她受过教育多,从小又是乖巧听话的孩子,如果没有连番变故,她应该是名大学生,而不是在这种地方。所以有意无意的,她与其他人相对疏远,但是在这个圈子混,一个人是很难的,经常被些小流氓无赖欺负,所以她也只能忍受。 昼伏夜出、周旋与不同男人之间,渐渐的,李丽枝习惯了这种生活,她突然觉得,她与刘玉梅她们也没什么不同,都很需要钱,虽然挣钱的动机不一样,可结果却是相同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她们呢 可是李丽枝仍然无法喜欢上米玉梅这种性格的人。刘玉梅是单纯地爱好一切奢侈享受,但米玉梅却比这更多,她喜欢成为焦点,享受众星捧月高人一等的感觉,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都希望自己是最受欢迎最得人喜欢的一个。 换句话说,米玉梅有嫉妒心和占有欲很强,这种心理不单单是针对男人,平时一件很小的事她也不忘掐尖要强,真应了那句话,没有公主命,得了公主病。 刘玉梅虽然性格有些偏激,不听人劝,却没别的大毛病,而米玉梅却恨不得她是太阳,别人全都围着转,李丽枝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这种这人各平共处,后来寻到大靠山,从小圈子里渐渐脱离出来。 之后她跟这些的来往就渐渐断了,她只知道,刘玉梅似乎失踪了,是人间蒸发的那种失踪,但干她们这一行的,本来也跟走马灯似的,她也没往心里去,再后来,米玉梅也突然不见,剩下的两个人来投奔李丽枝,在她靠山为她开的洗头房慢慢混着,没多久两个一个病,一个死,这段往事也再没有人知晓。 “瞧我,废话连篇,真对不住,警察同志,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我跟刘玉梅原本也就是比跟别人的关系好一点,更何况都过去二十年了,当年的事,我不想再多说。”李丽枝放下早已经凉了的茶,扯出职业化的笑容,一瞬间,她又从青涩什么也不懂的小女生变身为公关经理。 “米玉梅,是这几个人中的哪一个” 李丽枝捡出一张照片递过去:“就是她喽,长得一般,却总觉得自己漂亮得跟花孔雀似的,不知道从哪染了毒瘾,说不定早二十年前失踪的时候就死了。” 果然是与警方合成照片上很相似的女人米玉梅很好,知道了姓名,不信这回还找不到你 q市之行,弄清了凶手的真实身份,在他们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孙红艳家。 再次开门看到一堆警察,孙红艳当即发了飙,嘴里甩出一句加一句经典泼妇骂街用语,对着众人便开始问候大家的祖宗三十六代。 警察没给她多少时间发挥,直接将明晃晃的手铐铐在孙红艳手上,又从卧室里拽出正在午睡的孙宝柱:“你们因为合谋谋杀刘玉梅被逮捕了,这张是逮捕令。” 孙红艳高亢的叫骂声戛然而止,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屁股从在地上任凭警察怎么拉也不起来,边哭边喊:“你们抓我,抓我,杀人的是我,跟宝柱无关,你们放了他,放了他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都是刘玉梅那小骚狐狸,她个不得好死的烂货啊都是她该死,你们放了我儿子,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你们枪毙我吧”,,;手机阅读, ===返回B市 其实那张逮捕证上,检察院的章盖得相当勉强,他们得到的多数是间接证据,就这还少得可怜,要不是申请逮捕证的人比较有份量,他们想演这么一出跟开玩笑差不多。 文沫与程攻追查凶手背景的这段时间,罗沁一直在盯孙宝柱这条线。倒是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事来。 自幼丧父的他是被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母子俩相依为命三十多年。 孙红艳年轻的时候也算小美女一枚,丧偶之后,也有不少热心人为她拉纤做媒,都被她委婉拒绝了,她就守着儿子一天天熬了下来,可以说,她没有朋友,六亲不认,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儿子身上,像每一个守寡的妈妈一样,视为眼珠的儿子是自己的私有物品,任凭谁都不可以染指的。 孙宝柱十八岁接了父亲留下的班,一份妥妥的正式工落在他头上,女人缘就一直不错。东北大汉,身高体壮,加上长得不赖,有份石油公司的稳定工作,女朋友走马灯似地换。 90年代,风气还没有这么开放,久而久之,孙宝柱生活作风有问题这一消息就传得很开,从那之后,他想找女朋友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经历过女人之后,再当回和尚,那滋味还真不好受,孙宝柱开始频繁出入风月场所。q市是个小地方,他与刘玉梅相遇只是时间问题。 后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恐怕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刚才我们已经说过,孙红艳是个很各色的人,基本上把全部的亲朋好友都走绝了,她婆家娘家原本都是一个村的,她跟她老公是出了五服的远亲,按理来说这样的关系即使丈夫死了,婆家那边的亲戚该走动也要走动的,可是孙红艳原本性格就说不上好,常年守寡之后,性格更是不讨喜。 孙宝柱也算有过之而无不及,好人家的闺女全都躲着走。 所以这二十年来,孙家的日子真算得上大隐隐于市,连隔壁邻居都没跟他们说过几句话,要知道,他们可是一幢楼里住了几十年了。 刘玉梅失踪案警方全凭推测,可是文沫没有时间再留下在q市寻找关键证据了,米玉梅随时可能再犯案 感谢火车票实名制。市警方已经查明凶手米玉梅居然胆大包天用了自己的真名购买前几天由t市开往b市的火车票,再之后她的身份证件再没有使用的记录。 b市,有着众多的人口和便捷的交通,如果不尽快从茫茫人海中将米玉梅抓出来,一旦让她再次得手,金蝉脱壳,再想将她从大海里捞出来几乎可以算不可能完全的任务。每过去一分钟,就距离他们抓住米玉梅远了一步,时间不等人啊。 所以即使他们明明知道惊动孙家母子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却也只能这样做。毕竟在中国,不太懂法的大有人在,孙家母子受教育程度不高,没做过与法律沾边的工作,如果不是刻意学习,应该不会懂这方向的法律,知道只要两人分别死死咬定自己是单独作案的凶手,警方在找不到到底是谁杀了刘玉梅的证据下,只能将他们放了这一法律空子。 无罪推定啊,有很多警察干了许多年仍然不知道这方面的规定,文沫赌的就是孙家人也不懂。 显然,赌得还是有效果的。 孙宝柱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手上闪闪发光的手铐,任凭母亲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试图突破几名警察的压制爬到儿子身边。 “妈,算我求你了,这辈子唯一一次,你能安静一些吗”孙宝柱痛苦地捂住脸:“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妈。” 孙红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像从来不认识孙宝柱一样。 最艰难的话说出了口,后面就顺溜了:“刘玉梅确实是我妈杀的,她的尸体现在就在阳台的水泥台里面,是我亲手将她封进去的。”孙宝柱满脸悲伤:“妈,你告诉我,玉梅到底怎么惹着你了,你非要她命不可为什么你就是看我身边每一个女人不满意我四十好几的人了,担着个好色贪花的名声,全是拜你所赐啊” 青年守寡的母亲,与幼子相依为命,渐渐的,儿子已经不再是儿子这只是另一起家庭伦理悲剧。 剩下的事便不关文沫的事了,q市警方怎么打开水泥高台,怎么取出刘玉梅的尸首,这些都是后话了。 来不及再回t市,几人直接坐上了开往b市的高铁,于当日晚上七点抵达b市。 下车的人潮不断涌出,汇入b市各个角落,文沫站在出口,不禁设想,如果她是米玉梅,会怎么做 关于她的背景资料,这么短时间内警方搜集到的很不全面。 根据户籍资料显然,米玉梅的家在q市最偏远的一个小山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还有个同胞姐姐,名叫米玉婷,九岁那年失踪,直到今天都没有找到。 米玉梅到底什么时候离家,不得而知。 我是米玉梅,我来到b市,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匆忙逃离,如丧家之犬般。可是我是谁我应该才是公主,是焦点,永远不某心平庸的人。 我的名字,俗气得到了极点,我的出身,贫穷得到了极点,我的所作所为,低级得到了极点。 凭什么别人醉生梦死,父母宠爱,钱多得花不完,我却永远是一只丑小鸭,哪怕姐姐不在了,父母仍然不爱我,哪怕她比别人漂亮,别人永远比我受欢迎。 我不甘心。如果我不再是我,是否我也同时能够拥有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爱与保护 这座城市,万家灯火,我也想成为其中一员。 “喂,美女,能让我过一下吗等你半天了,别站这发呆啊。”后面的人出声提醒文沫。 “对不起。”从深思中醒来,文沫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开。 后面的人群鱼贯而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因为刚刚结束的那一段旅程而相识,他们谈笑着向外走去。 也许,前几天,米玉梅也是这样从这里离开的,那么是不是说她早已经选好下一个受害者了呢,,;手机阅读, ===故地重游 此时天色已晚,安顿好程攻,文沫与罗沁各自回家休息,约定第二天一早到市局集合。 故地重游,罗沁仍然觉得伤感,一幢崭新的建筑物取代了废墟静静矗立在那里,看上去很气派,但看在她眼里,却代表着遗忘与被淘汰。 曾经并肩的同事音容笑貌犹在,却连半点痕迹再寻不到,所谓物是人非,再没有比被遗忘更让人郁闷的事了。 这种郁闷,在门口值班室的内勤民警摆出一付公式化的微笑向他们三人询问来意时达到他们不认识罗沁,这位为了自己钟爱的事业付出了巨大代价的英雄,早已经成了昨日黄花,过期了。 罗沁无法责怪老领导们太过冷漠,大多数她所认识的领导早已经长眠在了他们的工作岗位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代表着她罗沁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就像在她之前牺牲在刑警队长这个职务上的同事一样,她无法要求所有人都铭记她,毕竟痛苦这种负面情绪,遗忘比铭记要来得容易接受得多。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她没有死掉却侥幸活了下来,幸存者的愧疚,仅此而已。 嘴上说着重新开始,要向前看,她努力去做了,但请允许她内心小小的一角,永远不可能遗忘那些牺牲在这里的同事,性格内向的张向南,鬼灵精怪的刘自康,一看让人就感觉踏实的张洪亮,还有刚刚毕业来刑警队实习的罗久。她会时不时想起他们,连带着他们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虽然悲痛仍在,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悲痛也是七情六欲的一种,她还会悲痛,至少证明她的心还活着。 文沫以前经常出入市局,为某些案子提供些办案思路,上上下下不能说都认识,但至少看见了能混个脸熟。市局发生爆炸时她不得自由,好不容易虎口脱险还精神崩溃搞得进疗养院那么严重。所以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重回市局,那些她曾经熟悉的也全消失不见了。 市局是原址重建的,只不过当时为了纪念牺牲的烈士们,新建大楼比旧楼向前挪了五十米,占据的是原先一片停车场的位置,爆炸留下的大坑仍然遗留在后面,只把废墟清理了干净,大坑变成了蓄水池,旁边立着个牌子,讲明事件的前因后果,留以警醒后人。 牺牲的人里,有三具尸体始终没有找到,众人都知道,是因为他们在爆炸发生时离爆炸点太近,身体被爆炸的巨大威力粉碎到不可复原的地步,所以当初市局重建时,陈云安副局长立排众议,将大楼挪到现在这个位置,而不是直接盖在废墟上。 罗沁与文沫有些怅然,还是程攻先回答了值班民警的话:“同志你好,我是t市公安局的,这是我的介绍信,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们协助抓捕一名连环杀人犯。” 值班民警显然已经被知会过t市有人来的事,打开介绍信确认无误后,礼貌地请他们稍等一下,拨通了内线电话。 不一会,项钏从二楼急速冲下来,一直小路到罗沁跟前站定,抬手就是一个标准的敬礼:“罗队” 熟悉的称呼把罗沁从淡淡的伤感中唤醒,抬眼一看,几个月不见,项钏比以前黑壮了不少,看着整个人都沉稳了。 罗沁笑着摇头:“你小子啊,看起来这几个月成长不少,像个老刑警的样子了。别再叫我罗队,我早已经不是刑警队长了。你要是不嫌弃,叫我声罗姐吧,比你大十来岁,不算委屈你。” “罗队,我会的,都是咱们队里人一手教出来的,你永远都是我的罗队,就像张哥永远都是我亲哥一样。”项钏放下手,很平静地说道。 罗沁觉得自己眼眶又有些湿了,该死的,自从她坐上轮椅,怎么眼泪也越来越不争气了呢 项钏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张洪亮是家中独子,母亲三年前去世,留下个体弱多病的老父亲,他去世后,新婚一周的妻子照顾了公公一段时间,但她还年轻,现在又认识了新的男朋友,自然不好总跑到前夫的家里去照顾公公,所以现在张家老父都是项钏在照顾,比亲生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体贴周到,很是难得。 “这位就是程队长吗远道而来,欢迎欢迎啊。我们局长在上面等着呢,你们跟我来。”项钏跟文沫点头示意,上前与程攻握手,引着他们向三楼局长办公室走去。 陈云安一大早就来等着他们,从昨天他们就接到t市要求他们协助的通知,t市发生连环杀人案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没想到凶手居然流窜到了b市。 几人相见,分宾主落座,再见罗沁,陈云安也有些激动:“小罗啊,你能在新的领域里继续发光发热,我为你感到骄傲啊市局永远都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看看,可别跟这一年似的,就回来那么一次,连我这个老领导都不要了,看把小项给想的,眼睛红红,就是不敢去找你,生怕你看到他想起牺牲的那些战友,心里不痛快。现在好了,文沫也是老熟人了,咱们可以常来常往了。” 众人叙了一会旧,才将话题转移到案件上来。 “b市流动人口多,管理存在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人口登记信息变更严重滞后,咱们就算知道名字和长相,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满大街找凶手去,不然惊着了她,要么她会外逃,在这座交通便捷的城市还真不算什么难事;要么深藏行踪,城大也有城大的坏处,她要下死了决心跑到某个偏僻的出租房租个小地下室,只要买够吃的,咱们想找她困难啊。小罗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咱们现在严重缺人手,新分过来的不敢给你们,怕好心办坏事,老手都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我才想问清楚,你们究竟要我们怎么配合先给我个方案,再给我点时间,我好给你们抽人去,你这案子现在是重中之重,上级指示我们要全力配合。”,,;手机阅读, ===剖析 “陈局长,就我们掌握的证据而言,可以看出凶手是个具有高智商、胆大心细、心狠手辣、对感情极度渴望的女人。她从小缺乏父母对她的亲情,长大后缺少同龄人之间的友情,以她不合法的生活方式,当然更加不可能收获爱情。可以说,她这么多年的人生中,一直觉得很孤独,希望成为众人的焦点,却因为性格缺陷无奈总是边缘人。她对自己米玉梅这个身份和过去极端厌恶,这一次如果不是意外情况导致她大白天当街杀人,米玉梅这个身份仍然会烂在她的心底发霉。” 文沫说到这停住了,看向罗沁,鼓励她继续下去。 罗沁显然没想到她居然还获得了总结发言的机会,有些慌乱,不过马上镇定下来:“我们在q市追查到关于米玉梅的一段往事,她二十岁左右时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过活,很可能还染上了毒瘾,生活可以说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当时唯一能算得上朋友的刘玉梅神秘失踪被她的姑妈杀害,米玉梅可能曾经寻找过刘玉梅很长时间,却一无所获,然后突发奇想,借用来了刘玉梅的身份。” “比起自己,刘玉梅城市户口,在失去父母之前是家中独女,即使住进福利院,也还有一处房产登记在她名下,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米玉梅在与刘玉梅熟悉之后可能一直居住在她的家里,在刘玉梅失踪之后,她独立生活,可能会向邻居介绍她就是刘玉梅。她们是朋友,彼此相对了解,身材、年龄差不多,如果化上浓妆,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肯定分辨不出来,而最妙的是,刘玉梅的成长经历和职业选择决定她不可能会有关系特别亲密的人。” “在得到一个新的身份后,米玉梅挣扎着脱离了那份不光彩的职业,以她遗留下的银行卡里存款来看,她肯定不再是个吸毒者,可以说,在一段时间内,她很喜欢刘玉梅这个新身份带给她的新鲜感。但是q市认识她的人太多,她想要重新开始,留开就是唯一的选择。” “除了q市,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去得,生平第一次,米玉梅感到快乐。但这种快乐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刘玉梅神秘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万一有一天,刘玉梅突然出现怎么办她盗用了人家的身份证件啊。” “本能地,米玉梅感觉到不安全,盗用的前提,是她不会被抓,所以她想要换个身份,迫在眉睫。于是她盯上了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一种类型:身形年龄与她相似的、无人关注的普通人。如果刘玉梅是第一位她伪装的人,那么二十年间,我只必须承认,她的伪装技术越来越娴熟。”“鉴于二十年间米玉梅选择的受害者全部都惊人的一致,我们相信,她在b市的选择依然不会变。而b市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是她最佳机会,这些人流动性强,彼此之间交集少,警察想要完全了解他们几乎不可能,能给她提供最好的掩护。” “米玉梅肯定知道,她再次承担风险使用真实身份,很快就能招来警察的注意,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找到了下一名受害者。” “在这时候,警察能做的不多,咱们国家低得可怜的警民比例让警察在遇到大排除时变得很尴尬,所以陈局,希望您能通知所有派出所,发挥社区居委会的作用,让那些热心的居委会大妈们来帮咱们寻找米玉梅的下落,以及合适的受害者。”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b市徐徐展开,无数双眼睛擦得雪亮,只等米玉梅冒头。 此时的米玉梅相当狼狈,在没有可以正当出示的身份证件傍身的情况下,她在b市几乎寸步难行,租不了房子,她还可以捡个无人注意的桥洞对付对付,可是没饭吃,腹中的饥饿却一点办法也没有。b市消费水平高,包里的几百块钱早已所剩无几,连明天一天的饭钱都不够。 万般无奈之下,米玉梅想到了老本行。她再抵触过去的生活,也只能为五斗米折腰。 酒吧里,米玉梅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面前放着杯最便宜的酒水,刚刚在吧台,她用尽了身上剩余的所有现金,如果不成功,明天她将没有食物下肚。 古语有云,仓廪足,而后知礼节。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人性也便湮没不见了,比起易子而食的古代,至少米玉梅还是凭自己努力吃饭的,她有什么可觉得丢人的 想是这样想,做也这样做了,可是毕竟她曾经赌咒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如此卑微了,她忘不了,戒断反应让她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头疼欲裂神志不清的痛苦,她咬碎一口牙摆脱了,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吗 绝不她米玉梅不比任何人差,她有权利过上更好的生活。 虽然年华已老,但米玉梅多年养尊处优下来,身上自有温婉恬淡的气质,倒是有些市场,只是现在鸡这个职业年轻化得太厉害,一般敢于来搭讪她的都是寻找的yer,米玉梅就是冲着钱来的,哪里愿意应付这些什么代价都不想会便能一度的猥琐男 也该米玉梅幸运,等到快后半夜,酒吧里汹涌的人潮退去,只剩下些真正的夜猫子,她终于等到一线生机。 而最让她感到幸福的是,这一线生机,来自女人。 一名长发飘飘,气质优雅,三十来岁的女人,端着两杯酒坐到米玉梅身边。 她微微一笑:“美女,看你眼生,一个人啊是不是心情不好来,尝尝这间酒吧的特色:蓝色妖姬。” 米玉梅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心下暗喜,真是得来全不废工夫,这个女人外形与她很相似。 “对不起,我认识你吗你看我像三岁孩子,会喝陌生人端来的酒吗” 那女人也不多废话,一口一杯,两杯酒下肚,然后喊服务员再送两杯来:“这样,新上的酒,我完全不经手的,你放心了吧”,,;手机阅读, ===幸运 米玉梅笑笑,没有接声。 服务员很快将酒送了过来,蓝色的液体在朦胧的灯光下让人忍不住沉迷,比起米玉梅刚刚点的那杯黄不拉叽的好看多了,那女人将其中一杯推向她:“我可没有恶意,不是有句话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嘛请你喝,给个面子。” 米玉梅端起酒杯,轻轻晃动:“凌晨一点,怎么不回家” “家”那女人端起另外一杯,一饮而尽:“我在的地方就是家。” “哦那请问家小姐你平时都住在什么地方” “一百平米的房子。” “那里不是家” “没有温度的地方,怎么能叫家那只是房子,累了需要休息的地方,烦了需要逃跑的地方。” 她也是没有家的人米玉梅情不自禁地产生共鸣,她们都一样啊。 记得那一次,她问母亲:为什么姐姐不见了,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他们仍然不爱她呢 母亲的回答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你根本不配得到爱,不值得人爱,像她这么不听话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早该扔进茅坑淹死,留着只会害人 那天开始,她就知道,她再也没有家,没有亲人了,因为她是多余的那一年,她十三岁。 等她长到十六岁,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逃离了令人窒息的家。几年的时间,她拼命地存钱,整容,再存钱,再整。除了皮肤颜色是长时间昼伏夜出捂回来的,她的脸上上下下能整的全整了。 这张脸,很有吸引力,她有的时候会想,如果姐姐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想起埋在后山林子里的姐姐。 其实她是后怕的。这么多年过去,后山都是她死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如果当初姐姐不是在被推下山后跌倒在一条山缝附近,她稍微用了点力就将她推了下去,从表面上半点痕迹也看不出。她小的时候,后山树密林深,走兽昆虫众多,再加上她哭着跑回家说姐姐被个陌生男人带走,任谁也不会想到九岁的孩子能杀人后再撒下如此的弥天大谎。 也不是没有后遗症的。她整整一年,天天都会做噩梦,梦到姐姐顶着满头鲜血,披着头发站在她的床前,问她为什么要杀了她的亲姐姐 但是时间长了,一切都那么容易习惯,她仍然会梦到姐姐,以及之后那么多被她杀害的人,她们整齐地排成一排站在她床前,脸色青白,不发一言。但她已经足够强大,她知道她们无法伤害到她,那有什么可怕的她们已经死了,她还活得很好不是吗 米玉梅将杯中酒喝下,站起身来往外走。 那女人皱了皱眉,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好不容易找到个有趣的,居然这么难搞到手。 “不走”米玉梅走出两步,回头说道。 就说嘛,姐这么有魅力的女人很优雅地起身,两人一起离开 b市公安局。 会议室正中的圆桌上,摆着最新版的b市地图。 纵横交错的街道,多如牛毛的住宅区,混乱无比的城中村,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出租房,几千万的庞大人口,一个危险的连环杀手。 文沫一点点将地图勾掉:商业区去除那里监控太多,米玉梅在这种地方不会觉得安全;高档小区去除警卫室的作用虽然不大,但是警戒还是够的;混乱的城中村去除那种地方是b市各种刑事案件高发地带,米玉梅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单身女性,她再心狠,女性天生的体小力弱无法改变,碰上些小流氓,照样歇菜;偏远效县去除交通不便的地方,以米玉梅惊弓之鸟的状态,她需要时刻能有条安全的退路。 剩下的区域,仍然很多,一层层信息反馈上来,再经过分类筛选,潜在受害者名单越来越长。 这样下去不行,警方人手有限,不可能监控这么多人,哪里出了纰漏,米玉梅都可能会大摇大摆地从警方眼皮子底下逃脱。 还有没有其他筛选条件可以排除一些选择呢又或者,米玉梅下手的对象,到底在不在警方手上这份几百人的名单上 他们绝对不能出错 米玉梅以前是怎么选择她的受害者呢她们以前的注意力多数集中到了受害者的共性上,却没有考虑米玉梅接近受害者的方式。 这些受害者,多数孤立于社会之外,深居简出,用警界术语来说,这些人全都是低风险人群,意思就是说,以她们的生活方式,她们被害的机率比一般人要低。 米玉梅会先了解她们,用一年左右的时间与她们混熟,为伪装做准备。 现在她没这个时间,她囊中羞涩,无家可归,她必须马上行动,才能安定下来,她选择的受害者应该会与以前有不同才对。 低风险人群已经不是合适选择了。 米玉梅现在需要的,是最容易接近,最好下手的受害者,她不需要多了解,只要能趁人不备,下手除之。 几百人的名单,很快缩短到十几个。 这十多个,警方可以监控得过来了。 一天时间都在紧张忙碌中度过,此时外面天已经黑透,他们却连晚饭都没吃,此时事情告一段落,他们捧着盒泡面匆匆填饱肚子,抓紧时间休息。陈局长已经把工作一一布置下去,明天抽调出来的人手就能到位,到打硬仗的时候了。 米玉梅跟着女人回到家。 老小区,不是高层,没有物业,很好。 独居,公开身份的同性恋,因为行事大胆放荡不羁,狐朋狗友不少知心朋友没几个,父母都在国外生活,她也即将出国,自己的房子处理掉了,这里的父母的老房子,非得要留着等他们老了落叶归根,她在出国家暂时居住。非常非常好。 米玉梅一路跟着女人回到她的家,此时凌晨两点,小区内灯光一盏也无,漆黑一片,肯定不会有人看到她们。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大抵如此,黑暗中,米玉梅嘴角上翘。,,;手机阅读, ===冷血 “随便坐。”女人将米玉梅引起屋里,百十平米的两居室,因为楼层低没有电梯的缘故,显得很宽敞,家里陈设相对老旧,连家具都是以前流行的那种用三合板打出来的原木颜色,不过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两间卧室门都紧闭着,屋内安静得连厨房滴水的声音都能听到,这样的环境让米玉梅感到安全,这个女人虽然比她高,但一看就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只要米玉梅愿意,她会像其他那些在她手下停止挣扎的女人们一样。 看明白这一点,米玉梅放松了下来。那女人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手里还拎着刚刚从餐厅酒架上取出的红酒。 餐厅的设计很奇怪,除了酒柜,其它都很低,有的甚至要蹲下去才能拿到东西。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这家刚装修住人的时候家里孩子小,要方便照顾她才会弄这么低的,后来觉得不对,孩子小,可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哪有用自己拿碗筷的,父母恨不得什么摆停当了才会抱了孩子来吃饭的,再说,这橱柜一看就是新装修过的。 “喂,快过来喝酒啊,跑餐厅里发什么呆你的杯子我都拿过来了。”那女人在客厅里叫米玉梅,她打量着米玉梅的眼神带有浓浓的,恨不得立时将米玉梅剥干净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样的目光让米玉梅很不舒服,以前那些男人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她,她很明白其代表的含义是什么,那时她以为自己是有魅力的,是高贵美丽的白天鹅,直到某个刚刚从她身上起来的男人在听到她说喜欢他时用不屑厌恶的语气说出一个野鸡也配说喜欢、她让他感觉恶心时,她才知道,她不过是个玩物。 所以她逃离了那种生活,也完全抛弃了米玉梅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在她小的时候代表着父母对她的不重视,年轻时代表着她的自甘堕落,总之,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与这个名字脱不了干系。 可她最终还得无奈地选择使用它来逃命。 米玉梅坚定地摇了摇头,将不该用的灰心与沮丧从脑袋中赶了出去,现在还不是沮丧的时候,她还有希望,她要活着,好好活着,比任何人活得都她 女人,谢谢你出现得如此及时。 凌晨三点,城市在沉睡,连像不夜城一般的b市也安静下来。 客厅内只有一盏筒灯被点亮,昏黄的灯光让一切都显得暧昧起来,米玉梅实在受不了女人火辣辣的目光,只好借口喝酒,不停地劝着女人多喝。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不好听,再说咱们也就萍水相逢,逢场作个戏,问那么清楚干什么你喜欢叫我什么,随便你起一个好了,我都ok的。” “那怎么行我还没有跟女人你是第一个,我总得知道得多点吧” “金今,我叫金今。”女人凑上前去,想吻米玉梅,被她向后一靠躲这去了。 害羞了金今倒也不紧逼她,反正夜还长,白天本来就是睡觉点儿,她有的是时间,慢工出细活嘛,她忍得了。 一个抱着一会就能摆脱米玉梅这个身份带给她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和不安全感、能多套点金今的话对她有好处的念头,另外一个则是想着在临出国前怎么放纵怎么玩,荤腥不忌,各怀鬼胎的两个人倒是你来我往聊得热闹喝得更热闹。 不知不觉,她们喝完红酒改啤酒,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时,金今是彻底喝高了,别看她长年混迹夜店,单论喝酒,她还是比不过年纪轻轻就出入欢场的米玉梅,再加上对方有心算无心,千方百计地劝她喝酒,现在她已经喝断电了,斜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沉死沉。 动手的时间到了米玉梅有此兴奋,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还是让她将金今推了又推,见对方是真的没反应,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靠枕,死死捂住金今的脸。 睡得再沉,人求生的本能都会让她在临死之前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挣扎,无奈金今喝了太多酒,再加上米玉梅杀人手法早已纯熟,自然知道现在是需要她下死力气的时候。 一个挣扎,一个死捂,金今的腿得哪踢哪,连带着茶几都被踢倒,发出一声巨响,在黎明的安宁中足以吓人一大跳。 一分钟之后,金今连微弱的挣扎都不再有,米玉梅却没有放手,她很清楚,一分钟不足够让大脑完全缺氧死亡,她需要百分百肯定,当她的抱枕拿下来时,金今已经是具尸体。 “小姨,我饿。”沙发边上的卧室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米白色印有加菲猫图案的约五六岁小女娃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屋里走出来。 米玉梅根本没想到卧室里居然还有个孩子手上的抱枕掉落,露出金今憋得发青的脸。 这个孩子不能留米玉梅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人灭口。 电光火石之间,小女孩已经年到米玉梅与金今了。显然她还太小,并不理解为什么小姨姿势那么奇怪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脸色很难看,而屋里居然还有个陌生的阿姨。 “阿姨好。”虽然这个漂亮阿姨看她的眼神有些令人害怕,但小女孩还是很有礼貌地向她问好,然后走到金今身旁推推她:“小姨,小姨,睿儿饿了,小姨给睿儿做些吃的好不好冰箱里的东西睿儿昨天就已经吃完了,睿儿好饿。” 可是金今怎么可能回应她。 米玉梅还从来没伤害过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她姐姐,死是也比这小女孩大不少,她有此下不去手。 睿儿看金今怎么叫也叫不起来,并没有哭闹,转身去了餐厅,从碗柜里取出只空碗,倒点牛奶喝,动作之熟练,一看就是做惯了的,怪不得餐厅的家具都这么矮,原来是为了这个小女孩。 大意了。她应该早就猜出来这家可能有个孩子才对。 如果她知道,会有区别吗米玉梅问自己。 不会的。因为金今是她唯一的机会。,,;手机阅读, ===狭路 既然无论这个小女孩存在不存在,米玉梅的选择都不会变,她也就没有必要纠结于心底深处那一丝丝快要泯灭的良知了。 一杯牛奶喝完,小女孩睿儿打了个哈欠,又安安静静地回了卧室,继续睡觉去。 不想杀她,米玉梅能想到的可行处理方法就是想办法将她带出b市,越远越好,然后将她丢在某个福利院门口,这样没有人报她失踪,她年纪还小根本说不清自己的身份来历,当地警方想送她回家难度系数很高,女孩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福利院收养,自己也不算伤害到她吧,反正她看到了自己杀人过程,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进福利院,能活着,她就该知足了。 米玉梅打定主意,开始思索如何将金今毁尸灭迹。市的教训告诉她,再僻静偏远无人的地方,都不是弃尸的最佳选择,以现代社会的人口密度,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她以前大意了,总觉得深山密林、野坡河堤都是安全的,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哪里还能藏起百多斤的尸体呢米玉梅脑筋飞转,还真让她想出个地点来:冷库。 每个城市,都建有或大或小的冷库,规模大些的都有专门区域对外出租,以方便有些需求却没有实力自建冷库的企业和个人使用,她需要的地方不大,半间地下室大小就好,租的时间也不用太久,三年,足够她跑得足够远,寻找一个新的安全身份。 此时时间尚早,不过凌晨五点,朝阳跳出地平面,却穿不透b市被雾霾笼罩得严严实实的天空,灰蒙蒙得,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市生活多年,这种天色也没少见,但这一次,米玉梅还是觉得心情不好。 最近事太多,她由衷地希望这一次,能平安度过可以说此生最大危机。 七点,b市最繁忙的清晨。今天是周五,无数上班族们从b市周边涌入,将自己当成被装瓶的沙丁鱼挤进各式各样公共交通工具,一点点向目的地挪去,米玉梅有些傻眼,她是不会开车的,刚刚想打车出去,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在小区门前一条街很窄,根本是旧式的胡同,一辆车想开进来,就要冒着划掉两侧车漆的代价,而胡同尽头不远处,便是著名的三里屯酒吧区,经过一个晚上的喧闹,此时这里刚刚安静下来,鬼影子都看不到,当然更没有哪个闲得蛋疼的出租车司机会来这里等客人,远远驶来的出租车一水儿拉着客人呢。 米玉梅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她现在屁股后面还有一大堆想抓她的警察,低调才是王道,很老实地回了金今家,等错过了早高峰再说。 早上八点,陈局将抽上来的二十多个人交给程攻安排。这种事程攻是做老了的,有条不紊地将每一位处于名单上的人都照顾了,让剩下另一半人先去休息,等过12个小时换班。 早上九点,离b市公安局位置最远的一处监控地点也有人员到位了,接下来,守株待兔。 金今家门口,支出个煎饼摊来,摊煎饼的小伙子手脚麻利,服务热情周到,就是买的人不算多。 溜弯回来的周大爷掏钱买了一个,一边说一边跟小伙子闲聊几句:“嗨,要我说,小伙子,你来这儿卖早餐吃的玩意可是来错地界儿了,瞧见没十室九空,这里虽然是老小区,但附近可有个全b市闻名的重点小学,因为这小学,小区里的老房子能卖出新房子两倍的价,多数人家里没孩子上学的都卖了,现在住在这儿的一水儿小孩上学的,你这个点来,孩子们都不在家,大人该上班上班去了,能卖出几个不过倒便宜我这老头子,老头子我可算不上地道北京人,吃不惯牙碜的豆汁油条,还是这玩意对我胃口。”人老寂寞,老伴走得早,孩子们都忙,就周大爷闲人一个,能找个人跟他说说话,他还乐意的很呢。 这位小伙子就是安排来监控金今的刑警吴树乾,他化装侦查可是行家,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边与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旁敲侧击打听着金今的情况。 周大爷听吴树乾问金今,想了半天才想起是谁:“哦,你说老金家那大闺女吧她好像前不久刚搬回来住。老金家随着小闺女女婿出国好几年了,这房子也没卖,一直空着,我们都说他傻,这么贵的房子不住留着多浪费,还不如卖了往别的地儿买个新房去,一进一出还能剩不少。” 周大爷咬了口煎饼,接着说:“怎么地小伙子跑这摆摊来不会是看上他们家那闺女了吧不过她年纪可是不小了,得有四张了吧而且”说到这,周大爷压低了嗓音,凑到吴树乾耳朵边上,小声嘟囔:“金家闺女不喜欢男人,你再努力也白搭。”说完缩回脑袋,冲着吴树乾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上午九点半,周大爷说够了,跟吴树乾打个招呼:“小伙子,老头子先回家了,你也赶快换个地儿卖吧,这哪有生意”然后起身回家。 吴树乾将煎饼摊向后挪挪,自己也坐到小马扎子上装作休息的样子,一双眼睛始终不离金今家窗户。 据他掌握的资料,金今习惯过夜生活,常常会睡到傍晚才出来活动,此时天色尚早,但是金今家的窗帘,不管客厅还是卧室,居然都是拉开的。 倒是没见人影,所以吴树乾一动不动守在楼下。 早上十点,小区内出出入入上街买菜的人多了起来,人群中,一位从金今家所在楼道走出来的女人引起了吴树乾的注意。 女人的衣服有些不合身,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脚上是一双与她现在的打扮并不相符的运动鞋。脸上戴着个大大的口罩,连眼睛都被遮上一半,让人看不清长相。她神情有些紧张,走路速度飞快,还时不时四下打量,来到小区门口时,还向一位提着篮子的老人打听这附近哪里能打到车。 新来小区的、穿着不得体、神态敏感、表现得很紧张,吴树乾直觉这个女人有问题,,;手机阅读, ===相逢 吴树乾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但他无法确认她一定就是警方寻找的凶手,只得目视着她消失在街角,如果她是凶手,只能说明金今很有可能已经遇害,而这个女人的目的不光杀人这么简单,她要的主要不是命,而是对方的身份,那么即使被害者已死,凶手也是不会轻易放弃被害者的家的,她还想不到警方会这么快盯上金今,她会觉得暂时住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绝对不能惊动她吴树乾很快将消息反馈上去,本着宁丢勿醒的原则,他耐下心,继续观察,万一只是他太过敏感,而真正的凶手从未来过这里呢还是先确认金今的下落才行。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文沫他们。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个借口打电话给金今。 电话通了,却久久没有人接,众人心下一沉,第一次无人接听,便按掉再拨。 直到第四次,对方终于接起了电话:“喂” 是个孩子的声音。一个大大的问号浮在众人头顶,确认电话号码没错之后,程攻说话了:“喂,你好,请问是金今女士的手机吗” “喂叔叔好,她是我小姨,你找她吗” “对啊,叔叔找你小姨有事,能把电话给她吗” “哦,那你等一下,我把电话送过去。” 听筒中传来小孩子走路声,然后是对着别人说话声:“小姨,小姨,你醒醒啊,有你的电话,小姨,小姨,你跟睿儿说说话,有你的电话,小姨” 始终没有听到金今的回应,小孩子凑到手机前说:“叔叔,我叫不醒小姨,她在睡觉。” “那你们现在是在家里吗” 小孩子没有马上回答,顿了顿问:“你是谁啊小姨告诉我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讲话的,小姨在睡觉,你过会再打来吧。” “小朋友,等一下,叔叔不是坏人,叔叔是送快递的,这有你小姨的一份快递,所以和多问两句,如果你们在家,一人叔叔给你送上去好吗你家里没有别人了吗你会开门吗” “嗯,我在家呢,可是小姨不让我随便给人开门,谁都不行,家里没别人了,刚才有个阿姨在的,不过这会也走了,我刚睡醒,有点饿了,家里没有吃的了,我得把小姨叫醒。可是为什么小姨的脸这么青,手这么凉,怎么叫也叫不醒呢以前小姨不会这样的,她虽然很爱睡觉,但是睿儿说饿了她还是会起来给睿儿做饭的。” 脸发青,手冰凉,叫不醒听电话的众人都是警察,立刻明白金今怕是已经死了,刚才离开小区的百分百就是凶手 居然还有个小女孩在案发现场 他们立刻电话通知正在现场的吴树乾进屋将小女孩先抱出来,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同时注意别被凶手发现惊了她,也向案发现场赶去, 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刚刚他们打电话过去时,凶手居然回来了,吴树乾那时没有接到指令,当然还以不惊动任何可疑人员为行动方针,眼睁睁看着她进了楼道,等他接到让他进入金今家抱出个小孩子的命令时,金今已经上楼了 文沫他们很快就知道凶手回来了,因为电话那头传来了开门声,有人进来关上门,发出一声质问:“你在干什么”然后快步走过来,再之后,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你是谁” 程攻搬出刚刚那套说辞:“金今女士吗我是城通快递的送货员,今天有您的快递到了,打电话过来确认一下您在不在家,我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能到达您所在小区,到时候麻烦您下楼签收下您的快件。” 电话那头,女人明显松了口气:“嗯,好的,你到的时候现给我打电话吧。” 她刚才出门的时候只顾着换掉穿了好几天、明显发皱有汗臭味的衣服,却忘了带钱,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一摸兜才想起来,急匆匆回到家,却看见那小崽子拿着电话不知道跟谁在讲话,早已经死透的金今就在女孩旁边,女孩时不时伸手推她两下。 在那一刻她甚至起了杀心,结果却是虚惊一场,4、5岁的孩子,还不懂事呢,你怕什么越来越没出息了。她决定先等一会,取了快递再出去租冷库的小仓储室,尽量维持金今正常的生活秩序。 且说程攻开着车,一路闪着警灯风驰电掣,在离金今家两公里远的地方慢下速度,关掉警灯,找来一名城通快递员配合他们工作,程攻换上城通的服装,接过快递员的电动三轮车,晃悠到金今家小区楼下,再次拨通电话。 这一次,电话很快接通了,对方回复马上下来签收,让她等一分钟。 米玉梅挂断电话,刚想穿上鞋下楼,无意中却看到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她瞪大眼睛翻了翻,僵立当场,很快反应过来,奔走各屋拉上窗帘,然后将小女孩死死抱住,又从厨房拿了把水果刀,蹲在阳台两面都是墙的死角,呼吸有此急促。 她被发现了 程攻等了五分钟,还没看到人影,再次拨打金今的手机,却无人接听,又等了五分钟,还是不见凶手下楼。 坏了,一定是哪里不对对方可能被惊了 程攻一边再次拨打电话,一边安排人手悄悄摸上金今家楼道。 “喂”女人的声音传来,程攻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大姐,你怎么还不下来我可等了十分钟了,手头还百十来件快递没送出去呢,您快点下来吧。” “呵呵,你是警察,来抓我的吧” “哪跟哪啊大姐,我就是一送快递的,警察我倒是想当,人家不要啊” “别跟我装了,手机里存着城通快递六七个联系电话,不光城通,只要是个快递公司,她的手机里就存着名字,你给我打电话用的陌生号,如果没记错,快递公司的员工是配工作电话的,辞职了电话会交回去,所以即使人换号也不会换,我说的对吧警察同志”,,;手机阅读, ===对峙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程攻有些后悔自己的粗心,不了解原来物流行业还有人走号不换的习惯,现在她被惊了,手里又有人质,凭她的所做所为死刑是肯定的了,她一定会负隅顽抗到底,鱼死网破,小女孩危险了 事到如今,程攻没有必要再死撑下去咬定自己是快递员了,反正米玉梅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不错,我是警察。米玉梅,只要你不伤害那小姑娘,别的事咱们好商量。” “商量呵呵,我想平平安安从这里走,你们会放了我吗”对方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紧张,更多的却是冷漠,还没等程攻说些什么软化她的话,米玉梅冷笑一声:“别拿你们搪塞人的话来敷衍我,破案剧我看得多了,古今中外各种类型,不管哪一种,我这样的,都只有死路一条。”米玉梅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金今家所有的窗帘都已经拉上,从屋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已经进入楼道的同事传回的消息,金今家装的防盗门很结实,破拆难度非常大,不能保证警方能瞬间破门,如果必须强攻,人质的生命安全无法保障。 最好的结局,就是能说服米玉梅主动投降,自己走出来。 但是程攻私下认为她能向警方自首,可能性低到零点,今天的事恐难善了。 所有警察都知道,这种没有生的希望的罪犯,几乎都以付出几条人命为代价才能最终将其正法。在他们眼中,那小女孩几乎是死定了,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越早做好心理准备,越早解决越好,不然拖得时间长了,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 米玉梅缩在阳台一角,不断地反思她最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断地思考着是否还能有另外一种结局,她手里紧紧搂着孩子舍不得放,似乎将她当成最后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到了此时,她突然很后悔。她才不到四十岁,对普通人来说,人生还可以有很长一段路走,但她的前方,似乎已经到头,今天,她要死在这里了吧。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明天报纸头条,大大地写着某某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被警方击毙在某某小区内,一同被发现的还有屋主人及其外甥女的尸体,她会以这种极不光彩的方式,成为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再没有然后了。她又不是多重要的角色,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又或者,她根本没那么重要,死了也会依然无声无息,知道她死了的消息的,只会有她的父母,那对把她生下来,却管生不管养的男女,那对在她离家出走后,根本从来没费心寻找过她的男女,他们的孩子,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姐姐,她永远是多余的。所以她死了,父母就算知道,也只会仰天大笑吧。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来时,米玉梅怔住,多少年了,她以为她早已经忘了如何哭泣,却原来,她也会害怕,也会脆弱。 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是她的生命,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米玉梅握紧闪着寒光的切肉刀,却始终没有勇气照着自己的脖子割下去。 为什么她要有如此下场她根本不是坏人,她只是想过得更好而已,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文沫看看表,半个小时过去了,金今家门口的警察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一声令下,便破拆防盗门冲入室内,如有必要,会将米玉梅当场击毙。 从刚刚程攻的通话中可以听出,米玉梅的心理状态应该相对稳定,还没有到承受不住的边缘,人质至少应该还是安全的。但文沫也从中听出了米玉梅的绝望。 不论什么类型的罪犯,再恶贯满盈,被警方包围时,鱼死网破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他们还是希望能逃出升天,会利用手边一切资源与警方谈判的,哪怕这种谈判只是双方为达其他目的而拖延时间的手段。因为求生是人的本能,面对生的诱惑,没有人抵挡得住。米玉梅表现得未免太平淡了一些,哪怕程攻已经提起话头摆出要谈判的意思了,她居然还听都不听就一口回绝。 如果她连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这个世界上,可还有她留恋的人或事要怎么才能从她手下将小女孩的命抢下来呢 文沫思考着。 关于金今家这个小女孩的来历,留在市局的罗沁正在查,至今没有消息。 金今未婚,她也没有在医院生过孩子的医疗记录。小女孩在电话中叫金今小姨,可是警方掌握的资料看,金今是家中长女,只有一个妹妹,远嫁国外,她怎么也不能被称为小姨吧 文沫有种直觉,今天这件事的解决,还要着落在这小女孩身世上。无论她什么身份,文沫已经想好了说辞,编个小女孩身世凄惨的说辞来打动米玉梅。 米玉梅从小到大对自己的父母是很怨恨的,可以说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与父母不适当的教育有很大关系,两个孩子,一母同胞,一个因为漂亮倍受关注,一个丝毫不出众,便得不到重视,小孩子是很敏感的,谁对她好或者不好,她都能体会到。 长年累月偏心的结果,是让这对不成功的父母失去了他们的一双女儿,米玉梅从她姐姐死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在众人等得心焦时,罗沁的电话适时打来:“小女孩的身份查清了。iy杨,中文名杨艾睿,是半年前从b市机场入境的,美国国籍,入境时没有成人陪伴,她的母亲,应该就是金今嫁到国外的小妹金令,父亲不详,是金令第一次结婚前的私生女,一直在美国生活,半年前,金令第一次婚姻失败后遇到现在的老公后,不想再抚养她,便将她送回国内给姐姐金今,金今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将她藏得很沉,轻易不带出去,偶尔被人看到了,也只说她是自己一个远房表姐的孩子,来她家住几天,所以杨艾睿一直叫她小姨。” 文沫微笑,米玉梅啊米玉梅,如果你知道这个孩子也有不幸的童年,不爱她的父母,你还能下得去手伤害她吗,,;手机阅读, ===放过 如果你现在问米玉梅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她一定会回答你:是等死。 仿佛能听到死亡倒计时滴滴答答地响起,每响一下,证明她离死更近一步,身后,安静的室内似乎传来了死神的脚步声,还有屠刀被挥下时的破空声。她早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又想让警察给她个痛快,又想苟延残喘,矛盾至极。 怀里的小女孩感受到米玉梅的紧张,她伸出粉嫩的小手抹掉米玉梅头上的汗,笑得单纯而真挚:“外婆说,头上有汗不擦被风吹到会生病,生病就要吃苦苦的药药,在屁屁上扎疼疼的针,阿姨你不要生病,生病好难受的。” 米玉梅很少收到别人的善意,尤其来自于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是阴郁而偏执的,一门心思认为全世界都欠她的,对谁都摆着一张棺材脸,小孩子很敏感的,当然不会喜欢她这一类型,所以很少有小孩子会亲近她,更别提抱在怀里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是第一次抱小孩,米玉梅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淌,怎么止也止不住,到最后,她抱着杨艾睿号啕大哭,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金今那富有动感节奏的手机铃声惊醒了米玉梅,她这是干什么呢现在可不是心软退缩的时候,反正她早晚都是一死,怕也得死,不怕更是要死,怕有个屁用 “喂你们还有完没完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再打扰我,我先把这小女孩掐死了算”米玉梅恶狠狠地吼道,不再去看睿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睛,让她无端觉得自己很卑鄙。 “米玉梅,你好,咱们以前没通过电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文沫,是来帮助你的。” 哟,这词一点也不新鲜啊,香港拍的警匪片里演烂了的,谈判专家的第一句台词嘛,米玉梅觉得有些好笑:“呵呵,帮我怎么帮你们会放过我别当我三岁孩子” 很好,没有挂掉电话,有聊天的,这是个好现象:“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我不可能会说,因为你的未来只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我是无法替你做决定的。你触犯了刑法,手段残忍,被害者众多,死刑恐怕无法避免。” “我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清楚。你现在分析得这么明白,还来跟我废话干嘛” “米玉梅,你别激动,我打来电话,不是劝你投降,或者放过你手上的人质,而是来跟你讲两个故事的,你有兴趣听一听吗”文沫努力保持心平气和。 听故事这警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听听又不会少块肉,暂且随她。 “你说,我是哪里去不了,闲得正无聊。” “我这两个故事的主角,都是小女孩。其中大的一个,生活在东北某小山村,自幼她就知道,自己即使做再多的努力,都比不上长得漂亮,没有人疼她爱她,她便只能爱自己,没有人懂她在意她,她便将自己的心门关闭起来,不需要任何人。表面上,她看似过得不错,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曾有多少次垂泪到天明,她曾多么渴望家庭的温暖,这只是缺少爱的孩子,她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有个人真心实意地疼爱她罢了。” 米玉梅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很可悲,但是却并不希望别人来同情她,所以她很粗暴地打断了文沫接下去的话:“关于我的一切你们都清楚,又何必非要说出来呢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过分了。” “不,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揭短的意思,我说这些,只是希望自己你,年幼时你不懂事,做错了一件事,但是你不需要背负着杀姐的罪名离开这个人世,我相信,在你的内心深处,并不想伤害她。”文沫顿了顿,将下面的话说出来其实她也是捏了一把汗的:“我的同行们,刚刚从你家后山挖掘出一具年幼女童的尸骨,头骨上有一处明显的裂痕,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痕迹,这说明你姐姐的死是意外,跟你无关的。再说,你当年才九岁,还是个孩子。” 米玉梅沉默。 其实沉默也是好事,文沫刚刚所说的,全部都是结合实际的推测,句中所有细节都含混带过,为的就是要让米玉梅相信,取得她的信任,稳定她的情况,为劝服她放掉人质做准备。显然,效果还可是有的。 “我接下来要讲的第二个故事,主人公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小名睿儿。她的父亲不详,据母亲所说,是以前交往的某个瘾君子,估计早已经死了。生下她是因为无奈,在国外堕胎很困难。她有同母异父的姐妹,在家里,父母的注意力永远落上到她身上,而争吵,却总是因为她。哪怕她再乖巧,都无法获得家里其他人的认可,姐妹们当她是陌生人,母亲视她为耻辱,而继父,压根当她空气,她不缺吃也不少穿,可是她却不快乐。” “因为她,母亲的第一次婚姻失败了。而这个以爱情为生的女人离开男人根本活不下去,母亲很快认识了新的男友,准备结婚,为了避免再次重复第一次婚姻失败的悲剧,这个狠心的女人将才5岁的她推回国内,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从此不闻不问。” “小女孩却不在意,哪怕母亲从来没打过电话来问候她,哪怕小姨永远都在昏睡中度过白天,但她们仍然生了她养了她,她学会做饭,学会各式各样让自己吃饱穿暖的技能,小小年纪,便能独立生活,最重要的是,她永远都在微笑,她绝不会为此哭泣。” 米玉梅一直听着,她拿电话的手开始颤抖,她不笨,很快反应过来文沫说的故事分明就是怀里这个小女孩的身世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马上挂掉电话,但是她没有这样做,鬼使神差地听完了。 同样爹不疼娘不爱,小小年纪受尽委屈,可是为什么,这个孩子有如此清澈的双眼,她心灵的窗户,从来不曾因为外面的世界肮脏不堪而阴霾,照样善良,照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 与她不同。 是否这个女孩能走出一条与她不一样的路,一条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路呢她可以,变得坚强,变得乐观,不在意对自己不好的人,抓紧星星点点别人对她的善意,努力学会去爱,去感恩,去勇敢地生活下去。 她忍心毁掉这份未来无数的可能吗 答案是否定的。 文沫,你赢了。 米玉梅挂断电话,抱起孩子,打开房门,门外的警察如潮水般涌入,瞬间分开她与孩子,一双冰冷的手铐戴在她的手上,而睿儿,却向着她挥挥手说:“阿姨再见。” 再见,孩子,希望你一直保持乐观、积极向上,希望长大后的你能走出一片人生的精彩,哪怕所有人都不爱你,你也要学会爱自己。 米玉梅束手就擒,对所犯事实供人不讳,并一一指点警察找出二十年前开始到现在的所有受害者遗体。 自此,发生在t市、涉及十数个省市、跨越年限二十年的连环杀人案宣告结案。 文沫合上卷宗,默默收拾东西。她对米玉梅,是有同情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她如果一开始便不是以敌对的心态去看姐姐,不是以怨恨的心态面对父母,不是以嫉妒的心态面对朋友,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米玉梅的偏执,害了十余条人命,最终也害死了自己。 人啊,还是豁达点,大方点,才会活得开心些。 本卷完。,,;手机阅读, ===死刑犯 石市女子监狱。 经过严格的检查,文沫推着罗沁,终于进入核心监区。 前几天,李响岳便已经通知她,最高人民院法经过裁定核准,下达了对石市女子监狱三名死刑犯的执行令,按照程序,她们在被执行死刑前,犯罪心理研究室可以与被执行人进行三次面谈当然,如果被执行人不愿意,或者面谈的心理专家认为没有必要再谈下去,这几次面谈也可能最终演变成一种过场。 事实上,类似的工作以前文沫做得不多,研究室里有的是人可以胜任这项工作,面谈时,聊天,记录才是主流,面对种注定在七日内便会消失的灵魂最后的挣扎与痛苦,文沫宁愿去面对仍然自大高傲阴险狡猾的在逃犯。而诸如分析罪犯的心理动机成因、犯罪根源与杀人诉求这些高级一点的东西,完全可以回到研究室四季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进行。 文字这种掌握于人类的高级语言,才能在多数时候不带丝毫感彩,但是人不行,濒死的灵魂,不论这个灵魂曾经多么地残忍凶狠,犯下过多少不可饶恕的罪行,一条命,也抵清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文沫真的很不喜欢看到犯人忏悔的言论与愧疚的泪水,与感性不感性的没有太大关系,只是单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不忍罢了。 但这一次,文沫却是好奇的,李响岳显然很了解文沫,特意将这三名死刑犯留给了她。市的程攻打了个招呼,便与罗沁踏上去往石市的火车。 走在监区长长的甬道上,安静的甬道内只能听到文沫自己的脚步声与罗沁轮椅划过地面的动静。与轻型犯监区内活泼个性的风格不同,等待被执行死刑的女犯们会被从原来的监室内提出来安排住进单间,原来蓝色的监服也可以换上自己想穿的衣物,由专人二对一全程监控,一应生活用品都被更换,如此小心,是因为全国屡见不鲜的死刑犯自杀事件,虽然真正成功的人很低,但是由此造成麻烦也很让人头疼一份死刑核准令只有七日有效期,所以一般被核准的死刑犯,基本上在七天之内都会被执行枪决,而基于人道主义原则,死刑犯重伤或者重病等等不适宜立即被枪决的情况下,执行自然会被拖后自然,很多死刑犯都将自残行为做为争取活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然无所不用其极,狱警除了严防死守外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看透生死,平静上路的是其中很少一部分。这也导致了死刑犯临时过渡监区总是安静得像坟墓一样的原因。 石市女子监狱是hb省唯一的女子监狱,占地326亩,坐落在石庄市区西南部,于2005年投入运行。是我国目前23所女子监狱中较为年轻的一座,条件相对较好,狱警为她们安排了专门的会见室和休息室,如无意外,接下来三天时间,她们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三位死刑犯的资料文沫只来得及粗粗浏览,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三人产生深厚的兴趣。 中国是人口大国,13亿都挡不住的数字背后,还有不知道多少未有户籍登记的人。也许与女性天生比男人不好斗有关,女性的犯罪率虽然近些年有所抬头,但一直远低于男性,就拿hb一省来说,全省监狱20多座监狱,女子监狱只有这一座,便可见一斑。 犯罪的女性,一般集中在、运毒、贪污这些非暴力犯罪领域,普遍受教育程度偏低,法律观念薄弱,少数暴力犯罪也是以从犯的身份受审的,更少量的激情杀人多见于家庭矛盾中,被害人一般为近亲属,至于蓄谋谋杀,可以算得上凤毛麟角了。 这一次,石市女子监狱一下出了三个,而且这三人全都是高学历人才,最年轻的一个刚上大二,今年只有19岁。 这位19岁的花季少女名叫周菊,石市人,在本市财贸学院读大二,今年三月下旬,刚刚开学的不到一个月,周菊将同寝室的两名舍友残忍杀害在宿舍内并肢解,她人没有逃跑,只等着寝室另一名同学回来后吓得快昏过去报了警,微笑着穿着自己最漂亮的一条白色长裙在冷风中被带走,一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后,她没有上诉,一直等到现在执行令下来。 另一位死刑犯楚天鸽,现年27岁,她受过良好教育,法律系硕士研究生毕业,毕业后才不过两年,便伙回男友杀害了三名未成年少女,并将整个作案过程完整用摄像机记录下来,两人东躲西藏近一年,最终被在去年七月被抓捕归案,双双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上诉后驳回维持原判,直到现在终于被核准死刑。 最后一位名叫邱云湘,现年33岁,大学本科学历,某进出口公司部门经理,年薪五十万,离异,无子女,因两个月前残忍杀害两名儿童一审被判死刑,她也并没有上诉,安静地等待死亡的命运。 从表面上看来,这三人都算得上典型的新社会女性:独立、自主,受教育程度高,眼界宽,交往的人群也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强烈的诱因会导致她们突然间用激烈的手段去杀人。 可是事实上,三个人其它方面也许没有共同点,但是死于她们之手的受害者们却都死状相当凄惨,怎么看也不像是女人能干出来的事这一判断是有根据的,因为女性普遍比男性更感性一些,女性杀人手法一般相对温和,案发现场出血量是很少的,高居女性杀人手段榜首多年的,一直都是毒杀,这种方式杀人,凶手不一定非得与死者面对面,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然后躲得远远的,对方死的时候,自己能将心里负疚感降到最低,不用去面对人死亡瞬间的恐惧,也就不会在心里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年龄偏低,杀人手法激烈而残忍,受教育程度高,以前没有过违法纪录,一上来就是暴力杀人,这三位死刑犯,怎么能不引起文沫的兴趣,,;手机阅读, ===与周菊的第一次谈话 三位死刑犯中,对见心理专家面对面交谈最没有压力的是周菊,再次取得本人同意后,监狱方面第一时间安排她与文沫见了面。 罗沁负责记录,文沫负责谈话,一切准备就绪,狱警押着周菊进来。 这位19岁的少女上身穿洗得发白、印有财贸学院校徽的长袖t恤,下面是件很贴身的牛仔裤,同样有些陈旧,一张圆脸,五官平常,并没有多漂亮,长发高高束起,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就像我们平常在街上看到的邻家小妹一样。 文沫之前在资料里附带的照片上看到过周菊,虽然一样的长相,但因为照片是她刚刚被捕时拍的,整体给人的感觉很阴郁,一双眼睛还带着狠戾,不如现在的气质柔和。文沫心里微微一叹,看来这个孩子已经能平静地接受自己要结束生命的事实了。 周菊径直坐在桌边椅子上,正大光明地打量着文沫与罗沁,她在扫过罗沁的轮椅时,眼神有一瞬间的迟疑,微微皱眉,抬头又看了看罗沁,蔑视地轻哼一声,才面无表情地凝视前方,定定地盯着文沫,不再去看罗沁一眼。 这是什么情况周菊为什么会对与她素不相识的罗沁产生不满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文沫清清嗓子,开始谈话:“周菊,今天我们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咱们就是随便聊聊,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们,是负责倾听的。”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的所作所为你们早就门清,我也认罪,连上诉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浪费法院的,现在马上就要伏法。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也已经做好死的心理准备了。”周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上面一段话讲得流利得不能再流利,像是早就打好草稿一般,她只负责背出来,却没有丝毫自然感情流露。 文沫只得再引新的话题:“说说你的家庭吧资料上写,你父母都是本市人,还有个大你十岁的姐姐,是吧跟我们说说他们。” 周菊动了动身子,努力让自己坐得直一些,挂着镣铐的手想挠挠脖子,却因为长度不够最终放弃,她微微低垂下头:“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我的事,跟他们不相干,别把他们扯进来。” 文沫的问题让周菊感觉不自在了。她刚刚的小动作,像低头、挠脖子,都是人觉得尴尬时自然的躲避动作,很显然,周菊是不愿意谈及家人的。 时间还有的是,文沫不急,所以她从善如流地换了个问题:“那我们就说说案子本身。这应该没问题吧” “我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再说多少次我也是这些话,你要是愿意听,我不介意再说一次,说心里话,你能来,让我说说好,总好过在五平米的小屋子里望天花板,你问吧。”这次周菊很痛快地满口答应。 “这两名死者,是你的舍友,同寝室住着也才一年半,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案件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合理值得关注的地方,但是文沫注意到周菊的口供在对于为什么杀人方面几乎没有记录,倒是细节一一交代得非常清楚。 这不符合常理。倒不是文沫怀疑警方办案的能力,从如此大量能对得上的细节来得,周菊的口供肯定是真实的,她是杀人凶手无疑。 文沫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她更注重的,不是抓到凶手这一结果,而是分析凶手是因为什么一步步走到杀人这一极端的,在她的成长经历中,人性偏激的一面是如何被激发出来的,什么是导火索,能让一位不满二十的小女生,用她握惯笔的手挥起屠刀,毫不留情地砍死两名与自己朝夕相处一年多的同学,而后居然还能淡定分尸,清洁自己,留在现场等警察来抓,在整个过程中害怕愧疚后悔等等情感表露俱无,而且在警方审讯她时,能头脑清醒到冷酷地将自己作案细节一丝不落说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太少太少了。即使是文沫这种总与最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的人,见过的亦屈指可数。 即使是大多数连环杀手,他们的成长都是有迹可循的:绝大多数童年不幸,从小就有虐待动物、毁坏公物的小劣迹,成年后会有许多其他性质不算太恶劣的轻违犯罪行为,慢慢加重,依次渐进,最终走上不归路。 这起双尸案很简单,案情一目了然,从案发到结案只用了两天时间,移送检察院后一星期公诉,再一星期宣判,直到半年后的今天,死刑核准。可是罪犯周菊却没有任何前科,甚至在案发后她被警察带走,还有老师不相信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周菊是一位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学生,她的班主任甚至在一年半的相处后仍然不能准确地从人群中认出她来她太平凡了,出身平凡,成绩平凡,处事平凡,平时不言不语,独来独往,虽然有轻微的不合群,但是班里组织的活动都会参与,她只是,低调得太过罢了。 任谁也没能想到,如此平凡的她,有朝一日干出震惊整个学校的事。直到现在,案发的寝室,虽然尸体早已经运走,血迹早已经清理干净,属于死者和周菊的衣物也分别被她们的家人收拾走,但那间寝室,却成为财贸学院女生们打死都不愿意靠近的地方。周菊也成为一种另类传奇。 “动机”周菊淡笑:“杀人需要理由吗看不顺眼就杀掉。你也知道,我们朝夕相处一年多嘛,四个闲得蛋疼的女人住在十几平米的寝室里,出出进进不抬眼就能撞上,平时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当矛盾堆积到一定程度,爆发实属正常。”语气之淡漠,就好像杀个把人与杀只鸡没有分别。 原来周菊对心理专家面谈没有丝毫抵触情绪,是因为她真的对什么都不在乎了,换句话说,这个孩子缺乏太多属于正常人类的情感。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手机阅读, ===案件回顾 文沫很自然地将周菊在公安局录的三次口供拿出来对照,扬了扬对周菊说:“这三份口供分别是你刚刚被捕时、入看守所后以及上庭前给予警方的,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三份口供不论大方向还是小细节,都没有出入,要知道对一般人来说,记忆的准确程度受精神状态和时间影响,但似乎这些影响在你身上不存在。” 周菊歪了歪头,像是在消化文沫过于官方的语言,她开始有些不理解,后来却只是笑:“也许我并不是一般人,况且,我想杀她们很久了。”她微微带着浅笑的样子让她平凡的圆脸多了几分生动,可是她说出的话却又让人忍不住寒毛倒竖:“我早已经在心里计划过无数遍,要怎么将她们杀死,尽可能让她们死后的样子难看一点,连做梦都想,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过过无数遍,当然不可能出现偏差。” “那么,杀人后呢说说你杀完人后的感觉”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杀了两个你一直想杀的人,那么你看到她们躺在血泊里,与你曾经想象的结果,有出入吗你做了一直梦寐以求的事,你感到开心吗在你分尸的时候,你是否有报复的快感警察来之前,你有想过要逃跑吗被捕后的这段日子,你后悔过吗” “杀了就杀了,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而且,杀人还觉得开心,我没有那么变态,杀她们,是因为她们该死,可杀她们的代价,就是赔上我自己的性命,虽然二换一,我不算亏,但是我才19岁,却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后悔如果后悔有用,我不用死的话,那我肯定连肠子都悔青了,但是没用,所以我不后悔。至于等警察抓不逃跑,呵呵,我往哪里跑普天之下,没有我可以逃的地方,与其每天听到警笛看到警察就害怕,还不如光棍点,杀人偿命,我认了。”周菊此时仍然面带微笑,可是文沫却宁可看她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 至少哭了痛了,说明她还有些人类情感,而此时的周菊,19岁的花季少女,却学会压抑自己,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文沫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成长经历。 又聊了一会,文沫提出告辞,下次再约时间,周菊不置可否,只提一个要求:“下次,能不能换个人来,我讨厌她。”她指代的,当然是罗沁。 杀死同住的室友时冷血无情,却会对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产生厌恶之情,周菊啊周菊,你还真是奇怪。 文沫没有回答,直接推着罗沁走了,意思很明显,当刚才周菊的话是空气。 “怎么我们的大专家生气了不过是个毛孩子,下次我不来就是了。”罗沁拍拍文沫扶着轮椅的手,很开心地大笑出声:“以前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护犊子,简直太可爱了” “怎么我可是为你鸣不平。” “谢谢谢谢。我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但是咱们没必要,你不就是怕我受委屈吗放心吧,什么大风大浪咱们没见过,区区一毛孩子,两句话,又不疼不痒的,我都不在乎,你生什么气” 文沫沉默。是她拉罗沁来的,给了她一条看似光明实则荆棘遍而的出路,私心里,她是不希望罗沁受到任何伤害的,语言上的,行动上的,都不行,她曾经经历过精神崩溃,知道那种将心智关在疯狂中无从释放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她好险才在大家的帮助下回归正常,即使现在午夜梦回时依然会觉得莫名恐惧,因为当初伤害她的那个人,还在逃,不知是否在暗处酝酿下一次绑架,她感觉不安全。 罗沁受的伤与她比没轻多少,她失去双腿,丢掉最熟悉的工作,被压在废墟下一天一夜,近三十个小时无助地等待与死亡的威胁,足以摧残心智最坚强的人的意志,而造成这一切,文沫可以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买合木提之所以会在b市胆大妄为,与当初他们之前没有结果的对决脱不开干系。 所以文沫才会觉得愧疚,她想尽一切可能保护罗沁的心,又有谁能真正明白 长长的甬道走完,她们返回临时休息室。 休息室里早有狱警按她们要求新装好的宽带以及电脑,关于周菊家人的资料也搜集整理放在一边,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个登录公安网寻找与周菊有关的信息,一个开始资料。 让我们将时间倒退回今年年初 乍暖还寒时分,石市财贸学院里人流涌动,新的学期开学了,一个个年轻的身影让这座沉寂了一冬的校园重新散发出活力。 五舍,是学校三座女生寝室中最新的一座,公认条件最好,周菊与其他同届的大二女生,均住在这幢楼里。四人间,带独立卫生间,下面是电脑桌和柜子,上面是床,只要愿意,随时能隔出自己一片小小的私人空间,这在我国大学本科阶段的住宿条件里来算,也是数得上的。 今天是返校报道的日子,周菊家就是本市的,所以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同寝室的三名同学都比她早回来,她先去班主任那里交了书费,领了这学期的新书,才背着所有东西来到寝室。 同寝室的三名同学,分别是死者左诗意,女,18岁,石市下属某县级市人;死者梁染秋,女20岁,邯市人;报案人姜康颖,女,19岁,邯市人。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别看这小小的四人间寝室,虽然表面大家还算过得去,但实际内里早已经矛盾重重了。 大一入学后,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每个人了解对方的一些性格特点,四个人,自然而然按照合不合得来、成长环境类似不便分成三派。 左诗意与梁染秋自成一个小团体,姜康颖独来独往不参与其他乱七八糟事,而周菊,却是被左诗意与梁染秋特意孤立出来了。,,;手机阅读, ===背后的故事1 左诗意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家境好,父母都是市里行政事业单位的公职人员,她是家中独女,从小受尽宠爱,颇有些公主脾气,说话做事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有些自私自利的小毛病,但要说心眼有多坏,倒也不至于,毕竟年龄在那摆着呢,又是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同寝室同学,虽然偶尔与其他人发生些龌龊,她也是过不了多久气过就忘。总而言之,就是个没心机坏脾气的小女生。 一般情况下,长得漂亮外加脾气不好的女生,都有很多的男慕者,却并没有女性朋友,同行相轻,这句话也适用于女性朋友圈,同性相轻,谁也没想做谁的绿叶,但是红花只有一朵,那么无奈有资本成为红花的女孩自然而然会被孤立起来。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人家红花根本不在乎,事实上,左诗意就不在乎,跟比不上自己的人做朋友有什么意思 梁染秋这个孩子嘛,怎么说呢,小的时候家庭幸福,父母恩爱,却穷得叮当响,她的母亲当初嫁给父亲是与家里闹翻了才追求来的结果,所以梁染秋基本上没见过外公外婆。父亲是个有野心有想法的人,不甘平庸,赶上好时候,眼光独到,做别人不敢做的事,结果还真成功了,他在邯市做煤炭生意发家,现在身家几千万,也算有钱人了。 可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一点也不错,她父亲有钱了,当然看不上黄脸婆原配,在外面玩女人玩得很出名,母亲忍受不了男人变心,勇敢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收集到男人婚外情的证据,做为无过错方,母亲得到一笔不菲的家产,潇洒地离去,对唯一的女儿连问都不问,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长得与父亲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梁染秋是母亲心里不能被触碰的刺,眼不见才能心不烦。 而父亲自认为家里的老婆居然在人老珠黄后还胆敢离开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又带走他辛苦打拼得来的钱,实在是让他里子面子全部丢尽,在朋友面前很抬不起头来,连带着,这个前妻所生的女儿自然也入不得他的眼。 从父母疼爱的掌上明珠,变成谁都不待见的拖油瓶,幼小的梁染秋是惶恐的,好在梁父虽然不待见她,好歹也是亲骨肉,一应吃穿住行并没有苛待她,却终是没有以前疼爱的心了。那一年,梁染秋十二岁。 如果你认为被亲生父亲当宠物一般饲养已经够悲剧,那么接下来的事,才最让梁染秋从公主般的天堂掉进地狱。父母离异后两个月,父亲再次结婚,对象是个空有漂亮脸蛋其他一无是处的花瓶,偏偏她还从来都自我感觉良好,内心狠辣无比。 刚开始继母还会装着关心关心梁染秋,在发现父亲对她真的不闻不问后,继母当然也没耐心陪她玩什么母慈子孝的假象了,父亲在家的日子,她有吃有穿,不在家的日子,她几乎一饿就是一整天,没有人管她,十二岁的小女孩,居然养成了夜里去厨房偷东西吃的习惯,在连续几次被抓现行后,父亲眼底的失望深深刺痛了她。 之后,她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更变成可有可无的角色,父亲看向她,就像在看一个失败的、应该被销毁的作品,却又不得不忍受她的存在。 梁染秋身上穿着的,永远是名贵却不合身的衣服,用的,永远是名牌却早已经过季的东西,她在继母手下,艰难生存着,偏又无法与任何人言明她并不快乐。而父亲,最大的用处就是每过一段时间甩给她一大笔钱,然后让她有多远走多远,别到他面前来讨人嫌。 录取通知书收到后,梁染秋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家,根本不顾石市财贸学院并不是个好学校,她执意不去复课,就为了早一日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姜康颖是典型的留守儿童。父母南下工作,最开始因为工作忙,工资收入低下,高昂的生活成本和狭小的住处被留在祖父母身边。这一留就是整十年,从九岁到十九岁。每年只能在父母过年时匆匆见上几面,说不了几句话,然后他们又匆匆带着弟弟离开。姜康颖是羡慕的,她一年只能跟父母相聚几天,因为彼此越来越陌生而越来越没有话说,可是弟弟,那个衣着光鲜吃得肥头大耳一点礼貌都没有连声姐姐都不叫她的小胖子,凭什么留在父母身边,享受他们全部的爱,接受良好的教育,在繁华的大城市里快乐成长,而她却要留在年迈的祖父母身边,每天都要做家务,靠父母每月寄回来的一千元生活费过活,精打细算,连买包卫生纸都得挑价格便宜的来。 与同龄人相比,姜康颖衣着朴素得近乎寒酸,常年一套水洗得发白的校服,永远是难看的出自奶奶手的短发,因为营养跟不上而显得满脸菜色让她本来有几份漂亮的长相也寡淡了不少,因为是被祖辈抚养长大,姜康颖性格木讷,不擅言辞,高中三年,她没有朋友,每日独来独往,只埋头于书本之间。 上了大学的她也是如此,领着学校发的助学金,吃着食堂里最便宜的饭菜,估计可能还是全校唯一一个没有手机的学生。 至于周菊,文沫在读到她的资料时有些愣神,不得不再次感叹有些人真的并不适合做家长,可惜的是,我国对未成年人的保护,空有法律,相关配套的执行监管一片空白。 周菊,本市人,父母开着一家小快餐店,收入不高不低,维持一家人生活够够的。她还有个大她十岁的姐姐周罗绮。 周菊的出生,并不是父母心心念念想再要个宝贝来疼,而是为了姐姐。 十九年前,姐姐周罗绮被确诊患上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在父母双方均配型失败,中华骨髓库希望渺茫之下,医生建议他们再生个孩子,用脐带血来救周罗绮。 于是便有了周菊,与其说是爱情的结晶,不如说是救命的良药。,,;手机阅读, ===背后的故事2 1996年初夏的一天,周菊降生在本市妇幼保健院。别的孩子出生如众星捧月般从产房出来,被一堆亲人长辈围着,满满的喜爱,可是轮到周菊,她只来得及被护士简单清洁,放在了婴儿床上便无人问津了。 父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少少的一点脐带血上,都在躺在icu病房因为病情在这大半年里又加重到快要药石无效的姐姐身上,都在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康复希望上,没有关注到这位刚刚降生人世的小女孩是不是饿了,渴了,冷了。 饿得哭了,哭得累了,累得睡了,婴儿时期的周菊是没有记忆的,但照顾她的医生护士有,她们轮流喂她喝些鲜牛奶,让她能健康地活下来。 直到姐姐几个月后姐姐病愈出院,全家人欢欢喜喜在回家时,才想起多出来的周菊这一脐带血的副产品。 从小到大,周菊在父母眼里只有一个身份:为了姐姐更好活着而存在的角色。 “罗绮刚生下来时,只有那么丁丁点大,跟个小猫似的,哭声都很小,那时候我身体也不好,连累着她从出生一口母乳没吃过,自小体弱多病,一想起来这么多年她吃的药比饭都多,住的院比在家都多,我这心里难受啊菊啊,我们都老了,以后你姐姐可就要你照顾了。我们当初选择生下你,是为了救你姐姐的命,也是为了让你姐姐有个伴。这人哪,得懂得感恩。”周菊的亲生母亲罗锦绣如是说。 “你姐姐活得不容易,她不像你,有个好身体,成天总让人心疼得紧,我们做父母的难免偏心一些,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不能跟姐姐争。”父亲周汉坤如是说。 “菊啊,姐姐这辈子只能吃父母的老本了,没办法,谁让我这身子不争气,连正常的工作都没办法做呢你可是我亲妹妹,总不能看姐姐以后饿得去讨饭吧”姐姐周罗绮如是说。 在周菊考上大学后,几个人轮番找周菊谈心,说来说去,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家是姐姐的,与她周菊没什么关系,以后她周菊过不好了,对不起,那是自己没本事,过好了,照顾姐姐是你应该的,如果不是因为姐姐治病需要,谁还会多生个孩子出来没事给自己找事嘛。周菊都懂。 大一一年,周菊一次家都回过,父母给她出了学费之后就一副扫地出门的样子,她得多厚的脸皮还要回去问他们要生活费所以她奔波在石市各个地方,帮人做家教,刷盘子,挣够丁点生活费。 如果生活一直这么继续下去,周菊就当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日子也还是能过的,可惜,没用时对她弃如敝履的“亲人”在用得着她时又一次缠了上来。 大一暑假。 周菊接了三份家教的活,晚上还要去超市当促销员,每天累得像狗一样,恨不得回到寝室倒床上就睡。没办法,如果她不努力,她下一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没有着落,最悲剧的是,她有父有母,而且家庭收入还不低,她连申请助学金的资格都没有,除了靠自己,她还能靠谁 那是一个周六,石市最热的几天之一,寝室里没有空调,周菊倒了两班公交车才回来,将自己扔到床上时她觉得她都有些中暑了,挣扎着喝了几口水,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破手机奋力地发出刺耳叫声,将早已经进入梦乡的周菊不情不愿叫醒,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需要一个手机而没钱更换,才将将止住她砸碎它的冲动。 也许是最近她贴在同城网的帖子有人回应,找她去做家教的呢。周菊怀着这样的美好愿望,强迫自己醒过来。可是那个号码,熟悉却陌生,是妈妈的电话。 是不是妈妈也想她了呢虽然知道父母始终对她淡淡的,但是这么久没见了,他们也会想她吧不然怎么会打来电话呢 周菊不由笑了,接起电话:“喂,妈妈。” “菊啊,你快到医院来一趟吧,你姐姐被车撞了,现在情况不太好。”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伤心,迭声催促周菊快来。 姐姐出事了周菊不由心下一紧,她小的时候,姐姐对她还是不错的,家里有好吃的东西,姐姐都会背着父母偷偷留给她一些,虽然长大后姐姐因为身份比一般人弱的原因,总是有些嫉妒她这个身体不错的妹妹,两人疏远了,但是血脉相连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周菊还是心疼这个体弱多病的姐姐的,再三保证肯定会马上过去,放下电话,便飞奔出校门,打了个平时绝对舍不得打的出租车,向医院而去。 二十分钟后,周菊到了医院,想想刚才给司机的是她半星期的伙食费,就有点心疼,可是在看到来来回回在医院门口踱步的妈妈那焦急的样子后,这点心疼也不算什么了,姐姐一定伤得不轻啊。 妈妈上来一把拽住周菊,眼睛哗哗往下流:“菊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姐姐啊,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菊啊” 为姐姐升出的担心,都被母亲这一句话浇得冷了下来。 “姐姐到底怎么了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周菊的语气中带着冷意,可是早已经关心则乱的母亲压根没听出来小女儿的异样,或者听出来了,她却根本不在乎。 “你姐姐被车撞得很严重,肝脏大出血止不住,医生建议摘除后移植一片功能健康的肝脏,菊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姐姐啊,菊啊,你是妈唯一的希望了。” 要她的一片肝脏吗上次是脐带血,这次是肝脏,下次呢肾脾心妈妈啊妈妈,难道在你们眼里,我自始至终都是因为姐姐的需要而存在的附属品吗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你们的小女儿,在你们忽略她的时候,早已经成长为具有独立人格的成年女人了 周菊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手机阅读, ===背后的故事3 母亲不断的哭诉让周菊的心底生出一种反感,姐姐姐姐,母亲眼里只有姐姐,看到一年没见过的小女儿,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可是那句拒绝的话却始终无法说出口,父母再对她不好,也让她衣食无忧地过了十几年,姐姐再不好,也是一张大床上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那个会给她偷偷留食物,会叫她起床的姐姐,她怎么可能舍得不救她 文沫看到这里,还是感觉很欣慰的,因为刚刚办完的案子,对这些兄弟姐妹之间争父母宠爱以致心理变态的杀人案,文沫真的暂时不想再碰见,毕竟每个人都有心理承受极限,相同类型的阴暗看多了没好处。 如果你们认为周菊无私地姐妹就此合好,父母开始重视这个小女儿,然后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大错特错。 周菊的内心世界确实比米玉梅要善良得多,她的身上至今为止还存在着人性的一面,而因为姐姐对她的好,这种人性得以一直保存下来,不然寝室的第四个人姜康颖很有可能就成为附带伤害了,就像李浩一样。 可是命运总也没有青睐这个可怜的女孩。就在她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决定以身救姐之后,却被医生拒绝了。 包括父母在内的三人中,只有周菊一人是符合移植条件的,父亲血型不合,母亲身体一直体弱多病,唯一可以移植的周菊,却也被医生否决了。 略显文弱的女医生差点被母亲摇晃得晕过去:“什么叫营养不良不适合做供体你告诉我的,没有合适的罗绮会死,现在有办法你却不救她,你算哪门子医生我要换个人来救我女儿” “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请你先别激动”女医生显然这种情况也见得多了,熟门熟路地开始劝。 “你倒是说说,怎样我才能不激动躺在里面生命垂危的,是我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的女儿你不救她,还不让我找别人救她吗”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工作,能救我们肯定会救的。我们已经与其他医院打了招呼,正在想办法,如果这附近有合适的,你女儿是第一个得到它的人,毕竟她的情况,最多只能再拖几天时间。” “你还想上哪去寻找合适的这不是现成的吗我大老远把另一个女儿叫来,为的就是救人的,你还耽误什么时间宝贵” “阿姨,您别着急,石市这么大,总会有合适的,你这女儿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很弱,根本经受不住一场历时好几个小时的手术,她会死在手术台上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救我女儿,你们马上去安排手术一定要救我女儿”母亲状如疯癫,拉着女医生死活不肯松手,半点道理也听不进去。 最后那女医生恼了:“你这人,怎么做母亲的里面那个是你亲闺女,旁边站着的这个是你捡来的吗一个养得白白胖胖,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现在还不管她死活要去救另外一个,你是后妈吧”说完她使劲挣脱拉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母亲在当场歇斯底里地哭泣。 倒是父亲还理智些,刚才听着医生说的话,顺便打量了小女儿几眼,这才发现近一年的时间没见,她还真是瘦得皮包骨头,一脸菜色,再联想到这一年他们根本没给过她生活费,父亲老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地搂着正吵闹不休的老妻到一旁坐下,轻声劝慰起来。 好在周父周母就是一般小市民,虽然一颗心疼着病弱的大女儿,这小女儿毕竟也是亲生的,不可能一点为人父母之心都没有,两人都是老脸红红,不敢抬头看小女儿一眼,只默默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合适的一直没有等到,父母亲在医院守了几天之后,周罗绮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离开了人世。 父母哭得肝肠寸断,却只能无奈安葬了大女儿,领着小女儿回家去了。 大一暑假剩余时光,周菊过得相当好。也许是只剩下这唯一一个孩子,也许是他们也明白以前做得太过份,总之一个暑假的功夫,周菊重新胖了回来。 有些事,可以修复,有些不能。虽然父母现在对她的关心也算得上无微不至,但是周菊始终无法从内心深处与他们亲近起来。无关紧要的人,反而不能伤害到你,越是亲近的人,伤你越深。过去十来年的裂缝不是说弥补就弥补的,更何况现在周菊完全不能确定父母到底是对她怀有愧疚之心呢,还是完全把她当成姐姐的复制品,因为有的时候他们望着她时居然会叫成姐姐的名字。 家里气氛诡异,周菊又恢复到以前的生活,每天上课、做家教,虽然父母早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生活费,但她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工作,毕竟万事依靠父母的一直是姐姐而不是她。这么多年的成长经历如果说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所有人都靠不住,她只能自己努力。 大二开学,寝室四人回来,一切如常,左诗意和梁染秋还是天天腻在一起,趾高气扬地当她们骄傲的小公主,姜康颖仍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也许四人能平安熬完大学时光,毕业之后分道扬镳,不适合做朋友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联系。 但是,世事难料。 女人之间起纷争,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两种原因:内因和外因。所谓内因,指的是已经拥有不能改变的,比如家世相貌性格等等,所谓外因,一般情况下便是男人了。 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为了异性插朋友两刀,这句话,世界通用。 所以以后当你再听到朋友之间因为一个女人或者男人而反目成仇,别觉得那离你很远。 接下来的故事,就有些俗套了。,,;手机阅读, ===矛盾的开端 18、9岁的花季少女,在充满自由与浪漫气息的大学校园里,不制造点粉红色的回忆都对不起自己辛苦考上大学一场。 于是一对对的鸳鸯在大一一年迅速诞生,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增加,似乎你不在大学谈一场恋爱就不算上过大学一样,而每一个被剩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见人。 大环境影响,再加上内心隐隐的渴望,这些少年少女们每天都在看着别人上演着爱恨别离的人生戏码,期待自己也成为其中主角,当然,是幸福美满的那种。 左诗意是寝室四人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公认的系花,更是校花之一,再兼家境不错,虽然脾气很坏,但是行情依然不错,追她的人有半个排了。只不过左诗意谁也没看到。 自然,送上门的东西,没挑战,没激情,左诗意这么高傲的人看不上也正常。她的眼光很高,直接将目标瞄上了本校出名的富二代孔卓。 孔卓今年大三,比她们高一界,是财贸学院的风云人物,家里多金,人长得又帅,还多才多艺,最重要的是很绅士,对女士彬彬有礼,是财贸学院每个女生的梦中情人。 左诗意也不能免俗地成为孔卓的崇拜者之一,但她有自己的骄傲,明着追这种事肯定是不干的,因此她想尽办法不动声色地接近孔卓,报了他参加的校园社团,选了他所在专业的专业课来选修,总之,有孔卓出现的地方,除了寝室和男厕所,哪里都能看到左诗意的身影。 财贸学院的人都知道,孔卓绅士是绅士,但换女朋友的速度与他的绅士程度成正比,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让美女这种上帝的杰作被辜负,而帅哥是公众资源,不应该被某个女人所占有,基本上,孔卓换女朋友的频率是一个月,比f4最花心的西门稍微好点之处在于,跟她分手的女人都只是可惜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有花心的毛病,而自己不能成为留住他人与心的那个对的人,没人舍得打他一巴掌罢了。 就是这样的孔卓,让骄傲的孔雀也为之沉迷了。左诗意义无返顾和高出境率让她有机会成为孔卓下一任女友,而任期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左诗意幸福快乐得像天使一般,连梁染秋都几乎被抛弃了,课不上,寝室不回,她沉浸在爱的海洋里,再也不想上岸。 然而一个月时间到,孔卓提出分手,对他来说,激情已然退却,他又征服了一颗少女心,左诗意再没有任何新意,不过又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花瓶罢了,玩完可以扔掉。 但左诗意是谁从小被宠坏的小公主,认为天生这个世界都得围着她转才行,她看上的人居然会不爱她,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别提多热闹,全校出名啊。搞得孔卓烦不胜烦,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好长一段时间没来学校,只剩下左诗意一个人留在学校丢人现眼,连上课时都有别的专业别的年级的学长学弟学姐学妹专门来看她。 左诗意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女生,哪见过这阵仗,但因为正主儿不在,她一口气憋着没地方发,再傻也知道她不可能回家跟父母去诉委屈,只得厚着脸皮留在学校里,每天在外面阴沉着一张脸,回了寝室大吵大闹,大哭大笑。 梁染秋有些阴暗的内心其实是在偷笑的,她选择在这种时刻站在左诗意的身边,到底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还是单纯同情左诗意的遭遇已不可考,反正左诗意歇斯底里的结果之一就是寝室里除了她们两个霸占着以外,姜康颖和周菊不到熄灯前最后一秒绝不回寝,然后迅速洗脸刷牙上床睡觉绝不多说一句话。 倒也相安无事一段时间,直到 孔卓不可能一直不回学校,外面可没有学校里这么多漂亮又崇拜他的年轻姑娘,所以过了两个月后,他想着左诗意应该差不多可以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类的时候,他回来了。 回来之后不到二十分钟,他便被左诗意堵在了食堂门口,彼时他正跟好久不见的一群哥们胡侃大山,被这幽怨的小眼神一盯,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倒竖,像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他第一次后悔没事干嘛招惹这么难缠的小女生。 之后两人就像猫抓老鼠一样,一个一直跑,一个一直追,而左诗意,在她以前的丢人事刚刚平静下来后再次成为财贸学院的风云人物。 梁染秋实在看不下去左诗意没脑子的各种掉价行径,毕竟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左诗意变成个大笑话对她半点好处没有,所以她倒是很好心地劝着左诗意,追男生不是这么追的,只会起反效果,话说得多了,左诗意到底不是笨蛋,也多多少少听进去些,想想最近这段时间那些以前围在她身边像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的护花使者全不见了,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做了错事,但是她不想放弃,跟孔卓相处的那一个月,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不能没有她。 梁染秋只是让她表现得正常一点,含蓄一点,并没有让左诗意放弃的意思,所以在那之后,左诗意还是像以前一样争取与孔卓更多地相遇,却并没有过激举动,两人渐渐地倒也相安无事。 要说周菊怎么跟左诗意结下死仇的呢还得从周菊的一个习惯说起:做为出生在90年代中期的人,她实在很复古,她喜欢写日记,真正意义上的写,用笔写在纸上。 上了大学,周菊的这一习惯也没有改变,平时她写完日记就把自己那本很漂亮的本子锁进柜子里,一直很小心很细心地保管着,结果那天,她写着写着忘记了时间,差点错过下午很重要的一门课,焦急之间,拿着书就跑了,忘记将日记本放回柜子锁好,而好死不死的,左诗意那天心情不好,逃课回了寝室,,;手机阅读, ===周菊的隐密心事 这本日记,几乎发挥出了某岛国着名漫画的效果,最终左诗意为她不负责任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多数学生都赶去上学,财贸学院的考勤制度很严,三次点名不到的基本就可以准备重修了,左诗意今天本来没有逃课的打算,因为下午正好是孔卓他们系的专业课,她为了能合情合理见到孔卓早已经有些疯魔,怎么也舍不得放弃哪怕一次机会。 无奈孔卓避她如避蛇蝎,凡是有左诗意出现的地方,孔卓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死不现身,很让左诗意一颗少女心无处安置。 今天又是这样,左诗意早早就到了教室等待她的白马王子,可惜落花遇流水,那白马探头探脑往教室里打量,一看到她在,脸色猛地沉了下去,头也不回地逃了课,孔卓的同班同学早就见识过不止一次左诗意的壮举,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直让左诗意再厚的脸皮也抗不住,逃也似地跑出教室,只留下背后的一室哄笑。 梁染秋这个尽职尽责的好朋友当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起回来,尽职尽责地安慰着她,而左诗意被她越劝越烦,索性将梁染秋轰出寝室,自己躺在床上黯然神伤。 等她哭够了,起来倒水喝,周菊忘记收起来的日记印入她的眼帘。 其实左诗意骨子里是看不起周菊的,小家子气得很,穿着打扮比50岁的大妈还不如,眼里只有钱钱钱,每天忙着挣钱养活自己,根本一点不懂生活,每天抱着她那粉红色的日记本写写写,却连跟寝室的其他人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切左诗意撇撇嘴,到底写了些什么,宝贝得不让任何人看,哼,现在你扔在桌子上了,可别怪我“不小心”翻着看了。左诗意小心地锁好寝室门,拿起周菊的日记,带着点偷窥别人的刺激,打开来看。 前面十几篇乏味无聊,不是小女生伤春悲秋,就是感叹大学生活没有想象中美好,其中还带着对家人的不满。左诗意都有些看不下去。中间几篇写着当姐姐死后,她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幸福之情溢于言表,让左诗意嗤之以鼻,眼光窄成这样,也是少见,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最新几篇,左诗意看到的,居然是周菊有多鄙视她左诗意,里面详细记录了左诗意干的一桩又一桩蠢事,以及周菊是如何嘲笑于她的。 这还不算完,字里行间,周菊忍不住流露出对孔卓的爱慕。是啊,像他那样的男孩子,阳光、多金、帅气、绅士,很容易吸引还没定性心智不够成熟虚荣心强的小女生,只是有些人傻如左诗意,以为自己够魅力能留住一个浪子,有些人自知如周菊,明白平凡的她就像丑小鸭一样永远不被人注意。 自卑心作怪,周菊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注定没有结果的单恋,羡慕地望着那些曾经被孔卓像公主般对待的女孩,却在她们被抛弃后极尽讽刺之能事,当然,仅仅在日记里。 左诗意本来就不佳的心情顿时充满了怒火,她甚至忍不住想冲到教室将周菊揪出来好好羞辱羞辱她,看她有什么资格敢于嘲笑各个方面都比她优秀的人 但左诗意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今天已经足够丢人了,孔卓带给她的伤害她无法也舍不得找补回来,对周菊可就没有顾忌了,等一会下课人都回来,她一定要让周菊好看 周菊今天下课后高高兴兴地回了寝室,她晚上有份家教要去,一想到又有百八十块的收入她就很高兴,可是这种好心情只持续到她踏进寝室门。 将将进门,周菊就被不知名物体重重地砸到脑袋,等她揉着脑袋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日记摊开躺在地上,而寝室中间站着的,是双眼喷火的左诗意和一脸讽刺的梁染秋。 周菊心里沉了一下,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她们看光光了,以左诗意那娇气又高傲的性格,今天这事难善了了。 寝室里三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心里思绪万千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左诗意像沉默的活火山,随时都可能喷发,而周菊,觉得自己已经被架上了烤架,本来就不算和睦的舍友关系降到冰点。 令人意外的是,左诗意只是捡起地上被她扔出来当暗器的日记本径直离开寝室,看都不看周菊一眼,梁染秋像影子一样也跟着走了,而周菊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仍然出声叫住了左诗意,希望她把日记还回来。 “呵呵,周菊,我不想理你,你可别自己找事,你内心有多少见不得光的毒蘑菇,不用我说了吧难道你想让全校的人都知道还是你的目的就在于此你以为,用这种方法,孔卓就会正眼看你了”左诗意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梁染秋已经替她出头了。趁着周菊呆呆的不知道如何反驳之际,梁染秋拽着左诗意走了。 梁染秋不止一次后悔,怎么左诗意看似一眼精明相尽办些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事呢她将自己的名声搞得都快烂大街了,做为一年多来形影不离的朋友,梁染秋自然也讨不到好,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左诗意成熟懂事一些,至少不能再是个二百五。 “小诗,我知道你喜欢孔卓,喜欢得要命,可是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男人嘛,虽然都有怜香惜玉之心,但对倒贴上来的女孩子不假辞色的多,现在孔卓怕你,完全是因为你对他太热情了,他不喜欢这种女生,所以你越缠得紧,他跑得越远,你明白吗” “我明白吧,可是染秋,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缠着他了,只想有机会的时候看看他,跟他说说话,这样也过份吗你不知道今天在他们班的教室里,我觉得自己多丢人,5555555” 靠,你还知道自己今天丢人了啊老娘我也在那个班里坐着,你跑了之后只剩下我在那受众人戏谑的目光,真是够了。梁染秋腹诽,面上却半点不显,笑着继续劝:“小诗啊,你这么聪明的女孩怎么就是看不透呢孔卓怕你,说明他还是在乎的,如果他不在乎了,你就是死在他面前他都不可能有反应的,又怎么会跑掉呢” “真的吗我就知道,我对他来说是特殊的那个,你看他自从跟我分手,就一直没交新的女朋友,他肯定心里还是有我的,染秋你真好”左诗意抱着梁染秋又笑又哭,跟个疯子似的。 神经病,人家被你缠成这样,有多大的毅力还能祸害别人家小姑娘去啊再碰上个像你一样的疯子还要不要活了 不过梁染秋还是一定要劝左诗意不要放弃孔卓的,不然她还有什么理由接近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呢 孔卓别的方面可是都是渣属性,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左诗意得不到的东西被她梁染秋玩弄于股掌之间,那该是多少有趣的事呢就当是她陪左诗意这一年多来的精神补偿吧,,;手机阅读, ===嫉恨 却说左诗意这个头脑简单且冲动的草包加上心底打着小算盘的狗头军师梁染秋合计来合计去,想出个馊得不能再馊得主意:告诉孔卓。 周菊的日记里,描写对孔卓的钟情那部分完全就是未长大的小女生单方面纯幻想,唯美得很,同时因为90后接触到的各种限制级资料,该懂不该懂的全都懂,自然写出来的幻想就带了点色彩,不过周菊语文功底不错,描写得倒是不让人反感,但是因为执笔者是个女生,当然女性倾向非常明显,而孔卓,他有各个方面的优点,却也是个男人,做为他的某任前女友,左诗意对他一些小龟毛的行为和性格特点门清,自然明白周菊有些描写是孔卓一辈子也不可能去做的,她主动贴上前去用周菊来讨好孔卓,也许还能扭转在孔卓心目中不好的形象,只要能恢复邦交,其他事徐徐图之就好。 两人说干就干,按着孔卓的日常习惯,临近熄灯时,将他堵在了寝室门外。为了不引起孔卓的反感,左诗意倒是没说用不着的,干脆利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几句话交代清楚,并拿出做为关键证据的日记翻开给孔卓看。 要不怎么说左诗意头脑简单呢男人这种生物也是她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能看懂的何况给她出主意的还是居心不太良的梁染秋,孔卓虽然知道校园里他人气很旺,偷偷意淫他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现在白纸黑字写得直白清晰还让他看见的,绝对算是头一次。他心中小小的虚荣心膨胀起来。 再加上这个女生是左诗意的舍友,听起来也是个内向温柔的主儿,不像左诗意跟牛皮糖似的甩不脱,也许,他可以这么办 接下来的事让左诗意恨不得将周菊从三楼寝室扔下去孔卓居然公开宣布要追周菊了试问孔大人什么时候倒追过女生不都是他挥挥手,自然有美女投怀送抱。 而周菊却对此反响平平。究其原因,她忙啊,除了上课做家教,剩下的时间全睡觉她还嫌不够呢,哪有那个美国时间陪着个家里有钱又有闲的大少导演狗血言情剧况且他那张桃花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靠谱,我就是利用你呢她周菊可没那么傻,也就只有左诗意看不透,她难道还想步后尘不成 因此我们的大众情人孔先生人生第一次遭遇滑铁卢了,可就是这样,才激起他久违的征服欲,周菊长得不太好看,没关系啊,他又不是真的打算娶她做老婆,追上手玩玩再甩掉嘛,可是这么有个性能抵得住他爱情攻势的没几个,他得尝尝鲜 当玉树临风的孔卓一连整个星期天天晚上在周菊寝室楼下鲜花铺地,深情献唱亦无怨无悔时,他的前任女友们开始集体吃醋,声讨周菊,更有人在校内bbs上发贴声称看到周菊总是晚归,从各式不同小轿车上下来,怀疑她在校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总之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人成虎,流言相信的人多了,传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事实了不管周菊如何觉得冤枉,这么个大屎盆子直接扣到头上。 再加上左诗意与梁染秋天天在任何当着人的公共场合宣扬周菊的种种劣迹,一时间,周菊在财贸学院几乎成为过街老鼠,连辅导员老师都讲她去喝过几回茶。 可是这种事本身就是辩无可辩,越描越黑,周菊的解释非但没有积极作用,还起了反效果,到得后来,她在外面被人的传说甚嚣尘上。孔卓当然也从女生楼下销声匿迹。 孔卓撤退,财贸学院一堆怨妇的气也顺了,除了左诗意一直针锋相对以外,大家倒也相安无事。周菊的骨子里有种我行我素的洒脱,不然以她这十多年的成长经历,估计会造就第二个米玉梅,她连自己亲人对自己不太好的悲哀都能释怀,何况这些平时根本没感情的校友呢她仍然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一次,倒是很让孔卓佩服,对她真产生了几份兴趣,却是谁也没料到的。 而孔卓三番五次有意无意却出现在了她们的专业课上天知道左诗意背他的课程表比自己的还熟,岂会不知道他根本没选过这门课直到他找了个靠近周菊的位置坐下,左诗意一张脸涨得通红,面子上很是挂不住。 想她校花级人物,居然败在一身村气的周菊手下,她累死累活丢尽颜面也没能再换孔卓温柔地望着她一眼,可是周菊居然不稀罕,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阴暗的角落里,左诗意心中嫉恨的毒蘑菇疯长着,抱着她得不到也绝不让别人得到的念头,一条毒计在心底里形成。 三天后,是周末。学校照例双休,除了辅修第二学位的学生,早起的寥寥可数,周菊勤快惯了,轻手轻脚起床出寝室,洗漱完毕,开始她一天的工作。 周末对别人来说是休息时间,但是早已经习惯自给自足的周菊为自己安排了一整天的三个家教,上午半天,下午半天,晚上三个小时,要到夜里9点半,她才能回来,而这样一天辛苦下来,可以给她五百元的收入,足够一周的开销还有余。 而周菊前脚离开寝室,左诗意便睁开了眼睛,她的嘴角含着残忍的笑意,轻轻唾了一口:“呸,今天要叫你有去无回,哼,敢和我抢男人”左诗意翻个身又睡过去,只等着夜幕降临,好事登场。 傍晚,左诗意拉着梁染秋打车来到离学校五公里外的一个小区,两人隐在暗处小声交流着。 “小诗,大晚上的,跑这干嘛来了黑灯瞎火的,又冷,咱们快点回去吧。” “别急嘛,染秋,你看,那是谁” 一个显得有些瘦弱的身影从左诗意指的方向走来,有些眼熟,梁染秋又盯着看了几眼,才认出来居然是周菊。 “你来这找她小诗,你想干什么打架这么低级的事我可不会跟你去做的。”梁染秋兴趣缺缺,吹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 左诗意打开新买的dv,调到夜拍模式,粉面含煞:“染秋,我来请你看出好戏。”,,;手机阅读, ===心狠手辣 红外夜视拍摄模式下,原本黑暗的四周在镜头内逐渐清晰。 周菊神色疲惫,一天11个小时的工作量,消耗的不仅仅是她的口水和脑细胞,她现在只想赶回学校快速冲个澡将自己扔到床上睡到天荒地老,根本没察觉周围还有人在算计着她。 小区门外的路灯,早八百年全坏掉就再也没人更换过,黑暗中的一切都显得比白日来得狰狞,深秋的夜里,寒风阵阵,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在走着,虽然周菊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但每次她都忍不住加快脚步,快速通过这里,到达有光的巷口。 人是白天活动的动物,对黑暗有着本能的畏惧,因为在黑暗的掩盖下,总有些人性也同时被掩盖了去 “嗨,美女,一个人啊”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三个年青小伙,其中一个貌似喝了点酒,脚步都不有些不稳,却挣扎着推开同伴扶他的手,对着周菊的方向打着流氓哨,出口调戏。 不过是只醉猫,周菊不想招惹麻烦,毕竟女孩子独身一人在外,很容易吃亏的,她只是忍不住再次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四人相向而行,很快在不算宽的街道上相遇,周菊神经绷紧,准备快速通过。无奈对方那只醉猫却好似有意一般,横跨一步,将周菊的去路挡个正着,手也不老实地想拉周菊入怀,嘴里更是没闲着:“别走啊美女,天还早呢,着急干嘛去啊哥儿几个请你唱唱歌喝喝酒成不” 周菊一把打掉对方的咸猪手,义正严辞地道:“你想干什么再纠缠下去我可要报警了” “哟,我好怕怕啊”一直冷眼旁观醉猫闹事的两个人中个子高点的那个突然出声:“小妞,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拦下我的朋友要做些生意,我朋友醉酒之下根本没有分辨能力,不清不楚地答应了你,他还给了你三百块钱,结果你得了钱不做事就想走,跟我朋友起了争执,你说,警察是信你还是信我们三个”高个子刚说完,那醉猫就将三张红票塞进周菊的手包里,嘿嘿狞笑起来:“美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钱你也收了,还是老老实实让我们三兄弟乐呵乐呵吧”说完,三个扑过来,不由分说将周菊按倒在地。 任周菊再怎么挣扎,她也不是三个大男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制伏,三人显然有备而来,醉猫掏出一双情趣手铐将她双手反铐在身后,高个子迅速离去,一直不说话的第三个人将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周菊想想可能发生的事,目露哀求,可惜黑灯瞎火的,另外两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不一会,有一辆车开过来,周菊还没来得及滚动到路中间求救,就听那醉猫跟第三个人说:“来了,我去开门,你搬着这小妞。” 原来刚刚离去的高个子是去开车了。周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个将她抬上车,跟随他们往未知的命运驶去。 黑暗中,左诗意很满意地关掉dv,推了推早已经呆若木鸡的梁染秋:“发什么呆快些跟上,一会还有更精彩的” 梁染秋震惊地望着左诗意,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一般。这个长相可爱甜美的女生,居然能用这么下作阴损的方式对待并没有深仇大恨的同学,以后,会不会也用更残忍的方式对待我呢梁染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直以为左诗意就是那种被家里宠坏了的孩子,没什么头脑,还偏偏自以为是,她总觉得自己看左诗意看得很透,每每可以拿着当枪使。原来,她看错了人。 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梁染秋默不作声地跟着左诗意,看她兴奋地打了个车报出地址,到地点后兴奋地拉着她走进一家宾馆,熟门熟路的上楼,敲了敲其中一间门,对方很快开门放她们两人进去。 周菊在还没下车之前就被人用弄晕,根本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左诗意搞的鬼。而左诗意在进入房间后选了个最佳角度将dv打开安放好,示意三人可以弄醒周菊好好玩,玩得越精彩越好,她则拉着梁染秋躲进衣柜,开了条缝注视着一切。 左诗意找来的这三个人本来就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有人花三千块来让他们玩个女人,只要不弄出人命来可以随便玩,这样的好事哪找去三人当然非常痛快地答应下来,连左诗意递给他们的照片上的女孩长相平庸都不嫌弃了。 一想想旁边有dv录像,柜子里还有两个身材火爆漂亮得冒泡的女人偷窥,太刺激了三人精虫上脑,哪里还有顾忌,三两下扒光周菊的衣服,抱到卫生间用冷水清洁了身体,顺便刺激醒她。 19岁性格有些内向的周菊连正儿八经的男朋友都没交过,哪里受得了被三个大男人扒光了围观,牙咬腿踢地拼命反抗,身上挨了好几下打,疼得她几乎晕过去都没停止。 烈性的小猫儿啊,原本就有些亢奋的三人更是像打了鸡血一般,半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只想立刻将周菊办了。 三人分工合作,一个按着手,一个按着腿,另外一个先享受享受送上门来的美女,任凭周菊哭着喊着求饶也置若罔闻,举枪上阵 三人轮番事毕,不去管又羞又怒气晕过去的周菊,各点起只烟聊天:“这小妞味道不错,居然还是个雏,咱哥儿几个这回挣大发了。” “美女,该出来了。”高个子冲着柜子喊了声,笑得有些谄媚:“不知道刚才哥儿几个的表现两位美女可还满意如果满意的话,咱们的尾款可以结了吧” 因为刚刚的四人行带来的刺激,高个子打量左诗意的目光含着些色色的意味,但他们几个都是底层混混,求财心更切,不敢轻易得罪金主,左诗意得以在付了钱后拿着dv全身而退。 经此一事,梁染秋告诫自己,以后没事可千万不要往死了得罪左诗意,刚才周菊真是太惨了,床单上斑斑点点的血痕很是刺眼。 好可怜啊 三名混混收了钱,目送两名正点美女离去,心火拱了起来,照例又各自蹂躏了周菊一遍,将她丢在卫生间里打开喷头冲洗干净,再卷起床上的床单,确认没留下证据,才心满意足地施施然离去,根本不管周菊的死活。 等周菊悠悠转醒,身体上的异常和疼痛不断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却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手机阅读, ===挥刀 哭够了,周菊能想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报警,可是当她挣扎着从卫生间内走回房间,拿起床头的电话时,她却犹豫了。 作为一个女人,所能受到的最大伤害不过如此,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坚强能承受所有人异样的眼神,她在学校的名声已经坏得差不多了,如果再加上这次的事传出去,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毕竟晚上九点多还在外面一个人闲逛而不回寝室的小姑娘,流言能传得有多难听周菊已经预见了,肯定众人私下里会认为是她生活不够检点,有句话不是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吗 而且最重要的,她现在可以说根本没有证据,她身上的水珠,消失的床单,无一不告诉她这帮人不仅手段残忍而且还有些头脑,知道怎么样最能逃避法律的制裁。光凭她单方面的口供,就想将伤害她的人送入监狱,她可不是无知少女。 怪不得很多女性在遭受伤害后无奈选择忍气吞声,试图忘掉曾经发生过的梦魇。周菊咬咬嘴唇,再次泪流满面的放下电话。 那张床,周菊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更别提在上面休息了,可是她现在实在太疲惫,而且夜已经深了,学校铁定回不去,她只得将自己蜷缩成婴儿的姿势,窝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迷糊睡去,心情低落加上沙发并不舒服,一整晚辗转反侧的周菊在太阳刚刚升起便睁开了眼睛,她在卫生间里将自己里里外外清洗了好几遍,直到搓掉一层油皮身上红得像煮熟的虾米才罢休。整理好自己,周菊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快速下楼,离开宾馆,迫切希望有辆车能刚好将她撞得失忆,将昨天地狱般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 周菊只顾着快点离开,根本没发现在她风风火火从宾馆出来时,左诗意像幽灵般从隔壁冒出来拍下她与宾馆名字合在一起的照片,周末的清晨,某个年轻小女生独自一人从宾馆里急急跑出,任谁都会自动脑补剩下的事情。 而当周菊偷偷摸摸跑回寝室后不久,一篇与她有深切关系的文章便在校内bbs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图有真相,图文并茂,周菊的名字再次火遍学校,而这一次,因为“证据确凿”,校方反应相当迅速,用周菊系主任和辅导员的话来说,就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叫家长、停课反省等等惩罚在周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全部都砸到她头上。 当天下午,睡了半天刚醒不久的周菊便被辅导员叫到了系办,而她同样一头雾水的父母早在那里等她,当然还有校里和系里的几个平时根本见不到的大领导,这阵仗摆开,还真有点吓人。 从别人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的周菊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当初没有报警,还非常彻底的清洗了自己,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而这篇bbs上的文章,却真是细节详细啊,最后那张照片不就是她不久前离开宾馆的样子嘛还来有人真是费尽心机地想要整她。 如果到现在周菊还不知道自己是将某些人得罪到死了,她可就真是棒槌。以她一惯低调的生活方式,能招惹的人,除了孔卓这孙子带来的,还能有谁 烂桃花烂到这地步也是少见,周菊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以前怎么会认为他有成为白马王子的潜质根本就是头驴 就在周菊心中意难平还没能回过神来时,她的脸上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眼前这个像喷火龙一样的女人是她的母亲,那一脸的嫌恶深深刺伤了周菊的心。原本以为,不管外面怎么说,家里的父母总是会相信自己家的孩子的,这些无稽之谈,这么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内,母亲就完完全全相信了,相信她是个坏孩子。 周菊怔在当场,任凭母亲将难听的话倒到她的头上:“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怪不得成天不着家,原来在外面干了这么不要脸的事就知道你是个不省心的”母亲作势还要再打,却被父亲拉住。 周菊心中刚刚腾起的一丝感激之情,就被父亲接下来的话压灭:“孩儿她妈,咱们走吧,咱们家的孩子已经死了,这个,不要也罢。本来就不亲,天天对咱们跟仇人似的,咱们何必管她呢” 结果父母就真的一起走了,剩下周菊一个人面对着来自系里和校里的领导,当他们做出让她休学一学期的处罚时,周菊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出去,回寝室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离开学校。 她没有回家,反正在父母的心里,她这样的孩子有还不如没有,干嘛回去,再被赶出来会更丢人吧 周菊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住,做做家教,倒也勉强能维持生活。 直到下一学期开始,周菊回到学校,左诗意和梁染秋显然没想到周菊会提前回来,她们正拿着录制下来的dv一边看一边商量,第一次在别人背后恶作剧多么爽快。 孔卓早已经是过去时了,两个人做这一切不单单是为了个男人这么简单,而是她们掌握了操纵别人生活的乐趣,只要方法用得对,她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除掉所有她们看着讨厌的人,当然了,找人欺负女生这种事她们不会再做了。如果当初周菊勇敢一些,她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好说。 周菊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人是如何无耻地毁掉别人的名声和生活却丝毫无悔意,而且还将目标集中在班里另外一个女生身上。 有一根叫做理智的弦瞬间断裂。周菊怒不可遏地推开寝室门,左诗意与梁染秋直到这时还不知悔改,以将dv传上网相威胁,让周菊不准对任何人说。 她们还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准备拥抱她们。 周菊从自己的书架上取出一把切西瓜的刀,挥刀砍向左诗意,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将左诗意剁成肉泥 左诗意死了,梁染秋就好对付了。这个欺软怕硬的女生,在左诗意的血液喷溅出来时就像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一步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周菊的屠刀挥到她身上,一刀,又一刀,,;手机阅读, ===悔之晚矣 会见室内,文沫第二次见到了周菊。 比起上次相见,周菊的脸色红润,气色不错,看起来昨天肯定吃的挺好,休息得也不错。看来她是真的作好心理准备了。 仍然是一袭白色无袖连衣裙,与深秋的季节并不相配,周菊与文沫之间,只隔着一张半米多宽的桌子,文沫能清楚看到周菊胳膊上因为冷而突起的鸡皮疙瘩,但她显然对此并不在意。 喜欢白色的人,内心往往向往着纯洁。文沫想起这句话,不由得为周菊心疼。所谓向往,只有求而不得才需要向往吧。 被陌生人强暴,被同学陷害,被学校误解,被父母放弃。殊不知去年大概这个时候,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在24小时之内,并非因为她自己的主观故意,却失去了她所熟悉的全部生活。文沫能想象得出,在离开了校园后,周菊有多么地孤独绝望。可是她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原本最应该支持她相信她的人,却没有给予她力量。 所以在知道真相后,才那么无法忍受。 原本觉得自己只是倒霉,在错误的时间地点遇到了错误的人,因此才哑巴吃黄莲,什么苦都得自己往肚子里咽,可是没想到,根本是被人处心积虑地伤害了,可笑她当时还怕丢人没有选择报警,最终便宜了那两个阴险的女人。 所以才宁可陪上自己的一条命,也要将这害得她如此凄惨却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的两人碎尸万段吧。 那高高举起又重重挥下的屠刀,是一贯内向的周菊最后的呐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杀了人,就要承受杀人的代价,哪怕当时杀人是一时冲动,但之后带给她的没有死亡的恐惧,只是解脱的舒畅。 再也不用去考虑,她复课后同学校友们会如何议论她,再也不用去伤感,如果父母从今之后都不理她会如何,再也不用去惦记,之后的生活要如何辛苦地维持下去。 她的心,太累,累到宁愿选择死亡。 所以,她换上自己最钟爱的白连衣裙,不避不逃。 “周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你的全部故事转告你的班主任和辅导员老师,或者你的父母,在最后这段时间内,你难道不想见见他们吗难道你要带着世人对你的误解,离开这个世界吗你不觉得委屈吗” 文沫以为周菊会在乎,毕竟她杀人并非生性残忍,而是心理压抑得太久找到了合适的爆发点,她死之后,为何还要背负着行为不检的名声呢 可惜,她再次猜错了。周菊是只低头想了不到一分钟,就很干脆地拒绝了:“人都死了,别人冤枉不冤枉又能如何我又不会知道。生前身后名,对我没有那么重要。我谁都不想见。”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这样的我,即使死了,父母也不会有多伤心。他们还能好好生活下去,何苦要让他们觉得愧疚呢姐姐已经没了,我也要走了,他们晚景凄凉,还不够惨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有意见,是因为你姐姐吗你对身体不好的姐姐恨多于爱,所以不待见所有身体不好的人,是吗”负责记录的罗沁突然问道。 周菊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并不敢抬头去看罗沁。这样的她才真正让文沫看到了学校师生嘴里那个老实内向的女孩的样子。事实上,在最开始的流言过去后,大多数认识周菊的学生还是对此表示怀疑的,可是他们与周菊不过普通同学,还达不到为她去声讨学校的地步,所以周菊才会被勒令休学的。 “你爱你姐姐吗爱你父母吗” “爱吗也算爱吧。毕竟是自己的血脉亲人,父母给了我生命,将我养育长大,虽然对我不及姐姐,但我仍然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发高烧,病得很厉害,天下着大雨,父亲背着我一路到医院,母亲哭得像个泪人,他们两个身上湿得一直在滴水,我却一滴雨都没有淋到。”周菊神色有些迷离,讲述着这温情的一幕:“他们陪着我,给我擦汗,喂我喝水,寸步不离。等我病好回家,姐姐将她最喜欢的一只洋娃娃送给我,说要我不要像她一样,要健健康康得长大。” “不管现在他们对我如何,我可以不爱他们,但我不会恨,因为是他们给了我最幸福的一段人生。” 这也许就是米玉梅与周菊的区别。 父母也是人,是人都会有自己的喜好,偏心也是人之常情。文沫认为,世上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不对,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做父母。但是为人子女,根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父母,碰上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能选择的,只是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罢了。 将别人对你的好无限放大,你学会的是感恩,将别人对你的坏无限放大,你学会的,只能是怨怼。 所以米玉梅恨父母偏心,恨姐姐受宠,害死姐姐,逃离被她视为地狱一般的家;周菊念着父母姐姐的好,虽然关系始终不远不近,但却不失一颗赤子之心。 哪怕同样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周菊怎么也比米玉梅让人同情。 谈话结束,周菊回到监室。临刑前一天,她委托狱警,将她半年来做家教存下来的三千元钱转交给父母,同时带了几句话给文沫。 她说,她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采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而是迂回一些,拿到左诗意的录相资料,那三个小混混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左诗意和梁染秋两人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她也不用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当时一时激愤之下,什么都来不及多思多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希望文沫将她的案例拿去教育学生,别再有人步她的后尘。 当天,周菊仍然是一袭白裙,在瑟瑟寒风中慢慢跪倒在地,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流下。 一声枪响,一切都结束了,,;手机阅读, ===丑态 相比较于周菊的淡然和满不在乎,楚天鸽可以算得上是哭着喊着请求被放过了。 如果不是邱云湘对会面一直有抵触情绪,也许文沫不会那么快见到楚天鸽。 见周菊时,她虽然手铐脚镣戴得很全,但是押她进来的狱警神态轻松,文沫与她聊天过程中那名狱警干脆跑到会见室外休息去了,显然对周菊很放心。 但这次不一样,押楚天鸽进来的人便有四个,而且她们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严密把守在楚天鸽周围,连原来那张放在中间的桌子都已经被移除了。 楚天鸽神情憔悴,双眼泛着血丝,她一见文沫与罗沁就想要扑将上来,却被狱警死死拉住,将她固定在椅子上坐好。 她被铁链固定住的手上,依稀能看到几道已经结痂的伤痕,显然,楚天鸽一直在试图伤害自己,却没有成功。 资料上的那个女人,是在审判时能一直面带微笑地聆听自己的罪行,被判死刑也面不改色,面对被害者家属的咒骂更是充耳不闻。她一直高高昂起的头带着常人所没有的优越感。 庭审现场,与她一同受审的还有她的男朋友王鑫扬,两人同时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不同的是,王鑫扬痛哭流涕祈求原谅,就差跪倒在地求饶了,可是楚天鸽却只是用鄙视的眼神一直看着王鑫扬,像是以前从来不认识他一样,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几乎与眼前这个憔悴而绝望的女人判若两人。 这是怎么了 文沫用眼神询问狱警,其中一位简单介绍了下情况:自从两天前死刑核准判决书下来之后,楚天鸽就变成这样了,她好像刚刚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一样,以前的判决也好,入监也好,她都表现得异常淡定,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最不怕死的那一个,没想到才到临时监区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差点弄出大乱子来。 那天,楚天鸽被从监室内提出来,当面宣读死刑判决书,楚天鸽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张大嘴怔怔得不说话,连狱警让她收拾东西搬进临时监区她都像没听到一样,只反反复复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然后便开始哭,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比一般人反射神经长得太多,有点缺心眼,没多在意,结果第一天晚上,凌晨三点多钟,值班狱警便在监控上看到楚天鸽拿什么东西使劲往胳膊上划着,怕出危险,过去看一下具体情况。那时候楚天鸽的胳膊已经被她划破好几条,丝丝鲜血渗透出来。 她拿来划伤胳膊的东西,是从她自己的衣服上拆下来的拉链,被她在床角上蹭得锋利不少,如果她再耐心一点多蹭会,等到白天时再下手,自杀的成功率会高不少。 狱警们将楚天鸽的衣物清点一回,有可能被磨利当成凶器使用的全部拆掉,连松紧带都没敢给她留。可是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她又出了状况。 临时监区里的饭食都是用熟塑料盛装的,用餐工具也是只有个塑料勺子,这几样东西一使劲就会变形,怎么也不能与伤人利器联系在一起,可是楚天鸽真的挺有才的,她不仅吃的饭,还将盛饭的塑料包装一齐吞下,试图将自己整出点毛病来好送去医院。要不是因为那东西实在味道不太好而且体积不小,很难吞咽,估计她还真得逞了。 短短两天时间,楚天鸽真是一刻也没闲着,处心积虑想弄出点状况来,安全起见,监狱方面只得安排十二个人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一刻不离人地陪在她身上,就是期待她能平平安安将这几天度过去,等待执行死刑的那一天。 楚天鸽红着眼圈,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罗沁坐得要离她近一点,她便想伸出手去拉罗沁的胳膊,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狱警,想了想又缩回去,只睁着两只已经凹陷下去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罗沁。 “楚天鸽,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是b市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今天来,主要是根本规定,在执行死刑前对你进行一次心理测评,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们说,当然,如果你不想说,随时可以终止谈话。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想说,求求你们听我说我是冤枉,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一切都是王鑫扬强迫我做的,我也是受害者,我真的不想死啊,你们不能杀我,我冤枉”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死刑犯临死之前喊冤,文沫都可能会重视起来,翻看卷宗、联系办案民警、调庭审录像寻找疑点。 毕竟生命无返程,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一旦失去,再也无法挽回,所以文沫在十多年的工作经历中对待每一桩案件哪怕再小再简单,也会十足十地用心,就是本着对生命负责的态度,不希望在她手下出冤假错案,断送一个无辜者的生命。 但是,作为证据之一的、由两名罪犯亲手录制的、被害者被杀害的全过程影像资料中,那如撒旦般的女魔头在跟前喊冤,文沫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法律允许,杀一个人偿一条命,是不是应该枪毙楚天鸽三次 楚天鸽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她如何冤枉,如何被王鑫扬蛊惑,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被逼的,她罪不致死。而文沫已经认为这场谈话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再听下去,不是对工作认真,而是对死者的不负责任。 诚然,楚天鸽就要死了,她接受不了年纪轻轻就要被枪毙的事实有情可原,但是,将一切过错推到她的爱人身上试图脱罪,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的她只能让人看不起。 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场会面很快结束,文沫迫不及待地推着罗沁离开,无视楚天鸽绝望挣扎的眼神,任凭她被四名狱警合力带走。 “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骄傲的孔雀居然变成只草鸡,她为什么突然害怕起来了” “很简单,她现在终于看清她的处境了,而之前,人生对她来说不过是场游戏。eover后,重新来过便罢。的可能了,能不着急吗”,,;手机阅读, ===好搭档 因为这次谈话结束得比预期要早得多,空闲下来的文沫决定去见一见不在此次行程安排上的王鑫扬。 与犯罪进行时狰狞的模样相比,同样在石市另外一座监狱里被关押的王鑫扬此时却显得很安静。平心而论,如果不知道他曾经做过的事情,王鑫扬可以称得上帅气,是那种很容易惹女生喜欢的那种花样美男,皮肤微白,脸上立体感很强,身形单薄,一双手修长而干净。他现在可能有些紧张,两只手不停地发着抖,一直也没有抬起头来看过文沫一眼。 文沫一直盯着王鑫扬的手,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录像上的一幕幕: 王鑫扬手下的牺牲者,多数都是20岁左右的职业女性,而他诱骗受害者的方法就是通过时下最流行的网络相亲,他在每个相亲网站都注册了用户。楚天鸽在此时的作用就是站在女性的角度,将王鑫扬这个在楚天鸽单位工作的小保安一手打造成暖男型的小白领,才让这些试图寻找真爱的年轻女人以身殒命。 光看王鑫扬与楚天鸽的个人资料,他们两个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两个世界的。 楚天鸽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父亲还有终身教授的身份,母亲出身书香世家,这样的家庭熏陶出来的孩子,别的暂且不论,楚天鸽的个人素养是极佳的。 从小学习书法和绘画的她拥有硕士研究生学位,毕业后进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才实习便月薪两万,在平均工资只有3000多的二线城市当之无愧的高收入阶层。 她头脑机灵,遇事冷静,接手的几个案子以全胜的战绩在律师这一竞争激烈的行业中站稳了脚跟,人们提起她,满满的全是赞扬:热爱工作、虚心学习、待人接物礼貌和气,几乎可以算得上律师事务所这个雄性居多的群体所有人的梦中情人了。 可王鑫扬的条件就差得太多了。家中一姐一弟,父母务农,老实巴交的他们仅靠微薄的收入支撑一家五口的生活,连吃顿肉都是奢侈。王鑫扬初中毕业后便不想再读,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选择进城务工。 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没有关系。三无人员王鑫扬只能将眼光一再放低,直到他瘦小的身躯甚至经不起一日工地上的曝晒,中暑晕倒,一毛钱没挣到,反而还是包工头垫付了医疗费。 再之后,他被从工地赶出来,当过小工,发过传单,睡过大街,吃过剩饭,一直在社会最底层挣扎,当律师事务所的保安是他十多年务工生涯中收入较高、工作较为清闲的一种。 但是事务所里的人收入与他相比,一个天一个地,其实王鑫扬内心深处也有他的不平,但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不曾好好读书,也没有个牛x的爹,更吃不得太多苦,只有认了。 就是这样曾经应该算得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却最终走到了一起,楚天鸽与王鑫扬这对最不可能情侣,让律师事务所的未婚男青年集体碎了一地玻璃心,上演了最真实版的丝逆袭记。 谁能想到,更让他们大跌眼镜的还在后头 那份完美的用户资料着实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多金、前途光明、性格还好,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能从各种不靠谱的相亲网站上找到个这样的男人当老公,简直就像是花2块钱随意买的彩票中了五百万一样,任是谁都会头脑一热不去想真实发生的可能性吧 王鑫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天生的演员了,楚天鸽讲解了几遍约会要点,再现场模拟几次,他就能将一位小资白领演得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在网上互加好友,几次谈话,再到出来见见面吃吃饭,最后邀请被害人到楚天鸽的家里作客,只要是被他们两人盯上的目标,都成了他们的刀下冤魂,无一例外。 也许有人要说了,是不是这些女孩子太不检点,才刚刚认识的人就能跟着对方回家,被人杀死也是活该。 对于这种肩膀上空顶个脑袋不长脑子的家伙,还有什么废话好说。 女性天生的生理特征决定她们比男性在体力上要差得多,所以不论多么小心谨慎的女性一旦被人当成猎物盯上,都是极度危险的事。 本来在两性相处上,大家都平等的,谁都是怀着一颗去了解去认识新朋友的心去参与人际交往的。隔着个网络,你无法知道与你聊得很开怀的对方到底是个人还是条狗,到了见面的时候,人家有心算无心,你早已经深陷网中却不自知,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这些被害的女性唯一做错的只是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罢了,她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任何戴有色眼镜去看人的,可长点心吧,小心二到没朋友。 “昨天不是刚有人来谈过吗今天怎么还谈我没几天好活了,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过完剩下这点可怜的生命”对于一再被人打扰,王鑫扬有些不耐烦。 “对不起,但还是想占用你一点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跟你谈谈楚天鸽。”王鑫扬听到楚天鸽的名字,脸色有些发青:“跟我提那臭biao子干嘛要不是她,老子也不会有上断头台的一天都是她害我” “你的意思是,你做的一切,都是楚天鸽指使的你只是听她的命令行事” “对啊,当初在法庭上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她是主使,我充其量只是她手下,为什么连我也要判死刑法律的公平正义体现在哪我不服” “呵呵,你要公平正义向毛冬雨、郑宁思和冯清露要去吧。王鑫扬,别忘了,你的所作所为,被都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来,你杀人时的狠绝,只要见过录像资料的人都不会相信你是受人指使的无辜之人” “你们两个,罪大恶极,死刑再公正不过如果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无辜,那么你绝对是死有余辜” 王鑫扬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回想起了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当他杀死毛冬雨时,他必须得承认,长时间处于社会最底层,不被人重视、被女性忽视和轻视的痛苦给了他动力,他喜欢夺走平时对他不屑一顾的女人的生命的过程。 楚天鸽,不过是给了他机会罢了,胆子,却是他本来就有的。,,;手机阅读, ===罪恶的开始 情绪平缓下来的王鑫扬心情有些复杂。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有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楚天鸽一手造成的,他是最无辜最可怜的人。可是文沫无情地打泡了他最后一丝幻想,将血淋淋的现实裸展现在他的面前:他是一名残忍的杀人凶手有三条年轻的生命消逝在他手上 王鑫扬低头看着自己手,这双手,曾经拿过笔,拿过锄头,拿过钢筋水泥,最终,却拿走了几条人命。 三张模糊的脸庞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些人也曾经无比鲜活,与他面对面坐着,笑逐颜开,个性鲜明,可是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有留意到她们的美,他望着她们时,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他只想让她们在他身下痛苦挣扎、苦苦哀求、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扭断她们娇嫩的脖子。 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第一次成为不可侵犯的主宰,在楚天鸽那幢独门独幢的小别墅里,他像一个王者一样,可以为所欲为,其他所有人都必须要无条件地听从他的命令,包括楚天鸽,胆敢违反的,只有一个下场: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忘却他的现实身份某个小小的保安。 楚天鸽这种女人,王鑫扬太了解了。从小到大,生活富足,倍受宠爱,一帆风顺的长大,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根本理解不了有些人仍然为着明天的早饭发愁或者夜里饿得睡不着觉是什么体验。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自然而然为她所没有的经历着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绝对有它的科学依据。 楚天鸽渴望刺激,强烈的刺激,酒吧里买醉、网络上扮演暴民的角色与人打口水仗、各种极限运动早已经不能满足她猎奇的心,看尽了世间繁华,楚天鸽觉得现在每天枯燥乏味的日程安排早已经不能给她起床的动力了。 选择律师这份职业,在于它的挑战性。小时候看过很多法律剧,香港的、美国的,那些站在法庭上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唇枪舌箭英姿飒爽的律师们看得她内心澎湃不已,在高考填报志愿时不顾父母的反对义无返顾地选择了法律系,她希望自己将来的生活也是这样,每天都可以面对不同的挑战,她只需要做好充足准备,一个又一个战胜就好,至少不会无聊。 但实际上呢在中国,律师这个职业说难听点就是摆设。曾经有一位当事人很不耐烦地对楚天鸽说:“如果我有钱,我就直接送钱了,谁还找你们律师”可悲吧更可悲的是,楚天鸽根本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 法庭上,原被告双方稳稳地坐在席位上,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资料照本宣科,所谓证据,呵呵去吧。这是民事案件。刑事类的就更别提了,还没上庭,基本上刑期都拟定出来了,你想要反对,自己找证据去,疑罪从无什么的,你跟谁提行政类的,自古就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有些行政诉讼,基于维护政府形象的出发点,法院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谁让人家是一家子,别搞得太难看了。 你且看看,哪里还能找到律师的影子事务所的主要收入来源也不要这上头,这就是理想与现实,丰满与骨感的差别。 楚天鸽想要挣扎,一个小角色能撼动整个社会体系吗不过螳臂挡车罢了。 于是楚天鸽郁闷了,无聊了,觉得人生灰暗了。 王鑫扬是这十多年打工生涯就没光明过,一直在黑暗里行走,出身社会底层的他身上带着些楚天鸽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微微的颓废气质,再加上称得上帅气的长相,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楚天鸽将他看入了眼。 那是去年的某一天,初秋季节。律师事务所刚拿下个大单,全所一起去外面吃饭,楚天鸽喝了不少酒,已经露出醉态,但是因为明天有个合同草案需要提交给客户,她仍然挣扎着回了事务所,想将草案再最后确认一下,免得出纰漏。 王鑫扬那天恰好值夜班,坐在值班室里看电视。楚天鸽晚上喝的红酒多,后劲这时泛上来,吐了一身一地,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王鑫扬夜间巡视的时候刚好发现,将楚天鸽抱起放到沙发上,让她躺得舒服一点,自己则收拾起地上的呕吐物。 半睡半醒间,楚天鸽看到一个小帅哥任劳任怨地为她服务着,别的男人为她一掷千金她都没感觉,却突然被王鑫扬感动。 美女的热情让王鑫扬有些不知所措,楚天鸽是谁啊才女财女加美女啊,全事务所男性都流口水的对象,居然会对着他个小保安热情 不管楚天鸽到底出于什么目的,王鑫扬本不太足的男人尊严被彻底满足了,连带着走路都能挺起胸来,他在事务所一众男性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开始与楚天鸽交往。 其实楚天鸽主要是抱着猎奇的心去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王鑫扬这样的男人,吃夜市地摊被她当做新鲜,逛两元店买只发夹被她当做浪漫,约会只去免费的公园被她当做纯情,反正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无比可爱。 只是好景不长,一个星期,或者更短,王鑫扬的缺点全暴露在楚天鸽眼里,有些生活习惯甚至让她感觉恶心,她开始感到厌倦,想要踢了他。 王鑫扬能明显感觉到楚天鸽的疏离,但他不想放弃这位多金的美女,毕竟靠他那点微薄收入,想出入豪华餐厅宾馆纯属做梦,使出浑身解数想让楚天鸽重新提起兴趣。 某天周末,在楚天鸽家,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一部美剧,其实王鑫扬是听不懂的,光看字幕都有些吃力,而楚天鸽纯粹是喜欢这部电影上暴力血腥的气息。 绿河杀手。讲述一位美国真实存在的连环杀手杀人以及被缉拿的过程。 一具具死尸,如被艺术家加工过的作品一般,慢慢展示出来,楚天鸽被吸引了,她发现,她还从来没有尝试过杀人是什么感觉。 “扬,我想试试,杀人的感觉。”楚天鸽突然说。,,;手机阅读, ===疯狂的念头 王鑫扬被吓得不轻,之前他刚刚吞了个葡萄,这下要好,直接噎住,咳得惊天动地。 楚天鸽最看不惯他的缺点之一就是餐桌上半点礼仪都无,随时随地都在吃东西,活像从来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一般,完全拿不出手去。她微微皱眉的动作被王鑫扬看个正着,他有些脸红,为什么在楚天鸽面前他越来越觉得抬不起头来呢 吃她的、穿她的,外加上现在还住着她的,他已经开始习惯于这种吃软饭的生活了,经济地位的不平等决定了他根本没有话语权。楚天鸽再无理的要求,他都必须要想办法满足才行,就算做不到,也不能直接拒绝。 对待楚天鸽这种三分钟热度、很快就会被别的人或事吸引走注意力的女人来说,办不到的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先顺着她说,然后一个字:拖。拖到楚天鸽自己失去兴趣。 所以王鑫扬在停止咳嗽能顺畅地说出话来之后,开始顺着楚天鸽说:“亲爱的,你是知道我的,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帮你得到。虽然杀人犯法,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鸽子,我的心,你看到了吗” “你又没剖出来,我怎么看得到”楚天鸽非但没感到,还觉得有些无聊。这个男人,真是除了一张脸长得还不错外没什么优点,不知道是不是国产的泡沫剧看到了,不管她起个什么开关的话题,最终都会回归到琼瑶阿姨的神思路上去,什么情啊爱啊,天天放在嘴边,动不动就是排比句,表心意,反反复复我是多么多么爱你,可以为你去死之类的。听一次,可能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幼稚,听得多了,信一个字她楚天鸽就是白痴 她翻了个白眼,连不屑的表情都欠奉:“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你次次都要死要活的,要死死远点去,我还想好好活着呢。”她盯着电脑屏幕,继续看电影。 碰了钉子,王鑫扬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讷讷的,只好闭嘴不言,却在心里堆积起一些不满。 果然女神这种生物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以前他也曾经在心里偷偷惦记楚天鸽,当然也就只是想想罢了。现在真的到一起了,却发现真是相处不如想像啊,女神身上的仙气褪却,剩下的哪里还是神,不折不扣女妖一只,还是特别霸道不讲理那种。 王鑫扬表示压力山大,他文化水平有限,女神喜欢的东西,他不懂,他爱玩的东西,女神看不起。这样的生活其实是有些压抑的,他想,如果他有足够多的钱,或者足够坚定的毅力,是不是就能从她身边离开了呢 楚天鸽是个陨石坑,没进来的过,万分想进,进来过的,才发现内里早已经焦炭化得不成样子,想出去却难了。王鑫扬心里明白,他应该离开,他与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合适。 可是他穷怕了,他也想吃好穿好,体体面面,而不被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当空气一般无视,快三十的人了,从来没谈过一场正经恋爱,女孩子们看到他的脸还会露出一丝兴趣,但只要知道他的职业和收入,立刻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王鑫扬内心的失落就别提了。也许他的心里早就种下了对女人的仇恨心理,而楚天鸽,只是充当了催化剂的角色。 安安静静看完电话,王鑫扬去睡了,可是楚天鸽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同为女性,她却并没有对电影中的受害者产生同情,她沉迷于被害者死亡时那几秒的特写。虽然知道这是电影,都是假的,但那些演员的表演太逼真了,她们脸上浮现出的痛苦挣扎,以及对生的渴望和将死的恐惧,都深深吸引着楚天鸽。 杀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楚天鸽疑惑了,她二十六年生活中从来没有尝试过杀害什么东西,她连饭都不会做,更别提杀鸡宰鱼了,杀人更是无从谈起。 她楚天鸽是谁要什么就得有什么。她想杀人,那就必须去杀人。 可是她一个人怎么能行楚天鸽看看旁边不时打着鼾的王鑫扬,嘴角微微上扬,倒要看看,他会怎么跟着她上刀山下火海。 接下来的几天,楚天鸽再也没有提起过份的要求,对王鑫扬真是无微不至的好,一天两遍不重样地吃着美食,晚上夜生活更是丰富多彩,还给了他一张附卡,随他花费,两人在床上,楚天鸽更是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直把王鑫扬迷得神魂颠倒。 这天,楚天鸽搬着笔记本给王鑫扬,已经打开的网址是本市一个著名的婚恋交友网,楚天鸽早就填好一份资料,希望王鑫扬能熟记下来。 资料显示,王鑫扬现年28岁,是本市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项目经理,年少多金,单身一人,会做饭,喜爱运动,有车有房。 条件在单身男士中已经算得上很罕见的优秀了。毕竟像他这样条件的男人很少会需要到网上交友,一般都会有女生抢先抓住这种优质股。所以在楚天鸽将个人资料加上照片放到网上去不过三个小时,关注数就已经到了五百大关,主动联系想要见面的更是不在少数。 到底本市是有多少恨嫁女青年啊 资料放上去是一方面,楚天鸽的目的是能引诱人来她家,之后好动手杀人。作为女性的她很了解女人。一般的女性,对不太熟悉的男性总是怀着警惕之心的,王鑫扬要能在最短时间内将人约回家,就必须要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才行。 而安全感的第一要务,就是要让对方觉得你是诚实且绅士的。不能与资料有太强烈的反差,一定要让对方感觉是捡到宝了,必须紧紧抓住不松手,免得被其他人趁虚而入。 而王鑫扬离楚天鸽编的资料还差得远,他除了一张脸能看外,就没什么能拿的出手了。在行动之前,培养些他的眼力与气质,任重而道远。 王鑫扬虽然不明白楚天鸽想干什么,但是他最近被楚天鸽伺候得舒舒服服,便也不想太扫她的兴,非常配合地顺着她来。,,;手机阅读, ===姜太公钓鱼 在王鑫扬努力配合下,楚天鸽的教学进行的很成功。她耳濡目染多年的生活,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小资在中国做为一种人的代名词由来不算太久。人常说,中国没有真正的贵族,因为培养一位贵族是需要时间与精力的,自民国初起到现在,中国人大多富而不贵,没有底蕴,当然也就称不上贵族了。而小资,大抵就是不算贵也不太富,生活闲适、工作随性、爱好比较讲究调调的一类人。 最开初小资是衣着考究的,男士西装革履,女士流行时装。一丝不苟,平整利落,几乎蚂蚁爬在上面也会因为打滑而坠地身亡。后来起了些变化,不能挺直挺直的了,要柔软,最好就是皱巴巴的,方显休闲本色。这种散淡的倾向,意味着不刻意追求衣饰,乃是真正的有闲富裕之家出来的人儿,不像那些穿得一板一眼的,还停留在对衣饰本身的追求的低层次上,如同乡下青年或乡绅。 今天是检验成果的日子。两个星期,不短不长,虽然王鑫扬骨子里仍然像以前一样令楚天鸽抱怨上天居然将一张出色的脸安在了平凡的身上,但是出去装装像骗骗无知小女生足够了。 这个午后,天气晴好,入冬前难得暖洋洋的天气,王鑫扬坐在一间西点店内,品着咖啡,努力不做出龇牙咧嘴的痛苦状,保持优雅,天知道他有多不爱喝这跟药汤子似的东西他小口他小口啜饮着,微眯着眼睛,像在品尝着幸福的味道。 两天前,他与毛冬雨在网络上联系上,断断续续聊了两天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楚天鸽扮演他的角色,而他在旁边学习着如何吸引女性芳心。聊的感觉当然很不错,对方以为他真是个高薪白领,对他提出见面的请求欣然应允。殊不知,她要见的不是金龟,而是死亡的代言人。 两人约定见面的地点就是城东的这家西点店,离楚天鸽家很近,而且这里的东西出了名的好吃且贵,有多贵呢这么说吧,能让王鑫扬吃每一样东西都有一种吃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般的痛苦感觉,抢钱呢啊 但这里因为环境很好,倒是让全市的小资们趋之若骛,哪怕回家自己肉痛去也要装装门面点些食物饮品。所以楚天鸽将见面地点选在这里,更让毛冬雨能够欣然前往了。 王鑫扬一边小口饮着咖啡,一边不动声色地盯着门口,那小妞怎么还不来都过约定时间十分钟了,第一次见面就迟到,真是他一杯咖啡都要喝完了,这么难喝的东西,他还得保持着绅士风度面带微笑地灌苦药汤王鑫扬内心在哀号。 楚天鸽倒是不着急,这家店她常来,摩卡调得非常棒,有的时候她会把工作带到这里来,一坐就是一天,享受极了。 西点店的门终于再次被推开,进来一位长相甜美、身材娇小的女子,她进店环视一周,对上王鑫扬的目光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信步走来。 “王先生吗对不起,我迟到了。”毛冬雨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对服务员说:“一杯黑咖啡,一份提拉米苏。谢谢。” 王鑫扬借着喝咖啡很巧妙地将他略有些抽搐的嘴角掩盖住。乖乖,这两个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块,够他干两天的了,哪怕过过几天好日子了,他的内心仍然是那个会为着饿肚子而担忧的底层小市民。 “王先生很有品味嘛,我以前听说过这里,东西贵得吓死人,可惜我的薪水不能支持我经常来。”毛冬雨展开话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王鑫扬。 得体的西装,像是阿玛尼,一块表隐在袖口,看不清牌子,苹果6s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把大众的车钥匙。基本上第一印象可以看出,王鑫扬在网上填的资料真实度很高。 现在的婚恋网鱼龙混杂,更有许多已婚男打着相亲的名义行着的事实,毛冬雨可不想碰到那样的渣男,无奈渣男出产机率实在太高,她以前碰到过不止一次,所以现在她对见面抱有很高的警惕心,这一次也是王鑫扬添的资料实在太吸引人,前面的网聊感觉也不错,她才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 没想到,这回真是金龟啊。 毛冬雨很快热情起来,尤其是在看出王鑫扬并不是很擅言谈,与网络上聊天打字的迅速不同,真实版的他面对女士时有些拘谨,也许这才是他条件很好没有女朋友的原因吧不擅长与女性打交道。毛冬雨偷笑,不然这样的男人哪里轮得到她认识,早被抢破头了。 她很主动地寻找话题与王鑫扬聊天,而后者并非真的内向拘谨,不过是遵从楚天鸽的吩咐,少说少错,他现在是金装的泥塑,外面能看,内在还是没有的。 两人差不多聊了一个半小时,王鑫扬按照提前计划好的,接到来自楚天鸽的电话,然后假装有事一样结束了两人第一次会面,开车将毛冬雨送回她的家,然后礼貌地告别后回了楚天鸽家。 “我真不明白,那女的明显已经真动心了,看她那热情劲,我就是直接将她拉上床她也肯定不会反对的,你为什么要让我放她走呢” 楚天鸽懒得跟王鑫扬解释什么是欲擒故纵,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他们绝不能轻举妄动,女性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只身来见网友,多数女性都会提前告知自己的好友或者亲人,一是可以在觉得对方不靠谱时通知好友打来电话解救自己,二是万一碰到想占便宜的类型也能有人知道自己的去向,以免发生危险。 所以第一次,为了获取对方的信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肯定是不能动她的。 王鑫扬还一头雾水呢,楚天鸽费这么大劲,还约女孩子给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啊他一直想不明白,又不敢问她。 直到毛冬雨打电话来,两人第二次约定时间地点见面,楚天鸽才表明了自己的意图:“这次见面,跟她说好,在关系没有明朗化前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她不介意你别她的闺蜜抢走随她便。确定没人知道后,将她带回来。” “你玩真的”王鑫扬突然想起楚天鸽半个多月前的那句想杀个人试试什么感觉,吓出一背冷汗,,;手机阅读, ===愿者上钩 楚天鸽闲闲地斜靠在沙发上,妩媚的双眼上挑,定定地望着王鑫扬:“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说怎么样杀人是犯法的,会被枪毙的,你放着现在好好的日子不过,作什么妖啊就是你想作妖,也别拉着我啊我可还没活够呢”王鑫扬急得脸都白了,不管不顾地冲着楚天鸽吼道,即使生活得再艰难,他还是希望能长长久久活下去的,自寻死路的事,他还没那么傻。 楚天鸽垂下头,盯着自己新涂上去的殷红指甲油,脑海中浮现出那具站立在河里的女尸,惨白的眼色,长发随风飘扬,即使死了,也死得那么唯美而附有艺术气息。 杀人,是一门艺术,怎么可能是犯罪呢她准备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让她放弃,不可能。 如果不是她一个女人体力上有所不及,她也不会需要王鑫扬这个装得像个男人,真遇事就怂了的笨蛋,她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血,才让他变成勉强能装13成功的样子,想临阵退缩门都没有。 “100万。”楚天鸽红唇微启,报出个数字。 “什么”王鑫扬没反应过来,不是在与楚天鸽讨论杀人犯法的事吗100万什么意思 “我出钱,你出力。让我体会一次杀人的滋味,我一次性付你100万,拿着这笔钱,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以你的工资水平,一辈子你也的眼不到这么多钱。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明天这个时候告诉我你的答案,过期不候。”楚天鸽说完,便不再看王鑫扬,径直走回卧室。 她坚信,人为财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鑫扬这个人,太注重物质享受,他穷怕了,这100万对他的诱惑是他无法抵制的,他一定会同意。 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设计出完美的杀人计划,将过程录制下来。毕竟她不是笨蛋,做为法律系高材生,她很清楚如何逃避法律的制裁,只要她足够小心,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了她。 她的别墅独门独院,隔音效果良好,别墅周围的监控设备只要绕路得当,是能避开的,屋子的地下室常年空着,可以做为杀人地点,杀人之后想要收拾干净也相对容易,直接倒上漂白剂冲洗,指纹啊毛发啊都会在液体的侵蚀下失去鉴定价值。 至于杀人的方式嘛,当然要选择相对缓慢一点、柔和一点的。她想看一看,人死之前的眼睛,那种将要失去生命却无力反抗的绝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亲手夺去一个人的生命、掌控着对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绿河杀手的方法就很好,徒手扼杀。 果然,还没到约定时间,第二天一大早,王鑫扬闯进楚天鸽的卧室,他昨天显然没睡好,眼里布满了血丝,可是精神却很亢奋:“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给我一半的钱才行”100万啊他就是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钱,有了这笔钱,他再也不用打着一份收入微薄社会地位低下的工,他的父母再也不用一大把年纪了还面朝黄土背朝天,他的姐姐也能在婆家过得好一点,再也不用因为父母要的彩礼多却没有嫁妆而被公婆瞧不起。 100万啊买他这条命,他都愿意了干他娘的 楚天鸽微微蹙眉,不过很快笑着点点头:“好,就依你的。”看着王鑫扬开心的样子,楚天鸽暗笑,她可是想着只要王鑫扬答应,这100万就先全给他的,没想到,他的胃口跟他的胆子倒是成正比,都小得可怜。 不过胆子小才好,胆子小的才好掌控,她可不想有一个危险系数太高的同伙,到时候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东风。 微信上的聊天因为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面,而毛冬雨对王鑫扬的感觉很好,所以她的热情一直很高,工作之余聊,下班无事聊,就连泡在浴缸里都要见缝插针地聊,对王鑫扬提出的在两人没成之前不要告诉别人知道也欣然应允。 又经过两次很是愉快的晚餐后,王鑫扬提出约毛冬雨去他家看电影。 电影院什么人都有,太乱,而且有些人在看电影的时候实在很不讲社会公德,所以电影院这种地方,一般不会去王鑫扬如是说,而毛冬雨还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她也认为,现代社会的速食男女,哪还有闲情逸致去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慢热恋爱,他们认识不到两个星期,对于可能会发生的亲密接触,毛冬雨也做好心理准备,便点头答应了。 这天下了班,毛冬雨特意回家洗了澡,脱下有些沉闷的工装西服,换上一身漂亮时尚的衣服,等王鑫扬来接到。 晚7点,王鑫扬的电话准时响起。一个守时的男人,毛冬雨开心地接听了电话,下楼,上车。 虽然早知道王鑫扬有房子,但当他的车开进这片别墅区时,毛冬雨还是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原来他的条件这么好,毛冬雨有些兴奋,脸微红,偷偷望着王鑫扬的侧脸,开始期待一会即将发生的事 很快,他们到了。 毛冬雨只来得及看了看客厅的装饰,通体透白,很洋气。在喝了一杯奶茶后,便不醒人事。 楚天鸽从卧室里走出来,就看到毛冬雨昏倒在沙发上。 “把她抱到地下室去。” 地下室,已经准备好一张床,一部dv,新换好的白炽灯将整个地下室映照如白昼,王鑫扬将毛冬雨放到床上,楚天鸽站在一旁打开dv,示意王鑫扬可以开始了。 “开始干什么啊”王鑫扬一脸懵懂地望着楚天鸽。 “脱掉她的衣服,将她的手绑在床头,然后把她弄醒,嘛,当然要看到被害人的反应才行,不然跟玩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楚天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强、她你、你不介意吗”即使两人的关系比起正常情侣来要奇怪得多,但是王鑫扬还是有些不相信居然会有女人大方到让自己的男票去别的女人 “少废话,动作快点”不过是个男人,她楚天鸽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有什么可介意的,,;手机阅读, ===为达目的 王鑫扬还有些犹豫,毕竟毛冬雨除了长得不如楚天鸽漂亮,其他方面都可以算得上相当可爱的女孩子,在之前,这样的女孩他只敢晚上做梦的时候意淫一下罢了。现在,有这样的一个女孩对着他笑,对着他撒娇,让他在心理上的满足感空前膨胀,他觉得,他是真的有些喜欢上她了。 “怎么的拿了老娘的钱就想不听话了”楚天鸽一句话将王鑫扬打回现实,是啊,没有楚天鸽,他王鑫扬什么也不是,至于昨天到手的那五十万,他真的很没出息地摊开在床上数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吃饭睡觉干什么都抱着才好,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想想藏在床底下那五十万,再想想楚天鸽承诺事成之后的另外五十万。有了这笔钱,他想要毛冬雨这样的女孩根本易如反掌。 去他大爷的公理法律,没有钱全是扯蛋 王鑫扬狠狠咬着后槽牙,颤抖着用手去解毛冬雨的衣服。一件件剥落,直至一件不剩。毛冬雨静静地躺在床上,双臂向上张开被缚住。楚天鸽满意地打开dv,开始录制。 地下室内没有空调,比客厅要阴冷得多,深秋的寒意透过墙壁传递进来。毛冬雨喝下的奶茶中只加入了轻量的安眠药,经过一番折腾,又被冻了一会,毛冬雨幽幽醒来。 恍惚一阵后,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王鑫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再不见以前的温柔,而自己身上好冷,她想起来,才发现根本动不了。 “鑫扬,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毛冬雨此时已经发现自己双手被缚,一丝不挂的事实,她觉得有些难堪,虽然她也想过,两个人都是成年人,发生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事也算正常,但是将她绑成这样羞人的姿势,根本已经是不正常的范畴了好不好毕竟两个人还没熟到可以相见的地步,更何况还带着些的色彩。 毛冬雨此时有些后悔自己被王鑫扬的外在条件吸引了,没有及时醒悟,这个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自己并非十分优秀,他王鑫扬条件这么好,干嘛会对她一个刚入职场一清二白的小职员感兴趣,敢情是因为这货爱好有些变态怪不得一直没女朋友,是个正常女人碰到这种变态都要退避三舍吧果然网上认识的人都不靠谱 毛冬雨还在那腹诽今天怕是要吃亏,得想个办法让王鑫扬放了自己才行,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上”毛冬雨循声望去,才看到楚天鸽。 这个女人长得真漂亮,精致的五官,得体的衣着,耀眼的首饰,这是毛冬雨的第一感觉。她为什么会在这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什么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为什么她的身前还放着部dv,那上面显眼的红点表示着dv正在工作,而自己呢像将死的鱼似的被人扒光放在床上,在明亮的灯光下一览无余,正被录进dv “王鑫扬,你个死变态快放开我不然你就等着我回去告你吧等你的公司知道了、你的上司属知道了,你的朋友都知道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你还怎么在这混下去”毛冬雨奋力挣扎着,狠狠咒骂着王鑫扬,连被绑着的手腕磨出血丝也不觉得疼,她的心里满满是被侮辱的委屈,只想快点回家,狠狠地哭一场。 “没看出来啊,挺温柔的女孩子也有这么野性十足的一面,不过我喜欢。接下来,该看你表演了。给你。”楚天鸽拿着个套套递给王鑫扬:“小心别在她身上留下你的dna,不然到时候被警察找到证据,可就不好玩了。” 王鑫扬内心的挣扎早已经输给100万巨款,没有钱,连人格都没有,哪里还配去善良仁慈所以他顺从地接过,一步步向着毛冬雨走去。 毛冬雨吓得连哭腔都变了味,也不再说狠话了,开始求饶:“大哥,大哥我错了。你们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真的,什么也不说。大哥,我不喜欢这样啊,求求你饶了我吧。”直把王鑫扬说得心烦。 作为一个人,当另外一个同类在你面前苦苦哀求时,都会有些不忍,毕竟哪怕再恶毒的人,心底总会有那么一丝丝叫做良知的东西,何况是第一次做这种坏事的王鑫扬。在争得楚天鸽的同意后,他狠狠心,堵住了毛冬雨的嘴,开始做他该做的事。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面对着dv镜头和楚天鸽的注视很不好意思,总之很久很久的时间过去,楚天鸽的细脚高跟都有些站不住了,王鑫扬依然软得像面条一般,怎么也硬不起来,当然更不可能侵犯毛冬雨了。 楚天鸽抚额,怪她准备得不够充分,对上王鑫扬乞求又尴尬的目光,只得先放过毛冬雨,拉着他灰尘溜溜地逃出屋子。 “你怎么这么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楚天鸽指着王鑫扬的鼻子骂。王鑫扬忍了又忍,终是什么也没敢说,只低着头,任楚天鸽骂了好久。 “出去买药,快去快回”楚天鸽甩给王鑫扬几张毛爷爷。 买药王鑫扬只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 于是一个小时后,地下室内,楚天鸽与王鑫扬再次回来。让原本松了口气的毛冬雨又害怕起来。 嘴一直被堵着,身上还冷,毛冬雨觉得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受过,可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些呜呜的叫声并一直流着眼泪来提醒两人她有多可怜。 这一次,王鑫扬视而不见。从来没有服用过这方面药物的他反应很激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一点上,迫不及待地扑将上去,根本不在意还有旁观者在场。 楚天鸽满意地看着王鑫扬的表演,毛冬雨的更夫虎挣扎越痛苦,她就越开心。 “很好,现在,掐死她。” 原来是想要自己动手的,但是现在楚天鸽改变主意了,旁观他人给了她足够的满足,动不动手已经无所谓了。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只要不自己动手,那么她就不算杀人犯。 谁让她一直以来专攻民法,刑法学只是低空飞过,应付考试用的。,,;手机阅读, ===逃亡路上 又或者,楚天鸽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错得有多离谱,毕竟她受过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杀人犯法这种基本的常识怎么可能没有再加上她主修法律,怎么不知道教唆杀人者比实际动手的判得还要重。 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王鑫扬鼓足勇气,双手狠狠掐上毛冬雨的脖子。毛冬雨还没从被强的沮丧中清醒过来,就被憋得直翻白眼,她像条离开水将死的鱼一般扭曲着身子,大张着嘴企图呼吸,塞着嘴的布被她用舌头顶出来,原本挺清秀的容颜变得无比狰狞。王鑫扬吓得一哆嗦,手上劲不自觉就松了。 毛冬雨得到一线生机,大口大口喘着气,边不停地咳嗽边哭着喊着叫饶命,整个地下室里都回荡着她尖利的号哭声。 楚天鸽听得心烦不已,不停催促王鑫扬动手,无奈杀人不比杀鸡,一口气松下去了,再想动手,王鑫扬真的害怕。他现在有些后悔了,那五十万还藏在他的床下一分没花,太吃亏。 楚天鸽一直都知道王鑫扬胆子不大,可是大男子主义的心却一点也不少,开始刺激他:“王鑫扬啊王鑫扬。这个女人会看上你,不过是因为我在婚恋网站上填写的虚假信息。你以为真会有哪个女人看上你你除了一张脸还算能看之外,有哪点能拿得出手” “你问问她,如果知道你不过是个月薪不足两千的小保安,她可会正眼看你一下” 学历低,收入低,二十大几了,平时他对着女人献殷勤,不过是费时又费钱,竹篮打水一场空,哪怕他这张脸再帅气,想正经嫁给他好好过日子的一个也没有。倒是有不少富婆打过他的主意,想他当个小白脸,他虽然缺钱,想吃好喝好,但他的尊严不允许。楚天鸽这样年轻漂亮多金的也就罢了,岁数当他妈都多的快拉倒吧。 十多年在社会底层混,被人瞧不起的时候多,王鑫扬心里堆积的戾气越来越多,再加上楚天鸽的冷嘲热讽,他望着毛冬雨,心底渐渐升起阵阵怒意。 他从毛冬雨身上爬起来,望着她那张曾经含情脉脉现在只剩下害怕的脸,问道:“我不是什么高级白领,就是个公司小保安,无片瓦遮身,没半点积蓄,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会,我会,求求你,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毛冬雨点头如捣蒜,答应得无比顺溜,但是她眼光躲躲闪闪,一直不敢看王鑫扬。 傻子都看得出来她说的违心话,王鑫扬越想越生气,越看她越长气,伸出手来死死掐在她的脖子上,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掐死她掐死这个世界上所有看不起他的女人这些人都该死 很快,毛冬雨断了气。而王鑫扬的手仍然死死掐在她白嫩的脖子上,大有不掐断不松手的架势,还是楚天鸽上前扒开了他。 一个鲜活的生命渐渐冰冷,花季年华的毛冬雨就这样死在两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手里,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而杀人的感觉是容易让人上瘾的,楚天鸽变态的并没有得到满足,她第二次、第三次又选了两个受害者,直到第三名受害者在去她家别墅之前告诉了妈妈,失踪之后警方才得以抽丝剥茧最终将目标锁定在王鑫扬和楚天鸽身上。 可怜王鑫扬那说好的100万得了一半还没来得及花,就蹋上亡命天涯的道路,这五十万也变成了他们的逃亡资金,至于楚天鸽,她所有的卡都被警方监控,要想活命就别去动。 两个人像过街老鼠一样白天基本躲在偏远的乡镇上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前几天他们刚到这里时趁着天色微黑在小商店里买了些方便食品,现在风声太紧,他们只得低调一段时间,再考虑外逃的事。 楚天鸽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像现在这么狼狈过,从到这的那天起她便抱怨个不停。没热水洗澡她抱怨,天色太冷她抱怨,吃得不好她抱怨,就连电视没好看的节目她都抱怨,直听得王鑫扬耳朵起茧子,拎起她狠狠打了一顿才算完。 “你、你居然敢打我”楚天鸽不敢相信,这个平时对她唯唯诺诺的男人居然敢向她动拳头。 “老子忍你很久了,臭娘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还连累上我,你居然还好意思在这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的闭上你丫的眼,反正老子已经杀了三个,不在乎多你一个,你最好识相点”说完,王鑫扬还不解气地踹了楚天鸽几脚。 那天晚上泡面的味道,楚天鸽直到死都记得。那是委屈、凄惨与怨恨结合的味道。她这辈子也没如此狼狈过。 东躲西藏的日子并不好过,不敢在人前露面是一方面,吃不好睡不好神情极度紧张是另一方面,他们从来不敢在一个地方呆满一周以上,频繁更换地点的结果就是他们身边可以使用的钱越来越少。王鑫扬把他的钱看得比命还重,除了必要开销多一分都舍不得花。这种守财奴性子直接导致他们住得越来越差,吃得越来越差,连交通工具都越来越简陋。 楚天鸽忍耐了几天,越来越忍无可忍,但是王鑫扬的脾气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暴躁,楚天鸽已经被他打怕了,连抱怨都只能暗暗咽进心里。 后悔与日俱增,楚天鸽肠子悔青,却毫无用处。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她宁可被关进监狱,也不想再东奔西跑风餐露宿,尤其现在在王鑫扬手下讨生活。 于是趁着王鑫扬出去的机会,楚天鸽借个手机拨了110,然后安心等着警察上门。 她以为,她的行为算得上自首,表现良好的话,她也许不用死。 直到一审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楚天鸽慌了,她真的怕了。她求父母为她选最好的律师上诉,求父母帮她跑关系花钱疏通。 而爱她如命的父母居然答应了。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保住楚天鸽的命。,,;手机阅读, ===害人害己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抵如此。楚家父母年过半百的人了,原本看着还很精神很鲜活的人,半年来为独女的事操碎了心。 楚天鸽与王鑫扬两人故意杀人事实认定清楚,适用法律得当,二审律师哪怕是父母花大价钱请来了,也无力回天。双方焦点根本就不一致。被告方律师认为楚天鸽主动打电话报警属投案自首情节,而法院在量刑上早将这一点考虑进去了。 但是投案自首情节抵不过三条人命。两人杀人毁尸录像的行为在当地激起很大民愤,属杀人手段特别恶劣,情节特别严重的,判处死刑是不争的事实。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最终二审败诉,二审法院作出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楚天鸽在听到判决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扑到母亲怀里放声痛哭,却被狱警死死拉住。 她被从法庭里带走时,心底一片绝望,那对曾经给了她无限希冀的男女她的父母,此时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满含心痛地望着她,望着她,却没有任何作为。 她好恨他们恨他们没有为她尽心尽力,恨他们给了她希望再让她绝望,恨他们将她生到这个世界上来,恨只剩下恨 从回到女子监狱开始,楚天鸽便拒绝再见自己的父母,即使她知道他们每天都会守在监狱门外,等待她回心转意。可是楚天鸽从小性格中就有执拗的一面,认定的事七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一心认为,自己二审仍然被判处死刑,是父母没尽全力。如果他们倾家荡产,多多送礼,打通关节,她肯定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却是半点都体会不到父母的心酸与痛苦。一辈子没求过人的父母四处找人帮忙,揣上全部的积蓄,甚至连房子都想着卖掉,却四处求告无门,烧香找不到庙。当他们捧着一大堆人民币再一次被拒之门外时,楚家父母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此时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的女儿是死定了。他们宝贝了一辈子的女儿,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两老口一夜白头,恨不得跟着女儿一起去死。 可惜,他们的女儿根本不是个明白人,怨天尤人,唯独不怪自己。即使已经是个死刑犯了,也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仍然认为出错的都是别人,甚至连从小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父母都分分钟怨恨上。 与她相比,王鑫扬要平和得多,除了恨将他引上不归路的楚天鸽外,对别人,尤其是家人,态度还是比较好的,他从楚天鸽那里得到的不当收益也被人民法院收缴,做为付带民事赔偿,赔给了三位死者家属。所以实际上,王鑫扬白白丢掉一条命,照顾不上家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天文沫回到女子监狱的时候,正碰上等在外面的楚家父母,瑟瑟秋风中,两位老人家依偎在一起取暖,他们的车早就卖了,凑钱给女儿跑关系,却并没有用上。 得知文沫的身份后,楚妈妈拉着她不肯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女儿有多么多么乖巧,多么多么听话,这次是鬼迷心窍了,而且她已经知道错了,希望政府能宽大处理,给孩子一个改正的机会,说得情真意切,就差直接给文沫跪下了,哪有还有半点知识分子的样子。 此时此刻,站在文沫面前的,不过是个马上要失去孩子的可怜老人罢了,文沫对她充满了同情,却无能为力。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楚天鸽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的父母有很大的责任。 人常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幼小的孩子用ta纯真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接受从父母来的各种教育。 古人尚且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一味着娇惯宠溺哪里是爱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想什么就有什么,哪里是爱父母倾注越多的心血,越无条件地满足孩子不合理的,培养出来的孩子越自私越没有责任感。 畸形的生育制度,让两代人将目光全放在一个孩子身上,怕孩子受哪怕一丝丝委屈,殊不知温室里的花朵美则美矣,却并不适应社会生活。 楚天鸽就是个是极端的例子。法学系高材生,应该是最懂法知法的人,她难道不知道杀人犯法吗她难道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可是为了一己私欲,单单是因为生活无聊想体会杀人的刺激,就剥夺了三个年轻的生命,行为之恶劣,令人发指。受到国法的严厉制裁,却仍不思悔改,妄图靠些旁门左道免除惩罚。人命在她眼中算什么 纵观整个案子,到底谁之错 楚家父母有错,错在未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一个小生命的诞生和成长,需要来自父母的帮助。但是帮助,不是溺爱。爱子如杀子,敬告各位为人父母者,对孩子要爱,却不能无条件纵容,做得对做得好,表扬之,做错了,教育之,从小为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以言传身教,扶持他们长大成人。 楚天鸽有错,错在只长年龄不长脑子。从入学那天起,我们接触的人不光是父母,还有老师和同学。为什么她从小到大朋友极少楚天鸽不明白,因为她从来没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所以有的时候,不合群的人,性格方面都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如果这种不同无伤大雅,那么你可以继续享受独处的乐趣,如果确实能称得上是缺陷,能改还是改改吧。 在那之后,文沫再也没有见过楚天鸽,直到她被枪毙之后。执行死刑那天,据法警说,她哭得像个泪人,紧紧抱着她母亲不愿意撒手,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国法无情,楚天鸽还是死了。 而楚妈妈受不了打击,没多久想要自杀时被及时赶到的楚爸爸送到医院,捡回条命,那是楚爸爸这么多年来在人前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再那之后,老两口变卖了房子,离开生活一辈子的城市,不知去向。,,;手机阅读, ===孽缘之相遇 如果说这三个女人,周菊可怜,楚天鸽可恨,那么邱云湘既可怜又可恨。 这位一直拒绝见心理专家的女人最终在罗沁的软磨硬泡下还是答应了。 一见到罗沁,邱云湘简直烦得想挠墙,却也毫无办法,这家伙太能墨迹,不答应她邱云湘觉得她估计在还没死之前就会疯掉。 所以今天,文沫与罗沁得以与邱云湘面对面坐在会见室里。 邱云湘是q市一家进出口公司的部门经理,在这座人均生活水平并不算太高的海滨城市绝对属于高收入人群,可以算上成功人士。文沫以为她会看到一个女强人,可是今天的邱云湘一身休闲打扮,不施粉黛,看起来很温婉可亲。 可是她却同时是一个冷血杀手,而且下手的对象还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任是哪个审判长看到孩子们死后支离破碎的惨状,都会恨极了邱云湘吧,哪怕她在杀人之后主动到临近公安局投案自首都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邱云湘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对杀人动机却三缄其口,庭审时一言不发,听到死刑判决也面无表情,很轻易地接受了自己即将要死的事实。 狱警告诉她们,自入狱那天起,从来没有人来看到邱云湘。而文沫拿到的资料,她是有亲人的。 邱云湘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因病去世,她的父亲很快为她找了个新妈妈,不久后她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起网络上经常看到的恶毒继母殴打子女的新闻,她的继母还算好,至少没有短她吃穿,但是母爱这种奢侈品也别指望了。 两个孩子都是父亲的亲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当然一样疼。但是与有母亲的弟弟相比,没娘的她总是不受关心的那一个。 终究是不一样的。弟弟的生日,家里会摆上满桌好吃的,弟弟会穿上新衣服,被父母带出去玩一天,还会收到很棒的礼物,轮到她生日,好像没有人记得这回事,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晚上缩回自己的卧室里抱着母亲的照片偷偷哭泣。 用邱云湘自己的话来说,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应该是爱与希望的结晶,都该享受足够的关怀,如果父母做不到这一点,不如不生孩子的好。有的时候邱云湘也会怪自己的母亲,明明知道身体不好,为什么要挣扎着生下她 等她渐渐长大,才从父亲那里隐约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个年代,是没有丁克的概念的,没有孩子的人家会被人看不起,背地里会议论他们是不是有问题。而父亲显然是想要个孩子的,但是母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根本不适合怀孕生子,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孕育出的新生命,每一滴血每一细胞每一份营养都来自母亲,如果母亲羸弱,怎么能撑得过九个多月这么漫长的孕育过程呢孩子每长大一分,母体就虚弱危险一分。 长大后的邱云湘最讨厌看的新闻,就是某个地方又出现某个女人身体不行,却勉强要生下孩子而不顾自己死活的。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啊不知道这些所谓“伟大”的女性是如何想的,你带来这个世界上一个新的生命,却无法给予他爱与照顾,无法让他快乐安然地长大,不是不负责任是什么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让别的女人睡你老公、花你钱、打你娃,还不说你一句好,你不是傻是什么 所以女人啊,请你在爱老公、爱父母、爱孩子的时候,也分出些爱来给自己,别傻乎乎地牺牲完了,留下你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受罪 邱云湘发誓,她一辈子都不想要孩子,无他,怕有一天会让ta沦落到自己这个曾经的地步罢了她遗传了母亲的疾病,虽然医学进步了,但她的病除了心脏移植外没有别的好办法,即使移植成功,能存活多久还是问题,不到万不得以,她选择保守治疗,吃着药病情很稳定,日常生活不受影响。 没有人可以依靠,邱云湘选择自己努力。她以很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读了研究生,毕业后进了公司工作,短短三年时间就坐上了部门经理的位置。 背后不乏人说她是铁娘子,女汉子,老处女,但是邱云湘不在乎。男人嘛,有没有无所谓,她并不是很需要。而且想要找个愿意丁克的男人太少了男人只要爽一把,就可以有孩子了,生出来也不用管,美其名曰我负责挣钱养家,带孩子做家务是女人该干的事。邱云湘疯了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人家的带薪保姆。二十九岁的她,以为她会独身一辈子。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无法言喻。 罗素就是邱云湘的缘分现在看来,是孽缘才对。 他在与邱云湘的公司有合作的广告公司上班,小设计员一名,与邱云湘同岁,本市人。 一次设计,他交的稿有些问题,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是邱云湘看他低着头却紧紧抿着嘴角的倔强模样像极了刚刚工作的自己,一时不忍帮他解围。罗素事后约她吃饭,还表示如果她不去,会一直请下去,直到她答应为止。 邱云湘想了想就答应了。一来是人都得吃饭,跟谁吃无所谓;二来,她认为人情债难还,既然他有心就让他请顿饭算是还了人情,以后就是单纯业务往来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后邱云湘很是忙了一段时间,只好放罗素鸽子了,反正这事她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举手之劳,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应酬不断,一闻到饭店的味就不自觉地想吐,再这么下去,邱云湘觉得自己一定会心脏病发进医院的。 在她清闲下来之后,接到了罗素的电话,对方态度很诚恳,让邱云湘不好意思拒绝。 罗素选的是一家门面不算大的粤菜馆,菜还算地道,最重要的是清淡为主,邱云湘吃得不错。不用应酬,简单吃些饭对她来说颇为难得,两人一直在愉快的气氛中聊着天。 这顿饭之后,罗素一直很主动地约邱云湘,表明态度想追她。,,;手机阅读, ===温柔陷阱 然后的故事就有些老套了。 长相一般,家境一般,工作一般的罗素追起女孩来可谓无师自通,极尽温柔体贴之能事,让几乎没有恋爱经验的邱云湘无力招架。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公主梦,谁不想被某个男人一片真心相待一生,邱云湘不想结婚是身体方面原因,不是心理上的,遇到这样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心里难免有些想法。 爱情是让人盲目的。罗素这个人,怎么说呢,典型的农村凤凰男首先声明,我们不会歧视农村人,上数几代,谁不是从农村出来的农村人谦逊有礼淳朴善良的一抓一大把。所谓凤凰男,应该专指的是一种人:家住农村,家境贫困,把读书当作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可以说,全家上下集齐一切力量供他上大学。自以为考上个大学便老子天下第一,连带着家人都有超越别人的优越感,目空一切,毕业后工作不咋的却仍然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喜欢找条件不错的女孩子结婚,妄图通过女方的帮助少奋斗几年,实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目标。 嫁给凤凰男的女人,过得很幸福的少。因为在凤凰男来看,他有义务帮助全家人一起过上好日子,他老婆家的,当然也是他的,可以随意取用,无条件给自己家人使是应该的。而女方当然不愿意一直养着男方一家人,小两口,哪个不想清清静静过二人世界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区别,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然只能一拍两散。 可惜罗素属于型的凤凰男,邱云湘压根没考虑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这么遥远。她也会觉得孤独,想有个人陪。 大约谈了半年恋爱吧,公司的同事都说邱云湘是脑袋进水了才会找一个一年都挣不了她一个月工资没本事的男人,但邱云湘并不在乎,钱这种东西,够花就行,关键是人好。那时候罗素还装得像只大尾巴狼呢,很舍得给邱云湘花钱,两人出去约会逛街都是他掏钱,绝不让邱云湘付帐。 被爱情蒙蔽了头脑的邱云湘没有看到罗素背后的阴险:两人约会绝对不会去高级的餐厅,逛街一般在晚上,只逛小店不逛商场,买给邱云湘的东西都不太值钱。反观邱云湘为他买的,都是些专柜的品牌产品,以前罗素不吃不喝都买不起的东西,他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吃饭时偶尔提起,说什么什么东西很好,可惜真贵,自己挣得少,得量力而行,太遗憾了之类的,绝口不提想要的话,傻乎乎的邱云湘便买来送她。怎么样几顿饭,几件地摊货,换来数万块的好东西,挣大发了吧 罗素尝到甜头,越发紧紧缠着邱云湘,生怕她跑掉,迫不及待地求婚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罗素才知道邱云湘身体有病,是不能生育的。 他当时的表情,嗯,怎么说呢,阴沉的利害,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让邱云湘觉得非常愧疚,她认为是她欺骗了他的感情,狠狠哭了一回,便继续投入工作中,试图忘却罗素。 没想到,过了十来天,罗素又打来电话,说他爱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她的,哪怕以后丁克,他都可以接受,又说,他家里还有个弟弟,母亲想抱孙子的事让弟弟去实现就好。 小妮子春心已动,再加上罗素如此“大度”地原谅了她接纳了她,她当然义无返顾飞蛾去扑火般地立刻闪婚。 没有彩礼、没有婚礼,什么都没有。虽然邱云湘有些郁闷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居然这么静悄悄就过去,但是罗素说的也有道理,结婚没有花女方家钱的道理,可是他家条件差,根本拿不出置办酒席的钱,所以只能委屈她了。从今往后,他会一辈子对她好,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把邱云湘感动得唏哩哗啦的,以为自己找到个旷世好男人,什么智商都被狗吃了。 婚后不久,两人分别去见了双方父母。邱云湘家里对她找什么样的男人无所谓,只有弟弟私下里说过几回,这个男人配不上姐姐之类的话。反正就是一堆熟悉的陌生人坐下吃点饭,邱云湘也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去邱云湘家时,两人只买了点水果并两瓶酒,回罗素老家,可是大包小包的。用罗素的话来说,邱云湘家里什么都有,买得多了吃不了用不了浪费,所以不用带了,他家穷,什么都缺,能带就多带点,反正咱们又不缺这点钱。 邱云湘听这些话有些不舒服,却不想在刚结婚没多久计较这些钱上的小事,加上跟父母关系不好,也没多说什么,拿就拿了。 回罗素老家的路并不好走,下了火车,再换两趟汽车,最后还得步行三公里入村,罗素怕邱云湘身体扛不住,再说他自己拿着这么多东西估计也得累够呛,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接他们。 于是邱云湘见的第一个婆家人是她的大姑姐,沉默寡言的大龄剩女一枚,骑着个电三轮,载着两人向村里去。 之后,庞大的家族人让邱云湘吓了一跳:罗素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妹妹、弟弟,外带妹妹一家四口和弟弟未过门的准媳妇,双眼瞪得直直地瞅着邱云湘,哦,不,是罗素带来的东西,恨不得扑上来抢的架势。 邱云湘开口叫了声爸、妈,公公倒是很和蔼地答应了声,婆婆先是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打量了她,才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下令:“把东西都搬进屋去,没事的都散了,晚上再来。” 一群人作鸟兽散,罗素早就先拎着东西进屋了,转眼间只剩下邱云湘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门口。 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破的平房。与左邻右舍相比,罗素的家是三间很旧很旧的泥屋,仿佛随时会倒。两扇已经裂开的门板有气无力地挂在同样陈旧的门框上,被风一吹,吱呀作响。黄泥矮墙上有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修补痕迹,阵阵臭味从墙角疑似厕所的地方飘出来。 想想要在这住两三天,邱云湘有些想晕。,,;手机阅读, ===论包子是怎样炼成的 罗素进门把东西放好,回头一看,邱云湘还傻乎乎地站在门外,看那神情带着几分不情愿,他微微皱了皱眉,快步走出去拉着她进来。 院子倒是挺宽敞,却因为疏于管理而显得乱糟糟的,也没有正经铺出来的道路,昨天刚刚下完雨,邱云湘那双价值不菲的凉鞋分分钟挂了一脚泥,她很是有些不适应。 来之前她真的没想到罗素家里居然是这个样子。其实他们家所在的这个村子并不偏远,他家邻居就是二层小楼,可见并不是整体贫困。看公公婆婆腿脚也挺利索的,大姐也是老实能干的人,小弟也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劳动力够够的,种地不挣钱,出去打打工,再加上罗素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能给家里两千多,总不至于连翻盖个房子都弄不起吧 进了屋子,黑乎乎一片,堂屋的窗户正在灶台上方,被熏得油光锃亮,完全失去透光作用。 “怎么不开灯这么黑。”邱云湘问罗素,罗素拉拉她的手,示意她小声点:“妈过日子节俭,电费很贵的,能省点是点。这屋里不黑,你是刚从外面进来不适应,过一会就好了。还能看见东西就开灯,妈妈看见了会骂的。咱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惹她不高兴。” 算了,第一次见面,邱云湘也不想惹婆婆生气。自古婆媳关系难处,看在对方是自己所爱的人的母亲,年龄大了,自然固执一些的份上,只能做小辈的多担待一些了。 进了左边的卧室,好歹比堂屋亮堂不少,婆婆跟小妹小弟都在坑上忙着分礼物,还是公公出面招呼邱云湘坐,又让罗素出去烧水来喝。 正值中午,从下了火车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了,邱云湘滴米未进,饿得不行,可是坐在坑上的几个人都一脸兴奋地拆着礼物,根本没有要做饭的意思。邱云湘当然不好意思说饿,只得从包里掏出块巧克力先垫垫肚子。 刚撕开包装,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毫无征兆地从旁边伸出来,一把抢过巧克力。邱云湘望着空荡荡的手发了下呆,转过头去对上个脏兮兮的小孩。 是妹妹家的那个小男孩,十来岁的样子,他旁边还有个同样脏兮兮的小女孩,大约六七岁。小男孩抢过巧克力直接塞进嘴里大嚼起来,那小女孩就那么看着,明显很馋的样子却不敢开口要。 很快,小男孩吃完了一根巧克力,一点都没分给小女孩,然后抬起头,盯着邱云湘很霸道地说:“我还要吃。”,说完也不管邱云湘是否同意,直接用他沾满土和泥的手去翻她的包。 邱云湘哪里见过不问自取的熊孩子本能地拎起包站起身来,不让他翻。开玩笑,女人的包是能随便翻的吗里面有些东西是不应该让别人看见的。 熊孩子没能得逞,立刻躺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打滚边哭喊:“我要吃巧克力我要吃巧克力啊啊啊,有好吃的不给我” 一直在坑上挑拣着东西,还嫌东嫌西的妹妹像打了鸡血似地突然从坑上掉下来,一把捞起哭号不停的儿子,抱在怀里心啊肝啊地叫着,还不时拿眼瞥着邱云湘:“儿子啊,别哭,妈一会就给你要来啊,别哭,乖。想吃啥都让你妗子买。快别哭了,我的心肝哦。” 罗素的妹妹名叫罗芸,与大姐罗芹的木讷不同,她从小就讨父母喜欢,在家里的地位仅次于罗素,连小弟罗松都靠边站,这也养成了她好吃懒做的性格特点。 罗芸哄着她儿子曹晓宝,靠到邱云湘身边:“大嫂,你外甥想吃巧克力了,你再拿几条给他。”语气与那小霸王熊孩子如出一辙,仿佛她说什么,别人都必须要不折不扣地遵守并执行。现在邱云湘终于知道什么叫言传身教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一个两个都不知道礼貌两字为何物。 邱云湘还没来得及答应或者拒绝,罗芸的手已经拉过她的包了。未经允许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无疑是让人反感的。邱云湘不客气地打掉罗芸的手,有些生气地说:“我包里没有了,就这一条还是上回装在包里忘了的。不要翻我的东西可以吗” “真是小心,不过一块破巧克力都不舍得给你外甥吃大哥,你看你找的什么老婆,一毛不拔的”曹晓宝一听没巧克力吃了,放开嗓子号啕大哭,让在场所有人都接受魔音穿耳的洗礼。 “老大家的,赶紧的,拿巧克力出来哄哄他,不然他是不会停下的。你也真是,对着个孩子也舍不得,家里那么多钱,也不知道都留着干嘛用”这是邱云湘的婆婆第一次对邱云湘说的话。 在过了两年离婚之后,邱云湘每每回想,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包子加棒槌,而她的隐忍不能换来对方的尊重,而是变本加厉的剥削。 婆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邱云湘不懂事,不大气,不会做人。一下子就把邱云湘努力想融入这个家的心给打散了。 她想,这些人是罗素的亲人,却与她的生活没有太大关系,最多不过逢年过节花点钱也就是了,合不来的人,干嘛要勉强装出相亲相爱的样子呢保持着距离,产生些美感就行了。 邱云湘一言不发地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曹晓宝:“我这里确实没有巧克力了,你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吧。”总之,一场家庭矛盾以邱云湘以钱息事宁人结束。 “老大家的,你第一次上门,我们的要求出不高,随便整个几能吃的就行了。老大啊,你带她出去,告诉她咱们家做饭的东西都在哪,然后就回来,我有话跟你说。老大家的,少放点油,太油的东西我吃不下。”婆母大人一通吩咐,三言两语确定下邱云湘为今天主厨的事,根本不容人反驳。 罗素从人群后面钻出来,答应一声拉着邱云湘就往外走。指着堂屋的角落堆着的东西说:“咱家厨房小,你将就着用,我先去看咱妈叫我啥事,一会我来帮你,菜在院子东北角,你吃什么看着摘。”说完,也不等邱云湘回答,便抬脚进屋了。 第一次上门,居然连饭都要自己下厨,可怜品学兼优的邱云湘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做饭,两人结婚后的生活,都是请的钟点工照料的,而邱云湘从来没有自己下过厨,罗素怎么会一丁点都不知道呢可是他仍然将她一个人尴尬地扔在这里。 邱云湘突然有些后悔,婚是不是结得 ===无理取闹 更让邱云湘恨自己当初太包子的事还在后面,与婆婆女王般在他们家指手画脚相比,及至后来更是直接导致两人离婚,失去一切的邱云湘挥起屠刀,处处都少不了她的身影,可以这么说,邱云湘走上杀人这条犯罪的道路,婆婆功不可没。 当然,容笔者一一道来: 且说罗素将邱云湘独自一人扔到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堂屋,进门聆听母上大人的教诲去了。可怜邱云湘盯着土灶看了两分钟,很快判断出来自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这么高深的点火烧灶技术,果断拎着包出了门他们进村时路过一家小饭馆,先看能买到什么吃的应应急,她真的很饿啊。 小饭馆离得不远,邱云湘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两间新刷出来的临街小屋,里面收拾得倒还算得上干净,当然这种干净也只是与罗素家相比,不过现在条件就这样,只能将就。反正她以前跑业务时为了省钱,什么样的小饭馆都吃过,倒没有洁癖之类的生活习惯。 小饭馆里并没有菜单,几样面条、茶叶蛋、包子便是全部,邱云湘花了高价,央着老板娘给她做些炒菜,炖点肉之类的,另外再弄几张饼出来,还把饭馆里剩下的包子全打包走。好在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小饭馆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娘做菜倒是利索,不过半个小时,就收拾出来四个炒菜外带一大锅红烧肉,还有十来张饼并十来个包子。 算算人数:公婆、罗素兄弟姐妹四人、两个孩子、妹夫和她,一共十个人,这些东西应该够吃,当然,怕万一有人比较能吃,邱云湘还买了十只茶叶蛋。 这些东西份量不轻,好在邱云湘买得多,给钱也大方,老板娘便主动帮她拎着往回走,一路给她关到罗素家才离开。 将这些东西放到堂屋的灶台上,找出一堆盘子一一盛好,然后她端着两盘进屋里,微笑地叫大家洗手吃饭。 这一抬眼,邱云湘就觉得屋里气氛不对。罗素站在婆婆身边朝她挤眉弄眼不知道什么意思,大姑姐搓着双手很是不安地站在炕沿边上,不时用愧疚的眼神望着她,小姑一脸鄙视,而婆母大人那张脸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小姑先从炕上蹦下来,凑到邱云湘跟前望了望两盘菜:“哟嫂子好手艺啊这豆腐烧得真香不过咱家没买豆腐啊,刚才也没听门口有卖的,你从哪整来的还有这西红柿炒鸡蛋,我记得咱家的西红柿秧早罢了,莫不是嫂子原来是田螺,能变出东西来” “老大家的。”听到婆婆这么旧社会的称呼,直让邱云湘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如果不是几个人的都穿着现代人的衣服,她没准就以为自己穿回几百年前了。可是婆母大人叫得越无比顺口:“我叫你做饭,不是叫你偷懒去外面买你看看你居然买回两个菜来,这两个菜在家里做,要不了十块钱,你出去买,一盘恐怕都不止这个价钱吧买这两个菜的钱在家里做够咱们所有人吃了你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我儿挣点钱不容易,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说到最后,婆婆声色俱厉,从炕上直起腰来,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就这么死死盯着邱云湘。 邱云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恐怕没有哪个女人会在第一次上婆家门被如此轻慢对待吧不仅不给准备饭,还让她自己下厨做,她不会,买总行了吧以前她以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怎么到罗素家这就变成了不得的事了呢居然全家上下都在时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地斥责,花她儿子钱她儿子才挣几毛钱用得着她花呢除去给家里的,养活他自己都费点劲呢 她开始有些后悔没听小弟劝她的话了。她以为小弟才是个不满二十的毛头小子,能懂什么原来不懂事的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啊 小弟说,你不要彩礼,人家当你倒贴不值钱,以后肯定不会在乎你好好待你,白送给你的你珍惜啊可是那个时候谈婚论嫁,罗素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念叨他家没钱他家没钱,久而久之,他家没钱的念头已经深深植入她的脑海中了,本来她也不缺钱,当然不可能死乞白赖地要人家那么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彩礼钱了。 小弟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再爱她他再爱你,两家的人与你们处不来,时间长了谁不向着自己的亲人你算哪根葱能跟与他有血缘关系的比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好像是全是罗素单膝跪地时的甜言蜜语吧。 小弟还说,结婚之前见都不见双方父母,你连人家爹妈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个性生活习惯更是一无所知,上门就是过了门的媳妇,煮熟的鸭子,反正是不怕飞了,对你好才见了鬼呢她想的却是,都是一家人了,当然要相亲相爱才好,她与父亲不亲,母亲更是早亡,虽然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她感情还算不错,这小鬼头心眼多,却是个善良的孩子,当着他妈面从来不与她过多亲近,背地里却是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她是极度渴望亲情的,孩子这辈子以她的身体状况估计够呛了,亲生父母缘也薄,希望公婆能将她当女儿疼,她当然也会把他们当亲生父母孝顺。 果然小弟说的全中邱云湘有些吐血。更让她吐血的是,罗素并没有站出来帮她,他就那么坐在婆婆身边,望着她的眼神里居然带着丝丝责备 相处半年多,邱云湘自认为是了解罗素的,这个男人性子上有些懦弱,却很是自大,这么矛盾的性格集合体让他在职场不算顺利,因为他很难与同事处好关系,总是有意无意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但是她认为他对她是真的好,所以才会不在意他那些性格上的瑕疵。 看来还得在他所有的缺点中大大地填上一笔:恋母,没断奶的孩子。,,;手机阅读, ===得寸进尺 尤其是现在那个曾经满嘴甜言蜜语地说绝不让他受委屈的男人,只是静静地坐着,连个屁都不放,任凭他老娘满口唾沫星子不停对着她狂喷。 邱云湘能年经青青当上经理,脑子和胆色就相当够用。她一开始抱着好好与人相处的心来的,当然要表现得低眉顺眼一些,再加上她是爱罗素的,爱屋及乌,不免让人觉得她挺好说话,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这个老女人的心态,邱云湘当然理解:大约这个世界上只有中国男人的母亲将儿子当作自己的私有物品,将儿子的老婆当成是来与她抢夺儿子注意力的敌人吧,和平共处尚且不易做到,更不要说爱儿媳妇如亲生女儿了,不然为什么一有这样的案例便立刻被报道出来树成典型,概因如大熊猫般稀少的缘故。既然对方无意给她她曾经梦想却从未得到过的母爱,自己又何必妄图亲近孝顺于对方呢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邱云湘也沉下脸,刚想甩袖子走人,就听到罗素终于开口劝起了他妈妈:“妈,你说了半天,也累了,喝口水润润嗓子,我们年纪轻,经的事少,您老可得好好教育教育我们才是。云湘她从小在城市长大,没吃过苦,自然不像您老生活这么节俭,我们下回一定注意,您别生气了。”说完,毕恭毕敬地将水递到他妈手边。 也许是因为罗素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还是在城里上班的体面人,也许是看在罗素一直往家里寄不少钱的缘故,更也许是这老太婆还知道就坡下驴这句话,反正她只是又瞪了邱云湘几眼,便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起来,之后还用从袖子里掏出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这些动作被个满脸褶子的老婆婆做起来,也并不让人反感。 “妈,咱们吃饭吧。饿死我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罗松看够了戏,懒洋洋从炕上坐起来,盯着放在桌子上的两桌菜不错眼珠,真香,比大姐做的没油没盐的菜香多了,而且他好像还闻到肉味了,有多久没吃到肉了快一个月了吧馋死他了。真是的,家里又不是没有钱,不知道老妈把得死死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是为哪般。 两个儿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婆母大人大发慈悲大手一挥:摆饭。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被端进来,全家人除了罗素以后那是眼睛都要绿了,拎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开始吃如果没有婆母大人时不时阴冷地望着邱云湘,这顿饭吃得还算可以,哪让她早饿了呢,除了没敢伸筷子去夹那被那熊孩子的口水加泥手攻击过的红烧肉以外。 饭后,洗碗的活婆母大人当然吩咐邱云湘去,但罗素这回一看邱云湘的表情就知道她生气了,赶紧挡住还想得寸进尺的老妈,拉着邱云湘出去时,叫罗芹赶紧收拾把碗洗掉。 避开众人,罗素才哭丧着脸将他母上大众的来历说出来:“我妈小的时候,家里很有钱,因为我姥爷是大地主,我妈也是吃穿不愁地长到十岁,从小接受的是闺中小姐教育。然后开始十年特殊时期,姥爷首当其冲,成天被批斗来批斗去,受不了死了。家里也被砸光抢光,连粒米都没剩下。我姥姥带着我妈还有我两个舅舅靠吃野菜顽强地活了下来,每天天不亮一家就得起来找吃的,到晚上早早就睡下,还时不时被饿醒,过得别提多苦了。后来我两个舅舅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生活反差太大,活活饿死。哪怕一碗粥就能救活两条命,都没人愿意帮他们一把,送去医院,因为成分不好,没人敢治,再加上没钱交医药费,我妈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对钱看得特别重。她认为,只有手里存着多多的钱,才能不再缺吃少穿,才能不再受苦受穷。” 邱云湘沉默。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大环境影响,也没办法。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家里这么个光景,她还端着地主家小姐的作派,将她当成自家下人使唤,却是触了邱云湘的底线。任是谁也不能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显然婆母大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看看他家老实老交的大姐就知道了。 “云湘,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有些无理,可是我妈这辈子吃了不少苦,我现在出息了,不想让她继续过现在的穷日子,等明天咱们走的时候,带上他们一起吧,咱们现在住得宽敞,他们去都能住下。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罗素最终还是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将自己一家人都带出去。 “什么”邱云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见一面他们就回去吗怎么突然变成要带着一起走,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这一大家子都跟着走:“你是说,所有人” “对啊,他们都过得挺苦的,咱们也不缺那点粮食,养养他们吧,毕竟这些都是我的亲人,为了我上大学他们才一直没过上好日子的。好不容易我熬出头来了,怎么也得拉拔他们一把。” “你妹妹一家也跟去他们家里没有老人要照顾吗妹夫没有工作吗小弟呢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你让他跟着在咱们家吃闲饭,这辈子不是废了吗” “妹夫家还有他哥在,老人有人管,他们跟咱们走没关系的。妹妹家的晓宝要上三年级了,你知道村里的小学教学质量不好,这孩子聪明,不能耽误了不是跟着咱们一起走,户口落过去就行划片进q市实验小学,那可是q市最好的小学之一,以后他有出息了,还能不孝顺你” “至于小弟,他那工作又危险又累,挣得还少,索性不让他干了,咱们出点钱,给他开个店,他头脑灵活,肯定能打理好。” 罗素还要不断地给邱云湘在纸上画大饼,描绘未来美好蓝图,一点都没注意到邱云湘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手机阅读, ===丑陋嘴脸 邱云湘与罗素的家,就是以前她自己住的地方。当初结婚时,本来邱云湘是想换一个的。但是罗素没让,现在想来,似乎他早已经计划好要带着一家人一起住去了。 二百六十多平米的复式,顶楼还有个大大的露台,被邱云湘布置得很温馨,四间卧室一间书房三间卫生间,两个餐厅,一个大大的开放式厨房,算是q市高层中条件很不错的。但因为近几年周围的小区不断地拆迁改造,扬尘噪音不断,环境不大尽如人意,而且这里离邱云湘的单位有些远,当初也是看在附近很安静的份上才买的,现在唯一的优势没有了,邱云湘就想换个离单位近一点的公寓。她看上了一个160平的大三室,结构也很不错,在市中心,价格合理,便想着买来做婚房,被罗素死活拦住了,说她现在住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 前前后后这些事邱云湘串起来一想,哪里还能不明白罗素在搞什么鬼。一股怒气自她心底腾起,夫妻之间相处,贵在互相信任,罗素玩这么一出,摆明就是算计她,让她如何能不生气 眼前这个男人让她觉得怎么那么陌生,她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罗素睁大眼睛:“你怎么可能会不同意你这么善良孝顺的人。这些都是咱们的亲人,咱们有义务好好照顾他们的生活。再说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那么大,两个多冷清啊,现在他们先过去,咱们安排好他们的生活,让晓宝去市里上学,给罗松开个店,再给罗芸和她男人找个工作,让姐姐在家帮着打理家务,咱们请钟点工的钱都能省出来,多好。然后咱爸种妈就专心等着照顾孩子就好了。” “孩子什么孩子你妹妹家的两个孩子他们在这里也能照顾啊,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们走他们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住在楼里谁也不认识,多闷啊,对身体不好。” “唉呀,妹妹家的孩子都大了,哪用咱妈看,咱妈想抱孙子了,不是外孙子。罗松结婚也快了,到时候都住在一起,咱们家的孩子跟他的孩子,咱妈正好一起看,多好。”罗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望着邱云湘:“云湘,咱们有空去看看医生吧,这半年来我看你身体一直都很好,也许我们也能有个孩子也说不定呢,不然等我们老了,晚景不是很凄凉” 邱云湘觉得手脚有些发冷,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不会让她冒生命危险去生孩子的男人,这个说两人一起携手白头很浪漫的男人,这个说愿意为她着想,不让她受委屈的男人,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忍不住露出本来面目了吗 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啊。邱云湘自嘲地笑笑,为什么就是不信邪呢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已经是濒危保护动物了,她居然会奢望自己能碰到。真是脑子进水 邱云湘抬起头,对上罗素满含期待的眼睛,微笑着开口:“孩子我是肯定不会生的,如果你很想要孩子,咱们回去就离婚吧。” 罗素一脸的兴奋戛然而止,像吞了个苍蝇似的有些难以置信:“云湘,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从来都通情达理、尊老爱幼的,咱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却在这里受苦,咱们能吃得下睡得着吗为人子女,孝敬老人是最基本的不能因为你没有母亲,跟父亲又不亲,就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六亲不认吧你不能生孩子,我都坚持着娶了你,为此还跟我妈吵了一架,气得她不轻。可是她大度不计较,愿意接纳这样的你,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呢离婚离就离,看你这辈子还嫁不嫁得出去”气疯了的罗素压根没想过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伤人,每一个都很准确地捅在了邱云湘最疼的地方。 这样的婚姻没有意义。这是邱云湘为她付出一片心经营的感情下的最后结论。她想到了离婚。 绕过罗素,邱云湘进屋将已经被熊孩子翻过两遍沾满油腻的包拿回来,果不其然里面除了些零钱,整张的百元大钞都没了,而她的马上就要不是的婆母大人一脸威严地看着她开口了:“你们这些孩子,最会乱花钱,这些我先帮你收着,等以后,你的收入全交给我帮你存着。你就不用操心给家用的事了。” 邱云湘冷冷一笑,脚下不停,转身出了屋,就当听到小狗汪汪了。 罗素在邱云湘有些厌恶地看他一眼离开后便觉有些不好,他怎么忘了邱云湘的性子了呢要强得很,不愿意受制于任何人,最讨厌别人谈及她的家人,自己怎么一生气就全忘了 坏了坏了,可得好好劝回来,好不容易逮着的肥羊,可不能让她飞了。 罗素抬腿进屋,正碰上拎着包出来的邱云湘,他想都没想一把抱住她,生怕迟一步就再也来不及,开始声泪俱下地告饶:“云湘,我错了我头脑发热,一时没想明白,说了惹你生气的话,我知道我伤你心了,求你给我机会,让我改正,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云湘,求你我以前对你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你放开,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罗素,你是个男人,应该顶天立地,动不动就哭算怎么回事咱们走吧。如果你要留下,那么我先走,等你回来了,咱们再去办手续。” “不不不不离婚,我不要跟你离婚,我爱你,不想让你离开我,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罗素放开邱云湘,蹿进里屋,高声说道:“妈,我跟云湘先回去了。你们不用跟着了,大家都散了吧。以后我会按月寄钱回来的。”说完,罗素出来,拉着邱云湘离开老家,踏上回家的路。 邱云湘一路没有说话,她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不能这么离了婚,刚结婚没多久,罗素曾经跟她借过一次钱,不过十来万,说是他一个朋友做些生意,他想合伙,还给邱云湘描绘了一下收益情况,邱云湘感觉还不错,便同意了。 然后他还以他比较会理财为由,将邱云湘工资卡里的钱全部转入他的支付宝帐号,总共有七八十万的样子。 如果两人离婚,这些钱她都无法证明是自己的,白白便宜罗素,他拿着这些钱,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那绝不是邱云湘愿意看到的。,,;手机阅读, ===心机男 邱云湘懊恼于自己的后知后觉,亦心惊于罗素的阴险。 显然他是有准备的,一步一步地转移了邱云湘的资产,现在除了房子车子这些非货币还在她的名下,手上的闲钱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邱云湘挣得不算少,却架不住她花得也多,每年能存下十来万就已经到头了,卡里的七十多万是她这些年全部的积蓄,她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罗素,一定要想办法要回来才行。 又或者,事情也许远没有她想像得这么糟糕,罗素也许真的是认真地在帮她理财也说不定呢。反正在钱没拿回来之前就离婚,吃亏的却一定就是她自己了。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在q市的家。罗素一进门,就殷勤地将邱云湘按在沙发上,自己则出去买菜回来做饭,还别说,他手艺不错。 这种好意,邱云湘全盘笑纳,两人在餐桌上边吃边聊,谈笑风声,俨然一对恩爱夫妻,根本看不出各自背后隐藏着的小九九。 饭后,吃着罗素削好的苹果,邱云湘假装不经意地说:“老公,你怎么把我卡里的钱全转走了你也知道我平时工作、做美容、置装、见客户什么的花销很大,哪能卡里一点钱都没有。前几天我去逛街买衣服,刷卡居然余额不足,你都不知道,当时那售货员看我的眼神,要不是我身上穿的都是品牌,八成要被鄙视得连渣都不剩了,好丢人,你也真是的。”说完,偷偷盯着罗素的反应。 罗素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衣服都好几柜子了,你看咱们卧室那大衣柜里全是你的衣服,有好多看起来像是全新的,你哪还缺衣服穿啊乖,咱们居家过日子,能省就得省点,我帮你把钱管起来,你卡里没钱了,有些东西自然不会想着去买了,钱不就省下来了吗其实你卡里还有钱,我给你留了一千多呢。” “一千多够干嘛我请客户吃顿饭连个零头都不够” “你不会请他们吃些便宜点的东西一千块够我生活一个月的,你就不能省吃俭用点吗咱妈做饭连油都舍不得放,咱们却如此大手大脚,怎么对得起老人家” “可是那是我的正常工作,如果因为得罪了客户,我的饭碗不保,我没了收入,不是要让你养了” “你为公司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他们会炒了你”罗素表示不信。 “现在的公司,都是看能力看业绩不看人的,别说我才在公司多少年,有五十多在公司大半辈子了,说炒还不就炒了吗现在是什么时代大环境整体不景气,有媒体说第二次失业大潮将来临了。我的就业面又窄,这次被炒了,还不知道在q市能不能找到对口的工作,不过没关系,咱们还有好几十万的存款呢,你还有收入,到时候省着点,我再不乱买衣服,过日子够用的,交点保险,到年龄了还能领退休金。” 一听再不去工作,罗素脸有些发白,眉头皱了松松了皱的,强忍着想说什么的念头,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去,邱云湘悄悄跟了过去,发现他偷偷打开手机拨弄,不一会,邱云湘的手机有短信进来,她悄无声息地走回沙发坐下,拿起手机看了看:您尾号为2187的银行卡存入20000元整。 邱云湘的嘴角扯起个讽刺的笑,转些钱,又不是做贼,居然还背着她,那些可都是她的钱 罗素有些得意地走出屋里,望着正拿着手机的邱云湘笑得很自豪:“怎么样你老公我慷慨吧这两万你先花着,不够了再跟我要。” 邱云湘笑笑,没有说话,她现在已经完全能确定罗素接近她百分之八十没安好心,拿着她的钱跟她假装慷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天晚上,邱云湘以身体不太舒服为由,跟罗素分房睡,第二天,跟公司请了假,约小弟出来商议对策。 听完邱云湘讲述的前因后果,小弟邱运潭当场差点拍翻了桌子,吸引一屋客人的注意力,才微微收敛怒气,指着邱云湘的鼻子:“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被人卖了还给你数钱呢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笨蛋姐姐” 喘口气,邱运潭接着问:“你想怎么办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想便宜那孙子,我可不认你这个姐了” “我想离婚,也想把我的钱要回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好聚好散吧,人生太短暂,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姐弟俩合计了半天,慢慢开始计划。 一切都很顺利,邱运潭找来朋友扮演理财顾问,用高额利息引诱贪财的罗素上钩,成功夺回来80万,至于剩下那些所谓投资生意花掉的,邱云湘懒得再过问,上法院起诉离婚。 刚结婚不过两三个月,说夫妻感情破裂有些站不住脚,法院当然以调解为主,不过邱云湘态度很坚决地想要离,罗素更加坚决地坚持不离,调解失败,按照惯例,第一次起诉没有直接证据就判离是不可能的,邱云湘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很平静地接受判决,想先分居,再过半年第二次起诉。 罗素却不肯放过她,尾随她回到家里,死活不肯离开,一遍一遍强调他们之间肯定有误会,想好好坐下跟邱云湘谈谈,希望能挽回。 邱云湘被随后赶到的邱运潭接走,回了那个她认为没什么温度的家里。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吃饭,气氛有些沉重,除了碗筷轻微碰撞声,一片寂静。邱云湘只勉强吃下一碗饭,就先告辞回了房间。 紧闭的房门外,父亲正在大发雷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结婚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一声家里,悄无声息就结了结了就结了吧,才不过三个月,又悄无声息地离了,装成半死不活的样子回到家里来我真是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孝的东西来真是气死我了”,,;手机阅读,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即使不出去,邱云湘也能想象得出来她的父亲现在是什么样子:如年老的公狮般咆哮着、抱怨着,脸红脖子粗地将一腔怨气全部撒到女儿身上。从小到大,哪怕犯下一丁丁点的错,父亲都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死盯着她,那眼神里,带着多种情绪,却唯独没有爱。 邱云湘当时是不愿意回来的。那是她的家,她应该做的是让罗素离开才对,但是运潭坚持,邱云湘现在很听弟弟的话,因为他是唯一会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的人,有个亲人的感觉真好。 接下去的几天还算好熬,如果不算上罗素一天到晚打个不停的骚扰电话。家里边除了邱运潭时不时地没话找话与她聊聊天解解闷,继母一如既往地无视她,而父亲,只在她回来的第一天打了个照面,之后他便尽可能地躲着她,连饭都不太回来吃了。 这所房子一直让邱云湘很没有归属感,在又一次不小心听到继母暗暗教训小弟,让他少管闲事的时候,她还是决定离开,任凭小弟怎么劝都没用。 她对小弟说:“咱们姐弟,血脉亲情割不断,你对姐的好,姐心里都明白,可是这里是你的家,那是你亲妈亲爹,无论对我怎么样,他们始终是爱你的,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忍心看着你们之间生气吵架。再说,该搬出去住的是罗素,不是我。这件事早晚都要解决,都要面对,我比你大好几岁,不能总表现得比你还幼稚,总需要和寻求你的保护吧你以后会成家,会生子,你未来的妻子也不愿意看到个整日扶不起来的大姑姐吧”她笑笑,像小时候似地摸摸小弟的头,拎着行李优雅离去。 直到案发,她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和继母,而小弟,她却是在想着走到极端之前,最后去看了他一次,见他一切都好,也就无牵无挂了。 邱云湘回到自己家,深吸一口气,用钥匙开门,准备好好跟罗素谈谈,他们之间回不去了,从他一开始抱着算计的目的接近她,他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的。如果他愿意协议离婚,她可以给他点钱,只要他签字放人。 “罗素,我们好好谈”邱云湘后半句话卡在嗓子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满客厅的人:那天在罗素老家见过的亲戚,今天又齐齐见了一回。 婆母大人坐在正中,其他人有规律地环绕着她,罗素可能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微微有些尴尬,却很快一闪而逝,起身迎了过来:“你回来了咱妈来了,一直打你电话没人接,今天忙吧”在婆母大人看不到的角度,罗素露出恳求的表情凑到邱云湘耳边悄声说:“我妈今天突然过来,我也不知情的,你别生气,她还不知道我们有矛盾了,看在曾经共枕眠的份上,拜托帮我演演戏,等送走他们了,咱们的事咱们再说好不好” “呵呵,今天刚刚到的那阳台上晾的衣服都是谁的那是女装,总不至于是你的吧如果我记得不错,我可没有这样的衣服,连小衣都挂出来了,难不成你养了小三了” 罗素的脸黑得厉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问:“你就说行不行吧如果不行,我带他们出去住。” “那敢情好,这本来就是我的房子,跟你似乎没什么关系,慢走不送。” “你”罗素原本以为以邱云湘的性子,绝不会做自己打脸的事,他昨天去她的公司找她,才知道这几天她根本没来公司,而且别人还很奇怪地问他他不是她丈夫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妻子的去向,想找人打个电话就行了,居然跑到公司来找。他想,邱云湘不大不小也是经理,中层领导了,没敢跟同事下属说她在闹离婚,肯定是要脸的,那么当着这么多的人,她肯定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却没想到,他低估了邱云湘对他的厌恶程度。 这个世界上,真心对邱云湘好的人太少了,成长过程中父爱母爱的缺位,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她渴望被爱,更怕被伤害,以爱之名行欺骗之实,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她自以为找到了携手一生的爱人,结果真相却如此不堪,可以想见,邱云湘以前有多爱罗素,现在就有十倍于之前爱的恨他。 哪怕一分钟,她都不想多看这个男人,说句不好听的,恨不得他立刻死了才好。让她为了他去讨好他那更令人讨厌的妈,做梦 一招失效,罗素开始耍无赖:“呵呵,先这么简单的把我扫地出门不可能。咱们有的磨。只要我不同意离婚,别说你上法院起诉一次,两次三次都没用,别忘了,我们可是刚刚过蜜月期,还得如胶似漆才对。你说是不是我的老婆大人,嗯”罗素说完,张开双臂将邱云湘搂进怀里,任由她挣扎,也不为所动。 邱云湘心脏不好,平时锻炼得少,当然没力气与一个正值壮年比她高一头的男人相抗衡,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烟味,邱云湘十分烦躁,却无技可施,那帮人坐在沙发上说说笑笑,还以为他们小两口恩爱着聊天呢,当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放手我答应你,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我们分房住,等半年之后,你同意离婚。”好汉不吃眼前亏,邱云湘很快权衡利弊,先稳住罗素。 “就知道你最好了。”罗素吧唧一口亲在邱云湘脸上,恶心得后者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不过好在他很快松开了她,她一分钟也没在客厅停留,进了主卧,将属于罗素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扔到门外,才小心地反锁上门,颓废地坐在床上。 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邱云湘此时心情的全部写照,听着客厅里他们放声大笑的喧闹,她无比渴望以前孤身一人的感觉。 朦胧中睡去,仿佛只过一秒,邱云湘便被大力的拍门声惊醒,心脏跳得飞快,邱云湘有一瞬间的眩晕,她睁开眼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好半天才勉强算恢复正常。 “哪家的婆娘像你这么懒睡到现在还不起快起来做饭”婆婆的大嗓门透过门缝传入邱云湘耳中,魔音穿脑,让她又是一阵胸闷,她摸索着拿起手机。 cao,才4点半天还没亮呢,,;手机阅读, ===人品新底限 这个有毛病的死老太婆太阳还没起床呢,大半夜的叫什么魂啊邱云湘窝在床上,将她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问候个遍,决定继续装死不吱声。 奈何魔音穿脑如酷刑,赶上个身体比她还好,中气十足的老太婆不带喘气的叫魂,邱云湘最终无奈憋了一肚子气,跳下床拉开门吼道:“你有病啊天还没亮你就叫人起床” 婆婆显然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还温柔似水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大儿媳妇居然会指着她鼻子骂人,脸上有点挂不住,当即沉下脸来骂道:“你个小浪蹄子,晚上把自个男人关外面不知道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早上不起来伺候一家老小,我们老罗家找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不滚出来做饭去” “你们老罗家的媳妇呵呵,好像谁稀罕似的。老太婆,你要搞搞清楚,这是我的房子,与你那宝贝儿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早上七点才起,早一分钟都不行,还有,我不会做饭,想吃的话呢,叫你那宝贝儿子去给你想办法。你要是住不习惯,那就回老家去,我肯定不会留你。客走主人安的老话,你应该听说过吧你是旧社会长大的地主小姐,我是红旗下成长起来的现代女性,价值观不同,话不投机,没什么好聊的。所以以后这种类似早上四点多敲人房门的事还是不要干了,也收回那套贤良淑德的言论,我不会听,你多余说。”邱云湘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转身关上门想继续去补觉,睡眠不足对身体可不好,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敢反了天了,还有媳妇不听婆婆话的你骂谁老太婆呢老大,老大,你死哪去了还不管管你家这无法无天的媳妇,不孝婆母,你给我休了她咱们村的小翠比她好多了”婆婆还想说什么,被闻讯赶来的罗素一把捂住嘴:“唉哟我的亲娘啊,大早上四点多钟的,您老人家不睡觉,在这折腾什么呢我昨天看电影睡得晚,一会还得去上班呢,这被吵醒脑袋直疼,您可心疼心疼您儿子吧。” “儿啊,你脑袋疼快,快进屋躺着去,妈给你做点你爱吃的,一会叫你起来吃饭。早饭可得吃,不然一天没精神,电视里都这么说。”婆婆变脸的功夫玩得真好,面对邱云湘如猛虎下山,现在却一脸和蔼可亲的笑,慈母心肠溢于言表。 反正罗素来了,也就没邱云湘什么事,她刚想关上门爬回床上,婆婆一把将她推开,扶着罗素就想进卧室,而罗素,索性闭上眼睛装晕,也就坡下驴地想进来。 昨天晚上罗素将所有人都安排住下,连书房的小床也被占了,最后他想回主卧休息时,才发现邱云湘已经将房门反锁上,他进不去,又不敢在这种时候太过挑战邱云湘的底线,下蛋的金鸡已经到手的,再真弄丢了,心疼啊。 所以他只能委屈一些在客厅的妃榻上蜷缩了一宿,夜里因为腿麻醒了无数回,当然怀念舒适柔软的大床,现在不进更待何时 但邱云湘却是铁了心地不待见罗素。恋爱时的女人智商为零,可是吃过亏上过当的女人,尤其是已经从爱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的,那智商绝对仅次于爱因斯坦,根本不会给罗素任何机会。 “罗素,你似乎忘了什么吧”邱云湘也不阻止,只是淡淡地开口直接提出来,昨天两人说好的,留下他的家人住在这里的条件之一,就是两人分房睡,现在他又回卧室来,单方面毁约的话,呵呵。 罗素身体一僵,一股怒气由心底升腾起来,果然女人都是擅变的,以前谈恋爱时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你,现在可好,才多长时间,又想离婚了哼,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会要你个不能下蛋的母鸡罗素咬了咬后槽牙,拉住了母亲的手,暂时还不能跟她离婚啊,两人结婚时间太短,他又没付过彩礼钱,连主张权利的理由都没有。现在离婚,只能净身出户,太吃亏了。 刚才幸亏他及时制止了母亲,要不然小翠的事万一曝光,他可真是鸡飞蛋打白忙一场。这个死女人,且先拖一拖她,等她不耐烦了,自然就由着他提条件了,到时候拿笔钱,他就可以风风光光娶小翠了。 罗素与他妈一起离开,经过邱云湘身边时,他还故意做出一副一往情深被辜负的伤心状,委屈地说:“老婆,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你最近心情也不好,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就先不陪你休息了,不过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头。只要你回头看看,我一定会在原地等你,一步也不离开。” 邱云湘用关上房门回答了他,然后回到床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外面传来两母子的谈话声,婆婆的声音忽高忽低,倒是罗素一直声音很小,听不到在说什么。 从婆婆时不时传来的话中,邱云湘捕捉到两个词:小翠,竹笙。小翠是什么人物,邱云湘心里大致有个猜测,罗素的旧情人,也许两人现在还藕断丝连,所以婆婆才会以离婚娶小翠来威胁她。 不对,邱去湘回想着,刚才婆婆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被罗素制止了,这说明这个小翠与罗素的关系很不一般,恐怕不止藕断丝连这么简单吧。 那个竹笙是谁听婆婆的语气,似乎是个小男孩,因为有一次她称呼为宝贝孙子,可是罗素只有兄弟两个,他小弟尚未结婚,小妹的孩子,也只是外孙子,用q市本地话,应该称为外甥。这边外祖母称呼外孙为外甥,与姐妹的孩子所指的那个外甥意思不一样。这个甥字为音译,具体是哪个字笔者也不知道。 罗素早已经有过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盘踞在邱云湘脑袋里,挥之不去。 天大亮,邱云湘收拾整齐离开家,去了公司,坐进办公室后,拔通了一个私家侦探的电话。 她需要证据,如果证实罗素在与她结婚的同时还与小翠保持恋爱关系,甚至未婚生子,那么罗素娶她从动机到行为,全部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卑劣来形容了。,,;手机阅读, ===病发 在等待私家侦探发回调查结果的这段时间内,邱云湘每天都像看戏一样看着住在她家里的这群陌生人。 罗芹仍然沉默寡言,像辛苦的田螺姑娘一样打理着邱云湘的房子,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邱云湘看着都有些心疼,而她一直未婚的原因,邱云湘也是前两天刚刚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来的:她那个亲娘自己不想做家务,其他兄弟姐妹还小,所以被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彩礼,以此来让她在家里做免费长期保姆。罗芹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从小到大都不被母亲待见,所以养成了她胆小懦弱的性格特点,默默无闻,甘于奉献,像老黄牛一样,她比邱云湘大不了几岁,却已经算得上地地道道的黄脸婆了,苍老得可悲,邱云湘最常看到她的样子,就是拿着抹布在家里四处走动,擦着并不存在的灰尘,一刻都不让自己闲下来。 罗芸倒是很适应现在的生活,尽情享受,在邱云湘没回来之前,她的衣柜已经被罗芸翻了个底朝天,虽然她的身材远比罗芸要瘦得多,后者还是勉强穿上了她的一条裙子,正红色,穿在她身上很好看,穿在罗芸身上像火腿。 看着一根大火腿在房子里来回走,场面自行想象。 公公是个隐形人,而婆婆女王架势十足地端坐在沙发上,能一坐就是一天。 罗芸的老公是个十足的懒人,能躺着绝不坐着,一天一天躺在卧室里玩手机看电影,如果不是人要吃饭排泄,估计他能躺到在床上生出根来。 罗松嘛,二十来岁爱幻想的小伙子,总有些不太现实的想象,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这才几天的功夫,他挣钱开店的主意换了一个又一个,反正就邱云湘听到的,一个靠谱的都没有。眼高手低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最让邱云湘抓狂的,是罗芸家那个熊孩子。他就像个高级噪音制造器外加顶级破坏狂,根本不懂得礼貌为何物,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合生孩子后,邱云湘身上的母性似乎就被选择性压抑了,她讨厌孩子,尤其讨厌没教养的孩子,曹晓宝满足了所有条件。 客厅里能被摔碎的东西,贵重的,都进了老太太的房间,不贵重的,全部光荣牺牲,而罗芸这个做母亲的,非但不制止自己的孩子,还夸他有本事,胆子大 邱云湘回来得越来越晚,如果不是不甘心将自己的家白白让给不相干的人住,她搬去酒店了,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甘心,最终让她付出几乎生命的代价。 过了几天,私家侦探联系了她,罗素所在村子里确实有个罗玉翠的姑娘,村里人也证实了他们两人以前确实是情侣关系,但是罗玉翠一年多前结婚了,她的儿子刚刚五个月,亲子鉴定结果,那个儿子不是罗素的。 挂了电话,邱云湘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松了口气,至少罗素还没有卑鄙无耻到那种地步,可是同时,她能马上离婚的梦想也化为泡影,还有半年,有的熬了。 时间过得很快,邱云湘都已经渐渐习惯于家里面每天如菜市场般热闹,除了每天太早老太太就会起来弄出震天响把她吵醒,让她几乎心脏病发,吃的药是以前的两倍,加上熊孩子夜以继日地吵闹,真是让人不胜其扰。 六个月后,邱云湘第二起向法院起诉离婚。罗素一直没有到场,不管回到家中她怎么劝他,提出拿一笔钱来换她自由,他都没有出现。被告缺席,第二次起诉当然也不了了之。 回到家中,邱云湘再也控制不住怒气,顾不得还有外人在,罗素的面子让他见鬼去吧 “罗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之前说好的事呢六个月前说的话,你还不至于老年痴呆到忘记的程度吧你也算个男人说的话跟放屁一样” “我后悔了,就是不想离婚怎么的这么好的房子,这么能干的老婆,那么多的钱花不完,叫我放弃,怎么可能”罗素很光棍地直接承认他不会同意离婚,怎么的也得拖到法院判,那还得个一年半载,把邱云湘弄烦了,她会给更多的钱。 “你你你无耻” “是啊,你刚知道啊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人穷志短吗我苦日子过得够够的了,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记得不所以,你就是我通向更好生活的直升电梯。” “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同意离婚” 罗素抬头望着客厅漂亮的水晶灯:“你净身出户,房子归我,钱归我,我就放你自由,不然,嘿嘿,你就熬着吧。” “胃口真不小,你也不怕撑死”邱云湘冷冷地望着这个无赖样的男人,再次鄙视自己以前眼睛被狗屎糊住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以前一直循规蹈矩,结果怎么样连一平米的房子在q市都买不起,为了每个月寄回家多一点钱,啃冷馒头就咸菜的日子得过半个月。我得谢谢你,多亏了你啊。” “你卑鄙”邱云湘气不过,作势冲上前挥手想打他,罗素轻松一闪,反手拎着邱去湘往卧室走去:“你个臭娘们,老子真是给你脸了法院一天不判离,你一天是我老婆,伺候老公是你的义务” 罗素想干什么,邱云湘一清二楚,她抗拒着,反抗着,却还是被罗素扔到了床上。 就在罗素想要进一步干成点什么事时,邱云湘因为生气而过于激动,导致心脏病发。 她痛苦地用手捂住胸口,努力朝着床头柜爬去,那里,储存着急救药物。 罗素有些手足无措,他认识邱云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发病,虽然他一直惦记着邱云湘的钱,却还没有胆子大到让她死的地步,这样的情景可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妈,妈”老太太听到儿子略带惊慌的声音,连忙带着曹晓宝跑进主卧,一眼就看到邱云湘痛苦的模样。 “这、这、这是怎么了”别看老太太平时是个窝里横的主儿,其实没什么见识,也吓得慌了神。 倒是曹晓宝好奇地看着邱云湘,按照她手的方向从床头柜里拿出里面唯一的东西:急救药盒。他问邱云湘:“你是想要这个吗” 邱云湘已经没有力气讲话了,她艰难地点点头,眼里闪过生的希冀。 “哼,就不给你让你不给我巧克力吃”曹晓宝狠狠将药盒砸到地上,还站在上面不停地跳,一边跳一边叫:“就不给你就不给你”,,;手机阅读, ===阴谋 等邱云湘再次恢复神志,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明白自己现在在医院,可以算安全了。 这一次,她病得很重。长期被控制得很好的疾病并非不存在,不过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动弹不得,这一次发作得这么厉害,一是邱云湘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按时服药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一方面,就是她必须必须放平心态,绝对绝对不能激动。 不管哪一方面,邱云湘最近这半年多来都没做好。药物对她的作用已经很小了,如果她再次病发被送往医院,也许她没有那么幸运能再醒过来。 罗素此时站在床边扮演着二十四孝丈夫的角色,唯唯喏喏地听着医生的嘱咐,在他的眼角上,明晃晃地挂着青紫,嘴角也肿得老高,让他原本很平凡的脸莫名带着喜感。 医生很快走了,罗素一脸颓废地坐在旁边,欲言又止,邱云湘这次恨死他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住进医院听医生明里暗里的意思,大概自己的情况是相当不好。 门被推开,邱云湘抬眼望去,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弟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邱云湘原本苍白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比她小好几岁的弟弟,却一直充当着哥哥的角色保护着自己,看到他,不用想,罗素的脸百分百他的杰作。 邱云湘虚弱地笑了笑:“又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了。” “还好意思说”邱运谭瞪了她一眼睛,先把罗素赶出去,才问:“姐,你透个底给我,到底打算怎么办难道就为了这些垃圾,糟蹋自己到这种地步医生都跟我说了,再有一次,你可能会死的知不知道” “帮姐租个房子吧,然后再去我家帮我拿些日常用品。现在法院就是不判,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昨天跟我说,要我的房和我的钱,让我净身出户东西我倒是不在乎,可是我宁可喂狗也不想给他这种人渣”邱云湘眼泪婆娑,突然想到个好主意:“小弟,我把房子送给你,钱也给你,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他就会放过我了。” 邱运谭想了想便答应了,反正他是不会坑他姐姐的,有东西在她名下,总有白眼狼盯着,还不如倒把手,让罗素没了念想才好。“好,你赶快好起来,咱们去过户公证。到时候你离了婚,再过回你名下。” 可惜两人商量了半天,却没有发现罗素留在病房里的电话一直处于录音状态,姐弟俩的盘算被他一字不拉地听了去。 罗素有些慌了,他知道那处房产是邱云湘婚前全款买的,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想要过户,自己真的没有立场阻止。 人财两空的场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小翠还在等他,孩子马上会说话了,他真的不希望第一次叫父亲是说给别人听的。 于是他躲在医院的角落里给母亲打电话,让她赶紧来医院,两人商量商量。 也许是他的所作所为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他与母亲密谈的话被偷偷溜出医院透回气的邱云湘听个正着。 罗素:“妈,她要把房子过给她弟弟,钱也给他,咱们怎么办计划这么长时间,眼看什么也得不到了。” 老太太:“慌什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哪里是能出得了院的明天我带晓宝来,再刺激刺激她,昨天的事不是管用了吗再多来几次,让她一直在医院住着,能刺激死她最好,如果不能,让她多住点日子,你赶紧想办法把她卡的密码搞到手,然后就离了吧。我可想我大孙子了。” 罗素:“嘿嘿,还是妈你想得周到。对,只要让她一直出不了院就行。她居然敢找私家侦探查我。哼,幸亏她找的也是三流货色,我多给了两倍的钱,就完全按我说的去做了。不然竹笙可是明晃晃的证据。” “好了,你先回去,在她面前多装装,体贴一点,先放松她的警惕,昨天你演得不错,晓宝那孩子最乖了,我答应今天回家给他炖红烧肉的,我得走了。” 站在一排爬山虎后面的邱云湘,目送着这对心狠手辣的母子离去,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怒火 她连病房都没回,直接离开了医院,回了父母家。 继母对她穿着病号服敲门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直接放她进来,父亲还没到时间下班,小弟倒是在家。 邱云湘一看到小弟眼泪就止不住了,她边哭边断断续续将刚才听到的事告诉了小弟,恨得邱运谭立刻想把罗素踢死。 不过他们没有证据,这些事本来就是临时听到的,邱云湘溜出来散心也没想到要拿着手机,不可能录下证据,更不可能跳将出去与那两母子对打,就她的身体状况,不交代在那才怪,倒是便宜了恶人 “姐,剩下的交给我,你就瞧好吧”安顿完邱云湘,邱运谭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帮她姐把她房子里那群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的人轰出去真是老虎不发威,被当成heokitty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邱云湘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地保养好自己。 邱运谭叫了些朋友帮忙,成功将他姐的房子腾空,连罗素都被轰了出来,之后麻利地换锁,暂时借给一个平时租房的朋友住。 罗素如丧家之犬地带着十来口人临时租了个小房子先挤下,跟以前的复式没法比,所有人都骂声不断,烦得罗素一个头有两个大,迅速买好回老家的车票,将一行人全送走。 “邱云湘,算你狠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罗素眼看着人财已经两空了,开始每天只要一有时间,就到邱云湘父母家和公司去,在父母家,显然见不到正主,还差点被邱运谭一顿胖揍,没办法只得将主要目标转到邱云湘的公司,散布些没影的坏话,说邱云湘脚踩几只船,水性杨花之类的。 最终邱云湘接到上司电话,电话里,原本很欣赏她的上司有些惋惜地通知她,公司董事会刚刚决定,罢免邱云湘销售部经理职位。,,;手机阅读, ===要钱也要命 老上司语重心长地说:“云湘啊,你的能力和业绩,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谁都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不然公司也不会把年纪轻轻的你放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可是,咱们公司的形象也需要维护啊。你那个老公,天天来公司闹,咱们公司的客户不知道看了多少笑话了,已经有人打电话给公司高层公开表示不满了。一次两次,大家就当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看看也就罢了,可是次数多了,众口铄金啊云湘你这位置又有无数人盯着,你还因为身体原因住院,短时间内无法应付工作上的事,但是公司的销售任务耽误不得,我是真的没法子了。本来不想刚开完会就打电话给你,你不能激动。可是明天公司就会发通知,接替的人也在明天走马上任。与其你到时候知道,还不如我告诉你。公司也还是在意你这样的人才的。希望你不要有思想压力,公司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挽回手段。等你把自己的私人问题处理好了,身体也养好了,再回来,只要你一直好好表现,你还是有机会的。” 邱云湘没有多说什么,道了谢,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快处理好,不会再给公司填麻烦,然后挂断电话。 士可忍孰不可忍罗素,你欺人太甚了 如果感情对她来说必须要像雪花般洁白,不容一丝一毫的欺骗,那么工作就如她的生命般重要 原本她的生活一切都好,现在呵呵,一团糟她有家不能回,有丈夫不如没有,失去奋斗多年得到的工作,只沦为普通小职员一枚。 自己上辈子是挖了他家祖坟了吧所以这辈子才会从罗素手里失去一切对她有意义的事。 跟这样的无赖真的很没有办法沟通,邱云湘放弃尝试与罗素协议离婚的可能,请了律师,搜集证据,做好准备第三次起诉离婚,那份工作,索性先辞了再说。 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自己的身体,没有好的身体其他一切都是浮云。邱云湘还没活够,她可不想为了个渣男再赔上自己。 两年。结婚两年,闹离婚两年。这期间,罗素过得相当潇洒,虽然复式是住不上了小弟借给房子的那住朋友很靠谱,一点便宜都没让罗素占到,但是他手里有一开始以投资为名从邱云湘手中拿到的十来万,也足够他大手大脚一点了,反正他还惦记着自己离婚能分到一笔钱,反正没钱肯定不离婚就对了。 不过这次邱云湘下了血本了,花大价钱请的律师很靠谱,非常给力地拍到了罗素跟不同女人去宾馆开房的照片,为法庭判决提供了依据。 最终,邱云湘终于摆脱了如噩梦般的婚姻,罗素净身出户,一毛钱都没得到,望着垂头丧气的罗素,邱云湘突然觉得心情实在太好。 天很蓝,空气很清新,她还很年轻,身体也在好转,一切都来得及重新开始,经历过一场失败婚姻的她,更了解生活的真谛,更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这座城市,还有爱她的人,还有了解她的人,真好。 斗志昂扬地投入到新工作中的邱云湘对未来充满了美好向往,却没注意到背后,罗素仇恨阴郁的目光。 罗素开始全方位地骚扰邱云湘,目的很简单,你不让我好过,我当然也不会放过你。用他不要脸的话来说,卖给她邱云湘两年,就是打发一条狗也得给点饭吃吧她居然敢将他就这么扫地出门,他的工作也被搞丢了,难道她不应该补偿他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罗素是豁出去了,可是邱云湘还想要点脸呢。有顾忌的人总是比没有顾忌的吃亏,所以在又一单生意被突然出现的罗素搅黄了之后,邱云湘不得不答应与罗素正式见个面,给他些钱,就当打发一条疯狗了。 可她没想到,她一直期待的和平解决,不过是罗素引她出来的借口。罗素想要的,不光是钱那么简单。 从小被人众星捧月般长大,哪怕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从没短过他的吃穿喝,一家人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不论是父亲还是姐姐,都得靠边站,连小他好几岁的弟弟都知道不能跟哥哥抢东西吃。罗素骨子里是极自负且自私的。他始终无法接受自己被邱云湘抛弃的事实,看着这个碍眼的女人活得好,他就不舒服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q市某大型商场,因为邱云湘坚持两人的见面必须是在公共场合,罗素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不但按时出现,还非常体贴地带来热饮给邱云湘,是她喜欢的柚子茶。 邱云湘一分钟都不想跟罗素多说,见了面没有接热饮,直截了当地掏出五万元钱递给罗素:“钱给你了,目的达到了吧请你以后离开我的生活,最好永不再见。” 罗素有些淡淡地自嘲:“你就这么恨我现在想想,咱们两个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我的家人。如果当初我没那么想当然地带着他们来烦你,是不是我们能好好生活下去邱云湘,也算爱过一场,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不至于连杯茶都不敢喝吧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从今往后,再见。”罗素拿过钱,将那杯热饮放在凳子上,礼貌地告辞离去。 邱云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罗素是个人渣,可自己也曾真的心动过,旧情人这种生物,是带毒的,两人闹成这样,可是她依然记得最开始,他请她喝的这杯茶。 柚子带着微微的苦,慢慢品味,才会回甘。如果她的婚姻也能如这杯柚子茶,那该有多好。 邱云湘端起杯子,深吸一口清甜,慢慢喝了几口。 “再见。”她对自己的初恋说。然后把杯子扔进垃圾桶,快步离去。 “该死居然只喝这么少”罗素从阴暗处走出来,脸色阴晴不定地望着远去的邱云湘。 剂量不低的,是心脏病人的大忌,邱云湘为什么从来这么好运 但是这种好运,没有持续太久。回到家按时服药的邱云湘不久后被家人发现晕倒在地,再次进了医院 s:昨天收到责编的消息,本书在27号要上架了 写书一直以来是个爱好,而不是挣钱的手段,总希望自己的文字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喜欢。 谢谢大家的支持。 上架以后,不管大家在哪里看剩下的文,只希望能多多给笔者提提意见,书评区里写一写感想,收藏一下,点击一下。都可以。让我知道你们还在追书就好。 从来没有求过收藏点击推荐粉红票之类的,以后也不会求,只希望大家能一直都来,说说话也是好的,让我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有很多人喜欢,给我一直前进的动力就好。 谢谢,,;手机阅读, ===绝地 这一次,邱云湘没有上回的幸运。 上回,是罗芹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偷偷打的120,勉强救了邱云湘一命,而代价就是这个老实的田螺姑娘,被她的亲妈打得一身青紫,近乎于卖出门去给个二婚大她十来岁的老男人做老婆去了。邱云湘身体好转之后曾经辗转打听过她的下落,得知那男人虽然年纪大些家里也穷,但却是个老实人,待她不错,虽然清苦,却也颇有些相濡以沫的温情。离开那个毫无怜惜之心的家,对她来说,也许是福不是祸。 这一回,邱云湘是倒地足足有十分钟,才被进来收拾收卫生的继母发现,叫来急救车送到医院。这一回,邱云湘昏迷了四天才清醒过来。 一脸阴沉的小弟,面带不安的继母,以及暴怒的父亲围在她床边。父亲的怒气在看到邱云湘睁开眼睛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不管医生曾经嘱咐过他们邱云湘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死丫头片子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啊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现在如你意了,婚都离了,居然还闹出自杀我老邱家的脸让你里里外外丢得精光你td对得起你妈一命换一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吗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哪如带你妈去打胎真是气死我”越说越生气,他挥手右臂想打邱云湘,被眼疾手快的继母死死拦住,半拖半拽地带出病房,只留下邱运谭。 这是邱云湘印象中第一次看到弟弟用如此愤怒而冷漠地眼神看着自己,他以前,总是温暖的,可靠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邱云湘满头雾水,她怎么又进医院了最近她明显感觉身体好转,也一直有按时服药,怎么会突然胸口一阵绞痛然后就人事不知了呢 “姐,我们这些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真是都重要不过一个渣男吗”邱运谭的声音与他的眼神一样冷漠,如钝刀子割在邱云湘身上,让她没来由地打个冷颤,只能紧紧抓住被角,努力将自己包得严一点。 “你在说什么呢那个男人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事,我巴不得能离婚自由自在地重新开始生活呢,他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重要个鬼。到底怎么了小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我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能让一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父亲生这么大的气,看来事情不是一般严重。 邱运谭仔细地盯了她很久很久,反复确认她的眼神中只有迷茫,没有隐瞒。他微微松了口气,姐姐的性格他还算了解,所以在事情发生后,他没有如父亲那么失态,就是因为觉得姐姐这么热爱生活,珍惜生命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个根本不值得的人轻生。 “医生告诉我们,你服用了过量的药物,以药物量来说,极有可能有自杀倾向,姐啊,你可真是吓死我了。父亲虽然脾气不好,不会表达感情,可是他心里也是在意你的,只不过你们父女两个生疏了一辈子,坐下谈心之类的事,不用指望了。”邱运谭坐在床边,安慰地拍拍姐姐的肩膀问道:“你为什么要吃那么药呢” “开什么玩笑久病成医听说过没我就算再笨,也知道药量的,我吃的是正好的剂量,一片不多,一片不少”说到这,邱云湘顿了一下,那天与罗素约好见面的时间正是午饭时分,她因为见到不想见的人心情不好,饭都没吃,回到家嚼了几片刚刚拆封的饼干,然后吃的药。 在此之前,她唯一进食过的,只有罗素带来的那杯柚子茶 邱云湘突然悟了怪不得罗素这次这么好说话,不再因为钱多钱少的事跟她纠缠,做出准备放手的样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杀了她吧。后知后觉的邱云湘吓坏了,她原来曾经与死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那杯柚子茶她只喝了几小口,落得个病发住院的下场,如果一整杯都被她喝下去,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太平间里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呢 邱云湘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她只能紧紧地拉着小弟的胳膊,试图寻找一份安全感,制止自己不断颤抖的手。邱运谭任由她拉着,看出她的害怕,张了张嘴,却终究是不敢深问,他害怕,姐姐给出的答案,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姐弟两个就这么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就在邱云湘鼓起勇气想与小弟说罗素的作为时,小弟的手机突然在外间鸣叫起来。 因为邱云湘病情的关系,需要使用的设备比较敏感,手机是带不进来的。邱运谭听出铃声是他专为妈妈设置的,赶忙出去接听。 “爸被人打了,我得去趟前面,你好好的啊,一会回来看你” 却原来,罗素很快得知邱云湘住院的消息,来医院探探虚实,正碰上被妻子劝出来的邱父。想着自己平时坚强果敢的女儿最近这两年过得无比憋屈,都是这个男人的错,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骨血,怎么能白白被人欺负了去。 邱父冲上前去与罗素理论拉扯,两人情绪都越说越激动,最终动起手来,罗素年轻力壮,邱父当然不是对手,被推倒在地,左臂骨折。 趁乱,罗素偷偷跑了,溜进住院部找到了邱云湘。 “你命挺大啊,这样都死不了。真是祸害遗千年啊。”罗素靠在门口,很满意地看到邱云湘脸上一闪而过的慌恐:“现在知道害怕了臭娘们,你给我等着,你们一家,我都不会放过今天我打了你爸,过几天还会收拾你弟弟,你继母,还有你,一个也别想逃。我要让你知道,有些男人,你是惹不起的”说完,不等邱云湘的反应,转身离去。 邱云湘突然绝望,她会在罗素的阴影下,将全家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不绝不能让他得逞,,;手机阅读, ===反击 邱云湘自罗素离开病房后一直呆呆地一言不发,她不睡觉,不吃饭,躺着一动不动,医生拿她束手无策,只得开些镇静剂让她得到足够的休息。 可是镇静剂这种东西身体承受得多了,绝不是什么好事,为了邱云湘的健康着想,医生只得联系她的家人,希望他们多来陪陪她劝劝她。 父亲还在医院的骨科病房,继母将一切都归结在邱云湘身上,不但自己不去管这麻烦的女儿,连带着也不让儿子去。邱运谭只能每天晚上偷偷溜进医院去看一看姐姐。 “姐,你清醒清醒吧,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你的你舍得吗”邱运谭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几天,可是邱云湘却无动于衷,他实在是忍不住,才将医生告诫他一定要瞒着病人的事吐露出来:“医生告诉我,只要再有一次,你只要再发病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你也就是说,即使你从现在开始好好调养,可是每天晚上你入睡之后,我们都要担心你第二天早上再也不能醒来,每一次你或者难过,情绪有剧烈波动时,我们都要担心你是否会倒地不起姐啊,你才30多岁,难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吗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样的。” 这个姐姐,一直是邱运谭的榜样,学习好,长得好,招朋友喜欢,找到一份好工作,与几乎一事无成的他相比,样样优秀的姐姐总让他可望不可及。他有的时候甚至希望那个惯常喜欢溺爱他的母亲是他的继母才好,那样的话,是不是优秀的那个人就可能是他了。 昔日光芒万丈的姐姐变成今天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仅仅用了两年,仅仅因为一个男人邱运谭心疼的同时也恨姐姐,她的坚强哪去了她的果断哪去了她女汉子的一面哪去了难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邱运谭心疼万分,奈何姐姐半点反应也没有。 最近事情太多太乱,邱运谭得顾着父亲和姐姐,还得安慰母亲,考虑她的感受,不敢跟姐姐走太近,两头奔跑,再多的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不禁有点灰心,渐渐也来得少了。 其实邱云湘很冷静,冷静到了极致,她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罗素这个威胁彻底消失。 当一个人被逼到悬崖边上时,ta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都会无形中发生变化。她想到离开,带着一家人一起,从q市消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可是她同时也明白,她很难说服关系并不算很好的父母放弃他们曾经熟悉的一切,以快退休的年龄在陌生的城市里生活,而且小弟从出生到上大学从来没有离开过q市,这里也是他的家,他会愿意离开吗要知道,全世界所有人中,她最不想伤害最不想令其失望的,只有他一个人。 又或者,即使退一万步讲,父母和小弟愿意跟她离开,她能保证罗素不会再次阴魂不散地找到她、伤害她吗到那时,天大地大,可还有她容身之处 以前的罗素,还只是个想要钱的无赖,但是现在的他,想要的却是她的命。这条命,呵呵,也许没有多少时间剩下,但她的命仍然只能由她自己做主,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 邱云湘无数次地后悔,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居然会心软那么一瞬间,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地步,连家人都怀疑她是自杀,而她居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罗素想杀她,在体内的代谢速度很快,当她醒来之后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太迟。以她才相信罗素的威胁不是空穴来风,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自己、她的家人,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你死我活,就这么简单。罗素,以邱云湘的身体,收拾不过他,相信他也不可能会笨到在发出这么严肃的威胁并且有一次想要杀死她的经历后,还愿意吃她给的东西,下毒不可行。 或者,可以反过来想,伤害不到罗素,去伤害罗素最在乎的人,反正她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随时都可能会死。她有今天,罗素一手操纵,从一开始有意骗婚,到后来带着一家人回来骗吃骗喝,再到死活拖着不离婚,要房要钱,再到有预谋地想让她突然发病死亡,他做为第一顺序继承人就可以不劳而获,再到人财两空后不断骚扰,要钱也想要命。便宜都让他一个人占得够够的了 邱云湘眼里跳动着仇恨的火苗,内心却冷静异常,罗素在意的,不是他家人,很可能是老太太嘴里的竹笙,那个孩子,绝对是罗素的亲生儿子,杀不了罗素一个大男人,还杀不掉个手无寸铁的小屁孩 什么小孩无辜,大人的是非不应该牵连到孩子什么,都是放屁,邱云湘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却还是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计划好所有细节,抱着毁不掉你,就毁掉你最爱的东西的念头,让罗素也尝尝心痛的滋味 一个月后,邱云湘出院。 再一个月后,罗素和小翠的非婚生子被杀,与他一同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还有不幸目睹这一切的曹晓宝,他只不过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彼时邱云湘已经杀红了眼,见来人竟是罗素小妹家的熊孩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断挥动的屠刀想都没想就向着曹晓宝砍去 两个年幼的生命,就这样结束在邱云湘的刀下。最可笑的是,罗素是在邱云湘被赶到的警察带上警车时才得到消息跑回来的,对上邱云湘似笑非笑的脸,竟直接吓得尿了裤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起不来,再也不敢多看邱云湘一眼。 罗素在邱云湘被抓后离开q市,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在决定杀人之前,已经立好遗嘱,我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的弟弟邱运谭,现在,我无牵无挂了。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那么,再见吧。”邱云湘笑笑,起身离开会见室。 当天晚上,文沫得知邱云湘心脏病发,抢救不及死亡的消息。 到底是病魔再次缠上了她,还是她根本自己就不想再活下去,无从得知,只是最终,这个可怜的女人躲过了那颗为她订制的子弹。 离开监狱的路上,罗沁沉默了一路,上了车之后才问道:“如果邱云湘一直没有这么决绝,罗素真的会再次伤害她吗我怎么一直觉得,她能走到今天,是她一次次的软弱堆积起来的呢” “她有的选吗身体羸弱,无人可依,又碰上个想占尽她便宜却不肯放过她的男人,从她与罗素结婚的那天起,这种结局就已经注定。”文沫有些悲哀地说:“她已经看不到出路,没了工作,没了健康,曾经拥有的爱情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两个孩子很无辜,再正确的目的一旦以杀人为手段,都变得面目可憎。但是罗沁,我们没有经历过四面楚歌,只能从法律意义上来判定邱云湘做得错了,却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她是个坏人。”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能好好活下去,谁会自己选择一条死路呢 本章完,,;手机阅读, ===燃烧的艺术 我尽乎痴迷地盯着,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希望与力量,生命力充沛如它,可以渺小,可以伟大,可以星得点点,可以瞬间燎原,可以默默无闻安静祥和如沉睡的婴孩,可以张牙舞爪肆虐张扬如嗜血的恶魔。 伸出手,感受着它的温度。离得远些时,是温热的,仿佛母亲轻拂过,令我感动;离得再近些,是炽热的,仿佛与爱人水融,令人心悦;再近些,是灼热的,仿佛父亲生气时落在身上的巴掌,疼痛,却饱含着爱意。 似乎隐隐能闻到皮肤被微微烤焦的香气,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似乎放在火上那只手并不是自己的。 “吃饭了,快来,不然一会就凉了。”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大嗓门,我这才惊觉已经中午了。整整三个小时,我坐在自己的床边,对着一只小小的煤炉,无比虔诚。 饭桌上永远是单调的两个菜。家境窘迫的事实从一家人居住在四处透风的四十多平米小平房可见一斑。父亲母亲都是没有什么生活技能的普通体力劳动者,父亲四十出头,可是苍老得像六十的人,每天清晨不到四点就要离开家去清扫街道,到晚上点钟才能回来,有多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一家人吃个饭了我都已经快不记得父亲的长相了,不知道他的头上是不是又添了好多白发,不知道他一到冬天就裂开的手是不是又开始流脓水 唉我无力地坐在桌边,捧起自己的碗,就着炖白菜和腌萝卜条慢慢吃起来。母亲似乎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在用眼角的余光看我,好像生怕会我突然扔下碗发起脾气似的。怎么可能我再不懂事,也是知道他们为了生活为了我,已经是给了他们所能提供的一切。桌上这简单的两个菜,还是母亲趁着给人当零工的间隙,从各个菜场里忍着别人的白眼一毛钱一毛钱讲价贱买下来的处理货,可即使这样,量也不多,母亲根本不舍得多夹一筷子,而父亲,多少次夜归,带着一身寒气的他只能拿热水泡饭,连口菜都没有。 我是可怜他们的。如蚂蚁般辛苦了一辈子,在老家只留下破屋两间,老人几个,在城市,租住在最穷困的出租房里,过着最清苦的日子,干着最艰苦的工作,却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忙碌了十多年,回头看看,才发现哪里都没了家,成了尴尬的夹心饼干。 我是贫二代,哦,不,如果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早已经不知道贫了祖宗十几代了。这间小屋,我们一家三口已经住了有两三年,以前住的地方比这里要稍稍好些,至少在没有暖气的南方,冬天最冷的那几天还不至于把水管冻裂,这里一到冬天母亲只能将家里大一些的煤炉放到水管旁边,宁可自己缩在冰冷的被窝里,却说什么也不要我手边这个。 我想,他们生了我这么个儿子,是不是也曾想过当初如果直接把我淹死该有多好。两年前,某天放学以后,我独自在家,对着煤炉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家里边另外一个煤炉因为放得离抹布太近引着了火,那时候家里小,哪哪放得都是东西,一个引一个,很快,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如果不是母亲回来得非常及时,恐怕我也不能幸运地活下来。 可是除了我,家里边别的东西母亲都没能抢救出来。两万多元现金积蓄化为乌有,烧了房东的房子当然得赔钱,一应家当全无怎么也得添点,外加上租别的房子还需要押金,原本就不宽裕的日子一下子捉襟见肘。 最大的开销,还是医药费。我的左手,在那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火灾中被严重烧伤,除大拇指外的其余四指粘连,蜷曲,无法伸直,直到现在,花费无数,依然丧失了基本功能,只保留着手的外观。 从那之后我一直是沉默的,母亲以为我是自卑外加后悔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他们早已经知道,在那场火灾中,我扮演了不光彩角色:其实煤炉上那条被引燃的抹布,是我故意放上去的,当火起时,我就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那美丽而危险的死亡之舞缓缓上演,看着那丁丁点大淡蓝色温驯的火苗逐渐释放出它狰狞的一面,长长的火舌到处乱窜,极致混乱,却又极致和谐,与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一样,能带给我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我爱极了这种感觉,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一点点变得强壮,一点点占据地盘,一点点,让人再不敢轻视 直到妈妈哭喊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我才惊觉,自己的左手紧握着那块抹布的一角,火苗在我的手上跳动着,仿佛在对我说,让我加入它们,与它们一起狂欢。 我的左手很痛,可是我却很快乐。这么多年之后,我依然记得火焰在我手间燃烧的感觉,它仿佛与我的皮肉融为一体,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我能听到它的召唤,如果不是母亲的出现,我想,我是愿意随它而去的。 母亲清楚地记得,她在离家之前将煤炉放在了安全位置,周围绝对没有易燃物品,再结合她冲进火场里看到我的神情,以她做为母亲的直觉和对儿子的了解,我根本无需解释什么,因为太过苍白无力。 在那之后,母亲不大出去工作了,即使这个家很需要钱。她开始日日夜夜地陪着我,哪怕我夜里轻轻咳嗽一声,都能听到母亲在简易木板的隔壁翻身坐起的声音。 我心疼她。生我养我的母亲,为了我操碎了心,没有享过一天儿子的福。这个可怜的女人,生活的压力过早夺走她的美丽,夺走她的健康,却始终夺不走爱孩子的一颗心。 我不想伤她的心,听到她有时背着人时在屋里低低啜泣,远比她指着我鼻子大哭大闹要来得拷问心灵得多。我害怕望到她失望紧张的眼神,因为那双眼睛里,反映着我的人生如何失败。,,;手机阅读, ===破旧的网吧 早上七点,吃完没什么油水的早饭,我匆匆离家。 昨夜降温了,不能出门,在被窝里我都能感受到冬的寒意。果然,外面冷得让我有种想回到被窝里继续睡的冲动,不过想想那冰冷的被窝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我跺跺脚,裹紧穿了多年早已经不再保暖的旧棉袄,顶着冷风向着离家不远的一家网吧走去。 断断续续的,我在这里工作了大约一年。 像所有新鲜事物的成长过程,互联网事业的发展日新月异,成就了一些人,也毁掉了一些人。 破败的网吧大门有一边在我来之前就已经不能使用了,不过以如今惨淡的生意来看,网吧能开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一样不挣钱的买卖,谁还会费心管理它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不太结实的门,像往常一样走到吧台后面,推了推还没睡醒的肖姐,她是这里的老板。 肖姐是个奇怪的人。我知道她的一些事,某个有些钱的男人的小三,这个网吧就是生意最火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的钱给她开来解闷的。肖姐倒是真的一直坚持了下来。 到了后来,那个男人也不再出现,她却一直守着这个破网吧,从宾客盈门到现在的门可罗雀,肖姐始终不肯结束这门生意。 不过这些与我无关,她对我倒是很够意思的。 在受伤的恢复期内,我成为这里的常客。烟雾缭绕中,我享受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沉迷于网络中,通过看形形色色的电影,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过上那样纸醉金迷的生活。现实的不如意,让我一门心思寻找逃避的方式。那段时间,我几乎不吃不喝,靠捡废品存够上网的钱,不想回破旧的家,不想见贫穷的父母,不想过没钱的日子。 需要承认的是,某些夜晚,当我用身上仅剩的几块钱上过网归家的途中,碰到有单身女性拎着包走过时,总会有种想冲上前去抢些钱再返回上网的。 而有一次,我真的这么做了。 直到现在,我都想不起那个女孩的样子,只知道她穿着一件火红的外套,在漆黑的夜晚里格外显眼,一双高跟鞋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我似乎能从她的步伐里听出回家路上的雀跃。但那时候,我的全部心思放在她手里拎的包上。 白色的包,不大不小,跟随着她一甩一甩的。我几乎无法将眼睛挪开,一边回想着刚才下机之前没有看完的电影,那个主人公的家正在燃烧,剧烈地燃烧,壮美地一点点释放着最后的光和热直到消失;一边想象着包里有多少钱,如果我抢下它来,是不是未来一段时间都可以不用在别人怜悯和厌恶的眼光中穿街过巷去寻找一个又一个瓶子,能开开心心地泡在网吧里了呢。 身体比大脑更忠诚于自己的心。在她离我最近的时候,我出手了。 她拼了命地尖叫,死死抓着她的包,还不停地用指甲抠我的手背。到嘴的肉,我当然不想丢掉,再加上她叫得烦了,我也就再不管不顾,两脚将她踹倒在地,飞也似地跑掉,消失在夜色中。 我跑进一条无人的小巷,翻开她的包,可惜,里面只有一百多块钱。 真倒霉我低声咒骂着,拿出所有的钱,不死心又再翻捡一遍,再没有收获,将包随便一扔,拿着钱返回了网吧。 肖姐对我的归来有些吃惊。我从来没有通过宵,不是我不想,而是没有那么多钱,十块钱,对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所以当我把那张崭新的一百元放到肖姐面前,跟她说今天晚上包夜的时候,肖姐皱了皱眉头,却什么也没说,麻利地找钱给我开了台机子,便不再去管了。 那一夜,我过得很开心,看了一部又一部电影。 火,我最崇拜事物,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多奇妙的组合放在一起都可以生出火来。比起我用煤炉引燃抹布的小儿科,我学习到的每一种起火方式都堪称上帝的杰作。 第二天,我趴在电脑前睡得正香时被人唤醒,居然是肖姐。她面无表情地问我有没有兴趣在这里工作,包吃不包住,一个月给800块,还可以免费上网。 这个提议太符合我的心思了,有吃,有玩,还能拿到钱。十九岁的我因为左手伤残身材瘦小的原因,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肖姐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点头如捣蒜,只听肖姐继续说:“我给你一份工作,是因为你还年轻,平时看着也不像个坏人。昨天晚上的事,再有一次,你直接滚蛋。” 我吓了一跳,追问她怎么知道的。 原来昨天那女孩报了警,警察已经来过这周围了,还问她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肖姐替我打了掩护。 我不是胆子有多大的人,也没想真的去伤害谁,抢钱这种事,偶尔头脑发热一次也就算了,做得多了,早晚遇见鬼,我只是需要钱上网,有了钱,当然不会再冒风险抢人家包了。 于是我在肖姐这老老实实干起活来,日子过得似神仙。 只是好景不长,网吧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常常半天半天一个客人都没有。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家户户都有电脑,宽带费用也便宜,谁家都安得起。再加上肖姐的店开了多年,设备一直没更新过,还在用像砖头似的显示器和老掉牙的台式机,来上网的人自然更少了。 肖姐却仍然坚持开业,只是把我的工资降到了四百。对我来说钱多钱少无所谓,反正网吧一天天也没什么人,我只用每天按点来上班,然后坐在角落里看电影等待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客人就好。 肖姐被我推醒,真不明白明明白天都没几个人,为什么肖姐一定要坚持24小时开门。因为父母的关系,我晚上还是要回家的,所以夜里基本上都是她自己看店,很是辛苦。 肖姐揉了揉眼睛,看到是我,再看看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跑回后院住的地方洗漱去了。 我熟练地打开电脑,开始浏览网页,无意中发现,肖姐昨天晚上的搜索内容,,;手机阅读, ===肖姐之死 凌晨两点,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我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紧紧盯着对面的动静。 人们常说南方冬天的冷就像魔法攻击,物理抵抗是无效的。哪怕你穿得再多,一阵略带水气的冷风刮过,依然会无情地带走所有热量。 好想有杯热水啊,即使不喝,拿着暖暖手也是好的。我无奈地握紧双手,不停呵着气,祈祷肖姐能早点出来。 昨天,她在网上搜了无数种放火的方式。我之后一直有留意她的动向,看她将自己小汽车里的油抽出来,到处在网吧里转悠,意图不言而喻。 所以今天晚上我特意等在这里,希望能看到一场如盛筵的表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寒意更重,可是肖姐却半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那破网吧里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透过门上的洞透出来,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包夜网虫。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终于再也受不了无处不在的寒冷,准备打道回府。就在此时,网吧的门终于被推开了,肖姐小心地探出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拎着桶钻了出来。 我后退一步,将自己全部隐入阴影中,连呼吸都放轻许多,等待着。 肖姐似乎很紧张,她小心地将桶里的液体倾倒在网吧的破门上,再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点燃打火机。 终于,火起。 我似乎能听到破旧的门发出绝望的尖叫声,在火光中不停地摇摆,想要摆脱身上已经窜得老高的火苗。 这个凌晨,微风,正适合将不大不小的火苗慢慢带起,给它力量,助它成长。 我继续等待着。 但是肖姐显然并不想看到心爱的网吧被渐渐点燃,虽然近几年不景气,但它也有过曾经的辉煌,多年心血也许不久就会化为乌有,任是谁都不忍心亲眼目睹,哪怕肖姐自己是纵火的凶手也一样。 她绕向右侧,估计是准备从后门进入。毕竟一直24小时营业的网吧,如果正好它起火的那天本该看店的人却不在,她解释不清。虽然我不明白肖姐烧掉自己网吧的动机是什么,但是无论如何,被警察盯上都是件很麻烦的事。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像我想象中进展下去。南方的冬季,空气湿度大得惊人,肖姐心情紧张之下,纵火的手段并不高明,那两扇摇摇欲坠的门,都是铁质支撑木质填充结构的,因为年代久远,木质早已经脱落得差不多,试想想,一点点汽油加上铁栏杆,能烧得起来吗 火势渐小,没用几分钟,最后一丝光亮也从夜色中消失,破门上的洞更大了,我能非常清晰地看到网吧内大灯发出的昏黄灯光。 真是无聊,等了半天,看到的居然是一场闹剧。我打了个呵欠,紧紧身上的衣服,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还能再睡几个小时,得抓紧了。 肖姐在网吧后门里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前面袭来的滚滚热浪,她终于忍不住凑到前面看了一眼。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存着烟火的味道,她肯定以为刚才她努力控制住手发抖地点着了自己网吧的大门是她在做梦。 铁门上还不断冒出浓烟,却是半点火星也看不见了。肖姐终于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她连唯一可能的还款途径都没有了,怎么办怎么办 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肖姐终于哭得累了,她望向高高的房梁,擦干眼泪,默默出去梳洗打扮,换上一件干净漂亮的衣服,拿了条随处可见的电源线,将自己挂在了付出几年心血的网吧正中。 等到我吃过没油水的早饭,因为没睡醒而暗骂肖姐,推开那扇被烧得乌黑的大门踏入网吧,好悬没被吓尿 红蓝相间闪烁的警灯晃花了我的眼,脸色铁青的肖姐被从房梁上放下来装进黑色塑料袋装走了,我做为第一发现人也被简单做了笔录。 门外里三层外三层挤满围观群众,他们七嘴八舌议论不停,这里贫穷落后,每个人都只能顾得上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有热情去关心别人的事了。 没多久,警察就走了。很明显的自杀事件,警察才没闲心多调查什么呢。 倒是没想到,肖姐的死,却让网吧火了好一阵子。那些不管猎奇也好、闲得蛋疼也罢而来的客人,带来的收入是真金白银。 肖姐似乎没有亲人,她留下的网吧没有人继承,我暂时也无处可去,便继续呆在网吧里,至少现在的收入足够我开销了 一个月后。 肖姐自杀留下的余波很快消失不见,网吧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机子太烂,地方太偏,周围的人又都不算富裕,生活所迫下,谁也没有十足长性去做些既花钱又无聊的事。 今天,从开门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上午了,空荡荡的网吧里人影都没有。我叹了口气,想早点关门回家。 自从肖姐死后,网吧夜间不再开门,表面上我的理由是就一个人,没办法24小时连轴转,更没闲钱重新请个人回来,夜里当然顾不上,但是实际只有我知道,我是害怕了。 总觉得肖姐一直没有离开,有的时候我弯着腰在网吧各处打扫时,仿佛能感觉到肖姐就吊在半空,一双脚荡来荡去。我承认我就是个胆小鬼,脊背发凉时我就扔下扫把,快步跑出门外,站在并没什么温度的太阳底下,盯着自己的影子看,告诫自己鬼是无法在阳光下生存的,而且肖姐的死与我无关,她绝不会来找我。 算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是早点回家吃饭吧。 我出了网吧,关门。 “喂,小子这破网吧以后就是我们的了你把钥匙交出来”我背后突然涌出十来个人,将我包围起来,带着的一个小混混冲着我嚷嚷。 “这、这网吧是肖姐的,你、你是肖姐什么人凭什么要她的网吧”我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 “嗨我说你个小瘪三,老子说是就是,还敢不服兄弟们,给我抢” 十来个人一捅而上,没过两分钟,钥匙就被抢走。 带头的小混混朝我吐了口口水:“小子,那姓肖的欠了老子20万,她倒是拍拍屁股死了,留下这么个不值钱的破网吧,怎么的小子,你要是替她把钱还了,这网吧我就不要了。” 20万呵呵,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落荒而逃。,,;手机阅读, ===艺术升华 h市某经济开发区。 一般情况下提起经济开发区,大家马上能想到的就是高新产业聚集地,各式各样低碳环保顶尖技术,园区内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不声不响的小规模就能有上亿的利润,对普通市民来说,来这里工作代表着高工资高福利。 可是这处经济开发区,虽然名字叫开发区,内里却并不怎么沾边。这里有企业,却是改革开放初期各种企业最挣钱时被一窝蜂开起来的,无计划、简单粗放、技术含金量低,有些甚至只是几十人撑起来的小作坊,起个看起来很大气的名字罢了。上世纪90年代第一次破产倒闭潮来临之际这些大大小小的企业关停个七七八八,虽然之后这二十多年来原来的老厂被都拆得差不多了,原址新建了不少大型企业,但只要你愿意寻找,曾经的破败还在这里。 经济开发区附近企业不少,当然配套住宅也得跟上,这里的房价比市中区便宜很多,所以这些年下来也建了不少楼,因为性价比还不错,入住率倒是不低。 袁大爷算是这里的老住户,计划经济时代,他就在附近的厂子里当工人,经历过下岗大潮的他老婆跟人跑了,他自己勒紧裤腰带想方设法挣点钱,才把三个孩子养大,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也正因为以前过过苦日子,70多岁的袁大爷在生活上非常节俭,一分钱都舍不得花。虽然现在生活得不错,三个孩子也还算成器。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足够他舒舒服服生活,但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不下雨的天气里,袁大爷早上早早就起了。做点简单的早饭,吃完便慢悠悠地出去溜达,兜里装几个塑料袋,遇到地上有纸壳板啊空水瓶什么的就会捡起来装进塑料袋里拿回家,等攒得多了再卖给收废品的,积少成多,也是笔收入。 用袁大爷自己的话来说,哪怕十几二十块的,也比我天天待着强。能买把菜,也证明自己有用不是而且每天出去溜达也算是最便宜最有效的健身方法了,他可不想在家混吃等死。 天气好,身体允许的情况下,袁大爷会尽量得走远一些。他们这一带工厂企业多,谁知道哪里会有意外的惊喜呢上次有一回,在倒闭的旧厂区,袁大爷捡到一大卷铜线,可卖了不少钱。 两个月前的某一天。天气还不错,万里无云,袁大爷哼着小曲开始了例行的溜达,他还想去前几天去过的旧厂区转转。 七转八拐的。袁大爷踏上一条人迹罕至的红砖路,砖石缝中长满了青苔,人踩上去十分湿滑。家里的孩子是不允许袁大爷来这里的,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年轻人反应灵敏,再加上这边平时没什么人来。手机信号更是时有时无,要是不小心出了意外,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是袁大爷上回在这边得了甜头,心里犯痒痒,想着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的,就将孩子们的叮嘱抛到脑后,还是上这边来了。 红砖路不长,两百多米就到头了。一堵破墙挡住了去路,袁大爷下了红砖小道,熟门熟路地向左走了几十米,拨开两棵灌木钻进去,一片断墙出现在视野中,袁大爷手脚并用,很快翻进旧厂区内,看身手哪像70多岁的老人。 上次袁大爷主要找的是厂区外围,这一次,他打算进厂房里看看。 破旧的厂房,外墙原色早已经看不出来,露出里面斑驳的旧砖头,让袁大爷无端感到一阵心酸。他在下岗之后曾经在这里做过工,虽然工资微薄工作辛苦,但是他仍然做得很用心,工作难找啊,哪里有他挑拣的余地,可是即使这样,这间厂子也并没有比别家多坚持很久,最终仍然关门大吉。 袁大爷有时候想,幸亏关了,如果没关的话,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得癌症死掉了。这家厂子,是生产石棉的。现在大家都知道这种东西的纤维有强致癌作用,可是在那个需要高速发展经济、谁都吃不饱的时代,谁还顾得上 然后这片地就一直空了下来,像是遗忘在时光之外,外面世界的沧海桑田与它无关,二十多年了,它一直保持着原样,因为地处偏僻,再加上曾经有石棉厂,不管是新建企业还是房地产开发商都很有默契地绕过这里。 满眼衰败,连调皮的孩子都被家长们一再告诫不允许到这附近来玩。袁大爷叹了口气,避开地上玻璃碎片过多的地方,小心绕进厂房里。 不一会,他就拣到不少铁片,锈迹斑斑不要紧,回去打磨打磨就好,这东西好啊,比水瓶子值钱多了。 袁大爷开心地在厂房里四处走动,没有注意到门外一闪而过的人影,直到他觉得肚子饿了,才停下寻找,准备回去弄点吃的 那一天,开发区附近的住户和工作人员,都看到了冲天火光。 石棉厂里的纤维,二十来年也没有散到哪去,它们堆积着、漂浮着、默默存在着。 厂区外围的枯草被点燃,刚开始,只有一条黄灿灿、红闪闪的火舌快乐活泼地嬉戏着,向着一个特定的方向跑去,紧跟着,周围的枯草也被火舌的欢快感染,它们聚焦着、加入着,烧着的枯草飞腾起来,拥抱远处的同伴,几乎转眼间,就遍布了厂区的各个地方,火光一窜一跳,撕破往昔这里的宁静,似乎想要冲破围墙的阻隔,向着外面延伸。 但是围墙沉默着、却不可抗拒地阻拦了火的为所欲为,墙外的世界,不属于它们,这里才是它们的乐园。 于是它们把目标锁定到厂房,它们能感受到石棉纤维的热情与渴望,被遗忘了几十年,它们期待被点燃发光的瞬间。一场火燃尽了围墙内的一切,守护了二十多年的厂房终于在火的摇晃下完成它最终的使命,尘归尘,土归土了。 一把火,激起瞬间的美丽,燃尽以前的衰败之气,让这片被人遗忘的角落重新回到公众视线之内。 各个企业派来的救火分队以及赶来的消防队员们终于将火势控制下去,这里二十多年都没什么人烟,谁都没想到,等火扑灭后清理现场排除隐患时,居然会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被烧得焦黑,根本无法辩认,倒是尸体旁边的手机虽然烧坏,但si卡还算完整,换到别的手机上很快联系上袁大爷的亲人。 袁大爷的三个儿女不久后到了现场,对着不成人形的老父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法医的结论是老人左腿骨折伤发生在死亡之前,他身上已经高度炭化,应该是在发现起火后急于逃离结果出了意外,腿骨骨折,火势蹿起太快,以致被活活烧死在厂房内的,而消防队给出的起火原因却是围墙附近被人为泼了汽油点火。 故意纵火,还导致一人死亡,这可是刑事案件h市经济开发区分局刑警队正式立案侦察。 这起案件太奇怪了。 一般纵火,要么为了图财,把自己上过保险的地方烧掉,伪装成意外的样子,以达到骗取保险金的目的,但是这种以图财为目的的纵火不应该会有人员伤亡。 要么为了害命,跟谁有解不了的深仇大恨,不死不休,点把火烧死对方,据说这种死活最为痛苦,而且水火无情,一个操纵不好,害人反倒连自己一块搭进去了。 可是那片破厂区空了多少年了地方政府几次想将它拍卖出去,奈何没人买帐,谁都看不上啊,那片空地,根本没有其经济价值,图财图个鬼哦。 再说袁大爷。虽然平时这位老人家抠了点,也常与人有些矛盾,不过那些矛盾说出来根本不值一提,要么是某天楼上晚上太闹吵着老人家休息了,要么是老人家去菜市场买菜多拿人家一头蒜引起争吵了,之类的。虽然大家都觉得袁大爷是个固执而且脾气有些古怪的家伙,但是真要说能与谁结死仇,谁犯得着跟个70多岁的老人家一般见识还下这么狠的手 虽然起火的旧厂区外一墙之隔,就是经济开发区内最大的一家ed生产厂家,但是那面墙高五米多,墙上也没有安装监控设备,目击证人就更别指望了。 于是顶鑫石棉厂旧厂区故意纵火案半点线索都找不到,就此搁浅下来。袁大爷的几个儿女虽然心疼老爹无端遭此横祸,无奈警方尽了全力了,没有线索谁都不想,也只能匆匆埋葬了老爹,收拾心情,继续生活。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城市某个阴暗见不得光的地方,一个扭曲的灵魂正一步步走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夜里再也无法得到安眠,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看到的,就是燃烧着的四肢在快速舞动,舞蹈是一门艺术,这我知道,没想到,原来火与人的结合,也如此美妙,堪称史上最杰出的艺术用生命演绎的艺术 只要想想,就能让我无比激动生命的艺术,出自我之手,,;手机阅读, ===变本加厉 就当袁大爷的遗体已经火化被家属带回老家安葬、因为没有有用线索,有关老顶鑫石棉厂火灾的相关档案即将尘封进悬案室时,网络上突然出现的一份视频资料将原本不算起眼的案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一夜之间,h市各大bbs的置顶贴都变成了一份上传者不详的视频资料。 视频的像素并不高,镜头也时时晃动,应该是拿手机随意拍摄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破败的围墙,围墙不高,也就刚到一个成年男子的头顶处。镜头一阵剧烈的晃动后再次平衡下来,围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大片长满枯草的空地,背景里还能隐约看到几间高大的房屋。 镜头不断前进,直到破厂房跟前,从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户往里看。 袁大爷一直低着头四处走动,时不时停下来弯腰捡点东西装进他的塑料袋里,根本不知道在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还有别人的存在。 镜头远离,隐约能听到液体洒落的声响,然后,那面破旧的围墙又出现了。 咔啪。一只打火机突然出现在镜头里。点点跳动的小火苗跌落,瞬间变成吞噬一切的大火。 在助燃剂的帮助下,火势发展得极快,别说袁大爷70多岁的老胳膊老腿,既然身手灵敏的年轻人,也无法毫发无伤地从火海中逃脱。 此时那放火的人站在围墙附近,他高高举着手机,让其他人能清楚地预知即将发生的事:等袁大爷感受到灼热时。他的四周已经全是一片火海,摇摇欲坠的厂房很快经不住火的考验。开始缓慢地坍塌,袁大爷被砸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视频还没有结束,画面被剪切过。 镜头里,熊熊火焰已经被扑灭,袁大爷的尸体也已经被清理出来放在地上,上面罩着白布。四周围全是人,乱糟糟的。 然后,视频结束。 h市网警很快做出反应,在反复确认了视频的真实性后,先从各大bbs上将视频撤下来。然后进行具体分析。 从最后的一段镜头可以看出,纵火的凶手就在之后的救援人员中。因为现场人迹罕至,除了来救火的人,只有袁大爷的家属也到过现场,警方已经调查过了,袁大爷的三个孩子在着火时都在单位工作,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现场当时到底来了多少人,谁也说不清楚,消防支队去了四辆车。周边几个平时就有应急小队编组的企业也派来不少人,大家都忙着救火,谁也没想到纵火的凶手这么大胆还会留在现场,当然不可能多留心周围忙碌的人了。 警方调查走访了不少人。每个企业都转遍,这位敢于在网上公布自己作案过程的纵火犯仍然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如此过了一个月,h市又发生一起火灾。 这一次。起火地点是本市蜀山区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江北小商品批发市场建成大概十年,一多半从建成之日起就经常处于闲置状态。因为建设之前错估了周围群众的购物偏好以及购买热情。开业伊始,急于进驻批发市场的商家就被兜头浇了一大盆冰水。别说傍晚,就是光天化日下都没几个人过来买东西,商家闲得坐在门口打苍蝇度日。 一年的租金赔个精光,还得加上商品压在手上的本钱,以及人力成本。 赔得有些吐血的商家第二年大规模撤离,留下个像鬼城一样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市场租金也从全市最高,一降再降,十年了,开发商的成本有没有收回来都不知道。 到得后来,这里很多门面都充当了仓库的角色,因为租金实在便宜,做不成生意放点东西还是可以的,所以很多商家都将货物囤在这里。 囤货的地方嘛,肯定易燃品居多,再加上长期没人监管,货品从顶堆到底,连消防通道都堵得水泄不通,而原本市场必备的消防栓早已经不再出水。整片仓库区只有一个出口,商家请了一对老夫妻负责看守,毕竟也是值些钱的东西,大规模的偷,动静太大,而且出手换钱的速度也慢,肯定没人会这么傻,但是单独丢点,加起来也是不小损失,远比找两个人的工资要多。 老夫妻原本有个儿子,20多岁出车祸死了,只剩下两人相依为命。他们就住在离仓库出口最近的一间空房里。看守仓库,一个月两个人有1200块钱的收入,少是少了点,但是他们住在这里,可以把他们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一年也能得个万把块,纯剩下来的,所以这份工作他们倒是长长久久地干了下去。 起火这一天,他们像平常一样,早上六点多起床,将仅供一人通过的楼道简单打扫一下,老太太下点面条,两人简单吃过,收拾收拾家里,老太太坐到床上去织围巾,老头子则拿着个收音机听起广播,一直到中午,老太太放下毛线老头子放下收音机,两人一起出去买菜。 回来弄两个菜,正要开吃,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老头子觉得很奇怪,有人来取货,一般会提前打电话的。而且很少中午这种时间来,要么清晨,方便开店之前补满货品,要么晚上七八点钟,为第二天营业做准备。 不过老头子还是放下碗,去开了门。没想到,还没看清对方是谁,等待他的就是当头一棒,直接被打晕倒地。 老太太听到动静跑出来,也三两下分分钟被制伏。 可怜两位老人,压根没看清楚对方长得是圆是扁,等他们醒过来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刺鼻的汽油味中,两位老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唯一的生路那扇紧闭的防盗门跑去。 可惜已经迟了。防盗门紧紧地关着,而钥匙,就在门外那年轻人的手上晃着。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漠然地点燃手上的打火机,再漠然地扔下。 死亡并不是一瞬间的事。 汽油遇明火,仓库一下子燃烧起来,两位老人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人不是货品,人会疼,会哭,会喊。 纵火犯在泼撒汽油时并没有特意避开他们,两人身上也沾了不少,所以不论他们怎么在地上打滚,火都只会越烧越大。 一点点脱水、焦化,其疼痛程度难以形容,两位老人的最后一点生命,是在无穷无尽的嚎叫声中度过的。 整个过程持续了六七分钟,最终,剩下的他们贴在防盗门上,直直站着,结束了痛苦的生命 “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快来人啊”119接到了报警电话,没多久赶到江北小商品批发市场。 防盗门被破拆下来,连带着两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老人尸体。仓库里的货物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汽油助燃的效果下去后,只有商家自行更改的三楼是简易彩钢瓦材料的,还在熊熊燃烧,消防员们从很远的地方接来水源,压力却不够,根本喷不到三楼那么高,他们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才将火完全熄灭。 不出所料的,这一次两位遇害的老人也是被活活烧死的。比袁大爷更惨的是,他们身上被浇了汽油,烧得非常彻底,死得相当痛苦。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到底是有多变态,才会将人活活烧死为什么不找年轻些能保护自己的角色,而总是寻找老人下手 袁大爷的事,还可能是意外,只不过是袁大爷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罢了。那这么两位呢 两位失独老人,相依为命,靠着一个月那点可怜的钱过活,没招谁没惹谁,也不给社会添麻烦,只是在角落里默默努力生存着,却死得如此惨烈。 警察们愤怒了。谁家没有老人谁人没有父母但凡有点人性,即使没那觉悟帮助老奶奶过马路,总不至于当众踹上一脚吧得多没品的人,才会找老人麻烦 但是愤怒这种情绪,并没有对破案起到半点帮助作用。凶手很狡猾,很细心地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又或者说,曾经有过的线索,也被大火和水毁得一干二净,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 半个月后,在警方又一次无法再调查下去,准备将其归为悬案时,网络上的视频再次传了出来。 这一次,网警早有准备,反应极快,几乎是视频一出来就被截留了,网络上的版本当然立即被删除,连带着上传视频的人的网络地址也被查了出来。 不巧却是晚了一步,当网警们到了i地址所标示的网吧后,只来得及从监控中找到一个戴着帽子的背影,网吧工作人员也说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 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线索。 这一次的视频,更能让观看的人生气的同时心惊胆颤。 凶手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用手机完整地录制下来两位老人生命的最后几分钟是如何浑身带火地挣扎惨叫的。 之后的救火过程,凶手也一直都在因为批发市场不远处就有居民区,当时围观的群众很多, 很多人都拿着手机在拍摄仓库着火的景象。 有了第一次教训,这一回,消防员们救火之余也拍摄了不少周围群众的照片,期待以后在识别凶手时能派上用场。 s:感谢黄云秋塞大大的票票,,;手机阅读, ===来自H市的求援 我躺在宿舍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周围人不断的鼾声,只觉得烦躁异常。 我掏出手机,关掉声音,一遍遍看着视频。 也庆幸我一直关注着,准备着,才抢了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先将视频下了下来,果然,当我下载完毕后,网站上就再也找不到那个贴子的影子了。 虽然整个视频耗费光我一个月的流量,但是刚刚看个开头,我就知道,什么都值了。 那两位老者的死实在太过震撼,已经超出了放火能带给我的心理安慰几百倍。 他们对生命的渴望令我汗颜,哪怕身上燃烧着熊熊火焰,哪怕明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从如此严重的烧伤中恢复过来,他们仍然以求生的本能,冲向铁门,已经看不到五官的头部不停抖动,我想,如果那时候,他们的眼睛还在,一定是流露出乞求的生存希望的。 媒体已经登出两名遇害老人的基本信息。卢友,男,现年62岁,张友梅,女,现年59岁,失独老人。 可以说,他们物质生活相当匮乏,1200元每月的收入,也仅够他们能吃得饱的,至于想吃点好的,还是忍忍吧。两人唯一的儿子还先他们而去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挚爱的人都已经不在,但他们仍然顽强乐观地生活着。 网络媒体反复播出火被扑灭后的景象,希望广大市民提供破案线索。雇佣两位老人家的商家也派代表来煽情,说两位老人多么多么和蔼,多么多么积极生活,不应该有如此下场等等。听得人直皱眉头,他们那么好,为什么你们不能多给点工资为富而不仁,如果我有机会,一定连带着将你们都烧掉让你在这无病,扮演事后诸葛亮的角色,恶心。 这样不管不顾玩了一夜手机的后果有二。其一:看网络上的最新报道看得太多。手机流量跑得飞快。五点钟在接到一大堆短信后,手机光荣欠费停机;其二:早上起来整个人直接成了国宝,一双大大黑眼圈中间是勉强能睁个缝的眼睛。 我太困了,平时白天工作强度大。吃得又是没什么油水的猪食。晚上再没休息好。得了,白天还想干活搬得起来砖吗您呢于是乎与我一起搭伙的大哥怒的:咱们干的工作都是计件的,这一上午只挣了不到五十块钱是什么鬼敢情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子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要干好好干,不想干滚蛋 正好包工头早看我不顺眼了,没办法,谁让咱长了个小身板,力气不大,在包工头的眼里属于没什么剥削价值那一批的,当初之所以收下我,是因为他手头余钱不多,开的工资比别人低,招人实在困难,现在不差钱了,自然对这我种近乎于白吃饭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算了,老子不干了。”在又一次被明示暗示骂得跟孙子似的后,我终于说出包工头一直想听的话,回宿舍收拾了自己的几件破衣服,很光棍地拍拍屁股走了。没走多远,我又回来了,追着包工头把这一个月的工资结给我,他当然不愿意给,当时晚上在我一直跟着他回家后,他才终于败下阵来,乖乖付钱。 这三千块钱,在我找到新工作安顿下来之前,可得省着点用。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找家网吧上网是正经。 b市,犯罪心理研究室。这是文沫销假回来上班后第一次出现与同事们一起出现在办公室。 她微微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研究室的工作人员中有很多看她的目光不太对劲。 一部分,分明是带着好奇的,可能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先失踪后精神崩溃最终回归工作很些传奇了。sd这种毛病,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见得会有明确好转,而现在文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多多少少让学心理学的人有些心痒难耐,但鉴于文沫平常在工作中颇不近人情,与他们绝对谈不上熟悉,倒是没有人敢轻易越雷池一步直接找上她。 另外一部分,同情多于好奇。再优秀再坚强,这一年多来还不是搞得自己如此狼狈崔志佳变态的爱意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抓走,既然人到手了,还不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要不然,以文沫铁娘子的坚强,怎么也会落得个进疗养院休养这么悲剧。现在她的冷漠与淡定一定都是装出来的。抱着这种思想,文沫走到哪都会有一大群人默默关注,生怕下一刻她会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哭,或者晕倒在地。 最后一小小部分,准确来说是三四个人,将他们眼底的恨意掩饰得很好。这几个人文沫认识,经常与谢艺欣打得火热。 谢艺欣已经死了,虽然她是死于崔志佳之手,其中也有买合木提不少功劳,但是在别人心中,谢艺欣就是典型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崔志佳利用谢艺欣,在有机会劫持文沫后杀死她永绝后患。爱情本身没有错,错在得到爱情的方法。所以谢艺欣喜欢崔志佳没有错,错在知人知面不知心,盲目地飞蛾扑火,最终断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文沫除了替她惋惜,真的说不出什么来。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研究室多了几张新面孔,大家各自负责自己一摊事务,整个研究室的气氛前所未有地低迷,而文沫也有意无意地被所有人孤立了。虽然她不是个擅长经常办公室文化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此毫无察觉。 算了,随他们去吧。她已经丢了一年时间了,不想再浪费在这些对她来说比陌生人只稍微好一点的同事身上。 中午吃完饭,文沫利用休息时间给罗沁恶补一些心理学基础知识,李响岳突然推门进来:“小文,小罗,你们收拾收拾,晚上5点的火车去h市。这是资料。” 文沫接过简单翻了翻:“纵火杀人咱们好像还没遇到过连环纵火犯吧而且h市也只发生了两起,你确定是我们的职责范围” 地方警察与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关系其实挺微妙,用四个字概括最为准确:非请莫入。也就是说,大多数情况下,地方警察是不欢迎他们出现的。因为他们的出现反映两方面问题,一是本地出现了血腥的大案要案,二是在公众眼中,他们警察都是无能的。所以一般情况下文沫也很守规矩,轻易绝不越过那条看不见的线,给对方尊重。 “叫你去你就去。资料里不包括视频,他们本来想通过公安内网传过来凶手录制的两段视频,咱们这几天在搞系统升级,公安网联不上,用外网又不能放心,你们到了当地再看吧。据说这次的纵火犯有些刺头,他们也是实在找不到线索没办法了。毕竟纵火的社会危害太大了,凶手又不是像是干一次两次就会收手的人,很可能会有下一次。我希望你们能赶在凶手造成太大损失前把他抓出来。” ok,没什么可多说的。文沫让罗沁自己先看书,她回家收拾东西,反正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也方便。 四点,文沫推着罗沁到了南站,等车时拿出资料先简单看一下。 两起案件,助燃剂都是汽油,点火工具是随便哪个商店都能买到的1元一个的打火机,两处纵火地点都人烟稀少,而且两次纵火后,凶手都留在了现场,最恶劣的是,他还拍摄下了两次纵火杀人的完整过程。 虽然还没看到视频,但从资料里,文沫已经能明白h市警方如此急切邀请他们介入的原因了。 咱们国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出现过连环纵火犯。哪种为了报复点着别人家的罪犯从动机上来分析,只能算是故意杀人,还达不到纵火罪的标准。 纵火罪更准确一点,在我们法律中被定义为放火罪。其实是有些严格的界定标准的。 放火罪,是指故意放火焚烧公私财物,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其构成要件有两点:危及不特定的多数人的生命、健康的安全;危及重大公私财产的安全,是属于刑法规定的严重暴力犯罪行为,犯罪嫌疑人只要年满14周岁,就会受到刑法处罚的几种特定暴力犯罪行为之一。 纵火犯的一般心理分析已经被国际社会达成共识:九成以上为男性,幼年经历悲惨,极度没有安全感,低龄出现虐杀动物行为以及轻微纵火,在不适宜的年龄有着尿床的毛病,敏感,内向,身材不够强壮,现实生活不如意,长期心理失衡,以纵火来达到掌控和主宰的目的,实现他在社会生活中从来没有实现过的精神诉求。 纵火犯在常规社会生活中常常表现得很顺从,他们一般没有社会地位,从事收入低下的工作,不被人重视,在别人看来,他是个老好人。 也因为如此,压根不会有人将他与凶狠的纵火犯联系在一起,非常不利于警方排查凶手。 文沫相信h市警方的办案能力,他们没能找到线索,文沫当然不是神仙,再准确的心理分析,没有排查方向也是白搭,说句不应该说的话,她觉得现在除了等待凶手再次行凶外,没什么好办法对他做进一步的判断。,,;手机阅读, ===第三起纵火案 虽然期待凶手再次犯案必定会有无辜市民被牺牲,然而心理专家不是神仙,能做的远不如电视上演出来的那么精彩,及时赶到多救一条人命什么的,就像买彩票撞大运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想什么来什么。文沫的火车刚刚从b市出发,h市的纵火恶魔又一次行动了 与上一次纵火仅隔短短半个月,h市再次响起消防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起火地点,在包河区的文化公园。 这座文化公园占地不大,风景一般,游人主要是冲着它的地下展厅来的。展厅里展出的全是h市千余年来的民俗变迁以及文化历史,多数家长喜欢带着小孩子们来这里学习些知识。 今天是周一,文化公园例来的闭馆日。这一天,文化公园闭门谢客,工作人员上午对馆内藏品进行检查和整理,下午开会布置一周的工作任务,自文化公园成立以来,没有例外。 万幸,因为今天是闭馆日且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工作人员多集中在办公室里,地下展厅失火时,内里一个人都没有。 展厅内配套设施很齐全,室内温度异常升高后,消防报警器自动发出警告,同时自动喷头全部开始工作,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水如期浇下来了,展厅内火非但没熄灭,还有加大的趋势,没过多久,地下展厅发生了爆炸。 文化公园的工作人员从来没有经历过展厅着火事件,平时也缺乏这方面的应急处理能力训练。在火灾发生后,主管民俗展厅的科长王立海和科员陈传良第一时间进入现场,试图抢救出一些对烟火和水气比较敏感的贵重展品。 他们的想法也许很简单:展厅的火灾报警器响了,自动喷头也已经开始喷水,火被扑灭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们打开展厅门时根本没有发现明火,只觉得室内热浪滔天,左手边靠近窗户的某个角落仿佛有范围不算太大的火光,因此他们根本没有警觉,反而有些兴奋地跑到展厅最里侧去搬贵重展品去了。 突如其来的爆炸炸蒙了在场所有人。刚刚也准备进去搬展品的几位工作人员因为动作比前两个人慢半拍。得以捡回一条命。 整个展厅已经是一片火海,更让工作人员感到害怕的是,这种火似乎并不怕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喷头里流出来的水滴到火焰上,火却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依然在展厅里任意肆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消防人员赶到时。大火已然不受控制。鉴于自动喷淋装置非但没起作用,反而在不久前刚刚引起第二次爆炸,消防人员只得用最保守的方式沙子。来灭火。 沙子的主要成分二氧化硅,其化学性质十分稳定,与很多物质都不发生反应,是良好的灭火剂。地下展厅还未被火波及到的喷头仍然在工作,没有搞清起火物质前,为防止再次发生爆炸,文化公园的工作人员寻找到消防用水管道,人工关闭使喷头脱离工作状态。 一辆辆消防车不断从沙场将沙子装运过来,填入地下展厅,六个小时后,展厅内一半被沙子掩埋,明火在烧无可烧后终于熄灭。 消防人员这才得以进入现场,将王陈两人的遗体抬出。至于起火原因,还需等地下展厅内的沙子清理出去后才能进一步调查。 文沫和罗沁下了火车,就被h市的同行们直接拉到了文化公园。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文化公园失火现场灯火通明,一袋袋沙子又被运送出来。两具遇难者遗体已经先一步被抬回分局进行尸检了,文沫只见到了文化公园的站长母树东。 这位四十多岁微胖的男人一直不停用纸巾擦着额头,反反复复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好,我们是警察,方便让我们看一下展厅的监控录像吗”文沫来不及同情这位倒霉蛋,出了如此重要的责任事故,不但死了两个人,还烧坏了不少价值不菲的展品,他的站长位置怕是坐到头了。 “这个、这个”母树东头上的汗流得更快了,他吱吱唔唔了半天,才终于道出实情。 别说地下展厅了,就是文化公园内所有的摄像头,都只是摆设,是他们买下别人淘汰下来的二手货,从摆上那天起,就没通过电。 面对几位警察的怒火,这位站长也很无奈:“唉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干买这些破烂省下来的钱又不会进我的口袋。我承认我工作有没做好的地方,但我有什么办法文化公园是事业单位,来这里参观是不收费的,没有任何收入来源,我们的一切资金使用都必须报批,上级同意,你才有钱。” “这个地下展厅,建成已经有七八年了,所有的设备都是那时候配齐的,在那之后,财政拨款是一分也没有了。监控设备是有使用寿命的,坏了怎么办换一个要百八十块。展厅里的展品,冷不得热不得,干不得湿不得,光保护它们就用尽了我们所有的预算,其它的,只能将就着得过且过了。我们总想着,这里面展出的东西虽然很有历史价值,但真正的收藏价值是没有多少的,不会有人费心去偷,所以监控这块上的钱,就被挪用到别处去了。”母树东摇摇头,很无奈地盯着一片狼藉的地下展厅,又掏出一张纸巾,擦擦他再次挂满汗水的额头。 直到第二天下午,起火原因才被查清:地下展厅左侧靠窗的墙角,发现大量铝热剂,用于灭火的沙子被清理掉后,即使没有明火,铝热剂的核心位置因为温度一直没有降下来的缘故,反应仍在进进。消防人员只得先拍摄几张照片,再次将沙子填埋。 可以肯定,这是一起人为纵火。使用的是铝粉和三氧化二铁粉末按一定比例配成的呈粉红色的混合物,因为在地下展厅左侧靠窗的位置是耕作方式展览台,铝热剂的颜色与泥土相近,在其发生反应之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反应所用的引燃剂是镁条,因为消防员在窗台外发现了不少镁条被点燃后生成的氧化镁白色固定。初步估计,是有人提前在地下展厅内偷偷安放了铝热剂,又趁着今天闭馆人少的时候。回来点燃镁条。引发大火。 听到铝热剂这三个字,文沫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铝热剂这种东西,反应进行得相当激烈,会放出大量的热。中心温度可达2400摄氏度以上。将生成的铁熔化成铁水。上工业上应用十分广泛。 但是它同时也是纵火爱好者的宝贝。因为铝热剂引燃简单,只需要远远地点燃一样插在铝热剂内的镁条即可,一旦发应开始进行。想让它自发停下,不将铝或三氧化二铁其中之一消耗干净就不算完。 铝热剂在反应时不需要氧气,因此常规的诸如泡沫灭火器对其无效,而最常用的灭火方式喷水,更会起到反作用。因为反应大量放热,生成的铁与水分子可以再次进行反应,生成氢气,而氢气,却是易燃易爆气体,铝热剂里加水,其效果比火上浇油可厉害多了。 怪不得那两位工作人员会一开始冲进去抢救展品,铝热剂刚开始反应时,只会大量放热,没有明火,他们一定以为火势很小,没放在心上。水浇下来,与过热的铁不断生成氢气,当空气中氢气浓度达到一定标准后,爆炸无可避免,而氢气无色无味,平常没接触过这方面知识的他们怎么能提前预知危险呢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可是这起案件,真的是顶鑫石棉厂与江北小商品批发市场两起纵火案的凶手所为吗 大面上看,这三起案件是有共同点的:都故意选择人员较少的作案地点文化公园地下展厅逢周一闭馆,相信在h市待一段时间的人只要想,就能知道;使用助燃剂;主观故意造成人员伤亡工作责任使然,在确定自己危险系数不大的情况下,工作人员进入火灾现场是凶手完全可以预料到的;在相对较短的一段时间,同一城市,同时出现两名纵火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为什么文沫觉得有些不对呢 虽然三起纵火案中,凶手都使用了助燃剂,但是助燃剂与助燃剂是有区别的。 首先,汽油可以燃烧基本上算常识,谁都知道。而且汽油相当好获取,随便拿只铁桶,花上点钱,全市那么多加油站,哪还买不出一桶汽油监管可以说几乎没有,而且事后警方想从汽油的源头入手寻找凶手,哪里是大海捞针,空气里捞25还差不多。 但是铝热剂不一样,先不说随便大街上找几个人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铝热剂是什么东西,我们只说原料。形成铝热剂的两种原料必须按一定比例混合,不然反应不够充分,很可能会过早停止,空气中氢气浓度不达标,满足不了爆炸起火的破坏效果。 汽油,很业余,铝热剂,相当专业。 前两起案件,凶手有主观故意想要杀人的表现,第一起,发现了袁大爷,然后故意淋汽油纵火杀人,第二起,将两名老人打晕,在人身上淋汽油,纵火,关闭铁门。凶手的心态相当恶劣,基本上可以说,纵火只是他杀人的手段,并未表现出对火的迷恋。 但是这一起,虽然人员伤亡在凶手的预料之内,但是他却并未有直接加害的行为,他将更多的作为,留给了他的作品:那堆铝热剂来表现。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她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更多的证据,希望那两段一直未曾见过的视频,能帮助她开解心中的疑惑吧。 h市公安局会议室。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已经是周二晚上10点半了,会议室灯火通明,就在刚刚,第三起纵火案,也被凶手将视频传上网了 s:感谢曼曼大大的两张票票 ===一个还是两个凶手? 凶手这一次上传视频非常小心,根本没有给网警机会。他没有选择遍布监控的网吧,而是使用了某个可以破解别人无线网络密码的a,直接入侵网络用手机上传,鉴于我国购买手机不需要实名制,而黑卡虽然几经梳理仍然遍地都是,就算网警知道凶手使用的手机的物理地址也没什么用处。 讽刺的是,直到看到这段从网络上截获下来的视频,警方才找到了被凶手遗留在文化公园内用以拍摄的设备。 地下展厅左侧窗户上,挂着一个明晃晃的摄像头。其实这里原本就有监控摄像头,但是文化公园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他们这里的摄像头是摆设,谁会想到居然被凶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一个能用的挂在那里拍摄他的犯罪全过程 起火地点就在这个摄像头附近,高温的作用使得它在被警方采集后已经基本无检验价值,网警按照这一型号摄像头无线信号传输距离规定,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找到了用以转换并传输信号的迷你路由器,之后,再无迹可寻。 凶手费了这么一番周折以掩盖自己的行踪,当然不会傻到能让警方从这些东西中寻找到线索,不死心的鉴证人员将东西全部拆散,不得不佩服凶手的耐心和谨慎,连路由器自带的铭牌都撕掉了。 视频的开头,一切正常,然后屏幕的右下角是点点白光时不时闪烁,应该是镁条被点燃了。因为角度问题,摄像头并不能看到用来引燃铝热剂的镁条。 白光没多久就不见了,然后一切风平浪静,摄像头也无法看到在它正下方的铝热剂。 一成不变的地下展厅里,文沫只能从光线上看到时间的慢慢流逝。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展厅里突然警铃大作,所有的自动灭火喷头开始喷水。应该是铝热反应进行一段时间后,积蓄的热量触发了消防报警器。 再之后,众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便上演了:几名工作人员推工门,探头向展厅里张望。此时展厅内并没有明火。这让工作人员觉得安全,王陈两位死者进行展厅,径直向最里面走去,想要打开玻璃罩。将几件展品取出。 他们取出一本书和一件灰不溜秋的陶器。先小心地将这两件物品包好。拎在手上,转身还想拿靠右一点的一件丝织品时,展厅里发生了爆炸。 视频到此为止。显然爆炸同时将录制视频的摄像头炸坏了。 自始至终,凶手都没有露过面,这是一场他精心策划的华丽表演,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演员各就各位,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在幕后当导演足够了。 这三起纵火案,真的是一个凶手所为吗 如果是,那为何前两起案件他生涩如斯,凶残至极,第三起案件又变成胸有成竹的老手,不焦不躁,可以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哪怕是罪犯,犯罪手段也需要在不断学习中进步,绝对不是一两场纵火就能带来这样质的飞跃的。 如果不是,在同一城市、相同时间段里,出现两个心理极端异常的纵火犯,概率低到难以想象,她没有任何证据,只能依靠几乎是从直觉出发的判断,错误评估罪犯,她受处分事小,耽误抓捕,天知道他还会在h市掀起多大的风浪,人民的生命安全,她一个人承担得起吗 难道,只能等待凶手再次作案了吗文沫心情有些沉重,不管是这三起案件是一个人所为,还是两个人分别犯下的,他或他们至少态度是非常明确了:纵火,是他们强烈失衡的心态寻找平衡的一种方式,同时进行的杀人行为,只会带给他们更大的控制力与自豪感,比纵火更能满足他们的变态表达欲。当纵火渐渐沦为杀人的手段而非目的,那么下一次,再下一次,他们会选择更具有挑战性和代表性的对象。对警方而言,那意味着更多的死亡人数和更坏的社会影响。 散会后,文沫一言不发地推着罗沁回到招待所,新发生的纵火案非但没有给她更多的分析数据,反而让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因心理原因休养而后回归工作后的她对自己的要求比一年前要高得多,她不希望给任何人留下自己变得脆弱的印象,她非常非常想要一次又一次证明自己。 及至进了房间,文沫还是有些情绪低落,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过去崔志佳的所作所为永久地改变了文沫某些方面。 罗沁忍不住打破了一室沉默:“我来说说吧。”她是有些兴奋的,学以致用,学以致用,她学了一段时间了,总得用用才好。 文沫注视着罗沁,示意她说下去。 “你教过我,要从最基本的一步步开始分析。 第一步,就是分析犯罪动机。 以犯罪动机划分犯罪类型的话,犯罪基本可以分为利益类、情绪类、表达类三种。利益类当然是指盗窃、抢劫等等的以获得金钱为目的而实施的犯罪。情绪类是指故意伤害、激情杀人、等等因为一时激烈或长期隐忍爆发的情绪,以宣泄心中不满为目的的犯罪,我们平常接触到的这一类罪犯在生活中都不算是真正的恶人。表达类犯罪则主要是指针对不特定多数人群而实施的爆炸、纵火、投毒、掘水等等恶性犯罪,这类犯罪的被害主体往往与凶手没有直接联系,凶手也不希望因此得到利益,而更多的是追求控制欲。 在表达类犯罪中,纵火属于最为有特点的一种,最大特点就是损人不利已,因为前两类犯罪不管是为真金白银的利益,还是宣泄情绪的需要,总之还是属于损人利已的。损人利已当然不对,但普通人还是会选择去做。但损人不利已就超出了常人的思维逻辑,所以其背后必须是罪犯在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中被一步步扭曲的人生观、世界观与价值观。而正是此种畸形的三观才导致凶手不顾一切地想要获得一丝他们在现实生活中通过正常表达渠道无法获得的成就感和自豪感。所以此种犯罪准确讲应是一种另类的表达方式,即犯罪者试图通过其行为让他短暂获得控制力与话语权,实现表达个人意愿的目的。 所以纵火犯的普遍心理画像都是20到30岁男性,工作以出卖劳动力为主,身材较为瘦弱,收入低下,现实生活中表现得顺从,存在感低,性格内向,受教育程度不高,未婚或离异,而开始纵火的诱因,很可能是最近生活中发生了什么影响他极大的重大事件,亲人离世,或者失业。” “不错,说的全中,那你对这三起特定案件,有什么看法” “我说不上来。”罗沁顿了顿:“我感觉这个罪犯是非常聪明的人。前两起案件他还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达到纵火的目的,汽油加打火机的组合,杀人也选择上了年纪无力反抗的。第三起案件就带着些高科技的色彩了,死亡的人也变成成年男性。他一定是个很好的学习者,现在互联网如此发达,他能从其中找到他所需要的任何知识,而将这些知识实践出来不出什么大的差错,足可见他十分聪明。” “那么,你认为,这三起案件肯定是同一人所为了” “应该是吧。如果不是,为什么三起案件的共同点这么多还有就是纵火之后拍摄视频的行为。即使有两个不同的罪犯,总不可能两个人都选择相同的表达方式吧在网络上发作案视频,总可证明罪犯内心深处是十分自大的,他认为即使公布自己作案过程,警方也没有可能从其中发现线索。” 罗沁越说越顺溜:“纵火犯内心失衡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他觉得在现实生活中他被严重低估了,他的才华他的能力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他认为他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践踏,因而才会选择放火这咱极端的方式来表达诉求。但是他的受教育程度也决定,只有纵火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暴力犯罪比较适合他。随便点点火,就能达到损害极大的目的。” “然后,他怎么能证明其实他是有能力的人呢通过学习,采取更先进的纵火方式,让所有人能看到他天才的一方面,想想看,铝热剂,要不是我昨天到现场之后上网搜索了一下,还真不知道铝热剂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用水非但扑不灭火反而还能引起爆炸。他在进步,正在变得更加危险。” 也许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文沫低下头想了想,觉得罗沁说得非常有道理。 地下展厅闭馆的周一,文化公园里游人稀少,凶手如果坚持他原来的风格一直留在现场拍摄视频,暴露的可能性非常大,再加上这一次他的纵火手段发生改变,爆炸发生的时间与破坏程度都不可控,他要是足够谨慎肯定不会离得太近,以防伤到自己无法解释。 从这一角度看来,三起案件是同一人作案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文沫始终觉得不对,但罗沁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真是两名凶手,风格不会如此统一。纵火犯都是自卑且自大的,他们不会愿意模仿别人。 但愿是她的直觉错了吧。 晚上十点,某小旅馆。 30块钱一天的小房间,连窗户都成奢侈品了。我自嘲地笑笑,不过想到这里可以不用身份证,也就忍了。 昏黄的灯光下,电视音量开到最大,才能忽视掉四周时有时无的男女欢爱的声音,我在等,等一个人。 s:感谢黄云秋塞大大的票票,,;手机阅读, ===又一起血案 这间由民房改建成的三层小旅馆里,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四十多个,此时全部客满。 紧邻着h市职业技术学院,地理上得天独厚的条件让附近的住户尝到了甜头,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形成了靠山吃山,靠学校吃学生的完整经济链条,离学校近的住户纷纷将自己的住宅扩建成一间间小旅馆,离得远些的在学校门口摆个摊,卖些吃食,各各挣的盆满钵满,在自己一的亩三分地上过得很是滋润。 学院里的学生也就是初中毕业,因为年纪小找工作也没人要才来学校混日子的,能得个文凭的同时等待成年,再出去找工作,好好学习的人比较少。就比如现在,夜已经深了,学校的宿舍楼早已经落锁熄灯,可是我隔壁和我隔壁的隔壁,还住着两对学生,深更半夜跑出来开房,是要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不一会,有人过来使劲敲我的房间门,一边敲一边喊:“里面的人,有没有点公德心,都几点了还开这么大声看电视让不让人睡觉了” 嘿,真是奇怪了。你们出现开房,是真的来睡觉的吗这薄薄的石膏隔断墙传音效果就差现场直播了,我用电视声音掩盖掩盖都不行 我气得想乐,不过这些小孩子还未成年,不懂事,我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今天我还有正事,不想节外生枝,索性关掉电视,息事宁人。 门外的人听到我屋里的电视声没有了。也没多说什么,回了自己房间。 四周围暧昧的声音不断,我也是快三十岁的正常男人,是有生理需要的,直听得我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小兄弟也昂扬挺立地叫嚣着为什么我不找个女朋友。可是现在这个社会,没车没房谁跟你没权没钱谁爱你我一银行存款没有,上无片瓦遮身的穷小子,自然没有了追求爱情的权利。女人看到我。只有一种反应:离得远一些,也许是我总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让爱干净的她们很是厌恶,也许是我的长相看着不像好人让她们本能畏惧,总之。女人。哪怕是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也不会正眼看我的。 这个社会病了。劳动者不再光荣,哪怕在这座城市里七年,我也依然如原来一样。像只蚂蚁般辛勤劳动,也像只蚂蚁般渺小到几乎透明。 能甘心吗能平衡吗能再这样生活下去吗我不知道,但我越来越坏的脾气也许已经说明问题。 有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已经无法再忍受隐形人的生活,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希望这个城市的人知道我,记住我,即使出于恐惧。 我躺在床上,由自己为自己服务,享受着片刻欢愉,等周围的声音再无法对我造成过多影响时,才有闲心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刷着bbs,期待着惊心动魄的视频再次出现。 心理分析能带着警方走出的,就那么远,在没有更详细的资料之前,警方仍然需要通过最古老的办案方法,充分发挥人海战术的威力,拉网式大排查。 第三起案件中,凶手使用的铝热剂配比非常精确,铝与三氧化二铁的比例为1:295的最佳搭配,用量还不少。警方从这一点入手,到使用铝热剂的工厂里寻找有这方面使用经验的工人,看是否有人能与文沫提供的凶手特点相吻合的人物存在,查看库房是否短缺了一定数量的原材料,另外化工原料销售点也没放过,虽然这两种材料都比较普通,不属于管制化学品,但是销售量大一点的,也许卖家还能有点印象。 一时间,公安局全体人员都忙碌起来,只剩下文沫和罗沁两人比较闲,罗沁还好,拿着几本砖头厚的心理学著作对着英文字典慢慢啃起来,文沫是真的除了指导一下罗沁外没什么事好做。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更何况文沫这种心理创伤并没有完全愈合的病人了。她开始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只在天微微亮起时能简单眯上一会,白天总觉得疲倦异常,刚刚长出来的那点肉也慢慢消减下去。 罗沁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无精打彩的文沫,她吓了一跳,现在文沫的样子,与在她家里看到的何其相似想想将自己困在屋里,如笼中鸟般没有生气的她,罗沁激灵地打着寒颤。 千万别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罗沁也知道心理创伤一旦形成,就像生理创伤一样,即使愈合也会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这个疤痕会时不时翻出来,在人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文沫,你还好吧”罗沁很是担忧,却怕自己说错了话后引起文沫的反感,因为她本身就是心理专家,该懂的道理她都懂,自己试图进行心理干预,她一定会有所察觉,如果一不小心让她心存戒备,也许就事与愿违了。 “我没事,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这件案子不知道还要拖多久,如果凶手一直不再犯案,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研究室里还有一大堆案子等着呢,可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我又不甘心。这次失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得起。”文沫将头埋在枕头里,声音有些闷闷的,无端端让罗沁听着心疼。 文沫什么时候这么脆弱过她应该永远雷厉风行,自信满满。不算高也不算壮实的小身板里仿佛蕴藏着无数的能量,跟在她的周围,永远云淡风轻,天高水清,仿佛再大的事都能弹指间解决。她天生就是可以让人仰望的存在。 该死的崔志佳罗沁死死咬着嘴唇,暗暗发誓这王八蛋最好努力藏在深山老林里一辈子别出来,不然她一定要亲手毙了他 可惜,此时的罗沁并不知道,终有一天,崔志佳会利用她再次对文沫下手,而文沫为了救她,根本别无选择。 碌丰焦化厂宿舍楼。 即使是白天,这里依然一片寂静。 焦化厂早在多年前因为环境污染太严重被取缔,连厂区都被拍卖重建成了新的工厂。不过这片宿舍楼却被保存了下来,住在这里的人们出了一笔钱,合理合法地将这批集资楼变成他们的个人房产,安安心心住下。 但是好景不长。因为城市规划建设的需要,这里面临拆迁。 大多数住户拿到不菲的赔偿款后搬离,一小部分留下做了钉子户,原本热热闹闹的宿舍楼沉寂下来,剩下的钉子户们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如非必要绝不外出,试图与开发商斗到底。 开发商断水,他们打电话叫来纯净水,开发商断电,他们早已经买好蜡烛、煤气灶,开发商派人骚扰,他们准备好了dv拍摄下这些人想要非法暴力拆迁的证据。最后开发商没辙了,准备多花钱让他们迁走。 绝大多数人接受了这笔比一开始多出十来万的赔偿款,开开心心地搬走了,毕竟习惯了大城市现代化的生活,没水没电的日子也是很熬,现在多得了钱,里子面子都有了,该走就走。 可是仍然有两户人家留了下来。周阿姨今年四十多岁了,老公几年前犯了经济错误关进了监狱,还有一年就要放出来了。周阿姨不愿意离开两人结婚时的家,希望能在这里等着老公出狱,任开发商派来的人磨破嘴皮子,就是认死理地不肯搬,哪怕加钱也不为所动。 赵奶奶原本带着儿子一家四口坚持不搬,赵家爷爷精神有点问题,五年前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赵奶奶怕她这一走,赵爷爷找不到回家的路,老两口这辈子可能再没有机会相见,哪里肯搬不过在开发商着急上火地派人半夜里装神弄鬼吓坏了小孙子后,只得无奈地让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先搬,她一个人留下等老伴,她儿子哪里肯,只把老婆孩子送走,他留下陪老娘一起等爸爸。 花大价钱买来的地不能建,养着几个工程队等着施工呢,每天人吃马喂,开销巨大,哪怕开发商再有钱,也不免着急上火。可是现在这个社会,法制进一步健全,又是互联网发达的自媒体时代,他们要是敢干出点出格的事,别说楼依然建不成,恐怕他们自己能不能囫囵个地择干净自己都两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钱一天天打水漂似地花出去,连个水响都听不到。 可是这天夜里,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实然发生了:宿舍楼着火了 两家钉子户分别在1号宿舍楼1单元202和3号宿舍楼2单元301,此次着火的是3号宿舍楼,赵奶奶家。 这天夜里风很大,呼呼的风吹在漆黑一片的宿舍楼里,没电的楼里冷冰冰的,赵奶奶和儿子早早就休息了,没想到半夜里,大火突起。 装了防盗窗的家里顿时成为牢笼,大门又被人从外面锁死,赵奶奶跟儿子突破无门,被烧死在厕所里。,,;手机阅读, ===毫无挑战 前三起纵火案给文沫的感觉是惨烈,是面对无辜生命被无情剥夺却无能为力的愤怒。 这一次,更多的悲凉,生杀大权掌握在别人手里,如俎上之肉的无奈。 因为没电,宿舍楼里太阳一下山便一片漆黑,赵奶奶与儿子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节奏。起火当夜当然也不例外,两人早早吃了晚饭,掌着蜡烛刷了碗,又聊了会天,然后各自洗洗睡了。 以前开发商还会很无耻地趁着夜深人静时用高分贝的扩音喇叭骚扰他们,更过分的是还会派小混混趁着没人注意往他们家里扔砖头、死猫死老鼠和大粪之类的东西来恶心他们,被他们打市民热线投诉后收敛一些,这几天暂时没有多余动作。 但是赵家其不敢大意,他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倒是不怕这些,可是赵奶奶年纪大了,心脏不好,经不起吓,所以他才会与妈妈一直守在这里,说什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虽然妻子为此没少抱怨妈妈,几十万的拆迁款啊,足够他们买间比这儿更宽敞的新房了,但是赵家其从小在父母恩爱的家庭中长大,自然是明白妈妈对爸爸的感情,是他们这一代人不能理解的。 他跟妻子恳谈了一次,努力说服她,最终,一家人分两处住着,守着个太过虚无的念想。其实赵家其有的时候也会想,都这么多年了,如果爸爸还活着。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回来,也许他早已经去世了,只不过没看到他的尸体,妈妈不愿意接受现实,他也不愿意。 他锁好门窗,将dv和手机都放到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才躺在床上,与妻子微信视频聊聊天,看看儿子,才安心入睡。 谁知。深夜会突然起火。 大火无情地包围着他的家。妈妈惊恐地紧紧抓着他的手舍不得放。赵家其一看到起火地点是大门口,他想打开门基本已经不可能时,他的恐惧达到极点。 就在三天前,为了阻止开发商层出不穷的骚扰手段。他们家里新装了防盗窗。没想到。防盗窗没有起到保护他们的作用。反而成了最后一道催命符 火仍然无情蔓延,一点点蚕食着他们的家。家具、衣物、窗帘,全部倒戈相向。他们母子二人只能一点点后退,最后避到厕所,因为那里,有一只半人高的塑料桶,是他们家唯一的水源。 进了厕所门,妈妈抢前一步,拿起水瓢就往他身上不停地泼水,他立刻就明白妈妈想干什么,如果两个人还有一点希望能活下来,只能是浑身被水覆盖的那一个,而妈妈根本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赵家其泪流满面地脱下上身穿的三件衣服,浸到剩余不多的水里,将衣服披到妈妈身上,不顾她的反抗,紧紧抱着她,任她如何哭喊都不松手。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母子俩紧紧相依,试图用亲情的力量创造奇迹,亦或是早已经知道死亡的命运无法改变,本能地想要保护自己最亲的人。 到底水火无情,奇迹没有发生,火舌无情包围着他们,带走氧气,留下浓烟,越家其和他妈妈在消防车到达现场之前就已经窒息死亡了。 栩栩如生的尸体远比烧焦得更能震撼人心,赵家其的嘴微张,双手紧紧抱着母亲,表情痛苦,眼睛大大地睁着,而妈妈却很安详,蜷缩在儿子怀里。 这里是断水断电的将拆迁房,只剩下最后两家住户,为了等待亲人回家,他们无视一丰厚的拆迁款,甘愿留下来的当钉子户。 钉子户啊。多少讽刺的称呼,自己住了许久的家了,临了临了居然就没有权利住了,在自己的地盘上,无缘无故地就变成钉子户了。 起火的当夜,另外一户连夜搬走,再不敢在这里住了,他们怕下一个火中冤魂就成他们了。 这一次,火被扑灭后,凶手很安静,网警一动不动地盯着本地各大bbs,风平浪静,别说视频了,连图片都没有。 现场到处都在滴水,三辆消防车带的水都浇进不足70平的小屋,地上积水足足有三十厘米,这起案件怎么看也不像是连环纵火案,文沫趟着水进入现场,不时四处查看,试图寻找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助燃剂同样选择了最易得到的汽油,起火地点在门口,整张木门都被泼满了汽油,而凶手为了保险起见,连带着将门用链锁锁上,完全杜绝了赵家其母子冲出家门的可能。 杀人的意图很明显。 h市的同行快手快脚地逮捕了开发商以及他手下一众小喽啰,而开发商也对雇凶纵火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 审讯室里,董姓开发商一脸地垂头丧气,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被抓出来了,还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 “将你的犯罪事实老实交代一遍。” “是是是,我有罪、我有罪,我老实交代,我向政府争取宽大处理。” “我这边其它楼都拆了,就剩这么两幢,那两个死老太婆哦,不不不,两位大姐始终不搬,占着地方,拆不了,动不了。我这手底下多少个人多少台车等着呢,耽误一天,就是几千块啊,政府啊,我真的是赔不起了,才在手底下人的怂恿下想出这么个损着来。我只想吓唬吓唬他们,没想真把他们烧死啊。政府啊,我知道错了,千万别判我死刑啊。”董姓开发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半点平时大老板的样子都没有了,只差跪地磕头求不杀了。 事实上,他半夜接到电话,说宿舍楼着火烧死人了,当即就被吓得尿了裤子,杀人是什么罪行,他心知肚明啊,他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跑路,还没出h市,就被警察抓住,可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案件就这么简单地归为雇凶纵火杀人,与其它几宗连环纵火案没有关系,至于那位真正纵火的凶手,开发商说不清到底是谁,因为他就是随机在网上发了个贴子,然后有人联系了他,要价不高,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很爽快地付了一万块定金,还特意强调只吓唬,不伤人,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而现在他被警察抓了,真正纵火的人找不到,案子也结不了,他就得在看守所待着,整天提心吊胆。 随后网警提取了纵火者与开发商之间的qq聊天记录,通过技术手段获取了该qq的个人资料以及好友。该qq是前几天新申请的,个人资料基本上都是乱添的,而好友只有开发商一个人,对方提供的微信帐号与该qq关联,钱包里的一万元现金没有提现过。 这一发现让文沫有些振奋,纵火者的目的根本不是求财,不然钱早该被提现取出才对,毕竟对方三天前就已经付款了,他没必要等到事发后引起警方的注意再试图提现。 有句话叫无利不起早,这个利,可以是钱,可以是满足自己某些。凶手显然是后者,而后者,就是文沫一直分析的连环纵火案凶手 然而调查来调查去,每一条线索几乎都触到死胡同。qq上再没有可利用的线索,纵火现场人迹罕至漆黑一片,即使有目击证人也是事后被火光吸引来的,没有人看到过纵火者。 四起案件,七条人命,纵火者连一点机会都不给警方留,自始至终没有犯过错,他就像条狡猾的狐狸,只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出来偷鸡,与警方展开游击战。 可是哪怕他再狡猾,他的作案风格可以说已经形成了,不应该会有大的变动。 内心的极度不平衡是促使他作案的根本原因,而这种不平衡通过纵火杀人只能释放出多一半,还有一小半,是需要通过另外一种动作来发泄的:发布视频。 视频中,他准确地表达出两点意思。1、他是主宰,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没人能违背,他要让看到的人都怕他,他不会再是默默无闻受人欺负的弱者;2、嘲笑警方无能,他可以在众多人员中淡定看戏,却没有人知道,他就是纵火犯。警察,很多时候是一种形象,一个标杆。不可否认,虽然关于警察的负面报道总见诸报端,他们仍然是维护社会治安、打击犯罪、保卫百姓不可或缺的一分子。现在凶手堂而皇之地嘲笑起警方,两个多月时间内,连连作案,却可以全身而退,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游戏节奏了。 连环杀人犯的一大特点,除非被阻止,他们永远不可能压抑自己犯罪的,而纵火,更是其中最上瘾的毒,所带来的强烈控制欲与主宰感,想戒也戒不掉。 他蛰伏着,寻找着,等待着制造下一起血案,双眼闪烁着愈来愈深厚的嗜血光芒。 “败笔。”我看完短短二百字的新闻报道,将手机扔到一边,这样想着。 居然这么没挑战性的货色也选,眼光差得可以。 我合衣睡去,直到天光大亮。 学校附近生活的便利,没有居住过的人很难想象。这里几乎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有需要,就会有人卖。 我没走多远,就从一家杂货店里买到了个吹风机,拆掉包装,藏进衣服里,偷偷带进小旅馆。没办法,谁让这家主人实在是抠门得可以,连用他点电都心疼得不行。 路过院子时,我留心观察了一下空气开关和漏电保护器,嗯,50a的,够大,用个小小的电吹风没事。,,;手机阅读, ===精心策划 又到了一天之中我最喜欢的时间段了。 夜深人静,连隔壁的几对小情侣都已经发泄完自己过剩的青春活力沉沉睡去。我仍然睡不着。自从没了工作,我突然好像回到几年前在家里的状态,整天无所事事,似乎除了上网找不出别的事可干。 兜里的钱花得飞快,在这样的省会城市里,哪怕我再节省,每天的生活成本也要在五十块钱左右,三千块钱支撑不了多久。 可我不想找工作。每每被人看不起或者呵斥时,我都有种对着那些人难看的嘴脸打下去的冲动,这个社会怎么了只要你没钱没权,长得也不好看的,似乎活着都浪费粮食一般。牺牲自己的尊严挣来的钱,我不想要。 我需要活下去,我想要好好活下去。 离家多年,我想,等在h市混不下去的时候,就是回家的时候了。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唯一的儿子音讯全无,他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找过我。 凌晨四点半,闹钟将我叫起,洗澡,换衣服,刮胡子,吹头发,然后将吹风机放到床上,打开门,趁着旅馆里其他人还在睡觉,悄悄离开。 清晨的学校一片死寂,貌似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喜欢早起的,连带着这周围的商家也习惯了跟随学校的作息时间。 我肚子很饿,昨天晚上没有吃晚饭,虽然一顿饭一包泡面就可以解决,省钱还能吃饱。但是在出去买泡面的路上,我看到比我小很多的少年少女们,成群结队向着学校旁边的饭店走去,有些饭店明显装修得很上档次,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他们坐在里面,大吃大喝着,离开时,剩下只动过几筷子的鱼或者只吃掉一个翅膀的鸡。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似乎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上一次。还是工友得了孙子高兴,买来几个肉菜请大伙吃。工地上的伙食不提也罢,我又挣得少,花销却半点都不少。再加上那个工头孙子从来不按时发工资。 我突然兴趣全无。闷闷不乐地返回小旅馆。在别人享受着物质生活时。我只能艰难地活着。兜兜转转,我依然还是我,没有任何改变。 小旅馆阴暗潮湿的房间里。被褥乱糟糟地堆在一起,散发着阵阵霉味。我无力地瘫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迷茫。一墙之隔,那些学生们可以安心地坐在明亮的教室里,用着最先进的苹果手机,吃着山珍海味,穿着品牌服饰,做着快乐的米虫,只要吃喝玩乐,什么都有人为他们提供好一切。 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特别想冲回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家,问一问那对没出息的父母,为什么要将我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他们没本事给我好的生活,干嘛要如此不负责任地生孩子 我讨厌这群寄生虫,讨厌得要死。 连附近的早点摊都没有开始营业,我只能在清晨阵阵带着寒意的大风中裹紧身上薄薄的外衣,抄手向更远处走去。 直到走出二里地,才有个小小的早点摊支着铺子,里面只有老板一个人在生火,还没有食客。 早上五点半,确实还挺早的,希望他这有可以立刻吃上的东西,我饿得快要晕了。 一碗熬得稠稠的小米粥,四个包子,一碟小咸菜。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食物,让我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实在是太饿了,吃的东西一上来,我便开始狼吞虎咽。 风卷残云,饭桌上的食物以极快的速度消失着,等我最后一口粥喝完,终于听到外面久违的消防车响声。 早上六点十分,消防支队接到报警电话,h市职业技术学院旁的某家旅馆起火,等到消防车赶到时,大火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学校旁边的黄金地点,当地住户眼中的下蛋金鸡,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家仅有的地盘上铆足了劲地加盖,三层四层很常见。 这么加盖的结果,就是这一带的建筑严重超标,多数加盖楼层所有材料都是易燃物品,只追逐经济投入最小化,在防火设施上空白一片,两边道路狭窄,加盖房与房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别说消防车这么大块头的,就是稍微大点的电动三轮车都进不去。 起火地点在温馨旅馆。一开始,只有点烟气飘出来,因为是清晨,绝大多数人还在沉睡,只是店主起来做些简单的早餐,等着一会客人下来预订。温馨旅馆是这附近为数不多的食宿一体的旅馆之一,一楼最里间是厨房,所以有些烟火气,老板也没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厨房飘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火到底是怎么燃烧起来的,等明晃晃的火势开始燎原,众人才从沉睡中惊醒,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挤成一锅粥从旅馆狭窄的楼梯上往外涌,生怕跑得慢了自己变成烧烤。 温馨旅馆里的人多数都跑出来了,但是附近的几个小旅馆就没那么幸运了。 今天清晨有3至4级东北风,火借风势,迅速向下风处蔓延,温馨旅馆附近的七家小旅馆,一个也没跑掉,全部在半个小时内被大火包围。 消防车到达现场后,也只能将将停在小旅馆一条街的入口处,消防员从附近接上水,拎起消防水带对着大火开始喷。 水带不够长,水压不够高,旅馆私自加盖的第三层及以上的火仍然耀武扬威地到处乱窜。一大片旅馆被大火吞噬,消防员所能做的,仅仅是守住几个路口猛喷水,不让火势进一步扩散,但这几家旅馆,无论如何损失是受定了。 这是一场水与火的较量,这是一场耐心与毅力的对决,消防官兵们死死守住一条条防线,试图将损失降到最低。 一股股水柱冲入火堆,火向两边分开,不与水做正面抗争,但是它们仍然不知疲惫地从四周围包围着水柱,敌进我退,敌来我走,敌走我回,坚持着不肯熄灭,它们不放过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不断壮大着自己的队伍,来与天敌水相抗衡。 那一天,学校方圆十里都能看到天空中不断冒出的浓烟,学生与附近的住户都有一种如世界末日的即视感,而火灾的温馨旅馆老板江舟的脸比冒出来的浓烟还黑。 他知道,这些年挣的那点钱,恐怕是不够赔了,只希望等火熄灭的时候,不要从里面发现有死人才好。 他努力回想,刚刚住在他那的人到底有没有都跑出来,可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将几具尸体从他的旅馆里抬出来的影像从他脑海里抹去,怎么起的火呢怎么会这样呢 大火整整烧了12个小时,直到天黑,在消防官兵的努力下,火势才被压制住,局部虽然仍然有零星小火,但已经不成气候了。 消防官兵进入现场搜救,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所谓的搜救,不过是寻找遇难者遗体罢了。 波及七家旅馆的火,带走了五条生命。幸运的是起火时已经是清晨,人们正在逐渐醒来,虽然火势发展到后来很猛烈,但是人们跑得还算快,七家旅馆,五位死者,比想象中的遇难人数要少一些。 可是五条人命,在h市历史上亦绝无仅有。 最先起火的温馨旅馆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仅这一家,就烧死了三个人。江舟在等待了一天后终于等来灾难性的结果,当即瘫倒在地。 文沫已经到达现场10个小时了,她没穿警服,安静地在角落里给周围围观群众拍着照片,以纵火犯的心理特点分析,凶手留在现场观赏他的杰作的可能性非常高。 毕竟纵火不同于其他的暴力犯罪,即使是凶手本身,也不可能预估火的破坏效果究竟是怎样的,留在现场观看它的发展对凶手来说,就像画家完成他杰作的过程一样,不可或缺。他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肯定抵挡不了火的诱惑。 直到火被扑灭,文沫一共照了150多张照片,12个小时,即使着火是天大的事,对于正常生活的人们来说,只要起火的范围不包括他们自己家,或者没有亲人陷在火海中出不来,他们的生活都还要继续,该吃吃该喝喝,着火对于他们的意义,只是平常不常见的一种灾难件罢了,他们可以看热闹,却不可能有精力从头守到尾。 但是凶手不一样,他不会舍得错过哪怕一点点欣赏的机会的。从头到尾都在现场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火已灭,地上的装尸袋还没有抬走,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群众还没有散去,文沫的胳膊已经有些抬不起来了,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没有发现异常。 罗沁的电话突然打来:“文沫,网上又出新视频了,我这就发给你” 300的一个大文件,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才发送完毕,文沫迫不及待地点开。 出现在视频中的,是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洗得有些发白的蓝绿相间的被罩上,有一只插着电正在工作的吹风机对着被罩努力用劲吹着热风。 相信长头发的女性们都使用过吹风机,对着某一个地方不动地吹,只要时间稍微长一点点,应该就能体会到灼热的感觉吧 何况现在吹风机根本就是开足了马力对着同一个位置吹呢 没用多久,被罩终于受不了吹风机的灼热,慢慢冒出青烟,不久很快蹿起明火。,,;手机阅读, ===明确方向 小小的明火跳动着诱人的光芒,像初生的婴儿般好奇地开始探索这个美丽的世界,可是它的探索却是毁灭性的。 房间很小,易燃的东西却不少,从起火到用于录制的视频设备被烧毁,只需短短十几分钟。 看完这段视频,文沫再次有种感觉,凶手不是一个人。 暂且不提第四起拆迁宿舍楼纵火案,因为那起案件没有关键证据由凶手录制的视频,虽然同一城市同时出现多名纵火者的可能很小,但仅凭纵火者没有及时提取开发商支付的费用无法完全认定为连环凶手作案,仅是警方私下里朝着这个方向在侦察,明面上,该案还是独立调查,没有并案。 剩下的四起,前两起的凶手作案手段简单粗暴,比起后两起的凶手精心策划起火方式,一旦设计完成全程不再参与,完完全全带着对火的热爱与推崇,前者更倾向于暴力伤人,完整地参与整个纵火杀人的过程。前者看重的是百分百的控制力,他就是主宰,可以为所欲为;后者在意的,只有创造的过程,他将火视为自己的孩子,他是父亲,负责将它带来这个世界,至于之后的发展,他给它自由,让它发挥,不横加干涉。 同样的,拍摄视频,对于前者来说,是明确自己的地位,他在向h市的人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发泄心中不满,纵火,是能达到目的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对于后者来说,是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他是设计师,正在用心完成一部部作品,他希望获得认可,所以他才也会选择在网上发布视频,像他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必定生活得极压抑极不顺,但他的内心又是纠结的,有软弱的一面,并非天生的暴力分子,他对火的崇拜与欣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他需要的。不是纵火带来的心理宣泄与掌握一切主宰一切的满足感。而是着迷于火这一种事物本身,是单纯的喜爱。 所以在当天晚上的案情分析会上,文沫终于第一次正面提出两个凶手的观点。 “同志们,我们现在不能将这五起案件看作简单的连环纵火案。我认为。我们面对的是两个纵火犯。两位凶手各自独立作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室里立刻响起议论声,各种质疑扑面而来。 “文主任,你这么分析的根据是什么自从你们到这里以后。告诉我们的侦察方向一直是以一位凶手为目标的,用你们自己的话说,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时出现两名纵火犯的可能性非常小,为什么现在你又推翻原来的结论” 连罗沁也有些摸不准文沫的想法,在第三起案件发生后,她们俩对话时,文沫确实有些一丝犹豫,认为不像同一人所为,可是后来她的分析文沫不是也同意了吗凶手某些地方发生变化,是他不断学习的结果,因此第三起案件的凶手更关注细节。这刚刚发生的第五起案件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她没注意到的吗才会让文沫抛出两位凶手论。 她有些担忧地望着文沫,什么也没有说。她还在学习阶段,算不得成熟的心理分析师,既然文沫敢说出这样的判断,肯定自有道理,她帮不了忙,至少能做相信文沫,不扯后腿。 只有真正干上这份工作,才能体会到犯罪心理研究在国内警界的尴尬地位。这个体制里制度严格,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充足,合情合理,留给警察自己发挥的余地非常小,还要时不时禁得住公安部内务部和检察院的审查,压力很大。所以很多老刑警宁愿守着旧的办案方式,也不愿轻易尝试新事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想很严重, 证据是铁证,尤其物证,在庭审阶段经得起质疑,但是心理分析,说穿了,还是带着很强烈的主观色彩。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出错,哪怕优秀如文沫,罗沁也是知道她以前出过错的。 罗沁来研究室上班的第一天,文沫就交给过她两份文件,也因此,她记住了杭竞严和邓海的名字,同时也记住了,她今后所从事的工作,也许比当刑警时压力更大,责任更重,因为她们一旦出错,很可能需要付出代价的就是无辜群众。 也因此,看到文沫受到质疑,她才会觉得有些伤感,真刀真枪在一线与犯罪分子搏斗的刑警们辛苦,从事着一份并不被同行认可的工作还必须要努力做到尽善尽美更辛苦,罗沁无法想像,十多年的工作生涯,只有两宗案件分析出现偏差的背后,凝聚了文沫多少辛劳与汗水,哪怕十多年的高结案率,犯罪心理分析依然处于尴尬位置,文沫的内心的失落与无奈,也许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会议室里的争论还在继续,文沫一直没有开口,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始自己的陈述。 “除去宿舍楼纵火案外的四起纵火案,凶手的作案风格明显不同,一开始我曾经说过,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时出现两名纵火犯的可能性极低,但是极低不代表没有。” “前两起案件的凶手,残忍、冷血,暴力犯罪意志强,性格冲动,他拍摄的视频侧重点在于如何伤害受害者,纵火只是达到伤害目的的手段。结合一般纵火犯的特征,我认为他具有如下几方面特点:本市人或在本市长期居住生活;身材矮小,长相平庸;受教育程度低,高中或中等职业院校肄业;从事体力劳动,收入不高,经济条件不好;未婚或离异;独居或与年长者如爷爷奶奶等同住;社交无能,喜欢独来独往;平时表现顺从内向,受到强烈刺激后会有暴力倾向;近期失业或者失去关系较为亲近的家庭成员” “我打断一下,你是从什么地方推断出凶手身材矮小的呢” “凶手拍摄的视频。大家有没有注意,他从来没有拍过救援现场其他人的脸,只拍到脚的位置,根据鉴证人员对视频的分析,凶手身高不会超过170。一般的纵火犯,不管他们表现得多么残忍嗜血,他们的内心都有着因为极度自卑而导致的极度自大,凶手不拍摄其他人的脸,刻意隐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不喜欢仰视别人的感觉。所以他的手机摄像头才会一直朝下,他每一次抬起头仰视别人,带给他的都是更多的心理压抑。” 这一次,没有人再打断文沫。众人都是一副倾听的样子。文沫接着说第二凶手:“后两起案件。虽然凶手也拍摄了视频,但是他的侧重点不再是整个作案过程,不再有血腥暴力的场面。而是起火的过程,我们可以回顾一下,地下展厅纵火案和温馨旅馆纵火案,凶手发布的视频都用了很长时间记录起火的过程,而之后剧烈燃烧的过程反而没那么重要,如果大火不受控制后对凶手依然重要,即使事先安放在现场的视频设备受到损伤,凶手也有很多种办法拿到第一手的火灾发展情况视频,毕竟两起案件的现场都有为数不少的围观群众,虽然核心区域他无法进入,离得稍远点拍摄是没有人会管的。但是他没有。” “所以后两起案件的凶手,冷静,沉稳,内心复杂,他是受第一凶手的刺激,才会作出类似于一较高下的纵火行为,在他看来,第一凶手的作案手段幼稚得可笑,所以他才会选择网上发布视频这样的方式与之较量,也可以将这看做一种对话,两名凶手之间的对话,他将h市当做打猎场,试图与第一凶手分出胜负高低来。而第一凶手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应过。第二凶手将纵火看做是一门艺术,美不胜收。因此,我做出如下判断:第二凶手是本市人或在本市长期居住,对本市很多地方相当熟悉,他对火有着超乎寻常的崇拜和喜爱,这两次纵火肯定不是他唯一的尝试,以前可能也有过小的纵火行为,没造成影响,鉴于他对火的崇拜之情,很可能会以身试火,因此身上可能会有烧伤;他没受过高等教育,却有学习热情,智商颇高;因为本身学历低下,从事的行业也以体力劳动为主;他有与众不同的优越感,很难和同事打成一片,内心深处他是看不起他们的,因此他很孤僻。” “现在我们的侦察方向有两个,一是向第一起火点的温馨旅馆老板询问视频中这间房的住客,最好能拿到画像,二是分析纵火现场所有的围观群众照片,不出意外,几起案件都在现场的那个人,就是凶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知道凶手的大致长相后,在本市的建筑工地、快递公司等体力劳动者相对集中的工作单位排查。” “最后,我提醒大家一点。如果这场两人之间的较量从第二凶手的一厢情愿转变为第一、第二凶手的共同参与,那么h市今后还会火警频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案情就是命令,众人也不再耽误,兵分几路各自忙碌去了。 罗沁及时递来一杯温水,冲着文沫鼓励地笑笑:“真精彩,我都忍不住想替你鼓掌。” 文沫接过水,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说了半天话,可真是渴死她了。 “谢谢你。罗沁,我相信,以后,你会比我更优秀,你有着我不曾有过的刑警背景,你更了解这些奋战在一线的同行,会比我更容易接近他们,说服他们。” “但愿吧,你做着一份辛苦的工作,我很遗憾直到现在才明白。” “所以心理分析的未来,就要靠你努力了,我可老了。” “开什么玩笑你才三十出头,现在国家政策可是要延迟退休了,你就等着一直发光发热吧”,,;手机阅读, ===约定相见 s:sorry啊,昨天把这章发上来之后忘记点发布了 哭刚刚看见。 非常抱歉,原谅笨蛋笔者吧 爬走 刑警的动作很迅速,第二天早起,就找到了温馨旅馆的老板江舟。 比起火灾发生前养尊处优躺在床上自有钞票往兜里飞的潇洒,最近这几天,他的日子可是非常不好过。 当时长眼睛的人都看到,火是从他的旅馆先烧起来的,而且火被扑灭后,别人的旅馆至少框架还在,他的却是完全塌了,更要命的是还烧死了五个人,哪怕有三个不是死在他的地盘上,可是火从他的地盘而起,赔偿责任还是在他身上,再加上中度以上烧伤的十来个,此时五名死者还存放在当地公安局,家属正在陆续赶到,烧伤的十来人都在医院住着,每天都是笔不小的花费,政府有关单位还时不时找他了解事发细节,认定事故责任,他三头跑,分身乏术,累得像狗一样。 此次火灾能烧得这么大,也是因为他们违规加盖时使用了易燃的建筑材料,还没按规定安装足够的消防器材,更是连消防通道都占用了,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们七家旅馆一家也逃不掉,另外几家旅馆的老板可是恨死他了,他在家附近,简单变成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本来已经花钱打点好的方方面面,事情一出。谁也不再管他,巨额的赔偿他倾家荡产还拿得起,可是以后,他也别想再在这一带混下去,有这么个名声,算是彻底断了他继续经营旅馆的路。死者需要抚恤,受伤的要赔医药费以及后续治疗费,违规私搭乱建还得交纳行政罚款。 钱钱钱,挣钱不易花钱易啊,更何况有些事花钱也解决不了。就像家门口这几天总有死者家属过来闹事。扶老携幼地坐到他门口一边烧纸钱一边哭。闹得江舟很是心烦,却无可奈何。他不是不讲理的人,自己也有一儿一女。死的人里,有三个都是学院的学生。才17、8岁的孩子。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却因为一场大火被夺去了生命,为人父者,非常能理解这些家属的心情。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时间调回那天清晨。 江舟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连喝好几口浓茶,才有气无力地问道:“警察同志,需要我做什么”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江老板,我们希望你能看一下这段视频,帮我们确认起火地点,以及那个纵火的人。”刑警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拿出电脑,打开早已经准备好的视频。 听到起火原因是人为纵火,江舟的眼睛有一瞬间亮起,然后又沉寂下去,知道是人为纵火又如何凶手抓不到,民事赔偿还是需要他出的,即使以后抓到了,他再主张自己的权利,凶手一定赔得起吗况且,最主要的问题也不是钱,而是他在经营过程中存在着严重过错。 视频中,熟悉的床上用品颜色上让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仔细地反复拖着进度条看了好几遍,却始终无法确定这是哪间房,最终,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对不起,这间房肯定是我旅馆里的,但是具体是哪间,我真的说不好。不瞒你们说,当初为了在有限的空间里多隔出几间房来,我是什么招数都用上了,三楼有好多间都像这间一样小,格局都差不多,因为价格便宜,客人也不嫌弃,所以自从盖好以后,里面的东西就没动过,从这么点画面上实在是分析不出来。”江舟也很郁闷,这家伙可是害得自己倾家荡产背上无穷麻烦的罪魁祸首,原来就住在旅馆里,可是他却根本不知道是谁。 “你别着急,慢慢想。嗯”出声发问的刑警顿了一下,打开记录本继续说:“这个人,男性,20到30岁,独自一人,经济条件不会太好,住的应该是很便宜的房间,穿着应该也比较陈旧,他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身上也许有被火烧伤的痕迹。” 随着警察的描述,江舟有些乱的头脑慢慢梳理通顺,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有印象 学校附近的旅馆,价格低廉,吸引的多是在校生,要么三五成群出来看球打牌,要么一对一对柔情蜜意,极少有一个人开房住的。他的小旅馆因为接待的多是未成年人,所以不大查身份证,那个男人,似乎一进来就问要不要身份证的问题,得知不要,才说给他开个最便宜的房间。 温馨旅馆最便宜的房间,是三十块钱一天,没有窗,没有独立卫生间,内里小得可怜,除了放张双人床外,空余地方不多。刚才视频中的房间很像,但到底是不是,他不敢肯定。 “能不能把刚才的视频再给我看看”江舟小心地问警察,他至少得再确定一下,不然误导了警方可不太好。 视频播放过程,江舟不停地来回拉进度条,还特意放慢播放速度,瞪着左上角看了半天,才松了口气:“警察同志,我间房是309,走廊尽头的小间,你们看这里的天花板,有霉菌的痕迹,前阵子雨水多,我那小旅馆里漏水,事后别的房间都修复了,就309因为价格便宜,我就没费心收拾。” 两名刑警凑到屏幕前一看,果然视频的左上角的天花板上有一块发黑,他们心里有些小兴奋,纵火的凶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快跟我们说说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号多少。”只要知道了身份证信息,看在h市他还能往哪跑 江舟一听这话,原来就发青的脸顿时黑了,他吱吱唔唔了半天,在两名刑警严肃的目光中,终于低下头承认:“对不起,我们这总有未成年人来,所以一直都不大登记身份证信息。” “你”刑警们气愤不已,全国的旅馆不论大小,警方严格要求必须一人一证相对应提供登记信息才能入住,没想到啊,离他们分局才两公里不到的地方,就有公然违法的,真是灯下黑啊。 看着刑警越来越黑的脸,江舟连忙将下面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不过我记得那个男人的长相,虽然他一直戴着鸭舌帽,但因为一个人独自来我这旅馆开房的人太少,我就多看了几眼。我可以帮你们把他画出来,而且他还有个很重要的特征,他的左手有严重烧伤,小拇指和无名指似乎分不开。” 事不宜迟,两名刑警很快将江舟带回公安局,请专业人员画像,第二凶手渐渐浮出水面。 罗沁一直盯在鉴证科,与他们一起在一大堆现场照片中寻找线索,几起案件的现场图片加在一起,是不小的工作量,从昨天案情分析会开完,他们就开始忙碌,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他们终于从一大堆照片中,将一名在四个案发现场都出现过的人圈了出来。只等进一步线索能给这张脸安上个名字。 当天下午,两名凶手的模样就摆在每一个办案刑警的面前。 江舟提供的画像上,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一头短发,容长脸,大眼睛,单眼皮,五官结合在一起很平凡,属于扔进人堆也找不到的类型,江舟还提供了他的穿着打扮,一身洗得发白的迷彩服,而且特意强调,他的左手有烧伤。 现场照片上截取下来的第二凶手照片就显得生动多了,他个子很矮,还没有紧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女人高,估计最多1米65,微黑的脸很瘦,小眼睛。他拿起手机对着现场的火拍摄着,与周围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可能死人的这么严肃的场合,他竟然一直在笑,露出满嘴黄牙,状若疯狂。 你们两个到底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我漫步在商业区的步行街。昨天找的住处不能再待,今天晚上要住在哪呢总不能睡大马路吧 滴滴滴。手机突然响起,这不是来短信的提示音。 我狐疑地掏出手机,点进去。这是什么 我盯着手机上短短一行文字后面的11位数字,可以相信吗能够相信吧。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我按下呼叫键。 嘟嘟嘟,响了三声,电话就被接通。 谁也没有先说话,我怕,估计他也怕。 很久,谁也没挂,我能听到对方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他是否也像我这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呢 管他呢,不是决定要离开了吗 “喂。”我先出声:“我们出来见一面吧。” 对方没有回应,我耐心等待,没想到对方突然挂断,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有点不明白,他向我网站上用来发贴的id发送了站内信,告诉我电话号码,不是叫我跟他联系吗可是为什么又一言不发呢 算了,我耸耸肩,继续往前走,已经晚上了,我还是先填饱肚子找到住处再说,其他的事,都不着急。 “爷爷爷爷,来短信了,快看短信。”短信铃声突然响起。 晚上7点,中心公园湖边长椅,拿本时代周刊,过时不候。 这孙子玩什么花样以为是特务接头呢 虽然心中腹诽,可是我仍然想去,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都是这个城市里漂泊寂寞的灵魂,只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手机阅读, ===捕鱼成功 s:补上那天忘了发的,晚上再更章,sorry啊 5点半多点,天已经黑透了。 我在步行街逛来逛去,消磨时间到现在,省下吃饭的钱,在街边的报刊亭里买了本时代周刊。好贵,20块钱,相当于我一天的饭钱,心疼了一下,却还是忍痛付钱将杂志揣进怀里,暗暗骂那家伙怎么就不能选个便宜点的联系暗号,不知道我是穷人吗 我没坐车,一路从步行街走到中心公园,6点50,提前到达。 还差十分钟,不想提前进去,我绕了个圈,在周围转转。 其实对于这次会面我心里是有犹豫的。 发贴子,实在是很冒风险的举动,现在的网警很厉害,哪怕有蛛丝马迹,他们都能顺着那根又细又隐蔽的藤摸到你这颗瓜。 我相信,我发贴的那个id肯定已经被警方监控了,因此平时我的手机数据连接一直关闭着,只利用万能钥匙a连接现在随处可见的无线网,只要登录论坛,我绝对不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以防被抓。 但是站内私信他们也能看到吗我表示怀疑。 那个人,我真的很想见一见。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另外一个我。这种无法可以排遣可以释放的压抑,只有他懂。我们是一类人,最孤独的一类人,哪怕明知道可能会被警方提前侦知我们的去向,哪怕可能根本就是警方设下的圈套。我也想要去。 这种决心,从石棉厂纵火的视频被我看到那一刻起,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影响了我。没有他,也许我仍然会是工地上一个普通的受人欺负只会忍气吞声的打工仔,仍然在沉默中渐渐消磨意志,不会走上他走的那条路。 他是我的入门导师,而我,远胜于他。我在网络上发布视频的目的,也是为了想与他取得联系,哪知道他比我更警觉。两次发布视频的id不仅不一样。而且发布完之后一直都再没有上过线,让我想找他都无从找起。 7点整。我向中央公园的湖边走去。 搞得像特务接头有个毛线用我忍不住低低地骂了那家伙几句。简直就是最二的二货,这破公园湖边根本没有灯黑糊糊一片,能看清对方是男是女都不容易。还时代周刊呢 湖边长椅有好几条。我沿着湖走动一圈。才明白为什么湖边晚上没有灯了。六条长椅,四条都被一对对鸳鸯占据,抱在一起像两条缺氧的鱼一样深深拥吻着。有的甚至动作尺度大得过份,让我在不好意思再看第二眼快步走过的同时,不得不佩服他们不怕冷的精神,至于这么吗实在不行开个房去。 为了避免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一直低着头,只看脚下的路,路过长椅时用眼角余光瞥一下。 东南角上的长椅上,坐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什么,似乎在等人。 是他吗我不动声色地走过,等走得远一点了,才绕到小路上从他身后绕回来。 这边相对更偏僻一点,离门较远,人比较少,一路上我都没有碰到人,很顺利绕到他背后认真观察。 他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似乎越来越不耐烦,几次站起来四下张望,又烦躁地坐回去,最后一次,他再掏出手机,突然大踏步想要离开。 我看看表,已经7点25了,看到他真的要走,我连忙从草丛里跳出来,拦住他。 他显然没想到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藏着个人,被吓了一跳,他左手一直插在兜里,朦胧的月光下,仿佛鼓起个利器的形状。 “我迟到了。”收回打量,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很友好。毕竟我们两个都是警方在追捕的对象,他与我接触肯定也是害怕的,我没有必要再引起他的警惕,万一再被误伤一下,连进医院都进不起,可真得不偿失。他比我高出一个头,看身形很是健壮,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我扬了扬手中的杂志,对上他的眼睛。 在看到我手里的时代周刊后,他明显松了口气,放在兜里的手也拿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怎么可能我一直想见你。”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倒是想,可是你隐藏得太好了,我联系不上啊。” “网上的两个视频真的是你发的吗”男子直直盯着我。 “是啊,你怀疑什么是你给我发的站内信约来这里见面,要怀疑也应该是我怀疑你。” “呵呵,咱们边走边说吧。”男子示意我先走。 我不疑有它,转过身去,与他并肩向前走。 还没走出几步,突然附近蹿出几道黑影,直扑向我。 “不许动”“不许动”“不许动警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四五个人死死压在地上,动想都别想,好险没憋死是真的 “看看他的手”刚刚的高个男子冲着几人喊道。 我的左手很快被拽出来,明亮的手电筒光闪过。 “对,是他。” “带走。” 终于明白,这根本就是警察设下的圈套。而我,傻傻地跳了进去。 不过没关系,他们根本没证据。 我在被押回公安局的路上,脑子里不停过着两起案件的作案过程,似乎没有留下过证据才对。 一颗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安局是个讲理的地方,他们拿不出证据来,又能拿我怎么样呢不怕。 话虽这么说,但是听着耳边的警笛声,看着越来越近的公安局,我仍然止不住地发抖。 文沫站在审讯室外头的单向玻璃,静静注视着略显不安的男子。 警察从他身上搜出的证件显示,他叫安立桐,今年27岁,西南边缍小镇人。在本市没有办理过暂住证,也没有他的社保资料。 其实文沫是倾向于在抓捕现场先行审讯的,从中央公园到公安局,需要十五分钟车程,足够安立桐冷静下来了。 而他冷静下来,绝对不是好事。至少到目前为止,警方都没有直接证据指证他就是文化公园和温馨旅馆纵火案的嫌疑犯。 江舟的证词以及警方在抓捕前的录音,顶多算间接证据,在轻口供重物证的大环境下,安立桐只要足够聪明,他会知道怎么样能让自己显得无辜。 “罗沁,你先去审审他,以刑警的角度。”警方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他们掌握的资料太少,绝对不能给嫌疑犯足够长的时间冷静,必须马上突审。 罗沁与一名刑警一同进了审讯室。 对面一直很紧张的安立桐在见到终于有人进屋之后反倒平静了下来,他抬了抬戴着手铐的双手:“请问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我犯了什么法你们随随便便地抓人,如果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要告你们。” “安立桐,请问12月3日到6日,你是不是住在h市职业技术学院旁边的温馨旅馆309房间” “是啊。” “这只电吹风是你买的吧”罗沁递过一张视频截图,图中的电吹风风口冲着被罩,保持开启状态。小旅馆是不提供这种大功率电器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买的。 安立桐很仔细地看了几眼,才说:“电吹风是我买的。可是我记得我用完之后是放在床头柜上了,根本没有插电源。” “那这个人,是不是你”罗沁又将一张截图递过去,围观群众中,安立桐被红色铅字笔圈出来,他是大约12点才到达现场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被技术人员筛选出来。 “是我,怎么很奇怪吗我住的地方起火了,难道我连看看的权利都没有” “看的权利你当然有,可是放火的权利你可没有。”罗沁再次递上一张截图:“这张想必你还没忘吧看看这张,你还承认是你吗” 在确定了两名罪犯的长相后,警方开展了拉网式地大排查,其中一个排查重点就是本市所有出售视频设备的店,在做了大量细致工作后,终于将安立桐购买摄像头和无线路由器的证据寻找到了。 安立桐心下一沉,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买几个摄像头,想跟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干监控这行的,怎么有问题要不要我提供朋友的联系方式供你们调查” 罗沁递过去一张纸和一根笔,示意他写下来。 安立桐也不含糊,大笔一挥,唰唰唰写下。反正他确实认识这么个人,也提过要跟他干的事,不怕警察查。 “那你买的东西呢现在都在哪” “警察同志,你们要搞搞清楚,当初火灾发生时我外出吃饭,东西当然都放在旅馆里,现在被烧得渣都不剩,我还要找旅馆老板赔我的损失呢。” “你的房间,你买的电吹风,你购买视频设备的监控录像,安立桐,你是当我们是傻子,还是你自己是傻子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信不信随便你们,反正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放过火,你们休想冤枉我”,,;手机阅读, ===给你一个出名的机会 “冤没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更清楚。安立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你总听过吧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不会抱有任何侥幸心理。”罗沁点点散在桌上的一堆照片。 安立桐开始沉默不语,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任凭罗沁如何讯问,始终一言不发。 文沫抬手敲敲玻璃,示意他们先停下。 虽然还没有找到突破安立桐心里防线的方法,但是警方第一步的诱捕计划有效,他现在已然归案,找到证据是迟早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另外一名嫌疑人。 与安立桐多少有些暗自清高,不会直接采取暴力杀人手段脏了自己的手不同,第一凶手才是真正的危险分子。他的内心充满了阴暗的怨气,只有纵火才是发泄的唯一途径,而为了达到发泄的目的,他根本不在乎在这个过程中会误伤到谁,又或者,杀人本是他之所愿。 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当然早抓早好,可是仅凭着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想从数百万人口有找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警察是人,不是神仙,还是得从长计议。 其实当初诱捕安立桐时,警方的意见就不统一。 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还是能不惊动就不要惊动嫌疑人,毕竟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全城排查需要大量的时间,还不能向全市公布。以免嫌疑人外逃,贸然设计诱捕,万一他们哪里出了纰漏而不自知,嫌疑人起疑之后,逃离本市,那么茫茫人海,想再翻出他们来更是难如登天,还不如先等一等,掌握更多的线索和证据,确保万无一失。 一小部分人力挺先诱捕一个。文沫的分析他们听进心里去了。两个有纵火癖好的暴力犯罪分子蠢蠢欲动。手笔越来越大,老百姓早已经人心惶惶,再等下去,如果这些人真的丧心病狂制造成大范围的纵火案。危及的可就不一定只是一小部分人了。毕竟水火无情。消防支队灭火设备不算多先进,难道下次这两名凶徒点燃一座居民楼,他们喷不高水去灭火。只能看着群众被烧死到那时,不仅老百姓救不了,消防官兵的命搞不好都得搭进去。 双方争论不休,谁都无法说服谁,在争论了几个小时后,终于将目光定到文沫身上。 诱捕,也不是不可以。文沫权衡利弊,最终决定诱捕安立桐,于是出现了不久前中央公园的那一幕。其实这次诱捕冒的风险真不算太大,种种迹象表明,这两名纵火犯彼此应该还没有见过,安立桐肯定禁不住见面的诱惑。 果然一切顺利,并没有出什么让警方后悔的状况,至于如何才能撬开安立桐的嘴,就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了。 文沫当初倾向于诱捕时也强调过,最好她能到场,抓捕之后立即就地审讯,在安立桐还没有镇定下来之前突破他的心准防线,如果有可能,在警方实在找不到第一凶手的情况下,让安立桐帮助他们抓捕。 但是办案刑警打量了几回文沫明显很单薄的身板,想想她心理专家的身份,怕出意外,一致不同意,坚持让她等着他们将安立桐带回公安局再说,错失了最佳审讯时机。 警方还得大海捞针似地出入各工厂工地,摸排另一个凶手,时间每过一小时,都会害怕凶手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再次作案,h市是不是又要重燃火光。 第二天,文沫与罗沁走进审讯室,进行第一次尝试。 安立桐的眼睛下出现青色的阴暗,很明显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拘留所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一面担心着警察会找到他作案的铁证,一面又后悔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上了钩呢。更重要的是,他在郁闷。 那个人,一直都没被警方查到,听昨天审他的警察话里的意思,他们根本连那个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警方选择诱捕他,还是因为他身上有弱点,好上手。而那个人,藏得太深太好。 与那个人相比,他简单笨得可以,哪怕纵火的手段高明一点又如何那个人现在自由自在,还可以再次纵火,而他,估计就是把牢底坐穿的命了。 真是不甘心啊。可是谁让自己傻呢 安立桐自嘲地笑笑,看见昨天坐轮椅的女警又回来了,旁边跟着的换成了个女警。 “怎么来我这使美人计了呵呵,那也得换两个年轻漂亮的来啊,啧啧,我的品味可没那么低。”开个玩笑,打击打击她们,安立桐觉得只有让她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才能一直装傻下去,只要他们一直找不到证据,他还是有希望的。 这种小伎俩,身经百战的两人直接无视,谁也没有搭理安立桐,各自收拾好东西坐下,开始审讯。 “姓名”罗沁一边问,一边写。 “”无人回应,罗沁写下安立桐的名字 “年龄” “”仍然无人应答,罗沁接着写27岁。 “职业” “”还是无人应答,文沫替他回答:“建筑工地小工,已失业。” 安立桐抬起头看看文沫,又低下头去,还是一言不发。 “想你爸妈吗”罗沁继续问。根本安立桐的身份证登记信息,警方早已经联系了他户籍所在地的同行,确认他的父母在二十多年前就离开户籍地进城务工,只在上户口和办理新身份证回来过几次后,又联系了他们曾经提供过的居住地同行,查到安立桐家人的情况。 “”想的吧,也许。7年多了,他不知道父亲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多了,母亲是不是仍然还得辛辛苦苦地拿着几块抹布给人打扫卫生。曾经不懂事的时候,他特别害怕跟父母一起出去,因为那会让他收获别人的指指点点,他甚至能听到别人叫他捡垃圾的脏孩子。人生的前二十年,他用尽全力想要摆脱父母。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时常梦到多年未见的亲人。他以前看不起、觉得让他丢脸的父母,现在让他无比想念。可是近乡情怯,7年了,他不敢回去。 “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你已经7年没见过他们了吧他们的近况,你有兴趣吗”虽然刚才安立桐没有说话,但是他两只手一直不停地搓来搓去,他紧张了。 紧张好啊,紧张说明他在意,说明他听进去了刚才的话,她们只需要再加点火就好。 有兴趣吗废话,当然有。但是这两名女警显然没安好心,特意点出他的父母,只不过是想从他嘴里套出证据,好把他扔进监狱里过下半辈子,他傻了才会上当。 “”安立桐铁了心要将沉默进行到底,他想,即使他不问,她们也会说。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人性到连父母都不顾的地步。 然而他失算了,文沫接过话头,问了一些与他的父母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似乎他刚才不问,她就默认他不想听,很识趣地不说了似的。 “说说你来h市工作的事吧。你这么瘦,做建筑工人一定挺受欺负吧挣得比别人少,每天都很累吧”文沫不等安立桐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们都看不起你,认为你吃不了这碗饭,你也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根本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猩猩,与你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是不是与他们交流很困难吧他们的世界,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挣钱养家,是女人工资过年回家的一张火车票。但你不一样,安立桐,你很聪明,很能干,你苦恼于没人理解你。” “所以你总是孤独的,这7年来你一直忍受着,留在那样一帮轻视你的粗人身边,你早就受够了。直到那间废弃石棉厂被烧,你血液中一直被压抑的渴望终于找到了共鸣,你决定不再忍受,你想让h市所有人都知道你,记住你,你迫不及待地想要留下你在h市工作生活过的痕迹。” 文沫停下来,等待安立桐消化刚才她说的话。 “就算你说的全中,又与我何干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懂法,没有证据,早晚你得放了我。我有权利不跟你说任何话。” “是啊,可是你这不是说了吗” “你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我一句不回应,似乎不太礼貌,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个绅士,但是对女士起码的尊重我是懂的。” “那你可不可以再好心一点回答一下女士的问题” “你要我回答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告诉我,你无名无姓够久了,像隐形人一样,想不想得到一次出名的机会我们可以高调宣布,你就是纵火案的凶手,让全h市的人都认识你,害怕你,你愿意吗” “我”安立桐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想的,但是他不敢。 他不想让他的父母,七年没有过他们儿子的消息,是从电视里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手机阅读, ===攻心计 安立桐死死咬住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再说出些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他怎么就开口了呢怎么说心动了呢一定是因为这两个女警的缘故。 果然许久没接触过女人,连母猪都能看出眉清目秀,更何况这两个女警穿着警服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看。对,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安立桐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有可能,他多希望捂上耳朵。警方的目的他心里很清楚,却无法压抑住内心最深处蠢蠢欲动的欲念:他不想再默默无闻地当个路人甲。 文沫嘴角微微上扬,很好,有反应就好,就怕真的什么都打动不了他,无欲无求的,她决定继续加把火,用眼神示意罗沁将外调的资料递给安立桐。 罗沁将手里最厚一叠资料摊开,一张张递过去,声音带着丝沉痛:“安立桐,很遗憾,你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这是他们的死亡证明。”7年未见,再得知他们的消息已经天人永隔,如果有可能,罗沁真心不希望自己是告诉他真相的那个人。 当刑警十余年,最难做的工作之一,不是面对劫持人质的悍匪,不是与贩毒分子不死不休的激战,也不是卧底在一群犯罪分子中间,而是这种,面对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告诉他们亲人已经离去的消息,顺便接收他们悲伤欲绝时辐射出的所有副能量,必须承认,她害怕看到他们厌恶的眼神,而她却总是无可奈何的扮演着令人厌恶的角色。 安立桐刚刚听到罗沁的话时简直像被雷劈中一样。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以为,他们一直都在那里,虽然贫穷,虽然操劳,但却活着。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一定是这两个该死的警察想套他的话,所以才从他的亲人下手,她们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这堆资料,这堆资料一定是他们故意伪造的,他才不要看心里怎么想的,手上就怎么做了。安立桐将罗沁递过来的资料全部扫到地上。连一眼都不看。 “安立桐。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父母这7年来究竟是怎么过的吗他们这些年所受的苦。都是因为你,而他们的死,也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人非草木。怎么能对生身父母不闻不问他们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可能在吃香得喝辣的,他们死不瞑目的时候,你可能在不断挥霍你年轻的生命。你已经错过太多了,难道不想抓紧最后一次机会,哪怕只是再看他们一眼吗”文沫将地上的资料一张张捡起来,再次搁到安立桐面前:“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如果这次你仍然选择不看,那么我们就不再打扰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 安立桐去拂资料的手,就那么突然地停下来。他不敢再放弃这个机会。可是这些警察已经骗过他一次,直接导致他现在身陷囹圄,他如果再上第二次当他才是世纪大傻瓜 但是这次,真的是她们在骗他吗如果她们说的是实情,又当如何 眼见为实啊,还是看看吧。 内心的天平渐渐向翻开看看倾斜,那是他的父母,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他怎么会不熟悉,这群警察就算想作假,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他肯定能分辨出来。 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安立桐红着眼用颤抖的手翻开资料。 排在最上面的,是一份尸检报告。安怀来,男,52岁,死于重度颅脑损伤。报告的最后,配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父亲表情痛苦,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此时更紧紧地皱在一起,即使死亡也没能带给他安宁。安立桐抚摸着这张已经7年没有见过的脸,泪流满面。 他颤抖地翻看下一份资料,虽然刚才照片上那个人就是父亲,但因为是黑白的,像素看样子也不太高,一张照片做假的可能太高了,他不相信,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第二份,是交通肇事事故报告单,上面详细记录了事故发生的原因。晚上7点多,父亲的下班时间,骑着个破自行车走在那条他每天都要走两回的路,被醉驾司机当场撞死,那司机根本不知道撞死了人,径直开车回家,留下父亲的尸体在那里慢慢变冷,慢慢变硬,直到有路人看到报警。肇事司机第二天就被刑事拘留了,可是父亲却再也没有回到家,只能躺进冰冷的停尸柜,到死都没能再见儿子一面。 这种东西,警察能随便填出一大堆假的来。他不信。 第三份,仍然是一份尸检报告。贾玉,女,49岁,死亡原因:利害刺穿腹腔多个脏器导致失血性休克,同样一张黑白照片,母亲比以前更瘦了,一张脸小小的,一双手皱皱的,她的眼睛大睁着,仿佛不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 安立桐强忍心痛,翻到最后一份资料。 那是警方的出警记录。出警地点,是他的家。三个月前,她的家里被抢了。安立桐冷笑,家他们家穷得快要讨饭,居然也会有人抢警察都是饭桶吗编故事也不知道编得合理一点 果然又是在骗他安立桐愤怒地瞪着她们:“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吧你们还能再无聊一点吗我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罗沁拎过资料,指着抢劫杀人四个大字,有些怜悯地问:“你是不是觉得,不会有哪个贼笨到不长眼去抢你们家” 安立桐懒得理会,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刚才你看到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吧你父亲一条命,值50万块钱。肇事司机为了减轻处罚,出了买命钱。这笔钱在你母亲手里,她一分也没舍得花,全存进银行想给你留着。怕你回来找不到家,一直没舍得搬离棚户区。” “然后,她被人盯上了。这张是黑白照片,看不出来,你妈妈死前曾经被人折磨过,想要逼问出来银行卡密码,你妈妈宁可死都没说,凶手最后盛怒之下,持刀杀人。” “你可能不知道,肝脏受损,人不会马上死,还可以存活一段时间,直到身体慢慢失血。这是很缓慢也很痛苦的过程,那个没人性的凶手,在杀人之后,洗劫了你们家,因为找不到更多的钱,走时将门反锁,你妈妈想爬出去求救都没机会。” “她受伤时,是在里屋,她从那里爬到门边,就那么绝望地死在了门口。三米长的血迹,你知道你妈妈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爬过去吗如果你当初在家,你是有机会救她一命的。可是你没有,你在h市,根本不知道她所遭受的伤害。” “安立桐,承认吧,即使你父亲的死是意外,你母亲也是因你而死。如果没有你,她早已经搬离那里,带着一笔钱好好过余生,如果你在家,她只会受重伤,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里大部分血一点点涌出”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一个字都不相信我父母还活着他们还活着你骗我,骗我,都是骗我的”安立桐双手青筋暴露,像要吃人一样,死死盯着罗沁,只要她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不顾一切地撕碎她 “给你。”文沫将他的手机放到桌子上:“如果你还不相信,打个电话吧,他们的电话你还记得呢吧你肯定知道他们舍不得搬家,舍不得换手机号,因为那是他们与你唯一的联系方法了。打一下试试,看我们有没有骗你。” 试就试安立桐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出父亲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按下拨号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easecheckitandrediater” 他挂断,再拨,仍然是空号。 换成母亲的号,停机。 手机突然掉到地上,屏幕碎成几截,安立桐无助地靠在椅子上,双手捂脸,沉闷的哭声再着不知道多少懊悔,侵占了整个审讯室。 文沫与罗沁谁也没有再说话。她们下的药剂量够重,再多做什么,便是画蛇添足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安立桐的悲剧,是这个时代的悲剧。阶级固化,贫穷的代际传递,优秀资源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令他们这些贫二代、农民工二代迷失在社会里。他们接触着灯红酒绿高楼大厦长大,却只能活在社会最贫穷的阴影里,内心的不平衡与日俱增。通过知识或者劳动改变命运已经成为一个笑话,他们又将何去何从呢 没有好的物质条件,本不是他父母的错,更加不是他的错。但所有的痛苦却都由他来承担了。他渴望好的生活,却无力改变现状,他渴望得到尊重,却换来更多的忽视。 千千万万个贫二代,他们身处繁华的大都市,却无法共享文明建设带来的成果,绝大多数的他们选择慢慢接受自己的命运,或安于贫穷,或努力向上攀登,极少数人,却走上犯罪道路。 安立桐只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样。,,;手机阅读, ===布局 不过,就像我们一直说的,哪怕受再多的痛苦,哪怕杀人的理由多么充足,犯罪行为始终都不应该被原谅,更何况,安立桐的手上,有着数条无辜冤魂。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文化公园和温馨旅馆,都是我干的。你们枪毙我吧”安立桐压抑地哭了许久,带着颤音说道,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了,不去想当初离家时的雀跃心情,不去想挣到钱后胡吃海喝花光的痛快,不去想无数次希望自己是个富二代的无奈,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死。 死了,就可以到地下去与父母团聚,就可以不再背负着对不起他们的愧疚感活着,就可以当这一切悲剧没有发生过。安立桐自认为自己是个勇敢的人,没想到,面对这么血淋淋的事实,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避。 内心的悲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已经顾不得当着两个女警的面哭得像个傻瓜,如果哭泣可以换回父母的生命,就让他哭死吧 这不是文沫想要的结果。也许刚才的药下得太猛了些,如果因此让安立桐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一心求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立桐,今天咱们先到这,我需要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父母将你养大,希望你成为一怎样的人你现在能为他们做的事不多了,别让他们连不在这个世界上,还要为你操心。”文沫叫人带安立桐回监舍,暗地里叮嘱他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看着他。以防发生意外。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没合过眼的安立桐提出要见文沫。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他想了一夜,父母活着的时候,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却尽心尽力地养大了他,他做错事,他们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只尽全力在他背后为他收拾烂摊子。多少次,因为他与同学打架。父亲弯下他一直努力挺直的腰。跟人低三下四地说着软话,多少次,因为吃的不好穿的破旧他发脾气,母亲抹着眼泪拿出少得可怜的家用尽力让他体面一些。 他们无怨无悔。从来不怪这个儿子没用。可是他却一直嫌弃他们。嫌弃他们的工作丢人,挣的钱不能让他任性挥霍,嫌弃他们没有文化。与他们交流是鸡同鸭讲。 二十年的血脉亲情缘份,太短太短,短得他根本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是那么地爱他们,他以前总是太过以自己为中心,看不到他们对他的爱,因为原本属于爱的位置已经全部被怨恨所占据。 他真的错了。他们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他平安活着,他们不求他聪明机灵,只要他有一技之长,能独立生活。他们,只希望他成为一个正直有用的人啊 他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当天下午,h市公安局办公大楼身后的一幢宿舍楼火光阵阵,公安干警手持各种消防器材奔赴现场救火,消防车拉着警笛一路狂叫地飞奔过来灭火,办公大楼里的群众被紧急疏散,直到晚上,火都没灭,红彤彤的火焰映得天空都变了颜色。 凌晨时分,大火终于慢慢熄灭,当参与救援的干警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想要去休息时,网络上,神秘凶手再次发布作案视频。 不同以前的是,这一次,凶手同时将视频上传到多个访问量巨大的bbs以及视频网站上,虽然网警已经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将视频撤下来,但短短几分钟时间,视频的下载量已经超过千次。 有好事的网民将下载下来的视频再次上传,视频就像蠕虫病毒一样,生生不息地在网络上流传着。 不同于以往的,这次视频中最先出现的,就是安立桐,他正对着摄像头,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警服。 “前面的热身赛玩完了,接下来,让我们玩点更刺激的吧。我已经发出了挑战,你会应战吗”摄像头一转,对准身后的宿舍:“我在h市公安局,你也看到了,这是宿舍。没想到,他们的管理居然这么松,我从办公楼里转了一圈,就顺出这么套衣服了,然后穿着大摇大摆进了宿舍,根本没人来盘问。” “我前两次作案的视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那是我在教你,别总用汽油这么低级的纵火方式。” “火,才是真正的万物之灵。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创造性的,那非火莫属。我们只需要给它一个机会,它还给我们的,就是一场最超出想象力的创作” “接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演出,开始” 安立桐拿起一个电热水壶大小的灰色密封桶,打开,将里面装的白色透明固体在宿舍里随意放置着,然后点燃最靠近床铺的一个,关门离开。 幽蓝色的火苗蹿起,床铺上耷拉下来的床单很快开始燃烧,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摄像头被烧坏之前,整间屋子已经是一片火海。 这还不算完,镜头切换,安立桐又重新出现:“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这个视频,警察那帮废物是无法阻止它在网上流传的。” “这是你我之间的较量,从你在h市纵第一场火开始,你就为自己招惹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你幼稚可笑的纵火手段,以及事后非要发个视频的自大行为,让我充分认识到,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秒杀你。不论是做人还是纵火,你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怎么样生气吧愤怒吧再生气,你又能奈我何你还能超越我的作品吗你可怜的人生中,曾经学过除了汽油可以燃烧以外的知识吗” “承认吧,你是无能的h市将记住的,永远是我这张脸,而你,不过是可怜虫一只,自始至终,没有人认识你。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出来。” “h市的市民们,记住我吧。不然,等你们忘记的那一天,你们会知道什么叫害怕” 公安局宿舍楼。 “这群消防员还真是卖力啊,水不花钱吧”一名小民警踩着没脚脖子的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拿墩布将水往公共卫生间里推,时不时跟旁边的同事抱怨几句:“明知道是做戏,他们配合一下就得了,还真喷了这么多水。咱们这宿舍楼本来就潮,等干透,得猴年马月。” “嘘,你可小声点,别让外人听见。少说两句,赶紧干活。” “切,这里哪有外人,全是咱们自己人。你说这上面来的专家就是不一样,这么损的主意都能想出来,她也不怕那人一气之下真放把大火,到时候责任都得她背。” “谁知道呢。要我说,对犯罪分子可不能使激将法,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文沫此时正与一群人一起,坐在办公楼的会议室里,最后一次整改行动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昨天那场火,其实都是假的。安立桐录制视频时,人在二十公里以外的某个废弃仓库,警方花了半天时间,将一角布置成宿舍楼的样子,然后放火点燃,等摄像头一烧坏,立刻扑灭。 至少真的宿舍楼,不过是放了很多油漆桶,加上木头和汽油烧着了,故意放出很多烟,做出浓烟大火的假象,消防支队还真是配合,不遗余力地喷了半天水。 “失火地点”都是自己人,办事群众都只是远远看到,再加上视频,相信此时大家一定都认为公安局失了火,而纵火的就是安立桐,他的目的,是向另外一名纵火犯下战书。 一开始我们分析过,第一凶手他是个很自大且自卑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很不如意的他,本能地希望别人惧怕他,他才是火之王者。 安立桐裸挑战的行为,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会无动于衷才见鬼。他忍不了,更不会忍,如果他忍得住,那么一开始他就不会走上纵火这条路。 文沫要的就是他恼羞成怒。 失去冷静,失去耐心,他迟早会栽到自己手里。 再加上安立桐选择的目标是公安局这么高大上的,那么他想要证明自己比安立桐强,留给他选择的余地已经太少太少,警方完全可以监控得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对方上钩。 h市某个狭小的出租屋内,正在看视频的男子狠狠一拳砸在老旧的砖头显示器上。 鲜血,顺着他的手缓缓往下滴,他对这点伤浑然不觉,脑海中不断回想刚才的片断。 那张嚣张的脸,真是怎么想怎么可恨。 挑战我吗说我幼稚吗呵呵,那就如你所愿,较量一下吧。 h市是我的天下,谁来争,都不可以。 他瘦小的身材,在灯光下投影成长长一道黑影,居高临下。 刑警们一共布控了七处最可能的地点,九人一组,三班轮换,二十四小时值守。 三天过去,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布控的警察们神经反而蹦得更紧,因为他们都知道,凶手随时可能行动 今天是周五,公安局办公的最后一天,明天后天双休,户籍、护照等一般业务都不能办理,业务大厅里人头攒动,很是繁忙。,,;手机阅读, ===落幕 长时间的排队,足以消磨大多数人的耐心,更何况有些群众需要办理的业务手续繁杂,例如现在正在三号窗口的某位女士。 她的名字里有一个生僻字。做为一个有着13亿多人口的大国,同名同姓现象屡见不鲜,为了规避这种情况,再加上有些父母想彰显自己学识渊博,更倾向于给孩子起生僻字,以为这样很个性。 殊不知,很多孩子就是这样被父母坑出翔的。字库最庞大齐全的公安户籍系统里有没有这个字不好说,很多民用系统,比如12306和民航飞机售票处以及最常使用的银行系统,估计百分之九十以上是都没有的,那么如果你不幸名字里有个生僻字该怎么办呢很荣幸地通知你,如果你想办张银行卡,需要银行大堂经理签字,然后等着审批,这还算简单,毕竟办银行卡不算着急事,如果你想买张火车票或者飞机票,嘿嘿,对不起,网上售票这种快捷便利你是别想享受到了,必须去火车站或者飞机场当面办理,飞机票,同样也需要找民航公司的经理签字才行,其中的不便,是平常人在互联网快捷时代想像不出来的。 所以她在一次次不利的堆积下,终于忍不住来改名。但是改名不是你想改,想改就能改,来公安局改名,你需要出示一大堆证明,然后等待几个工作日之后,再来办新身份证,继续等待几个工作日。才能拿到。这还仅仅是第一步。 做为一个成年人,你的身份证信息在平时生活中的使用频率远比你想像得要高得多,那么你身份证上姓名信息变更了,那么恭喜你,与你有关的所有证件都需要重新办理,外加上各种卡,如果你还有学历学位证,那么很不幸,你要一次又一次开变更姓名证明,一次又一次证明那个名字下的那个人。也是你自己。 总之。一句话,怎么一个乱字了得,摊上逗比父母伤不起。 一个多小时,三号窗口再也没往下叫过号。而户籍业务办理窗口一共就两个。另外一位户籍民警还因为昨天吃错了东西一直不停拉肚子。几乎是办一个就暂停一下去厕所。 大家都知道,等待排队什么的,中国人是世界出名的没耐心。可能也与人多有关系,反正搞到最后,等得心急上火的群众们再也忍耐不住,围到窗口开始讨说法,任凭两个户籍警察磨破了嘴皮也不肯相信他们确确实实是在努力办公。 群众中情绪激动的开始有人爆了粗口,用些不太文明的词语慰问户籍警的家人,隔着玻璃扬起拳头,叫嚣着。 而暴力因素是会传染的,没多久,好好一个业务大厅,就被一群精力太过旺盛的家伙们给搅成一锅粥。 而最开始骂户籍警的那个矮个子男人却悄悄溜出大厅,将刚刚从柜台里浑水摸鱼到的一件警装上衣换上,堂而皇之地往办公区走去。 果然简单得可以。这帮警察居然如此草包,怪不得那人能在宿舍放起一把火。一想到对方挑衅的话语,他的眸子忍不住暗了暗。 二楼很清静,是财务室和枪械室,一水儿的防盗门,楼道里干净得连只蚂蚁都没有,能烧得着才怪。 三楼嘛,是领导办公室,进进出出前呼后拥一大堆人,他想要找个安静的角落做点坏事都不容易,没办法,狼再爱打盹也是狼,如果因为他们警惕性不高当他们是群无害的小绵羊,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其实按照他原来的性格,公安局这种高风险的地方他是绝不会来的。他是胆子大,却不蠢,如果没有安立桐的挑衅,他只会选择无人关注的角落,默默地放把小火,然后蹲在暗处好好欣赏。 从他第一次纵火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期间他只作案一起,后来安立桐掺和进来,他强忍住内心的,平时靠观看以前录制的视频来释放心中堆积的负能量,努力不让自己再出手,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想被安立桐连累那个人,太鲁莽,公然如此高调地作案,被抓是迟早的事。 他可不想被抓到。所以他选择忍耐一段时间,再伺机而动。至于那个人放的火,他是一场不落地观赏了。 不管火是怎么燃起来的,反正他喜欢火光冲天的感觉,可怜的消防官兵面对火神无能为力的样子,是他最喜欢的。 你们这些穿制服的,不是平常很牛x吗赶小商小贩时很牛,查违章车辆时很牛,检查安全生产时很牛,怎么碰到火,就牛不起来了呢敢情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啊捡我们这些好收拾的柿子捏,是知道我们无力反抗的对吧 有本事,着火的时候你们倒是上啊嘿嘿,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四楼,是刑警队。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说来也是赶巧,刑警队的人不是都拉出去布控了吗,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统统铁将军把门。他心里暗喜,刑警是专职想抓他的,他端的刑警的老窝,看他们还有没有脸再混下去。 掏出打火机的那一瞬间,他是有犹豫的。 今天的这一切,似乎顺利得异常了。他甚至连砍刀都准备好了,做好要跟警察同归于尽的准备,怎么一样也没用上 要说以前,公安局管得松点他信,毕竟敢于太岁头上动土的人没几个,犯罪分子对公安局这种地方多多少少有点忌讳,能躲着就躲着。 但是前几天,那个人刚刚烧了公安局的宿舍楼,他刚才特意绕过去看了看,宿舍门上还挂着明晃晃的锁头,外墙上能明显看到黑糊糊一片,应该是刚刚被烧过。 而纵火的那个人。也没听说被抓捕的消息啊。宿舍楼被烧,多少明晃晃打脸的行为,公安局不应该是戒备最森严的时候吗怎么会仍然让他如入无人之境呢 事出反常必为妖啊他觉得有些不对。当初一时冲动头脑发热地憋着口气想烧公安局,根本没有想过,如果那个人故意引着他来自投罗网,好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来呢,他现在的行动岂不是正中下怀了。 该死,一定是上当了后知后觉的他刚转身准备逃走,才发现为时已晚。 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警察,将他团团包围了。 认栽了。自他点燃第一把火烧死个老头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虽然他一直希望这一天可以往后推一点。再推一点。 他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啊。 望着不断逼近他的警察,他的脑海中只有一种念头,他不想死。 不想死,怎么办 不被这些警察抓住。他就不用死。可是怎么才能不被这些警察抓到呢想办法跑掉。 多么合逻辑的推理。 这里是公安局大楼。四楼刑警队,所有办公室门都紧紧锁着,唯一的出口楼梯已经被警察们堵得死死的。只有离他两米多远的一扇窗户还开着。 对,窗户,那里是出路 他的眼睛亮了。 假装配合,乖乖地举起双手,准备束手就擒,他余光一直瞄着那扇窗户,开启的窗外,是通往自由的道路。他慢慢挪动着步子。 近了,更近了。等他背对着窗户时,他突然笑了。极灿烂,极灿烂的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用力推开窗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外纵身一跃,张开双臂,拥抱自由那一刻,他的心是满足的,因为他找到了出路,他是自由的,他还可以活。 2秒钟后,他重重地砸在公安局大门口的水泥地面上,身体不断抽搐着,脸上却仍然带着满足的笑 坐在回b市的火车上,文沫与罗沁盯着嫌疑人跳楼自杀后警方拍摄的现场照片。 照片上的男子,几乎是水面方向砸到地面上的,最诡异的是,他的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仿佛他不是去死,而是坐上了通往明天的列车,充满了期待。 那样明媚的笑容,出现在一张被摔得变形的脸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生生让人能吓出身冷汗来。 “这家伙,莫不是疯了”罗沁抚摸着胳膊,先平复下去先前起的一身鸡皮疙瘩。 另外一份资料,记录着对死者的补充侦查。 申德文,25岁,本市人,十年前因纵火进过少管所,18岁时放出,一直与父母生活在一起,靠打零工为生,收入微薄,半年前,相恋一年准备结婚的女友发现他曾经有过被少管的经历,与之分手,申德文精神出现异常,两个多月前开始纵火。警方在他的房间内搜出大量物证,包括用于录制视频的手机,证明其中石棉厂纵火案和仓库纵火案的凶手无疑。 据申德文的父亲反映,在申德文与女友分手后,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但是经过几次看心理医生,他有明显好转,基本恢复生活自理能力,表现也与正常年轻人没有区别。 他在这7年里,并没有纵火倾向,相反,在生活中他非常害怕火,连家里做饭用的液化气灶他都会本能地躲避。为什么会突然纵火,没有合理解释。 文沫合上卷宗,将心中的疑问压下。 每一名罪犯,他们的成长经历都是不同的。也许几件不起眼的小事穿起来,就成就了他。无论如何,申德文绝不无辜。 如果每碰到一个凶手,在结案后都深入他们的灵魂深处解读,文沫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正常生活的勇气,那些人的内心,有着永远无法被触及的阴暗。 本案,到此这止了。,,;手机阅读, ===作家之死 这里,是有着远东第一城、东方小巴黎、内地香港之称的s市。 繁华的s市处处都是靓丽的风景线,极具现代化又不失中国传统特色,s市的弄堂,似乎仍然停留在八十年前,楼下聚集打麻将的老人,狭窄的弄堂里奔跑着的少年,老饭店浓油酱料的本帮菜,以及夜上海的传统舞厅,令人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身临其境,让人感受夜上海的无穷魅力。东区的新式建筑,拔地而起的幢幢高楼,像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准备迎接未来的挑战。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在别的城市都已渐渐陷入沉睡,它仍然灯火通明,慈爱地望着迟迟不肯归家的狂欢者。夜晚的s市,是个大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纸醉金迷,一片繁华。 然而在这繁华背后,阴暗总是如影随形。似乎光明与黑暗是天生的对头又是最亲密的兄弟,它们纠缠着,交织着,斗争着,互相妥协着,默认对方的存在。 鬼市,就是光明与黑暗角力后的特殊存在。所谓鬼市,听名而知意。对于大多数居于西区潘家里巷的原住民来说,他们总是听人打听鬼市,也影影绰绰知道些皮毛,然而住在这里一辈子,谁也没见过鬼市究竟是什么样子,更别提它的具体地点了。 如果你经人介绍,被人带入鬼市,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如果你想多方打探,揭开它的神秘面纱。那么恭喜你,可以体会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绝望。 因为它总在你的身后,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当你转身时,它又悄然隐退,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有人说,这里是有钱人的天堂,只要你出得起价钱,鬼市能为你提供一切,哪怕你的要求再荒诞;有人说。这里是无辜者的地狱。只要你被人选中,想从鬼市完全脱身回归正常人类社会,难如登天。 当然,大多数人只当鬼市是老s市遗留下来的又一个传说罢了。并未往心里去。现在什么时代了破四旧破了几十年。怎么还会相信这些牛鬼蛇神的玩意我们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坚定地信仰马列主义,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绝对的无神论者。连神都没有,哪里来的鬼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么鬼也只会出现在一个地方,那就是人的心里有那么乱打探瞎胡闹的工夫,还是好好挣钱养家糊口吧。 邸利民是个作家,写的作品很有深度当然,这句话是他自认为的。在他老婆焦娇眼里,这个有些窝囊的上海男人,除了做得一手好菜,热衷于精打细算地理家生活外,一无是处,也就她能忍得了他。 她无数次后悔当初自己眼瞎,怎么就认为他身上那种文人的儒雅与书卷气无比帅气,甘心情愿地当了扑火的飞蛾,一扑就是三十年。 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孙子也快有了,怎么他们家这个还天天做着不切实际的诺贝尔奖的梦,天天拿个笔杆子消磨时间,不事生产呢 半辈子辛苦养家,让焦娇的容颜早已老去,五十多岁的她,看起来像已经退休多年,可是邸利民看起来才不过四十出头,身形俊逸,绝对的中年女性杀手。焦娇难免吃味,虽然知道这个男人脑子是坏掉的,与其在女人方面消磨时间,他宁可扑在书堆里苦读写作,但是失去美貌的女人本身所带来的不安全感再加上更年期心理敏感,她每天不跟邸利民吵一架,日子简直过不下去。 焦娇有时是后悔的,她的两个好姐妹,比她还大上一两岁,现在依然美丽,可是她却几乎不敢再照镜子。二十多年三班倒的工作干下来,让她觉得疲惫异常,家境收入的微薄,让她不敢轻易浪费每一分钱,化妆品一样没买过,就连护肤品都只挑最便宜的。 谁让她自己挑了个不会养家的老公邸利民三十年如一日地写作,结果是什么三十年间,仅在几份报纸上发表总和没超3000字的作品,挣得稿费387块5毛。想要靠他养家,一家老小早八辈饿死。可是就这样,邸利民还在坚持着,他认为他是有才华的,他是一定会成功的,哪怕焦娇将嘴皮子磨破,他也死守着那根几十公分的笔杆子,坚决“不为五斗米折腰” 好在他虽然写不出好文,却做的一手好菜,哪怕天天白菜萝卜,也能做出较为好吃的东西,焦娇心中的不平有大半是被这简单的热饭热菜消磨掉了。 于是夫妻两个很有默契地男主内女主外,家务邸利民全包,养家的重担就由焦娇承担了。 半个月前,他们家的顶梁柱倒下了。马上到退休年纪的焦娇昏倒在工作岗位上,差点被机器卷进去,要不是隔壁工友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当时就没命了。 送进医院,焦娇在得知自己得了胃癌晚期时,真恨不得她直接被卷进机器里死掉得了至少那样死了,还能算是工伤,单位会赔钱,现在这个样子,她受罪也治不好,拖累整个家。 在s市生活了一辈子,他们家可怜的存款只有几万块,虽然大病医保能报销不少,即使这样,剩下自己承担的部分也不是笔小数目,焦娇第一个念头就是放弃治疗,回家等到死。 没想到无能了一辈子的邸利民坚决反对她这种懦弱的逃避行为,当即回家将全部积蓄取出交到医院,一定要治。 “医生说你还有机会,只要你心态放好,别怕,我在。咱家这点钱,都是你一手一脚挣来的,给你花不是应该的嘛。”邸利民摸着老伴长满老茧的手,莫名心酸,原来嫁给他这么多年,她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医生叫他出去时说的话还在耳边不停回响:“她的病,很大原因是因为饮食问题,常年吃咸菜,再加上营养不良。你这丈夫怎么当的她肯定早就有胃疼的症状了,你怎么就不带她来医院检查检查” 是啊,自己怎么就没关心关心她呢好几次,她都看到她用暖水袋死死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冒冷汗,他以为她不过是痛经,冲杯红糖水给她,她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还会来 该死他该死邸利民无比地恨自己,他冲回家中,将他多年写的废品扔出门,一把火全烧了 眼见着自己的作品渐渐化为灰烬,他心疼得直抽抽,忍不住探手冒险救回来几张,看着手中那几张的内容,他不禁陷入深思。 最近这几天,是焦娇一辈子都难享受的安乐时光,儿子从外地请假回来看她,年迈的父母也来了,兄弟姐妹都聚齐了。想想上一次全家全聚还是几年前,他们各个光鲜,而自己病入膏肓,焦娇扬起的笑脸有些僵硬。 真是没脸见他们啊日子过成这样,还得亲人跟着操心,焦娇一张老脸有些发红。 前两天还信誓旦旦会好好陪她治病的邸利民不见踪影了,儿子给他打电话关机,去家里找也没人,她知道父母生气又心疼。 躺在病床上尚且如此,可见平时那个男人对自家的女儿有多忽视,当初让她嫁真是他们一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八十岁的人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因为用药的关系,焦娇吐得很厉害,而胃疼又根本吃不进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胆汁和酸水,人眼见着瘦了一大圈。 “不治了,说什么也不治了。”住院五天,花了两万,折腾掉焦娇半条命,而邸利民,音讯全无。 如果不是知道家里真的没有钱了,焦娇都以为那个没良心的是不是看她生病,扔下她跑了。可是半辈子夫妻,邸利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一直也没做什么太对不起她的事,总不能临了临了她没几天好活了,就丢下她不管吧 儿子邸明眼见着母亲受苦,父亲去向不明,短短几天时间嘴角出满了水泡,他一边疲于照顾母亲,一边还要四处奔走寻找父亲,一边还得安慰独自在家怀着孕的妻子,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父亲像人间蒸发一般,家里一切如常,只是没有他这个人在,为数不多的几位老友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只有关系最好的马大爷说父亲三天前找他借了一万块钱,简单说了说妻子重病入院的事,还说他找到了挣钱的办法,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焦娇。 邸明后来去医院查过,父亲将借到的一万块钱交到医院,但之后他的行踪就再也查不到了。 无奈之下,邸明向警方报了案。 没想到,他刚刚向西区罗初派出所介绍了父亲的体貌特征,负责记录的接警人皱着眉头说了句你先等会,便扔下笔出去了。 正当邸明为警察的态度生气的时候,那人又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是派出所的所长和副所长,三人请他上了警车,一路带着他往西区分局急驶而去。 路上,三人态度含糊地表示,是想带邸明去认尸。 什么认尸邸明听到这两个字,眼前有一瞬间的发黑。难不成父亲死了 父亲失踪的这几天,邸明想象过各种可能,死亡也是其中之一,但是都是立刻被他扔出脑海了。他无法想象,即将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他该怎么办。 一定不是父亲的他这么想着,一颗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手机阅读, ===风云渐起 警车一路闪着灯,鸣着笛,在限速50的市区内开得飞快,仅二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西区公安分局。 邸明下车的时候已经觉得腿脚发软了,他不敢跟着警察继续往前走了。 父亲,可能就躺在冰冷的解剖室里,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感觉胸口一窒,呼吸不上来。 那个自他记事以来,天天坐在靠窗的写字台下写写画画的文弱男子,每每母亲与他吵架都一言不发的好脾气男人,最喜欢带他去公园放风筝同时也会在他乱动写字台上的稿纸使劲打他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吗 邸明摇摇头,将这些可怕的念头通通赶出脑海,里面让他认的那具尸体一定不是他爸,紧张个鬼啊一定是因为最近父亲行踪全无让他心里有些着急上火,不太淡定,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 嗯,一定不是,一定不是,邸明一边往里走,腿肚子发软,一边在心里默念,父亲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自杀的事吧虽然母亲病重,但是父亲本身不是个懦弱的人,哪怕生活得艰难,他一直才是家里最乐观最想得开的那一个,即使母亲不在了,他也能一个人好好地生活下去。 “宋法医,麻烦把前天捞上来的那个河漂找出来一下,我带了人来。”带着邸明前来的派出所民警跟守在法医办公室的一名老者打招呼,两人隐蔽地交换了个眼神。宋法医看向邸明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凝重。 “跟我来吧。”宋法医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人进屋,从一排冷藏柜里抽出一个。 邸明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吐了旁边的所长一鞋,后者无奈地瞪了他几眼,转身出去擦鞋去了,只余下邸明还在那不停地吐。 这帮警察真是神经病刚才那人说河漂,邸明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不就是指被淹死的人吗这人指不定在河里泡了几天了。肿得像个不能直立行走的巨型胖子。还浑身黑糊糊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都不成个人样子,就是亲妈也认不出来啊。叫他来还认个狗屁啊 邸明终于将中午吃的那点饭吐了个干净。还连带赔上些胆汁。终于能理解母亲现在活得有多痛苦了,唉,一会回去一定要对她更耐心点才好。 正当他边吐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宋法医细心地递了瓶矿泉水过来,领着他回到办公室。离开腐尸的恶臭,邸明立刻就觉得好转了不少,漱了口再喝下几口水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领他来的另外一名警察说:“那个,你们所长那,真是不好意思啊。” 警察摆摆手:“没事没事,他都习惯了。怎么样那具尸体是不是你父亲” 一想到那黑丑黑丑的巨型胖子,邸明刚刚变回正常点颜色的脸又白了白,扯扯嘴角:“真认不出。你们这样让人认尸,是不是认出来的一般都不是家属而是罪犯啊” “你这小同志还挺幽默,不过一般情况下,家属和罪犯都认不出来的时候多,毕竟罪犯也只是杀了个人,然后想尽办法处理掉尸体,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人掉到水里几天能成这样。” “真不知道什么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天天面对这样的尸体,别说剖开了,就这么看看闻闻味我都受不了,法医真不是人干的活。”邸明生理上的恶心劲过了,心理上的还没呢,一时间嘴上也没把门的,想起什么就说出来了,等他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旁边这位头上白了一半多的老人家就是个法医,他可真是对着和尚骂秃驴了,一时间难免有些尴尬,只得笨拙地解释:“对不起啊,法医同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这职业不好干,你们太辛苦了。” 宋法医面无表情点点头:“嗯,不用在意,我明白。”转身拿出棉签,示意邸明张嘴,好取他的dna样本做鉴定。 邸明乖乖配合,又被派出所民警拉回去,只交待他留个电话等通知就行,便示意他可以先走了。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漫长的,邸明回去一个星期都没有消息,他想打电话去问问派出所那边,结果到底怎么样,那个人是不是他父亲,却因为母亲突然去世而忘到脑后。 在肿瘤重症病区,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当盖着白布的推车经过他身边时,明显能看到白布下凸起的干瘦人形,以及旁边哭得肝肠寸断的亲属,一想到这样的情景某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邸明陪床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常常上一秒仍然沉睡,下一少忽然惊醒,看着母亲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他总在无数次地将手指放到她的鼻子底下试一试有呼吸才放下悬着的心。 这一天,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到来。一晚上,母亲睡得无比平静,连个身都没翻过,半夜里,他实在感觉不踏实,再将手指放到母亲鼻下,什么动静都没有,再推推母亲,才发现她已经有些僵硬了。 手忙脚乱地叫来值班医生,听到那句“病人已经死亡”时,他大脑一片空白。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没娘的孩子了。 那两天,他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如游魂般地结算,开具母亲的死亡证明,到派出所销户籍,联系殡仪馆火化,安排葬礼。 等一切都结束,为数不多的亲友询问他父亲怎么没见时,他才想到要给派出所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结果是他满意的,那个人不是他父亲。可是留给他的是更大的疑问,他的父亲究竟人在何方为什么连母亲去世这样的大事,他都不肯露个面三十年的夫妻情分,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作为儿子,他是没资格埋怨父亲的,但是在母亲的骨灰被撒入大海中的那一刻,他还是深深地怨恨起父亲来。 就当他死在外面了好了,邸明如是想。 将母亲的房子打扫干净,出租出去,邸明离开s市,回到自己的家。 他没想到,此时他的父亲真的已经死了,那天,他在西区公安分局见到的黑丑巨型胖子就是他的父亲邸利民,在他离开s市的当天,宋法医手里拿着那份dna鉴定报告默默看着,久久不语。 最后,他长叹一声,将报告小心地对折装进上衣内袋,再伪造一份鉴定报告装进无名尸的档案袋里,那份报告上,写着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两个月后,无名尸溺水一案因为尸体上没有其它伤痕,没有证据表明死者死于谋杀,被当做意外草草结案,在保留好鉴定身份的必要物证后,尸体被火化,骨灰存放进法医室一个专门的地方,等待那几乎永远不可能到来的认尸时刻。 这两个月,是文沫难得的轻闲时间,地方上一片安静,大案要案几乎没有,个别的刑事案也分分钟告破,于是乎她罕见地在办公室里待了这么久时间。 罗沁的理论水平提升得很快,文沫拿以前的案例给她分析,几乎都能得到正确的结论,虽然过程中有些小瑕疵,那是需要更多的实战经验来修正的,以罗沁多年刑警队长的背景,她的成就,早晚会在文沫之上。 还有更高兴的事,经过武警总院的专家们再三考虑,制定方案,罗沁可能会再次站起来 这段时间,文沫推着她在家与医院间来来回回无数趟,带着希望去,带着希冀回,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她们都不想放弃。 罗沁当初的伤很严重,不但双下肢高位截肢,脊椎也有损伤,养了一年多,也不敢说完全养好,更何况多数时间她并没有听从医嘱绝对卧床休养,而是东奔西跑,学习坐在轮椅上完成一些以前很简单,现在高难度的动作。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一辈子依靠别人,她必须要做到能独立生活至少绝大多数时间,不至于让自己饿死、脏死。 这次传来确切的好消息后,罗沁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悲剧了1218米的床是她今后一个月的全部活动范围,只有先将脊椎的伤检查好,休养好,医院方面才会考虑让她戴假肢开始复健,不然一旦穿戴假肢后脊椎自然着力点受力,很容易让未完全恢复的脊椎二次受伤,到那时,一个不好罗沁就要高位截瘫。 事关重大,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罗沁悲剧地卧床了。 好在文沫最近没什么事,可以一天到晚陪在她身边,让快闲得发毛的她能安心住院,真是每一天都像过了整年。 s市西区公安分局。 一具三天前因为交通意外送来的尸体还没有检验,交警支队等着出报告,几天来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可是宋法医前两天接了电话没多说,只答应会尽快,今天连电话都不接了,公安局的人找上家门,才发现老两口的家像鬼子进村一般被洗劫过,宋法医及他的妻子失踪。 同一天,罗初派出所的警员仇非河坠楼身亡,坠楼现场发现他的一封遗书。,,;手机阅读, ===开端 s市西区分局刑警队队长胡光辉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脸色很难看。试想想,自己人在眼皮子底下失踪,他做为队长三天去了法医办公室好几回,居然都没在意,还以为轮到宋法医休息了。 现在仔细想想,自他调到西区分局刑警队十来年了,何曾见过当法医的宋东顺同志休假哪怕发着烧,他都得坐在办公室里写报告,谁劝都绝不回家。 这样一个以办公室为家的人,三天没来,居然没有人觉得奇怪,不是他们警察的失职是什么 胡光辉一路大步流星地回到刑警队,黑着脸吩咐两位经验最丰富的老刑警孙梓辛和李瑞星放下手头的活计,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宋东顺的下落。他忍了半天,才将下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了出来。 以常理推断,绑架无非两种目的:寻仇和求财。 宋东顺是个老法医,以警察可怜的工资来说,求财绑架警察是稳赔不挣的买卖,更何况宋东顺的妻子郑晓兰体弱多病,没有工作,常年需要吃药,两人结婚多年连孩子都没敢要,宋东顺的工资仅够维持两人的基本生活的,哪里还有闲钱能招来绑匪 那就只可能是寻仇了。找法医寻仇的,被害者家属或者罪犯家属都有可能。法医出的鉴定报告,是起诉罪犯的有利证据之一,同时也可能是释放嫌疑人的不利证据。从法医的立场来看,他是中立的。不会偏帮任何一方。但是在“警察做什么都是错,只要得到的结论与家属的意见不一致,就肯定是暗箱操作有猫腻”这种对警察的信任度严重缺失的现代中国,不论哪一方,都有怨恨他的理由。宋东顺今年已经57岁,即使身为法医多年,该有的警惕性都有,但是做为一个拿惯了解剖刀的文职人员来说,遇到暴力侵害时,他也只能无奈沦为受害者。 那个平时冷着一张脸。却经验丰富技艺非凡的老头。但愿他平安无事。胡光辉狠狠掐灭烫手的烟屁股,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实在受不了就这么坐在办公室里干等着,换上便装拎包出门。找他的线人打听情况去了。 与此同时。仇非河的父母闹到罗初派出所。一口咬定仇非河绝对不会自杀,那封遗书是仿造的。看着两位老人在派出所里哭得形象全无,哪怕这些基层民警常年在工作中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们。面对自己曾经同事的亲人,也不禁有些难过。 仇非河是父母的老来子,他还有个哥哥仇非海大他二十岁,高龄得子,原本的一家三口都对这个意外的孩子疼到骨子里去了,哥哥更是将仇非河当儿子一般疼着养大。哪成想,刚刚警校毕业不过两年,仇非河死于非命,留下亲人伤心欲绝。 要说同事们对仇非河的印象都挺好的,这位九零后的小伙子乐观、开朗,可能因为父母年纪都很大的缘故吧,他对老人家有种现在的年轻人所没有的耐心,在各种琐事繁杂的基层派出所很快进入状态,成为少数几个能实实在在扎根基层的片警,同事们很难真正不去喜欢他,虽然他身上还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瑕不掩瑜,仇非河始终都是好同事。 得知他跳楼自杀时,大家一时也接受不了。仇非河的家所在位置,就在罗初派出所的辖区范围内,当初接到报警时谁也没想到,他们出现场看到的,会是自己的同事。 仇非河穿着一身灰色的加绒睡衣,呈俯卧姿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脑浆迸裂,血液飞溅,四肢以极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远远望去,就像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他家住在十七楼,正对着仇非河尸体的那间屋就是他的卧室,到现场的警察一眼就能看到,在寒风瑟瑟中,只有那一家的窗户大开着。 接到报警电话,是凌晨5点半,出去晨练的大爷差点没吓得心脏病发一命呜呼,警察五分钟后赶到现场时,仇非河的尸体早已经僵硬,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梦乡中酣眠,而他,却推开了窗,纵身跃下,结束了自己二十四岁的生命 仇非河的卧室,还保持着他死去时的样子,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书桌上,整齐地摆着他的警服、警官证、记事本以及一封约五百字的遗书。 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坚持下去。活着的每一天,都如炼狱般看不到出路,我穿上这身警服,目的很简单,我想通过我个人的行为,在某个很小的范围内引起些良性的变化。 从小我就很佩服警察叔叔,电视里的他们无所不能,让坏蛋闻风丧胆,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使者,那时候,我就想着,等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 所以当我高考完,才会不顾父母哥哥的阻止将自己的志愿全部填上警校,然后我如愿以偿了。毕业那年,我正式穿上警服,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警号,我内心是多么骄傲 然而真正开始工作,我才体会到了什么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光鲜的背后,是辛苦重复单一的工作,长时间的加班和微薄的收入,以及群众的不理解。 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一直对自己说,一个好的警察,当然要把群众的利益与要求放在第一位,让他们满意是我的职责。家长里短、小偷小摸,虽然没有办大案要案刺激,但却也是真真实实为百姓做事,我甘之如饴。 可是为什么连最后的希望都被剥夺这身警服怎么让我再有勇气穿下去层层笼罩在我四周的,是看不见出路的黑雾。 对不起,爸爸妈妈,让你们体会老年丧子的痛苦,感谢你们二十四年来的爱与关怀,儿子不孝,愿下辈子当年做马来报答。 对不起,同事们,不是我懦弱,只是我多年为之努力奋斗的东西再也没有了,希望在你们心中,我不是个只会逃避、轻易放弃生命的可怜虫。 永别了,这个无情的世界 仇非河绝笔 无论怎么看,这封遗书也不像假的,保险起见,派出所专门找专家做了笔迹鉴定,证明书写人是仇非河无疑,书写时间也与仇非河死亡时间相吻合,所以仇非河的死,是跳楼自杀无疑。 但是面对两位无法接受事实的老人压抑的哭声,在场所有警察真的无法说出“你儿子绝对是跳楼自杀的”这样残忍的话。 仇非海是接到电话才赶来的,他这几天忙得像陀螺,既要料理弟弟的身后事,又要照顾年迈的父母,还要盯着他公司的生意,更要关心准备中考的儿子,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才好,累得像狗一样。没想到他才刚刚离开家去公司一个小时,父母就闹出事来。 寒冬腊月,硬是急出一头汗来。这里曾经是弟弟工作的地方,仇非海犹豫了一下,才踏进派出所,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中抱头痛哭的老父老母。 “爸、妈,我来了,咱们回家吧。”仇非海走上前,恭敬地停在两老跟前,小声劝慰着。 无奈两位老人理都不理,只顾着哭他们的,任凭仇非海好话说尽,就是装听不到。 仇非海的耐心终于告磬,烦燥地掏出只烟点上,深深地抽了几口,才幽幽地说:“爸妈,你们也心疼心疼我这个儿子。这几天所有的事都压在我肩上,我也很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没办法啊。大河已经走了,你们难道真想逼我死才甘心吗跟我回家吧,别闹了行吗这些都是大河的同事,咱们别让他们看笑话。” 两位老人身形发僵,哭声也越发小了,到得最后,终于抽抽噎噎地跟着仇非海走了,不过仇妈妈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小儿子生前的同事们,最终还是摇摇头什么也没多说。 日子如水般划过,仇非河已经成为过去式。因为是自杀,他连追悼会都没有,同事们凑分子在他火化那天去送他最后一程。 宋东顺依然没有找到,郑晓兰也全无踪迹,哪怕整个s市的线人都被胡光辉以各种方式翻来覆去梳理了好几遍,还是没能得到有价值线索。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将一名警察和一名家属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胡光辉还就不信了。人过留名,树过留影,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他向上级申请,再加上在局里组织捐款,最终争取到十万元悬赏金,任何能提供出与宋东顺有关的线索的人,奖励一万,能直接找到宋东顺本人的,奖励十万。 为了避免凶手听到风声杀人灭口潜逃,胡光辉特意没走官方渠道,而是只将消息透露给口碑较好的线人,拜托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尽尽心找找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万块不是笔小数,对于生活在黑道最底层的小混混小太妹来说,够他们潇洒很久。 绝望的人,总是最经不得金钱的诱惑。 阿葱就是其中之一。,,;手机阅读, ===阿葱 要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挣这种可能有命挣没命花的钱 阿葱今年才19岁,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可是她已经在s市的街面上混了三年多。从16岁离家出走到现在,三年不人不鬼的生活,她真的再也过不下去了。 回想回想,当初自己是怎么脑子进水认为s市满大街铺满了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过上吃穿不愁的幸福生活,然后不管不顾地跑了来,结果,16岁的年纪,未成年,连正经工作都找不到,身上仅有的钱花光后,她大街也睡过,垃圾桶里的剩饭也吃过,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哭都哭不出来。 如果不是老家里的人都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对她很不重视,天天在她耳朵边上说同村哪个姐姐在外面挣大钱了,一个月就给家寄一万多,人家家里盖起了大新房,同样是养闺女,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所以小小年纪的阿葱才会头脑发热地跑了出来,哪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确实很精彩,可惜却与她无关。 她有支极旧的破nokia,连小偷都不屑于偷的那种,哪怕自己饿着不吃饭,也要给手机交费,不能停机,那是她全部希望,没有手机,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她就得应付家里一天三个电话地催着她要钱。 在普通实行计划生育的年代,你是不是很难想象一个家里有五个兄弟是什么感觉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她没能成为众星捧月的公主。而是变成了一棵不堪重负的摇钱树。 哥哥要娶媳妇,彩礼钱父母跟她要,弟弟要上学,学费生活费跟她要,家里想翻盖房,买砖买料跟她要,爸爸生病住院,看病钱还是跟她要。 试问一个年纪小的女孩子,初中勉强毕业,她能干得了什么月工资三千多块的工厂打工生涯根本无法满足欲壑难填的家人。她就像被一群吸血蝙蝠叮上的老黄牛。不断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力。 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当父母又一次打电话要钱时,她突然崩溃,将电话那头的父亲狠狠骂了一顿。末了问他。她是不是他们从路边捡来的。不然为什么一点都不体谅她呢她再省吃俭用,也不可能满足得了他们将她当提款机般予取予求。 那一天,她17岁零11个月多。两天后,就是她18岁的生日。 那一天,父亲说的话,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说:“我咋生了你这么个瓜娃子,你咋就不如村里边的娟姐月姐那么有本事女人家家的,在外面挣钱有多难你想要钱,躺下不就有男人送上门吗这个月底,你二哥相亲,你寄一万块回来,不然等你回来我不打死你” 阿葱手机掉到地上都没反应,她就呆呆地站在那,耳边不断回响着的,都是躺下不就有男人送上门这句话。而说这句话的人,是她亲爸 自己的亲生父亲,让亲生女儿去说得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他们到底当她是什么阿葱站在街头,号啕大哭。 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听父母的话,作为女儿,为家里做贡献是应该的,他们那里的女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怕以后结婚出嫁,娘家的要求也要无条件地满足,一定要有肝脑涂地的觉悟。 于是在18岁生日那天,阿葱电话联系了某个朋友介绍的电话,说明自己急需用钱,为此愿意做任何事。当天晚上,她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换来2000元钱。 身体上的不适被多半个月工资抚平,阿葱开始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一年多的时间,除了身体不方便的那几天,阿葱几乎晚晚不空。 出卖与灵魂挣来的钱,再多她也觉得脏,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她一分不剩地寄回老家,希望父母看她能干的份上,能多疼疼她这个女儿,独在异乡的孤寂,哪怕明知道父亲打来电话说得再好听,目的只是要钱,也让她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 父母眉开眼笑,连连夸她这个女儿能干,让她在外好好干活,她还有三个弟弟在上学,需要很多钱。阿葱心酸,却再也不会有眼泪。她有时候不明白,自己这样的付出到底意义何在哪怕自己第二天就突然死了,这些家人也只会哀叹摇钱树倒下了,再也没有人能让他们压榨,不会伤心于他们失去的,是一个亲生骨肉吧 揽镜自照,里面那个白似鬼的女人是谁不上浓浓的妆,根本遮不住病态的皮肤和大大的黑眼圈,长时间昼伏夜出的生活在慢慢损害着她的健康,再加上负责为他们介绍客人的皮条客们为了便于管理,或多或少会引诱她们吸食毒品,阿葱的钱都要寄回老家,瘾比别人都要轻些,但即使这样,她也像鬼多过像人了。 最近她的价码不断下滑,从最开始的300块,到现在的150块,她很清楚自己在这行里干不了多久了。因为总会有更年轻更有活力的新人取代她们。 厕所里传来了冲水声,很快,门开了,阿葱抬眼看去,是朱姐,她们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听说今年已经三十岁了,瘦得皮包骨,长得很一般,有人说,她以如此高龄还能吃这碗饭是因为她是个被虐狂,有些有怪癖的客人总是指名找她,而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痕,让其他人只有同情的份。 阿葱现在住的地方,是皮条客租下的三室两厅,住了八个姑娘,她们平时绝对不能私自外出,需要外出时必须有一名皮条客陪同,简而言之,她们与古代的青楼姑娘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更惨。 看管她们的皮条客一共有三个人。三哥,发哥,以及三哥的儿子强哥。三哥是几个人中最狠的,哪个女的不听话,就会被他往死里打,几天下不来床都是有的,在他眼中,她们不是人,只是一群能创造经济价值的羔羊;发哥是几个人之中最色的,他喜欢看有颜色的小电影,一旦上来兴致,抓住谁就直接往屋里拖,趴下裤子直接扑上去,根本一点不避人;强哥年轻面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三哥舍得让自己二十出头的儿子来干这种断子绝孙的差事,但强哥到来之后,她们的生活明显要好转不少。 当着儿子面,三哥再生气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下死力气打人,强哥基本上对她们有求必应,买东西陪逛街什么的都会答应得很痛快。 阿葱喜欢上强哥,是那一次他将她从发哥手下救出来。发哥不知道胡乱吃了什么药,连玩了三个女的都没尽性,匆忙中抓住了身上不方便的阿葱,不管不顾想闯红灯。是强哥将他弄下来扔一边去的。碍于三哥的阴狠,发哥只吐了吐唾沫骂了几句便恨恨地走了。 从来没有过的羞辱感充斥着阿葱的大脑,她觉得自己一张脸涨得要出血,背后身不敢看强哥。可是自那以后,她总是不自觉地追逐着强哥的身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痴痴地看着。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她,开始了毫无希望的暗恋,她心知肚明,自己是配不上他的,哪怕强哥不嫌弃她被不知道多少人上过的身子,三哥知道了,肯定会分分钟直接打死她了事。因此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她的小心思,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强哥却开始喜欢找她聊天,单纯地聊天,不像其他男人见了她猴急地扑倒,他们真的是纯粹在聊天。 于是她知道了强哥从小没有妈妈,是三哥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三哥脾气暴躁,但从未动过儿子一根手指头;她还知道强哥勉强读到高中再也读不下去,好说歹说才让三哥同意来这工作,因为他想离父亲近一点;她也知道强哥原本交的女朋友跟个有钱的老男人跑了,只因为他买不起她想要的一条钻石项链;她更知道自己某些地方长得像他那个前女友,而他还爱着她。 阿葱窃喜,哪怕他不可能会爱上这样的她,有一点点与众不同的好感也是好的,她不奢求爱情,只希望也能有个人关心她一点,足矣。 家里五个兄弟,她于他们,不是姐妹,而是下蛋的金鸡。强哥很好地充当了哥哥的角色,他会在来上工时带块烤红薯给她,看着她吃得鼻尖都是开怀大笑,天知道她以前在家里吃这玩意吃得想吐,却因为舍不得他的一片心意白费强压着恶心一点不剩地吃干净。 日子似乎变好了,如果没有那天她喝醉酒,该多好。 那天,是她刚刚给家里寄钱的第二天,父亲又打来电话,说一万块不够花,让她务必尽快再寄一万回来。她连放都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挂掉了电话。 一万块,她需要付出什么才能挣来,他们心知肚明,却从不关心。 真的累了。于是她叫强哥买来酒,喝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 当然更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将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傻乎乎地向强哥表白。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自那之后,强哥一直躲着她,她能感觉到,他偶尔不小心与她打了照面时眼底难以掩饰的厌恶。 阿葱知道,她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想想这三年的灰暗日子,阿葱真的希望她能逃离这里,重新开始。 而重新开始,需要钱,正是她没有的。,,;手机阅读, ===小人物有大作用1 十万块,虽然在有钱人的眼里什么也不是,但对于阿葱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说出来小姐妹们都没人信,做这行的,多有些迫不得已,以后婚姻无望,基本面临的就是孤独终老的命运,再加上严重吃青春饭,没有任何保障,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们手里都有一笔为数不少的养老本,等哪一天这行干不动了,或者真的厌烦,还可以找一座远离都市的小城,开个小店,安静生活。 阿葱是个奇葩,傻得可悲,月月穷得连买洗发水都只能挑最便宜的,不该花的钱肯定一分不花,日子过成她这样,也真是醉了,辛苦付出,填的全是家里的无底洞,还没人说一句好。 其实后来阿葱坐在公安局的问讯室里,内心深处也是感谢强哥的,如果不是他,阿葱还会每天过着接客挣钱像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是他的厌恶救了她一命。 偶尔听到悬赏的消息时,阿葱并没有往心里去。发哥是警方的线人这种事,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没办法,发哥除了贪财好色,还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不知道该相信哪一句,但是他当警方线人这种事,十次喝高了胡吹的时候八次都会捎带出来,说得多了,大家也就选择默认虽然谁也没见哪个没头脑的警察会找这样的二货当线人。 可是后来阿葱还真无意中发现发哥跟人接触,那次是她刚刚接了个客人出来。不到十分钟,二百块到手,发哥显然没想到客人这么没用,躲在走廊拐角处跟人偷偷摸摸说话,那人穿着便装,眼神犀利,很快看到了阿葱,匆匆离开,就在两人错身而过时,阿葱看到他衣服内衬上挂着的警徽。但她很老实地当作什么也看见。一言不发跟着发哥往回走。一路上发哥看了她很多眼,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问。 自那之后,发哥再喝醉酒。阿葱就会有意凑上前去听发哥吹牛。因为也许他不小心透露的信息里真有有用的。当然,她会很小心地保持安全距离,不让兽性大发的发哥抓到她。 除了在与家人相关的事情上她会间断性脑子进水。其它方面,阿葱十足精明。她在这间牢记一样的房间里住了近两年,了解到很多事,平时本着少说多听的原则,根本没有人会将她这么个社会最底层的小鸡看在眼里。 发生上次醉酒表白事件后,今天还是阿葱第一次单独与强哥出来接活,令阿葱尴尬到要死,尤其是她进预定好的房间时,回头看向强哥,后者一脸鄙夷地靠在墙边,看她像看一只从厕所飞出来的巨大苍蝇。 她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肮脏的自己,尤其是那胖如猪的男人在她身体里面出出进进,时不时舔着她的脸时,她没忍住,歪头吐了。 那胖男人立刻恶心地萎了,骂骂咧咧地穿衣服出门,阿葱能听到他们隔着门探讨退钱事宜,强哥不想退,那个男人嚷得越来越大声,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强哥最后只得赔钱认栽。 好不容易送走那胖男人,强哥推门进屋,怒气冲冲。 阿葱来保持着被那胖男人摆出的姿势,四抑八叉地躺在床上,只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注视着门口,强哥进来,目光聚焦到他脸上。 “你个臭婊子,不想干就趁早给老子滚,不过是个出来卖的下贱货,快被人插烂了,装什么贞洁烈女今天损失的钱,从你分成里扣,赶紧把这儿给老子收拾干净,一会再接个客人”强哥毫不留情地踹了一丝不挂的阿葱几脚,每一脚都十分用力,要不是怕一会真踹坏了,下面的客人接不了损失钱,今天他绝不会轻易放过阿葱。 阿葱默默地坐起身来,强忍着疼,为自己糊住屎的眼睛默哀一分钟,她怎么就会觉得强哥跟以前她接触过的男人不一样,会看出她是有一颗干净的心的呢哪个失了足的女人还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以前像她这样的人都得不到,她阿葱凭什么 要离开,一定要离开阿葱快手快脚地收拾干净房间,穿上衣服,拿出手机,拨通那个无意意听到又被她刻意记住的手机号码。 胡光辉这几天一直奔波在s市的各个角落,查找宋东顺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想调查清楚宋东顺经济上来源不名的一笔巨款。 孙警官在接手宋东顺失踪案后,按照一般调查程序,先查了他的社会关系。 作为一名分局法医,宋东顺的工作五加二白加黑,基本上除了些系统内的老战友老同事,以及他和妻子的亲戚,没有别的朋友。圈子很窄,孙警官摸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价值线索。 李警官跟的是另外一条线:经济方面。一开始他以为不过是走个必要的过场认识宋东顺的人都知道,他物质生活方面很清贫,常年只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警服,微薄的工资还要养着妻子吃药看病。 谁知道结果这方面倒是有不小的发现。 光化银行里,以宋东顺的身份证开户的银行卡里,有余额100余万一开始,李警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结果调出开户时提供的身份证信息才知道,就是宋法医本人。 这张卡,使用的频率极低,钱是在三年内分五次存进来的,没有过一次取款记录,李警官再三确认,比对过银行的监控录相,确认钱绝对是宋东顺本人存进去的。 一时间,s市警界一片哗然。 事实摆在前面,容不得人不相信,宋东顺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清廉形象瞬间崩塌,公安局的领导们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严令一定要调查清楚这笔钱的由来。 宋东顺两年内的手机通讯记录被调了出来,经过一一对比,发现一个手机号码与他联系不太频繁,却很有规律,基本上一个月会有两次,每次通话时间都在十分钟以上,警方拨打这个号码,发现已经停机。而电信公司也已经证实,该卡是张无记名的黑卡,是华润实业有限公司的集团网卡,发给旗下员工使用的。 华润实业有限公司是本市著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光本市就开发建造了七处楼盘,外省市的也有不少,市值在百亿以上,旗下拥有的员工万人以上,办理过的员工集团网卡不知凡几,且员工离职后卡不会回收,现在市面上想搞到一张这样的卡也非常方便,因为通话便宜,没有漫游费,很有市场,随便哪里,只要花得起200块的卡费,都能搞到一张。 案件回到,宋东顺失踪案背后的疑云越来越大。他一个法医,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笔钱来源不明呢所有人都不敢深想,怕最后浮出水面的真相都是大家承受不起的,一切,还是以证据说话吧。 胡光辉就是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下接到阿葱的电话的。 阿葱拨通电话时,手一直在颤,她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不断祈祷对方赶紧接电话。 “喂,你好。”中年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阿葱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来。外面已经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飞快地扔下一句:“想要知道那法医的事,带人来博宜宾馆603房间救我,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说完,阿葱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几乎同一瞬间,门开了,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倒没有猴急地扑上来,而是坐在床边,示意阿葱蹲过来伺候他。 干这一行时间不短,该懂的她都懂,自然明白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她冷冷地吐出句话:“其它服务是要加钱的,你先出去把钱交了。” 男人愣了一下,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满意她的态度,还是心疼额外的百十块钱,然后他起身出去,很快回来,示意阿葱可以继续。 阿葱无法,慢慢挪过去,拉开拉链,伸手进去一阵套弄,心里祈祷着警察一定要来得快一点才好,不然一会的画面可不太好看。 那个男人等了五分钟,开始有些不耐烦,略显粗鲁地强行向下按阿葱的头:“快点,老子钱都花了,你还墨迹啥” 阿葱有些可怜地说:“大哥,要不你先洗个澡,放松放松,咱们有时间,慢慢来嘛。” 男子脸上一红,以为是阿葱嫌弃她,推开她起身向浴室走去,直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阿葱的心才算放下,她想,警察的动作总不至于这么慢吧,十几分钟,应该足够了。 果然,那个男人还没洗完,外面就传来几句“不许动”,然后门被踹开,荷枪实弹的警察押着强哥进来,控制住浴室里的男人和阿葱。 之后,有人问:“就是这个女的吗” “应该是,这不就她一个吗带走,送分局。” 阿葱低着头,坐在审讯室里,再三过滤了几遍自己知道的东西,安心等着人来讯问她,只要过了这一关,拿到钱,她就可以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什么家人,什么强哥,让他们统统见鬼去吧。 她仿佛已经闻到了新生和自由的味道。 这时,门开了,,;手机阅读, ===小人物有大作用2 阿葱不自觉地感觉到一丝紧张,虽然她从来没有被警察抓过,但是她和她的同类人都很清楚自己做的事违法犯罪,老鼠怕猫,几乎已经成为本能。 没想到,进来的是位很温和的女警,她冲着阿葱笑得很甜蜜:“我给你拿来杯水,让你久等了,他们那边还需要再等会,抓的那个皮条客和嫖客要先行处理。” 阿葱有些受宠若惊,原来警察也可以这么友好啊,跟他们在电视上涉黄现场的凶神恶煞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她双手接过女警递来的水,觉得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如果自己的父母允许自己继续读高中,以她一直挺不错的成绩,是不是也能考个警校当警察呢 可惜,阿葱生活在重男轻女思想极为严重的偏远山区,不光她,那个地方的女性,生存的价值除了繁衍后代就是为亲人无私奉献一辈子,不到死那天绝不罢休。 她见过五十多岁的同村男人,坐在早已经嫁出去二十多年的妹妹家里不走,要钱给自己儿子盖房,妹妹家过得也苦哈哈的,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大一笔钱,村里人不说这个男人有多么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反倒一致将矛头对准不出钱的妹妹,骂得她在村里根本抬不起头来,走到哪都是村民鄙视的目光。最后这妹妹受不了了,出去卖血换钱准备给哥哥,一星期去了三次,结果最后一次回来的路上。因为身体失血的原因,她晕晕乎乎过马路时被车撞死,肇事司机赔了十几万,她那不要脸的哥哥在葬礼当场闹将起来,死活分走了一半,没俩月,就盖起了新房娶回儿媳妇,至于那个可怜的女人,估计只有她的两个孩子真正想念她吧。 每每一想到老家的人都是群没有心肝的吸血鬼,阿葱都深深害怕自己会重复她们的命运。像蜡烛一样不断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她看得多了外面的世界。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换另外一种活法,当然不愿意再无条件地牺牲自己。 就当这是自己迈出的第一步吧。阿葱端着杯子,感觉到水的热度不断传到手掌上,连带着。暖进了心底。今天之后。自己的人生就要不一样了,她也想去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好好地活下去不。不光要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活得有意义。 她一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一边开始喝水,原来,水也可以这么甜 胡光辉在半个小时之后才来的审讯室,他刚刚被局长叫去狠狠骂了一顿,这么久了,工作半点进展也没有,居然这次带着特警去扫黄,简直是用大炮打蚂蚁,无组织无纪律。胡光辉心里也有火,那个女的只说个地址,还言明要他带人去救她,这么久,宋东顺失踪案半点线索都没有,他着急了,好不容易有人打电话来说知道宋东顺的下落,他能不上心吗结果为了保险就直接拉着特警队的人去了,谁知道那女的会是只鸡,现场也没有任何人企图加害她呢。 弄这么个大乌龙,一会还得回办公室写情况说明,胡光辉憋了一肚子气,愤愤地想如果这个女人不能立刻告诉他宋东顺究竟在什么地方,自己会让她在今年几年时间内在监狱里度过,每一天都充实无比的。 哪里知道,一推门,就看到阿葱趴在桌子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门口,一动不动。胡光辉心下一紧,过去将手搭到她的脖子上。 已经死了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被警察环绕着的人,居然死了 胡光辉连忙叫来人,对现场进行勘查,他则带着一个人去调监控视频。 监控室内,全局上下二十多个摄像头都在正常工作,只有属于第三审讯室的那只以及审讯室外的走廊上的监控设备,屏幕上一片雪花。 “这是怎么回事”胡光辉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刑警的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 负责维护的民警立刻回答:“这摄像头已经坏了好几天了,我们打了报告更换,上面还没批回来。” 坏了好几天胡光辉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那个女人被带回来时,到底是谁主动领她去的第三审讯室,因为就胡光辉所知,今天局里的四个审讯室全部空着没人使用,按照约定俗成的原则,她应该被带去离公安局大门最近的一号审讯室,而不是相对较远的三号。 三号审讯室的摄像头几天前坏了,连带着外面走廊的一起坏掉,公安局经费紧张,所有花钱的项目,除了计划好的,哪怕再小一笔钱,都需要随时报批,周期一到五天不等,赶上中间隔个节假日更慢,因为文职人员是双休的。 一切都是巧合,仅仅是巧合,却巧合得如此诡异,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操纵着一切,想尽全力掩盖事实的真相。 如果这个女人最后被证实死于谋杀,那么她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令对手胆大包天到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将她杀害 结果很快出来,审讯室的地面上,有个已经粉身碎骨的玻璃杯,残存的水里检测出氢化钾,死者嘴里有轻微的苦杏仁气味,基本可以确定是死于氢化钾中毒,确定系谋杀无疑。 听到这个结果,胡光辉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交代人盯着,快步回了自己办公室。 关上了门,他才露出凝重的表情来,因为就在刚刚,他确定了一件事:公安局里,有与宋东顺失踪案有关的人,搞不好,就是元凶首恶 胡光辉仔细回想,从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一直到他发现女人死亡,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要带这个女人回来。 因此没人知道,她是作为宋东顺失踪案的知情人来公安局的,因为表面上的原因摆在那里:这个女人是个失足女,正在等待处理。 也许是自己害了她。胡光辉有些心烦,如果自己当初能冷静一点,悄悄带个下属过去,别惊动特警队,那么他就可以在控制场面之后就地审讯,现在指不定已经拿到第一手资料了,这个女人也不可能会枉死。 当然现在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他害怕,公安局里真的存在内鬼。与他并肩战斗的同事,平时很栽培他的领导,进来的菜鸟警员,也许他们中的某一位,过着无间道的生活。 宋东顺失踪案的水,很深啊 胡光辉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会在资历并不显的时候,突然调任到s市西区分局,还担任刑警队长的职务。 他现在的这个位置,是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西区分局刑警队长在近十年的时候内,换了七个,而他的六位前任,无一例外死于非命,与犯罪分子搏斗牺牲的有,饮弹自杀的有,交通意外的有,就平安调任的没有 他以为,他可以成为例外的,没想到,这才多久。他颤抖地手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枪,又望了望外面雾霾一片的天,竟是前所未有的黯淡 三哥已经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地上跪了好几个小时了,膝盖已经麻木得没有了知觉,但他不敢动。 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皮条客,手底下有那么十来个姑娘,按时上分子钱,从不敢有半点对上头的不敬之处,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大纰漏,还得上头出面才将事情摆平下来,最惨的是,连带着儿子一块折了进去。 怎么办怎么办鬼帝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狠角色,今天的事不可能善了了。 等他跪得已经快要昏过去时,前面的门终于开了,他欣喜地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 “你你你,你是谁鬼帝呢我要见他。” “就凭你小三,你做错了事,差点惹出大麻烦来,鬼帝吩咐了,让兄弟俩送你上路。” “我不信这么些年,我对鬼帝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子跟着鬼帝混的时候,你们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现在跑我面前装大爷来了。哼,你们没资格,鬼帝他老人家忙,你们叫芽姐来” “你还好意思提芽姐要不是为了给你擦屁股,芽姐也不至于冒险进公安局,现在她还没回来呢,少废话,你知道得太多,想活下去是不可能的。鬼帝说了,念在你是条还算忠心的狗,一条命抵过了,你儿子那边,咱们就放手不管,以后是福是祸,全看他的造化了。” 三哥颓然地瘫坐在地上,不再分辨什么,因为他明白,今天他是死定了。 来人一刀捅在心窝,出手又快又准,倒是没让三哥受太多苦。 晚上十点三十二分,由t市开往s市的火车终于到了,在晚点了两个多小时后,程功下了车,再次脚踏实地的感觉,说不出的惬意,他从来没有来过s市,这一次,他请了整整一个月的假期,无论这座城市里有着多么庞大的人口,他早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她找出来,,;手机阅读, ===粉墨登场 程攻有些茫然地望着到处汹涌澎湃的人潮,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当兵多年,他多数时间不是在部队里集训特训,就是到处执行各种任务,绝大部分任务地点都是鸟不拉屎的丛林或者深山,偶尔来趟现代化大城市,也很难接触到这么多人,专车进专车出,干净利索,往往他还没弄清在哪个城市的时候,任务已经开始,等他想回头望一望地标建筑时,任务已经结束,而他又被塞回车里一路狂奔回驻地。 特种兵的生活,单调枯燥的同时又惊险刺激,平时训练很苦很累,但大家都知道,在外执行任务时,唯一能救你命的,就是你的反应能力,而你的反应能力全部都来自于训练,哪怕再苦再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谁敢不拼命练 被着急下车出站的人连撞好几下,程攻从回忆中清醒,他怎么会在这种人挤人的地方走神呢真是,离开军队时间久了,连带着以前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消失了不成他自嘲地笑笑,向着候车室走去。 到候车室的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在冷水的刺激下,长时间坐火车带来的疲惫很快消失,程攻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那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虽然他早已经将其深深记在脑海里,为防出错,他还是拿出来对了一遍。 西区龙海路28号多学里弄3号楼底商。 这是他失踪了大约四年的女友现在的住址。 人常说近乡情怯,程攻现在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拿着薄薄一张纸。仿若千斤。 到底应不应该去找她似乎当初她寄来的信里说得非常清楚,他们两个结束了。她说,虽然她仍然爱他,也曾经以为只要两个人之间还有爱,其它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实际却是,她伤了病了痛了,不敢告诉他,因为她不知道,是否此时他在执行绝密任务不方便接听她的电话,打不通她会更伤更病更痛;又或者。电话通了。即使知道她的伤她的病她的痛,他却不可能请假回来陪她,他会内疚,她会伤心。何必呢 日复一日。他们认识那么久。成为男女朋友时间也不短,可是他们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少得可怜哪怕打电话或者上网聊天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她说她以前是个软软的女人。非常想找个人来依靠,可惜她找了他,一个身负着很多责任与义务的军人,于是她慢慢蜕变成女汉子,什么事都习惯自己做自己扛。一想到也许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了,她害怕了,退缩了。 原来现实就是这样,一点点让两个人看清,他们有多么不适合在一起,他的爱,来得太虚无飘渺,她的爱,改变了自己太多。 于是终究陌路,她寄来一封分手信,辞别父母,远走天涯,带着一身爱错人的无奈和纠结。 于是留下程攻一个人,陷在往昔的回忆里无法回头,因为他觉得,是自己欠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她可以找一个对她好,能陪在她身边关心她照顾她的男人,然后成家立业,在t市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可是现在她自己一个人,下落不明近四年,家里的亲人等着望眼欲穿,却始终没有她的下落。 程攻时时想,自己当初到底是错得有多离谱,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她远走他乡,连个电话都不往回打。 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她,也许这一切与爱无关,也许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是被分手的那一个而心有不甘,又也许确认她的安全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所以他离开了心爱的部队,复员回了地方,如愿进入公安局刑警队,上班第一天,他站在公安局大门口处想,如果他早一点回来,或者她命令他复员回家,是否他们之间也会有个好的结局 胡思乱想,并没有什么卵用,过去发生的已经发生,他无力改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她,然后对她说声对不起,告诉她家里还有人在惦记她,希望她能回去看看,哪怕只打个电话回家也行,好让他们放心。 至于他们之间,随缘吧。程攻捏了捏手中的纸条,下定决心,往出站口走去,坐上一辆出租车,向着西区龙海路28号多学里弄3号楼3单元305号出发。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s市的地下黑幕,自此被揭开神秘一角,哪怕付出那么多的鲜血代价,仍然没能将其黑暗与丑恶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 多学里弄看起来非常陈旧,两旁的建筑外墙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残留着被雨水冲刷的痕迹,黄一道灰一道,相当难看,地面凹凸不平,污水横流,程攻刚迈步踏进弄堂口,就被一盆脏水泼了个正着。 胖胖的女人似乎半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用程攻听不懂的方言说了几句,那语气明显是嫌程攻站的地方碍她泼水了。反正也听不懂,他索性装不懂装到底吧。见他没有反应,胖女人摇摇头又说了几句,扭着腰回屋去了。 这个点钟,希望不是洗脚水,程攻也顾不得裤子还湿着,直奔前方不远处大大弥红灯光闪烁的招牌而去。 这是家小旅馆,名叫夜来香,程攻此行的目的地。 三天前,自他在刑警队工作开始就叫同事帮忙关注的身份证终于有使用信息了。 他女朋友常欢的身份证,在这里被人用来开了一间房,令他心里一阵激动,有信息就好,至少说明人还活着,不管能不能在一起,他都希望她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健康快乐地生活着,这样才对得起她的名字吧,常欢,常常欢乐。 因此他才在当天交接完手头的工作,第二天请假买了来s市的票,今天到站后直奔这里。 小旅馆的里只有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和他的女儿看着,他们拿着程攻提供的照片看了半天,纷纷摇头说没见过这个女人,任凭程攻磨破嘴皮子也想不起来。 当程攻提出要看监控视频时,男人一直半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上下打量了程攻半天,问道:“你是这女的什么人找她干嘛我的视频凭什么给你看” 我是警察这四个字将将到程攻的嘴边上,又被他费力地咽了回去,这里是s市,不是t市,在这里,他只是个普通群众,不再是人民警察,怎么能够要求群众配合他的工作呢再说,找自己失踪好几年的女朋友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他是请了事假赶来的,不是来外地查案,还能请求本地同行支援一下。 转念一想,程攻摆出一副急切又伤心的样子:“大哥,这女的是我妹子,已经失踪三年多了。家里她爹妈想她想得发疯,无奈人海茫茫,哪里去找啊我们报了警,却什么线索都没有,一直到三天前,才从公安那得知,小妹的身份证在您这使用过,她开了一间房,305。本来警察是要来的,跟我们要办案经费,两个人,七天,要5000块钱。我表姑家穷,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所以才求我过来帮着打听打听,有准信了再让警察来,能少花点是点。这地址也是警察给我的。大哥,您这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您看您也是有女儿的人,明白做父母的心情,他们找不到闺女,得多伤心。您就给行个方便吧,先谢谢您了。”程攻说完,对着店老板鞠了一躬。 “也是可怜人。”那店老板看着出出进进忙活的女人,想象着如果他女儿丢了,他肯定也会上天入地想找到的,于是大手一挥,让程攻跟着他去看监控。 小旅馆当然不能跟大宾馆比了,整个旅馆里只有前台和后门两个摄像头,不过像素还行,至于能看清脸,程攻熟练地调出三天前的监控录像,将时间拖到下午三点二十七分钟那是常欢的身份证在前台开房的时间。 画面中是一男一女,他们搂抱在一起的姿势十分暧昧,那个女人几乎可以算是挂在男人身上,而她的脸自始至终都背对着摄像头,根本看不清长相,那个男的倒是拍到个正面,不过当初他们在前台开房时只登记了常欢一人的身份证信息,程攻只能先截下来那个男人的一张清晰正面照,希望他住在这附近,也许有人会认识他也说不定。 从画面上,程攻实在无法认出这个女人,但看身高和身形都比较像。 他截了几张图,存到自己手机里。留下二百块钱,希望等常欢下次再来开房时他们能给他打个电话,然后他谢过老板,便离开了。 b市。 某国家级部委办公室的灯,直到深夜都没有熄灭。 会议室坐满了人,却安静地连根针掉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查必须一查到底无论真假,我要看到铁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土上,还能出现这样的事简直匪夷所思”某部长几乎是咆哮地说道。 “成立巡视组,以别人名义介入,再抽两个人去暗访。先别惊动他们,如果这里说的都是真的,惊动他们对查明事实真相一点好处也没有,那帮人,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某司长斟酌着,应该派谁去。 “我申请带队去出任务。”贾丰庆开口道:“就按以前的规模抽人,咱们光明正大地去,查些别人事,慢慢摸出池底的泥。” “我同意。” “我同意。” ,,;手机阅读, ===出差 文沫接到出差命令的时候,罗沁已经躺在床上装蘑菇装了半个多月了,恢复情况很乐观,再过不到十天,她就可以开始尝试练习使用假肢。一想到不久后的将来她即将摆脱轮椅的束缚,现在被困在床上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所以罗沁倒是积极劝文沫出去,反正武警医院有专职护理人员,她根本不需要人特别照顾,要为了她没什么生命危险的康复治疗耽误工作太不值得了。 文沫说不过她,最终还是不得不去工作,因为李响岳打来电话时的语气根本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命令就是命令。 这次出差的目的地是s市,最近全国罕见的一片风平浪静,文沫此次出差不是出抓连环杀人案,而是给s市的同行们当心理医生去,与她同行的,也不是研究室的哪位同事,而是来自某部委的一位巡视员。 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任务s市这种国际化大都市里,缺什么都有可能,唯独不会缺各个领域里的从业者。虽然看心理医生在国内并不普及,更有不少人认为看心理医生的人都是精神病人,对此抵触情绪很大,但是s市的同行们不至于连个本地的心理医生都找不到,还需要她大老远地跑过去吧 最最重要的是,她是犯罪心理专家搞搞清楚,前面两个字才是重点好不好也就是说她专攻的是罪犯行为异常和心理分析,对看病那一套。该明白的是明白,但是实践经验少得可怜好不好 文沫如是想,便也照实跟李响岳说了,她不适合执行这项任务,他随便派研究室里专攻心理治疗的研究员去都行,正好罗沁那边她也可以照顾照顾,哪怕陪着说说话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 李响岳也无奈了。多简单的小任务,考查s市全体警察的心理健康状况,提供必要的心理干预治疗,制定适合他们的减压措施并监督施行。上面居然点名要文沫配合。杀鸡用宰牛刀。可他偏偏没办法。 “小文同志,你的态度要端正。这是上面直接点名要你参加的任务,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再说了,任务不管大小都是任务。你好好完成就是了。由得你挑肥捡瘦看来我平时是太惯着你了。”李响岳装作生气的样子吹胡子瞪眼地教训了文沫一通。末了注意到她仍然单薄的身体和略显疲惫的脸,有些心疼,不由真的生气了:“你看看你。完全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还是这么瘦说过你多少次了,外面的东西少吃,高油高盐的,自己要学着给自己喂饱了,你这完全是以饿不死为标准啊。今天晚上来我家,让你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这孩子,就不能让人省心点出去准备准备,明天就走,看着你就心烦。” 文沫哭笑不得,李响岳当着她越来越话多,絮絮叨叨个不停,不过她喜欢这种絮叨,那表明着还有人关心着你,想想阿姨的手艺,文沫不由地对晚饭期待起来。 因为长期出差的缘故,文沫办公室里常存留着一只旅行包,几套干净换洗衣服、洗漱用品等齐全,根本不用准备,于是她安心地坐地办公室里,一边看明天出差任务的资料,一边等着晚上的大餐。 先是s市某派出所的民警跳楼自杀,留下遗书称现在的工作与自己的理想之前差得太远,令他对警察这个职业产生抑郁,最终奋力从高楼跃下,他求死的意愿十分强烈,不然也不会选在大家都处于沉睡的深夜。 然后是某分局法医连家属一起失踪,s市警方翻遍整个市区也没能找到他们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正当大家对他们的突然失踪各种推测时,法医名下有大笔钱财来源不明的事件突然曝光,可是在此之前,该法医给人的印象都是清正廉洁的,事情在s市警界传开后,有多少人暗地里质疑自己的付出是否与回报成正比的,不得而知。 最后,还是该分局,刑警队队长在查法医失踪案许久没有线索后,他自己也实然失踪,下落不明,搞得该分局人心惶惶,各种流言满天飞,所有人都无法安心工作。 短短时间内,连续发生三起与警察有关的事件,理所当然地会引起上头的重视,派人前去也合情合理,令文沫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非得是她 那个与她一起出差的巡视员贾丰庆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关于他的介绍,文沫拿到的资料里只有一句很精炼的话:一切行动均由贾丰庆同志指挥,要求文沫同志全力配合其工作。 外行指导内行,是大忌。贾丰庆这个名字,文沫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就说明他一定不是心理学研究领域内的人物,挂着心理干预的名义出差,文沫这个正牌心理专家反倒要听外人指挥,再加上上面点名要她出这趟差,她似乎嗅出些什么与众不同的味道,这趟差的背后,会是什么呢 不要认为文沫是个阴谋论者,在这行里待得久了,看得多了,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还单纯美好着,她并不天真,也很聪明,自然知道有些事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既然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掩盖些什么,她也没那么闲非得挖出真相,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待到她该知道时,自然也就知道了。 于是到了晚上,文沫美美地跟着李响岳回他家蹭饭,还连带着打包了些罗沁比较爱吃的东西送去医院,回家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文沫在南站第一次见到贾丰庆,五十来岁的年纪,瘦高瘦高的身材,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质。他站在约定的汇合地点,看到文沫走过来打招呼,抬头看看表,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迟到了,希望没有下次,走吧。” 文沫掏出手机看看表,9点多一分,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迟到了一分钟,不过首次见面,要不要搞得这么严肃,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没多久,检票进站,上车,坐到座位上,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一直到下火车,贾丰庆都没有再跟文沫说过一句话,自顾自地拎着张政法日报看着。 s市公安局接到上级派人来的通知比文沫也早不到哪去,一时间,人仰马翻。 还有半个小时到站,贾丰庆先收拾好的自己的随身物品,还有十分钟时,他站到了门口,进站后,他第一个下了车。文沫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很快与s市公安局一行人汇合。 面对这些警察,贾丰庆还是刚才那种对时间把握精确、不算好相处的样子,倒让文沫松了一口气。本来两人在此之前就从未见过,太热情的反而不知道如何相处,现在这样正好,只要自己听从他的安排,让干什么尽力去做就好,她还想赶紧干完这趟看起来很奇怪的活,好回去帮助罗沁复健呢。 当天傍晚,在s市公安局大礼堂,除了值班人员外,s市的公安干警全员到齐,由文沫主讲如何面对压力巨大的工作时进行自我调节,以及在什么情况下需要看心理医生。 两个小时的专业知识讲下来,多数警察头已经听晕了,无奈文沫并不是真正的心理医生,没有实践经验,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幽默风趣的人,基本上只能硬着头皮地照本宣科,讲到最后,她自己都无奈了。 散场后,她没看到,贾丰庆微微翘了翘嘴角扯出个不太明显的笑,那笑里没有恶意,倒有些欣喜。 接下来几天,贾丰庆基本上带着文沫在s市游山玩水,文沫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内心却是抓狂的,这什么人啊这是,他们出差是有工作的好不好放着正经事不做,到处跑去玩这种工作态度文沫接受不了,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工作狂,以前曾经有过为了研究几起案例连续工作三十小时没休息过的记录,现在s市的这种闲适,不适合她。 贾丰庆倒是适应良好,该干什么干什么,无视文沫越来越郁闷的眼神。 直到一周后,国家巡视组入驻s市,贾丰庆才终于开了尊口,让文沫先去罗初派出所,亲自接警跳楼自杀的仇非河,在这些人心里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终于可以工作了。文沫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跑去派出所,扔下贾丰庆一个人在宾馆,后者也没闲着,在围着宾馆外面转了几圈,确定自己没被跟踪后,打车离开。 文沫赶到罗初派出所时,正巧仇非河的母亲又来了。 自仇非河被火化安葬后,仇家母亲时不时会来派出所,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坐在儿子生前的办公桌前,一言不发地待着,到了饭点就走。 所有人都必疼这位老人家,不忍心赶她走,只要她不妨碍工作,他们也就默许她的行为。 那天的大会上,很多人都认识了文沫,因为能让他们在现场睡个好觉的人,还比较少,他们一般开全体大会时,都是有重案要案发生,或者集体表彰,哪一种都不是睡觉的好时候,所以文沫一进派出所就被人认出来了。 她立刻被领到仇家母亲跟前,言明她是仇非河的母亲,明显无法接受儿子自杀的事实,总这么不言不语地坐在这也不是个事,希望文沫好好开导开导她。,,;手机阅读, ===疑惑 当派出所的警察向仇妈妈介绍文沫时,原来她听着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那么呆呆地坐着不动,直到她听到那句,b市派来的。 仇妈妈突然紧张起来,她迅速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走去,任凭谁叫她都当没听见。 “她这是怎么了”文沫有些不解,为什么她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刚刚她到底将她当成是谁了b市来的这四个字对她的作用居然这么大 仇妈妈一路急行回家,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反锁了门,任老伴如何敲门就是不开,不声不响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仇爸爸最后无奈,只好给大儿子打电话,叫他回来看看,最近这段时间,仇妈妈每天都去派出所的行为他知道,可是却没有办法劝说,小儿子的死,给了仇妈妈多大打击,他这个枕边人一清二楚。 尤记得,仇妈妈怀着小儿子时,已经四十多岁高龄,从怀孕五个月起就患有妊娠期高血压,腿肿得有平常两倍粗,仇爸爸心疼得不行,产科医生也说仇妈妈实在太危险,有可能到快生的时候孩子大人都有生命危险,仇爸爸当时态度非常坚决地想要仇妈妈放弃这个孩子,无奈仇妈妈更加坚决,说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放弃的。 之后近五个月时间,仇妈妈都是在医生度过的,她和小儿子一起顽强地挺过一天又一天。直到八个多月,实在是太危险了,在医生保证尽最大可能让胎儿活下来,仇妈妈才同意剖腹产提前一个月让他降临人世。 仇妈妈出院后很长一段时间,仇爸爸甚至都不愿意看小儿子一眼,在他眼里,那不是儿子,而是差点要了他妻子命的仇人。所以从小到大,仇爸爸对小儿子都淡淡的,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他知道自己心里扎着的一根刺永远也取不出来了。 但是对于仇妈妈来说。仇非河几乎是她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孩子,她可以感受到小儿子一点点在她的体内成长,每一次胎动都让她无比感动于生命的神奇,她用尽全力才保住的儿子。生下来时那么一丁点大。与其他早产儿一样。弱小,无助,让她忍不住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努力放到他面前。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没有大孙子,所以这个小儿子真真切切是她的命根子了。 可惜,小儿子已经不在了。死亡,是作为母亲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事实,哪怕她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不可能再让小儿子扑到她怀里再叫她一声妈妈。 所以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适应,去派出所里,可以让她回味小儿子以前在饭桌上向她诉说的点滴生活,她拼命拼命地想,为什么小儿子从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最后绝望地跳楼这么久的时间内,她都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异常她以为,小儿子在家越来越不爱说话,是因为警察的工作本身很累人,他只是太累了,他做着自己从小就梦想的工作,应该一切都很顺利才对。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她不是合格的母亲。 仇非海接到电话后也颇为无奈,安顿好妻子和孩子,开车回父母家。 隔着门,他轻敲了几下:“妈,我回来看看你,你开开门好吗”声音很柔和,像是在哄女儿。 门里毫无动静。 仇非海又敲,还是没有动静。 仇爸爸坐在沙发上,一只接一只地吸着烟,他有些烦躁,却拿老妻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父亲,而中国式的家庭里,孩子成长过程中父亲的作用仅仅是个符号,真正参与到孩子的生命中的父亲,简直少得可怜,再加上他一直不待见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儿子,所以他现在完全无法体会到仇妈妈心如死灰的哀痛,一点忙也帮不上。 仇非海望了望父亲一夜间苍白了不少的头发,心底发痛,他不死心地接着敲门。 突然,门开了,仇妈妈眼睛通红,显然哭过一场,不过此时的她表现地非常平静,看都不看正举着手作敲门姿势的大儿子,淡淡说道:“让开。” 仇非海有些尴尬地让开了,仇妈妈走进厨房,不一会摆弄出四菜一汤,招呼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过来吃饭。 仇妈妈无意识地摆了四副碗筷,不过谁也没去提醒她。 与往目的热闹不同,仇妈妈不再为任何人夹菜,只自己端着碗默默吃着,很快一碗饭吃光,她才开口说了自回来之后的第二句话:“以后没什么事,大海你就别回来了。” “妈,您这是怎么了”仇非海有些慌,母亲这是闹哪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父母状态都不太好,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经不起大喜大悲,他这些天都担心得不行,可惜母亲似乎一直都不太愿意见到他,所以除非必要,他最近轻易不敢回来,希望等过段时间母亲的情绪好转,他就把他们接到身边去照顾,最近他的公司效益不错,换套大点的房子没什么压力,一家人住在一起,多方便。 “我没事,好得很,你放心,我不会学你弟弟想不开的。从今往后,只要我和你父亲还能动弹,都用不到你管,你没事也别回来了,忙你的去吧。”仇妈妈低头看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满脑子里晃动的都是小儿子的身影,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对不起,儿子,你原谅妈妈的自私吧。 仇非海在餐桌前坐立难安,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开口赶出去,让已经四十岁的他一张胖脸涨得通红,满桌的食物瞬间变得难以下咽,他尴尬地放下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狼狈地离开。 仇爸爸看着仇非海的样子,有些不忍,但为了照顾妻子的感情,他忍着一句话也没说,直到仇非海离开。 “你说你这是干嘛大海又没惹着你,你心里不好受,冲着我来,咱们老夫老妻一辈子了,我不会往心里去记恨你,但是大海不一样,从小你对他就严厉,跟媳妇你也处不来,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还得跟着他们过,何苦往死了得罪他” 仇妈妈嘴里发苦,她现在后悔刚才吃下了整整一大碗饭,因为胃里的东西都想着要往上蹦。老伴的问题,她没办法回答,她甚至很羡慕他的迟钝,如果她也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因为仇妈妈的反常举动,文沫反而对仇非河自杀事件开始关注了。 完整的遗书拿到手里,文沫看得不禁想皱眉,她找到所长,问起他对仇非河的了解。 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能吃苦,有耐心,对工作充满热情,真正意义上的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贡献,他会自杀,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仿佛没什么征兆,出事之后,所长自己也反思过,是不是他平时在工作中对下属关心不够,以至于一名民警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最终不得不选择死作为终结。但是仇非河真的没什么明显变化,他只是稍显沉默了一些,对所长来说都属于正常变化。 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再多的热情再多的耐心,也会在一成不变的枯燥工作中被慢慢消耗,时间久了,你只能学会不去在乎太多,做够自己的分内事,其他的随它去吧。 “那,仇非河与家里人的关系怎么样他家里都有哪些人” “他父母健在,还有个大他二十多岁的哥哥,似乎听说他与哥哥关系很好,因为年龄的关系,他哥哥几乎是将他当成儿子养大的,从小没少疼他,他哥哥结婚了,貌似有两个孩子,不过我没见过,似乎他哥哥的妻子与公婆不是很合得来,来往得比较少,更别提来派出所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谢谢你。” 有问题,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文沫接到贾丰庆的电话,让她立刻回去,她征求过所长的意见后,带走了这封五百多字的遗书,连带着司法机关的笔迹鉴定报告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巡视组来的原因,贾丰庆最近一段时间很老实,基本上在各个分局和派出所之间转,摆出一副关心同志的样子,当然,文沫就像个跟着他的人形道具,充当着心理医生的角色,在间临时腾出来的房间里听着一些老民警对生活对工作的感受,尽可能地帮助他们,虽然她能做的其实也就是从他们的讲述中判断他们是否需要一位真正的心理医生做长期治疗。 二十层高的楼,四面全钢化玻璃结构,这间有舞厅大的办公室360度无死角,阳光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坐在转椅上,闭眼享受日光浴。 雾霾天气越来越多,这样的阳光都显得难能可贵了。每天下午的这个时间,都是他的私人时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有钱就是好,可以任性地享受生活,作为上市公司老总,费连利的生活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哪怕是在房地产已经渐渐不景气的现在,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生活质量。 内部对讲机突然传出秘书的声音:“费总,芬姐来了。” 原来还对突然被打扰有些不满,一听芬姐的名字,费连利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地跳起来,跑到门口亲自去开门了。,,;手机阅读, ===不是她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文沫这边跟着贾丰庆,已经连吐槽的冲动都没有了,乖乖扮演好道具的角色,其余时间全扑在仇非河自杀事件上去了。 同样在s市,这一个星期程攻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他每天白天会出去,在里弄附近转悠,以期能当只瞎猫碰个死耗子,晚上就会住到夜来香去,每次进出时,他都会不厌其烦地问老板一声今天常欢来没来。 往往老板都是头也不抬地摇两下,然后程攻失望离去,希望在茫茫人海中,他们还能有缘再见一面。 所幸t市没有突发的大案,他这个刑警队长也就图个清静,得以请下长假能有多一些的时间待在s市,他来不及看看这座美丽的东方明珠,走街串巷时常常盯着25、6岁的小姑娘看个不停,经常被人当成变态,要不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邪念,早八辈要被打趴下了。 今天也是一样,程攻一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一边不时观察两边与他擦肩而过的妙龄女子,他观察得太投入,以至于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半天都没听到。等他回过神,掏出手机,对方已经挂断。 居然是夜来香的老板打来的程攻激动地按下回拨键,对方很快接了起来,待知道是他打回来的,立刻数落道:“你这小伙子也真不靠谱,要我人来了打电话给你,居然不接,快回来。你妹妹又来了,回来晚了错过去我可再不管你这破事了。” 程攻忙不迭地道歉并表示感谢,在街边打车,不断催促司机快一点,心里暗暗后悔今天他怎么就突然决定要走得离夜来香所在位置远一些呢,从这里打车回去要一个小时,没办法,正是中午下班点,路上很堵,他就是干着急也没办法。 好不容易到了里弄口。车开不进去。程攻扔下钱,不顾司机在后面大喊他拿找零,直奔旅馆就去了。 旅馆老板也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程攻呢,见到人。也顾不得多说。指着里弄另一边出口喊道:“快追。他们刚走也就三分钟,往那边走了” 程攻脚步未停,拔腿向前跑去。 远远的。看到一对青年男女搂得紧紧,状似亲密,女人正凑到男人耳朵边上小声地说着什么,程攻加快脚步追上他们。 在离着还有两三米的时候,他慢了下来,观察着他们两人。此时离得近了,再观察时,程攻发现不对,这个女人,当初在有些模糊失真的监控画面上看,还真与常欢有几分相像,可是此时再看到真人,程攻心底只剩下深深的失望。 她绝对不是常欢。原本因为马上要找到失踪多年的前女友和她的现男友不知道说什么的忐忑都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疑惑:她不是常欢,为何常欢的身份证在她手里在这个没有身份证连火车这种基本交通工具都无法乘坐的情况下,常欢又在哪里 前面的两人还沉浸在幸福快乐之中,丝毫没注意身后有人跟着他们,女人时不时侧过脸亲亲旁边的男人,她双颊染满红晕,带着别样的风情,不仔细看时,倒是长得与常欢有几分神似,尤其是她笑的样子 “请等一等。”程攻追上前去,拦住已经到了里弄出口想要开车离开的两人。 柔情蜜意的两个人突然被人打断,有些吓得不轻,那个男人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倒是那个女人,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 不过,这个男人长得可真是不错,浓眉大眼,蜂腰窄臀,自有一种不同于她见过的其他男人的刚毅,她不由地双眼放光,如果能把这个男人拉上床,相信他的表现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莫名地,程攻打了个冷颤,这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也太热络了些,仿佛要将他的血肉骨骼都看穿,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顶着令他不太舒服的目光,硬着头皮问道:“女士,你好,请问你怎么会有常欢的身份证” 原本还带着的双眼听到常欢这个名字后,渐渐清明起来,她略带警惕地反问道:“这是什么话我叫常欢,我的身份证我不带着谁带着你这人真是奇怪。” 说完,也不等程攻再废话,拉着身边的男人转身想走。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也许常欢的下落就要着落在她身上,程攻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他再次迈上前一步,死死地拦住两人的去路。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里两边可都是人,你敢乱来,我就要喊人了。”女人强忍着想跑的冲动,她现在后悔得要死,如果当初用的不是常欢的身份证,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 这帮家伙,讹了她那么多钱,说这个身份证绝对真实有效,而且没有麻烦,谁知道她才一共用了两次,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程攻是什么人,特种兵出身的刑警队长,观察人的动作表情基本上已经算是他的本能,这两个人,女的外强中干,双眼到处乱瞟,男的基本上没抬头,只能看到大滴大滴的汗不停地往下流。 他们紧张什么光天化日的,他是会抢了他们还是能杀了他们 事出反常必为妖,本来一场很友好的询问立刻变成了审讯性质,程攻决定吓唬吓唬他们。 他亮出警官证当然,只是警徽部分,绝对不会把写着t市公安局的那页露出来,语气颇为严厉:“我是警察,在调查常欢的案子,她已经失踪四年了,如果你不解释清楚,那么我会认为你是杀害常欢并盗用她身份的凶手杀人什么罪名,你该清楚吧” 这个女人真名叫龚美美,是某位外地富商在s市长期的小三,她长得并不算漂亮,不过床上功夫是真的好,所以富商还总是会想起她来,时常以工作之名到s市行厮混之实。富商生意很忙,常年各地到处跑,一个月能来半个月顶了天了,剩下的时间,就要龚美美自己打发。寂寞难耐的时候,便喜欢找牛郎出来玩玩,这个男人,就是她最喜欢的牛郎之一,床上功夫好得没话说,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大大填补了富商年龄偏大带来的欲求不满,所以趁着知道富商一定不会来的时候,龚美美大把大把地花着钱给自己找乐子。 不过是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头上有点绿,哪怕这个女人并不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也不行,他认为,自己给吃给喝给穿给零花,每年还固定给一笔费,龚美美就应该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才对,像她这种喜欢找年轻漂亮小白脸的行为,是富商绝对不会允许的。 有钱人,一般都手眼通天,龚美美的别墅里有监控,查个区区开房记录很容易,所以龚美美才会想到去买一个假身份,再到这种偏僻得连附近的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的小破旅馆来鬼混,两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常欢这个身份,是龚美美前不久刚刚拿到手的,原来那个上次在街上包被偷的时间掉了,也补办不回来。卖给龚美美这张身份证的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常欢的身份绝对不会有问题,哪知道居然被警察盯上了。 龚美美是典型的胸大无脑型,很快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告诉程攻卖她身份信息的人外号细腿,白天的正经工作是在外滩的一家餐厅当服务员,然后留下常欢的身份证,鬼撵似地出了里弄打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程攻拿着身份证慢慢走回夜来香,那老板一直等着他回来,看到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不禁也有些失望,凑上前去:“怎么的你妹妹不跟你回家” 程攻苦笑地摇摇头:“她要真是我妹妹就好了,不过是套用了身份证信息。”说实在的,刚刚听到所谓的真相,他心里的失落无法形容,哪怕她不再爱他,找了别人都好,为什么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常欢曾经到过s市吗她的身份信息如何被人盗用转卖给他人呢她真的,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程攻是警察,他太清楚身份证的重要性了,只要常欢还活着,不可能用不到身份证,找工作会要,坐火车坐飞机会要,办理暂住证会要,办银行卡会要,哪里都要,基本上现代人离了身份证寸步难行。如果常欢的身份证是被偷了的话,她应该会尽快补办,只要补办完了,这张身份证就不能再使用了。但是刚刚龚美美说过,这张身份证是她花不少钱买来的,对方保证过一定可以一直使用。 常欢,你究竟在哪里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老板有些同情地拍拍程攻的肩膀:“别着急,慢慢找吧,你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点线索,追着往下查吧,你妹妹如果在s市,相信你早晚会找到她的。” “借您吉言了。”,,;手机阅读, ===探查、、 程攻回到房间,拿着假身份证仔细辩认。 照片已经变成龚美美本人,其它基本信息,像出生日期和现居住地址以及发证机关,还都是真实信息,既然t市的同行能监测到这张身份证的使用情况,说明它内里的芯片也是真的。 这张身份证,如果不是认识常欢本人,见了龚美美之后能认出她是假的,根本就可以以假乱真什么时候连二代身份证件也有如此先进的造假技术了呢程攻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更别提见到了。 回想一下龚美美的交代,细腿卖给她这张身份证时曾经说过万无一失,肯定好使,不用担心会出事。 那么为什么一张失踪者的身份证会让他们如此放心大胆地卖出来给别人使用而不担心警察会查到呢 两种可能。第一,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且尸体永远不会再重新出现,家里人也不在乎ta的下落,不会主动寻找,又或者即使找了,警方也不会好好去查;第二,这个人还活着,可是行动不够自由,某些不法分子运用各种手段得到这部分人的身份证,以达到长期限制其自由的目的,拿出换照片造假,还能有一笔收入。 在这里要补充说明的是,并不是警察办事的效率低或者老百姓的事不重要之类的片面说法,虽然警察中也有害群之马,但是普通群众一旦出的事,第一时间想到要找也只能是警察。能帮助他们的还是警察。但是中国有13亿人口,谁要是没事了,往某个二线城市的火车站门前一坐,仔细观察观察,就会明白每天在各个城市之间流动的人口到底有多少了,那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像根本无法统计的数字,这其中,哪怕只有很低很低的比例是离家出走的人,乘以庞大的基数,都大得吓人。 未成年的。警方会重点花时间精力去找一找。还有可能会找回,至于成年的,对不起,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显示他们是非自愿地失踪或者被害。警方也就是简单地建个失踪人口档案。根据线索查一查。然后线索没了,案件自然变成悬案,也许没几天也许若干年。这个人还会回来,更多的,是一辈子就这么下落不明了,如果亲人家属放不下,也只能他们自己去找。 有限的警力资源,只能用在刀刃上,这是一种无奈,一线城市如何,咱们不提,只看二线及以下的分局派出所,办案经费少得可怜。除非大案要案,是没有办公经费分配给你的,取证、检验的花费,要么派出所出,要么受害者家属出,要么自掏腰包。警察收入算不上多低,但也绝对不高,说白了,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谁都上有老下有小,再好心也不可能总是自己搭钱去帮着办案。 时间久了,不是警察没有良心,是再多的良心也经不起现实的折磨,他们还会同情,却也学会了无能为力的旁观。 警方的不介入,让这部分失踪人员永远都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只要他们的家人停止寻找,便用他们的身份证就很安全。 一想到常欢此时可能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程攻再也坐不住,准备先去外滩附近侦察侦察,他慢慢溜达过去,将常欢可能已经死了这种念头从脑海中一点点剔除出去。 此时已过饭点,餐饮业正是闲得打苍蝇的时间段,按照龚美美提供的信息,程攻径直向着黄浦西餐厅而去。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几位”门口的礼仪小姐装容精致,笑容得体,一看就训练有素。 随便点了份牛排和几样配菜,拒绝了服务员推荐甜点,很快菜上来了,程攻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厅最里面靠窗的桌子上坐着休息的三名男服务员。 这三名男服务员的长相看不清楚,但是能看得出来身高差不多,体形也很接近,看来西餐厅在招聘的时候就照着一个标准招的,那么问题来的,哪一个才是他要找的细腿呢 程攻暗恨为什么这一切不是发生在t市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s市,他在这里没有后援,不能寻求同行的帮助,要查点什么真是不方便,如果贸然惊动对方,失去唯一的线索,以后再想找到常欢的下落,怕是基本不可能。 他的脑海中总是闪过可怕的画面:常欢正被细腿所代表的一群人非法拘禁,从事非常危险的工作或者被胁迫卖淫,不论哪一种,常欢的人身安全都是相对的,如果外界没人找她,他们也许会让她发挥着剩余价值,继续压榨她,从她身上赚钱。一旦他们发现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那么常欢只能死路一条了。 细腿不可能是一个人,一个小小餐厅服务员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边在这里长时间上班,一边看管得常欢滴水不露,如果程攻的直觉没有错,在他背后,很可能潜伏着一个非法团伙,常欢不会是唯一的受害者,一定还有许许多多像常欢一样的人,此时不得自由,暗无天日,每天抬头看到的不是蓝天,而是枷锁,等待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来的救援,哪怕死了,也只有阴沟里的老鼠知道。 程攻味同嚼腊地吃着半生不熟的牛排,他要怎么样才能将细腿认出来呢又或者说服他,自己是来买身份证的客户呢 “细腿,别坐那偷懒了,今天轮到你拖地。”一位看起来像是店长的人物冲着三名男服务员喊道,那名字让程攻精神一震。 头靠在窗户上假寐的服务员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在店长的催促下站了起来,认命地拎起墩布开始拖地。 程攻低头吃着已经凉透的牛排,眼角的余光去将这个男青年的长相深深印进脑海 收入微薄,工作时间长,已经是服务员默认的通病,谁让我们国家的服务员工资制是参照欧美制定的,而国人根本没有给小费的概念呢。 细腿今天是晚班,也就意味着等到他下班时,外面已经是灯光闪闪了。他家就在这附近,做为s市本地人,比外地人唯一的长处也许就在于拥有一套房子吧,在寸土寸金的s市,一套房子可是值了老钱了,不过很可惜,细腿的家里,很早已经就赶上过一次拆迁了,那个时候的补偿标准比现在可是低到尘埃里,除了一套房子,钱没分到多少,细腿不得不出来工作,才能在高物价的s市不被饿死。 锁好店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细腿往家的方向走。 没走多久,他就好像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他,可是转过身去看,小巷里并没有神色可疑的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或刚刚开始夜生活,或像他一样急着回家。 细腿暗暗发笑,难道他也神经过敏了不成看谁都像不怀好意,每天晚上都觉得有人跟踪。肚子突然唱起空城计,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想必女友已经做好饭等着他回家吃。 到了家,吃饭洗澡休息且不提。 程攻隐在暗处,观察着刚才他进去的单元门,大约两分钟后,17楼楼道内的声控灯亮了起来,随后左侧单元的灯也亮了,人影晃动,就是这里了。 第二天,程攻亲眼看到细腿上班走了,才拿着包好的一个包裹进入单元门,乘上电梯,按下17楼,敲了敲房门。 “谁啊” “你好,快递。”程攻回道。 对方很快开了门,程攻将自己今天早上在快递公司填好的单子外加包裹递了过去:“请签收。”包裹单子上当然是他随便编的名字。 女人接过包裹看,程攻也趁此机会看看她。二十出头,长得白白净净,娇小玲珑,很可爱的女孩子。 她很快抬起头:“先生,这不是我家的包裹。” “嗯这个地址不是你这里吗”程攻指着他特意确认过的地址问。 “地址是对的,但是名字不对,而且最近我也没有买过袜子,额,这张单是同城的吧是不是对方发错了呢” “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这里是你刚刚租住的地方吗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吗是不是其他人买的东西你不知道的你看这上面填的应该是个网名,你不需要确认一下吗” “我叫华珊珊,网名也不是这个,这里是我男朋友的家,不是租的。我男朋友现在不在家,但他没有网购的习惯,应该不是他买的。” “那能不能麻烦你打电话确认一下呢毕竟这个地址就是这里的,还是确认一下吧,不然是你们的东西,再耽误了就不好了。”程攻进一步引诱。 华珊珊想想也觉得挺有道理,她掏出手机,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程攻借口要亲自确认,拿过她的手机,谢天谢地那上面写着的是真名而不是老公,董昔,他记住这个名字,道歉后离开。 之后回到夜来香,程攻打电话给回t市公安局,请他们帮忙查一下s市该地址下登记的户主董昔的情况。,,;手机阅读, ===有所隐瞒 贾丰庆最近几天几乎天天泡在s市西区分局。 分局法医宋东顺下落不明已经许久,所有得到的线索基本上都断了,负责本案的刑警队长胡光辉在不久前也失踪了。 胡光辉自参加工作就在s市,家也安在了这里,他父母都在老家,妻子孩子在本市,两口子供着房子,养着孩子,过得也很辛苦。 但是胡光辉与宋东顺不一样,他的失踪虽然也出人意料,但是并没有发现他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他工作这十多年,真真正正可圈可点,除了被任命为西区分局刑警队长是不算太合理的高升外。 文沫在三次试图与仇妈妈谈一谈被拒绝后,也暂时把仇非河自杀事件放下,将视线转到胡光辉失踪案来。 在胡光辉失踪前,西区分局还发生了一件事,却因为相关人员刻意隐瞒,知道得人不多。 阿葱的尸体还冰冻在地下法医解剖室,一双大眼睛迟迟没有闭上。就在文沫和贾丰庆到达s市当天,分局的工作人员终于联系上了远在大西北的阿葱的家人。 因为上级指示,阿葱死在公安局审讯室内一事被捂得相当紧,警方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阿葱的父亲。 当得知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阿葱的父亲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女儿是否有遗产留下,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又明白过来警方一直试图联系他,是想让他过来收尸体。而且如果他来收尸还需要支付尸体火化费和保管费约2000元,他果断挂了电话,任凭警方再怎么打,再也没有接听。 于是阿葱就滞留了下来,在冰冷的铁皮柜子里瞪着一双眼睛,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不甘。巡视组的人与他们前后脚到的分局,阿葱的事自然没有人敢隐瞒这些中央直接派来的人物,很巧合的,那些人希望文沫知道阿葱的情况。 最近s市的警界里一直有些流言,说阿葱的死极有可能与胡光辉有关。不然为什么胡光辉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是在阿葱死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见不到人影了他的妻子孩子不知道他的去向,他最好的朋友兼同事不知道他的下落,他的手机关机丢在家中并没有带走,他的工资卡也在家里。连家里的现金他的妻子都说没少。只除了胡光辉不见了。什么都没少。 胡光辉自己就是刑警,当然知道如何躲避警方的侦察,他有心想要藏起来。一般人还真找不到他。 虽然阿葱死时,胡光辉有个坚定的不在场证人: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他说当时因为胡光辉擅自调动特警队一个小班去扫黄,让他狠狠训了一顿,然后胡光辉离开不过十分钟,阿葱就被发现死亡,胡光辉绝对没有作案时间。 但大多数人还是心存疑虑的,胡光辉调任分局刑警队长之前,虽然表现很突出,但只是个普通刑警,从警时间不是最长的,表现也不是最好的,为什么他会平步轻云当上分局刑警队长;阿葱的身份后来警方也反反复复调查过好几回,没有可疑,她就是从外地来s市以挣钱为目的的失足女,家里父亲绝对够极品,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只要她往家里寄钱,在外面以什么方式挣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得知阿葱身死,他也只顾追问有没有留下钱,连收尸都不愿。 这样的一个在s市一抓一大把的角色,有什么值得一直很谨慎的胡光辉方寸大乱,闹出那么大阵仗将她带回来呢 而整个分局好几个审讯室都空着的情况下,为什么胡光辉将她放入监控视频刚好失效的第三审讯室,然后阿葱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不明不白地就死了,还是中毒身亡。那杯有毒的水到底是谁端给她的胡光辉没有作案时间,是不是说分局里有他的同伙在 阿葱与胡光辉到底是什么关系警方将他们两人之间的通讯记录挖地三尺,只找到不久前阿葱打给胡光辉的一通电话,时长约2分钟,通话结束后不久,胡光辉调动特警将阿葱从其卖淫的窝点抓回分局,不久后阿葱死亡,紧接着,胡光辉失踪。要说二者之间没有关系,打死都不信。 文沫找了个机会,与胡光辉的妻子王雅私下里谈了谈。 夫妻关系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哪怕表面上掩饰得再好,两个人组成一个家庭,共同生活那么久,以文沫心理专家的独特眼光,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多数还是能发现这两个人究竟是貌合神离还是相濡以沫,因为即使语言组织得完美,某些微表情还是会暴露你内心的真实想法的。就像对着一堆恶臭扑鼻的狗屎,哪怕再多溢美之辞,忍不住微微皱眉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几年夫妻下来,恋爱时能隐藏的缺点绝对会全部显现出来,相看两生厌就不奇怪了。 王雅是超市的理货员,相比较胡光辉的工作来讲,她还算相对轻松的,大城市居不易,更何况多数成家生子的女人不但工作上要是把好手,家务带孩子一样都不能少,遇到人品好的,老公能搭把手,不过能指望上老公这点,王雅早已经不纠结了。 还能怎么纠结胡光辉的工作既忙且危险,常常回来连饭都顾不得吃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或者连续好几天蹲守,家都不回,王雅除了心疼只剩下心疼了。 她对着文沫倒是能说几句真心话,有些生活上的苦,只有女人明白,你跟个大老爷们再怎么废话,他还认为你是太矫情。 王雅说:胡光辉不算个好丈夫,自己生病难受的时候,别指望他会为你端水拿药,偶尔休息一天他能拖拖地洗洗衣服,都让她有受宠若惊之感;他也算不上好父亲,孩子作业家长会,一次没到过,多数时候,他还没回来,孩子已经睡了,他走了,孩子还没醒,可他只要有空,还是会带着她们娘们出去吃个饭或者陪着玩玩。 王雅说:他只是太忙了,他心里是爱我们的。嫁给警察的苦,不是真正的警嫂根本不懂,可是再苦再累,只要这个男人每次平安回来,就什么都值了。这个家里,需要他。 说到最后,王雅哭了,从无声流泪到号啕大哭,她怕,所有的担心都只能压在心底,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文沫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眼泪落在身上,等她哭够了,平静下来了,她才问道:“大嫂,你认识一个叫阿葱的女的吗” “阿葱阿葱是谁我不认识。”王雅低头想了想,然后否决。 “胡大哥在那天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他就直接走了,再没回来。”这回王雅回答得很快。 “那头天晚上呢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照例回来得很晚,我给他热饭,他吃完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我还问他最近是不是又有案子一般没案子的时候他走得晚点,至少能在家吃过早饭。他也只说没什么,有点事,就走了。” 文沫打住话头,跟王雅东拉西扯点别的,快11点,王雅邀请文沫留下来一起吃顿午饭,孩子马上要放学回来了,她得做饭。 王雅手艺不错,没多久,菜香四溢,文沫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她一边唱着有些走调的流行歌曲,一边不时翻翻锅,锅里正煎着一条鱼。 “大嫂,你手艺真好,我都不会做饭。” “唉呀,都是逼出来的。我没结婚那会,也是什么都不会做,刚结婚,老胡工作忙,时常不回家吃饭,我都是买着吃,可是后来有了孩子,大人能对付,孩子不能不是就慢慢学起来了,再笨的人,做个十年八年的,也会做了不是谈不是手艺,能吃罢了。” 等鱼出锅,王雅麻利地刷锅,又炖上一锅豆角,等豆角也熟了,孩子就进了家门。 最后她又用白菜芯浇上现榨的辣椒油拌了小凉菜,三个菜上桌,王雅招呼文沫尝尝。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王雅显然是个好母亲,对着孩子温柔体贴。 等孩子略作休息上学走了,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文沫才问道:“大嫂,其实你是知道胡队长去了哪里的吧能告诉我吗” 王雅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她尴尬地笑笑:“文警官你说笑了,我哪里知道他去哪了,如果知道,我能不说出来让大家都跟着着急上火吗” “你先别急着否认。刚才我问你认不认识阿葱,你低下头去思考,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看不到你的表情吧因为大嫂你根本不是会演戏的人,所以胡队长才这么教你的对吗如果这点是我猜错了,那么刚才你做饭时对着孩子时,根本半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做为警嫂,老公下落不明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你心知肚明,可是你并不担心,这说明什么说明胡队长根本不是下落不明,至少你就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我说的对不对大嫂” 王雅无言以对,沉默地坐在文沫对面,她本身就是老实性子,撒这么个弥天大谎,骗了所有人,已经是个奇迹了。 而文沫既是心理专家,又是个女人,她懂心理分析,又懂女人心,王雅瞒不过她。,,;手机阅读, ===鬼市是什么鬼? 屋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卧室里传出一阵悦耳的铃声,王雅却仿若未闻,半点接电话的意思都没有。 文沫作势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一步,王雅才如梦初醒地飞奔进去,抢先接听了电话。 “喂”她的声音发颤,语速又急又快:“家里有人,你回头再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王雅从卧室出来,将手机递给文沫:“找你的。” 文沫接过手机:“喂,胡队长你好。” “既然你已经猜出来我是自动失踪的,能不能先不要找我我的处境很危险,阿葱的尸体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我不知道宋东顺到底牵连到了背后多大的案子,但是我敢肯定,对方绝对不是好惹的,他们为了一个可能泄密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阿葱,就大胆到在公安局内投毒杀人,直接让一名法医和家属从这个世界上人间蒸发,我是不怕死,可是我的家人,我赌不起。在碍到他们眼之前,我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有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文沫在客厅里随意走动,不断观察着博古架上的摆件。 “胡队长,你的窃听器装在哪里了果然不愧是刑警队长出身啊,相信在失踪之前,你已经设想好了退路,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出现堂堂正正地再出现在众人眼前呢毕竟局里可是一直在传你与阿葱的死有关啊,哪怕你有不在场证据也抵挡不住谣言。”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对不起,我还不能信任你,虽然你很聪明,还是上边派来的。我有个想法,正在努力验证。在此之前,我会先把老婆孩子安顿好,再想办法得到证据,这样,既对得起身上这身衣服,也对得起家人了。至于我。走一步看一步吧。”胡光辉有些无奈。他不是愣头青的年纪,他知道自己绝对是遇到大麻烦了,对方一定会以为自己知道了些什么,不想办法解决掉对方。迟早他要被找上门的。到那时。怕下场不只是死那么简单啊。 要问当警察最怕什么估计十有八九不会告诉你怕死,而是怕从执法者变成阶下囚。这对于每个警察来说,都是噩梦。尤其是再被犯人认出来自己曾经是警察,基本上已经算是死路一条了。 分局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前奏,胡光辉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他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以内,对方就会马上抛出对他不利的犯罪证据,试图将他送上死路,他赌不起。 文沫还在做最后的争取:“你不需要告诉我你在哪,也不需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不过我希望你能开始学着信任我,告诉我,你说的对手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让你如此恐惧” 长久的沉默,就在文沫以为胡光辉不会回答,还想开口再试图劝说劝说的时候,胡光辉丢下句“听说过鬼市吗去弄明白吧。”然后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 这只手机,很新,功能很简单,就是街上一百块可以买到的老年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gs定位之类的功能统统没有。 文沫回拨通话记录里唯一的号码,果然已经关机。看来胡光辉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而他越谨慎,说明对手越强大。 安慰了坐立不安的王雅,保证肯定不会将胡光辉的事情说出去,文沫便辞别王雅返回分局。她迫切地想知道,是什么人或者组织,让胡光辉不战而逃,一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鬼市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 回到分局,贾丰庆竟然还在,这位老先生的敬业精神激发得很快呢,巡视组一来就变得勤快无比了。 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文沫其实骨子里是有些叛逆的,她讨厌一切不务正业不实事求是的人或事。做为警察的正义感让她觉得这样的人混在国家行政机关队伍里,早晚是要出大事的,毕竟假的真不了,会装会打官腔的人,也永远只会擅长这些与国与民无益的事,而国家需要的是真正站到群众的角度去想问题看问题解决问题的人。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在心里发几句牢骚,贾丰庆最近没空让她去当垃圾桶听警察吐槽,她也乐得自在,找个没人的角落开始搜寻与鬼市有关的线索。 搜索引擎倒是给出不下两万个搜索结果,集中在两种解释上,文沫粗看几眼,都不可能是她想要找的。 鬼市,是北方几个大城市里古玩市场某个时间段集中交易的特定名称,与集市的意思很接近,但是交易的东西,都与古玩沾边,也许是新挖出来古墓的盗墓贼趁着天明时分脱手些来赃物,也许只是个噱头,吸引人气。交易双方都是人,东西也是真东西,没鬼。 还有种说法,鬼市是真的有鬼。一般只能在非常偶然的机会,自然界阴阳交汇,鬼市现身,可能是古代当场的某个生活场景还原,还可能是鬼怪们开集的日子,纯属封建迷信,到底谁真正见过,不得而知,是否真实存在,更不得而知。 一个与s市有关的搜索结果都没有。 什么破搜索引擎,文沫有些不甘心,她将关键字进一步明确:s市鬼市。 这次搜索出来的,还是刚刚那点破烂。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文沫还是不死心,她放弃了大众的引擎,专门到s市当地的论坛、热门微博里去搜索与鬼市沾边的关键字。 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她找到一个:直播寻找鬼市之旅。 贴子的发布日期是几个月前,发贴人叫不得志的作家,文沫搜索了下该楼主发表的其它贴子,没有结果,这个贴子,是他在论坛里留下的唯一,以下是贴子正文内容: 余蹉跎一生,沉迷写作,然并无高才,发表作品之少,令余回想时总为之尴尬,幸得妻不离不弃,余亦得以安享人生并不为钱财之事所困,虽清贫,亦甘之如饴。然妻忽病重,时日无多,遍翻家中余财,尚不够诊费百之一二。为人夫者,不能保得妻儿之衣食,不能救护妻子于危难,惭愧至极 鬼市之说,s市由来已久,不论耄耋老人亦或黄口小儿,均视之为鬼神传说,然余好奇之心已起,想打探究竟。如若故事能成,卖得稿费若干,总可保妻几日诊疗之资,聊表寸心。 半文半白的文字,文沫看倒是看明白了,但是她不理解的是,这么多年的义务教育,目的不就是让所有人都能识字懂做人的道理吗文字当然要以表达清楚所思所想为最高标准,古文多数晦涩难懂,不是专门研究的人,有几个能明白的 楼主还想用他这样的文学功底养家糊口就文沫这常年写报告的人,都得比他写得精彩,怪不得差点饿死呢,纯属正常。 楼下跟着的水军倒是不少,一共有20多页的回复,文沫一一看了,基本上清一色地骂楼主想钱想疯了,是第二个孔乙己,读书读傻了的家伙。 楼主在发布贴子一周后回复了一条很短的信息:有图有真相等下上图:我找到了鬼市,绝没有半句假话 然而,楼主再也没有回过贴,当然群众也没看到那个真相,于是各路闲得蛋疼专门在网络上布键盘骂别人娘的水军怒了,只差没把楼主人肉出来找上门去,骂功精深得如果文沫是那个被骂对象,早跳进黄浦江里早死早投胎重新做人去了。 可是楼主真的很沉得住气,再也没出来过。这般喷子骂得累了,够了,无聊了,便也放过这篇贴子,继续寻找别的乐子,开怀骂人去,任贴子慢慢沉下去。 直觉的,文沫觉得也许楼主真的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他不再发贴,很可能也像胡光辉一样感觉到了危险,然后躲起来了。 线索摆在眼前,关键在于你会不会找。 文沫找到分局的网警,让他帮忙追查这位不得志的作家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如果这篇贴子开头的介绍都是真的的话,他应该不难找。 果然,文沫只等了十几分钟,网警就找到了不得志的作家的真实姓名和现居住地。 邸利民,本市人,三个月前失踪,下落不明,其妻子也于两个多月前在医院死亡,独子邸明报案称父亲失踪,在母亲去世后他回到外地工作,再没有回过s市。 又一个失踪的文沫盯着电脑上的记录,一条条慢慢往下看,试图寻找到一个突破点。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邸利民的家,就在罗初派出所的辖区内,邸明当初去报失踪案时,接警记录上写下的名字里,就是跳楼自杀的仇非河,而上面也写着,报案时,仇非河曾经带着邸明去分市认尸,当时的法医就是宋东顺,邸明认不出尸体,留下了自己的dna样本,返回医院照料母亲,那具尸体最终与邸明的鉴定结果显示不具有血缘关系。 邸利民失踪,宋东顺失踪,仇非河自杀,与这个不起眼的失踪案有关的人员,竟然全部都出事了。如果这里面没鬼,恐怕连鬼都不相信吧 恐怕,打开突破口的机会,还得着落在仇非河自杀一案上,仇妈妈似乎知道什么,可是她却不愿意说出来,要怎样才能诱她开口呢 文沫谢过帮忙的网警,思索着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她想得太过投入,根本没发现,在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手机阅读, ===传说 费连利最近的舒服日子算是到头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好,才引来芬姐常驻公司来盯着他,这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让他每时每刻都神经紧张。 本市黑道上混的人,基本上都听说过芬姐和芽姐的大名,鬼帝的左右手,年纪轻轻却心狠手辣,做事常常不留余地,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字方针贯彻得淋漓尽致。鬼帝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哪怕人人都听说过,真正见过他的人也少得可怜,但是真正见过他还喘着气能说话的,却没有几个。大人物嘛,总是要保持适度的神秘感,哪怕像华润实业有限公司这样帮鬼帝大把大把捞银子的地产大鳄,身为老总的费连利也从来没有见过鬼帝,只有芬姐时不时过来,盯着财务,把费连利当条狗一样呼来喝去。 说实话,费连利能有今天,完全是芬姐一手捧起来的,华润实业能在房地产公司多如牛毛的s市站稳脚跟,黑白两道都得给面子,芬姐的实力可见一斑,小道消息说,芬姐与s市政府的高官交情深厚。至于怎么个深厚法,似乎还不光是芬姐会砸钱的原因,还有别的事在里面,究竟是什么,他可不敢管闲事,公司前段时间被“出国”的董事长,就是先例。 想想他满头是血死不瞑目地躺在办公室地板上的样子,费连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芬姐巧笑倩兮手里拎着把枪的样子,还真是像地狱里钻出来的厉鬼啊。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原本内心深处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被费连利干净利落地掐死,在没来华润实业之前,他只是个小小的民营企业的厂长,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不过得落下个二三十万,操的是卖白粉的心,挣的是卖白菜的钱,哪像现在,基本上老老实实当个会动会说话的木头桩子,年薪二百万。这么多钱哪能白来。所以他选择闭上嘴掩上耳。等过几年再求得芬姐允许,移民出国,拿着钱享受人生就够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他闺女儿子。真是 华润实业的办公大楼有二十九层。他们自己盖出来的。设计上外观大气,建成后不久就被当成s市的地标之一,加之在这工作的福利待遇是同行之最。因此能进华润实业可是近几年s市毕业生最理想的好工作。与拿的银子相比,公司的种种变态规定也都如浮云啊浮云。 就比如,集团公司旗下员工不可通宵加班,必须在晚九点前全部离开公司,哪怕你第二天就着急要出策划,对不起,哪让你正常工作时间不好好把工作做完本公司认为常年加班的员工工作效率低下,加班超过九点的,发现一次,开除。奇哉怪也,别的单位都恨不得员工都是机器人,二十四小时不吃不喝不睡觉地加班创造剩余价值,哪有反其道而行之的 再比如,办公楼有二十九层,底下约多一半都租出去了,还是个神神秘秘的生物制药公司的研究所,大厅里的四部电梯,其中有两部是研究所专属的,想按十五层以下的楼层,必须刷卡,非研究所人员免进。剩下两部电梯才是华润员工的,赶上上班高峰期,根本不够用啊,为了不至于迟到,很多白领常常得早来半个小时,就为了能坐上不超载的电梯。 又比如,在wifi信号普及率不要太高的现代,所有人都习惯性地随时随地上网冲浪,华润这么大家公司内,居然连个无线路由设备都没有,不但公司哪一层楼都没安装,还严格禁止员工使用诸如随身wifi之类的小型路由器,一经发现,也会被开除。 芬姐最近脾气不太好,比较了解她的人都能看出来,因此一众人等全部夹紧尾巴,小心行事,生怕被当作出气筒遭池鱼之殃,那可就冤枉大了。一时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公司的低气压,上班时间偷偷玩游戏刷微博聊微信的人全部集中注意力好好工作,就连午餐时间大家都是闷着头迅速吃完,然后坐回自己的工位,该干嘛干嘛,装出一片繁忙的样子,还别说,这一天的业务量明显比平时要高。 不过芬姐可没功夫跟这些小虾米较劲,她有更头疼的事。 据可靠消息,似乎他们在s市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上面听到风声,派了人下来,至于走漏风声的人究竟是谁,她还没真到手眼通天的程度,不得而知。前两天巡视组真的进驻s市,表面上是以快到年底,过来审计s市的三公开支,至于背后有什么目的,现在还看不出来,她只能静观其变,派人专门盯着。 芬姐站在四处透光的窗户前,俯视着这个由她一手策划来的商业帝国,从无到有,不过短短几年,带给她的满足感空前绝后,她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她失去现在的一切,是否还可以回归平淡。 文沫再次来找仇妈妈,依然连门都没进去,仇爸爸有些为难地开个缝,隔着门回绝:“警察同志啊,不是我们不配合你的工作,实在是孩子他妈受了不小的刺激啊,她现在情绪非常不好,我真的不想再让她受刺激,你看能不能过段时间你再来啊” 这对老夫妻并没有做错什么,文沫知道几次三番地上门打扰人家的正常生活是很不地道的行为,可是她直觉仇非河自杀事件与邸利民、宋东顺失踪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在三起案件的背后,可能就是让胡光辉谈之色变的鬼市。 直到今天早晨,文沫才从当地警察的几位可靠线人那里,听到了关于鬼市的几种传说。 鬼市之所以叫鬼市,是因为当初创建它的人自称鬼帝,鬼帝非常神秘,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鬼市到底是干什么的呢,谁也说不准。 因为鬼市就像真正的市场一样,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当然,这是传说。,,;手机阅读, ===六年前的失踪案 线人们都是黑道上混得比较差,但消息来源还算灵通的一路人,为了挣点吃饭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卖给警察,这些人非常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般也不会为了千八百块送掉自己一条命。所以文沫得到的消息多数都是大家全知道的,不算什么机密。而关于鬼市到底在哪里,又都是些什么人充当顾客,他们便一问三不知了。 相较为线人的讳莫如深,s市的同行倒是补充了不少关于鬼市的信息。 在最初鬼市刚刚传出风声时,正赶上s市公安局扫黄打非攻坚战,一个被抓的皮条客因为手上有人命证据确凿的关系,如果没有重大立功表现,百分百会被判死刑,那皮条客也是个怂货,对手下的失足女狠得像头狼,一听到自己要死了,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在看守所里嚎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双血红兔子眼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鬼市的事说出来了。 他说:别看鬼市宣传出来挺吓人,丫就是个大型的青楼,挣的都是卖肉钱,比他们这些皮条客高明点的地方就是他们走高端路线,一对一服务,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那里面的女人随意他们怎么玩都行,哪怕就是玩死了,也有人能帮他们摆平。其实说白了,鬼市之所以神秘,一是因为收费高,二是因为他们玩得大,同性啦、群啦、虐待啦、人兽啦、幼女啦,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玩不到,鬼市的客人,全国都有,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心理变态的有钱人,经常玩死人的。 警方听到这么个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在s市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我国的对外窗口城市里,暗地还有这么个大毒瘤如果皮条客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s市治安状况良好根本就是个笑话 于是彻查的命令下来。全市警方联合行动,寻找神秘的鬼市,历时三个月,然而最终无功而返。就好像皮条客根本就是编出来个危言耸听的故事来骗取活命的机会一样。 皮条客被判了死刑。直到临行刑前。他还天天念叨着哭喊着,说自己说的是实话,却没有人肯再相信他。因为谁都不想相信。鬼市真的存在。 程攻这几天一直盯着董昔,t市传回的消息,董昔没有犯罪记录,这幢房子原本的所有人是董昔的母亲侯丽,十多年前s市最初开发时拆迁的福利分房,董昔的父母离异,父亲早在十几年前就没再出现在母子俩的生活中,是侯丽将董昔养大的。 六年前,侯丽失踪,董昔报警,然而警方一直也没能找到侯丽,一年前,董昔向法院主张宣告其母侯丽死亡,随后继承这处房产。 正巧与董昔家一个单元的一楼有人招合租,反正程攻也要长时间在s市落脚寻人,便索性租下三室一厅里的一间房,安顿下来,便于就近监视董昔。 这天,没什么事,程攻使买了点炒瓜子,请坐下楼下聊天的大爷大娘们吃,顺便跟他们聊聊,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董昔和侯丽身上。 一位大娘嘎崩嘎崩瓜子嗑得飞快,利索地吐皮,边嚼边说:“那两母子,就没一个好东西。”旁边一位大爷拽了拽她的衣角,似乎不让她说下去。 那大娘却满不在乎:“怎么他们做的,我们还说不得了嘛也别信什么背后说死人坏话不好之类的,指不定侯丽现在在哪个地方逍遥得不得了的,她水性杨花的,丢下儿子跟人跑的事也干得出来的了。” “得有六年了吧。”大娘说话很快,又夹杂着s市本地方言,程攻只能听得懂大概意思:“我们跟侯丽在没拆迁之前就是邻居,住在同一条弄堂里,对她的事门清。好家伙嘛,在我们那个年代,她就经常搞外遇的了,她男人是海员,总不在家,她耐不住寂寞,当然要出墙了。我都怀疑董昔根本不是她老公的孩子。” “最后两个人离了婚,她老公连孩子都不要,那个年代哦,男孩有哪个男人不要的啦计划生育的,一对夫妻生一个孩子,男孩都宝贝着呢。可她老公扔下孩子就走了,什么都不要,再也没回来。你们自己想去。” “没了丈夫,侯丽三天两头带着不三不四的孩子回家,自己好好的工作也不做了,最后被厂子开除,可人家日子越来越好,哪个相好的都给她送吃送穿。” “要说侯丽对董昔,真不像是亲娘哦。那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尿裤子,你说小孩子哪有不尿裤子的侯丽抓住他使劲打,那孩子哭声大的整个弄堂都听得见,她就不是住手。后来董昔上小学,天天没饭吃,侯丽三天两头不知道跟哪个姘头出去玩,一天一天不在家,董昔还没他家灶台高,就自己煮半生不熟的面条吃,那孩子瘦得跟猴子似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董昔可不就是这样的孩子,原来挺让人同情的,没有温暖的家庭,母亲还这个德行,饥一顿饱一顿的。” “董昔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天天阴沉着脸,再没个笑模样,在学校跟同学打架,偷老师办公室的东西,抢低年纪学生的钱,被学校开除,然后开始混社会。”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侯丽再也没打过董昔。十几岁的董昔,力气已经不比侯丽小多少,个子也没矮多少,侯丽打他,他就下死力气地还手打他妈,那模样绝对是奔着要命去的。如果不是那次侯丽跑得快,也许当场董昔能把她打死也说不定的。” “你们见过那个跟董昔处朋友的小姑娘没听说还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呢,唉哟,好好一朵鲜花哟,插牛粪上了。现在的小姑娘,见着个上海本地男的,就走不动道哦,一个户口,真是没出息,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 程攻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悄悄退走。 侯丽的失踪,里面有没有董昔的手笔董昔手上的假身份证来源到底是哪里董昔背后的人能量不小啊,,;手机阅读, ===人间地狱 程攻躺在床上,一只接一只地抽烟。每当心里想事的时候,他的烟瘾就特别大,好在进来之前,他将房门关上也开了窗,不然合租的两个人怕是又要来敲门了。 南方男人的小气与墨迹让程攻有些不习惯,他是个地道的北方人,多年的从业经历也只是让他更豪爽,跟合住的两个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好在他也没想过长久在这里呆下去,只租了一个月,希望在这一个月内,能从董昔身上找到突破口。 常欢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她以前可是个连手上扎根刺都会眼泪汪汪的软萌妹子,可爱得让人看着她心都化了,如果那个时候,他早就复员回来,是不是她就不会痛下决心分手南下呢 程攻无时无刻不觉得心痛,都是因为他,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现在才生死不知,找不到她,他一辈子心难安。 明天,等董昔家里没人的时候,进去看看吧,如果找不到线索,就盯着董昔,死死盯住,只要他有问题,迟早都会露出端倪的,他还就不信,是狐狸还能把尾巴藏一辈子掐灭手中的烟屁股,程攻闭眼睡觉,养精蓄锐。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如果以上方法都不起作用,常欢他不能不管,就只能直接对董昔下手了,哪怕为此付出代价,他亦无怨无悔。 被程攻一直牵挂着的常欢此时确实还活着,但也仅仅还活着而已。 常欢不知道身在何方,自她被带进这里。就再也没有蹋出过一步。 尤记得那一天。 她还是那个二十出头单纯爱幻想的无知少女,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整个世界一如既往的全如童话般梦幻,最让她心烦的仍然是今天外出穿的衣服跟人撞了衫,自己好朋友来身时男朋友总是不在身边嘘寒问暖,仿佛事事都不如意。 前几天她跟家里吵架。随着她慢慢长大,才发现父母已经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他们会催着她找工作,催着她嫁人,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她多吃一碗饭。他们会说,女孩子家家的,吃这么多长成大胖子看你怎么嫁得出去;她不想吃饭,他们会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娇气。他们小的时候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哄着叫着去吃饭。有的吃就不错了;她窝在家里玩电脑,他们会说,天天闷在家里也不出去找工作也不出去玩。以后看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这么懒的;她跟朋友出去嗨半夜才回家,他们会说,一个女孩子,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不知道跟谁出去鬼混到现在,要是出点什么事以后可怎么办。 她简单不知道过去的二十多年她是如何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没疯没自杀地平安长大的。不论她做什么,都无法让他们满意。 她总会打给程攻,有的时候能打通,有的时候打不通,有的时候即使打通也不会有人接,能打通还有人接的时候,极少极少。她体谅他在部队,纪律严,也没说什么,但是内心的失望一直在不断堆积。 有人说,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你给她爱,她会嫌弃你没钱,你给她钱,她会觉得你不浪漫,你给了她钱和爱,她还是会嫌弃你没时间陪她。那时候的自己,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女人不都是这样吗永远想要更多,永远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帅气多金体贴专一。 可是程攻什么都没有给她吧他没有钱,就是一个当兵的,挣点死工资,估计还不够他在部队自己的花销,当然不可能给她大把大把的钱了,他更没有时间,两人认识多年,一直长距离谈着柏拉图式的恋爱,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总是匆匆相见,匆匆分别,连真正相拥着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很累,但是这个男人不懂,他理解不了为什么她总是会用极有限的那么点通话时间来抱怨着她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抱怨他为什么没能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一点都不温柔。 终于,她不想再继续下去,她想到分手。果然是距离产生美,美感足够,爱却已经死了。程攻永远当她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还是爱吃汉堡爱喝可乐的小女生,可是她早两年就不爱吃这些了,他没问过,她也没说。 两个人,真是陌生得可怕,可是如此陌生的两个人,为什么又会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着呢他们两个并肩走在街上,她能感觉出来他尴尬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面对着与部队截然不同的生活,他更像个无知的孩子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太委屈 于是当他又一次离开,不知道执行了多久的任务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的时候,她知道这样的日子她再也过不下去了,他们再也没有将来。那个笨笨的大男孩身上有不少优点,可是他不再是适合她的那个人。 她写给他一封信,不选择发短信,不会说对不起。是对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爱情的尊重。 然后,回到一直唠叨她的家,第二天,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离开了家来到s市。 纸醉金迷的大都市啊,她想要重新开始,想要自力更生,想混出个人样来,再回家去。 呵呵,她还能回去吗常欢抬起头,盯着那扇窗。防弹玻璃啊,到得这里,纵然想死都成为一种奢侈。 父母的唠叨,如今再想听也听不到,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以为她已经死了,伤心难过之下再也不会来寻找她,程攻呢,收到她的分手信一定很气愤吧自己在信里口气相当决绝,半分转寰的余地都没有留,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就让他这么以为吧,被抛弃的痛苦,总是要小一些。 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虽然透过玻璃后,阳光的温度几近消失,但是照在脸上带来的温暖感觉让她沉醉。 她以前一直不太喜欢晒太阳,多么幼稚。太阳代表很多涵义,其中之一就是安全。 昼伏夜出的生活,她强迫着自己慢慢适应下来,遍体鳞伤又如何。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出去的希望。 记不得刚刚来时,她最长有多久没有睡过觉。因为只要一闭眼。看到的就是男人无耻的脸与下流的动作。她是弱小的。根本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这里的人。没有人性。 她是被人卖进来的,卖她进来的那个男人,是她到s市不久从网吧认识的一个社会小青年,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比她的还长,那时候的她,非但不觉得这样的装束很奇怪,还认为很有个性很好看,再加上小青年的一张嘴很能说,仿佛什么都知道,对她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加上那时候的她身上钱也不多,几次聊天之后,小青年说要叫她出去开房,她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却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然后,她晕倒在宾馆的床上,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个房间里,紫发青年与另外几个男人一番讨价还价,拿钱走人,留下她动弹不得,像条死鱼似地被人搬来挪去。 房间里,拥挤得像菜市场,却偏偏安静得像太平间。两百多平米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铺着一个又一个被褥,住着一个又一个看起来很干净,却半点精神都没有的年轻女人。 这些女人都挺漂亮,但是双眼呆滞,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常欢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紫发青年肯定不是好人,自己脑子被驴啃了才会轻信他。但愿不是传销组织,她可是从网上看到过不少传销害人的新闻。 那时候,在她单纯的思想里,最坏的人不过如此。后来她才知道,是自己想简单的,有些人,为了钱,是没有下限的。 噩梦开始于当天晚上。 夜深了,房间门终于被打开,这些女人们顺从地脱掉身上的所有衣服,鱼贯而出,丝毫没有因为面对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而觉得有半分不好意思,短短几分钟,房间里只剩下常欢一个,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半晌合不拢嘴。 男人们显然知道常欢是新来的,没有要求她与那些女人一样脱光了走出来,直接上前将她拖出来,一路架着她往外走。 长长的通道尽力,有扇门,女人们在门被推开的瞬间,从面无表情变成了搔首弄姿,她们纷纷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展现着最美好的一面,步入房间,房间内,有男有女,穿着精致,他们高声谈笑,对着这些女人指指点点。 还没等常欢回过神来,门关上了,然后男人架着她,将她带去了通道另一侧的一个小房间里接受调教。 常欢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撑着活下来的,在那里,她做的某些事,是她认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做的事。她屈辱地,一次又一次,像狗一样跪在冰冷的地上,慢慢麻木起自己的神经,抛弃掉自己的尊严,再也找不回什么叫矜持,她变成了习惯听从命令的奴隶。 然后,大约被调教了三十多天,常欢合格了,可以上岗了。 她没有像房间里的其他女人那样,光着身子走进去,像物品一样供人挑选,而是被包装成了稀世珍品,穿着白色曳地长裙,站在透明玻璃橱窗内,表情无辜地望着台下如狼似虎般看着他的各色人等。 因为她还是个处,又是被卖进来的,也就意味着,这样的极品货色可以随便玩,是很难得的,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不少人来参加拍卖。 外面的声音,常欢努力不去听,她只希望,自己不要被人当猴子一样盯着,那眼睛中带着的,让她无所适从。 可是真到了晚上,她被送入一间装修非常豪华的卧室时,她却宁可自己在那个橱窗内站一辈子 疼,疼,疼,除了疼痛没有别的感觉。那一夜,常欢连眼都没合过,被两个满身狐臭的外国佬玩得死去活来,身上有洞的地方都被调教了个遍,下手是又狠又准,根本没给常欢喘息时间,她一度以为自己撑不下来,会就这么死掉的。 等到她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身上仍然动一下都疼得像刚被货车撞过,可是她还活着。 可耻的是,她一直活着,每次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活下来的时候,她都活着,哪怕受再重的伤,只要给她时间,她都能康复,像只小强一般。 于是一天又一天,周围的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常欢曾经亲眼见过很多次,某个熟悉的面孔哪天回来后倒地一睡不起,然后被孔武有力的男人拖出去,不知去向。 这里不光有她们这些漂亮女人,常欢也有过几次被荤腥不忌的人点台的时候,与很漂亮的男人一起,上演着一幕幕变态的丑剧。 甚至听说,这里还有小孩子,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几岁的孩子,身体还没有发育常欢宁愿相信没有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常欢,地狱是什么样的,她一定会非常肯定地回答:这里就是地狱,哪怕阳光再明媚,也无法驱散人心头的阴霾 程攻坐在小区保卫室里,跟这些保安们天南海北地侃大山,一双眼睛却半点没有放过从门口走出的人。 华珊珊终于在不久前出去,看看时间应该是去买菜准备晚饭了,而董昔是上午十点多才走的,以他工作的时间来看,她今天上晚班,得等到餐厅关门才能回来,现在家里无人,正是安全的行动时间。 程攻掐掉手中的香烟,找个理由往出租屋走,趋人不备,走楼梯到17楼。 这里的楼建成时间早,还没有完备的监控系统,只有电梯里有个监控,行动很安全。 谜底就在眼前,程攻稳住有些激动的心态,用三根细铁丝撬开了防盗门,进入董昔家,先从卧室开始搜起。 卧室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床底下,衣柜,床头柜,都没有可疑。转战客厅,电视柜,茶几,博古架,鞋柜,只要是能放东西的地方,程攻都搜查了一遍,然后还得小心地将东西一一归位。 他光顾着找东西忘了时间。程攻毕竟不是职业罪犯,做警察太久,一直都是合法搜查,搜着搜着就忘了其实他现在完全算是入室盗窃,只当平常的搜查现场。 直到听到开门声,他才反应过来,,;手机阅读, ===程攻被抓 程攻的反应很敏捷,从听到门响到做出正确判断蹿上阳台开窗跃出,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很快有人进来,程攻却再也没有时间将窗户关上,他庆幸董昔家阳台外没有安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地踩在楼下的防盗铁窗上,一点点往远离窗户的地方挪动,直到确认他所在的角度肯定无法被人发现才停下来。 今天s市阴天,有风,17楼的高度,平常无风的日子尚且能感觉到空气流动,更何况原本就有风,因为窗户大开而涌入的气流在室内盘旋着,让刚进门的董昔忍不住打个冷颤。 “该死的,这鬼天气开什么窗户”望着外面雾蒙蒙的天,董昔在喊了几声珊珊发现家里门人时,气呼呼地关上了窗。 室内传出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程攻竖起耳朵,董昔似乎并不是一个回来的,屋内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程攻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有眼耳的风声呼啸着。 这样下去不行,也许会有什么重要线索也说不定呢。跟踪了董昔好几天,可是他每天的生活规律得让程攻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最初的判断错了,龚美美压根在骗他,要不是还不死心,他也不会冒险入室。 他小心地继续往旁边挪,那一边,有为安装空调预留出来的软管入口,董昔家没装空调,程攻调整下姿势,让自己能相对安全地蹲下去,将耳朵贴过去。 屋内两人的交谈声若有时无地传出来: “海哥。最近兄弟手头紧,您那的货再匀兄弟点吧,卖得实在是好。”董昔有些谄媚地讨好那个男人,端茶倒水很是殷勤。 “你小子费这么大劲三番四次约我来就为这事真出息啊。”男人很不屑地轻哼一声,自顾自喝着水,不再理会董昔。 “海哥,海哥,您通融通融,兄弟不会忘了哥哥您那一份的。我多卖点,您也多得点不是兄弟知道海哥是干大买卖的人。这点小钱当然看不上。但是苍蝇再小也是肉啊,谁还嫌钱多不是”董昔狗腿地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送上,接着忽悠:“海哥,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男人看都没看红包一眼。更没伸手去接:“小子。别怪哥哥没提醒你,现在什么时候风声这么紧。连我的日子都不好过,我手里头的货是那么好得的吗你小子还不知足。做人啊,别太贪心” 董昔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不屑,却又马上换上一副赔笑的脸:“我知道我知道,海哥您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能提携兄弟一把,兄弟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要没有海哥您,兄弟现在可不得穷得去讨饭,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吃香喝辣的。海哥您也知道,上次您总共只分给我十张,我早两个月就卖光了,求海哥高抬贵手,再分兄弟点汤喝吧。” “你小子烦不烦合着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我手里头没货,就是说破大天去,现在也给不了你。小子,当哥哥的劝你一句,能收手的时候,且收手吧,别以后后悔去” “哎哟,我的哥哥哟,您开着大公司,日进斗金,看不上这蝇头小利的。可是兄弟不是个有本事的人,没法跟着哥哥您混,只能靠着这点小买卖混口饭吃,哥哥哟,您可得给兄弟条活路啊。”董昔还真是个演戏的料,说哭就哭,眼泪掉得那叫一个痛快。 那男人看董昔哭,烦得不行,也急了:“我去你大爷的,芬姐的话,老子可是得听的,你要是不害怕,你自己找芬姐要货去,看你有命进去有命出来不。跟我在这一哭二闹有什么用哼,你再哭也没用,还不如一根绳子上了吊来得痛快。” 一听芬姐的名字,董昔的泪自然收了起来,至于是不是吓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哪怕做为最底层的小混混,他也听说过芬姐的大名,那可是s市地下王国的二号人物,鬼帝的亲信之一,号称黄蜂的毒妇。虽然道上的人没几个见过她动手杀人的,但是因为口耳相传的名声,心里不惧怕是不可能的。 “海哥您又吓唬我。”董昔仍然不死心,结结巴巴地接着磨:“芬姐、芬姐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怎么会过问这点小事” “具体的你别打听,知道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总之你最近给我老实点,不然真出了事,哥哥我的面子可保护不了你。本来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手上还有多余的货就先别卖了,哪知道你手倒是快,一张不拉全扔出去了。”男人该说的说完,也不想再跟董昔墨迹下去,直接站起来准备要走。 程攻抓紧最后的机会,从阳台外探出脑袋,趁着两人向门口走去没注意这边,拿起手机一连拍了不少照片,其中有一张较为清晰的侧脸能看清男人的长相。然后又立刻缩回头,等他们离开。 可惜走的只有男人一人,董昔留在了家里,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喝起闷酒。 可怜程攻还得在这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地方吹着冷风,暂时无处可去。他回头看看17楼的高度,不禁又努力将身子往回缩了缩,四处张望,看哪里能钻回室内去。 s市冬天的冷,用形象一点的话来形容,就像魔法攻击,让你防不胜防,程攻的身体素质是不错,但是在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一直冻着,也让他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四周所有住户都门窗紧闭,他连躲都没地方。只能寄希望于在华珊珊回来之前董昔赶紧回去上班,趁着家里没人就算砸破玻璃也要先进屋再说。 再次听到开门声,程攻有些郁闷。马失前蹄,他怎么当初翻出阳台时就没想过怎么回去的事呢,倒得现在这么狼狈。看来这种做贼的事以后可是真的不能做了。 屋内突然爆发出董昔的吼叫声,可怜华珊珊刚进门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董昔当了出气筒,她本就是性格温柔的人,面对突然像疯了似的董昔,除了哭,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华灯初上,董昔喝够了酒。骂够了人。索性饭也不吃,晃晃悠悠走回卧室睡觉。华珊珊抹干净脸上的泪痕,开始收拾董昔留下的一片狼藉。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程攻此时已经冷得麻木,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在这待下去。得想个办法才好。 翻回屋去是下下之选。正常人见到有人敲玻璃翻阳台进来的第一反应都是尖叫一声然后报警。程攻可不想被当贼抓住,那也太丢脸了。 对比之下,通过排水管和防盗窗爬下去还算靠谱。虽然离开部队多年,但是该会的本事半点没落下,刚才光天化日的他没敢这么下去,是怕被人看到不好解释,现在天已经微黑,倒是没有顾忌了。 说干就干,程攻手脚并用,花了点时间,终于再次站到坚实的地面上,趁着四下无人,溜回落脚处,狠狠洗了个热水澡,发散发散身上的寒意,然后开始看他拍的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算很高,程攻以前对手机的理解基本上就是打电话发短信的工具,至于摄像功能他很少用,因此现在看着手机里有些模糊的照片,他咂咂嘴,想着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换个手机。 照片中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微胖,没有明显特征,而且仅仅只有较清晰的半张脸,除了知道他被称为海哥以外,诺大个s市,上哪去找他去 “阿嚏”程攻结结实实打了四五个喷嚏,无奈地放下手机,钻进被窝捂汗,不一会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身体很健壮的他突然病了,好着烧,一直迷迷糊糊的。 他是被警察吵起来的,意识还没有清醒,冰冷的手铐就已经铐到他的手上,然后他被从床上拎起,胡乱被塞进警车,直到进了审讯室,他都没回过神来。 负责审讯的警察也发现他的异常:满面潮红,一脸冷汗,嘴唇干裂,病得不轻,只能先把他扔回拘留所,喂水喂药再喂饭,让他好好睡一觉,等烧退下去再说。 程攻的病完全是在外面吹风吹出来的,他体质比一般人好,所以在休息过来之后很快痊愈,然后被迅速提审。 “姓名。” “” “年龄” “” “职业” “” 程攻有点蒙圈,怎么他病了一场病到局子里来了而且看那架势自己还是被审问的对象,难道是入室的事发了 一想到被外地同行发现自己的违法证据,他就有些脸红,再联想到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他还得让上级领导来保他,领导会是什么态度,程攻用脚趾头就能想出来,这下不是要丢人丢到全系统内了堂堂刑警队长,在外地违了法还被抓个现行。 所以他低着头,咬死了一言不发。 两名负责审讯的警察问了半天,程攻就是不回答,两人刚想说点什么,就有人敲门进来了。 “小段,老刘,你们出来一下。” 待两人出来,来人将一份新资料递过来:“你们看看这个,他的警官证是真的。” 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他们刚开始抓回程攻时,就从他身上搜出了警官证、身份证和手机等一大堆能查找身份的证据,但是当时大家都想着,这些是一定假的,很可能是犯罪分子为了迷惑嫌疑人开门而伪造的。 “真的不可能吧,警察怎么会杀人” 来人递过来的,是t市警方发来的一份传真件:回复s市警方关于程攻身份的问题,程攻,警号:系我市公安局刑警队长,近期因私人理由请假前往s市。 “好家伙,大老远的跑咱们这来杀个小姑娘,还捅了七刀,这得多大仇啊” 知法犯法,警察最恨的就是警察犯罪,置自己守护的法律于不顾。 于是再回到审讯室的两名警察不再是刚才不温不火的态度,逐渐严厉起来:“程攻,你也是警察,应该明白装傻充楞是没用的,老实交代杀人动机和作案经过,争取个好态度,也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等等、等等,你们说什么杀人动机谁杀人我啊” 警察一拍桌子:“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除了你还有谁” 程攻习惯性地想去掏放在上衣口袋的警官证,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双手被铐着呢:“误会,同志,误会,我是警察,t市来的,到s市找人的,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 “我们知道你是警察警察怎么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等鉴证科的同事们拿出铁证,你再想说就晚了。” “你们先告诉我,到底谁死了” “华珊珊。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华珊珊董昔的女朋友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呢。董昔呢董昔去哪了”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没有回答程攻的问题,老刘又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认识华珊珊和董昔了说说吧,你跟华珊珊有什么恩怨” “我与她无怨无仇,根本就不熟嘛,你们应该去找董昔,他不是个好东西。怎么找到我头上来了” “董昔当时喝醉了,我们检查过他,身体里酒精含量很高,明显处于醉酒状态,他根本没有能力杀人。你那天做过什么,不会病了一场病忘了吧需不需要我们提醒提醒你” “我、我、我”程攻我了半天,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他倒不是刻意想隐瞒什么,也知道现在的事他必须交代清楚,而且越快越好,但他真是开不了口。 文沫偶然间在分局听人说起t市刑警队长被抓的事,程攻的名字很好记,所以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谁了,以她对程攻的了解,她是不相信他会做出杀人的事的,当下赶去审讯室外旁听。,,;手机阅读, ===质本洁来还洁去 一方拼命想问出个子丑寅卯,将案子早日敲定死,一方因为嫌丢人,死活不肯开口,审讯陷入僵局,老刘摞下一句:现在你再不说,等更多不利的证据指向你的时候,你想说都晚了气呼呼地走了,扔下程攻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半天一头雾水。 华珊珊居然死了挺有灵气挺可爱的女孩子啊,她是怎么死的呢 文沫也不清楚前因后果,她只是直觉地认为程攻不会是杀人凶手,忙找负责此案的警察问了下大致情况。 时间回到程攻从排水管道爬下楼。 在程攻回房睡觉后不久,董昔家里发出尖利的叫声,然后董昔报警,说自己的女友华珊珊被人在家捅死了,语气十分惊恐。 警方赶到现场时,董昔家门窗紧闭,大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他们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应答,撬门进去,看到的就是跪坐在客厅中间神情呆滞的董昔,他一直搂着华珊珊,后者满身是血,地上已经渗出很大一片血迹,有经验的刑警根本不用检查华珊珊,只凭地上的出血量就知道华珊珊肯定必死无疑了。 满层的血腥味都掩盖不了董昔身上的酒气,他死死抱着华珊珊不松手,身上沾满了死者的血,更重要的是,那把后来被认定为凶器的菜刀是从董昔手里被刑警强硬拽出来的。 案发现场没有第三人在,门窗完好,华珊珊身中七刀。其中一刀砍在了腿部大动脉上,现场喷溅血液直达房顶,死者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董昔理所当然地被当作犯罪嫌疑人收监,只等他酒醒之后录口供,任谁都以为这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案子:同居的男女朋友起了纷争,男的喝了不少酒,冲动之下举刀砍人,最终酿下惨剧。 没想到,等董昔酒醒。案件出现神转折。董昔一口咬定他喝多了一直在屋里睡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因为喝太多酒被尿憋醒出来上厕所,迷迷糊糊地觉得屋里有股怪味,他摸索地打开灯。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华珊珊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他吓得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不少,扑过去拔出还插在华珊珊肚子上的菜刀,喊了半天。却并点反应都没得到,惊叫之后,才想起来报警。 最后董昔当着审讯刑警声泪俱下:“警察同志,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那么爱珊珊,原本是等着她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就要结婚的。你说我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珊珊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我怎么会杀她呢你们可一定要抓住凶手,替珊珊报仇啊” 董昔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一般人发现亲人遇害乱动尸体也有情可原,而且鉴证人员并没有在董昔身上找到喷溅血液。 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在没有找到决定性证据之前,董昔被当作死者家属放了回去,只是叮嘱他在案件结束之前不要乱跑。 然后刑警再勘察现场时就发现了阳台外的新鲜足迹和不少指纹。顺着这溜足迹找下去,就把程攻给抓回来了,再加上程攻的指纹与案发现场内多件物品上发现的都吻合,董昔的说辞得到佐证,再加上程攻外市警察的身份,很敏感,上级领导特别指示对这件案子一定要慎重,不能给群众留下警察包庇自己的人的感觉。 因此程攻就悲剧了,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明白自己什么处境,只觉得清者自清,他没有做过的事谁也没办法栽到他头上,却不知道屋内发现的大量指纹以及阳台外排水管上的足迹,这些可以利用的物证在s市的警方看来,基本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绝对不能包庇自己人不是。 唯一阻止警方将案件移送检察院的,就是作案动机。不论s市警方如何排查程攻与华珊珊的关系,都无法证明他们两个旧日有怨。案发现场又在董昔的确认下,没有遗失贵重钱物,程攻为什么要入室杀人呢 找不到动机,案件的关键物证杀人用的菜刀又因为董昔的接触被污染,只能提取到董昔一人的指纹,在程攻的租房警方遍洒鲁米诺试剂都没能找到半丝属于受害者的血迹,而且程攻被抓时正发着高烧,同租房的人也证实他自回了屋后再没有出来过,连厕所都没上过。 以华珊珊的死状,凶手身上没沾上死者血液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程攻再是警察,身手再好,毕竟他也是人不神。所以案件也因为疑点过多和程攻的拒不交代一时陷入僵局。 “程攻,提审。”又一天天亮了,程攻一晚上没合眼,他自己就是警察,当然明白把事情交代清楚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每耽误一天,常欢的生命就多一天危险,而且做为法律的执行者和捍卫者,他是有义务配合调查的。阻止他开口的,也许就是他心底隐隐作祟的那么点可怜的自尊吧。 他自嘲地笑笑,还不知道回去等待他的是什么处分,会不会变成全系统内的大笑话,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他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复员回家之后特种兵该有的警惕性也降低了呢未经允许进别人家里偷偷找东西还找成搜查了,真是笨得可以。 算了,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面子值多少钱你程攻在t市都算不上什么人物,更何况是s市谁会去关注,庸人自扰赶紧说清楚赶紧回家 此时的程攻并不知道,他说清楚了前因后果,无罪释放,代价却是常欢的一条命 在审讯室内再见到文沫,程攻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她的工作性质本来就是全国到处跑的,在s市碰上虽然意外。却也正常,眼下却不是叙旧的时候,所以他倒是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示意,权当打过招呼了,然后尴尬地坐在椅子上,任由人将他铐住,开始解释前因后果。 “所以说,你是在得到你的前女友常欢的身份证在s市使用过的消息才赶来寻人,结果发现她的身份证信息被人冒用,而董昔是卖出该身份证的人。你跟踪无果之下才想起入室寻找证据。正巧赶上董昔和另外一个男人回来,被堵到阳台上的,无奈之下才会爬排水管下楼的,对吗”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来s市已经半个多月了。仍然没有发现董昔有什么异常。所以着急之下,才乱了方寸。华珊珊的死与我无关。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刚从外面买完菜回来。董昔当时心情不好,还跟她吵了架,然后我在外面实在冷得受不了了,才冒险从排水管爬下来的。” 也是合情合理的解释。然后华珊珊被杀案又转回。董昔的嫌疑陡然增大,可惜,这个时候,警方才发现董昔家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可以看出,他走得很匆忙,家里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柜子里的衣物少了不少,八成是畏罪潜逃了。 程攻被放出来之后就听到董昔跑了的消息,他有些懊恼,懊恼这帮同行们做事不过大脑,对董昔怎么一点都不戒备,懊恼自己怎么就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直不开口,结果拖到现在,给了董昔潜逃的时间。 程攻的口供究竟都谁看过不得而知,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的案子,只要有心,口供就放在办案刑警的办公桌上,分局人来人往,谁想看都能看到,总之结果就是,当天晚上,芬姐就知道了t市有个警察大老远跑到s市来找人,寻找的目标就是一直在他们手里的常欢。 芬姐漂亮的手指不断敲打着玻璃桌面,发出的脆响动静不大,但听在对面男人的耳里,却仿佛雷霆万钧,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头上冒出来,他却不敢动手去擦。 终于敲击声停止,芬姐开口问道:“消息准确吗” “芽姐亲自传出来的消息,绝对准确。” “常欢真的在咱们的场子里” “也已经确认了。” “除掉吧。”芬姐拿起一份资料继续看,扔出轻飘飘的几句话:“以后这样的小事不要再来烦我,养你们什么用。还有,下次再也不要出这样的事了,不然我不保证还有心情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是是是,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还有,那些假身份证,不要再卖了。为了点小钱暴露,你不是那么短视的人。” “是是是,都听芬姐你的。” “最近小心点,咱们可能被盯上了,低调才是王道,别以为s市就真的是咱们的天下。好了,出去吧。” 男人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这才敢长呼一口气,果然芬姐不是一般人啊,身上冷硬的气质离得近了,总是忍不住从心底感到畏惧。他甩甩头,将刚才的不适感觉挤出脑海,然后打了几通电话。 就这简单的几通电话,决定了常欢无法逆转的命运。 这一天,像平常一样,常欢等着天黑,面无表情地准备脱光衣服跟随众人上台供君挑选,没想到走出门口时,就被守门的人截住了。 然后她被带出去了。 多久了,没有看过天空。已经没有时间概念,常欢忘情地抬起头,去看深灰色的夜空。真是可惜呢,居然一个星星都没有。这些人带她出来干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样暗无天日毫无尊严的生活,她早过够了。如果不是内心深处总还怀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再绝望都不想自我了断,或许她早已经解脱。 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常欢被粗鲁地塞进一辆汽车,她毫不在意,依然不错眼珠地望着这座美丽的城市夜景,高大漂亮的建筑物,川流不息的车辆,你侬我侬的情侣。 如果不是亲眼所在,常欢很难想像出来自己真的身处一个民主法治的国家,而是奴隶制下的牺牲品。 小车一路向城外开去,灯火辉煌的城市被抛在身后,连天空都感觉不再那么灰蒙蒙的,时不时有一两个星星调皮地出来眨眨眼睛,真美,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夜空是如此美丽呢。 走了好久,车终于停下,常欢下车。 周围安静得像一座坟墓,只能听到送自己过来的人的脚步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s市是座不夜城,怎么在其近郊还有完全没有灯光的建筑 那些人拉着她不断向前走,她脚步踉跄,因为没穿衣服只被胡乱披了一条床单的身体感觉到冷。 但很快,这些感觉她都没有了。 锋利的刀尖,刺入她的心脏,短短几秒内,她身体的鲜血争先恐后地向外涌,瞬间染红一大片地面。 她倒在地上,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好想好想再听听妈妈的唠叨 从此,人世间再也没有常欢,在这个并不宁静也不祥和的夜晚,她化为一捧灰,质本洁来还洁去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程攻刚刚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坐在文沫对面,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 他压抑了太久的心极需倾吐,而在整个s市,文沫是他唯一认识的人,所以被放出来后,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文沫。 手机里不算清晰的半张脸文沫也看过,但是她到s市的时候还没有程攻早,当然不可能认识。 文沫推过一杯刚倒的茶:“你不打算借用s市同行的力量帮你找到这个男人吗” 程攻摇了摇头:“说实话,我连常欢现在是否活着,是不是真的处于危险之中都无法断定。想找她,是基于我自己的私心,在自己的老窝里干点公私不分的事也就算了,到了这里还这样,那是给t市同行抹黑呢。” “那好吧,我想办法找找这个人吧。反正我现在在分局纯属闲人一个,利用利用他们的资源,不占用他们的时间,总可以了吧。” 程攻有些意外,文沫给他的感觉多数时间都是高冷范,没想到她居然是面冷内热型的,由是也不再矫情:“那可真得先谢谢你了。”,,;手机阅读, ===董昔落网 毕竟不是在t市,既然程攻已经被放了出来,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在分局多待,跟文沫又道一次谢,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回到出租房,看着合租的另外两人推推搡搡吱吱唔唔,望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察言观色是看家本事的程攻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反正董昔也早跑了,再在这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他自己开口说要搬走,那两人欢喜得什么似的,连房租都一分不少地退了回来,像送瘟神一样送他立刻出门。 于是程攻又住回了夜来香,没想到刚住进去的当天晚上,就碰上龚美美来找他。 龚美美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来夜来香碰碰运气,看上次那警察还在不在。 却说上一次,龚美美拿着常欢的假身份证想要瞒天过海,跑出来与小白脸鬼混,被程攻抓个正着,连花大价钱买的身份证都被收了去,她着实老实过短短一阵,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几天她又忍不住跑出来偷吃,不过因为没有假身份了,宾馆之类的去不得,只能跑去小白脸的住处。 这些人大多群居在一起,彼此能有个照应,房租还便宜一些,大城市居不易,能省则省。龚美美不欲叫太多人知道自己的事,哪怕再怎么出来偷吃,她还是有所顾忌的,被老富商抓住,不但现在的生活保证不了,肯定还得挨一顿好打,万一再把脸打坏了。她想找下家都不容易。投鼠忌器,因此龚美美一直都很小心。 可是夜路走得多了,哪有不遇到鬼的那天,龚美美去一位老熟人的家时,正好遇到董昔。 董昔怎么会跟这些牛郎混到一起的呢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却说董昔的父亲在离婚之后一走了之,根本没有当他是儿子,母亲侯丽对她更是非打即骂,恨不得打死了事。董昔勉强上完初中,再没有哪所高中愿意要这样一个问题重重,初中如果不是义务教育至少被开除个十回八回的学生。 于是十六七岁开始。,其实想想,这样的生活似乎很有意思,但是有意思得有个前提:得有钱。 没有钱。可是董昔未成年。他也不是个能出死力气挣死工资的主儿。成天想的就是怎么样走捷径挣大钱从此可以游戏人间。 原本上学的时候,他就时常欺负低年级同学,抢他们的钱。可是毕业之后,学校里上至校长下至低年级同学,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再回学校,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围追堵截,严防死守,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于是董昔就基本上变为社会小混混了,饥一顿饱一顿地得过且过,饿得不行了,就回家去找吃的,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侯丽在家,说不得还得挨顿打。晚上就合衣在网吧里睡觉,反正地方也多,他跟网管混得也熟,便对他的存在睁只眼闭只眼了。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改变了董昔今后的命运。在社会漂泊了一年多,董昔认识了海哥。 海哥是物流公司老总。那时候,网购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影响巨大,物流行业也算新兴事务,海哥见这行未来有发展,便拿出多年积蓄插只脚进来。但是物流行业前期运营本钱大,刚开始根本不可能见到钱,还得不断投入。海哥为了支撑这家公司,不得不暗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牛郎行业就是海哥挣暗钱的地方。在认识了董昔不久后,海哥打开天空说亮话,邀请他吃这碗饭。董昔只犹豫了几秒钟,就答应下来。吃饭皇帝大,为了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什么钱挣不得董昔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好人,根本不在乎钱是怎么来的,有钱的,他叫爹叫妈都无所谓。 于是董昔很顺利地入了行,因为嘴甜会来事儿,颇得青眼,收入不菲,终于过上了他梦想的有吃有穿有玩有小泡的生活。晚上,他是夜总会言听计从的小牛郎,白天俨然就是富二代,用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挣来的血汗钱往往刚刚到手就被他挥霍一空。 但是好景不好,侯丽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就董昔出来当了牛郎。要说侯丽这个人也内心扭曲得不轻,自己不愿意养董昔,对着这个孩子非打即骂,连饭都不给吃,恨不得他死了算了。但是他想要在外面自暴自弃自甘下贱,却是一会都不行。 侯丽在晚上夜总会最热闹的时候来闹过两次,当着众人面将董昔拉走,海哥干脆利落地让董昔走人。没办法,他们这种行业本身也不算正当,要不是法律在这方面有些空白让他们钻了空子,早就像别的失足女那样受到打击处罚了,要是别的人,家里来闹,海哥还能让保安给轰出去,但是事坏就坏在董昔压根没成年上 董昔跟海哥说自己今年够十八了,却是虚岁,周岁还差好几个月,董昔的母亲来闹,海哥占不着理,还损失了客人,当然再容不得董昔。 从此董昔与这个圈子脱离出来,再没回来过,却并不妨碍他跟圈子里的人做朋友。牛郎这个职业的生命力是很强的,只要你愿意,十年八年只是起步。 那天董昔喝多了酒,与华珊珊大吵一架自顾自睡觉去。华珊珊哭得够了,还得认命地将客厅收拾干净,可能也是心里有气,动静难免大了点,在不小心摔了个杯子惊醒董昔后,他最近不顺心的事让他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冲进厨房拔了菜刀出来,原本只想吓唬吓唬人的,谁知道怎么说砍下去了呢 等温热的血溅在身上,董昔才如梦初醒。他吓得六神无主,鬼使神差地报了警,刚挂断电话,他就后悔了。报警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可惜想跑已经来不及,董昔尽可能地保持冷静,无奈他根本没有酒量,刚才喝得又不少,杀人的惊吓感过去后,他又开始昏昏沉沉。 被提审时,董昔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也该他点幸。那天程攻翻了他家阳台,他才得以被放回家。 然后他当然逃了。杀没杀人,董昔心知肚明,警察又不是草包。早晚都得找上他来。所以他收拾了点随身物品。跑朋友家借住。 不是董昔不想早早跑远点,而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早已经习惯花钱大手大脚的他,手头可以用的钱少得可怜。恐怕一张火车票买出去,连吃饭都要成问题,只能抱着侥幸心理窝在朋友家里待着。 看到龚美美的时候,董昔简直快要感谢老天爷了,这不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嘛,龚美美这小娘们上次交易身份证的时候就觉得面熟,后来才知道,她是夜总会的常客,牛郎们都知道,这小娘们是个富商包的小三,那富商既不中看也不中用,满足不了她,所以经常出来偷吃,而那富商又是个小心眼的,自己在外面可以搞三搞四,可是被他的女人却不行。 董昔望着龚美美,就像望着一堆人民币。 “美女还认得我不”董昔贴过去,将龚美美搂在怀里。 龚美美一开始还真没认出他来,以为是以前找过一次的老相好,看着这小子长得还不错,龚美美有些轻佻地说:“怎么着想姐姐了别着急,姐姐一会好好疼你。” “哟,常欢姐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好伤心呢。” 听到这个名字,龚美美愣了一下,再仔细看了董昔几眼,终于将他认出来了,脸色微变:“原来是你。” “不错,就是我。姐姐,原本咱们钱货两讫,我也不想找到麻烦。不过嘛,最近我犯了点小事,手头有点紧,姐姐,看在生意一场的份上,给点零花吧。” 龚美美为了不惹麻烦,再加上一点小钱她根本不在意,于是破财免灾,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递给董昔就想走。 “哎,别走啊姐姐,你的小情郎还等着你呢。”龚美美也是个色迷心窍的,当下抛下董昔自去风流快活。 等董昔再次找上她要钱时,龚美美便不同意了,可是董昔此次有备而来,甩出那天拍下的不雅照,威胁龚美美不给他十万块钱,就将这些照片全部寄去给富商。 龚美美最怕的就是富商知道她在外面玩得疯,只能软语相求于董昔,十万块不是小数,她一时手边没那么多现钱,得现取,银行取的话要提前预约,好说歹说宽限了两天。龚美美有这笔钱,对她来说,十万块钱不算什么,但是她怕董昔像吸血蚂蝗一样缠上她没完没了,不想再受他威胁。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报警的勇气,龚美美没有,她怕事情闹大回头传到富商耳朵里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将主意打到了董昔身上。 要不怎么说董昔倒霉呢。他是真想敲一笔钱远走高飞的,没想到龚美美也是狠角色,将他送到程攻面前,程攻正愁找不到他,这下子,董昔还想往哪逃被程攻带来的s市西区分局刑警抓个正着。 垂头丧气坐在审讯室的董昔交代了杀害华珊珊的犯罪事实,也承认卖过不少假证,却是死也不肯说出这些假证的来源,连着审了五天,都没有任何进展。 董昔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地拒不交代,任凭审讯人员磨破嘴皮子,怎么劝都没用。用他的话说,他烂命一条,反正也是活不成了,最后这段日子还想平平安安度过呢,什么都说出来,他连一段好日子都别想过好,指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了,言语间,直指分局内部有对方的人。 这事可大可小,虽然犯罪分子说的话多不可信,但是想到上回阿菊在审讯室死得不明不白,所有人都不敢当他在说疯话,将情况通报上级领导,得到的指示是不动声色,暗中排查内鬼。 开玩笑,连目标都没有,怎么排查谁是内鬼,谁可以信任,怎么区别一时间,分局内部人心浮动,人人自危。 不过这些事与文沫无关,她躲在办公室里,没人来找,倒也清静。分局里的人碍于贾丰庆的面子,时不时过来打个卯,但仅限于上午十点以前。 所以多数时间,她都可以偷懒,窝在椅子里百无聊赖地一张张翻看身份证登记资料图片,与程攻提供的半张模糊图片进行比对。 多亏s市的户籍管理相对严格,本地的信息齐全自不必说,多数的外来务工人员都办理了暂住证,留下相关身份证信息,文沫一张张看过来,虽然速度很快,但聊剩于无吧。 每当需要从大量照片中寻找有用资料的时候,文沫就无比希望国内的照片比对工具普及率能高一些,然后唰唰唰,十几分钟功夫就能将系统里这上百万张图片对比完毕,给出准确结果,哪用她这么劳心劳力伤眼睛地一一比对啊。 可是想得再美,没有也是白搭。b市有完备的网警系统,还只有个估计在国外要被淘汰的破软件,图片模糊了不行,半张更不行,用起来比人工的还费劲。 算了,既然夸下海口要帮忙,当然不能食言而肥,文沫换杯热茶,揉揉眼睛,接着看图片。 程攻拍到的这个男子四五十岁,微胖,双眼皮,这些特征过滤掉一批人,然后程攻说过,这个男人大约与董昔一般高,董昔得一米七五,那个男人应该也差不多。不过这个信息暂时用不上,户籍资料里不可能登记身高。 董昔被抓的消息芽姐很快送了出来,而且还询问董昔到底是什么角色,为什么会知道分局内有他们的人这样绝密的消息。 海哥又一次满头大汗地立到芬姐面前。 “你给我解释一下,芽姐在公安局里的事,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剩下三个人很久没离开紫禁城了,我根本不认识董昔,而他,据我所知,一直是你的人吧” 芬姐仍然云淡风轻,不过一般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语气越和蔼,表明她现在越生气。,,;手机阅读, ===过往 s:祝大家元旦快乐出去看电影的,所以写得少了点唐人街探案,宝宝真是丑得惊天地泣鬼神,不过挺搞笑 芬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阿海站在她面前,只觉得双膝发软,可是他不想就这么跪下去。 因为跪也不一定有用,因为这个女人原本来是他引见给鬼帝的。 鬼帝是谁,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不但知道,关系还很铁。想当初s市借着改革的春风经济腾飞而起,各个行业不甘寂寞的人在s市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类似于神话的经济奇迹。 阿海正经做买卖的头脑是有,但是来钱太慢,于他而言没什么意思,他总觉得,男人嘛,一辈子总要干成几件大事,挣大钱才算实现人生价值。 阿海将目标投向了成本最小风险最小的黄色产业上,只要有个窝点,装修得奢华一点隐蔽一点,再招些模样周正观念开放的俊男美女,就可以开门营业财源滚滚了,最妙的是,即使被抓,受到的处罚也不会太重,罚款那些毛毛雨,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只要上面都打点好了,基本上每次临检之前他都能收到风声,让自己手底下的摊子全身而退。 就这样,凭着胆大心细,再加上占据了市场打出了名气,而且阿海的场子男女通吃,形形色色人物都能满足,渐渐的,挤黄不少竞争对手,在s市一家独大。随着海哥这个名字被众人熟知,数钱数到手抽筋的阿海认识了鬼帝。 鬼帝的真名叫什么,阿海却是不知道的,用鬼帝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名字太挫太村,说出来道上的兄弟当面不说,背地里也要泛嘀咕,不利于他形象的建立,所以他才给自己起了鬼帝这么个让知道他的人谈之色变的名字。 阿海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他一直认为。好奇心太强的人。会活不长,知道得多了,不定哪天哪个秘密就可能会害死你,无知是福啊。 鬼帝是s市地下的另一个帝皇。他是真正的亡命徒。从走私起家的他。慢慢将手伸向s市见不得光的各个领域,拐卖人口,买、凶、杀、人。涉毒涉枪,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他也确实是心狠手辣的人,手底下的几个心腹都是身背人命的通缉犯,鬼帝钱给得足,他们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指哪打哪,s市俨然已经是鬼帝的天下。 当鬼帝找上门来时,阿海一点意外都没有,他知道,早早晚晚的,鬼帝都会吞并他的这棵摇钱树。没有直接上来就动刀动枪,已经是鬼帝给他阿海面子了。毕竟他们以后都在s市混,阿海不愿意惹麻烦,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知道总有比自己犯的角色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把他逼得急了,鬼帝虽然实力强,但是总得受些损失,何必呢以后还低头不见抬头见呢。 合并进行得很顺利,阿海明面上的买卖鬼帝一个没动,只说自己以后也会在s市建个类似夜总会的娱、乐、城,不过走的是高端路线,估计要分掉阿海一部分客人,但是中低端市场都归阿海。在这一点上,阿海无所谓,高端的客人是消费能力强,但是人数偏少,根本动不得根基。 没想到,鬼帝看中的,是阿海的物流公司,这家公司经过阿海几年折腾,半死不活,一是这个行业现在竞争太激烈了,居高不下的成本和越来越低的运费,极大地压缩着利润,要不是多年心血舍不得的份上,阿海关了它的心思都有。 鬼帝没说拿物流公司干什么,只交代法人还挂在阿海名下,不过里面的生意要阿海不得再插手,他会全部换上自己的人,以后物流公司与阿海无关,鬼帝一次性赔给阿海一笔钱,就当公司是他买的了。 这些阿海都没意见,不过鬼帝最后提出,一山不容二虎,哪怕一公一母也不行,何况两个都是公的,为了避免以后内斗误伤消耗,s市只能有一个声音,阿海以后必须听鬼帝的,当然,这种听从是有条件的,阿海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涉及到双方的事,才由鬼帝做主。 两人见面的地点,在本市的一家火葬厂,阿海迟迟没有回复关于听命于鬼帝的事。鬼帝也哈哈大笑仿佛没有这回事,带着阿海参观了一下这家火葬厂。 熊熊燃烧的殓房高炉,不断冒出的轻烟,来来往往面带哀戚的死者家属,一切都那么正常,阿海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鬼帝会把见面地点选在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要知道,鬼帝身上是有案子了,关于他的通缉令早已经挂在网上很多年,他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直到阿海看到最靠里的一间殓房 外面是做正经生意的地方,开门迎客,充当着门面,可是内里,这间自筹自支的事业单位,根本就是捏在鬼帝手中专门毁尸灭迹的场所这间殓房地上堆着几具尸体,有的眉心中弹,后脑勺一个血窟窿;有的腹部一片血肉模糊,不知被刺了多少刀;还有的,满身青紫伤痕,很有是被活活打死的 焚尸工看到他们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对着人群中最后面一位穿着黑西装的人点头哈腰,手下动作一点没耽误,将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拎起,扔进高炉,然后点火,等几分钟,开炉,扫炉灰,一个人,曾经存在于世上的证据,变成一堆骨灰,被将进蛇皮袋,之后的命运,不是葬身大海就是回归田野。 阿海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滴落下来。他终于明白鬼帝约他来这里的目的,根本是做好两手准备了,他相信,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下场就跟刚才那具尸体一样一样的,这世间,再也不会有阿海这个人了。 果然不愧是鬼帝啊,称得起心狠手辣这四个字,约来这里,一言不合,直接杀掉焚尸,连转移尸体这种会被暴露的行为都免了。 阿海认怂,从此对鬼帝只剩下敬畏。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鬼帝都不大吩咐他什么,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芬姐的底细,阿海知道得不多,她貌似也有人命案子,从外地逃到s市,本来想找个蛇头偷渡出去,不知道怎么的没走成,身无分文,抢劫抢到阿海头上,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芬姐身手不弱,心又冷又狠,这种性格的人,鬼帝应该会喜欢,恰好前阵子鬼帝的一批货在公海出了大问题,折进去不少人手,正缺人的时候,阿海顺理成章将芬姐介绍给鬼帝,芬姐后来也是厉害,慢慢爬上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最近一年多,鬼帝似乎身体不太好,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了,他的对外事务都由芬姐一手承包,新入行的后生,几乎只知道芬姐不知道鬼帝,不知道时间长了,芬姐会不会直接取而代之。阿海有的时候坏坏地想,让他们狗咬狗才好。 可是狗咬狗的事没出,芬姐这只疯狗就咬上他了。手底下养着那么多兄弟,做非法的买卖,哪能保证手下一个不出事反正董昔知道得也不多,要命的他都不敢说,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芬姐这疯狗,却是个最要不得的完美主义者,她不允许手下人出哪怕一点点小错,一旦犯错,轻则毒打,重则被杀,最开始跟随鬼帝的硬点子基本没有听芬姐话的,都被她一一虐杀,阿海一想起芬姐的丰功伟绩,身上的汗立刻又缩回去,真是比鬼帝还恶毒千百倍 “芬姐,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阿海结结巴巴地说。 “阿海啊阿海,我念着旧时的情分,给你的机会不少了吧怎么坏事总是坏到你那呢如果海哥您老人家已经年老不中用了,那就早早的退位让贤,颐养天年去吧,干嘛挣这辛苦钱呢这么多年,您老人家挣的不少了吧,还不知足” “芬姐说笑了。手下一帮弟兄等着吃饭呢,我哪敢享清福去啊。” “可是海哥你老了。鬼帝都明白激流勇退的道理,怎么你就一直不懂呢” “老论老,好像芬姐您比我还大两岁呢吧不然您以为我这声姐是叫着玩的吗”这死女人,还真是把自己当鬼帝了鬼帝在他面前都会稍微客气一点,可这女人却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不但将物流公司那么大个烂摊子扔回给他,还收回了他在紫禁城的股份,让他的收入大大缩水。 是个女人,都忍不了别人说她老,芬姐高高在上习惯别人服从的女人,更加忍不了。 “找死”芬姐的手枪拔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阿海的脑袋。 阿海心里怕得要死,表面上却强装镇定:“芬姐可要想好了,鬼帝原来得用之人被你杀得差不多了,你手底下只剩胆小怕事的酒囊饭袋,再杀了我,呵呵。” 芬姐一张脸涨得通红,她不得不承认,以前看到鬼帝处理事务得心应手,她接手后,却处处都不顺心,杀了人,立了威,现在大家见到她全部噤若寒蝉,指挥一下动一下,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去自作主张。 芬姐大事小事都得拿主意,每天疲惫不堪,各个环节运转却大事小情不断,就没个省心的时候。,,;手机阅读, ===纠葛 芬姐是爆炭脾气的人,平时没人惹她她看到些不顺眼的事都会发场脾气,何况现在阿海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眼中闪过的分明是浓浓的不屑。 他仗的是谁的势,谁给他的胆子一言堂惯了的芬姐,根本忍受不了别人的挑衅。以前,也总有人不怕死地这么干,不过都被当成儆猴的那只鸡,次数多了,谁都知道不论你是谁,芬姐可是真的敢不管不顾地弄死了事。 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怕死才是本能,芬姐的血腥镇压收效非常好,这帮昔日的亡命之徒在她手底下老实得跟小鸡崽子似的。 可是今天,阿海真跟芬姐较上劲了。一方面是他知道,一味地示弱根本没有用处,芬姐是软硬都不吃的人,跟她又哭又跪,她嫌你烦,跟她喊打喊杀,她连话都懒得跟你废,直接弄死了。但人都是利益动物,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放在芬姐身上最合适不过。 所以阿海打蛇打七寸,不哭不求,只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芬姐需要他,杀了他弊大于利。 另外一方面嘛,就是阿海内心小小的自尊作祟。阿海第一次遇到芬姐时,她形容憔悴,几乎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一双眼睛里闪着眼一般幽幽的绿光,让人一见之下,不寒而栗。 阿海曾经亲身体验过,芬姐瘦瘦小小的身体里有多大的爆发力。阿海的身材套下两个她不成问题,而且久在道上混的。怎么也得会两手保命的招术,没想到分分钟就被芬姐撂倒在地,寒光闪闪的刀架到了脖子上。每每思及这些过往,阿海仍然感觉脖子发凉,好在芬姐当时只是一心求财,没想过害命,不然也许今天就没阿海什么事了。 那时候,她抓着鸡腿毫无形象满嘴是油的样子,给了阿海非常深刻的印象,人是很奇怪的动物。第一印象一旦形成。想更改很困难,所以阿海看着现在妆容精致的芬姐,不管表面上再怎么恭敬,内心深处都是看不起的。 芬姐拿枪的手很稳。冰冷的枪口顶着他的脑袋。与以前顶着他脖子的那把刀带来的阴冷感觉一样令人胆寒。 或许。自己也会像其他人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然后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阿海想到很久很久前鬼帝带他去的那家火葬厂。那里会不会也成为自己最后的归宿家有老父老母娇妻弱子,自己不见了,他们会伤心落泪了吧尤其是父母。 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阿海的手上,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沾染过血腥,但这么多年下来,总会有人因为他受到伤害,他绝不无辜。 仿佛过了许久,阿海的脑袋里划过无法种念头,可是芬姐的枪却始终没响。良久,她放下枪,叫外面的人进来,先将阿海送进紫禁城看管起来。 阿海千错万错,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芬姐自己的力量是管不来这么大一摊事儿的,她需要阿海这样的手下。可是阿海冒犯了她,不先收拾收拾,她咽不下这口气。 阿海被拖了出去,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平静,芬姐站在窗前,久久没有移动。 当没有钱的时候,钱是目的,当有了钱之后,钱是手段。芬姐以前穷怕了,她原本有过一段婚姻,无奈没能持续太久,当初她以为只是单纯厌倦,有些人天生不适合生活在一起罢了,但是现在回想回想,什么性格不合,拙劣的借口,还不是因为贫贱夫妻百事哀嘛。 芬姐的父亲在他们结婚第一年查出直肠癌晚期,医院说可以治,愈后很乐观,只是需要不少钱。那个时候,医保没有现在这么完善,父亲是农村户口,一切都得自费,十几万的开销,父亲一辈子省吃俭用也没存够。 芬姐是有两个弟弟的,他们在芬姐结婚时拼命反对父母将芬姐的彩礼钱给她带走当嫁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母养她这么大,收点彩礼钱天经地义,这钱既然给了,就是家里的,他们兄弟二人有决定权,凭什么全让姐姐带走。 为这点事,芬姐的两个弟弟放了狠话,如果父母给了芬姐钱,以后就不管他们养老的事了。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养儿防老的观念是祖辈传下来的,农村里,哪有老人不跟着儿子过的最终,父母妥协了,芬姐出嫁,什么都没有带。 其实芬姐的老公家里也并不富裕,彩礼钱不多不少,也有三万,在十几年前,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原本还想着给的这钱就是个意思,芬姐肯定会当嫁妆带回来的,没想到被她弟弟们给搅黄了,夫妻间从刚开始共同生活,就埋下这么个隐患。 等到老父亲的病需要用钱时,那三万块钱早被大弟弟结婚花个底儿掉,老父亲还躺在病床上,两个没有人性的弟弟脖子一梗:“我们没钱,治不起,你要是不管,那就拉回家等死吧” 芬姐是真恨这两个白眼狼弟弟,老人家难免重男轻女,芬姐小的时候,父亲外出总会买些好吃的回来,全进了这俩白眼狼嘴里,后来上学,家里拿不出钱来供她上高中,却支持着小弟一次次复读初三。 芬姐不敢去想,她怕她想得多了,会忍不住扔下父亲独自离开,那样这俩白眼狼肯定会真的拉父亲回家等死的。 十几万,芬姐哪里有她只能先瞒着丈夫,将两人的积蓄一万余元交了住院费,勉强让父亲先用上了药。 终究纸包不住火,丈夫很快知道了芬姐擅自作主拿起了家里全部积蓄,往日堆积起来的矛盾集中爆发,小家摇摇欲坠。 那个时候。芬姐是有工作的,工作还相当不错,不过彼时全中国人民的工资都低,等着工资救命,杯水车薪。 最终的结果是,父亲的病拖了一段时间,花光了家里和女儿的钱后,还是去了,而丈夫也一去不回头,只寄来一纸离婚协议。人生输家不外如是。 往事不堪回首啊。芬姐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步步走到现在。紫禁城的生意再好,手下的人对她再恭敬,都无法弥补她心中的失落与恐惧。 但愿,她还有退路但愿。他不会抛弃她 文沫百无聊赖地寻找着神秘的海哥的身份。那张照片实在太模糊。如果硬要说相似,估计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很难判断。 程攻不愿意来分局。他宁可窝在小小的旅馆里,白天出去调查董昔的社会关系,以及寻找以前卖出去的身份信息,他在本地不是警察身份,想查点线索十分困难。 贾丰庆这几天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巡视组进驻市委市政府查帐,他自己跑去找几个s市的老友天天胡吃海喝花天酒地,一点也不避讳,每每喝得醉熏熏地才回酒店,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又跑得不见踪影。 文沫心里本就老大看不上他的这些作派,见他没空管自己,便也随他去了,留在分局看戏。 最近几天分局很热闹,颇有点以前思想斗争时的劲头。 董昔的嘴依然像河蚌一样撬不开,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分局开展轰轰烈烈地找内鬼运动。至于是真有内鬼还是人事倾轧嘛,呵呵,那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s市分局的局长名叫范卫华,是个个子矮小、五十出头精气神十足的家伙,由他亲自监督开展清查工作。 从分局上次调查鬼市未果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年,如果分局内真的存在内鬼,这个内鬼也应该在分局的时间不短了。 警察是个流动性不太大的职业,很多人能一直在一个地方干到退休当然了,刑警除外,这个高死亡率的职业决定了人员更迭同样迅速。 基数如此之大的嫌疑人群体,范卫华拎出一帮到分局时间比较短的帮手,对任何一个疑点都不放过,只要有一丁点小问题交代解释不清楚,那就回家等待组织调查吧。首当其冲的,就是与宋东顺私交较好的几名老警察。 宋东顺失踪案到现在为止,仍然毫无进展,但是因为那笔来源不明的巨款,所有人心里都将宋东顺认定为内鬼了,他既然有问题,那与他交往比较多的人就显得非常可疑。 没想到,调查来调查去,被提起频率最高的名字,居然是胡光辉,失踪超过两个星期的刑警队长。 文沫是知道胡光辉下落的。王雅私底下找过文沫一次,要走了她的手机号码,然后胡光辉曾经联系过文沫三次,让她帮忙在分局找几份资料,架不住文沫反复劝说,胡光辉最终告诉了文沫他的下落,却再三叮嘱她一定不能再告诉别人。 胡光辉化名在华润实业有限公司应聘当了个门卫 在决定失踪之前,胡光辉做了精心准备,他从户籍资料里找到了与他体貌特征相近,又没有犯罪记录的人员档案,冒充后一直留在s市寻找机会。 华润实业在s市名头太响,响到变成了灯下黑,谁也不知道认为这么一家房地产巨头会有什么问题。 但胡光辉不是这么想的。那张属于华润实业的手机卡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那样的集团网卡,市面上流通的并没有想象中有那么多,华润实业管理严格,偶尔流出的卡都能找到出处,而且购买的人基本都会一直使用,资费太合适了。胡光辉曾经花费不少工夫跟这条线确定这一点。 所以到最后,胡光辉决定接近公司内部,正巧赶上招聘,胡光辉化名报名,应聘成功,成为公司一名光荣的门卫 文沫是相信胡光辉的,不为什么,直觉。如果一个警察,非常拼命地想破案,以至于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行走在法律边缘,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完全在演戏。演戏总会有穿帮的时候,没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如果他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呢胡光辉让自己从分局档案室里找的资料,文沫的手机里还存有照片。档案室的资料,想带出去是不可能的,那些都是原始数据,不允许随意借阅,但是侦办完毕的案子,复印或者拍照是可以的。 这三份资料,分别是12。11袭警案关于华润实业的登记资料和侯丽失踪案。 袭警案发生在七年前,当时分局的两名实习警员卢芽和丁二贵在某天下班路上遭遇袭击,丁二贵头部中枪当场死亡,后来弹道实验证实,丁二贵是被自己的配枪打死的,而卢芽被从现场强行带走,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华润实业的登记资料没什么特别,注册法人薛金山,美藉华人,长年居住在国外。公司的一切事务都由总经理费连利管理,他的照片经常出现在s市的各大报纸和网络媒体上。 侯丽是董昔的母亲,几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董昔报的失踪案,同样是他,在不久前向法院提出申请,宣告其母亲死亡。 引起文沫注意的,是侯丽失踪案里,案件在侦破过程中,与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扯上了关系:仇非海,前段时间跳楼自杀的仇非河的哥哥。 原来董昔以前曾经在仇非海开的夜总会工作过一段时间,侯丽失踪前曾经去闹过好几次,然后董昔跟随母亲离开夜总会回家,之后不久侯丽失踪。 当时的办案民警会去找仇非海,是因为他有些黑道背景 哥哥有这样的背景,弟弟居然当了警察。联想起仇非河写的那份遗书,文沫似乎隐隐感觉到了关联所在。 仇非河比仇非海小二十余岁,几乎是将他当儿子一样看着长大的,外人说起他们来,也都是赞美之词,称赞他们兄弟关系有多好多好,可是仇非河在死亡边缘徘徊,做最后的心理斗争时写下的遗书,却连半个字都没有提起这位关系很好很好的哥哥。 他说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同事,关于仇非海以及嫂子和侄子,直接无视。 这不正常,,;手机阅读, ===海哥的真面目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仇非河跳楼的现场照片文沫看过不止一次,他纵身跳下的窗台上,只有一组清晰的脚印。 人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要不然怎么会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说法,哪怕有一丝生机,谁都不会主动赴死。不论想死的决心有多重大,真到那一刻时,都会有犹豫,有不舍,有退缩。 但是这些,仇非河都没有,他跨上窗台,连一丝退缩都没有,直截了当地跳了下去,当场殒命。 如果不是对生活一丝丝留恋都没有,何以将生命放弃得如此坚决仇非河短短五百余字的遗书背后,字字血泪,这个略显文弱的年轻民警,在两难中无从选择,一边,是自己一辈子最钟爱的事业,一边,是从小到大对自己都很疼爱的哥哥。 情与法,当两者发生激烈矛盾时,谁是需要做这个选择的人,都会痛不欲生。世事难两全,鱼与熊掌从来都不是能兼得的东西。选择了情,则背叛了自己为之奋斗二十多年的信仰,背叛了每天穿在身上的这身警装;选择了法,则无法面对父母斑白的头发与哥哥曾经的关怀。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仇非河是如何度过的。他也想呐喊出声,将自己的委屈与不甘向世人说明,却终究无言。 文沫想,仇非河对他哥哥的感情一定真的很深,所以才在无意中发现哥哥的犯罪证据后左右为难。他不敢向任何人倾诉,只能让这个秘密在心中沉淀发酵。终成无药可解的剧毒,吞噬了他生存的希望,令他万念俱灰,唯有一死了之。 仇妈妈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她才会从开始的无法接受,到后来的一言不发。两个儿子,于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失去了最疼爱的小儿子,如果她说出去她的怀疑。也许连大儿子也会失去。人上了年纪。别的念想也没什么了,唯愿一家人和和美美。所以哪怕打落牙齿和血吞,仇妈妈将所有的心酸难过都自己扛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仇非河要坚强得多。 可是哪怕再不愿。文沫都必须要再找她谈一谈。这位老人家知道的事情,也许就是解开一直盘旋在文沫心中疑团的最关键线索,比如宋东顺的下落。邸利民到底发现了什么,仇非河是如何知道仇非海从事的非法构当,以及鬼市到哪是什么东西。 当然,以上全是文沫从一份n年前旧档案中推理出来的,一点证据支持都没有。仅单凭一个名字,就说仇非海可能是鬼市背后的主使,未免牵强。但是有一点文沫可以肯定,那就是仇非河的死,与仇非海肯定有莫大的关系,而仇妈妈是知道些什么的。 于是问题就又回到了最初,如何撬开仇妈妈的嘴上。那样一位痛失爱子又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文沫想想就觉得不忍心。虽然文沫有过从太多并不情愿的人嘴里套线索的经历,她依然觉得并不好受。 有些事,不是你工作时间长就肯定会习以为常变得麻木的。恰恰相反,如果你当一名警察足够久,与死亡打交道的次数足够多,见到的死尸永远那么悲惨,那么你所增添的,除了办案经验外,还有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犯罪分子的痛恨。 心有所惧,心有所爱,是当一名好警察的充分必要条件。惧怕自己会变得麻木变得无动于衷,你才能与受害者家属感同身受,才会认真对待每一起案件,爱自己,爱家人,爱岗敬业,才会在见惯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罪恶后,依然不忘初心,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笑颜。 文沫只能如此说服自己,硬着头皮踏上去仇家的路。 仇妈妈当然还是态度明确地不见,确切地说,她现在谁也不见,包括一辈子风雨同舟的老伴都被她拒之门外,她就自己一个人沉浸在伤心与痛苦中不能自拔。 逃避现实,永远都是最简单的做法,仇非河逃避得彻彻底底,仇妈妈到底心中还有牵挂,舍不得。既然她心有挂碍,文沫就能想到办法让她说出埋藏在心底的毒蛇。 突破口,恐惧还要着落在仇非海身上,文沫没有惊动正在忙着整风的分局,而是直接找上了程攻。 程攻彼时闲得发慌,着急得火上房也寻找不到关于常欢的任何一点信息,在这座常住人口2000多万的城市里找一个被人刻意藏起来的人,难度系数可想而知。 人忙的时候,是没有时间胡思乱想的,最怕闲下来,那种无处安放的焦虑足以让任何人变得疯狂,程攻的精神世界岌岌可危,对常欢,他怀着过多不必要的歉疚,不知道她真的彻底安全,他永远也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文沫的请求拯救了程攻,有些事做,转移转移注意力,对他有好处。而且,文沫无意间的歪打正着,也让他们少走了不和弯路。 在仇家楼下,程攻接过文沫递来的仇非海近照,一眼就认出这个中年男人就是他那天在董昔家阳台外见到的人 “你肯定”文沫再三看着照片中的男人,微胖,戴着金边眼镜,一身西装笔挺,脸上挂着的笑腼腆而和蔼,哪里像个有黑道背景的人分明是隔壁家大叔嘛。 “我肯定,那个男人有好几次是正脸对着我的,不过我当时怕被发现,你知道,我站在阳台外的防盗窗上,根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更多的精力花在稳住自己的身躯不掉下去上,没有机会拍下更清楚的照片,但这并不妨碍我看清他的长相。怎么你没认出来” 文沫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就是她对着电脑浪费了无数天时间要找的人。而且刚刚她还反复看了很多遍,都没能认出来,最终,文沫憋出一句:“程队长,你真的应该换个像素高点的手机了”然后落荒而逃。 程攻啼笑皆非地望着文沫落跑的背影,这个女人有的时候还真是可爱的紧,谁说女警察都是一群正儿八经的女汉子来着她们也有很女人的时候,比如现在 程攻的心情略微好转,吹着口哨离开。找人这种小case的事情,他以为分分钟手到擒来。 仇非海在s市也算得上有点名声。他手底下产业众多。不过明面上的基本上都不太挣钱,而且仇非海为人很低调,一家三口住的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房,也不过100多平米。程攻在门口盯了一天。确定仇非海没有回来过。而他的家人对此好像没什么反应,应该是他时不时就会有段时间不回家,家人已经习惯了。 仇非海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上初三,据说仇非海对唯一的儿子很疼爱,还有半年就要中考了,仇非海下血本请来全科家教老师,为儿子补课,还会尽量推掉外面的应酬,早点回来陪儿子,哪怕儿子学的东西他都不懂,也静静地坐在旁边看他学习。 用仇非海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自己小的时候没赶上好时候,学习不好,现在有了钱,儿子不用像自己那么辛苦小小年纪进入社会挣扎求存。让他多学点知识,以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好。 不得不说,仇非海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他对孩子的教育是很多家长想不到的,他自己有很多钱,却仍然会在意孩子的学习成绩,希望他不做米虫,花费精力监督孩子。 在这种节骨眼上,程攻相信,仇非海不会无缘无故长久不回家的。 找仇非海的不只程攻一人,他的那帮手下也在找他。仇非海与鬼帝之间的合作关系他手下人都不知道。当然,以仇非海的本意,自然会告诉几个心腹,但是鬼帝不让。s市的鬼帝,听说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狠角色,s市地下世界的龙头老大,同时又是身负命案的在逃嫌疑犯,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人都靠不住,他必须将知道他存在的人控制到一个极低的范围,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所以s市才没能出个能止小儿夜哭的枭雄,所以鬼市才没能广为人知,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也全都变了味,那些在鬼市醉生梦死的有钱人,又怎么会说出去呢那不相当于挖个坑给自己跳吗 现在仇非海被芬姐押入紫禁城关起来,仇非海的人想找他,根本不可能。一是知道紫禁城的人少之又少,仇非海的手下就是打死也想不到他会在那种地方,同行是冤家,仇非海自己手下经营的场所也不少,怎么会去紫禁城二来嘛,紫禁城穷人免进,入场费高达一百万,还得由老会员介绍,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总之,最后结果就是,仇非海不见了,他的父母妻儿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跟以前一样,过几天还会出现,而他的手下和程攻却着急了。 真是邪了门了,怎么找谁谁失踪呢 程攻转而盯着仇非海的人,看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s市东跑西窜,引得一片鸡飞狗跳,还是连仇非海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捞出来。 虽然拿着儿子的安全来威胁老母亲有点不地道,但是现在非常时期,文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叫上程攻,再次登了仇家大门。 仇爸爸已经有些无奈了,这帮警察到底怎么回想非河已经死了,骨灰都撒进大海了,为什么他们还这么阴魂不散地想要去纠结非河死的背后究竟什么隐情。能有什么隐情非河寻短见那天,家里只有他们老夫妻俩在,难道警察是怀疑他们中的谁将亲生儿子推下楼吗 文沫瞧见仇爸爸脸色不好,也不再多废话,直接将他们怀疑仇非河的死与仇非海有关的事说了出来,末了还加上仇非海现在找不到的消息。 仇爸爸听到前半句,脸黑得像锅底,就差拿大扫把将他们两人扫地出门,可是听完后半句,一张脸突然就白了,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双眼一翻就要往地上躺,要不是程攻眼疾手快扶住人,仇爸爸怕是要进医院住几天了。 仇妈妈知道家里来了人,还是前几天一直不死心的警察,她本不欲搭理,好几天食不下咽夜不安枕的,她现在没有精神,但是客厅里的动静实在不太对,她放心不下,挣扎着开门出来,这一看,吓得她差点也没躺下,好在老太太心理素质不错,硬撑着扶住墙,指指茶几最下层:“药,药在那里。给他含舌头底下。” 文沫找来药,喂仇爸爸服下,仇爸爸虽然没有马上醒来,不过呼吸平稳,脸色也好多了。 “你们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有心脏病,可经不得你们吓唬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告你们” “阿姨,您老消消气,坐下,咱们慢慢说。”文沫将仇妈妈扶到沙发上坐下,才将刚才告诉仇爸爸的话又说了一遍,程攻在旁边紧紧盯着仇妈妈的反应,只等一个不对立刻上手扶人。 仇妈妈的脸也有点白,双手紧紧抓着沙发套,哆嗦着开口:“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进了屋,程攻想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客厅里的仇爸爸已经清醒过来,却闭着眼睛无声地流泪,仇妈妈一言不发进了屋,剩下文沫和程攻大眼瞪小眼,有些尴尬地站在客厅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幸好仇妈妈很快回来,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硬皮笔记本。 “你们想知道的,全在这里。”仇妈妈递过笔记本:“这是几天前大海给我的。他他做错了事,可他还是我的儿子啊。警察同志,看在大河的份上,求你们,把大海活着找回来吧。”仇妈妈再也忍不住,终于放声大哭。 那哭声,像一把把重锤,一下下砸在两人的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绝望和心痛,大概是一位母亲最无能为力的呐喊了吧。 仇非海,但愿你还活着,不要让这位可怜的老人再失去一个儿子了,那何其残忍。,,;手机阅读, ===一本日记 在泛着霉味的旅馆房间里,文沫与程攻凑在一起,伴着昏黄的灯光,翻开了黑皮笔记本,仿佛阅读一个惊悚的故事般震惊。 他们无法想象,在法治文明的当今社会,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究竟都是如何发生的 笔记本,是仇非海胡乱记的日记,他的字迹多数很潦草,看时间跨度,大概前后约七年。 下面说让我们以时间顺序简单摘要:因为仇非海在记录时没写年份,部分时间会显得有些混乱。 9月12,晴。 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又一家新店开业,我这个做头头的应该去看看才对,但是开着多了,哪还有兴趣去凑这热闹,无外乎是帐上又多一份收益,钱这东西,多了也就那么回事,除了能想买什么买什么以外,也没有多了不起。 12月24日,阴。 这小兔崽子,不好好学习,居然跑出去跟个女孩过什么圣诞节,才上几年级就不学好,现在的孩子真是,我像他这个年纪,还只知道玩泥巴,被我抓回来打了一顿,还不服气,躲在屋里半天没出来了,随他去,不然还以为他是我老子呢,我还得听他的,反了天了。 今天没什么顺心事,场子里又被挖走几个红人,再这么下去生意还怎么做,得想个办法了。 1月1,小雨。 本来还想带着一家人出去玩玩,这鬼天气。没心情。 找到条生财之道,呵呵,想跟我玩,早晚有你们哭的时候。那帮贱女人,就送给你们好了,老子自有办法挤得你们滚出s市。 5月3,睛。 最近事事顺心,生意蒸蒸日上,昨天新认识的小男孩也不错,刚进场子就各种放得开。简直天生干这行的。得给他多分点红才行。哼,那帮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又蠢蠢欲动,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一帮属狗的,就会捡别人拉的屎吃。 5月22。雨。 细腿的老娘真麻烦。闹得场子里这几天客人都少了。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了,谁也不想找麻烦,细腿再当红。都不能再要,谁让这小子居然敢骗我,说他成年了cao。 5月24,雨。 直接让细腿走人,他那老娘真不是善类,反正做这行的,要时常保持新鲜感才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是长得不差放得开的,还怕在这行里找不到人,不挣钱吗s市别的不敢说,人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5月30,阴。 终于不下雨了。细腿又过来想找活干,谁还敢要他不过他说他妈不会再是问题了。什么意思 找人调查了一下,细腿的妈妈好像跟个野男人跑了,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6月2,阴。 td,警察居然会还找我问细腿妈的事。关我什么事为了细腿我还会去杀人不成他还没那么值钱。 道亦有道,老子做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但杀人越货的事还真没干过,随便他们查去 9月7 最近s市道上不太平啊,怎么回事 9月12 鬼帝是谁没听说过。不过几个老哥们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9月22 跃哥失踪了,强哥跑路了,华哥一家老小都被人杀死在家里,听说现场那个惨啊,连小孩子身上都被砍了十来刀。 这些都是鬼帝的手笔。 华哥前段时间叫我喝酒的时候还吹牛,说鬼帝不知道是哪个山沟沟里钻出来的土鳖,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想跑s市称霸,得收拾收拾他。没想过这才几天,华哥一家老小七口人都死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9月30 鬼帝来找我了,约了明天见面。 我能拒绝吗 10月1 鬼帝要分s市的黄色产业市场,我连说个不字的勇气都没有。 想想火葬厂里那些被害后一把火烧化的尸体,如果我拒绝,怕那些尸体里就会多我一个吧在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是不是我就像跃哥那样,落得个失踪的下场,任警察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从一大堆肥料中将我拼回人形吧。 物流公司也给他,高端市场也给他,什么都给他。我还想好好活着。 鬼帝就是个疯子。 1月1 新的一年了。 去年挣的钱比以往都多,为什么不高兴呢 当了鬼帝的狗,哪怕他不总叫我做事,那我也只是条狗,上面顶着这么座大山,谁心里会舒服 物流公司虽然还挂着我的名字,可是我的亲信都被轰了出来。鬼帝换上了自己的人,留下的不太重要的职位他没动,那些人仍然会时不时地跟我说公司很奇怪,有很多半夜到的货车,鬼帝的亲信守得很严,根本不让他们接近。 仓库里时常传来哭喊声,不过那些人已经学会了沉默。 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哭喊的是谁。 买卖人口还算是鬼帝所有产业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真不明白他到底有多大胃口。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4月13 今天鬼帝约我晚上见。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鬼帝的手笔还真不小。紫禁城啊,那是以前皇帝住的地方他还真不客气。 不过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啊 怎么会有人这么变态连7、8岁的小孩子也下得去手 那个小女孩在中间哭,周围的人都在大声调笑着,充耳不闻。 然后那胖得像肥猪一样的男人冲着小女孩走过去,上下其手。其他人居然还在不断叫好 男人拎着小女孩走到后面的房间去了,没多久,那小女孩凄厉地哭喊起来,真想不到她那么小怎么能发出这种不似人类的尖叫,我想去看看,被鬼帝一把拉住。 那男人过了好久才心满意足地出来,小女孩的尖叫声在不久前戛然而止。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喝酒,眼角却一直扫向那间房间。 鬼帝的手下进去,出来时手上抱着一床被子,匆匆出去。 他们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一只小小的胳膊,从被子中滑出,无力地下垂着。 我想,那小女孩一定是没命了。而那个男人仍然在跟周围的人放声大笑着。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出过。 我是一个父亲。但我此时唯有庆幸我没有女儿。 心中的愤怒好几次差点冲破理智。是鬼帝不断投向我的阴冷目光阻止着我。 我是个懦弱的男人。 5月19 紫禁城的事并没有传开,我刚刚知道想进去那里,得有老人介绍。入门100万。绝对是有钱人才消费得起的。 想想那些有钱人里,变态原来这么多,我止不住恶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紫禁城大家都没大听说过,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街面上开始传说鬼市了,想要什么,只要出得起钱,就能得到开什么玩笑,鬼帝再怎么牛b,也就是个头脑不太正常的凡人。 8月15 听说警察不知道从哪得到风声,知道s市有个很有规模的地下卖y窝点。目标直指鬼市。 我得小心点,免得受池鱼之殃。 12月29 鬼帝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现在芬姐当家。 要不是当初我介绍她给鬼帝,哪能有她的今天。 可是她今天从我身边经过,像不认识我一样。 难道她以为我是鬼帝的一条狗,就会安心在她脚下也当条狗 她最好不要惹我。 4月9 细腿这小子真是人才,我刚知道他娘的将自己老娘弄到哪里去了。有个这样的儿子,那女人上辈子是做了什么恶了跟这样连自己亲妈都下得去手的人打交道,我真得小心点。 不过他出的主意倒是不错,假身份信息一直都挺吃香的,s市做这方面生意的普遍不成气候。 不过货源得从哪来呢现在的身份证需要芯片的,要能反复使用,芯片信息必须与持卡人高度相仿才好。 让我好好想一想。 5月6 芬姐的胃口还真是大,居然直接就要5成利,她却只负责提供身份信息,造假的事儿还得我们自己操心。 靠,要不是细腿反复劝说,我真不想干,为他人作嫁衣啊。 算了,算了,那小子太能墨迹了。再说我也不是完全没得挣。 6月20 儿子要上初中了,今天考完。 我走的这条路,是一定不能让儿子再走了。 7月1 大河警校毕业了,我拖人弄弄关系将他分配到离家最近的派出所。 这个弟弟,就跟我亲儿子一样。谁让他小我二十多呢。 唉,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当警察。工作又忙又累,还危险,挣得也少,哪像来帮帮我,随便干点活就能让他吃穿不愁。 这孩子,真不让我省心。 11月11 鬼帝已经很久没露过面了,我想见他也被芬姐拦了好几次。 他身体不好真的假的以前见他都还是生龙活虎的,哪能突然就身体不好了不会是被警察发现他身背命案所以跑路了吧 可是芬姐到底怎么回事鬼帝的亲信被她快要收拾光了,听说都已经被他杀了。这个女人手真狠。我还是躲着她点好。 2015年7月9日,晴。 真的到了这一天,我不知道如何面对 大河发现了我的所作所为,他疯了一样地跑到办公室来质问我。 宋东顺不是我的人,那是芬姐发展的线。大河是怎么发现我参与了很多非法构当的呢 全世界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家人。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啊,现在恨不得吃了我。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一开始只是想多挣点钱。钱啊,谁不喜欢不走正道,挣钱容易,谁知道后来我会变得贪婪,再也收不了手了呢 11月12 我害怕,芬姐会伤害大河,我跑去跟她做了个交易,告诉她宋东顺不想再为她做事,以此还换取大河的安全。 可是听说宋东顺失踪后,大河居然当天夜里就跳了楼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啊那么一点点大,那小弱小,那么可爱的弟弟。 现在冷冰冰硬邦邦地躺着,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叫我一声哥了。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11月20 妈叫我别再回来,她赶我出去。 我望着妈妈的眼睛,那里面分明是洞察一切后的悲痛。 我只能落荒而逃。 12月17 细腿被抓了。他那人很机灵,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为什么芬姐好像很害怕呢 尤其是在细腿说过分局里有内鬼之后。 仔细想想,好像芬姐对警察那边的消息十分灵通。有些信息不是一般警员会知道的。那么这个内鬼在公安局里应该级别不低才对。 12月26日 芬姐叫我去见她。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出来。 家里的事基本上都安排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留下的钱也够他们这辈子花销。 但我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 日记留在妈妈家,算是一重保险。哪怕我真的不幸出了意外,也有人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河,哥对不起你。 这是仇非海留下的最后一篇日记。 看来,他应该在芬姐手上。 可是芬姐是谁鬼帝又是谁这座名为紫禁城的窝点在何方分局中有内鬼是一定的,但是那个级别不低的内鬼是谁,恐怕只有芬姐一个人能回答了。 一个迷团解决掉后,得到的又是一系列无法回答的为什么。 至少现在,他们知道宋东顺的失踪是由芬姐一手策划,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肯定早已经被害了,连尸体都没能保存下来。 仇非海提到的火葬厂,就是犯罪分子用来处理尸体的地方。 事不宜迟,文沫将这一发现通知了分局的主要负责人,希望他们能尽快打掉这个地方。 还有一点解释不通。 宋东顺、仇非河当初是让邸利民的儿子验dna认过一具河漂的。 如果当初邸利民的一些行为真的对鬼市构成威胁,他不应该也会变成火葬厂的一缕轻烟才对吗怎么又会成为一具河漂,还被人发现,最后进了分局呢 邸利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能有那么大道行躲过犯罪分子的追杀 如果邸利民早已经连尸体都被焚毁,那为什么宋东顺和仇非河要花那么大力气让邸明来认尸。 照日记上说的,宋东顺是芬姐的人,他只要随随便便写一份报告,给无名尸安一个身份就好了。哪用得着劳动这么多人,要知道,知道得人越多,坏事的可能性越大。 除非,那具尸体真的就是邸利民,而他的落水,也许是偶然。 那么,只能说明,紫禁城的确切位置,靠近水,,;手机阅读, ===紫禁城=鬼市 紫禁城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按属性分类,也不过区区三种。 第一种,就是花钱买乐子的会员。他们非富即贵,一掷千金,在这里,仿佛帝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前只能阴暗地在角落里长蘑菇的腐朽肮脏念头,在这里可以尽情挥洒,不用担心任何人会鄙视你,更不用担心谁会泄露秘密。 一句话,只要有钱,其他的,万事好商量。 曾经有一次,某位会员在外面的时候,看上了一个新出道的嫩模,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其实男人很多时候是很钟情的生物,他们喜欢的女人类型从他们成年开始,几乎一成不变,永远是十七八岁年轻漂亮的美女。想想齐白石老先生,九十多岁高龄还想着娶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可见一斑。 男人,尤其是有钱有势的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女色于他们来说,几乎是身份的象征,他们希望的,永远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老婆要放在家里,谁动一下都不行,外面别的女人还要任他们予取予求,一段露水姻缘,如果还有哪个女人对他死心踏地,那对他来说便是向别人夸耀的最大资本。 头脑发昏的女人有之,被金钱迷花了眼的女人有之,妄图小三上位的女人仍然有之。但是更多的,还是清醒地认识自己,认识男人的女人。她们非常冷静,非常理智。知道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这句至理名言,哪怕一个男人对着你说着再多的甜言蜜语,买各种昂贵的礼物给你,所图的,也只不过是你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的风情万种罢了。一旦得手,本能地想要弃如敝履,任你再哭再喊都绝不回头。 这小嫩模家境不错,进入这行,完全是个人爱好。俗话说。女孩要富养。让她看惯这世间繁华,才会不被物质上的糖衣炮弹诱惑。嫩模的父母严格按照这个标准教养女儿。 所以当这位会员同志用一成不变的金钱攻势想要拿下时,很不幸第一次碰了一鼻子灰。他不信邪,继续锲而不舍地努力想要弄上手。可是换来的只是小嫩模越来越冰冷的表情。最后他缠人实在缠得有些烦。小嫩模一气之下将会员同志发的肉麻短信一条不拉转给了他老婆。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 有一条真理,放之四海皆准:女人没有不吃醋的。 有钱人的老婆也分很多种,有装聋作哑只要钱型的。这种老婆最好哄,给她足够的钱就好了,反正你不爱我我不爱你,合作伙伴一般相处,反而最没有压力;有胆小怕事型的,遇到事只会哭,这种也好说,外面你玩得再疯,回到家对老婆好一点,哄着骗着,一辈子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还有一种,是没事找事型的,女人在抓老公外遇方面,有着比福尔摩斯还高的智商,一有风吹草动,她都能有所察觉,这种女人对老公有感情,对感情有追求,最是不好哄骗的。 会员的老婆就是最后一种,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干到现在不容易。但是老婆已经人老珠黄,正是对自己对自己的家庭没有自信的时候,常常无事还要闹三分的主儿,这回有了证据,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啊。 于是由一条短信引发的血案正式开戏,最终,老婆提出离婚,以老公的外遇为由,分得了大部分家产,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了个年轻的小白脸,把会员同志气了个半死,将那小嫩模恨之入骨。 然后,他在紫禁城花了一大笔钱,一定要玩死这小嫩模才能消心头之恨。 后面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小嫩模在某个深夜工作完毕回家的路上失踪,家里人急疯了一样去找她未果,后来还是因为他们家有点钱,在当地小有势力,找了几个黑道上的朋友,才知道女儿的下落,又出大价钱想买女儿平安回来。 然而已经晚了,紫禁城在外面被人传成鬼市也是有原因的,在这里,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可以得到一切。 最后小嫩模家里出了一笔钱,买回女儿的尸体。虽然尸体在还回去时已经经过精心打理,但是她身上层层叠叠的伤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诡异的是,紫禁城无事,小嫩模的前男友背了黑锅,家里人打落牙齿和血吞,还得想尽一切办法瞒着捂着,内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自此,紫禁城会员身份让有钱有势胆大包天的人们趋之若鹜,入会费会员费一提再提依然不能阻挡他们的热情。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身份,完全媲美丹手铁券免死金牌。 第二种,是紫禁城里的普通工作人员。 说普通,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首先,s市本地人不要。鬼帝再大胆,也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紫禁城就更见不得光了,这里的一切构当都非法,再找点本地人看场子,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嘛其次,不是负案在逃的不要。如果工作人员拖家带口,上班下班得回家,得交际,没准什么时候就露了口风了,再说,有家有口的人,一般心会相对软一些。而负案在逃人员就没这些顾忌了,他们巴不得有个安全的栖身之所,紫禁城配套设施齐全,他们完全可以住在这儿不出去,如果风声过去他们想走,只要保证不回s市,不泄露这里的机密,倒也来去自由。 他们这帮人,其实变动挺小,鬼帝笼络人心是一把好手,给的待遇足够,这里又安全,外面的世界虽然很大很精彩,但在网上追逃力度空前强大的现在,当个逃犯实在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每每听到警车响腿先发软暂且不说,找不到正当工作吃饭都成问题却是死结。相比而主,紫禁城太安全太舒适了,他们只需要学会睁只眼闭只眼就什么都ok。 不过是不去同情不去在意嘛,这有何难每个人都有一个悲惨的故事,自己尚且过不好,哪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 第三种,就是紫禁城形形色色的“商品”了。 这是紫禁城人数最多,处境也最为悲惨的一类人。他们多数都是从全国各地被拐卖来的人,男的女的都有。从几岁到几十岁不等。到了紫禁城,他们都只有一种身份:奴隶。 奴隶是没有人权的,所以他们必须绝对服从会员,哪怕会员的要求再变态。他们都不能反抗。如果反抗。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中国什么都少,唯独人多,这些货色。在13亿的大基数下,想要多少有多少,而且物美价廉,没有谁在意他们的生死。事实上,如果哪个礼拜紫禁城里没死人,绝对都能够得上新闻的标准了。 用鬼帝的话来说,他们是娱乐场所,得常保持新鲜感才好,如果换来换去都是那么几和苦瓜脸,哪里能让会员心甘情愿地掏出钱来呢而死亡,就是频繁换血最便捷的途径。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所以,不得不说,在高死亡率的紫禁城,能活下来五年的常欢绝对算是奇迹。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很难想象,如果程攻知道是因为他的到来才最终害死了一直挣扎求存的常欢,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黑夜如约而至,紫禁城内依旧灯火通明,前来享乐的人们放肆地说笑着,贾丰庆看似与其他人无异,实际上一双老眼闪着精光,悄悄将一枚针孔摄像机塞进沙发缝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机会来得太不容易。他来s市后没干别的,整天去找些老朋友老关系,试图打入这个圈子。 跟文沫不一样,贾丰庆还没来s市之前,就知道很多鬼市的事。 寄到部委的邮件,是位名叫仇非河的警察发来的。那个公之于众的邮箱每天都会接到来自全国各地各种各样的举报信,有专人负责每天验看筛选,起初,大家是不相信仇非河发来的内容的。但是那几张照片经过再三检验最后证实全无s痕迹,由不得他们不信。 仇非河称,照片来源于一具无名落水男尸,他们经过dna比对,确认是一位名叫邸利民的男子,这名男子在溺水亡故后,手里仍然紧紧攒着一部照像机。他从河里被人发现时,接警人正是仇非河。那部照像机,被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仇非河封存,后来好几个人先后询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那些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是各个派出所和分局的同事,当时仇非河觉得很奇怪,因为一个小小的河漂居然会惊动这么多人,这具尸体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很可能是不小心落水溺亡的,一起意外怎么会引起这么多人关注 仇非河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任何人。 然后这具尸体到了关键人物宋东顺手里。宋东顺虽然收过黑钱,但那是因为妻子病得不行,家里确实太需要钱,而不是他本质有多坏。为坏人做得事越多,宋东顺越痛苦,因为仇非海的关系,宋东顺一直以为仇非河也是“自己人”,心里的苦水憋得多了,便不由自主地倒了不少出来,也正因为宋东顺的话,才使仇非河发现自己最亲近的哥哥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事。 然后仇非河反复劝说宋东顺,让他早些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正巧邸利民的尸体出现,他们两人便瞒天过海,将最珍贵的影像资料保存下来,加之宋东顺交代的事,全部寄到了部委公开邮箱里。 贾丰庆得知这些时,宋东顺失踪的消息还没传来,但是仇非河在邮件的最后却写道,自己生无可恋,发完这封邮件后会选择自杀,请他们相信一个将死之人所说的都是实话。 而后部委专门查过,仇非河确实跳楼身亡。 可以说,仇非河用自己一命,引起了有关部门对s市的关注。 今天贾丰庆亲眼看到如此糜烂的一幕,才相信当初仇非河所知,不过是冰山一角。 用衣冠禽兽来称呼这些人,简直是污辱了禽兽 作为一名经历风雨的老党员,贾丰庆自有他的固执与骄傲,他可以作戏,却没办法入戏,当引领他进来又为他交了入会费的老朋友叫来一位一丝不挂的美女坐在贾丰庆身边时,他真的有种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那位老朋友也是跟他一起扛过枪打过仗的,也是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者,为什么十几年疏于联系,再次相见,他就变成这样了呢 鬼市到底怎么进来,贾丰庆是两眼一摸黑,既然这种地方如此高端,他当然得寻找至少出得起钱的人才行。 没想到,他认为最不可能的,却偏偏带他进来了。 有些罪恶,知道不如不知道,见过不如没见过。 比如现在,那位赤裸的美女看贾丰庆对他似乎半点兴趣也无,一时间双目含泪,梨花带雨,让人好不怜惜。 贾丰庆有些无奈,却怎么也没办法像老友那样伸出手当件玩物肆意把玩,只得尴尬地端给她一杯酒,让她陪着喝酒。 女人很老实地接过酒杯,小口小口饮着,不时偷看贾丰庆和周围看场子的壮汉,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止不住颤抖。 贾丰庆心下一软,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他女儿的年纪,却在这比地狱还要肮脏的地方挣命一般熬着,着实可怜。 “别怕,别怕。”贾丰庆拍拍她的手,将她拉到跟着,凑到耳边小声说:“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女人眼睛蓦地一亮,迅速低下头去,肩膀一抽一抽,显然是在哭,贾丰庆劝女人的功力是零,妻子也是高级知识分子,两人相敬如宾,极少有不理智的时候。 所以贾丰庆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让这女人如此激动。 仿佛也知道自己处境并不安全,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女人很快镇定下来,给了贾丰庆一个感激的眼神和大大的微笑。 这一笑,女人的脸如盛开的花,美极了。 原来,有了希望,是可以让一个人瞬间焕发风采的。,,;手机阅读, ===收网在即 但愿,他们能坚持到救援来时。 “啊”角落里的雅间,响起一声变声期少年略带沙哑的尖叫,即使外面大厅里音乐声不小,仍然带着势不可挡的穿透力钻进众人耳朵。 其他人像没听见似的,连动作都不带停顿,该玩玩该笑笑,时不时有人换走身边的女伴或者男伴,看得顺眼,便带着也向一间雅间走去。 被他们拉着走的人,一步三回头地不情愿,却迫于周围壮汉的威压,连哭都不敢。 贾丰庆是好奇的,哪怕知道雅间里的一幕幕会比客厅里的糜烂一万倍,他还是禁不住地想知道,这些人的人性还能堕落到什么地步。 雅间的门正上方,都有一盏灯,有人进入,灯会自动点亮,大家也就很默契地知道这间房有人使用,不会去打扰别人的好事。贾丰庆拉着身边的女人向一间无人的雅间走去,他能感觉到女人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显然正在害怕,不过大厅里人来人往,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贾丰庆忍住没回头劝她,将她一路拉进雅间。 进屋关门,贾丰庆很快放开了女人,打量起周围。雅间并不大,跟普通的卧室差不多,不过房间里只有一张很大的床,以及床边一排玻璃橱窗。 他好奇地探头去看橱窗,没有发现背后的女人一闪而过的恐慌,看了半天发现橱窗里的东西奇形怪状都是他没见过的。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正事要紧。贾丰庆倒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他转过身来,坐在床边,脱下外套,示意女人披上,说实在话,贾丰庆再正经,他也是男人,面对美色当前,还是孤男寡女。当柳下惠的难度只会越来越高。还是趁早悬崖勒马吧。 女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原本她是不相信这个男人刚刚说的话的。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玩的吗自己都是其中一员了,还会想着破坏紫禁城吗那不相当于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谁疯了才会这么干。 事实上。刚刚进来的人。没有不想着逃出去的。希望,总是需要时间和经验才能慢慢消磨的。她们女人这边,也许是本性懦弱。也许是体能素质不能抗衡守卫,相对平静,最激烈的反抗,也不过是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自杀身亡,血溅当场,那些守卫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死人拖走,地上的血迹也由人善后处理干净,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歌舞升平,她们地狱般的苦难还在继续,哪怕活得如此痛苦,她们还是想要活下去。 但是男人那边就没这么平静了。无法否认,这是个男权社会,男人在社会生活中是强势群体,他们占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内心深处的自尊和优越感远胜于女性只要看同样的位置,女人需要比男人优秀很多才能得到,就可以想见,男女平等,提倡了这么多年也仅仅流于表面。 所以,当一个在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中都占据着领导地位的男性,突然间沦为阶下之囚,还要委身为某些性心理变态的男女时,他们的反抗几乎成为本能,伤害守卫什么的,处罚要轻很多,也就是拉出去打一顿的事,但是伤害顾客的,都没有好下场。 总有人不知道厉害,不愿意屈从于命运。 真出了伤害顾客的事,那么这个人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可是死有很多种,一刀毙命的死法,痛苦只有一瞬间,慢慢折磨死,却是很长时间的生不如死。 紫禁城这名字,绝对不是白叫的,它处罚人的手段,比古代暴虐的君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记得不久前,他们被集中到一起,观看剥皮全过程。 那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最多不超过十八岁,他的嘴角残存着血迹,还一直笑着,笑中带着邪气,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分明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看你们能拿老子怎么办的情绪。 他恐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处境吧。 负责施刑的人很快来了,他眼神冰冷,看那男孩子像在看一条死鱼,手指间上下翻飞的的匕首带着骇人的寒光。 男孩子本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见到此人,也收敛了几分嚣张。他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开口:“喂,你们这群人,要多少钱,让我给我爸打电话,他一定会给的,但只要你们动我一根毫毛,就一毛钱都得不到。” 施刑人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四周围观的人有不少在窃窃私语的,这样的场景他们很多人经历过几次,正在向其他不知情的人讲述,胆子小的一听血淋淋的细节吓得脸色苍白,向中间的男孩子投去同情的目光。 很快,负责看管他们的守卫头目来了,四下一瞥,人基本齐了,便下令让施刑者动手。 男孩因为施刑人的接近开始恐慌,他虽然平时嚣张惯了,但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不由自主地开口乱讲话:“我爸是李刚李刚你们知道不还不快放了我不然我爸要你们全部吃不了兜着走” 头目望着已经开始害怕的小男孩,突然笑了。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有一条从上到下由左及右的伤疤,不笑的时候极吓人,大笑之后,更是能吓死人。 一张笑脸狰狞地靠近男孩:“哟还做梦呢你爸是李刚我爸还是王刚呢小兔崽子,你看看那是谁”头目挥挥手,很快人群分开,一个一丝不挂浑身是血的女人被拖了进来,她垂着头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头目走过去,强迫着抬起女人的头。别看她身上肮脏不堪,脸蛋却很干净,那小男孩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这一看之下,马上想扑过去,却被施刑人眼疾手快地按倒在地,只能用力地伸手叫道:“妈妈妈妈救我” 那女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双目紧闭。 头目放开女人的头,语气非常温和地告诉小男孩:“别叫了,你就是叫喊喉咙她也听不见了。不过你别着急。我马上送你去找她啊。” 施刑人得到头目的首肯。变戏法地拿出条牛皮筋,将男孩幼绑个结实,任他如何挣扎都挣不脱,然后让男孩面朝下。一脚踩在背上。开始从脚后跟开始剥皮。 男孩凄厉的哭喊回荡在房间内。久久不散,一声更比一声惨。施刑人充耳不闻,下刀动作十分稳健。不一会,男孩的小腿皮肉分离,血肉模糊。 头目蹲到男孩跟前,拍拍他的脸,叹道:“可惜了这么张唇红齿白的正太脸。你小子要是听话,在这里活着虽然像条狗,但好歹还活着,你那便宜父亲虽然恨你水性扬花的母亲,但是对你这个养了十七年的便宜儿子倒是有几分真心,不是非得要你命不可。谁让你自己非得作死,胆敢伤害顾客,就要有承担代价的觉悟。” 男孩嘴里尖叫夹杂着咒骂和求饶,围在他周围的百十来号人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他们内心明镜一样,只要他们也敢不听话,这个小男孩就是他们未来的下场。 最终,小男孩漂亮的皮被很完整地剥了下来。地上,他的血肉一片模糊,身下是淡红色的血迹那是血与体细胞渗出的细胞液结合在一起后的颜色,在这片淡红色的血迹里,他还在不断抽搐,喉咙里发出此尖细的叫声,挣扎着无法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被抬出去的时候,眼睛还在不断转动身上没有了皮,当然眼皮也没有了,他的眼睛无法闭上,他还活着,能完成的动作却只是转转眼球。 从那天起,女人心里就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哪天注定要有一死,她一定会自我了断,绝对不落入这群冷血变态的人手中 女人冷静下来,盯着贾丰庆,这个男人难道真的可以相信他来这里,是为了要救他们长时间的非人生活,让她对所有人都抱着野兽般的警觉,如果不够警觉,她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可是身上披着的衣服,还带着这个男人体温,让她的心无端端温暖起来。 或许,她真的等到了,离开地狱的机会。但愿,但愿。 天将明时,贾丰庆再三叮嘱女人一定要小心,别让人看出端倪,然后离开。他坐上朋友的车,出了车库,回首时,正望见华润实业四个大字透过浓浓的雾气矗立着 与此同时,文沫与程攻也一夜未眠,他们拿着s市地图和宋东顺失踪前接手的最后一个河漂的档案一一对应,寻找紫禁城最可能的位置。 当他们在地图上护城河支河边上,看到华润实业四个大字的时候,不由相视一笑。 分局里仍然是一阵诡异气氛,每个人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感觉,不过文沫没时间管这些,程攻说什么都不来分局,文沫只得一个人过来,将发现上报,希望分局能重视他们的发现,虽然证据不足,但是只要上面出面,进华润实业看看总不是问题吧。文沫相信,假的就是假的,肯定会有破绽。只要找到紫禁城的确切位置,那里面人数不少,他们就是想转移,也需要时间。 分局的权力不太大,虽然华润实业就在分局的辖区内,但是动这样s市知名的企业,不跟市委市政府打招呼是不可能的。等到层层上报,再最终批准行动,时间太长,变数太多。 文沫只能先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局长,然后想打电话通知胡光辉一声,让他注意安全,如果可能,尽量先撤出来。 可是胡光辉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再问王雅,她已经两天没跟丈夫联系上了,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 芬姐握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就在刚刚,芽姐打电话给她,告诉她紫禁城已经暴露,市局很快会有统一行动,她最多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最好尽快撤离。 芽姐的安全,芬姐是不担心的,可是自己真的要逃跑吗从此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再也不可能回到这片曾经被她统治的土地上来了 不不不,怎么可以一旦品尝过权与钱的滋味,想戒掉哪个都太难太难了,而她,从来都不是能取舍的人。 要怎么办呢拉鬼帝出来当挡箭牌知道自己存在的人有多少,自己隐藏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手机突然又响起,芬姐有些烦闷地接通:“芬姐,刚刚我们抓到个鬼鬼祟祟的门卫,他想进研究所,您看怎么处理” 这种小事也来问她芬姐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养你们吃闲饭的,这种事都处理不好” 她生气地挂掉电话,从回转椅上,目光从监视器上划过,突然定住 胡光辉有些郁闷,因为此时他被绑着的样子实在太丑,简直丢脸极了。如果就这么死掉,真心连做鬼都觉得难堪。 他是看准中午没人才大着胆子行动的,这间生物研究所他注意很久了,说是研究所,可是常年也看不到有人进出上下班啊,可是占着这么大的地盘不用,可能吗这里是寸土寸金的s市啊。 几经观察,仍然觉得怪异的他按捺不住,才冒险过来一探,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他被人拖着进了研究所。 进来之后才发现,空顶着个研究所的名,里面金壁辉煌是什么鬼 难道,这里真的是他遍寻不到的鬼市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可是再转念一想,这些人毫不顾忌地将他带进来,怕是没想过再让他出去吧。他是不是要光荣了 就在胡光辉想瞅准机会拼了的时候,他被人从后面打晕,扔进一间空房间,便再没人管他死活。 贾丰庆向上级汇报,得到答复带武警部队参战,不惊动地方,却终究晚了一步。 紫禁城还在,那些被拐卖来的人也在,守卫基本上也在,连胡光辉也被从某个房间里发现解救出来。 唯独芬姐,不见了。,,;手机阅读, ===死人再现 从芬姐收到紫禁城暴露的消息,到公安局带着特警起来,中间差了约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 芬姐当了多年的老大,手底下不可能一个忠于她的人都没有,只不过因为她很小心谨慎,谁都不相信,忠心的手下到底是谁,只有她心里有数,别人都不知道罢了。 她快速地拨了几个号码,将任务一一分配下去,然后,毁掉手机,将整间办公室都用漂白水冲了一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仇非海被困在紫禁城,日子别提多无聊了。他虽然靠黄色产业起家,自己却对女色不上心,在这里看着丑态百花的各色人等,真真是倒胃口至极。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形势比人强,芬姐好手段,他在这里至少性命无碍,想着过段时间等风声过去,芬姐总得放人吧,不然一直这么关着他算怎么回事。 烦闷地喝下一口酒,仇非海慢悠悠地走回包房,坐在床上发起呆来,直到房门被人推开,他有些生气地骂道:“哪个孙子不长眼,不知道这间房有人了吗” “仇先生不要那么大的火气。”来人声音很温和,让人很难产生坏印象。仇非海睁着朦胧的睡眼看过去,是个眼生的男人,仇非海肯定,自己以前不认识他,看穿着,正是紫禁城的守卫。 难道是芬姐改了主意,是放他出去还是来杀他灭口的醉意全消,仇非海直起身子。他知道,对上这些亡命徒,他根本没有胜算,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些,不能让那个贱人看了笑话才好。 没想到,来人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话,还给仇非海看了看手机里新拍的照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退出去了。 这td到底是什么意思仇非海细细琢磨。终不得要领。只得垂头丧气地听凭吩咐。 胡光辉清醒过来时,手脚已经能活动了,那帮人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将他关了起来。 看来是专门的囚室。四四方方几面墙。连个窗户都没有。显然是怕人跑了,房间小得可以,灯光刺眼。家具皆无,地上还是可疑的暗红血印迹。胡光辉凑到门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扭了下门把手果然他想太多,那些人敢松开束缚将他扔在这里,肯定是有把握他逃不出去。除了防盗门就只有一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通风口,他就是现有本事也得认栽。 到了此时,胡光辉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行动已经够小心,周围又经过他的观察确定没人,居然这么快被人抓了,而且还是一群,像专门等着他似的。 可恨他耽误这么久时间,有用的线索没找到几条,还将自己陷了进来。没有救兵的卧底任务,岂不是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胡光辉有些颓废地坐到地上,他是后悔的,小心了这么久,阴沟里翻了船,也不知道上次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卢芽,就算真的是,自己也再没办法救她了。 唉孽缘啊 想到卢芽,胡光辉就有些心痛。那是一位才思敏捷、身手不弱的才女啊,分配到经侦支队可惜了。胡光辉那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队长,不久,偶然一次给新入职的实习警员培训,一眼就看中了各方面素质不错的卢芽,想将她调到自己的手下当个刑警。可惜,卢芽志不在此,对进刑警队根本没兴趣,经侦支队危险系数小些,更适合她。 即使卢芽并不想入刑警队,胡光辉爱才之心已起,还是对卢芽的关注多了些,而卢芽新入职小警员一名,胡光辉接近她抱着善意她也能感受出来,而且胡光辉从警时间长,经验丰富,是个不错的靠山,于是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后来让胡光辉后悔许久的事,就在他们熟悉后不久发生。实习警员两人一组,互为搭档,卢芽分配到的是丁二贵。丁二贵这个人,毛病一大堆,吃喝玩乐最在行,其它没有能拿得出手去的,而且他还有两个最要不得的缺点:贪心和嘴贱。基本上到了分局几个月,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卢芽无权无势,于是就被与极品的丁二贵做了一搭档。 胡光辉有个朋友何儒,是本市某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一次两人出去吃饭,偶遇卢芽,何儒年岁见长,还没结婚,家里催得急,胡光辉在旁边越看两人越般配,极力撮合,何儒觉得卢芽身上有着都市女孩子身上少有的英气,长得也挺耐看,还算热情,少不得要了卢芽的电话,三天两头约出来吃饭逛街看电影,最后水到渠成,抱得美人归,一年后顺利结婚。 胡光辉不是个八卦的人,何儒与卢芽确定恋爱关系后他也没多介入人家之间当不长眼睛的电灯泡,反正这种发情动物的本能,还用人教不成直到后来人家结婚,他高高兴兴地吃了酒席,本着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对卢芽反倒不如以前关注和亲近了。 没成想,两人结婚两年多,便因为感情破裂离了婚,问何儒,何儒只会拉着他喝酒,对卢芽的事只说自己看错了,然后只字不提。而卢芽更干脆,一问就哭,不问还像个正常人似的。 胡光辉一个大男人,跟心细如发这个词不沾边,问案抓坏人他在行,碰到家事,一头雾水,不过是本着自己也算半个介绍人的心才厚着脸皮多过问几句,既然两位当事人都不愿意提及,他吃饱了撑的才多管闲事。 可是他到底与何儒认识近十年,从刚工作开始就认识,这么多年下来,有几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而且何儒经历一场婚变,整个人的气质都阴郁了。带着淡淡颓废的味道,以前总是干净整洁的模样很少见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谈得上绝对公平,胡光辉内心的天平不免偏向朋友,虽然面上不显,但对卢芽终究还是淡了。 不过多久,经侦支队那边就曝出丑闻,说丁二贵手脚不干净,一个他们经手的案子缴获赃款数额相差太多。 其实能分给实习警员处理的哪里会有什么大案子,但是丁二贵吃相太难看。那么几万块的赃款。居然一分不剩全吞了,实在是不些说不过去,经侦支队队长气得够呛,限期让丁二贵将钱一分不少地吐出来。不然有他好看。 其实这样的处理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不然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款数额巨大已经构成犯罪。可以直接刑拘的。丁二贵一个亲戚在本市检察院职务不低,不然他这种品性的想进分局根本就是做梦,也正因为如此。对丁二贵的处理有些麻烦,他如果退还赃款,以后手脚干净点,这一次还可以给他机会。 可没想到,丁二贵一直不承认是他拿的,但是案子明摆着的,钱不翼而飞总是不争的事实,丁二贵名声在外,以前还收过涉案人的贿赂,就是他身上长满一千张嘴也说不清。 可是没想到,就在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时,发生了12。11袭警案。丁二贵尸体上多处伤痕,被人用自己的枪一枪爆头,案发地点地处偏远,没有目击者,现场脚印凌乱,血迹斑斑。这还不算完,转过天来,卢芽也没来上班,打电话关机,家中无人,没几天,12。11袭警案的鉴定报告指出,现场发现的大量血迹来源于卢芽,以出血量来看,凶多吉少。 s市已经许久没出过这样的恶性案件了,上级指示,一定要破案。然后凶手似乎很职业,留下个凌乱的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物证,再加上案发地点地处偏僻,案发是更已经是深夜,即使办案人员全力以赴,案件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悬案。 凶手为什么会带走卢芽成为了办案人员心中最大的问号,即使卢芽是个女人,但是她的战斗力都是不容忽视的,案发现场之所以凌乱不堪,一多半都是她的杰作,有一滩既不属于丁二贵也不属于卢芽的血迹,相信就是卢芽没让凶手占到半点便宜吧。带着这么个定时炸弹离开现场,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可以想见。尤其是,以卢芽的出血量来看,她如果不能马上得到医疗救助,几乎必死无疑,凶手带走她的意义何在呢毁尸灭迹那为什么要把丁二贵留下一具尸体和两具尸体根本没有区别。 最让人警方感到不安的,是丁二贵的配枪一同失踪。那段时间,公安部刚刚解禁枪支严管,鉴于公安战线牺牲人数太多,允许一些危险警种配枪,丁二贵的那支,原本不符合规定,可是他还是想方设法搞到了,现在枪丢了,可是大问题。 不过七年过去,那把枪从来没有被人使用过,又或者,使用过,却从来没有那把枪杀死的死者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倒也让所有人舒了口气。 1211袭警案发生过,胡光辉是后悔的。丁二贵什么德行,他心知肚明,怎么就在这种节骨眼上,他放弃卢芽了呢 在案发前不久,卢芽曾经打过好几个电话给胡光辉,但那时候胡光辉会自己的朋友抱不平,懒得理她,都没有接。 案发后,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是否在案发前卢芽查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却又拿不准,想要征求他的意见,而自己因为一时意气,错过了救他们的机会。 这个想法让胡光辉夜不能眠,尤其是案件一直没破,最终成为悬案,直到他因为巧合的关系接手西区分局刑警队长的职务,也曾利用职务之便私下里调查过这个案子,跟以前的办案同志一样,没有进展。 可是就在前天,胡光辉保证,他听到了卢芽的声音 其实做门卫,可以听到看到很多东西。人们经过这此人时,是没有太强烈的警惕心理的。因为这些人太多太平常了,上班的单位门口有,回家的小区门口有,去外单位门口还有,可以说,每个人每天都会无意识地跟不同的门卫打过好几次照面。 习惯于他们的存在了,你会不由自主地忽略,然后在他们面前无意中透露很多原本想保守的秘密当然,这些秘密并不算很重要,但你仍然不想让别人知道。 前天,像往常一样,该胡光辉当班。 有人忘带了门禁卡,到前台填单子领访客卡,胡光辉就在旁边站岗。 这个人以前胡光辉见过,知道他是研究所的人,他们这群人最好认,永远一身白大褂。他填单子的时候突然来了电话,因为写字不方便,他就直接按了免提。 两人说了什么,胡光辉已经不太记得了,因为他当时太过震惊。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像极了卢芽 卢芽的声音很有特点,略显尖细,却并不刺耳,在卢芽失踪后的一段时间内,胡光辉因为内疚,想要帮忙找到她,看过了卢芽参与的所有案件资料,其中就包括几段审讯视频和电话录音。 他反复看了无数遍听了无数遍,连做梦都是卢芽的声音,他坚信,他绝对不会听错 卢芽还活着可能吗可能吗 听电话里的大致意思,卢芽是下命令的那个人,那么她应该是自由的,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回去难道她不知道当初她的失踪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吗直到今天,12。11袭警案都还没有结案 胡光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希望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那个女人是卢芽,她一直在s市,活得很好 因为那个一身英气的姑娘,太年轻太年轻,她值得比下落不明更好的人生 他开始关注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研究所,最终按捺不住,卢芽没找到,连他也失去自由,孤立无援。 就在胡光辉无技可施的时候,两支力量开始集结。市局在接到范正华的报告后虽然不敢相信,但是文沫的推理过程严谨,还有仇非海的日记为证,由不得他们的不相信,各分局派出所开始抽调人手,很快,200多人的队伍荷枪实弹开赴华润实业。 贾丰庆的带来的武警基本上都是s市周边调来的,s市内的人,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被渗透,不敢用。因此他带来的人手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等他来时,华润实业已经被围得滴水不露,正在喊话叫里面的人出来投降。,,;手机阅读, ===一网打尽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没有一个人清楚。 就连曾经进去过的贾丰庆,也只是见识了紫禁城很小的一部分。 华润实业这幢地标建筑,真正用于正常办公的很少,仅有上面几层,而下面名义上出租给生物研究所的,经过改造,是名副其实的铜墙铁壁。 贾丰庆原本以为,他在能接触到的地方装了三个针孔摄像机,占尽先机,趁着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带人攻进去,伤亡可以控制在最低。 结果等他跟朋友出来,才想到一件事:里面,是没有手机信号的。也就是说,紫禁城里,不是外墙被改造过对各种不同波长的波有很强的吸收作用,信号衰减飞快,就是里面装了不少的屏蔽器。 贾丰庆暗暗懊恼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想着针孔摄像机体积小不易被发现,可以算得上万无一失,哪里注意到信号问题。到了门口才发现,屏幕上一片雪花,什么也看不到。 真是倒霉现在可怎么办贾丰庆将目光放在比他们先一步到场的公安局的人身上。他们怎么会突然来到这呢贾丰庆可以肯定,他的暗访是有效果的,巡视组像预定计划那样,吸引了大多数心怀鬼胎之人的注意力,为贾丰庆暗地里寻找线索扫平了不少障碍,也是因为他们在明面上,他的老朋友们才对贾丰庆的突然来访没抱太多的怀疑态度。一个地区不可能派两个巡视组,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如果没有仇非河的举报信,s市这么块大毒瘤依然会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活得很好,天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受害。 那天,那个女人在后来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他许多事。也许是因为等待了许久,在绝望中出现了一缕曙光,女人很兴奋,几乎是拉着贾丰庆说了一夜话。 她说,她来自西南,是少数民族。他们那里四面环山。以前住得久了没感觉,现在想想,家乡就像仙境一样,美极了。如果她能从这里逃出去。一定要回家。 她说。她以前学习不错,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可惜第一次出远门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就被人拐到这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三年了。不知道父母兄弟可还会想着她,是不是觉得她已经死了。 她说,她认识的几位姐妹天南海北里的都有,被拐来的方式多种多样,最后怎么会都到s市,她也不知道。 她说,听以前的姐姐们说,这里至少关着三百人,死得人多,来得更多,而且很多人是不断被转卖来的,在别的地方也呆过,这里是最像地狱的。 她说,有的姐妹想被解救,又害怕被解救,她们有家人有爱人,甚至有的有孩子,她们害怕,遭受了这样的伤害,她们哪里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归原来的生活,除了父母,还有谁能接受早已经身心残破的她们。 贾丰庆无言以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个好听众,然后尽量早一点将他们都救出来。 可是谈何容易啊里面这些除了这些被拐来的人之外,还有如狼似虎的看守,都是膘肥体壮的大汉,看他们的面相就知道不是善类,今天的事,绝无可能和平解决。 这么庞大的紫禁城,来来往往许多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三缄其口的,总会有风声透露出来,可是为什么,听女人的意思,紫禁城存在多年,谁都没能撼动它的根基。 贾丰庆怀疑的目光落到在场的公安身上。他们出现得太是时候了,自己占着先机,从仇非河的信中已经知道大体脉络,也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到紫禁城的确切地点,进去一看究竟。这些公安不声不响的,怎么也在他要围剿的节骨眼上带了这么多人来。 地方黑恶势力的形成,离不开当地官员的默许和纵容,这种官匪勾结,沆瀣一气的行为屡见不鲜,所以贾丰庆当初向上级请求的时候,上级才会从周边调动武警中队,而不是利用s市公安的人。 一句话,信不过。这些人到底有没有问题,只能等大事完结,再慢慢调查。像宋东顺这种收了黑钱的人,想必不少,可是像他一样还保持着一颗正直的心的觉得有多少,可不好说了。 蛀虫,只有全部找出来,梁木才不会出问题。 公安的人是范正华带来的,他看到随后赶到的贾丰庆时也愣了一下,然后联想到他的身份,便没有觉得奇怪,很客气地想让出指挥的位置,被贾丰庆阻止。开玩笑,术业有专攻的好吧,贾丰庆很清楚,自己绝不是指挥作战的料,不过旁听是一定的了,紫禁城的黑恶势力事关重大,里面人数众多,而且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他可不希望在打击犯罪的同时赔上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不然如何向全国的老百姓们交代 文沫接到消息已经有些晚了,她打电话通知程攻,两人分头向华润实业靠拢,到得很快。 看到贾丰庆,文沫只是惊讶了一瞬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任务从一开始透着奇怪,贾丰庆为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看似万事不管。原来他下来是有明确目的的,而文沫和巡视组都做了他的接箭牌。 想通了这一点,文沫心里有一闪而过的不舒服,谁被人利用的都不可能毫无芥蒂。不过贾丰庆并没有做过什么损人利己的事,这个任务除了一开始无聊点以外,倒也真是个大案子。在大是大非面前,个人一点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范正华倒是罕见地热情起来:“来来来,文主任。我们正在讨论作战计划,你是心理专家,看有没有可能让他们自己出来投降” 开什么玩笑你们这好几百人围到人家楼门口来了,从她接到电话到赶过来都已经半个多小时了,里面的人不知道才见鬼,一直没动静,已经将态度摆得很明确了好不好。 因为不了解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武警架起军用热成像仪,勉强先了解一下人质都分布在哪里。 上面几层楼,基本上没有人。今天是周末。而华润实业是严格禁止加班的,所以公司的员工一个都没在,连前台都没有。 可是下面几层,尤其是一层和地下一层。密密麻麻地红点挤满了屏幕。数都数不清 外面的喊话一直在继续。内容无关痛痒,无非就是让里面的人出来投降,华润实业的大门紧闭。一片寂静,用沉默对抗着。 对方不接招,任你再多花样也玩不出来。最终,在等待了两个小时对方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后,范正华下令强攻。 强攻,就意味着作战人员和人质都可能会有死伤。如果控制不好,伤亡过大,在场的指挥人一员不但无功反而有过。 对方有没有枪这个问题,似乎不用考虑,现在警方只能祈祷,他们手里别有火力太猛的武器就好,还有就是,那些人质,别被他们推出来挡枪。 虽然知道强攻的风险很大,但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对方龟缩不出,拖到天黑,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范正华艰难开口:“强攻” 外面集结的部队听到命令,分成五人一组多个小队,从四面八方向生物研究所正门、应急逃生门和地下车库三个入口靠近,戴上防毒面具,准备强攻。 “3、2、1”随着耳机里传来的倒数计时,三处紧紧关闭的门被定向爆破开来,向里面扔催泪瓦斯,然后部队进入。 密集的枪声不时传来,因为紫禁城内信号屏蔽的关系,留在现场的众人耳机里一片杂音,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度日如年。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通讯终于恢复:“a组报告,目标已被拿下,目标已被拿下,请指示。” 范正华从椅子上跳起来,组织人员分头进入,抢救伤员,解救人质。 等紫禁城里的人都被带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华润实业的停车场,密密麻麻停满了警车和救护车,四周架起高高的探照灯,哪怕太阳已经西垂,这里依然一片光明。 胜利是有代价的。 这次强攻,武警部队牺牲了四名同志,还有两位重伤正在抢救,他们击毙了七名罪犯,原本还会有更多人抵抗,不过催泪瓦斯的滋味并不好受,紫禁城防卫严密,房间上的窗户都是封死的,在通风装置被从外面关闭后,气流不畅,当初设计的人肯定没想到,加厚的墙与封死的窗恰恰也是他们迅速失败的原因。 至于人质,死了至于三十多个,具体身份,还要慢慢确认。 胡光辉稀里糊涂捡回一条命,正被拎到范正华面前,挨训得七尺大汉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就听到有哭声由远及近,最终一个脏兮兮的女人扑进他怀里:“胡大哥” 女人显然也被催泪瓦斯折磨得不行,眼泪鼻涕蹭了一脸,但是她顾不得这些,穿着一条极暴露的睡裙缩进胡光辉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等她哭够了,再一抬头,胡光辉一眼就认了出来 “卢芽” 女人浑身一震,号啕大哭:“我就知道,胡大哥肯定还能认出我来你们怎么才来救我啊,我在这里被关了七年了。七年啊呜呜呜呜” 范正华当时还不是分局局长,正是主管经侦支队的队长,听到卢芽的名声也面露震惊:“卢芽,你居然还活着” 卢芽哭了半天,也累了,慢慢抽泣着停止,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卢芽失踪时,只有28岁。她被丁二贵拖累,又没有靠山,实习好几年都没能转正,挺郁郁不得志的,后来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常常迟到早退。 丁二贵是个浑人,花钱大手大脚,虽然工资不高,消费观念可是一点不保守,有钱了,一掷千金,没钱了,想方设法搞点。 他打过赃款的主意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一次,因为吃相难看,终于事发兜不住了。 不知道丁二贵从哪里弄来了一笔钱,有了这笔钱,堵上窟窿不成问题。这些事,丁二贵虽然一直瞒着卢芽,但是卢芽一直警惕着不想被丁二贵拖下水淹死,所以对他的事知道得很清楚。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等丁二贵把钱还上,他就被一群人找上门来。这群人都不是善茬,合该卢芽倒霉,丁二贵被找上来的时候,卢芽正和他在一起,不由分说一起被带走了。 等到偏僻无人处,丁二贵跟那人交涉,不知道说错什么,惹得领头人大怒,直接开枪打死了丁二贵。 因为卢芽是临时被抓来的,再加上她看起来就是个柔弱的女警,那帮人对她防得不严,丁二贵被打死时,卢芽怕到极点,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潜力,跟他们周旋着利用地形想逃跑。 没想到,人不如枪,被打中后背。 说到伤心处,卢芽露出肩膀下一点的地方,那上面层层青紫下,有个弹孔。 因为被打中的不是要害,卢芽侥幸未死,那帮人带走她还找了医生为她治伤,等她伤好后,就被卖到这里再没出去过。 至于在这里的七年间发生什么,卢芽没说,胡光辉和范正华也没敢问。还用问吗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卢芽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再问,不是往她心口上捅刀子嘛。 刚才人质被解救出来时,就有人疯了似地往墙上撞,当场就死了两人,要不是武警战士反应快,拉住了后面跟风的,恐怕死的还得更多。 这些可怜的男男女女,身心受创,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像原来一样生活了吧。 文沫忙前忙后,尽可能地安慰看起来情绪十分不稳定有自杀倾向的人,配合医生给反应最强烈的人注射安眠药品,让他们先休息休息,缓和一下。 程攻在人群中不断寻找,希望蓦然回首时,能看到多年前的那道倩影,常欢,你到底在哪里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而仇非海也在获救人员之列,他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虽然他得救了,但是恐怕以后还是要在铁窗内度过了。儿子,你可千万不要恨爸爸,也别走爸爸的老路啊,妈,对不起,大河没了,我也不能在身边尽孝了,,;手机阅读, ===回不去 随着收网行动的慢慢进行,盘踞在s市多年的黑恶势力被连根拔起。 华润实业办公楼被封,紫禁城枪战当天,抓获四十余名守卫,这些人全部都是负案在逃的罪犯,只待身份验证完毕,通知案发地公安局来s市领人。 位于郊区的火葬厂日夜冒烟的高炉终于熄灭,搜查出来的一份名单,代表着屈死的一个个亡魂,据负责毁尸灭迹的人交代,名单很不齐全,他记录下的,只是他知道的,即使这样,名单上也有七十六个名字。现在,闹中取静的地方多出的几分狰狞终于慢慢隐去。 仇非海名下的物流公司也同时被查,抓获犯罪嫌疑人十三名,被查当日,还解救出七名从东北被拐卖来的儿童。 这无疑是一场胜利,然而贾丰庆却没有时间品味胜利的喜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s市的黑恶势力能发展到今天这种悚人听闻的地步,背后到底有各级不作为的政府多少影子,到底有心怀叵测收受贿赂的官员多少刻意保护。未来,s市的官场将引发一场大地震。 常欢的下落,终于打听到了。 程攻那天在现场没有找到常欢,他一个一个看过去,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最后他不死心地拿出常欢的照片,希望能有人认出来。 结果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被救出来的几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认出了常欢。她们说,常欢比她们来得都早很多,一直很坚强地活着,受了不少罪。就在不久之前,常欢被守卫带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带出去,不一定就是死了。因为被救出来的人中,也有不少是从别的地方被送过来的,欢乐场嘛,当然要保持新鲜感。总是那么几张脸。会吸引不住人气的,也许常欢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要被送到别的地方 对,一定是这样。那些守卫。肯定有知道的。程攻不死心。继续在被抓的犯人里一个挨一个问。 然后,有人很光棍地承认,常欢是被他带去了火葬厂。直接杀掉后焚尸的。 如果单单是这样,程攻也许只会伤感一阵,毕竟曾经爱过,而且因为他的原因,才让常欢伤心远走,被拐卖不得自由。 可是那个人接着说,常欢一直表现得很老实,逆来顺受的,没有脾气,听话得不得了,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一直安然活到现在,要知道,在她之前,还没有人能在紫禁城活过五年呢,她是唯一一个。 处死常欢,是芬姐直接下的命令,就在不久前。至于理由,呵呵,他们这种小喽啰,怎么可能去质疑大姐大的安排,当然是少说多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程攻不死心地追问具体日期,在得到答案会跌坐地上,开始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常欢死的前一天,正是程攻为了摘掉杀害华珊珊罪名而说出他是来找她的时候分局里面有内鬼的事,是他们之后才知道的 也就是说,常欢的死,完全是因为程攻不自量力跑来找她,对方怕事情败露才杀人灭口的 程攻现在恨不得杀了自己,如果他不来,常欢就会活着等到被解救,可是他偏偏来的,不但来了,还亲口将她推上绝路 两人相识多年,相恋几年,可是自己给了她什么到后来分手,常欢人间蒸发,自己拼了命地想找到她,又是为了什么 承认吧,程攻,是因为你的不甘心。因为你是被甩的那一个,所以才放不下,都是自尊心作祟什么情深似海,什么难以割舍,都是借口,借口现在,她终于因你而死,高兴了吧 程攻的眼神逐渐迷离。他当兵多年,生活简单,对情之一字,了解不多,常欢小他很多岁,他常常不够了解她,也嫌她太黏人,可是,从今往后,那个总是给他打电话抱怨他不陪她的小女孩,真的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从今往后,阴阳永隔,再也不见 他后悔,恨得死的那个人是他对常欢的愧疚,这辈子,他背定了 没有跟文沫打招呼,程攻踏上了回t市的火车,他想,也许这辈子,他再也不会来s市了。 文沫忙得脚不沾地。 解救出来的人质,多达300人,绝大多数,心理都有问题。 抛开最开始出来后就撞柱身亡的不算,现在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就有三十多人。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这三十多人,无一例外表现出严重的自杀倾向,而且拒绝交流,求死之心十分坚决,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让他们得逞送命,普通医院治得了病看不住人,无奈之下只能将他们转到这里,精神病院阻止人自杀的方法要多一些,而且对症下药,他们还有机会过正常人的生活。 卢芽也在这里。 胡光辉被范正华一顿臭骂后停职等待组织调查,毕竟他擅离职守,而且最后还是在紫禁城里被发现的,他失踪和出现的时机都太巧了,很难让人不往坏的方面联想。捡回一条命的胡光辉哪里在乎这些这小,任由他们调查个够,他刚好有时间陪陪卢芽。 想想昨天他第一时间将卢芽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何儒,对方不冷不热的态度,胡光辉心底微沉。 他以为,何儒这么多年没有再结婚,对卢芽还是有感情的,没想到,却是他一厢情愿了。 扪心自问,如果他是何儒,在听说了卢芽这么多年的遭遇后,会如何做。 卢芽失踪前不久,何儒与卢芽离婚,那个时候的他很颓废,靠着借酒浇愁度日,可见他是爱卢芽的。那么七年过去了,何儒仍然单身一人,卢芽的遭遇很可怜,她现在状况不太好,于情于理,何儒至少应该来看看她。 可是胡光辉也是男人,相信没有一个男人都受得了老婆哪怕是前老婆,七年被不同的男人轮番糟蹋一遍。他可以同情,可以怜悯,却是心底里再也无法毫无芥蒂地爱了吧。 胡光辉同情地望着卢芽。他想。这个世界对女人是永远没有公平可言的。他以后一定要对老婆好一点。 私下里,他也问过文沫,为什么这些人以前在紫禁城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能活得好好的,被解救出来了。反倒寻死觅活的。 文沫落在卢芽身上的眼光有些悲凉。她没有直接回答胡光辉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如果躺在里面的是你老婆,你能保证还像以前一样爱她疼她,不离不弃吗” 这个问题。胡光辉不想回答,因为刚刚他还在心底假想了一下,估计不能。 没有得到回答是文沫意料之中,她接着说:“你看这里三十多个人,男的只有四个,剩下的全是女人,而这些女人,无一例外被拐卖的时候全都已婚。” “她们太清楚,等待她们的,是什么。” “也许、也许她们的家人会理解的,毕竟她们不是自愿的,比起那些已经死了化成灰的,她们已经足够幸运。看看程队长,多么刚强的一个人,走的时候满身哀伤。” “胡队长,你还记得几年前的一起绑架案吗上过网页新闻头条的。” “一起很普通的绑架案,被绑的不是什么名人,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家里有点小钱而已。绑她的人是个三进宫的惯犯,心黑手狠,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干的这票如果被抓,估计这辈子就交代在牢里出不来了。” “绑架案,对咱们警察来说,是最麻烦的一种案子。因为人质的关系,投鼠忌器,一不小心就会出现伤亡。” “这起案子开头侦办的时候也是这样。那绑匪明言不许对方报警,结果那个男的不想出赎金,还是选择了报警。” “警方做了大量工作,终于一步步锁定绑匪的身份,最终找到他的藏身之地,强攻进去,准备抓绑匪,救人质。” “没想到,抓是抓了,救也救了,却是绑匪与人质在床上颠龙倒凤时警方破门而入的。” “这件案子,一开始传开的时候,被当成一个笑话,那个可怜的女人,本来是受害者的身份,这下变成了人人口中的淫娃荡妇,她那不想付赎金的老公一下子也抖起来了。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鄙视她辱骂她。” “这案子我听过啊。”胡光辉终于想起来了,有些不解:“后来案子不是判了吗那个绑匪因为绑匪和两罪并罚,判了无期的啊,那个女人只是为了活命,绑匪当庭承认,是想要在拿到赎金之后杀人灭口的。如果那个女人没有跟他上床,可能早已经死了。” “你说的没错,那个绑匪最后是被判定为的。受害者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活下去,她是不情愿才和绑匪发生性关系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案件没有宣判前,受害者曾经两次想要自杀,没死成。宣判后没多久,她就与老公离婚了,因为她没有工作,连带着孩子的抚养权都没要到。” “她是活了下来,可是她几乎一无所有了。” “你的意思是、是说,这些人也” “生无可恋吧。”文沫接口道:“她们多数才20出头,来自偏远一些的地区,那里的人,思想上总是会保守一些,连你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她们,她们回去又有什么活路呢失去婚姻只是一方面,怕只怕,连她们的家人都容不下她们,在原来的地方,她们是呆不下去的。离开的话,有了这一次梦魇般的经历,她们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再和陌生人正常交流” “死不算什么,活着才是最难的。她们在紫禁城能活下去,那是因为憋着一口气,不希望自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里。可是出来了,有人知道她们的遭遇了,她们为之奋斗的那口气散下去,再也找不到坚强的理由了。” “那,她们还能好吗” “这我说不好。俗话说药医不死病,心理上的疾病也是这样。她们能不能活下去,取决于她们自己,只要她们想活下去,总是有办法,怕只怕”文沫没有接着说下去,受过创伤的心灵总是格外脆弱,那一年暗无天日的生活都给文沫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她现在非常能体会她们的心情,可惜,除了尽力帮她们之外,她无法承诺更多。 尤其是,她们中一部分人的家属,警方已经联系上了,听了她们的经历后,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不愿意来看她们。 至亲之人,连看一眼都不愿意,其它的,也就不必再提。 胡光辉看着卢芽,脸色越来越青。 通知卢芽家人的事,是胡光辉做的,他们也同样不想来看她。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文沫不想再谈下去,便问了问关于审讯的事。 胡光辉被救之后直接让范正华赶回家反省去了,对审讯进展了解得不多:“好像是听说审讯是由市局接手的,分局这边,你也知道,有内鬼。” “对了,芬姐没抓到,跑了。” “跑了” “嗯。咱们去抓人之前没多长时间还有人见过她呢,结果抓到的人里却没有她。她的办公室都被查封了,没人。” “就她一个跑了” “还有鬼帝也跑了。” “知道他们俩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只有称号,没有真名。芬姐的办公室被漂白水泡过,找到物证没可能。鬼帝更神秘,连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找。” 一场行动,死了四名武警,抓了这么多人,却让最关键的两号人物跑掉了。 而且芬姐在逃跑之前,还能有计划地将办公室里能指证她身份的物证销毁,一定是有人向她通风报信了。 这个内鬼,她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仇非海在哪呢他算是核心人物,肯定知道不少事。” “别提这锯嘴葫芦了第一个被提审的就是他,就一句话,什么都不说,想枪毙就枪毙吧,狂得不行” 按理说,仇非海是他们这伙人中最可能会吐口的,他上有老下有小,手上又没有人命,罪相对较轻。好好表现争取个宽大,过个十年八年应该会放出来,怎么突然这么坚决了 不对劲。,,;手机阅读, ===寻找内鬼 仇非海的反常让文沫很感兴趣。正好现在这些心理受创比较严重的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短时间内不需要她做什么,便跟胡光辉打了个招呼,去市局听审讯了。 胡光辉留了下来,却只敢站在卢芽的病房外,并不进去。 卢芽在被解救出来后有一段时间对胡光辉很依赖,几乎他走到哪她都跟到哪,死死拽着胡光辉的衣角不松手,她的眼中全是恐惧和害怕。胡光辉以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适应重见天日的自由生活。 可惜,他太乐观了。当初打电话通知卢芽的家人和前夫何儒,他并没有背着卢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卢芽不再像走失的小兽那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了,总是失神地呆呆坐着,连别人问话都要好久才回答一句。 为什么当时卢芽扑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呢,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她格外苍老憔悴,整个人没有半点鲜活气息,仿佛行将就木的老妪,连她的鬓角,都有隐隐的白发。胡光辉心底抽痛,她满打满算,也才35岁啊为什么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样子 尤记得,昨天晚上。 胡光辉回到家后,总感觉坐立不安。自从不小心听到亲人都不愿意自己回家的消息,卢芽再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连他的接近,都让她浑身颤栗,不光是他,任何一个陌生男人的接近,都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害怕。 无奈之下,胡光辉只能让医务人员接手。看着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安睡的卢芽,胡光辉满是心疼。这个一直以来将他视为兄长的女孩,因为他的疏远差点身死,紧接着过了七年非人生活,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可天地之大,却似乎没有她容身之处。 直到现在,胡光辉都不敢想像,如果昨天晚上,他没有最后因为不放心而去医院找了卢芽。她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血。暗红色的血,染给了她的床头,她自杀的决心很坚定,被划开的手腕上。裹着厚厚的毛巾。已经被血迹染红。 医院的工作人员因为接诊了大量被解救出来的人质而陷入一片繁忙。卢芽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一片平静。正在等待属于她的终章,根本没有人顾得上理会她。 胡光辉发疯似地将她摇醒,叫来医生,才抢回了她的命。医生说,如果他再来得晚一点,又或者卢芽不是现在这么柔弱下手再狠一点,神仙也救不了她。 当晚,卢芽就跟一批人一起转来了精神病院,不久后,她清醒过来,却只是冷冷地看了胡光辉一眼,那眼神中,厌恶之情太明显,明显得让胡光辉有些不知所措。 卢芽在那一眼之后,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只要他一出现,她必定会大哭大闹,为了她安心休养,胡光辉根本不敢再在卢芽面前露面,只能躲在门外远远看上一眼。 仅仅隔了一晚,卢芽就像离了水的鱼一般,正在慢慢死去,她呆滞的表情,手臂缠着的重重纱布,瘦小的身材,无一不让人心疼。 今天一大早,他就打过电话给范正华,问过卢芽有没有可能再回来工作,范正华打了半天太极,被胡光辉逼得紧了,才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胡队长,你要理智一点。我很高兴,卢芽还能活着回来,可是你觉得,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适合这份工作吗真的让她回来工作,不是帮她,而是害她啊,你还是想个办法,让她的家人接她回去好好休养休养吧。她的情况,我会向上级反应,给她相应的补偿的,公安局没有办法呆,让她去个清静点的事业单位上上班,凭我的老脸应该还能跑下来。” 范正华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态度也相当真诚,而且他提出的解决办法怎么看都是最适合的,胡光辉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得无奈挂断电话。 让她的家人接她回去,谈何容易啊 卢芽的父母已经过世了,没有父母,哪里还称得上她的家兄弟姐妹那是需要感情处的,这么多年都当卢芽已经死了,连她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钱以及公安局发了一笔数额不大的抚恤金都已经分完了,现在她突然又冒出来,还是这种废柴样,不说别的,就是医疗费,都还不知道着落在谁身上,谁家都不宽裕,怎么养得起她啊 人穷志短,也是没办法。哪怕亲姐妹,也不如自己的小家重要。 胡光辉其实很想说,他带卢芽回家,可是他不敢。大城市,居不易,他们夫妻两人还背着房贷养着孩子,里里外外都是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养不起卢芽,而且他与卢芽非亲非故,带回家里名不正言不顺,时间长了,哪怕妻子再好脾气估计也是不愿意的。 没办法,他只能再从何儒那儿下手了,毕竟有过一段夫妻情分,哪怕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啊,只要让卢芽有个暂时的栖身之所,等她稍微好转一些,有了工作有了收入,就能搬出去了。 胡光辉是异想天开,何儒毕竟还是有理智的。他拉过胡光辉,将自己隐藏了多年的话终于说出口,他与卢芽再也不可能了,连朋友都不再是,他相信,卢芽如果清醒,也是不愿意与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劝胡光辉死了这条心,别白费力气。 胡光辉四方奔走还是这个结果,忍不住仰天长叹,现实就是这样,无奈得叫人郁闷。 市局的审讯进展得很不顺利。抓获的嫌疑人人数倒是不少,而且这些人多数负案在逃,抓捕归案后,倒是解决了一批积年的旧案。 可惜这些人都不是核心成员,知道得很少。紫禁城的负责人,在那天枪战的时候都死在了里面,一个都没活下来。 找到鬼帝和芬姐的唯一希望,就落在了仇非海身上,偏偏仇非海态度十分强硬,一直扛着不交代,审讯工作半点进展也无。 无奈之下,仇非海的家人被接来市局。其实像他这样拖家带口的罪犯,审讯起来是最容易的,谁都不是天生石猴。六亲皆无。他们的家人来打亲情牌,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管用的。可是仇非海就是那剩下的两个。 面对着白发苍苍的父母,仇非海低着头,任由母亲的拳头砸在身上。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已经害死了自己的弟弟。难道还要害死父母才甘心他都不为所动。仍然一言不发。只有微红的眼眶告诉警方他还是在乎的亲人的。 面对着妻子,仇非海只是淡淡地说着对不起,希望妻子能把孩子带大。如果有合适的,不介意她再找个好人嫁了,然后若无其事地问起儿子。妻子只说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父亲犯罪被抓的事实,躲在家里,连学都不去上。仇非海听说,嘴角抽搐几下,长叹一声,继续保持沉默。 两天过去,仇非海不吃不喝,摆出绝食等死的样子,真是急坏了办案刑警。 两天,48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也许鬼帝和芬姐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外逃了,不知道真名,不知道相貌,就是他们来公安局到刑警面前晃,他们也不认识啊 不死心的办案人员开始轮番作仇非海妻子的工作,看得出来,仇非海对他唯一的儿子是很关心的,也许唯一能让他开口的人只有他儿子。但是奈何仇非海的妻子也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地不让儿子去见仇非海,上门劝说的警察更是连人影都没见着。 此路不通,也不能干等着啥事不干。文沫去了分局,迎面碰上正准备出门的范正华。 范正华对文沫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她是跟着贾丰庆来的,他惹不起,只能任由文沫暂时将分局当自己家来去自如,另一方面,文沫指责分局里有人渎职甘为恶势力爪牙,让分局里人人自危,最后更是提供了紫禁城的准确位置,挖出这么个大案子。分局上下,风光没轮着,功劳半分没用,仍然在不遗余力地找内鬼,市局更是直接下令审讯的事不用分局插手,范正华这个分局局长做得郁闷,可又不得不承认文沫确实帮了他们不少忙,不然等贾丰庆带了人来端了紫禁城,打的可是整个s市警方的脸。 唉,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算了,由她去吧,总之这一次,分局已经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到现在内鬼也没抓出来,索性让她闹去,一次性丢个够吧。 想想情况仍然不太好的卢芽,范正华又叹一口气,他觉得这几天他比以前好几年都老得快,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他很肯定自己的白头发比前几天多了。 他跟文沫打声招呼,顾不得多说,今天好不容易约出来一位老朋友,他可是清水衙门的一把手,如果他答应,卢芽的工作就有着落了,以后的生活,慢慢来吧,局长当到他这份上,操心费力的,容易嘛。 回到原来的那间由储存室临时改成的小办公室,文沫开始仔细思考关于内鬼的事。 仇非海的拒不交代以及关心亲人的矛盾态度,让文沫确认一件事,芬姐的力量还有在暗处没被拎出来的,这股力量,是芬姐的死忠,他们手里有仇非海的把柄,而且这个把柄不会小,所以仇非海才在公安局里死扛到底。 鬼帝的身份,只有芬姐知道,从仇非海的日记里能看出来,仇非海也有些日子没见过鬼帝了,最近几年出面的全是芬姐,文沫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仇非海笔下的芬姐,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她品尝过了权力的滋味,还可能会放任着有可能夺走这一切的鬼帝活着吗可是火葬厂的人,都是鬼帝的嫡系,芬姐虽然强势,这些人她还是没权力动的,国有单位工作人员突然全部失踪,动静太大,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可以毁尸灭迹的方式多种多样,想让一个人消失,芬姐应该是行家才对。 找到芬姐,才能得知鬼帝的下落,他是生是死,总要有个说法。除了仇非海,谁又是见过芬姐的人呢答案是那个内鬼。 不管芬姐跑到哪去,那个内鬼始终在分局没走,找到人,芬姐就不远了。 是谁最先提出,分局有内鬼的事呢答案是董昔。 于是可怜的董昔在被扔进拘留所无人问津正偷着乐的时候,又开始了被提审的生涯。 得知紫禁城已经被剿灭,董昔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只是个在s市混的时间比较长的小混混,地头人头都熟,却一直徘徊在底层,与仇非海尚且不能比,更别说芬姐了。 但是小混混有小混混的长处,他们消息灵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接触,是销赃的最好人选,所以当被仇非海才会找上他,但是分局的内鬼这种机密事,连仇非海都不知道,为董昔的消息是从哪得来的呢 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有待商榷,但是现在文沫只能选择听一听。 董昔一开始被抓进来不敢乱说话,是惧怕说得多了被报复小命不保,现在得知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们都一起玩完了,当然有什么说什么了。 求生是人的本能,董昔可是杀人被抓进来的,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他这条小命还有可能保得住。 “警察同志,分局里有内鬼这事,我可不敢瞎说。” “有一次,我去海哥家取货,亲耳听见海哥跟别人说的。对方好像是个女的,声音挺尖,不过我离得远,听不太清楚。” “海哥问她,你的消息可靠吗对方的回答我听不到。” “海哥接着问,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证明,这次的货太重要,出了事担当不起。” “然后对方好像回答得让海哥不是很满意,他又说,西区分局的人咱们这次卸货地点可是在岛上,离那么远,也能罩得住这人是谁威力不小嘛。” “然后我听到他说了一个名字。芽姐何方神圣没听说过,分局的条子他都熟,没这号人物。” “反正海哥跟对方墨迹了好一会,才挂了电话,还跟我抱怨说老娘们就是靠不住之类的。” “警察同志,我可是全说了,能算我有重大立功表现不那天我真是喝多了酒误杀的,没有预谋,能饶条小命不”董昔满脸期待。 怎么可能你说的这些,也抵不过两条人命连亲娘都敢杀的人还不判死刑,你当法律是摆设啊,,;手机阅读, ===芽姐?卢芽? 芽姐这个名字好陌生。 “你确定没有听错可以肯定仇非海说了芽姐这个名字吗”文沫追问了一句,她有些不敢相信,公安局这种地方,九雄一雌,女警少得可怜,而且多数还是文职,那就不太可能接触一些相对机密的事。 那个内鬼,可是能在阿菊被抓后立刻下手杀人却计划周到完全没有破绽,又能知道程攻给出的口供从而害死常欢,最后还在关键时刻抢先一步通知了芬姐让她逃之夭夭。 桩桩件件,有心机,有胆量,还消息灵通,怎么也不像平时接触不到机密信息的文职警员能干出来的事。 前些日子,分局开始有目的地捋顺在职人员的背景、侦办案件和主要社会关系,这样一份人事档案表现在就放在文沫眼前,可是看来看去,都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女警,至少工作七八年,实职,地位不低,参与了剿灭紫禁城行动。这些条件加起来,等于零,所有人都被排除了,所以文沫才有此一句。董昔的话,与事实对应不上。 刚刚他燃起的生的希冀,在没有得到文沫正面回答后被扑灭。但是提供重要有用线索,是他求生的唯一方法,他必须有足够的砝码才可以。 董昔仔细地回想了半天,带着迟疑:“我也不是很确定。那天我只不过是偶然听到一耳朵,本来也没往心里去。对我们这些底层挣扎的小人物来说,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但是海哥打完电话回头看到我的时候。很生气,质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他那天把货交给我的时候,数量不对,我点的时候发现有问题,才在那等着他,要按照往常来说,我早就已经走了才对。” “正是海哥这种态度暗示我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对这个电话和芽姐这个名字有印象。不过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就不知道了。”董昔倒是老实,有一说一,事到如今。隐瞒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活下去,哪怕关在高墙电网之中一生不得自由,也比一颗铁花生米的强。 “警察同志,我知道的都说了。您可得帮我说句好话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死”董昔看文沫半天没反应。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提醒提醒她自己也是真的出了力的。 文沫摇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也许华珊珊的死你真是因为喝多了酒才不小心误杀,心里也一定很后悔。但是董昔。你真的什么都交代了吗” 董昔不明白文沫的意思,这是怀疑他还有所保留吗 “真的都交代了。我没那么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说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芬姐我真的没见过,那种大人物,可不是我们随便能见到的。至于鬼帝,简直是传说中神一样的人物。” “董昔,你不老实。我问的,不是这些人的事。是你的事,只与你有关,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不过董昔,我可以很郑重地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董昔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还有什么是值得警方关注的呢难道 他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目露惊恐,嘴唇抿得紧紧的,显然是想到什么,却不太情愿多说。 文沫哪肯放过他:“想起来了那就说说吧。” 见董昔仍然不发一言,想要蒙混过关,文沫也不惯着他,直接切中要害:“侯丽是你杀的吧” 听到许多年没人提起的名字,董昔再也撑不住尖叫出声:“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董昔便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打自招了。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杀掉,董昔,你敢说,那也是你不小心的吗” 董昔刚刚产生的颓废情绪因为文沫一句话而突然变成愤怒,他吼道:“那不是我妈,我没妈,我是石缝里碰出来的我没妈” 在幼小的孩童眼里,这个世界上最能依赖的人,就是妈妈。可是侯丽从来没有给过董昔类似于母爱的感情。 以前董昔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对自己不好,后来他懂了,有些女人,天生没有母性。 没吃没喝挨打受骂的日子,董昔过了足足十年。在那之后,他变得凶狠,凶狠到侯丽打他的时候会害怕。她仍然不会分出心去关于他这个小杂种,可却并不像以前一样,心情不好就会抓过来将他打一顿。他学会自己做饭,学会骗钱抢东西,学会怎么做一个恶人。 后来,他做了牛郎,虽然职业见不得人,但是好歹拿到的钱都是真的,可以支持他过上吃喝玩乐的日子,未来是什么他不考虑那么多。 可惜,侯丽是不会见得他的好的,哪怕他已经长大。 他小的时候,侯丽嫌弃他是拖油瓶,恨不得打死了算,可是当他长大,侯丽人老珠黄,想再嫁一次找个长期饭票已经不可能的,她便将主意打到董昔身上,得让他养着她才好。 董昔对侯丽,只有恨没有爱,哪里会愿意辛苦挣钱供她挥霍,于是侯丽便抱着得不到直接毁掉的念头,断了董昔的后路,把他的工作毁了。 那天晚上,董昔被仇非海赶出来,垂头丧气地跟着侯丽回家。而那个女人还幸灾乐祸地边走边骂,回到家后,扔下她去洗澡。 在那个家里,全是痛苦的回忆,董昔心情更加不好,他想,如果侯丽不在了,该有多好。 这样的念头一起,压抑太久,是无法遏制的,等董昔恢复理智反应过来以后,侯丽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光裸的身体上布满伤痕那是董昔用菜刀砍出来的。 神志回归的他吓得跌倒在地,原想一跑了之。后来想到侯丽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别的亲人,哪怕死了,只要董昔一口咬定她是自己跟野男人跑的,谁也没证据说他杀人。 唯一需要处理的,就是侯丽的尸体。 董昔忍着恶心,将侯丽肢解,然后四处寻找些隐密的毁尸途径,最后找到火葬厂。彼时鬼帝在s市的产业刚刚铺开,火葬厂的职能要丰富一些。当然。知道的人数受到严格限制。董昔花光侯丽的积蓄才将尸体焚化,却也应火葬厂的要求签下认罪书,留下照片资料,要不然尸体已经毁了。万一董昔翻脸不认人。将他们供出去怎么办这是一份双保险。 可惜这份保险在被警方搜查出来后。变成了指认董昔的铁证。 放出隐藏在心里许久的毒蛇,董昔感觉到的是轻松,半点后悔都没有。哪怕重新来过,他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警察同志,我该说的都说完了,送我回去吧。”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反正生命已经如此痛苦,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分别 这边厢刚刚完事,文沫还在低头研究人事档案。 芬姐办公室的物证都被送检了,出结果估计还得等两天,鉴证科那边现在忙得四脚朝天。但愿,芬姐焦急离开之下,会出些小纰漏吧。漂白水毕竟不是万能,表面上的东西被污染了,一些角落里,柜子里,桌子底和坐椅下一些小地方很可能会被忽略,只要一处,一处就够。 她有理由相信,董昔的口供是真实的,这个内鬼很可能就是董昔听到的芽姐。可是芽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藏得滴水不漏。 这两个女人,很有本事啊,文沫边敲着档案,边理清思路,没过几分钟,就被电话铃声打断。 胡光辉浑身发冷,站在卢芽的病房前。 就那么一会,自己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肚子疼去上了个厕所呢 卢芽啊卢芽,那么多人都在想办法帮助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乐观,开朗,坚强一点呢别人都还没有放弃你,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啊 就在刚刚,胡光辉离开的十分钟内,卢芽左右扭动着身子,将病床上的被褥等物一点点挤下床,然后,脑袋狠狠地磕在床板上,一下又一下,直到她晕过去为止。 医生说,卢芽的情况很不乐观,身体上受的伤都还比较轻,她身体很虚弱,自残的心意再坚决,没有力量执行也不行。医生担心的,是她的心理状态。 胡光辉认识的与心理学沾边的,只有文沫一个,于是束手无策的他打了电话过来。 其实文沫有点不理解胡光辉。卢芽的悲剧,任谁看到都很伤心难过,却都没有像胡光辉这样,怎么说呢,愧疚。 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不得不说文沫又一次阴谋论了,胡光辉对卢芽的愧疚,来源于他刚刚接手分局刑警队长工作的时候。 1211袭警案每年都会再被人拎出来说事。毕竟死亡和失踪的是自己人,尽管丁二贵在公安局名声不咋的,但是他都不应该是被人一枪爆头曝尸荒野的下场,而卢芽更是无辜受牵连,过了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胡光辉接手时,上一任刑警队长因公牺牲,到底是谁干的,众人也都知道,所以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被集中过去寻找罪犯。1211袭警案自然靠边站。之后,胡光辉亲自带人抓回杀害上任队长的凶手,在分局站稳脚跟,有人提出重开此案,是胡光辉否决了这个提议。 分局刑警队人手一直不足,那几年又正赶上恶性刑事案件高发阶段,胡光辉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工夫去管一个已经沉寂多年没有新线索的悬案,就算是他与卢芽有些渊源也不行,公是公,私是私,他分得清。 这样的决定在当时看来,是正确无比的。可是现在 卢芽躺在病床上,沉浸于自己的病苦过去无法自拔,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即使活下去,能不能回归社会好好生活更是大问题。 胡光辉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他要重开12。11案,是不是,就有可能早一点找到她。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卢芽这辈子,算是毁了,而自己,却是原本有可能救她的人 文沫心里隐隐有些奇怪,卢芽,芽姐,如果不是分局档案清清楚楚地写着,卢芽失踪已经七年了,她几乎会以为她就是内鬼了。想想看,卢芽原先是实习警员,七年时间,足够她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时间不长不短,还没有身居要职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正是内鬼的好人选。 而且,那天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卢芽显得很兴奋,她一直跟在胡光辉身边不肯离开,错过了体检,错过了跟其他人一起去医院,直到最后,才由胡光辉亲自送去了医院做检查,检查还没开始,她就晕倒直接送住院部了,然后发生了自杀事件,抢救后转来精神病院。 一开始,文沫没有怀疑她什么,可是听到芽姐这个名字,她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是她忽略掉的,卢芽似乎,有点不对劲。 让她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1211袭警案,丁二贵死亡,卢芽失踪。动机是什么 据卢芽说,丁二贵侵占了一笔赃款,被查出来要求还上,这种事丁二贵以前也干过,这次却是他贪心太过,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不好收场,然后他想办法凑钱,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一伙人,这伙人就把丁二贵,以及非常不凑巧与丁二贵在一起的卢芽一起抓走,一言不和,杀了丁二贵,然后卢芽想要逃跑,却中枪被擒,那些人随后救了她,将她卖入紫禁城,她在那里待了近七年。 以上就是卢芽对1211袭警案的全部解释。 合理吗不合理。 为什么那伙人杀了丁二贵又枪击了卢芽后,将丁二贵的尸体留在现场,却带走了受重伤的卢芽。如果就是为了卖出去挣点小钱,何必费那么大的事卢芽长的也只能算得上清秀,绝非天香国色,倒是皮肤很白,别的并不出众,值得那伙人在卢芽受伤颇重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的时候,费劲将她带走吗 卢芽曾经说过带走他们的是一伙人,可为什么1211案的案发现场只找到四组脚步,其中之一还属于报案人。两个人,怎么也够不上伙的标准吧 还有就是,丁二贵死亡后,他的家人来分局认尸的时候,说丁二贵前段时间刚刚得到一笔小钱,大约一万多块,没过几天就很烦躁地说给人背了黑锅。至于丁二贵在死亡前两天内找人借钱的说法予以否认。 两方的证词,出现了矛盾。到底谁在说谎,,;手机阅读, ===谁在说谎 卢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柔弱无比,不仅胡光辉对她深深愧疚,分局里原来认识卢芽的人听到她的遭遇再来看望她一遭,都忍不住对她升起深切的同情之心。 范正华跑前跑后,终于将卢芽的新工作敲定下来,老干部局的正式编制,只要卢芽能康复,她的后半辈子也算有稳定生活的可能了,至于范正华到底花了多大力气,他没多说,众人心知肚明,背地里为他竖起大拇指。 卢芽失踪七年,七年前她只不过是经侦支队的一名实习警员,虽然那时候范正华是经侦支队的支队长,但他手下管的人不少,卢芽不仅不出众,还被丁二贵拖下水,连转正都成问题。没想到一直有些冷情的范正华,居然会为了她全力奔走,将自己关系网里能用得上的人都找了一遍,最终搞到手这么个职位,虽然冷门了点,但是在逢进必考的公务人员招录制度下,已经很不容易了。 唉,希望卢芽好起来吧。所有人都为她这么努力,没道理她会选择放弃自己。 但是,众人的愿意再美好,卢芽却还是老样子。她不喜欢人触摸她的身体,为她做检查几乎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哪怕稍稍有人靠近她,她都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死死地将自己蜷成一团,恨不得从此消失。 手缠白纱,头缠白布,一张小脸苍白得没有活人气息,不吃不喝不说话。每天不是在昏睡,就是瞪着眼望着天花板,有人靠近,便放声尖叫,如果是男人,她还会随手将她能抓到的东西向对方砸去。 这样棘手的病历,医院也只能尽量让她保持安静,不继续恶化而已。 但文沫怀疑之心已起,不查个水落石出不是她的风格。 她肯定不是芽姐,文沫从最初听到两个相仿称呼的不适中反应过来。哪怕这个字做为名字出现使用频率不高。卢芽失踪七年是不争的事实,即使她是向芬姐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分局里也必定有人在幕后为她提供线索,那才是真正的内鬼。 卢芽的身上。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呢 文沫开始有意识地在被抓的一众罪犯里打探消息。她以为。卢芽在紫禁城生活七年,是七年,不是七个月。或者七天。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能在那种非人的地方生活七年,怎么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要知道,被解救出来的人质除了卢芽外,最长不过待了不到一年。 可是这些曾经的守卫压根没有听说过卢芽这个名字,更认不出她的照片,还有一名守卫一口咬定,在里面呆过时间最长的,就是程攻已经被害的前女友常欢,那名守卫甚至还说,他就是动手杀常欢的人,他连杀人的罪名都敢认了,还有什么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她甚至还看了丁二贵与卢芽以前经手的所有案件,1211袭警案更是被她翻烂,连丁二贵的亲人都被她反复询问过很多次。 丁二贵手脚不干净,这一点所有人都承认,哪怕他的亲人,都是承认的。但是对于丁二贵死亡的原因,他的亲人却无论如何都不接受。 1211袭警案案发前不久,丁二贵与卢芽接手了一桩涉嫌非法集资的案子,因为数额不算太大才交到他们手上的。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案子背后还有案子,两人一路摸下去,倒是挖出个百万的大案,虽然集资款大部分已经被挥霍掉了,但是赃款数额与他们过去办理的信用卡诈骗等小案相比,天上地下。 就是这笔赃款出了问题。 按照流程,赃款是物证,是要上交物证室的。上交的时候,钱数双方清点,加上封条,然后签字交接,保管责任移交到物证室。 按道理,这样的大案怎么也得侦查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结案移交检察院起诉,可是后来因为涉案金额较大,丁二贵是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卢芽是个小菜鸟,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放心,于是案件换人,换人后,案件有了新进展,被扣的一部分赃款是嫌疑人职务侵占的公司资产,需另案侦查,于是物证室里的钱又被取了出来,重新点算分开,当做两个案子的物证保存。 没想到,这一点,就点出了问题。 收缴的赃款中,有大约二十万是假币 数额如此巨大的假币,在排除了收缴来就是假的可能后,丁二贵成为大家怀疑的焦点,范正华做为经侦支队队长也受到上级领导的批评,但是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范正华只是责令丁二贵限期将钱款吐出来,他的问题,在赃款退回来之后再慢慢追究。 没想到,丁二贵梗着脖子就是不认,坚称钱不是他拿的,但是没有人相信他。狗改不了吃屎,丁二贵是什么德行,所有人都知道,任他再怎么解释,这屎盆子注定要扣到他头上了,尤其是,丁二贵最近手头明显宽裕不少,大家都有眼睛,会看。 直到丁二贵被害,这笔钱他都没有交上来过,他死后,其亲人也没能找到这样一笔钱。丁二贵是能花钱,但他的能花体现在吃喝玩乐上,都不算太大的开支,二十万,是没道理能在几天之内全部花完的。 那么,剩下的钱去了哪里卢芽曾经说过,丁二贵是借了那伙人的钱才遭来杀身之祸的,他侵占的赃款尚且找不到,这名义上借出去的钱就更别提了。 所以,至少在赃款去向上,卢芽说了谎,丁二贵十有八九是替人背了黑锅,真正吞掉那笔赃款的人,不是卢芽。就是分局的内鬼,真正的芽姐。而即使卢芽没有拿过那笔钱,她也绝对是知情人。 丁二贵死后,他的亲人东拼丁凑堵上窟窿,为的就是让他以因公牺牲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离开人世,而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却借此顺利脱了身,毕竟不会有人去深究一个死人,那个案子肯定会到此为止的。 也就是说,丁二贵的死,真正的受益人。才有杀人动机而这个人。仍然在分局任职 如果上述推理成立,那么卢芽又是如何参与进去的呢她完全是个局外人,可以置身事外的,丁二贵是背黑锅之人。他必须死。卢芽只在前期参与了案子。对方有什么理由会想要杀死她呢她身上的弹孔,位置可是相当危险,再往下不远。就是心脏了。 问题又绕回来。如果上述推理成立,卢芽在当初她是如何活下来,又如何进了紫禁城一事上,已经无法自圆其说了。 她肯定在撒谎,而撒谎的目的,一部分是为了掩护分局的内鬼。如此看来,这个人确实存在,但是芽姐充其量仅仅是一个称呼,不具备任何意义,也就是说,这个内鬼,根本不一定是个女警,查找的条件错误了,所以才会一直找不到 紫禁城是什么地方,正常人会自己把自己关进去吗答案是否定的。再结合那些守卫一口咬定没有听说过或者见到过卢芽这个人,更没有人在紫禁城撑过七年。 可是,这可能吗就这么两个人,在s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操纵着这么庞大的犯罪团伙。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结果,哪怕再不可思议,都一定是真相 文沫在医院里,听着胡光辉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一句也没听进去,不错眼珠地盯着卢芽。 她表现得太像一个受过巨大心理创伤的人了,强烈的攻击性,极度的不安全感,再加上呆滞的表情,以及对自己的狠。 她现在伤痕累累,这些伤还全部出自她自己之手。在没有人注意她时,她会努力制造出点动静来吸引大家的目光,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她割腕,却又用毛巾缠住,胡光辉以及她是想要默默地不引起人注意地死去,可是毛巾缠得那么紧,医生必须动用剪刀剪开,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尽量减缓出血速度。文沫心想,如果胡光辉这个大笨蛋没能及时出现,卢芽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引起医护人员的注意,这七年她都活的好好的,哪里肯现在去死呢至于头上的伤,胡光辉站的地方并不隐蔽,卢芽有心就会看到,她几天没吃没喝了,正常人也会身体乏力,怎么可能在钢丝床上将自己磕死呢胡光辉是关心则乱,现在理清头绪的文沫,怎么还会上她的当呢 还有就是,从始至终,她都没让医生检查过她的身体,一开始她紧跟胡光辉不松手,后来她装病不让人近身。至于原因嘛,看看别的人质就知道了,哪个人不是一身的伤,鞭痕,咬痕,烫伤,烧伤,不计其数,但是卢芽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伤,她根本没在紫禁城待过啊。 那么问题又来了:七年,这么长一段时间,卢芽究竟在哪里解开这个谜团,那个分局的内鬼才能浮出水面。 留给警方的时间不多了。仇非海死扛着不说,卢芽又装疯卖傻,那个神秘的芬姐随时都有可能外逃,到那时候,再想抓她回来,可比登天还要难了。 说心里话,文沫倒是十分期待,想要见一见芬姐的庐山真面目,匆忙出逃不露形藏,还能以余威让仇非海死扛到底什么也不敢说,此人手段了得啊。 此后的几天,s市警方拿出大海里捞针的精神,想把芬姐和鬼帝这两个人物找出来,而文沫,没有人知道她去干什么了,整天神神秘秘的,倒也没人管她。 一切都纠结着,胶着着,连空气都脏兮兮的,像人的心情一样灰暗。 慢慢的,卢芽安静了下来,时不时还会对人微微一笑,其实卢芽笑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她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只要一笑就会团在一起,看起来带着邪气,可是看在胡光辉眼里,那就是世界上最纯净最美丽的笑容了。 半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 s市的政界有一大批人落马,比小小的股长到副市长,几乎被换了个遍,公安局却陷入诡异的安静。 紫禁城案,说不上有功还是有过,救出来的人质,除了两人患上严重抑郁症,其他人经过治疗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纷纷离开医院重获新生去了,就连卢芽,也出院了。 胡光辉做通了妻子的工作,在卢芽康复期间,让她住到自己家里,后者因为终于不再严重反感外人接触,对外界有正常反应而离开医院,这是个好兆头。 胡光辉自己的内鬼嫌疑已经洗清,不日他便可以回去上班了。 一切都那么美好,除了芬姐与鬼帝仍然不知身份外。 对他们的搜捕从来没有停止过,但却仅仅是名义上的,s市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盘查得很严,但是谁又知道,从警方身边通过的一个个长相或平凡或美丽的男男女女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文沫风尘仆仆地回来,要求与仇非海无干扰地密谈十分钟,至于谈话内容,当然保密。 文沫离开后不久,仇非海被送回拘留所,两小时后再次被提审。 三号审讯室里,仇非海静静地坐着,还没来得及消化刚才文沫带来的消息。 一名女警推门而入,拿着一杯水,笑得很温柔:“不好意思,局里临时通知召开个例会,让我先来看着你。请喝水。”女警将水放到仇非海面前,然后随意地坐到对面,玩起手机来。 仇非海盯着那杯水,一动不动。 女警等了一会,看仇非海没有喝水的意思,又笑着说:“这么半天了,不渴吗人要多喝点水才好。快喝吧,还热着呢,一会就得凉了。” 仇非海颤抖着伸出手,拿过水杯,低头喝了一口,没多久,他突然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女警很快蹿到仇非海身边,试试他没有了呼吸后,掏出手机,将事先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然后优雅起身,准备离开。 门,就在这时突然被推开了,,;手机阅读, ===原来是你! 门外,站着三个人。 文沫,程攻和范正华,前两人一派悠闲地望过来,范正华却眼神喷火。 女警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是有人下了套子专门等她一般,将她堵了个正着 她心下慌乱,却不过转眼间就镇定下来,换上一张焦急万分的脸:“范局长,犯人突然倒下去没了气息,快打120报警”说着,还装出一副准备急救的样子,将仇非海拖出来平放,没想到,对上的却是仇非海满含戏谑的双眼 他刚刚在装死结合门口站着的人,她终于明白,自己是中计了,甘心情愿地送上门来,再怎么解释都没办法脱身了 不过,仇非海这厮,居然敢跟别人合作,不顾他们的命令,好吧,但愿他不会后悔哼,以为抓到她就万事大吉了吗简直痴心妄想 范正华跨进审讯室,指着那女警的鼻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也憋不出话来,最后一挥袖,长叹一声:“原来是你” 这四字出口,女警脸色更苍白一分,几次张嘴欲说什么,都强忍着咽了回去,最后低下头,不再看三人。 “范局长,这位是谁能为我们介绍一下吗”文沫踏进审讯室,向仇非海点头示意,后者在得到文沫的回应后,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狂喜,然后手脚麻利地从地上跃起,缩到角落里不吱声了。 范正华看都不看女警一眼。满脸郁闷:“她叫龙圆,是我的秘书。没想到啊,我找来找去的内鬼,居然是出自我自己办公室的人。唉,都怪我自己识人不清,才会让坏人得逞” 龙圆仍然低着头,没有否认。 “你的秘书,想必能接触到的机密情报不少啊,不然怎么她能先后以同样的手段毒杀两位重要证人,通报常欢的真实身份致其死亡。还能在围剿之前即时通知芬姐外逃。果然好手段。” “都是我的错啊龙圆是我一位老朋友的侄女。进了公安局后我特意放到身边关照的,平时一直跟我身边进进出出,我有什么事,她都很清楚。以前总觉得她是特别热爱本职工作。所以才会如此上心。没想到。却是包藏祸心,可怜我当了一辈子警察,终日打雁的却被雁啄了眼。分局出了这等事。我这个局长,也没脸再做下去了。”范正华跺跺脚,转身欲走:“算了算了,这里的事就留给文主任处理吧,我回去写辞职报告去” 范正华只往门口挪了一步,就被程攻伸手拦下:“范局长,别着急啊,好戏还没看完呢,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你这个主人不陪着,算哪门子的道理” 程攻表情很肃穆,本来回去这几天,他无时无刻不记挂着s市的案子,虽然当时他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是害死常欢的凶手的负面情绪里无法自拔,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踏足s市这片伤心地,但他仍然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伤害常欢的人虽然直接动手的被抓到了,不日他就会认罪伏法,可是幕后的两个元凶首恶却一个也没有露面。 芬姐是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就是这个女人一句话,要了常欢苦苦挣扎了五年的命。 内鬼是谁,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就是这个内鬼的通风报信,毁了他苦苦寻找的爱人,同时也差点毁了他要不是他还算心志坚定,此刻怕是比仍然留在精神病院的人质们好不到哪去。 他知道,常欢这个名字,怕是要成为他一生梦魇,时至今日,他对常欢的爱早已经不剩什么,只有执念。可是这份执念,注定不能开解了。斯人已逝,程攻只是个凡人,有凡人的通病,常欢已死,他在心底留下的是她生前最明媚最阳光的笑妍,哪怕穷极一生,也不会再有人能与一个死人相比了吧。 所以当文沫打电话给他,直言已经基本查到那两个人的身份,却苦于没有证据,而且在s市她没有能相信的人,希望他能来助她一臂之力的时候,程攻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直接飞了过来。 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他明白很多事。现在,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范正华很生气,抬眼望着程攻的眼神不善。范正华有些矮,程攻可是一米八的身高,再配上略显阴沉的脸,此时在气势上稳稳压范正华一头,让后者不禁产生一丝胆怯。 然而胆怯只有一瞬,范正华很快恍过神来,他有什么好胆怯的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容着这一男一女两个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小兔崽子骑到头上拉屎,还真当他好欺负不成 思及此,范正华拉下脸来:“程攻,你一不是s市分局的人,二不是我的上级,有什么权利命令我留下来还不让开” “范局长,着什么急啊,您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难道您就不想弄个清楚明白写辞职信容易,难就难在怎么跟你的上级解释,难不成范局长不光局长不想干了,连身上这身警服也不想再穿了吗”程攻居高临下,同样面色不善地回道,而且语气相当不客气。 范正华怒极反笑:“好好好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阿猫阿狗都能跑来教训我了,我倒要问问你的上级,是怎么教育你的我想干什么,轮不到你来管”说罢,他就想将程攻挡在身前的手臂扒拉开。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传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声音是从范正华身上传来的,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现在基本上不太会有人用的和弦。 怎么可能范正华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到的就是文沫正拿着只小巧的手机。很有耐心地等待对方接通。长时间无人应答挂断后,范正华裤兜传出的铃声同时戛然而止,然后文沫再次按下报出键,铃声再次响起。 文沫微歪着头,两根手指摸索着下巴,有些玩味地看着范正华。 后者慢慢伸手去掏裤兜,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掏出来,就那么傻傻地站着,满心懊恼自己怎么当时就想出这么笨的主意,把把柄带在了身上 电话挂断。满室安静 谁会想到。那个深藏在公安局里的、真正的内鬼芽姐,会是最不可能的人选范正华 文沫拿着的手机,是刚刚从龙圆身上搜出来的,龙圆本来想反抗一下的。奈何文沫虽然身体还很瘦弱。但是底子仍在。对待她一个文职警员手到擒来,没一会龙圆反抗无效被文沫将手机拎了出来。 然后便有了上述一幕,龙圆最后用手机发送的短信上写着四个字。大功告成。现在看来,倒是颇具讽刺效果。 程攻手脚麻利地将范正华铐上,从他身上搜出两部手机,一部是他平时用的,还是一部式样老旧,正是刚才被叫的那部,淡蓝色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新信息,两个未接来电。 新信息被程攻点开,凑到范正华鼻子底下,那四个大字映入眼帘,让范正华无言以对。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范局长,哦,不,芽姐。”看着程攻将龙圆与范正华铐到一处,按在两张椅子上,文沫这才闲闲开口。 累死了姐这么多脑细胞,终于将你们两个大蛀虫挖出来,姐容易嘛文沫腹诽。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身穿警服枉顾国法的人渣,之前自己还将不少重要情报直接通报给他,想想就让文沫有种吞了一大堆死苍蝇的恶心感。 “技不如人,甘拜下峰。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好,既然你不愿意对我说,总可以跟他们说说吧。”文沫示意范正华看向门口,他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已经聚满了人,这些曾经的下属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有些人的脸上,还慢慢浮起厌恶。 仿佛一个耳光扇在脸上,范正华满满红了脸,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立刻钻进去。 “还是不说那好吧,就由我来为大家解释一下,我们这位老同志,是如何一步步堕落成芽姐的,他与芬姐又有些什么不可不说的往事。” 事情还得从七年前1211袭警案说起。 范正华以前是个好警察,只不过有些小毛病,他太好色。不管香的臭的,有机会绝不放过,在外一夜风流什么的简直太寻常,养小三小四也不是一次两次,奈何人家老婆都是忍者神龟一言不发,其他人,再认为他作风有问题又能怎么样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范正华身材矮小,长得也不是什么绝世美男,没有权势滔天,更没有家财万贯,这些愿意跟他的女人又有哪个是因为真爱不过是贪图他些什么罢了。 养女人是很花钱的,何况范正华明白,在外面再怎么乱来,后院是绝对不能起火的,工资一分不落乖乖交家,外面的花销他就要另想办法了。 以往经侦支队办的案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油水,他这个经侦支队的头头摸油壶能不沾一手油日子倒是过得很潇洒。 可是后来,上面三番四次强调警察纪律,各项条例越来越严格,规定越来越规范,内务督察也越来越动真格的,范正华是有色心,但是他同样胆子也小,很是收敛了不少。 但是外面的花花草草可不管这些,没钱了都作鸟兽散,只剩下一个小三,还跟着他。 他以为小三是真爱,没想到小三所图甚大,用她的原话说,老娘在你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年的美貌与青春,想一分钱不给让老娘主动离开门都没有 于是小三在家里暗中放了摄像机,正对着床,至于拍到什么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吧总之小三拿着录像威胁范正华,要一笔钱才肯离开。 范正华跟她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将数额压低到十五万。 可是十五万啊七年前,范正华的月工资不过三千多元,在s市属于贫下中农一级的,家里的所有积蓄,也就才二十来万,而且这钱还是在老婆手里把着,没有正当理由,他肯定动用不了 一边是无法向其解释钱财去向的老婆,一边是咄咄逼人不肯罢休的小三,范正华夹在中间,一个头变得两个大。无奈之下,他将主意打到了局里。 他知道,就在前不久,丁二贵与卢芽刚刚收缴了一笔赃款,数额不小。 经侦支队办的案子里,有很多涉嫌制造和使用假币的,这些假币接理来说在案件结束后会被统一销毁,范正华以前断断续续留下不少,也许当时他的潜意识里就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现在正好用上。 借着过问案情进展的便利,范正华趁人不备,换了十五万出来,没多久,钱被封存,一切似乎天衣无缝。 没想到,事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换钱事件曝光,而数额更是由十五万变成了二十万,范正华一开始还没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想到丁二贵的名声,他突然安下心来。 少掉的那五万,八成是落到丁二贵手上了,呵呵,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这么现成的替罪羊,不利用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于是丁二贵背起这个黑锅。 范正华刚得很简单,丁二贵一直以来名声就不好,他经手的案件出了事,别人肯定不做他想。没想到丁二贵也不是简单角色,那天,是他主动约范正华到1211案案发现场去的,还说如果范正华不去,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范正华总的来说还是个很胆小的人,他果然按照约定去了。 没想到,除了丁二贵,在场的居然还有卢芽。 这个女人为什么也会在,范正华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摆平丁二贵。 丁二贵满脸阴骘地盯着他们两个人,冷笑道:“二十万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的胆子这么大老子一共拿了两万,剩下的到底是你们谁拿的,自己说吧,别等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老子一直以来贪心是有,胆子可没有两位大啊” 卢芽与范正华彼此对视的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讶。 没想到,这二十万,却是三个人谁都沾了手,一个无辜的都没有,,;手机阅读, ===芬姐,久仰 卢芽和范正华两人,还没从惊讶中醒过神来,只听丁二贵接着说:“想把脏水往老子一个人身上泼,门都没有,哼现在你们还不老实交代,等明天该还钱的时候拿不出来,可别怪老子拖着你们俩一起下水反正老子一共只拿了两万,剩下的到底是你们谁的手长,我没本事查出来,自有能查出来的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卢芽与范正华无言以对。 他们拿什么拿出来怎么拿得出来卢芽拿的钱已经花完,范正华的钱更是用来打发那小三走了。 一想到,过了明天,他们就要从人民警察变成阶下之囚,职务侵占可大可小,以眼下越来越严的管理趋势来看,他们不被从重处罚杀鸡儆猴的可能性太小太小,等待他们的命运几乎可以肯定,毕竟他们可没有丁二贵的背景,他才区区两万,还上后认罪态度再好点,背后再有人帮忙运作,最多也就是开除的结果。 卢芽内心晦涩不明,她好不容易才分配进分局,虽然迟迟不能转正,但是仍然有份稳定工作,她才刚刚离婚,手里又没什么钱,家里还有老人等着治病,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是工作,要是连这个都失去了 相比较卢芽,范正华更是输不起,他好不容易混到支队长的职位,这个位置油水足,再加上他会来事儿,以后只不定还能往上熬一熬。一旦事情败露,他可能会事业家庭全丢。人也声名狼藉,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丁二贵跑去生事 可是钱他也确实拿不出来啊,要怎么办才好范正华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在死了无数脑细胞后,终于想出个绝顶馊主意。 丁二贵自从得到那把配枪会一直枪不离身,范正华用眼角小心打量着,注意到对方腰间鼓鼓,不由一喜,随即脸上闪过几丝阴狠,无毒不丈夫。这小兔崽子想要毁掉他的人生。那他就直接毁掉他 范正华假装害怕,低声下气地走到丁二贵跟前软语相求,任他好话说尽,对方都是一脸不耐烦。 不一会。丁二贵的手机响了。他像轰苍蝇一样挥了挥衣袖。将范正华拂开,旁若无人地接起电话,范正华出其不意。夺过了那把枪,对着丁二贵脑门毫不犹豫地扣到扳机。 一声枪响,丁二贵大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刚刚的不屑上,他到死都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和蔼的上级居然也是心狠手辣的货色 丁二贵死了,范正华喘着粗气,拿枪的手犹自颤抖着,他心里亦非常害怕,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开过一枪,没想到第一次,就是用来杀了自己人 一切发生得太快,卢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看到丁二贵死的时候,她内心是长舒了一口气的。 可是还没等她这口气舒完,范正华高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范队,我跟你是一条船上的” 范正华哪里肯听,今日之事,就他们三人知道,丁二贵已死,卢芽是唯一的知情人,范正华如何信得过她只要她回去将自己卖了,与杀警察的大罪相比,她拿那么点钱的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得到了最后,他范正华承担了所有的罪名,为他人做嫁衣裳,他可没有那么笨 况且,丁二贵的死,总要有个合理说法才是,绝对不能让人怀疑他头上才行,而且如果卢芽跟着一起死了,那笔赃款的事就可以栽到他们俩身上,具体怎么办他还得回去好好想想,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杀了卢芽 别看卢芽才是个实习警员,但是在警校几年也是刻苦训练过来的,手底下有真功夫在,范正华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意让她本能地感觉危险,身体比心反应更快就地一个打滚,向前窜出几步,横向移动两下,只差一步,她就能到土堆之后,相对安全了 然而范正华想杀的意愿太强烈了,砰砰砰连开三枪都没打中卢芽,眼看对方马上就要脱离他的视线,范正华沉下气,举枪瞄准,终于在第四枪时打中卢芽,对方惨叫一声,身形一晃,却并没有倒下,而是向着土堆冲去。 卢芽没想到,土堆后是个斜坡,她前冲的速度太快,等她发现,根本来不及刹车,直直冲下斜坡,最终栽倒,滚落到底,摔晕了过去。 范正华追上前看到这番情景,以为卢芽已经死了,匆忙伪造了一番现场,特意将现场弄得一团乱,还跑去找来他车里放着的备用鞋,假装现场还有其他人,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再冒险继续留在现场,迅速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家,第二天正常去上班。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等1211袭警案发,范正华听说卢芽没有被当场发现,脸色很难看,却只能按捺下焦急,在s市秘密寻找她的下落。 也是卢芽命不该绝,她中枪的位置很微妙,擦伤的血管,失了不少血,却并无生命危险。范正华走后不久,卢芽便醒了,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保住小命要紧,她很聪明地没有去医院,而是拿着警员证找了家为宠物医院,欺骗对方自己是卧底,正在被追杀却又不能暴露身份,让对方帮她治伤。 彼时卢芽心志还不成熟,伤好后仍然不敢露面,她害怕自己回去后,因为根本没有证据无法指证范正华反而还要搭上自己,一直在s市到处游荡。 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没有钱,受的伤还没有好,卢芽的日子过得很悲剧,最后不得不沦落到靠抢劫为生,没多久。她碰到了仇非海 文沫讲述案情时,语气很平静,哪怕生死一线的关头,让她复述出来,都再平淡不过,可是听的人却只觉得脚底冒凉气。 范正华在众人谴责的目光里越低越低,文沫好像就在现场一样,描述的分毫不差。1211案,是埋在他心时七年的秘密,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能看到丁二贵顶着头上仍然不断冒着血水的弹孔站在他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那么死死地看着他。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做错了一件事,然后两件、三件。越来越多。终是再也无法回头了。 门口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人群自动分开,范正华微抬起头,不由怔住。来人正是卢芽。 她是被胡光辉带来的。刚到不久,还没来得及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只看到范正华戴着手铐,低垂着头。 “你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卢芽疯了似地冲上前来,对着范正华又掐又踢,状若疯癫,胡光辉费了好大劲才将她拉开。 卢芽犹自哭着喊打喊杀,可是除了胡光辉,没有人去劝解她,渐渐的,她也就没劲再闹下去了。 而文沫又云淡风轻地扔出一句话:“终于来了,想见你很久了,芬姐,久仰。” 除了已经事先知道真相的程攻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瞪向她,以及被芬姐的淫威欺压太久没什么反应的仇非海,还有做贼心虚不敢抬起头来的范正华,在场其他人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卢芽是芬姐开什么国际玩笑 胡光辉吓得松了手,还半靠着他的卢芽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你、你在说什么把我当谁了” “卢芽,不得不承认,你的演技不错,但是装过头就显得假了。一开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隐藏得很好,是你自己,让自己暴露的。” 卢芽脸色很难看,身体晃了几晃,可是刚才还对她体贴有加的胡光辉不但没有上来扶她,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不是什么芬姐,你认错人了,难道我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你还来消遣我,是想让我真的去死吗”卢芽一字一顿,满是怨毒,看文沫像看仇人一样。 “你舍得死吗这七年来,你从无到有,混到如此风光的位置,想必吃尽苦头了吧所以才会舍不得放弃,想谋求机会,东山再起,所以才会冒险留下,试图漂白自己。”不等卢芽否认,文沫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继续向下讲述: 卢芽以前是一门心思想做个好警察,她会变坏,有些人功不可没。 父亲重病入院,两个弟弟不管不顾,是她拿出家里的钱救急,这一切,是瞒着丈夫何儒的。面对丈夫的质问,卢芽一反常态反诘,是不是在他的心中,钱比她要重要。 卢芽从来不明白,何儒看重的不是钱,而是她这个人。她的家人,对她到底如何,别人看不清,她自己难道不知道他们对她再不好,关键时刻她还是选择站在他们那边,而且最让何儒感到悲凉的是,卢芽做这一切理所当然地瞒着他 他终于,明白,她根本不爱他于是,持续没多久的婚姻走到尽头,卢芽感到被抛弃,开始恨他。 可是父亲的病拖不得,卢芽迫切地需要钱,所以她将主意打到赃款上,没敢多拿,三万块。 就是这三万块,改变了卢芽后半生的命运。 卢芽不但擒拿格斗是把好手,还有个绝活:化妆术。像现在网络上流转的视频一样,她可以用化妆术小幅度修改容貌,虽然没有易容那么神奇,但是因为改动较小,一般人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仇非海就没看到出来,他以前一直以为卢芽比他大许多,根本没想到才只有三十多岁,所以最开始被捕时,哪怕卢芽不派人来威胁他,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可是芬姐自己心里有鬼,她做事万事只求周全,没想到却起了画蛇添足的作用。 从仇非海将她推荐给鬼帝,让她有地方栖身,到她杀了鬼帝夺权,只用了四年时间,不得不说,卢芽是个枭雄。 拉范正华下水,是卢芽坐上鬼帝位置后干的第一件事。她知道,范正华绝对不会拒绝,因为只要卢芽一现身,范正华杀警的犯罪事实随时都可能浮出水面,这么个把柄在别人手里,再加上卢芽开出的价码不低,范正华不上套才怪 于是两人狼狈为奸,在s市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到头终有报。曾经不可一世的芬姐,终于落网。 她怨毒的目光,从文沫脸上移到仇非海身上,后者明显瑟缩一下,却又像想起什么来,挺直脊背,与芬姐对视。 “哼,敢出卖我,你就不怕绝了后”清冷的尖细声音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胡光辉不可思议地看着卢芽,仿佛从来不曾认识她,直到现在,他终于相信,刚才文沫所说,都是真的,自己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初他听到电话里的卢芽似乎就像在下命令,这么多天他一直想不通,原来,她从未曾被囚禁,相反,这许多年她一直都是黑道上的大姐大,手上沾了鲜血无数 卢芽的话音刚落,程攻便拎着个人影进了屋,见到来人,卢芽惊讶地合不拢嘴:“你们连他都找到了。” 被程攻拎来的,正是李强。人称强哥的小皮条客。谁也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少年,居然会是卢芽的心腹。 阿菊在分局不明不白的死了以后,李强的罪名也不再成立,被释放后,他依然当着他的小皮条客,直到紫禁城出事后,他接到芬姐的电话,绑架走了仇非海的儿子,还特意到他面前提醒他别乱说话。 文沫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找出来,由程攻带人抓了回来,仇非海的儿子当然也平安获救,也因为心里的大石落地,仇非海才愿意陪文沫演这一场戏。 至于龙圆,根本就是范正华的小蜜,范正华有卢芽给的钱,日子过得很潇洒,压抑了几年的风流毛病又浮出水面,龙圆被他想方设法安插进分局帮他做事。 几个人,分别被带走,等待他们的,终将是法律的无情制裁 s市机场。 自从芬姐落网,程攻的情绪一直很奇怪,他原本就比较沉默寡言,这下更是惜字如金,文沫默默地坐在他身边,谁都不说话,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对正闹矛盾的情侣。 9点,程攻的飞机要起飞了。 临登机之前,他转身与文沫道别:“文主任,谢谢你抓住他们。我代常欢谢谢你”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谢什么,要谢也该我谢你,谢谢你大老远赶来帮我的忙。”文沫踮起脚尖,拍拍程攻的肩膀:“程队长,过去这么多年,你对常欢,仁至义尽了。这样的结局,虽然令人心痛,但对她来说未偿不是一种解脱,请节哀。” 程攻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离开。 9点40,文沫登机。 再回b市,赶上难得的晴天。 一切都还很美好 本章完。,,;手机阅读, ===小尾巴 最近文沫很烦,很心烦,烦得连工作都不想干了 这从她的脸上就能明显看出来。 做为一名多年潜心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平时打交道最多的只有两种人,罪犯和警察。像所有的专家一样,她并不擅长与人交流当然,不是说她不会说话,只是不喜欢,如果非必要,她宁愿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不用猜来猜去,因为工作已经够费脑筋了,其它方面,还是省省吧。 s市那糟心的案子完结,文沫得以回到b市,原本是很开心的,可惜好景不长,还没过几天平静日子,麻烦就找上门来。 那天,单位没什么事,文沫便打了个电话跟李响岳请假,罗沁的假肢已经装上,现在每天雷打不动地复健,文沫空闲的时间全用在了这一件事上。 罗沁看在眼里,将所有的感激藏在心里,两人认识时间不短,神交已久,再说客气话就太见外了,看以后行动吧。 忙累了一天,安顿好罗沁,文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谁能想到,门口有个不速之客。 出了电梯门,文沫低头在包里翻钥匙,再抬头就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要不是她反应快,看到了这双眼睛的主人只是个20岁出头的小姑娘,下意识挥出的拳头硬生生地拐了个弯,这对大眼睛就要一秒变熊猫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文沫收回手。退后一步,对方对刚刚发生过的危险无知无觉,又凑上前来,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文沫非常不习惯与人亲密接触,尤其这小丫头还是个绝对的陌生人,她再次退后一步。 幸运的是,这一次,对方没有再追上来,只是扬着一张笑容非常灿烂的脸,开心地问道:“请问你就是文沫吗” “我是。您哪位” “哇塞。终于等到真人了,也不枉我等了一下午唉呀,饿死我了,走。咱们边吃边聊。我请客”不由分说的。小姑娘抻着自己就想往电梯里走。 文沫一头雾水,这小丫头显然是不认识自己的,这天生的自来熟算怎么回事眼看着要被拉走。文沫站定,稍微用力将胳膊从对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诶怎么不走了难不成你吃过饭才回来的”小丫头有些诧异地回头,下一刻一张笑脸就变成苦瓜脸了:“完了完了,晚饭吃不成了,可是我好饿啊。” 这哪跟哪啊你跑到人家门口,只问个名字拉人家去吃饭,人家会去才有鬼啊饿了自己去吃啊,又不是不让。文沫能感觉到一滴大大的汗珠从她的眼角往下滑,终于忍不住问道:“美女,你到底是谁啊”然后费了好大劲,才把后面一句跑我家门口来吓人好吗给咽了回去。 “哦,对对对,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文大专家你好,我叫褚橙,是一名网络记者,我想采访你。”说完,她又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文沫。 记者文沫皱了皱眉,她最讨厌的三种人之一。 “没兴趣。”说完,她以迅雷不以掩耳的速度拿钥匙开门然后关门。 等褚橙反应过来,文沫的门已经死死的关上,任凭她按了多久的门铃都没再开过。 褚橙哀怨地一边按门铃一边叫门:“文专家,文主任,文姐姐,求求你接受我的采访好不好文姐姐你说说话,开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文姐姐” 别看这小丫头身高不高,嗓门可不小,而且是个天生的娃娃音,那一声声呼唤,让文沫感觉她就是狠心抛弃女儿的狠心后娘,忍不住掉了一地又一地的鸡皮疙瘩。 所幸过了小半个小时,文沫的邻居先受不了了,隔着门大着嗓门喊:“叫叫叫叫什么叫家里没人就下回再来,都多长时间了,你喊得不累我听得都累烦死人了再叫我喊保安来把你扔出去” 然后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文沫以为这丫头终于走了,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研究起几个国外最新发生的案例,10点,准时熄灯睡觉。 难得的一夜好眠。早上五点起来,文沫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外面更是难得的大睛天,准备出去跑跑步,然后吃个早餐。 换好运动装,带上钥匙和零钱,文沫打开门 门刚开个缝,就被某重型物体挤开,然后 “唉哟”靠着门正睡得香甜的褚橙失去平衡,栽了进来。 文沫无语。 zzzzzzzzzzzzzzzz褚橙只叫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换个舒服姿势,又睡着了。 文沫继续无语。唉哟我的姑娘喂,您老先生是心有多大啊,这可是大冬天啊,你还是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睡在门口,不怕遇到色狼将你劫财劫色啊,又或者冻得生病了,也是不好的嘛。最最最郁闷的是,您老先生现在又睡在我家地板上,一半门里一半门外,算哪回事啊 “喂,丫头,醒醒,回家去睡好不好”文沫细语轻劝对方zzzzzzzzzzzzzzzzzzzzzzzz “喂,地上凉,醒醒醒醒,到沙发上去睡好不好”文沫再接再励对方zzzzzzzzzzzzzz “丫头,好歹让我出去行不行啊您可是挡着门呢,总不能让我从你头上跨过去吧”文沫无奈了对方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 这小丫头身材瘦小,文沫见实在叫不醒。也不能放任她这就这么睡,没办法,只得用力将对方抱起,放到沙发上,再从卧室拿条毛毯给她盖上,整个过程中,对方无知无觉,始终都在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只在文沫将她放到沙发的时候翻了个身,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 文沫无语地看着睡得像个小猪的站丫头。站起身来摇头叹气。带上门出去了。 再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文沫开门,一只脚刚迈进层。只见一团粉色突然从门后蹦出来:“文姐姐。你回来啦” 还好文沫比一般人心理承受能力强上不少。再加上知道家里收留了个不太靠谱的家伙,早就有一点的心理准备,没再出拳头打人。不过一份豆浆还是因为剧烈地抖动而撒了一地。 “哇塞,姐姐还给我买了早餐来,姐姐你太棒了,我爱死你了”话言未落,小丫头就熟门熟路地奔着厨房而去,拿出两副碗筷放到餐桌上,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接下早餐,自己坐下后,示意文沫过来吃饭:“姐姐姐姐,快来啊,别不好意思嘛。” 到底是谁不好意思了,丫头诶,这里可是我家,别摆出一副我好像是客人的样子啊。 这一顿饭,吃的端的是热闹无比,小丫头边吃边说,哪个也没闲着,吃东西的速度一点不慢,说话的速度更是不慢。 文沫低头吃吃吃要说她最怕哪种人,就是这种不谙世事、天真浪漫太过、心志还不成熟的小孩子,倒不是说讨厌或者别的负面情绪,主要是文沫觉得她的周围都是严谨、稳重的人,大家彼此性格什么的比较相近,都在同一理解层面上,而现在的小孩子,成长一帆风顺,年纪太小,阅历太少,根本不可能理解他们直面黑暗后沉淀下来的心,跟他们交流太累。 除非破案需要,文沫对这种人一贯敬而远之的,他们的世界太阳光,太简单,与她的代沟太多太深了。 文沫打定主意吃过饭就将她轰走,也这么做了。 褚橙像只小野猫,一直努力反抗着,但她单薄的小身板怎么能跟文沫常年练擒拿格斗的人比,不由分说被请出门外,对方站在门外叫嚣着:“我不会放弃,我还会回来的。”转身走了。 文沫狠狠呼出一口气,你丫以为你是灰太狼吗即使你是灰太狼,我也不是喜羊羊。 刷完碗,七点半,文沫换上警服,出门上班。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单位,正好8点半。 然后,她就看到褚橙扬起大大的笑脸,眯着眼睛看着她 文沫再次无语,这丫头是牛皮糖吗还甩不掉了。算了算了,小孩子嘛,三分钟热度,自己不理她,时间长了她就会觉得没意思自己走了。记者嘛,需要挖新闻的,总不能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 事情哪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坐在李响岳的办公室里,文沫咬牙切齿地问:“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咳咳。”李响岳的老脸瞬间一红,不过马上又恢复原样,一本正经地说:“文沫,公安系统今年的宣传任务还没完成,所以” “所以开年终会的时候你就自己把这麻烦揽回来然后丢给我了”文沫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悲壮,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李响岳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李响岳眼神乱转,就是不看文沫:“那个,咱们犯罪心理研究室不是大家了解得不多嘛,别看这小丫头年纪小,她在xx网有专栏的,专门做罪案方面的报道,文笔不错,粉丝不少。而且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话题的。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出去吧,我还有事。”李响岳飞快说完,然后装作很忙的样子掏出电话来。 要说文沫为什么对记者采访反应如此激烈,大概就是因为李响岳吧。 公安这个口,可能是所有部门中最不热衷采访一事的,但无奈每年都有必须要完成的宣传任务,李响岳呢,又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上面完不成任务了,一准指到研究室,李响岳总会照单全收,然后推给她。 去年,还有前年,文沫都被坑苦了,碰到的记者别的方面不了解,断章取义那学的叫一个好,文沫给的资料做的访问被他们东拼西凑搞得面目全非,还整上点莫须有的桃色新闻,说她与单位的谁谁谁有暧昧,天地良心,那个谁谁谁她压根不熟的好吧,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真不知道他们是眼瞎还是怎么的,居然能编得出来。 一贯作事严谨的文沫真的受不了他们这些记者为了吸引读者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因而对这类人敬谢不敏。 没想到,李响岳今年还是这招,将接回来的烫手山芋丢给她 出了李响岳办公室,不出意外又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文沫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算了,还是继续无事吧,如果不想被他们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话。反正在文沫心里,这个名叫褚橙的小丫头已经与不靠谱直接划等号了。 与昨天的过分热情相反,今天之后的时间褚橙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文沫办公室对面,然后托着腮盯着文沫的一举一动,只要文沫离开办公室,她一定是寸步不离的,像影子一样。 文沫直接拒绝过几次,言明这一次李响岳的阴谋不可能得逞,自己绝不再接受采访,褚橙只是笑,笑得很可爱,连头上戴的粉色大蝴蝶结也跟着一颤一颤,却是很坚决地继续跟着。 文沫冷眼旁观,这小丫头似乎很喜欢粉色,衣服是粉的,饰品是粉的,手机是粉的,包包是粉的,鞋子也是粉的,而且还能每天不重样天天一身粉。这是什么审美观啊文沫抚额。 要说这小丫头也算有些本事,那天,文沫逼问李响岳有没有将自己的住处告诉她,李响岳信誓旦旦说没有,可是这小丫头开始是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出现在文沫家门口,后来是上班加回家全程跟踪,再之后,连文沫左晃右转有意甩掉她去看罗沁都能被她找上门来。 到最后,基本上已经变成条实质的粉尾巴了。 一个想躲躲不开,一个兴致勃勃亦步亦趋地跟着。文沫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研究室的人哪怕新来的对她不了解,也知道这位副主任同志很生气,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果然,全研究室的人都被文沫天天集合到会议室开培训会,摆在桌上的,都是全世界各个国家近一年发生的最血腥的案子,有些新来的小菜鸟上学的时候哪见过这些,当场吐了一会议室,那酸爽的味道就别提了,不过文沫视而不见继续讲课,用她的话来说,这么点味都受不了了碰到高度的尸体怎么办 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却坐在会议室外,脸上仍然一派天真。 s:那个,某位亲,你的龙套来了,,;手机阅读, ===接受采访 于是现在如果你不小心进了研究室,就会发现每个研究员都是面带倦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黑得活像非洲友人。 唯三例外。李响岳对文沫折腾研究员一事假装不知,每天哼着小曲把自己往办公室一关,不到下班点绝不出来,至于研究员投向他的哀怨眼神,一律直接无视,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悠闲了,反正他知道以文沫的脾气,现在只是拖时间罢了,到了必须要完成任务的时候,那丫头是一点都不会含糊的,有她在,唉呀,他老人家可以省不少心了;文沫虽然很反感天天身后有条尾巴如影随形,但是她说也说过,赶也赶过,褚橙却是有话全听,半点不执行,这边点头答应得好好的,转过天来该干什么干什么,特立独行得让文沫都甘拜下风,只能由她去,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这帮可怜的下属兼同事身上去;至于褚橙嘛,她就跟没事儿人似地,雷打不动,天天按时按点报道,文沫出现在哪,后脚她就会跟来,消息之灵通,确实是当记者的专业水准,至于研究员们每天如深闺怨妇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她一律还之以灿烂笑容。 大概过了一个月,罗沁装上假肢整两月,已经可以正常行走,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家呆着,跑来上班,文沫除了严令她没事别到处乱跑别逞强,其它也就随她去了。 没想到,她就离开那么一会会去安排工作。回来就看到罗沁与褚橙竟然相谈甚欢 文沫惊得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要知道罗沁以前是什么脾气,别人不了解文沫还不了解惜字如金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相比文沫的万事随心,除非必要一般不轻易搭理人的淡然,罗沁是真正的疑心病重,很难相信别人,再加上她刑警出身,别人想对她撒谎,十有八阿九她都能察觉出来。 要说文沫能与罗沁合得来。主要还是因为性格都差不多。罗沁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怎么能跑到一起聊得欢实,还时不时哈哈大笑呢 罗沁一回头,看到的就是文沫满脸错愕。不由地又是开怀大笑:“唉呀呀。文沫啊文沫。能看到你表示惊讶,真是值了。还以为你这阅尽千帆的家伙什么阵仗都见过,很难惊到你呢。”她是高兴了。一把拉过褚橙:“小丫头,别担心,采访的事包姐姐我身上了。” 褚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得眯成条缝,用力一点头,声音甜得能腻死人:“嗯,罗姐姐最棒了我最爱罗姐姐了。”又惹得罗沁一阵大笑,研究室里的人纷纷侧目,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稳重深沉的罗沁休了一回假回来怎么一下子开启活泼模式了。 不管了,反正听她刚才的意思,是要想办法让文沫接受采访,那就意味着这粉嫩的小丫头只要达成所愿便会回去,她回去了文沫就不会一直心情糟糕,也就表示不会一直没完没了地折腾他们。 众人传递了个看到希望曙光的激动眼神,很自觉地各忙各的,脚下生风,咳,有盼头的日子真好。 却说罗沁两个多月的卧床加复健,可是把她快要无聊疯了,好不容易能四处走动,与人说说话,她当然不会放过了。研究室里每个人都被文沫派了一大堆工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哪里有闲工夫陪罗沁磨牙,她只能把主意打到坐在文沫办公室对面装可爱的褚橙身上。 没想到褚橙是真天真,真单纯一孩子,也没什么心机,有什么说什么,倒对了罗沁的脾气,不用费劲巴拉地猜来猜去,单纯地就是聊聊天,多好。 所以在知道了褚橙的难处后,罗沁便大包大揽下来,完全没有坑队友的自觉。 一个褚橙尚且让文沫有些头大,再加上有心看好戏生怕不够乱的罗沁,被一大一小两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文沫的头更大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跟褚橙谈条件,诸如写完稿必须要先给她看,同意发表了才行,不能捏造事实,断章取义之类的,褚橙小脑袋狂点,只要能采访到人,什么不平等条约她都敢签。 于是当天下午,研究员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放,文沫陷入水深火热。 这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眼光倒是独特得很,问的问题又有深度又吸引人,罗沁纯粹看好戏的态度,甚至抱了袋瓜子嘎嘣嘎嘣嗑了起来。 褚橙对警察抱有很强烈的好感,大抵是因为小的时候同样有些二了吧唧的小褚橙同志好几次走失,都是被警察叔叔或者阿姨送回家的。她永远记得,站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抬头看到的面孔每一个都是陌生的,他们望向她的眼神或好奇或漠然,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他们不在乎她是否觉得冷觉得饿,也不在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于他们,是个陌生的小孩。 只有那些身穿警服笑容亲切的叔叔阿姨会蹲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叫什么名字,父母在哪里,家在哪里,然后会带她去温暖的地方吃些热乎的东西,有时还会送她回家。 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当警察来着,没想到,等她长大想报考警校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高是硬伤,1米50的身高,让她与自己一辈子都梦想从事的职业无情地说byebye。 褚橙很是消沉过一段时间,后来还是妈妈一句话,自己不当警察,可以找个当警察的男朋友吧,让褚橙原地满血复活。 于是她选择了与警察专业最相似的记者,希望以后自己能成为一名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宣扬好人好事的好记者。大学毕业,她成为一名网络记者,不断在实现自己梦想的道路上奋进着。 有人说,有梦想的人最执着。褚橙就是一个执着的人,打开录音笔、变身职业记者的她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在一瞬间变了,变得严肃认真、机灵敏感,她很轻易地控制着采访节奏,一个又一个问到点子上的问题,可以看出她对警方的工作流程很熟,对犯罪心理学也有所涉猎,让原本抱着敷衍态度的文沫也认真正视起这次采访来。,,;手机阅读, ===三尸案 于是现在如果你不小心进了研究室,就会发现每个研究员都是面带倦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黑得活像非洲友人。 唯三例外。李响岳对文沫折腾研究员一事假装不知,每天哼着小曲把自己往办公室一关,不到下班点绝不出来,至于研究员投向他的哀怨眼神,一律直接无视,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悠闲了,反正他知道以文沫的脾气,现在只是拖时间罢了,到了必须要完成任务的时候,那丫头是一点都不会含糊的,有她在,唉呀,他老人家可以省不少心了;文沫虽然很反感天天身后有条尾巴如影随形,但是她说也说过,赶也赶过,褚橙却是有话全听,半点不执行,这边点头答应得好好的,转过天来该干什么干什么,特立独行得让文沫都甘拜下风,只能由她去,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这帮可怜的下属兼同事身上去;至于褚橙嘛,她就跟没事儿人似地,雷打不动,天天按时按点报道,文沫出现在哪,后脚她就会跟来,消息之灵通,确实是当记者的专业水准,至于研究员们每天如深闺怨妇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她一律还之以灿烂笑容。 大概过了一个月,罗沁装上假肢整两月,已经可以正常行走,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家呆着,跑来上班,文沫除了严令她没事别到处乱跑别逞强,其它也就随她去了。 没想到,她就离开那么一会会去安排工作。回来就看到罗沁与褚橙竟然相谈甚欢 文沫惊得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要知道罗沁以前是什么脾气,别人不了解文沫还不了解惜字如金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相比文沫的万事随心,除非必要一般不轻易搭理人的淡然,罗沁是真正的疑心病重,很难相信别人,再加上她刑警出身,别人想对她撒谎,十有八阿九她都能察觉出来。 要说文沫能与罗沁合得来。主要还是因为性格都差不多。罗沁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怎么能跑到一起聊得欢实,还时不时哈哈大笑呢 罗沁一回头,看到的就是文沫满脸错愕。不由地又是开怀大笑:“唉呀呀。文沫啊文沫。能看到你表示惊讶,真是值了。还以为你这阅尽千帆的家伙什么阵仗都见过,很难惊到你呢。”她是高兴了。一把拉过褚橙:“小丫头,别担心,采访的事包姐姐我身上了。” 褚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得眯成条缝,用力一点头,声音甜得能腻死人:“嗯,罗姐姐最棒了我最爱罗姐姐了。”又惹得罗沁一阵大笑,研究室里的人纷纷侧目,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稳重深沉的罗沁休了一回假回来怎么一下子开启活泼模式了。 不管了,反正听她刚才的意思,是要想办法让文沫接受采访,那就意味着这粉嫩的小丫头只要达成所愿便会回去,她回去了文沫就不会一直心情糟糕,也就表示不会一直没完没了地折腾他们。 众人传递了个看到希望曙光的激动眼神,很自觉地各忙各的,脚下生风,咳,有盼头的日子真好。 却说罗沁两个多月的卧床加复健,可是把她快要无聊疯了,好不容易能四处走动,与人说说话,她当然不会放过了。研究室里每个人都被文沫派了一大堆工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哪里有闲工夫陪罗沁磨牙,她只能把主意打到坐在文沫办公室对面装可爱的褚橙身上。 没想到褚橙是真天真,真单纯一孩子,也没什么心机,有什么说什么,倒对了罗沁的脾气,不用费劲巴拉地猜来猜去,单纯地就是聊聊天,多好。 所以在知道了褚橙的难处后,罗沁便大包大揽下来,完全没有坑队友的自觉。 一个褚橙尚且让文沫有些头大,再加上有心看好戏生怕不够乱的罗沁,被一大一小两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文沫的头更大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跟褚橙谈条件,诸如写完稿必须要先给她看,同意发表了才行,不能捏造事实,断章取义之类的,褚橙小脑袋狂点,只要能采访到人,什么不平等条约她都敢签。 于是当天下午,研究员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放,文沫陷入水深火热。 这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眼光倒是独特得很,问的问题又有深度又吸引人,罗沁纯粹看好戏的态度,甚至抱了袋瓜子嘎嘣嘎嘣嗑了起来。 褚橙对警察抱有很强烈的好感,大抵是因为小的时候同样有些二了吧唧的小褚橙同志好几次走失,都是被警察叔叔或者阿姨送回家的。她永远记得,站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抬头看到的面孔每一个都是陌生的,他们望向她的眼神或好奇或漠然,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他们不在乎她是否觉得冷觉得饿,也不在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于他们,是个陌生的小孩。 只有那些身穿警服笑容亲切的叔叔阿姨会蹲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叫什么名字,父母在哪里,家在哪里,然后会带她去温暖的地方吃些热乎的东西,有时还会送她回家。 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当警察来着,没想到,等她长大想报考警校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高是硬伤,1米50的身高,让她与自己一辈子都梦想从事的职业无情地说byebye。 褚橙很是消沉过一段时间,后来还是妈妈一句话,自己不当警察,可以找个当警察的男朋友吧,让褚橙原地满血复活。 于是她选择了与警察专业最相似的记者,希望以后自己能成为一名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宣扬好人好事的好记者。大学毕业,她成为一名网络记者,不断在实现自己梦想的道路上奋进着。 有人说,有梦想的人最执着。褚橙就是一个执着的人,打开录音笔、变身职业记者的她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在一瞬间变了,变得严肃认真、机灵敏感,她很轻易地控制着采访节奏,一个又一个问到点子上的问题,可以看出她对警方的工作流程很熟,对犯罪心理学也有所涉猎,让原本抱着敷衍态度的文沫也认真正视起这次采访来。,,;手机阅读, ===误会啊 上节说道,萧家一家三口被人杀死在家中,其不事生产的远房堂弟萧之栋在案发前不久找萧泊源借钱未果,放下狠话,案发后失踪。 h市警方几乎将h市翻了个底朝天寻找萧之栋,可惜这家伙本身就是个不靠谱的人,而且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去哪从来不跟父母打招呼。 据他的父母说,萧之栋从大年二十五开始,就再没回过家。这与二十六发生血案的时间倒是能吻合上的。于是警方判定他有重大作案嫌疑,开始努力做通萧之栋父母的工作,希望由他们出面,想办法联系上他,让他回来投案自首,或者退一步,知道他的藏身之地也好。 萧家老父老母头发花白,相视之下,欲哭无泪,颤抖着用老树皮一样的手给儿子打了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关机,萧之栋如果是在意父母的人,也不会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老父老母辛苦挣钱给他乱花,逃跑不告诉父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警方不死心,世界上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应该就是父母,萧之栋去了哪里,两位老人家不可能心中一点想法都没有,哪怕希望不大,总也是个方向不是 最后,在警方耐心细致的工作下,萧家父母终于说出萧之栋弄到一笔钱,大概几万块,然后拿着钱回家的时候被母亲看到,母亲的询问被他粗暴打断,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在那之后再没回来,至于去了哪,他们确实不知道。 负责询问老两口的刑警眼睛一亮,萧之栋很贫穷,他哪里突然来了几万块钱这笔钱说不定就是萧泊源家的,萧之栋作案嫌疑进一步增大。 过完年,到了元宵节,警方遍寻无果的萧之栋,居然自己大摇大摆地回来了,被一直守在他家门口的警察逮个正着。 面对审讯。萧之栋一直喊着自己冤枉。说自己绝对没有杀人,还说那几万块钱,是萧泊源自愿给他的。 至于原因嘛,是萧泊源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知道了。 事情是这样的: 萧泊源一直在人前都摆出副正人君子的架势。洁身自好。爱事业。爱家庭,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但实际上,他背地里。也做着些见不光的事。 萧泊源在外面,养了个小三 果然男人有钱就变坏。萧泊源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看家里的老婆,当然也越来越不顺眼,但是老婆各个方面都做得很好,而且他相信,即使离婚再娶,也不可能再找到像她这样多年以来一直任劳任怨当牛做马的好妻子了,何况他们还有个可爱的儿子。 为了儿子,这个家绝对不能散。可是他的幸福生活也得有啊,所以外面找个女人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萧泊源装惯了,正人君子当得时间长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不光彩。 所以那个女人被他藏得非常严,知道得人几乎没有。 上一次,萧之栋再去找萧泊源要钱未果,还丢了老大个脸,他心里气不顺,就想着抓住些萧泊源的把柄,让他害怕自己,乖乖拿钱。 于是萧之栋开始一天到晚跟着萧泊源,反正他没有工作,时间大把大把没地儿花。 一开始一起正常,萧之栋都跟得烦了,也没发现他有出格的地方。按时来店里,按时回家,出去应酬也肯定不会超过十二点就到家了,放假的时候就带家人出去转转玩玩。连萧之栋都有一段时间想放弃,以为他这个堂哥就是个完人来着。 没想到,世界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跟着他两个星期,终于有收获了。 那天是店里进货的日子,萧泊源看店里忙乱,便先避了出去。他的店里请的人不少,这种上货的粗活自然不用他干,所以每次这段时间他都避出去。 萧泊源开车往家的方向走,萧之栋也坐出租车在后面跟着,到了他居住的小区门口,萧之栋还以为他要回家,今天又没收获,还赔了三十几块的出租车钱,正暗自郁闷呢。 没想到萧泊源的车进了小区后,没有直行向着他家的方向走,反而右转了。 奇怪,右转到不了萧泊源家啊,萧之栋因为多次来找过这位堂哥的关系,对他们家的地形那是比自己家还要熟,当然知道右转只有一条路,然后就在小区边际没路可走了。 萧之栋心下一动,跟了上去,眼睁睁看着萧泊源停车上楼,然后没多久,他换了身衣服,搂着个女人开了辆很低调的大众堂而皇之从大门出去。 萧之栋激动了一下,然后跑出去拦车跟上。 萧泊源带着那个女人去了城市的另一边逛街吃饭看电影,两人亲密得很,就像正在热恋的情侣一样。 三个小时后他们回来,萧泊源上楼,等了一个小时才下来,又换回刚才那身衣服,开车回家。 好啊,原来他这位堂哥不但养了小三,而且这小三就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果然是灯下黑啊,谁能想到,把小三跟自己家都安在一个小区里,萧泊源,你真是聪明啊 后来在萧泊源下次再来时,出来就看到他这位堂弟笑眯眯地等着他出来。 “嗨堂哥,小嫂子在上面没下来送你啊呵呵,也不介绍弟弟跟小嫂子认识认识要不我带嫂子一起来” 萧泊源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没想到他一直小心藏着的秘密会被这么个草包弟弟发现,真是阴沟里翻船 晦气 萧泊源真恨不得上前抽飞萧之栋欠扁的笑脸,不过他知道他不行,他的把柄被人明晃晃地握在手中,还拿来威胁他 忍了吧忍了吧 于是萧泊源拿了五万块给萧之栋,让他滚得越远越好,萧之栋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而且这些钱够他花一阵子了,咱们来自方长,不着急,于是他很听话地拿着这笔钱滚了,跑去临市吃喝玩乐,过了个痛快年。 这不,钱花光了,他想着再找萧泊源要点,所以才回h市来了,他可真的没有杀人。 s:对大家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努力又码了2000字,算是小小赔礼了。 再次道歉。,,;手机阅读, ===爱了就爱了 萧之栋的话很快得到了印证,警方从萧泊源名下的服装店了解到在案发前两天,他的确从店里的帐上提取了五万元现金,至于这笔钱的去向,倒是没有查到,不过按照萧之栋的说法,萧泊源装正人君子装上瘾了,这么的事肯定不愿意让人知道,偷偷将钱给了萧之栋借以封口十分合理,警方随后也在临市萧之栋所说的落脚之处找到了他的开房记录,记录显示,萧之栋在萧泊源死亡前已经到达临市,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嫌疑。 然后案件又回到原点,一直以来警方都是站在仇杀的角度入手来寻找嫌疑犯的,最有可能的萧之栋已经排除,其他与他有些矛盾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毕竟大过年的,谁会没事找没跑去因为些小矛盾就杀人全家的,就像萧泊源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装得很像个正人君子,与人生了嫌隙,他会想办法化解,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矛盾,讲个客吃个饭然后喝点酒,男人嘛,酒桌上面只要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有什么解不开的所以真心讨厌萧泊源的人还真找不出来,仇杀这条路到此之止再也走不通。 那么按萧之栋所说,萧泊源在外面养了个小三,这小三身上,会不会有线索呢 于是当天下午,按照萧之栋提供的楼牌号,刑警小谢和老高找上了门。 按了按门铃,两人站在门口耐心等待。很快门内传来好听的女音:“谁啊” “你好,请开一下门,我们是警察。” 门很快打开,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位气质很干净的美女。 此女看起来二十出头,身高约170,一身白色居家服,头发又直又长,服贴地披着,巴掌大的小脸很是白皙。哪怕如此近距离观察亦不带任何瑕疵。一双丹凤眼里水波荡漾,修长的眉毛不带任何修饰过的痕迹,高挺的鼻梁,再配上樱桃小口。五官鲜活地组在一起。活脱脱一副真实版美人图。 这样一位美女此刻面带笑容。唇边一颗小酒窝若隐若现。实实在在震撼了两位刑警的心 真漂亮啊两人心中忍不住升起如此念头,在心里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萧泊源骂了个半死,这老东西真是有福气。家有贤妻不说,外面还有如此红颜知己,男人做到他这地步,虽然他们俩表面上不愿意承认,内心深处都升腾起一种叫做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真是一朵鲜花被牛粪给糟蹋了。 两人心下感慨,表面上却不带出一丝一毫,很快从被秀色震撼的迷离中清醒过来,亮出警官证,进入正题:“女士你好,我们是h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这是我们的证件,可以让我们进去谈谈吗” 美女很谨慎地检查了两人的证件,确认无误后,让出门口,做出放行的动作。 两人点头谢过,进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仿佛进了雪的世界,入眼到处都是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家具,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地板,白色的装饰品,白色的 这美女,对白色太偏爱了吧。 两名警察有些不适应入眼到处都是白,眨了眨眼睛,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美女身上,虽然她也很白,但比照别的白茫茫一片,看她正舒服。 “两位警察同志想喝点什么我这有咖啡、奶茶、绿茶、可乐。” “不用麻烦,来杯水就好了。还不知道美女怎么称呼” 她起身去厨房倒水,端着水出来时有些疑惑:“额,我叫白冰冰,两位警官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白女士,不知道你是否认识这个人呢”老高拿出一张萧泊源生前的照片,放到茶几上,顺水接过她端着的两杯水。 白冰冰只往照片上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我认识。” 她有些不安地撮着手,低垂着头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最后嗫嚅着像蚊子哼哼有气无力地问:“是她老婆报的警吗” 这句平常的话让她几乎费尽了所有力气,就像一朵鲜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失水,白冰冰的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她倚在五斗柜前,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 小谢毕竟年轻,定力不足,眼看着一位水灵灵的大美人娇弱无比,有些摇摇欲坠,内心升腾起来的全是保护欲,他急忙站起来,将白冰冰扶到沙发上坐好,还热情地递过水杯喂到她嘴边。 不过白冰冰很快从一瞬间的绝望中缓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拒绝了小谢的好意,还戒备地往后退了退。 “白女士,你跟萧泊源是什么关系”老高的一句话,让刚刚脸上浮现出几丝血色的白冰冰再次苍白了下去,她颤抖着搂住自己的身体,清冷地回答道:“我、是他的情人。”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虽然一早就知道白冰冰与萧泊源的关系很不一般,但是得到美女当面承认,刚刚还有些殷勤的小谢尴尬地收回手,一本正经坐回去记笔录。 仿佛是为了解释什么,白冰冰有些急切,她没等警察发问,便自顾自地交待了自己与萧泊源之间的爱恨情仇。 每个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似乎都脱不了俗套,白冰冰与萧泊源的相识,缘自一场英雄救美。 当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需要喊打喊杀的那种。 白冰冰今年二十一岁,还是大学在读的学生,她身体不太好,有低血糖的毛病,那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逛街,在一家店里试鞋子的时候,一个转身的工夫。提包就被小偷给顺手牵羊了。然后可怜白冰冰女神大人无奈之下只能借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舍友,让她们来接她回去,顺便带点糖果来。 学校离她逛街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白冰冰等了半个多小时,那家鞋店的店员看她一直不买还占着地方,脸色越来越不好,白冰冰察觉到后,再也不好意思呆在店里,只得站在马路边上等着舍友。 她站起身时。觉得有点眩晕。不过忍忍也就过去了,等她走到路边,眩晕感再次出现,她有低血糖的毛病很久了。当然明白自己现在不太好。奈何她刚刚逞强走到路边。现在是再也没有力气移动,眼前一黑,便摔倒在地。 换成别的地方。她摔一下可能就会碰破点皮,可是摔到马路上,到处都是通行的汽车,实在太危险。 幸运的是,离白冰冰最近的两辆车速度都不太快,司机反应迅速,方向盘一打,大声骂了几句娘,便又消失在车流之内,任谁都把她当成碰瓷的了。 直到一辆车停在她身边,将她扶起,然后用力摇晃她将她唤醒。要知道,低血糖的人一旦晕倒如果时间长一些没有醒过来,很可能会因为休克死亡的,所以实际上,在白冰冰心中,萧泊源的举手之劳实则是救命之恩。 萧泊源那时候表现得非常君子,他将白冰冰扶上车,然后开车挪到辅路,先买了些糖果给白冰冰吃下,等到她的舍友来接她走,才驾车离开,当然,白冰冰要到了萧泊源的电话,表示等有空了一定要请他吃顿饭答谢一下。 萧泊源微笑着答应下来,他没想到,他只是一时间心软,随便救起的女孩子居然漂亮得像仙子一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接下来的几天,在萧泊源看来过得非常漫长,他每天都会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看,甚至有时候会产生幻觉,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真的很想再见到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子。 那么清纯,那么漂亮,那么年轻。 已经走在奔四路上的萧泊源心动了,尤其是在看到身边已经不再年轻的妻子后。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最近在床上的表现,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望着妻子虽然有些不满却还好声好气安慰她的脸庞,他总感觉她是在心底里有些瞧不起他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二十出头的青葱小伙,生龙活虎,游戏人生,一转眼,儿子都上小学了,发间也时不时有白色光芒一闪而过。 他想,他是害怕的,对生老病死这一自然法则无法逃避的恐惧,让他迫切希望能有些年轻的散发着青春活力的人,让他暂时忘记自己的衰老。他的周围,似乎都带着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岁月是很静,可惜不美好,他渴望刺激,渴望爱情,渴望年轻的躯体。 一次邂逅,在他看来,是命定的相遇,他相信他们之间有缘 于是开始焦燥不安,他的妻子肯定能发现这位枕边人的异常,却都被他三言两语以压力太大为借口打发掉了。有事没事,他都会跑到上次见到那女孩子的路边转转,期待下一次相遇。 他觉得,时隔十多年,他再次找回了爱一个人的感觉,不是说妻子不是他所爱,只不过同样的菜色吃了十多年,腻歪透了,换换才好。 所以当白冰冰终于打电话给他之后,萧泊源推掉一切应酬,还特意换了新衣服新鞋子新发型,活脱脱一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当天晚上,两人再次宿命地相遇,萧泊源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比那天见到时更令人沉醉,也许是她今天的脸上有了血色,也许是她清醒时那双丹凤眼里本身含情,更也许是她将一身白衣穿出袅袅仙气。 总之,萧泊源自坠情网,再也拔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前三十多年的等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这个女孩子相遇、相知,相爱。 在他强大的爱情攻势前,白冰冰有些把持不住,她长得漂亮,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可是那些男生总让她觉得幼稚,可是萧泊源给她的感觉却是稳重睿智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都是成熟气息,再加上处于无人帮助的窘境时是他救了自己,白冰冰对萧泊源也升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好感。 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萧泊源为人圆滑,非常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两人很快走到一起,在爱情的海洋里自由游荡。 可惜,很快,白冰冰就感觉到萧泊源有事瞒着他,因为每次都是萧泊源主动找她,她想找他的时候,电话却总也打不通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正常,联想到萧泊源已经三十七岁,而且看样子还比较有钱,这样的人,会是单身吗 终于在一次看完电影去唱k的时候,白冰冰艰难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在满室相见恨晚的音乐声里,萧泊源终究无言,愧疚地低下头去。 他知道,两人短暂如梦的爱情即将成为往事,像美丽的肥皂泡一样永远消失。 果然,在他越来越沉默中,白冰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是个自尊自爱的好女孩,怎么可能甘心沦为别人的小三,即使那个男人,是她真心喜欢的也不行 于是两人像相交线一样,交点过后,渐行渐远。 白冰冰知道,有些事不再一样,她开始神情厌厌,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总会在校园来去匆匆的人群中寻找那个给过她欢乐的背影,总会在食堂静坐着回味浪漫的烛光晚餐,总会躺在宿舍怀念让她觉得安宁的臂膀。 承认吧,你想他想得发狂,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你已经中了名叫爱情的毒。 与此同时,萧泊源的内心,也充满着痛苦,当初想要玩乐一番的念头早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如精灵般的女孩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一颦一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可是越这思念,他越是自卑,自己已经结婚多年,育有一子,连光明正大这个最基本的尚且不能给她,还怎么谈其他 如果爱情需要牺牲一个人的底限才能得到成全,他不敢想,所谓的永远是否只能是一个笑话。 萧泊源心里清楚,他想要一份永远,哪怕负了天下人,都不想负她一人 世间,果然难得两全法啊,,;手机阅读, ===受伤的女人 压抑得越久,爆发得会越激烈,当萧泊源终于忍不住打给白冰冰时,他以为,他会被臭骂一顿,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挨骂,能再听听她的声音,也已经足够 没想到,对方同样也放不下他于是顺理成章的,两人见面,吃饭聊天,说好是分别前的晚宴,没想到,最后却一起去了酒店 那时的他们,都抱着以后要分开的念头,义无返顾地交出了自己的全部,灵与肉的结合,带着绝望的疯狂。 情之一字,沾之成瘾,有了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不管白冰冰内心饱受着当人小三的多少煎熬,他们都死死地抱紧彼此,不愿放手。 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最终,萧泊源舍不得白冰冰,而白冰冰爱他爱得再发狂,也无法容忍自己以小三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见不得光。唯一的出路,就是萧泊源离婚,然后他们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想想跟着自己过了十多年,把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自己的妻子,萧泊源其实很不想离婚,妻子什么也没做错,对他更是一心一意,他哪怕不再像以前一样爱她,也希望给她稳定的生活,给她一个家。 一边是劳苦功高的妻子,一边是深深爱恋的女孩,萧泊源心中的纠结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白冰冰的态度不容他做墙头草两头倒,尽享齐人之福,思来想去,他觉得只要给妻子足够的钱够她过下半辈子,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毕竟妻子每天都平平淡淡的,虽然将他的衣食住行安排得很完美,对他这个人,却有那么几分敷衍的味道,哪里比得上白冰冰与他爱得死去活来。 于是萧泊源给了白冰冰承诺。他一定会离婚。但是他需要时间。两人以一年为期,如果一年后萧泊源还是无法恢复单身,他们就好聚好散。 而一年之期,前几天已经到了。 白冰冰过年回了老家。眼看着学校要开学了。她才回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来了这里。 这里,是萧泊源以她的名字买的房子。用他的话说,哪怕还不能终生厮守在一起,也想让彼此离得近一些。 萧泊源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联系过她了。接照他们以往的相处模式,为了避免让他妻子知道他们之间的事闹大了不好收场,白冰冰在跟他在一起后,再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也没主动找过他,都是萧泊源想办法联系她。还是第一次,他这么久都没联系过。 再加上一年之期已到,白冰冰以为,他已经做出选择,最终留在妻子身边,继续着三口之家的美好生活。 从警察口中得知萧泊源一家都已经遇害,白冰冰双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可是忙坏了两位警察。 没过多久,白冰冰醒过来,两只眼睛无声地流泪。小谢和老高看这样子,就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刚走吧,人家美女柔弱无力地躺着呢,还晕过去了刚刚醒来,他们马上就走有点凉薄了,可是不走,两个大男人站在一小姑娘的卧室里算怎么回事 正尴尬间,门铃再次响了。小谢首先蹿出去开门。 “白小姐额,请问白小姐还住在这里吗”门外,一位看起来很阳光的帅哥拿着个包裹,有些惊讶来开门的人居然是位警察。 “在的,不过她现在有点不舒服不大适合出来开门,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帅哥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小谢:“那个,白小姐的快递错送到楼下我家去了,已经送错好几次,我刚才仔细看了下地址,应该是当初白小姐报地址的时间填错了楼层,这里应该算12楼,因为咱们这还有一层底商,虽然不算排号的,却在电梯那占着一楼的按钮,到这里就是12楼,而不是11楼。麻烦你提醒白小姐修改一下地址,我送上来倒是无所谓,不过我有时候会出差不在家,耽误了白小姐收货就不好了。” 小谢接过包裹:“我代白小姐谢谢你,请问你怎么称呼,一会我转告她。” “洛骅。不过她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就说是楼下的就好。”帅哥伸出手来,跟小谢握了握,然后转身下楼。 包裹交到白冰冰手上,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她突然坐起来,拆开包裹,然后抱着拿出来的婚纱,再次号啕大哭。 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她期盼已久的婚礼,终究,还是没能和那个爱到骨头里的男人光明正大,终究,成为了永远无法忘却的伤痛。 如果,注定我们有缘无份,我宁可选择放手,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哪怕,心如刀割 等过几天,警方再次去找白冰冰了解情况的时候,她已经搬回了学校居住,将这套房子挂出去准备卖掉。那里有着太多以前甜蜜现在痛苦的回忆,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那里了。 相比上一次的痛苦难过,白冰冰现在平静了许多,虽然被警方当成嫌疑犯有些难过,不过还是很配合地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学校是在农历腊月十九放的假,白冰冰买的二十四的机票回了老家,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萧泊源。警方随后调取了机场的旅客名单,证实了她的说法。 白冰冰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杀死萧家三口。 兜兜转转一大圈,案件又回到原点。 过年后,人手不足的问题稍有缓解,警方终于开始安排人看小区的监控录像。 萧泊源家所在的小区是个半开放式小区,有监控有门卫。却并不限制人员和车辆出入,案发时间段又正好赶上过年前走亲访友的高峰期,每天出入小区的人数多如牛毛,而且小区还有些偏僻点的出入口连监控都没有, 警方反反复复地观察监控视频,有嫌疑的人找出一大堆,都在之后的调查中因为找不到对方身份而不了了之。 至此,警方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不可能再从萧泊源身上挖出更多有价值线索了,于是他们开始调查从一开始被他们忽略掉的于映芳。 于映芳的社会关系相较萧泊源简单。她是家中独女。父母均已退休,有退休金,生活不成问题,与女儿一家联系并不算太紧密。用两位老人的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各过各的生活也挺好,血案发生后,两位老人伤心欲绝。萧泊源的父母均已过世。于映芳在遇害前一天还给父母打过电话,希望他们能过来大家一起过个年,被老两口拒绝了,他们不想打扰他们,萧泊源对自己的岳交岳母总有那么点疏离,他们不想女儿难做。没想到,却成诀别 除了父母,于映芳的朋友不多,好朋友更是一个没有,基本上,她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将全部精力放到丈夫孩子和她的小手工艺买卖身上,没有留下多余的时间给自己,当然也没什么时间交朋友或者得罪人。 窒息死亡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被害者能清楚地感觉到,在每一次呼吸间隙偷偷流逝的生命力,可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萧泊源是死相惨烈了点,但是至少几刀下去,器官受损严重,失血过多,他的死亡是迅速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被一名典型的家庭主妇惹到杀人这么严重。警方表示怀疑。 有句老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警方锲而不舍地深挖线索下,于映芳的网店生意中,居然真找到了线索。 于映芳网店的生意不好不坏,收入一般,绝大多数订单都没有问题,只有一个同城的,有点不大对劲。 下订单的人名叫孟詹,现年三十三岁,离异,带着个女儿过活,这个人长得不错,还有份薪水很高的工作,为人相当花心,据了解他的人说,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勤,他的住处离萧泊源家挺远的,基本上在h市的两头,坐车需要近两个小时,还得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半年的时间,孟詹在于映芳的店里下了许多订单,基本上保持着一星期一到两次的频率,而第一次,于映芳都会主动送货上门,订单中都没有留下物流信息,只写着同城自送。但是其他的同城订单,哪怕比孟詹家近很多,于映芳都是直接发物流的。这样看来,孟詹与于映芳的关系就很值得注意。 在警方找上孟詹后,他倒是很光棍地承认,自己与于映芳有些,用他的原话说,超出普通朋友的亲密关系,而且还是于映芳主动送上门来的,以他的性子,女人投怀送抱,他哪里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一开始他很怕沾上这种类型的女人,居家型,对待感情太认真,他害怕一旦沾上,就会甩不开,他才刚刚从婚姻的坟墓中走出没多久,才不会为了一棵树放过一片森林,可是他没想到,于映芳会比他还放得开,在床上风情万种,下了床彬彬有礼,两人之间的关系,实打实地炮友。 这样一来,孟詹反而不再害怕,慢慢感兴趣了,两人的关系便一直持续下来,得有六个来月了。 在一起时间长了,偶尔他们也会在激情之余聊聊天谈谈心,因为在外人眼里,他们的生活是没有交集的,哪怕说出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可以毫无顾忌。 她说,她用了十多年心血兢兢业业去经营一份婚姻,换来的却是丈夫的一句,对不起,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爱情,求你成全。 成全世界上最无情的两个字莫过于此,哪怕身心全部背叛,他还要伪装成情圣的样子,满心满脸的内疚,再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可以换回她多年的辛苦付出,可以挽回她的青春年华,可以让她忘记他的伤害吗呵可笑 哪怕他说一句不爱了,她都可以认,至少那曾经证明他是爱过的。对不起是几个意思 她也曾偷偷跟踪过萧泊源,见过那个所谓的小三,她很干净,第一眼很难让人讨厌起来,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女孩,要什么样的追求者找不到,却盯着一个有妇之夫,甘当人小三 于映芳是不甘心的,表面上她越冷静,内心深处越愤怒。可是如果他们离婚,孩子怎么办 萧泊源私下里不止一次问过儿子萧粲,如果爸爸妈妈以后不生活在一起了,他会选择跟着谁。儿子无一例外地回答要爸爸妈妈在一起,绝不做选择。萧泊源也许不再爱于映芳,但是这个儿子他却是爱的,正因为儿子,才使萧泊源止住了离婚的脚步,他希望拖一阵子,拖到白冰冰妥协,拖到他可以在家庭和真爱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于是于映芳对萧泊源身在家心在外的表现装作视而不见,她也开始在外面寻找刺激,夫妻两人,貌合神离,却又奇迹般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尤其在儿子面前,他们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其乐融融。 原来,没有了爱情,家庭仍然可以维持下去。 也罢,后半辈子,就当为了孩子活着,也许等到他长大懂事那天,他会理解父母,会放他们自由,到那个时候,她就放那个男人去找所谓的爱情,而她,早已经死了这份心。 孟詹知道于映芳出事,是在大年二十九。 那天,他们说好一起去买年货回来做顿团圆饭,女儿想要家庭温暖,于映芳在哄孩子方面是把好手,小丫头很早以前就期待着这一顿。 结果她爽约后孟詹很生气,打听了半天,才打听到她原来是灭门案的受害者之一。 毕竟相识一场,孟詹还是很伤心的,能找到一个不想跟他结婚又很合拍的女人不容易,可惜了。 不过孟詹同时也表示,自己绝对不是凶手,过年前他的公司是最忙的时候,几乎每天加班,连女儿都是交给保姆带的,全公司的同事都可以做他的不在场证人。 总而言之,孟詹既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杀人时间。 于映芳身上可挖掘的线索也断了。 至于萧粲,还是个孩子,完完全全的受害者。,,;手机阅读, ===第二起灭门案 既然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没什么大进展,有嫌疑的都被一一排除,那么警方也只能回归案件本身了。 被隔离的餐厅里,一大片暗得发黑的血迹还隐隐散发着血腥味,时刻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哪怕死者的尸体现在都已经躺在了法医解剖室内,房间里还留有死亡的味道。 已经被检验过一遍的现场,再要寻找线索就必须睁大眼睛。 餐桌上很干净,原来摆着的食物和餐具都被带回局里做化验,可惜检材太多,鉴证人员直到现场都没能将全部报告做出来。 不要以为所有的公安局都像美剧大片里演的那样,有各式各样造型奇特功能齐全造价昂贵的检测仪器,所有报告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别说h市的公安局了,哪怕全国设备最先进的公安局也没有这待遇,检验手段相对单一落后。所以啊,想再有新线索,且等着吧。 话扯远了。 案发现场在萧泊源家的餐厅,所以那里曾经是警方重点搜查提取物证的地点,餐桌上的食物、餐具,疑似被凶手使用过的筷子,女死者头上的塑料袋,捆绑三人的胶带,等等可能与凶手联系起来的物证。现在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鉴证人员清扫指纹遗留下的黑色粉墨。至于家里面随处可见的头发,反倒没得到太大关注。 没有毛囊的头发是验不出凶手的dna的,很不幸警方从餐厅找到的几根带毛囊的都是长发。初步检验属于女性且与女死者血型相同,已经被排除做dna检测的必要。 血案发生后一个半月,萧家灭门案没取得重大突破,凶手已经按捺不住,再次行动了 这一次,被害者是一家四口。 丈夫王明启现年40岁,某银行的大堂经理。妻子徐田田42岁,某银行分行职员。女儿王姿甜,十五岁,初中学生。王明启的母亲董忆。66岁。 王明启和徐田田已经有两天没有上过班了。银行打电话没人接,这才派人过来看看,哪知道他们家的门根本就是虚掩上的,来人刚一敲门门就开了。走进屋一看。差点没把小姑娘吓死。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没回过神来。 推开门,就能看到呈俯卧伏的一具女尸,女尸头发花白。显然上了岁数,正是死者董忆。她身中三刀,其中一刀正中心脏,为致命伤,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一进门就被凶手杀死在地上。 另外三具尸体都在餐厅。曾经到过萧家凶案现场的警察们有种时空倒流的错觉,三具尸体被都胶带紧紧捆在椅子上,男主人深身伤痕血迹斑斑、女主人头上扣着塑料袋依稀能看到面容狰狞、小女儿安安静静地将头枕在餐桌上仿佛睡着一般 如果将女孩换成男孩,将椭圆形的餐桌换成长方形,俨然就是一个半月前的萧家灭门案重演 王明启家餐厅比较小,餐桌配套的椅子只有四把,众人将目光集中到唯一一把空椅子上,果然,放在那里的餐具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离得最近的几盘菜都被动过。 在场的人无端端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窜上心头,那是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灭了人家满门,对着他们的尸体享用饭食,然后再施施然离去,这个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家,应该是让人感觉到最安全的地方。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你完全说了算,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违法犯罪或者打扰到他人的事另当别论自由、安全,两大要素缺一不可。再加上现在每家每户都有防盗门,钢铁之躯,高高大大,严丝合缝地矗立在那,沉默地为主人看守门护,在这样应该是避风港的家中,一家四口,身上全都没有抵御性伤痕,就好像屠宰场里的鸡一个挨一个坐好了等着被凶手捆被凶手杀一样,毫无反抗地全都死了试问这个世界上连家都再安全,还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吗 尤其是,凶手不但用残忍的手段杀害掉大人,连未成年的孩子都不少过,简直禽兽不如 h市的警察们出离地愤怒了,凶手一共出手两次,就已经杀害了七个人,所有人都相信,如果不尽快抓到他,会有更多的人成为牺牲品。 可问题是,他到底是如何选择受害者的 跟萧泊源一家一样,王明启一家四口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夫妻二人同属一家银行的不同分行,结婚多年,虽然偶尔吵架,却并没有大的矛盾,老夫老妻,生活平淡。因为夫妻二人都是上班族,中午基本回不了家,董忆的工作就是照顾孙女王姿甜,初中的课程已经很紧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就那么一点。 警方的调查没什么头绪。 人多是非就要稍微多点,董忆与徐田田之间总有那么些关于婆媳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王明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夫妻有矛盾也属正常。除了跟自己的儿媳妇有些龌龊以外,董忆跟邻居的关系都还不错,除了上街买菜或者全家一起出去逛街吃饭之类的,她基本上都呆在家里。 王明启见谁都是一张笑脸,跟个弥勒佛似的,不然大堂经理这种与形形色色人打交道的工作也不会落到他头上。除了工作,王明启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麻将,常常打到深夜才回家,为此以前两夫妻没少吵架,不过因为徐田田再怎么说,王明启都我行我素,时间长了,徐田田也懒得管他,爱干嘛干嘛去。 相比较来说,徐田田交际面就要广一些了,她认识的人不少。各行各业的都有,最令警方关注的,是她居然认识萧泊源。 金融行业顺风顺水的日子已经结束,现在每个银行都在拼命地吸引客户存款贷款,徐田田作为一线工作人员,分配的指标不少,为了完成这些指标,她想少认识点人都不行,萧泊源就是她的客户之一,两人要是往深里说其实没什么大关系。不过就是一起吃过几顿饭。逢年过节徐田田给他打过电话,送过些小礼品之类,属于很正常的工作交往。 但是两个有关联的人以一种死法离开人世,就显得特殊了。 会不会。是与他们两个同时有交集的人下的黑手自认为找到方向的h市警方又是一顿天昏地暗的排查。结果很不幸。再次遭遇死胡同。 王明启家里的血腥味还没完全消散,警方仍然时不时回到现场寻找些线索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就找上门来。 寒冬腊月。零下的天气,她却只穿着薄长衫加运动外套,脑门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没有一般孕妇的气血两旺,反倒看起来很憔悴,显然怀孕消耗掉她不少精力。 还没等刑警问她是谁,她那大嗓门就把人吓了一跳:“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明启的,他们家人都没了,遗产是不是都归我孩子了” 谁也没有回答她。王明启一家四口惨死,尸骨还没凉透呢,不说能提供线索抓住凶手,你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好好在一边呆着吧怎么能在警方破案的时候找上门来主张分遗产呢这得脸皮厚到什么程度 那女人见没人理她,就去拽离她最近的人:“喂,跟你们说话呢,出来个明白人告诉我一声啊,这可是王明启的遗腹子,他要不是不认可就绝了后了” 王明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我们他肯定现在不担心自己绝不绝后的问题。被她拉住的警察心中如是想,不过看在对方是个孕妇的份上还是好言好语地解释:“我们是刑警,只管破案,遗产继承的事不归我们管,你得先打听清楚三位死者是否还存在其他的法定继承人,如果有,那么你的孩子确定是王明启的,可以为其保留必要份额,在其出生后继承一部分遗产,如果没有,你得找法院找公证处,具体怎么做我就不懂了。” “那么麻烦,我等不了,你们都走,今天我要住这。”女人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正,脱掉外套就自顾自坐在沙发上,还把脚伸到茶几上。 靠,哪里来的女神经病这里可是案发现场啊,餐厅里血流成河,还没收拾过呢,一般人不是对凶宅避之唯恐不及嘛,这里死了四个人,您老可真是一点都不忌讳,还怀着孩子呢,吓出毛病来怎么办 还有,您老先生一来就一副我是主人的样子,没看见门上还贴着封条拉着警戒线呢吗不管不顾地跑了进来,又说些疯言疯语,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毕竟是孕妇,哪怕她再无礼,警察也不可能一捅而上把她给扔出去,刚才被她拉住的倒霉蛋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无奈地走过去劝道:“这位大姐” “靠,你叫谁大姐呢老娘有那么老吗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一边去,别烦我” 这家伙,吃了枪药了吧说话这么冲话说以前觉得自己家那位母老虎怀了孩子脾气不好什么的实在太不应该了,跟这实打实的母老虎比,自己家那只,明显就是只小奶猫来着 “咳,那个,美女”说话的警察抖了抖,虽然他自认为绝对不是以貌取人的主儿,但眼前这看着像四十多的大姐一脸刻薄相,无论如何跟美女也沾不上边,哪怕现在美女一词已经沦落这称呼,用在她身上也可惜了。没办法,谁让她第一印象给大家留下的都不太好。 他继续勇敢地往下说:“这里刚发生凶案不久,警方还在侦办,你不能呆在这里。要不这样,你给我们留下电话,先回家去,等案子破了,这边的遗产开始继承,我给你打电话” “就凭你们的办案能力哼,连小偷都抓不到还抓杀人犯信你们才有鬼。等你们破了案,指不定老娘的孩子都七老八十了。今儿个我还就不走了,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扔出去”女人气势汹汹地说完,颠着腿,完全无视一屋子脸色难看的警察。 “额,你难道不怕一会我们都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然后万一凶手再跑回来重温杀人场景,正好碰上你,连同你一起杀掉吗刚刚你可是说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明启的,凶手杀了他们一家四口,显然是跟他有仇,你想让这一家四口变成一家六口吗” 女人听了这话,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恐惧,众警察欣喜,有门不过没多久,女人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王明启那老东西死了,我钱找谁要去,能占下套房给我孩子,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那个凶手胆子到底有多大,如果来了正好,我帮你们把他抓住,案子破了记得给我送个锦旗。” “房子你说占就占哪怕你在这住再长时间,房产证上没你名,回头王明启家的法定继承人都还会把你轰出去,你有这工夫,还不如安心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做亲子鉴证,只要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明启的,还怕继承不到遗产”他继续好心好意劝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不住这,还能去哪原来我住的地方被房东收回去了,谁让那该死的王明启当初只交了半年的房租,房东看他死了,就把我轰了出来,我没地儿去了,你们得想办法给我找个住的地方不然我就是不走了。”女人开始振振有词地说着,什么警察得保护公民,现在公民都无家可归了,他们必须想办法安置她的歪理都说出来了。 你把警察当什么还得承担民政的职能不成什么阿猫阿狗都得管,那警察不早累死光了。 虽然心下腹诽,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说出来,思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去见见女人之前的房东,先让她继续住,其他的事,等案子破了再说吧。 况且,这个女人身上,也许能挖出些线索也说不定呢。,,;手机阅读, ===禽兽不如 王明启是个胆大的,租的房子离他们家不远。 不幸中有万幸,房东是个还算好说话的人,只是私底下跟带着女人一起回来的警察抱怨个不停,说这女人整天没事找事说房子这有毛病那有毛病的,让他退房租,还时不时抓他过来当个保姆使唤,让他给打扫房间什么的,要不是看在她一个女人大个肚子不容易,他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可是她不但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天天跑他们家来蹭饭,不管他们明示还是暗示,都稳稳地坐着等吃,吃就吃吧,还边吃边嫌弃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的。 等到好不容易熬到房租到期,听说王明启又死了,找那个女人要钱又不给,所以他才借机将她赶出去的。不是他冷血,实在是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人同情不起来,性格太讨厌。 关于她和王明启那点事,送女人回来的警察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些。 这个女人名叫李茉莉,与王明启的关系,还真不是警察们想的那样。 王明启只有一个女儿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而李茉莉就是替他再生个儿子的人。王明启是家中独子,父亲几年前去世了,母亲董忆从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开始,就天天念叨着老王家以后要绝后了绝后了的,也正因为有这么个不可调和的矛盾,董忆跟徐田田的关系不可能好转。两代人之间的思想冲突怎么调和 好不容易等到国家放开政策,单独夫妻也可以生育二胎了。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董忆就天天在王明启和徐田田耳朵边上念叨生二胎的事,念叨得次数多了,王明启也有点心动,他并不是不爱女儿,可是现在国家都让生了,有个儿子也挺好,一儿一女才是好不是 徐田田是个事业型女人,从她的考勤记录就可以看出来,这十几年,她总共请假的时间。两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完全可以称得上兢兢业业,而且现在她所在的分行有值班经理的空缺,她是很有力的竞争者,相信以她的性格绝对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请假生孩子。 一边是老妈的殷殷期盼以及自己内心小小的希冀。一边是妻子的绝不妥协。王明启便走了歪门邪道。 李茉莉这个人嘛。脾气臭得可以,没有朋友,连亲戚都不大爱搭理她。老公更是十年前早早离婚另寻新欢,她百无聊赖下,用全部开个小麻将馆度日,因为她嘴巴臭态度还特别嚣张,麻将馆的生意相当惨淡,日子过得苦哈哈。 王明启是她麻将馆的常客,有的时候一边打麻将一边也会和人聊天,他便将自己的苦处一股脑倒出来,将妻子的不理解不支持贬到尘埃里,尤其迫切地表达了想要个儿子的心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茉莉缺钱,做生意又被证明几乎是完全失败,她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像四十多,可以想象这么多年过得有多不如意,都这个年纪了,她也没什么特别优秀的求生技能,可她也是女人啊,生孩子这种事,没难度还有钱挣,求之不得啊。 所以趁着人少的时候,李茉莉将王明启单独拉到一边,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愿意给他生个儿子,而且言明只要他付十万块钱,钱货两讫,她以后绝对不会以为个孩子的生母自居,不会给他的家庭带来任何麻烦。 王明启对这个提议心动不已,不过他不相信李茉莉的人品,这个女人是什么货色,大家心知肚明,哪里值十万这么多钱,他想的是,可以找个年轻点漂亮点在本市无牵无挂以后肯定会离开而且现在需要钱的女人,只跟李茉莉说要回去商量商量。 哪个女人能容得下老公在外面借腹生子王明启说是回去商量,根本就是在敷衍李茉莉,李茉莉虽然脾气不好,但脑子又不笨,怎么会听不出来王明启的意思不过她也没办法,总不能给王明启下点药跟她那啥啥吧,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么来得挺容易的钱飞别处去了。 借腹生子的念头在王明启的心里像稻草一样疯长,十万块,对他来说不算多,完全拿得出来,可是他想找个年轻漂亮点的就费劲多了。 很多女人看在钱的份上愿意陪他玩玩,哪让他长得肥头大耳,不算讨女人喜欢的主儿,最主要的是不是真正有钱的大老板,生孩子还是算了吧。 几次碰壁后,王明启放弃好高鹜远的念头,想起了李茉莉,虽然对她的人品持怀疑态度,但他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两人讨价还价,最终将费用压到了六万元,不过王明启要负担从李茉莉怀孕开始到生产后三个月的所有生活费用。 达成协议后,王明启与李茉莉同床过几次,终于李茉莉怀孕,关掉半死不活的麻将馆,搬进王明启为她租的房子,过起衣食无忧的日子。 四十岁上,王明启又要为人父,虽然他小心地将自己心中的兴奋隐藏起几分,但他本身不是个城府特别深的人,脸上难免要带出几分,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现在春风得意的样子,而且周围邻居好几次看到他对自己已经十五岁的女儿凶巴巴的,甚至当着外人动手就打,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头也不抬,手也不还,任由父亲的巴掌落在身上,一声不吭。 徐田田是个聪明人,如是几次,丈夫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心疼女儿的同时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王明启知道这些事不能跟家里人说,老娘肯定是高兴的,但是老婆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所以他死死瞒着,对女儿也有所收敛,开始不闻不问。外面的知情人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得找抽地跑去徐田田面前传闲话招人烦。 没想到,王明启儿子没盼到,一家四口就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两起案件,男主人都跟别的女人有染,这里面不可能没有问题,说不定凶手就是因为男人出轨才痛下杀手的。 可是这种事毕竟不光彩,一般人都信奉家丑不外扬,死死捂着还来不及呢,哪可能满世界宣传。王明启的破事知道的人还多些。可是萧泊源有外遇甚至想离婚的事却没几个知道的,白冰冰算一个,但以她的性子应该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萧泊源自己捂着都来不及。除了他的妻子应该没有别人知道。萧之栋也只是以为萧泊源出轨。而没想过要闹得离婚这么严重。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知道王萧两个人的底细,还对有婚外情的男人恨之入骨 沿着这个方向。两案并案处理后,警方重新对萧泊源和王明启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可是无论怎么查,都找不到两者的共同之处。 传统的方法失效,案子终于转到文沫手中。 说到这,褚橙闪着亮晶晶的双眼打断了文沫的讲述:“那,那你是不是拿到卷宗就看出凶手是谁,然后马上把他抓起来,大杀四方” 这小丫头,文沫一直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皲裂,罗沁更是毫无掩饰地大笑着拍拍褚橙的后背,手劲大得让小丫头瑟缩地想躲:“哈哈哈哈,这丫头,你说你以前想当警察来着” “啊,要不是因为身高不够,我早就已经是一位光荣的人民警察了。” “幸亏你没当警察,要不然也得是草菅人命的主儿。”文沫也微微露出笑容:“警察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凭空猜出谁是凶手虽然心理专家在破案时的手段与刑警相比有些不同,但大道理都是相同的,只不过是我们专注的重点不同罢了,也得实事求是才行,拿出让罪犯心服口服的证据来,让他们面对自己所犯罪行无可辩驳。照你这么理解,我不是犯罪心理专家,而是神棍了。” 褚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笔杆子却并点没停地写着:“唉呀,原来我还以为,专家都是电视上那种呢,随便说一句话就能雷死一大片人,然后招来骂声一片。文姐姐你这靠谱指数五颗星不止啊,怎么办,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你呀,笔下留情,别给我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呆萌呆萌的另一面也挺认真的。刚才她说话的速度相当快,录音的同时,小丫头在本上写的东西她也瞥了几眼,虽然字迹像七条腿的蜘蛛爬出来的,但是抓重点抓得很准。 褚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哎呀,当记者当的时间太长,满脑袋都是八卦,身为警察的基本素质都忘光了。怪我多嘴,文姐姐,你接着说你的,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说完,还俏皮地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说笑一阵,文沫喝了口水,接着往下说: 刚拿到案子的时候,文沫还想着,h市,最近h市的凶案很多啊,前不久刚刚有个连环强奸杀人案,最终凶手在行凶的时候被巡警撞个正着,跑入一幢烂尾楼里负隅顽抗几个小时后走投无路,跳楼自杀。那个案子,文沫没有参与,不过为了研究需要,卷宗也送到了研究室,文沫看过,凶手作案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留下物证痕迹无数,警方能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这才过去没多久,两个多月三个月不到吧,h市又发生连环杀人案了,而且这位凶手显然谨慎得多,连杀七人,不露行藏,案发现场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物证。 连环灭门案还是很少见的。杀人全家,非深仇大恨一般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这么干,先不说在行凶过程中可能因为被害者的奋力反抗而造成的诸多变数,凶手的心理素质必须相当过硬,不然杀人杀到一半自己先疯了,那还玩个屁啊。精神异常的人这么干也许可能会随机选择被害人,但是能冷静自持地做满满一桌子菜嘛,国外可能有这样的例子,不过文沫没碰到过。所以第二天一早,文沫拎着旅行包踏上去h市的路。五个小时的车程,足够她看完卷宗。 用刀直观血腥地结束男死者的生命,然后过度损毁尸体,说明凶手对他的情感多是恨意,这种恨很强烈,所以凶手有一定的情感宣泄需求,恨意单纯而激烈。 用塑料袋捂死女死者的的感情相对来说就要复杂一些,凶手对女死者所代表的人物,有恨是肯定的,但是在恨之下,还有愤怒,怒她的不争气,也有怜惜,所以才不愿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选择了这种不留伤痕的杀人手段。 凶手毒杀小孩子的手法,堪称温柔,两个孩子的头都被放在餐桌上,肯定不是巧合,而是凶手特意摆出来的姿势,凶杀小孩子的动机是什么说不上来,但是可以看出,凶手的本意,是不想伤害孩子的。 此时距离第二起案件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还没等文沫仔细分析完前两起案件,第三起灭门案又发生了 文沫是跟着刑警们一起出的现场,新鲜的现场,可以让她在第一时间准确分析凶手的犯罪动机,以及案发时的情绪波动。多个死者,凶手不可能对他们怀有同样的杀人动机。 这次的受害者,是一家四口,男主人胡然38岁,本市某机关的一个科长,女主人唐绿衣38岁,自己开了家咖啡店,大女儿胡晓斐12岁,小学学生,小女儿胡晓裴4岁,还在上幼儿园。 餐桌旁,一大一小两颗小脑袋眼睛紧闭,却再也没有了呼吸,尤其是小女儿,才刚刚4岁,她歪在餐桌边上,身体几乎全悬在椅子外面,仅靠头部支撑着她没有摔下去,叫在场为人父母的刑警看了,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这凶手,难道是禽兽不成大人的恩怨,与小孩子有什么牵连再说一个4岁的小女孩,又不懂事,即使不杀她她也不会成为合格的目击证人,为什么连她都不放过一点人性也没有”,,;手机阅读, ===少年时期的烦恼 早上五点,我被阵阵刺耳的噪音吵醒。 天还仅是蒙蒙亮,昨天睡得太晚,我还没有太清醒,躺在床上缓了一会,明白过来外面到底怎么回事,我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起床收拾烂摊子。 还没等到走进客卧,楼下传来狠狠的关门声,咚咚的脚步声很急,方向,正冲着我家。 想想楼下那位老大姐的战斗力,我皱了皱眉,天神啊,以后买房子的时候可得将左邻右舍特别是楼下的邻居的祖宗十八代查清楚。 果然,像我想象中一样,门被粗暴地砸着,如果我不马上去开门,很可能以质量坚固著称的某品牌防盗门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品牌,就要到此为止了。 扯出一张笑脸,我打开门:“周姐,对不” 起字还含在嘴里,对方已经扯开门缝钻了进来,那一身碎花拼接红睡衣差点闪瞎我的狗眼,周姐的语速之快,根本容不得我插嘴:“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能有点社会公德心吗现在才几点啊几点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觉起来作妖这原本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但咱们楼上楼下住着,你家地板就是我家房顶,那么刺耳的摔东西、拖凳子声,你自己听着就不烦得慌一次两次我也就忍了,你每个月总有那么二十几天都这样,我们能睡个整觉都够上放鞭炮庆贺的标准了找你一次又一次,能要点脸不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这不是你家平房胡同。住不惯楼滚回你乡下老家去”之后周姐的骂声越来越响,话也越来越难听,有好几次,我实在都忍不下去想伸出手掐断她一直聒噪的脑袋。 好不容易等她骂够了气冲冲下楼,我已经被骂得没什么脾气,关上大门,靠着门框,考虑一下自己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容忍于她,我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啊。 我承认,家里面发出的噪音确实有点让人难以忍受。而且绝大多数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起床气。在被吵醒的状态下生气程度要乘以十,楼下听着不习惯跑上来找再正常不过。 但是他们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一家三口。有个正在上高三的儿子。他们一家的作息时间。都因为儿子要上高中而随之调整。每天早上五点,基本已经是高中生起床洗漱吃早点准备上学的时间了,哪怕有点噪音。也吵不到他们一家休息才对的。可是这位老大姐,只要我家里每天这个点发出点声音,她都跟疯了似地找上门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顿骂,骂够了才会回去。 如果不是那天看到的情景,我想她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那天,我晚归,还未到家门口,就看到像只哈士奇一样蹲在我家门口的周姐,她肥胖的身躯死死抵着门,一脸生气的表情,还时不时砸门狂喊:“开门开门开门”语调之高,足以穿透几层楼的钢筋水泥隔层。 一想到家里的他可能会被吓到,我冲过去将那老女人拉开:“你在干什么像个泼妇一样” 周姐看清来人是我,逮着我衣领,一嘴唾沫星子夹杂着口臭就喷了过来:“我儿子好不容易放天假,看完书困了想睡一会,你们家里的动静就没完没了我告诉你,你要养狗养猫我不管,打扰到我儿子就不行还不快去把你家那讨厌的宠物教育好不然我就向物业告你” 可能是听到上面的动静,楼下的门很快开了,一个人影没多长时间就蹿了出来,是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大男孩,他的眼底一片青色,眼睛里全是血丝,高三生活带来的压力在他身上体现得很明显。 周姐一看到儿子来了,刚刚母夜叉样一转身化为慈母心:“小毅,你睡醒了”下一刻,她就看到男孩身上只穿了件薄薄和秋衣,在穿堂风常年不断的楼梯间冻得忍不住发抖,忙不迭地脱下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可笑的红睡衣,披到儿子身上:“唉呀,小毅,你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万一再感冒怎么办你现在课业重,可不能再生病了。快,跟妈回去。”说完拉起儿子就下楼,根本忘了还没教育完我,也忘了她自己在脱掉红睡衣后只剩一件吊带,寒风吹过,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无论周姐有千万般不好,就凭她是一个好母亲,她都值得好好活下去,看着儿子成家立业,长大成人。我对她依然有火气,看到她依然会头疼,可是杀心却再也没有了。 我常常想,如果她也有这么坚强,是否我现在的人生也可以很不一样。 轻轻放下买回来的食物,我有些无奈地将客卧的几把椅子全部拎出来放好,然后下楼买些地板革细细铺好,但愿这样,那小祖宗能少弄点噪音出来吧。 不过我仍然会在早上四五点钟被吵醒,会在很短一段时间后被个头上顶着鸡窝的楼下邻居骂得头昏脑涨,会将被虐了千百遍的椅子拖出来放好。然后,第二天继续,就像每天的八点档肥皂剧一般,连演员都还总是那批人。 我有点后悔,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长大,往事不堪回首。哪怕处在最阴暗的角落最深的深渊,至少我一直没有失去仰望天空的心,我在努力,让自己活得精彩,活得体面。 以前年少无知时,最喜欢初中的一篇古文,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哪怕出生于臭不可闻的淤泥里,也有心向光明的权利,他那个时候的唯一愿意,就是如果哪一天他为人父了。绝对不会让他的孩子有个如他这般堪称悲惨的童年。 他会在知道孩子的存在时,期盼孩子的出生,每天陪着温柔的妻子一起,胎教、运动,呵护她产下健康的孩子。 这个孩子,不需要多漂亮,不需要多聪明,不需要多乖巧,不需要多可爱,但他一定会给孩子所有他能给予的爱和关怀。让孩子无忧无虑长大成人。保护孩子。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相信,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即使他的父亲渣得无可救药,他依然可以做那只歹竹出的好笋。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愿意都是那么可笑 站在街上。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或光鲜亮丽,或形容猥琐,这些都是表象。长得好看的。内心不一定也清纯,长得猥琐的,也许具有内在美。 不过一副皮囊而已,百年之后,都是一堆灰,看得出什么美丑但有多少人看不透这一点,在花花世界里,纸醉金迷,打扮得人模人样,私生活混乱得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一群伪君子加荡妇罢了。每个人都有背叛的可能,区别只在于,他们给自己定的价码有多高。有些人还小人得彻底些,一切以金钱来衡量,就是冲着钱去的,有些人,非得给自己扯上些遮羞布,什么真爱无敌,相见恨晚。 想想那些死去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眼前,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在哭着喊着求他饶了自己。在生死关头,别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终于他们抛弃掉平时表现出来的正人君子样,不过是条可怜的狗罢了。 呵呵,多么可笑想当初他也是相信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的。 他荒唐无度,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常常他还没认清楚谁是谁呢,他又换了是的,你没看错,他,那个给了他一半dna的男人,可以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将一个又一个姘头往家里领,还别说,那些他带回来的女人,环肥燕瘦,真是漂亮啊,哪怕小小年纪也懂得美丑,她们比那个女人好看多了。 然后那个女人只会哭,而且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她的哭声特别压抑,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鸡,沉浸在生死一线所发出来的绝望嘶吼。可笑那个男人与其她女人恩爱的声音总是透过厚厚的墙壁传来,然后她哭得越发凄惨了,能让小小年纪的他浑身发冷。 可是有某些日子里,男人会一个人回来,然后女人眼中就会泛起他看不懂的光芒,给平凡的她脸上平添了不少光彩,他才会发现,原来那个女人有的时候真的很美。 可惜,这样的日子太少,多数时间,她会无力地痛哭,然后擦干眼泪去厨房做好吃的东西。 女人的手艺很好,这也许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地方吧。不然为什么诺大一处宅子里,连个佣人都不请,全是她自己动手呢。 犹记得那天,那个男人带回个女人,然后钻进屋里不久后,两人又出去了,直到午夜,再没回事,他躺在自己的屋里,居然破天荒头一次没有听到女人压抑的哭声,难得睡了个好觉。 可是第二天早上,那个女人没有叫他吃早饭,连带着他上学都迟到,他也没多想,穿上衣服跑掉。 然后,等到他回来,看到的就是急救车红蓝相间的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那个男人难得的自己呆呆站在门边,脸上竟然有些悲痛。 从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他得知那个女人自杀了。她吃了整整两瓶安眠药,应该昨天晚上就死了。可是他们俩谁也没有发现,那个男人是太习惯于不回家,而他,是太难得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等到那个女人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急救车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死亡。一个你很熟悉的人,从此再也不会回到你的生命中来,哪怕多少次午夜梦回,你哭得嗓子都哑了,也再也看不到她突然冲起来抱着你安慰的身影。 从此,他被那个男人当成了人肉沙包。他知道,那个男人是恨那个女人的。这种把自己的名誉看得比命还重的男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一直以来被他欺压着乖巧听话的女人居然用死亡来抗争和逃离。带着明显属于她的基因的他,就成了最好的发泄对象。 他总是在被打得一身青紫后,回到他的屋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在脑海中不断想象着,如果有一天,他长大了,成家了,会是怎样温馨的一副画面,又或者,如果那个女人没死,她至少还会一天三顿饭喂饱他,会在他带回家的卷子上签字,会关心他是否生病。 于是在这样的期盼中,他一天天长大,终于离家,再也不用担心可能睡着睡着觉就会被人粗暴地从床上拖下来就是一顿打,他可以和同龄人一起欢笑,一起玩耍,这让他二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好在钱的方面,那个男人从来没有亏过他。那个男人有钱,从他的住处以及走马灯似地换女人就能看出来,他有的是钱,这点小小的生活费,估计那个男人也不会在乎。 可是拿着那个男人给的钱花用,对他来就很耻辱,他憎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独立的能力,为什么还要低声下气地接受他的施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那个男人。 于是大学毕业,他放弃保送,放弃考研,迅速地找了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然后干脆利落地,将那个男人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出去。 七年了,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居然,会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 相见那日,他终于堕落成魔。 他以为,有些人,天生是没有父母之爱的,他们不会爱,生孩子完全是一种本能,一个意外。 然后他才发现,那个男人的不爱,只针对他自己。 被亲生的父母嫌弃,是什么感觉,他已经不敢去想,他怕他会忍不住杀了他。那样根本就是脏了自己的手,那个男人得的是aids,已经有了病发的症状,活不了多久,用不着他动手了。 又或者,他是觉得,让他慢慢地、一点点地腐烂,痛苦地死去,比一刀刺死他要来得有乐趣得多,因为任何一种痛快的死法,都是便宜了他,,;手机阅读, ===伤害OR救赎 已经进屋的警察看到这惨烈的一幕,没有不骂凶手没人性的。 一个幼小的生命,人生还没有开始便强制终结,但凡是人,都会觉得伤心难过。文沫很理解这些警察的心情。在外人眼里,警察冷漠无情,对别人身上发生的悲剧漠不关心,其实那只不过是常年累月直面世间最丑恶现象的自我保护,不然的话,对每一个受害者都感同身受,他们只会把自己逼疯。 一百来平的房子,除去公摊面积,小三室的十年老房,餐厅并不算大,四四方方的餐桌,一边坐一个人,刚刚好。 此时餐桌边上,放着五把椅子,四把与餐桌颜色很搭配,看得出来是一套,多出来的是个空坐,餐具有明确使用过的痕迹。 两个女孩子被放到一起,一大一小两颗脑袋紧挨着,如果她们只是躺在床上睡觉,脸色没有那么苍白的话,其实算得上很温馨的一幕,可是现在的情景,只能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男死者同样身中数刀,女死者窒息死亡。很明显,这三起案件完全可以并案侦察。 并案之后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对凶手的杀人动机意见高度一致,虽然第三起案件的男死者是否有婚外情还没经过调查,但以前两起案件来看,凶手基本上是将目标锁定在男主人有婚外情这一类上了。但是对于嫌疑人数量大家产生了分歧,三起案件中。遇害的一家人,孩子年龄较小,老年人体力下降,这些都暂且不考虑,除此之外,每起案件都有两位成年受害者,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哪怕体力比二十多岁要稍微下降一些,那也是正值壮年的成年人,在面对入室的凶犯时。不可能一点反抗都没有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凶手一一去捆。鉴证人员在前两起案发现场提取的捆绑受害者所用的胶带上。没能发现任何指纹,可以说明两点问题,其一,凶手肯定戴了手套。以他一贯谨慎的风格。很可能具备相当的反侦查能力。其二,排除凶手劫持小孩子逼迫父母就范,由受害者之一去捆人的可能。 一个凶手。又要想办法不让一家人反抗,又要分出手来去捆人,可能吗那么凶手至少两个人以上才行,具体到底是两个人还是更多的团伙作案,现在无法确定。 文沫一直安静地听着在场众位刑警们的讨论,她的注意力,落到三起案件的现场图片上了,确切的说,是几个孩子死亡现场的图片。 怎么会总觉得有些违和感呢 一张张孩子无神的小脸,区别于父母死亡时的惨烈,绝对称得上安详。可是仅仅是安详吗也不对。在他们幼小生命中的最后,他们在想些什么呢 文沫不得而知,她盯着这些小脑袋,一遍遍看着照片,不对,哪里不对。 视线盯到最后的两个女孩身上,她们的头上 是了文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飞快地向法医解剖室奔去。 “等一下”文沫的呼喊声成功制止了已经被提取完物证资料的尸体马上要进行的清洗。两名法医也停下动作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文沫顾不上解释,她直直地盯着两个女孩的头发,左看右看,然后,她笑了。 没错,违和感就在这里。两个女孩的头发,被人重新梳洗过,精心地打理好,即使在照片中,也呈现着刚洗完头发的柔顺感。 一个是这样,可能是孩子刚刚洗完澡吹干的,两个是这样,也许是个巧合,可是四个孩子都是这样,特别是两个小女孩,凶手扎的辫子有些歪歪扭扭,但也能看出被精心修饰过的痕迹,哪怕一丁点碎头发都被凶手用弹力素打顺,塞进去,至少从外表看起来,很顺滑。 相信扎过麻花辫子的女生都知道,扎得时间越长,毛刺越多。哪怕小女孩再听话再老实,梳了一天的头发,也不可能在晚餐时分还保持得如此整齐。 两个小男孩的头发并不是很明显,只是被梳理过,哪怕他那么躺着,头发依然很伏贴。 这也是文沫觉得有些违和的原因。 哪怕孩子是第一个被害对象,服毒而死,死亡前也不可能没有挣扎和蠕动。 显然,凶手的兴趣,从来都在孩子身上,对孩子的父母,恨的情绪要远强于其它。 文沫回到会议室,里面的争论还在继续。两伙人泾渭分明地为凶手是两个还是多个在进行着激烈地辩论,她趁着没人注意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边听边按照自己刚刚整理出来的思路向下推理。 如果说凶手的目的全在孩子身上,那么杀害那两个大人完全是障眼法不对不对,这样的话如果把一家人都带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两个大人留下孩子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将一家人全绑在餐桌旁将一家人杀死在餐桌旁边对凶手是一种非常严格的心理暗示,那是他必须完全的工作,对凶手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不然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劲地做上一桌子好菜,然后还要当着几具尸体的面吃下去不少。 还有就是,三起案件的报案人都供述了一个完全一致的细节:他们到达受害者家里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们打开门进入现场,才发现死者。这说明,凶手根本不在意死者是否被人发现,又或者说,他故意留下门,就是希望有人能发现他们。他的作品,希望被世人看到。 他注重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杀人的过程。 对父母,是恨意,所以他要让他们惨死。对孩子,则是呵护。是怜惜,是他的替代品 在他的眼中,那个孩子,就是曾经的自己,而那对父母,就是他的父母他不再是幼小无力反抗的时候,他可以一次又一次杀掉在他看起来,完全不合格的父母。 他不是在杀害孩子,而是救赎 有的时候,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还难受地活着。永无止境地活着。受苦受难地活着,没有未来地活着 这些孩子,在他眼中,活得痛苦无比。杀死他们。是给予他们他所未能得到过的解脱。 他童年很不幸。自杀这两个字也曾经划过他的脑海,但也许是他足够坚强,又或者他懦弱得连寻死也不能够。所以他活到了今天,但是早早埋下的心理阴影却越积越深,终于爆发,开始四处杀死那些他认为活得痛苦的孩子,自己未能得到救赎,他给予这些孩子。 怪不得警方在大人身上始终没能找到与凶手联系起来的强有力证据,那是因为凶手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孩子身上,他是通过这些孩子,才找到父母的。 警方的办案时,思维定势,肯定不会想到有人会与年龄还小的孩子结仇,而凶案现场太过惨烈,任何人第一时间看到都会认为凶手与男主人有仇。顺着仇杀的线往下查,当然一无所获。 三起案件,细节高度一致,这说明什么 文沫等到会议室里的争论告一段落,才终于第一次开口:“从作案手法上来分析,犯罪嫌疑人,应该就是一个。” “文主任,刚才我们讨论的时候你出去了,是不是没听到后面同志们的案情分析两名成年人,再加上孩子老人,一名凶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时控制这么多人,如果现场一旦出现任何意外,这三起案件就不会是我们看到的这样。第三凶案现场你也是亲身到过的,难道没有发现两名成年死者身上根本没有防御性伤痕吗谁会在生死关头让你老老实实绑起来杀” “在坐的各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那么请大家告诉我,后两起案件的现场,你们当时进去时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我们以为又到了萧泊源一家死亡的案发现场。” “不错,后两起案件给人的感觉,与第一起案件具有高度一致性,哪怕第二起案件还有位老年死者。相信大家都知道,女死者董忆被凶手杀死在离门不远的客厅处,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凶手的眼里,她没有任何价值,不属于这个家庭的组成部分。” “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凶手要的,就是餐桌里所有的细节。包括杀死几位死者的不同方法,包括一桌美味,包括坐在桌边对着尸体吃饭。这些对凶手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像刚才几位同志所说的那样,凶手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团伙作案,请大家回想一下,我们曾经破获过的案例。有没有哪个团伙在作案时表现出高度的一致性,细节一点偏差也没有的。” 众人沉默,似乎没有。 文沫停顿了几分钟,见大家都开始认真听她说,便也不矫情,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道出:“凶手的目的,在于解救自己,确切地说,是幼年的自己,这些小孩子,都是他的替代品。他憎恨自己的父母,对父亲,是完全彻底的恨,对母亲,则是爱恨交加。很可能凶手幼年时期,遭遇过父亲长时间的家暴,而且父亲有婚外情史,母亲虽然心疼他却没有作为,漠视这些事情的发生。” “那为什么,要连孩子一起杀死孩子被父母忽视已经很惨,他连自己的替代品都要杀死” “那是因为,他认为这些孩子活着比死去更悲惨。不论是被父母虐待忽视,还是失去父母孑然一身,都不是他希望这些孩子得到的又或者说,他自己得到的。” 众人再度沉默。原本以为,凶手是个十恶不赦之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现在文沫所讲的一切,实在颠覆他们对凶手的认知。 “从现在开始,我建议先将调查重点,放到几个孩子身上,找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我想,那样的话,我们离凶手也就不远了。等几个现场搜集到的餐具上的dna结果出来,就是铁证如山。” “等一下,刚才你说凶手是一个人,那么他到底是怎么制服几名受害者的” “很简单。我们不妨想一下,如果这个凶手,与几个遇害的小孩子都有些关联,是不是说明他从事的工作,是与教育有关的因为孩子的接触范围要窄得多,教育是最可能的。那么他与孩子认识的可能性就极高了。一个认识的人,哪怕他拿刀威胁你,恐怕你也很难认为他对你们有恶意到会灭门的程度吧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一形成,恐怕你首先会想的就是,我能说服他,只要配合着他不反抗,他不会杀人。结果可想而知。” “而且,只要凶手将孩子牢牢圈住,家长本身并不强烈的反抗意愿会降至最低,至于几人被捆绑的事实,我还是倾向于是受害者自己在凶手的要求下做的。具有反侦查能力的凶手,自己会戴手套,那么他会给受害者也戴上手套的可能不小,以达到混淆警方视线的目的。” 分析会后,所有人都对这名看似很年轻的心理专家刮目相看,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出合理结论,一针见血地找出可能的侦查方向,并不是所有刑警都能做到的。 工作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那个时候,文沫很少参与警方的实质工作,因为在刑警的印象中,心理专家是文职人员,动动脑袋就好,打打杀杀跑腿的事,还是由他们去做才对。 文沫当然不会不知趣,自己跑去给别人添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办案手段,侧重点不同,又不熟,还是不要合作的好,免得出了问题最后闹得不愉快。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在人情交际上一块短板,除非必要,她很懒得动脑子去想些弯弯绕绕,好在从事警察这个职业的人大多数与她有同样的想法。 凶手作案的间隔在缩短,但她知道,他们还有时间,赶在下一起血案发生前,找到他留下的蛛丝马迹。,,;手机阅读, ===找上门来 短短两个多月时间,h市已经有11个人死于同一凶手之手,这其中还包括四个孩子和一个老人。 虽然警方极力在封锁消息,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是警方本身,也有不同渠道的消息被透露出去,试想想,谁都不上孤家寡人,没个亲戚朋友不是哪怕现遵守纪律,案件细节绝对不会轻易对别人说,委婉地提醒一下总是人之常情。所以h市知道内幕的人不少,尤其是前几天警方透出的消息,凶手的目标是有婚外情的男主人。 这消息传出来,有一大票心里有鬼的男人坐不住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妻子的河东狮吼算不了什么,也许只有坦白然后改邪归正才是唯一的生路,于是部分做错事的胆小男人跪到老婆面前痛哭流涕发誓再也不跟小三来往,求得原谅。一时间,h市很多家庭鸡飞狗跳,争吵不休,为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名城增添了几分燥意。 不过更多人,却选择比以前更低调的方式,他们在心中抱有侥幸心理,h市那么大,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厄运就降临在自己头上呢只要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就好,凶手是人,又不是神,自己在背地里做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 抱着这样的想法,葛阳平再也没有给他的那位小蜜打过电话,他喜滋滋地想,当初还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去吃窝边草呢,毕竟她也是他们公司的。而且还是他的下属,虽然上司潜规则下属也快成为路人皆知的事了,但是如果恰好他的老婆也是一个公司不同部门的员工,这窝边草可就没那么好吃了。 不过那小蜜可是风情万种的美女,而且主动送上门来,虽然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的风评不太好,但是玩玩算,又不是娶回家做老婆,风评不好就不好呗,当是花钱找鸡了。 现在葛阳平绝对是偷着乐呢。哪怕风声再紧。他们在办公室的互动,总不会也有人知道吧要知道他那贤惠的老婆可是每天到点准备回家接孩子做饭收拾家务的。娶老婆就要娶这样的,家务活全包,可以让他回家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所以哪怕老婆生了孩子后变肥婆。不爱穿着打扮也不要紧。至于享受恋爱的感觉。嘿嘿,这不有小蜜呢吗 这样的日子,才是像他这种有身份地位的男人该过的生活。这不。今天下班他特意看着老婆离开,然后等一个部门的同事三三两两离开,只剩下他和小蜜两个人眉来眼去,在办公室就忍不住上演了活色生香的大戏,这才意犹未尽的回了家,至于回家晚的理由嘛,都不用多想,加班,反正他也确实没离开办公室。 一路哼着歌开着小车回家,至于送小蜜这种事,在h市的风声不对后他就再也没干过这蠢事,哪怕小蜜怎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都没用。开什么玩笑,女人如衣服的好吧,生命才最重要,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个女人牺牲自己。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路上不堵,葛阳平很快回到家,停车、上楼、开门,一气呵成。他可是饿坏了,为了保持低调,他晚上没敢带小蜜出去吃饭,两人又一直做着激烈的体力运动,现在他可以能吃下一头牛。 进了家,他一边换鞋,一边高喊询问:“家里有什么饭吃没今天加班可是累死我了。” 让他意外的是,以往听到开门的动静,无论妻子在做什么,她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来门口接过他的衣服挂好,让他的大男子主义心态空前膨胀。 可是今天,他问出声后,家里一片安静,只有浓浓的肉香味从餐厅飘来。 “咕噜噜”饿坏了的他哪里还顾得上发老婆不出来迎接的脾气,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就准备吃饭。 可是他刚刚走到餐厅,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住:“这、这、这,你、你怎么到我家里来的快放了我老婆孩子” 对方轻笑着,闪着寒光的匕首在葛阳平儿子的脖子附近晃来晃去,几次都是擦着皮肉过去的,吓得葛阳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葛先生真是大忙人啊,我本来是在晚餐时间来拜访的,谁知道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才见到正主儿。真是的,你再不回来,我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对面的男子勾起的笑容看起来很真诚,如果他的手里没有匕首的话,可信度会大大增加。 “你别乱来,你想要多少钱,说个数,我给、我给,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葛阳平的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匕首,哪怕轻微的晃动都会让他神经紧张。儿子细嫩的脖子可不是刀子的对手。 这个男人,除了让葛阳平感到危险之外,还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歹徒在他们家的餐厅里,绑了他的老婆孩子,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静下心来想一个看起来很面熟的歹徒的身份,他只能肯定,以前他绝对没有狠狠地得罪过这个男人。 妻子低垂着头,生死不知,不过好在她的身上没有血迹,胸膛还有起伏,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还没闹出人命就好,对方特意等到他回家,他就不信会无所求,别的东西不好说,钱他还是有的。 一想到对方可能就是图财,葛阳平因为最近h市传得风风雨雨的血案带来的恐惧便去了很多:“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家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我绝对不会皱下眉头,你离开后,我也绝对不会去报警。” 男人轻笑一声,将匕首抵到小男孩的脖子处:“那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过来坐下。双手伸到椅背后面握住。”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配合,绝对配合。”葛阳平连忙按照对方说的坐好,任由对方将他的手先捆起来,然后再一圈圈用胶带缠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很好。一家人总算聚齐了。”男人放下匕首,来到妻子身边,拍了拍妻子的脸蛋:“喂,醒醒,别再装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再装下去,我就先拿你儿子开刀” 妻子动了动,睁开眼睛,语气很平静:“你等了三个小时。我想。肯定不会为了钱吧今天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死定了”还没等男人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别答假话骗我。我们都失去了反抗能力,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了,再骗我们没意思。” 男子再次微笑:“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省了不少口舌。你说的没错,明天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不过别害怕,你死的样子不会太难看的。” 男子转过身看向十岁的儿子:“不过具体你们要什么时候死,还要看你们这宝贝儿子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葛阳平夫妻两人难得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过这一次,男人并没有回答,他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饮料,摆在儿子面前。 “你、你是”葛阳平突然想起,他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还没等他说出来,那个男人抢先一步握起匕首刺入他的胸膛,整把匕首全部没入,葛阳平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能再说出来就断了气 三天后,h市公安局,第二案情分析会。 碰到人命关天的大案时,警方的办事效率比平常还要高出好几倍。 萧粲、王姿甜和胡晓斐分别就读于本市的三所不同学校,不同年级、不同老师,甚至同学以及同学父母的社会关系彼此间也没有太深的交集,基本上排除三名小朋友同时认识一个人的可能。至于胡晓裴,年纪太小,幼儿园那边警方也去调查过,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第三凶案现场发现的男死者,其主要社会关系也被警方梳理了一遍,胡然倒没有什么固定交往的婚外情人,不过了解他的人在他死后对警方的调查三缄其口,在被再三询问之后才吐口:胡然喜欢逛红灯区,一个月总会去那么两三次,他的妻子唐绿衣是知道丈夫本性的,但是奈何她做生意还要依靠着胡然的职务,对这些事便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胡然没有妻子的管束,更加变本加厉,连大女儿胡晓斐都知道父亲那点烂事。 在胡家,警方搜查出一本胡晓斐写的日记,其中一篇上写道,自己在学校因为父亲的事很有些抬不起头来,正处于青春期个性敏感的她觉得很自卑,不如死掉的好。 父亲在外胡搞,母亲知道却并无作为,女儿发现真相活得痛苦纠结,有自杀倾向,与前几天文沫分析的凶手幼年经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虽然胡晓斐没有被父亲在身体上虐打过,但是她所受的心理创伤一点也不小。 三起案件,被害成年男性都有生活作风问题,第一和第三起案件的女死者是知情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想要改变的痕迹。那么第二起凶案的被害女性徐田田真的像调查时那样,对自己丈夫的所作所为全不知情吗如果她也是知情人,三起案件受害者背景的高度一致性将成为破案的另外一个突破口知道凶手会选择什么样的家庭下手,总好过大少捞针去找三个孩子与他认识的方式。 再审李茉莉 李茉莉住在出租屋内,正看着肥皂剧啃苹果,对突然又到来的警察很明显表达出她不欢迎的意思。不过现在可由不得她,两名警察态度强硬地进了屋,摊开记录本,开始询问。 “李茉莉,你与徐田田有过什么来往吗” “没有。交易是我跟王明启进来的,跟徐田田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徐田田是谁的” “我、我听王明启说的。”李茉莉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还以为自己这样就可以遮掩掉刚才的心虚表情,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在警方眼里基本上就等于是直接承认她的撒谎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在案发前不久,王明启小区正门口的监控录像拍到你进小区你又不住那,干嘛去了”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拍到我我特意走的偏门,就为了躲摄像头的”说完这句话,李茉莉天生少根筋的脑袋才转过来,对面两名警察有些好笑地望着她,而她,则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算了算了,反正人都死了,她再瞒着也没意思,索性就直说了,反正她是孕妇,没人能拿她怎么样:“那个,我去找过徐田田,是因为王明启答应给我的生活费已经拖了好几个月没给了,我手里没钱花,联系王明启又联系不上,这才去找徐田田的,如果姓王的那老王八不给我钱,我就把他的家给折腾散反正我一个人养活个孩子的话也得饿死。” “你见到徐田田了吗” “见到了,可是没想到徐田田也是个人物,直接指着我鼻子骂了一顿,还说什么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她肯定不认之类的,不过他们家那老太婆跑出去把她骂了一顿,可真解气。那老太婆还给了我一千块钱呢,可是个大好人啊。没想到居然这么死了。” 李茉莉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看那意思,她是失望以后没人给她钱花了。 “你上门的时候,他们家还有谁在” “王明启肯定不在,我就是特意捡他不在的时候才去的,去之前特意给他打电话确认过,他女儿好像也在家,我能看到阴面的卧室有片红色的影子一直躲在门后边,不过她没出来,我不敢确定。” 很好。徐田田也是知情人了。她的亲人同事都不知道王明启在外面借腹生子的事,大概她也没有跟别人说吧,而且王姿甜很有可能也知道父亲做的事了。 “文主任,你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隔天的会议上,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文沫,她的破案思路很正确,听她的,准没错。,,;手机阅读, ===心软 被众多狼眼盯着,哪怕文沫已经习惯成为焦点也有些不自在,她忍不住抱住双臂抚摸了几下,平息带起的鸡皮疙瘩,才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开了口。 “专家守则”第七条:永远别让人看出来你内心的胆怯,哪怕你吓得要死,面子上也得稳住,这叫输人不输阵这所谓的守则是她当年到研究室不久,有一次跟着李响岳出来涨见识时,被他私底下偷偷告之的。当初李响岳可是用那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唬了不少人,当然,文沫说的这个唬跟骗人不是一个意思,而是说李响岳很能装,绝对实力派演员。当时那个案子不算复杂,连环抢劫金店案,即使是当时菜鸟出身的文沫也能拿出几条很中规中矩的分析,不过要论心理素质,她怕是拍马也赶不上李响岳。 满满一屋子脾气已经被劫匪整的暴躁无比的刑警们都盯着他们这些所谓上面来的专家,压力可想而知。十年前,还不像现在这样,警方在信息化建设方面很给力,什么资料都能第一时间得知,那个时候,当个好刑警不是件容易的事,得有师傅带,而且这个师傅还得是真心实意教你东西,不然就靠自己一点点摸索,早八辈子被人给埋汰到羞愤得跳河自杀了。毕竟那个时候警力严重不足,哪有时间给你浪费,破不了案,一切都是扯蛋。 李响岳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顶住众人的压力。将没几个大老粗能听懂的所谓专业分析给掰开揉碎,用他们能接受的方法讲出来。可以说,那些年跟着李响岳东奔西跑的日子很累,但却很充实,没有他的无私教导,就没有文沫今天在公安系统内的地位。 别看李老爷子现在身上毫无锐气,就像个普通的邻家老大爷,还总带着些让人无奈的孩子气,时常戏耍文沫,有难题扔给她去解决。那是因为他跟文沫太熟。将她当成家中小辈一般。在不熟的人面前,他还是很能装的。 文沫的淡定九成是跟李响岳学出来的,还别说,他自己总结出来的“专家守则”还真管用。 “对受害者背景分析得出的一致结论。让我更坚定最初的看法。现在给出凶手的犯罪心理画像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 “我认为:我们要寻找的凶手是一个人。男性。年龄在20至30岁之间,受过高等教育,心思缜密。擅长交际,有很强的亲和力,从事与儿童有较多接触的职业,经济条件良好,有与警方接触的经验,不排除犯过一些小错被行政处罚过的可能,具备反侦查能力。在找到符合条件的嫌疑人后,调查他的背景就会发现他的父母感情不好,可能已经离异或死亡。” 还没等人发问,文沫很自觉地逐条开始解释她下这样结论的原因,这样的场景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了,做得驾轻就熟:“为什么我认为凶手是单独作案的原因前几天已经解释过了,在这就不再重复。 相信到过凶案现场的人都知道,凶手的作案手段非常激烈残忍,很少有女性凶手会采用这么激烈的杀人方法,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但是本案中,凶手一个人制服一家人,让两名成年人都不敢反抗,说明他本身在体力方面不是弱者。而女性凶手存在着先天的劣势,她们不容易让人感到畏惧,受害者反抗的机率会相应增大,变数太多。所以我更倾向于凶手是成年男性。 至于为什么年龄在20至30岁之间,凶手体能必须相当好,心理素质也必须很好,而且还有一定的冲动性,人的年纪越大,越更趋向于理智,要不然为什么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说法,人活得时间久了,会比较有容易计较得失。太年轻则不会有凶手这么谨慎,太年长则不会有凶手这么冲动,而且、在心理学界有一种公认的理论,认为一般的遗传性精神疾病在这个年龄段开始显露,幼年时期形成的心理障碍也在这个年龄段更为明显。 这几天你们的调查也没能发现与三个孩子都有关联的嫌疑人,这说明嫌疑人与孩子的接触具有很强的隐密性。现在的小孩子从刚开始懂事那天起就会被父母教育不要接受陌生人的东西,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等等。因为社会上坏人太多,家长必须将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阶段,这也导致了多数孩子会本能地对所有试图接近的陌生人抱有戒备之心,凶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与这些孩子接触,只能说明他的工作和他本人都让孩子感觉很安全,愿意向他吐露自己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不然王姿甜的闺蜜和老师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凶手会知道。 从图片上可以看出,案发现场没有被翻乱的迹象,尤其是第一案发现场,就在客厅的茶几上就放着大概五万元现金,凶手连动都没动。哪怕凶手再注重杀人,如果他本身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这样可以顺手牵羊还不用担心会被查出来的钱怎么可能一点不拿。所以我认为,凶手的经济条件很不错。” “可是那三个孩子身上,我们真的没能挖出什么有价值线索,这都好几天了,凶手随时有可能再犯案,我们总不能真的把时间全浪费在大海捞针上吧”几天的排查一无所获,要说这些人一点想法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他们认可文沫的判断,但前提是不能拖延他们破案的节奏。如果犯罪心理分析的优势不能显现出来,还不如他们用老办法去破案呢。 h市现在人心惶惶,再也点什么事,谁都不敢保证是不是会出大乱子,这可刚过完年没多久。 这是个问题。三个孩子已经死了,他们平时上学在学校。放学回家,出去一般都会有人陪伴,或者是父母,或者是自己同龄的朋友,前者人已经不在了,后者年纪不大,玩闹过程中哪里会注意到什么不合常理的事。 “这样吧,我们也不再强求一定要与几个孩子在表面上都有明显的联系,哪怕与其中一个孩子扯上关系符合上述特征的青年,都可以先列为嫌疑人。调查清楚他们的背景再考虑其他。” 年轻男子对小孩子很喜欢。表现出超乎寻常耐心的不多,尤其是教师行业,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这样的人物。应该会比较显眼才对。 葛阳平双眼瞪得大大的。最后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没能上来。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人世。 年轻男子抽出匕首,随意地放在餐桌上,淡淡吐出两个字:“聒噪。” 女人脸上神色一变再变。最终回归平静,只是眼底的悲伤怎么掩都掩饰不住,她不再看已经死了的老公,也不再看这个随时都可能要她命的危险男人,而是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儿子身上。他还太小太小,不过十岁,难道就要跟他们的父母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吗 不不可以哪怕有一丝的希望,她也必须要争取。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女人眼底的悲伤逐渐被坚毅取代:“我不知道是我们俩谁惹到了你,但这一切与孩子无关,杀了我,放过他,好不好” 年轻男子歪过头看着她,表情有些奇怪:“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才十岁的孩子,失去了父母,一个人孤零零的,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不过是进孤儿院或者寄人篱下,受尽苦楚。就这样,你还忍心让他一个人活下去” 听到对方开口说话,女人脸上闪过一丝希冀,只要对方还愿意跟她讨价还价,也许她的儿子还有一线生机。 “大兄弟,你自己没孩子吧”女人叹了口气,满脸慈爱地望着对面垂着头昏睡的孩子,刚才这个男人给儿子灌了些安眠药,够他睡上一会的。但愿安眠药剂量足够,不要让他看见自己被杀死后狼狈的惨样,不要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才好。 “为人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儿的。哪怕以后没了父母,他活得不开心,也总比这么小就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的好。” “你是个男人,理解不了做母亲的心啊。”女人带着些许恨意望着早已经没气的葛阳平:“这个男人是我的老公,活该我自己眼睛瞎,当初不听父母的话选了他这么个东西。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他跟单位的那小狐狸精天天眉来眼去的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是为了孩子,才忍着他罢了。” “忍着他你以为这样是对孩子好吗” “要是我生的是个女儿,也许早在五年前我就跟他离婚了。可是儿子,我不敢保证单亲的成长环境对他的性格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要知道,对男孩来说,父亲的存在太重要了,有些东西,是当母亲的哪怕再爱他都无法教给他的。所以我忍了下来,只要葛阳平一天还在乎儿子,我就愿意跟他过一天的日子。哪怕自己受委屈。” 这个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上是不是,在那么绝望的很多年里,母亲也是这样的想法为了他,所以才如此痛苦地留在渣男老公的身边,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的成长过程中缺失父爱 他不止一次地在梦中斥责母亲,为什么不带他一起离开这个痛苦的人世间,要留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成长。原因母亲是舍不得啊,舍不得将他这个她亲手带来世界的生命毁掉,舍不得他的人生戛然而止,舍不得伤害他一丝一毫。 可是母亲,你知道吗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你带我一起走,我相信,天堂里没有父亲。 他突然落泪,扯过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捂在女人的头上。 女人开始剧烈挣扎,他低下头轻轻说:“对不起,你看到了我的样子,我不能留你,不过你的儿子,我会放过他,你就放心地去吧。” 女人突然放弃了挣扎,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会,一动不动了。 这个孩子到底要怎么处理放过他的性命他一定会做到,这也是他对一个伟大的母亲的承诺,但是就让他这么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可不行。 他看到了他的脸,而且他还认识他。十岁的孩子,可以说清楚很多事了,就这么将他留在这里,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警方就会找上他的门。 所以,他必须带他走。 他下的安眠药份量不重,孩子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他必须再次下点药,不至于在带走孩子的过程中出现意外。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外面人不多,他留心地观察了一会,背起孩子,带上房门,溶入夜色当中。 车里边睡着的估计早就醒了,幸亏自己提前准备了不少吃的,应该可以稳住一阵子,但愿不要闹出大动静来才好,不然 所幸他停车的地方没有路灯,谁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开门,将孩子扔到后坐上,对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微笑着,开车回家。 回到家后,将孩子捆起来扔进卧室,便不再去管,他需要洗个澡,清除所有可能的物证。这项工作他每次回来都会做,哪怕做过很多遍他也一丝不苟, 手套、鞋套、一次性浴帽这些东西先拿84消毒液反复浸泡,然后剪碎扔进垃圾桶,明天一早上班的时候顺手扔掉,要扔得离家远一些。至于匕首,这种东西扔出去太显眼,同样放进消毒液里泡过,看着血迹一点点被破坏掉,如此反复三次,倒掉消毒水,然后将换掉的衣服拿起来用漂白水洗干净,最后再将整个浴室清洗一遍,连地漏也不放过。 做完这一切,他一动都不想动,不顾头发还湿着,直接倒在床上。 那个孩子不能总在他这里,不安全,而且左邻右舍肯定会注意到他突然多出个孩子。 真是麻烦,当初怎么就突然会心软呢 也许是因为,那个女人长着一双跟母亲一样的眼睛呢。 如是想着,他沉沉睡去,梦里的母亲,还是那么美,,;手机阅读, ===嫌疑人 这一觉没能睡太久。 他是被孩子嘹亮的哭声吵醒的,没多少与孩子相处经验的他顿时一个头变成成两个大,心里无数次后悔他怎么会带这么个小祖宗回来,这不是典型的脑袋被驴踢了嘛,没事给自己找事做,难道是觉得警方找他的动静还不够大 这个孩子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要尽快送走才好。 刚刚睡醒的他还并不算太清醒,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时候,已经晚了。 他打开了房门,那个孩子也抬头看到了他。 原本他去葛家,就没想这要留下活口,那时候,谁看到他都没事,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活着讲出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孩子,是他答应一个母亲临死的请求而留下来的,再杀是不可能了。可是,恰恰也是这个孩子,能非常清楚地认出他来。 “老师老师救我”葛昭时早就终于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双手双腿都被捆得很结实,躺在温暖的地板砖上。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他所在的屋子里拉着窗帘,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他知道,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家,自己家的房子是好几年前买的,并不是地暖,地板砖是不会发热的。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人绑架了,那些人,是真的只想要钱,还是图财害命,他不敢往下想。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晚上,他是跟妈妈一起吃的晚饭。和平常一样,妈妈做了三个人的饭菜,而爸爸同样一个电话都没打就不回来吃饭了。 饭桌上,妈妈给他夹菜,跟他聊些学校发生的事,鼓励他好好学习,他一边吃饭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他们班上的芸芸,一个既长得漂亮又很会打扮的女孩。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很早就明白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班里偷偷谈恋爱的就有好几对。葛昭时学习一般。但是体育很好。长得高高壮壮,再加上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长得也浓眉大眼,很帅气。当然很招女生喜欢。刚上四年级。就收到好几封情书了。不过他的眼界也高,看上了芸芸。 于是妈妈的问话他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的,根本没有用心去听。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听到妈妈平常看似很烦的唠叨。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死。葛昭时忍不住哭出声来,这一哭,就再也收不住,越哭越大声。 等听到门响,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把坏蛋招来了,他们听到自己哭,会不会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杀掉,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一埋,那样的话,即使他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进来的,居然是他认识的人,忍不住惊喜地叫出声。 叫完之后,葛昭时很快发现不对,好像他隐约记得,当时他心不在焉地吃完饭,跟妈妈说了一声就放下碗想回房的,然后就听到敲门声,他跑去开的门,还特意听从妈妈的吩咐,问了是谁,在确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后,才打开了门,至少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不记得了。 然后醒来,自己就被绑架了,刚刚哭出声,老师就突然出现,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自己信赖的人,自己将内心的秘密都对其吐露出来的人,居然是坏人 葛昭时突然迷茫了,他以为他足够大,可以理解很多事,原来这些都是他的错觉。 “老、老师,别、别杀我,我家有钱,我爸妈会给你钱的。求求你,别杀我。” 居高临下站在葛昭时面前的年轻男人眉头紧紧地皱着。心下一次又一次骂着自己怎么这么笨。现在看来,刚刚他想到的解决办法是不行了。 就在刚才,他原本是想将这个孩子远远地送走,偷偷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扔到福利院门口,或者扔进深山的小村子里,年龄不太大的男孩,总会有人想养着他的,也算是做到了答应他母亲的事,也不会让自己太危险。 可是他现在发现,他以前将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这个孩子不是三五岁,而是已经十岁了,心志正常的十岁孩子,怎么可能说不清自己的名字、父母的名字、居住地址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再放他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是法盲,自己的所作所为,枪毙十次都够了,他到现在还没被警察抓出来,不是警察太无能,而是他自己很小心罢了。 他很清楚,只要他哪一次稍微露出马脚,等待他的都是灭顶之灾更何况这一次,他哪里是露出马脚,简单整个马屁股都露在外面了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丢下一句只要你别再哭,乖乖的,我就不会杀你,不过你要是不老实,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之后,转身就走。 得尽快想个办法将孩子藏到安全的地方去,他的家里,必须要毫无破绽才行。 文沫一张张翻着厚厚的资料,顿感前途一片黯淡无光。 前几天是发愁找不到嫌疑人,现在,却是嫌疑人太多了。 这些可恶的家伙们文沫哭笑不得地翻着资料,几名被害儿童从上学开始到现在,教过他们的老师、校领导、甚至连校医室的医生都被当成嫌疑人列出来了,而现在到了文沫手里的,还仅仅是他们挑选出来20至30岁之间的人,便有足足30人。 至于进一步的关于嫌疑人成长背景的调查资料,可就要等了。因为这些嫌疑人多数不是h市本市人,外调的时间要很长。 鉴证科那边传来的倒是好消息。 在三个凶案现场发现的疑似凶手使用过的餐具上都发现了有效dna,虽然在数据库里没找到匹配结果。但是三个现场的dna样本确定为同一人所留,这也增加了文沫关于凶手是一个人的判断的可靠性。同时也意味着,鉴别凶手将会变得相对简单,谁身上的疑点重了,做个dna鉴定就能迅速地确认或者排除嫌疑人。 鉴证科还送过来一份报告,第三凶案现场的死者大女儿胡晓斐手上发现了氰化钾残留,而且与其他的孩子不同的是,她的胃里,没有发现安眠药成分,小女儿胡晓裴则与其他孩子遇害时细节吻合。 这只是其中一个小细节。也许是胡晓斐认出了凶手。反抗得很厉害,至少在证据严重缺乏的现在,文沫无法判断,暂时只能记下这件事。 这么多资料都指着文沫一个人来分析。首先时间上就耽误不起。市局很上道地派了两个人来打下手。正是萧泊源案的办案刑警老周和小谢,他们最早接手这个案子,比起其他人对案件的了解程度更多一些。 三个人分工协作。由小谢负责念资料,文沫和老周负责分门别类地记录在黑板上,便于以后直观分析。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直到小谢看到一个人名:洛骅。 这个名字,好熟,他肯定在什么地方听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陷入沉思的他一时间忘了继续往下念,呆呆地坐着。 老周跟小谢是老搭档了,彼此很熟,直接过去照着小谢后脑勺就是一下:“臭小子,发什么呆呢” 小谢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正拿着的卷宗递过去:“你看看这个人。”被老周这么一拍,小谢灵光一闪,居然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了。 洛骅,不就是上一次他们因为萧泊源的案子去找白冰冰做笔录时,住在楼下那个来送寄错的包裹的帅小伙吗 那是不是说明洛骅是认识第一死者萧泊源的 这份资料上说,洛骅是实验中学的心理医生。一般情况下,现在国内的中学,是不会配专职心理医生的,一是没条件,要知道,一个好的心理医生,必须要既有学历又有实践经验,还得有良好的职业道德,所以好的心理医生在国外身价可不低啊,想请得动,得拿钱说话,不然谁会收入差那么多,谁会来二是没必要,国内对心理医生那一套,信的人不多,都觉得花钱找心理医生与得了精神病划等号,无形中有抵触情绪。而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剩下的事有父母操心,不缺吃不少穿的,多幸福啊,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心理疾病,严重到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实验中学会专门请一名心理医生,是有历史原因的。这所中学,是h市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竞争很激烈,通宵自学室里经常人满为患,每个人都埋头学学学,几乎集中了整个h市包括周边各县的优等生。 俗话说,强中更有强中手,哪怕以前这些学生是各个地方的尖子,但是来到一所学校,同在一片屋檐下学习,还是会分出上下高低来。有些尖子生慢慢地沦为平庸甚至垫底,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以前没有人关注过失败者,人们永远记住的都是中考高生状元的名字,其他人,谁会记得 直到一年以前,实验中学出了一件震动整个安省的大事:三连跳。 距离高考还剩下不足一个月,正当老师们带着苦逼的高三生埋头苦学,在深深的题海中奋力拼搏时,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徘徊在楼顶的小小身影,那个身影是如此地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落。 然后,某一天中午,当所有人都涌出教室匆匆走向食堂的时候,那个单薄的身影从楼顶一跃而下,在众人面前让生命做最后一次绽放,只可惜,这一次用来书写的颜料,是他的鲜血与生命。 从七层楼高的地方跳到水泥地上,那名男同学当场死亡,周围看到这一幕的学生连续做了不知多久的噩梦 然而这才仅仅是开始。 就在第一名男同学跳楼身亡后五天,一名女同学也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校方很快采取了应对措施,封锁楼顶,关闭通宵自习室,跟家长通气,及时开导学生,取消晚自习和早自习,等等一系列措施。 然而悲剧仍然没有停止,最后一名跳楼的男生是复课生,他的教室在顶楼,他的坐位靠着窗。那天在课堂上,他高喊出一句,我就是死也不想再学习了,然后,推窗跳下,同样当场死亡。 那一年,实验中学被全省的人民记住了,那一年,实验中学的大门被悲痛的学生家长堵得严严实实,那一年,实验中学的领导来了一次大换血,那一年,实验中学的高考成绩前所未有的差劲。 没有人知道,实验什么时候会出下一个跳楼的学生,老师每天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班里的学生出事,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几十个,无时无刻不陪在学生身旁。 不久后,实验中学建立心理咨询室,洛骅被高薪聘请来做心理医生。 王姿甜,是实验中学的学生,而且去过心理咨询室,这是警方在第一次排查时就查出来的线索,不过萧粲和胡晓斐都跟洛骅没什么联系,所以第一次时他没有被列为嫌疑人。 但是现在,洛骅的疑点更重了。 洛骅的家,住在萧泊源为白冰冰买的房子楼下,小谢亲眼看到洛骅与白冰冰有来往。 白冰冰这个女孩子本性很善良,她陷入爱情中无法自拔,做了萧泊源见不得光的小三,内心一直非常自责,可是她的处境又不可能让她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如果洛骅认识白冰冰,又发现她的异样,以他心理医生的职业能力,想要从白冰冰嘴里得到关于萧泊源的资料不要太容易,白冰冰很可能只是需要一个人倾诉,洛骅不认识萧泊源,与白冰冰的朋友圈也没有交集,几乎是送上门的完美人选,谁又能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小谢嚯地站起来,拉着老周就往外跑,他们必须立刻去找白冰冰确认一下,洛骅对萧泊源出轨一事是否知情,如果知情的话,洛骅就是他们所知的最大嫌疑人 实验中学,心理咨询室。 早上九点,敲门声起。 “请进。”洛骅脸上挂着得体的职业笑容,正对着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道。 门外,进来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男孩一直低着头,有些怯怯的,虽然进了门,可是他好像非常踌躇,站着不敢再往里走。 “第一次来不要怕,你在这里说的一切,老师都不会说出去,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你想说的话,老师绝对不会嘲笑你。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忠实听众” 男孩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朝着洛骅走来。,,;手机阅读, ===奇怪的现场 洛骅一脸认真样听着男孩的倾诉,连眼睛都一眨不眨,可惜,只有熟悉的人才看得出来,他此时早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班里的某个女生多看他一眼,老师上课时说了他一句,父母又吵架了之类的,说到动情处,居然还哭了出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男孩,在古代可以成亲生子的年纪,居然哭得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洛骅被哭声唤回神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很快恢复平静,对上男孩朦胧的泪眼,那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选择相信他。 大约一个小时后,男孩说够了,接过洛骅好心递过来的湿巾胡乱擦了把脸,有些勉强露出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脸:“谢谢老师,一直那么认真地听我说话。他们、他们都笑话我没出息,嫌弃我。老师,你真好。我、我、我下次还能来吗” 洛骅又递给他一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回答道:“当然可以。这里是心理咨询室,我的工作就是为学生服务的,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不过,我倒是不希望你再来。”眼前正在喝水的男孩听到这突然的转折,面容一僵,反应不及,被水呛到了。 洛骅赶紧把下面的话说完:“对不起,是我没有说清楚。来这里的人,都认为自己心理上出了问题,感觉压力很大,生活得不开心。如果你以后还来。我就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试想想,我怎么会愿意你们来呢说实话。我可是巴不得你们都每天开开心心的,让我下岗才好呢。”说到最后。洛骅满脸笑意,和善地望着男孩。 男孩这才止住咳嗽,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突然腾起片片红晕:“嗯,我以后尽量不来,老师,我先走了,谢谢您。” 目送男孩离开,洛骅将录音笔关掉。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这样无聊的日子,他过得够够的了。当初留在h市的决定很仓促,国内心理学相关专业的工作并不太好找,这份是报酬最高、工作最清闲的。现在看来,他是时候考虑换工作了。 还没容他将男孩用过的纸杯丢掉,门再次被敲响。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今天是怎么了平常一个星期都来不了几个人,今天居然一上午挨着来了两个。 洛骅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无聊。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能思来想去个半天。怀疑来怀疑去的,有这闲工夫,好好学习不行吗他们这些孩子,根本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疾苦。有事没事无病 “进来。”洛骅压下心中不快,随手扔掉用过的纸杯,淡淡地回道。 门又一次开了 却说小谢急匆匆地跑去找白冰冰。 在白冰冰的学校。小谢再次见到了这位让人过目难忘的美女,只不过此时这位美女的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本来学校里关于白冰冰的事就有些传闻。美女的受关注度总是要高一些,她已经不在学校住好久了。突然搬回来,还明显地憔悴了,平时看不太惯她的人就传出些风言风语来,大体意思就是她以前被人现在被抛弃没办法只能又厚着脸皮回了学校。 不得不说,这一推断很接近事实真相,即使以她和萧泊源之间的感情来说,肯定不是这么难听的词,可是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不光彩的小三。对此,白冰冰百口莫辩。 背上这么大个思想包袱,人能有精神才怪,所以她就变成现在站在小谢面前的样子。 小谢发现了洛骅的疑点,破案心切的他根本没想过白冰冰现在的处境,直接拉上老周跑来学校,因为不知道白冰冰的具体专业和年级,只能找了学校教务处,由他们带着来找白冰冰。落到有心人眼里,就是白冰冰在外惹了麻烦,被警察直接找上门来。 顶着同学异样的目光,白冰冰硬着头皮走出教室,此时她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她早知道会有现在被孤立的结局,哪怕当初她再放不下萧泊源也绝对不会再飞蛾扑火自取其辱,弄得她现在在班里都成了过街老鼠一样的角色,真不知道剩下的学业要有多大勇气才能念完。 小谢只顾着心疼美人了,还是老周年纪大点,经的事多,很快反应过来,当着教务处的人向白冰冰表明来意:“白冰冰,上次的灭门案,你是证人,我们还需要向你了解点情况。”一旁陪着警方来找人的教务处工作人员一听证人两个字,黑如锅底的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不少,当下也热情了几分:“两位同志,这人也找到了,咱们就一起回教务处,坐下来慢慢询问吧,站在这里,也怪冷的。”其实主要是影响不好。白冰冰所在的学校不是h市的什么名校,三流大学,生源相对来说还是很短缺的,任何负面新闻很可能都会影响到下一届的招生数量。他可不希望被太多的人看到警察找上门来。 于是一行三人去了教务处,白冰冰一直半低着头,贝齿紧紧咬着嘴唇,不知道想些什么。 “白小姐,这一次我们来找你,是想跟你打听打听洛骅的情况。” “洛骅是谁我不认识啊。” “就是你楼下的邻居,往你家送过几次快递包裹的。” “哦,原来是他。我认识,不过算不上熟,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白冰冰原本以为警察是想再多问一些关于萧泊源的事,当着自己学校的老师,她真的觉得很难启齿,结果警察是想问问那个年轻男人的事,她一下子觉得轻松不少。头也终于抬起来了。 大概从十四五岁起,她越长越好看开始。男人们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惊讶和,哪怕是眼前这两位警察也是这样。即使他们只是片刻失神,但是白冰冰见得多了,还是很快分辨出来。唯二不带看她的人,一个是她父亲,还有一个,就是楼下那个年轻男人,她刚刚才知道,原来他叫洛骅。 洛骅看她的眼神很干净,有惊艳。有赞美,有欣赏,唯独没有邪念。这样的男人,让她本能地感觉到安全,尤其是,他还总拿着那么真诚而清澈的眼睛望着你。 白冰冰住到萧泊源为她买的那房里,每天过得都不算开心,如果不是为了能多点时间在一起,白冰冰甚至不会过去住。萧泊源嘴上说着肯定会马上离婚。最晚一年,白冰冰装作幸福甜蜜的样子,人前表现得很正常。 可是大多数时间都要孤零零地在这幢不是家的房子里住,心思敏感的白冰冰活得很压抑。 所以她把内心的不快全都对着洛骅吐露了出来。她觉得,反正两个人也算不得认识,因为陌生。所以倾吐变得容易。 小谢与老周对视一眼,果然 外围对洛骅的调查。让警方越来越兴奋。 洛骅今年28岁,是邻省z市人。父亲是当地很有名望的私营企业家,出了名的风流,情妇多得数不清。母亲早亡,据说当时还是自杀,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洛骅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两年,归国后就去了实验中学当心理医生,未婚,在本市有套住房,还有私家车,经济条件良好。 虽然警方没有查到具体的证据证明洛骅小的时候曾经被父亲虐待过,但是他各个方面都太符合文沫给出的犯罪心理画像的细节了,让人忍不住将他视为凶手。 犯罪心理画像无绝对,在没有证据之前,警方决定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乔艺是葛昭时的班主任。这已经是葛昭时第二天旷课了,他父母的手机先是无人接通,后来直接关机了,急得乔艺没办法,直接跑到葛昭时家里。 以前家访的时候来过一次,乔艺按照地址找上门去,刚好碰到还有人也来葛家找人。对方是葛家夫妻俩所在单位人力资源部的,夫妻俩都两天没去上班,也没请假了,他们还有笔生意等着葛阳平去谈,资料都在他手里,今天必须找到人才行。 无论两人怎么敲门,葛家一片沉寂,半点声响都没有。 葛家人,已经有超过48小时无人知道下落了,最终乔艺选择报警。 派出所民警首先赶到,在确认葛家一家三口都不见了很久后,他们想到最近的连环入室杀人案,一边向公安局汇报,一边找了个开锁匠过来开门。 无论如何,三人这么长时间不见踪影都不属于正常现象,还是先确认的好。 门很快开了,还没进屋,民警就闻到一股腐臭味,他们拦下想跟进屋的报案人,小心地向着餐厅看了一眼。 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僵坐在椅子上,因为屋里的天然气电暖炉一直在工作的原因,温度很高,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 不久后,文沫跟着市局的刑警们一起赶到案发现场,这里离市局仅仅只有两条街,命案出在这里,可是实实在在的打脸。 关于这起案件到底是同一凶手所为还是另外有人混水摸鱼,警方的观点再一次出现分歧。 葛家凶杀案中,男死者身中一刀,这一刀刺得很准,从两根肋骨之间穿过,直接破坏了心脏,心脏输出的动脉血直接喷溅上屋顶,可以看出凶手杀人手法相当老练,与之前几个现场中男主人浑身都是刀伤,死状凄惨形成鲜明对比。 女主人倒仍然是被人用塑料袋捂死的,不过相比其他几名女死者的痛苦狰狞,这位女死者完全可以称得上平和,如果仔细观察,似乎她的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不免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葛家有个十岁的男孩葛昭时,失踪。 餐桌上密密麻麻摆着的饭菜早已经变质,有盘菜都长了毛了,可是单看卖相还是不错的,与前几个凶案现场很类似,但是只摆了三套餐具,而且都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至少有一半人的态度,是倾向于模仿犯罪的。 连环灭门案发生过,作案细节被披露的不多,至少明面上没有。正在侦查的案件不得公开,这是常识,更是纪律,除非涉及到公共安全,不然一般市民是不会掌握案件的具体细节的。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本案就可以算得上一个例外。 就像以前说过的,谁没个父母亲人,警察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为了避免自己的亲戚朋友受到伤害,好意提醒几句是人之常情,私底下的交谈,没人会傻到拿到明面上说,尤其是夫妻之间、母子父女之间,也许会多说几句,有些细节不经意地流出去,然后被有心人听到,也许起了坏心正好利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哪怕做菜的细节、分别杀害男女主人的细节都吻合,也有人不相信这是同一凶手作的案。 文沫关心的重点,在于整个案发现场给她的感觉。 凶手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全家,还特意把一家人都摆在餐厅,对着这么一桌尸体吃饭,不是因为他有多变态,而是因为他渴望家庭的温暖。 之前曾经分析过,凶手对父亲这个角色是痛恨的,所以会过度损毁尸体,将人捅成筛子,对母亲这个角色是爱恨交织,所以他会杀害女主人,但却选择相对温柔却也相对痛苦的杀人方法。 人常说,因爱生恨。如果他对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一丝爱意,他也没必要恨到要杀人的地步。 餐桌是个很神圣的地方,那是一家人享受美食交流一天生活的场所,应该充满欢声笑语,代表着幸福。 凶手迫切地想要得到这种幸福,所以才会在杀死所有人之后,当着他们尸体的面,享受着食物,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在他眼里,都还活着,变成他父母的样子,笑容满面地坐在他眼前,一家人,吃着美味,其乐融融。 这才是凶手想要表达的,也是他宁可花时间留在危险的案发现场做一桌菜的原因。 这个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手机阅读, ===正面接触 不论如何,凶手作案时的心理特征与前几起案件极为相似,同一凶手所为的可能性很高。 在文沫的坚持下,在场原本认为是模仿案的刑警们也渐渐接受了文沫的观点,开始有条不紊地采集证据,一片繁忙。 葛家并不算太大,将案发现场的里里外外都搜查了几遍,勘查现场的众人心底都有同一个疑问:孩子哪里去了 葛家孩子葛昭时今年10岁,四年级学校,乔艺是他的班主任,就是发现孩子两天没来上学,才找上门来报警发现葛家夫妻已经死亡的。 在葛家的客厅里,发现了葛昭时的书包,这说明孩子在案发时间段里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众人心里不由一沉,前几起案件时,那凶手可是没人性的,才不管大人小孩,通通弄死了算。现在孩子不见了,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孩子比较机灵躲在隐蔽地方逃过一劫,不过一想葛家夫妻死亡超过两天已经开始腐烂,如果葛昭时在家里躲着的话,不可能两天都半点动静没有,毕竟那才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两天不吃不喝下来,不脱水才怪,肯定早出来找吃的东西了。十岁,不算太小的年纪,不能说多懂事,但是父母死得不能再死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带走了这个孩子,至于带走时孩子到底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 不过哪怕只剩百分之一的可能孩子还活着,他们都必须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打草惊不惊蛇。既然洛骅是唯一的嫌疑人,上他家门看看去有何不可只要不光明正大地把警方的所有底牌都亮出来。只拿王姿甜说事,相信洛骅哪怕心底有怀疑。也不至于做出狗急跳墙的事。 反正他为王姿甜做过心理咨询的事都有案可查,洛骅要是表现得反常那才是不打自招呢。时间不等人,两天,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如果现在葛昭时还有一线生机,那么警方必须跟死神抢时间,在洛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被洛骅带走的。 哪怕再谨慎的罪犯,都会有被他认为很安全的地方,如果葛昭时还活着。那么被放在这个安全的地方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警方没这个能量在短时间内查出葛昭时的下落,那么就让那个罪犯自己心虚之下暴出马脚,引着警方找到吧。 至于证据方面的问题,找到了葛昭时,就比什么证据都有用,他们还有dna样本这个底牌呢,总不会完全被动。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两辆经过伪装的警车驶入洛骅家所在的小区。暗中布控,文沫和小谢则大大方方地亮明警察身份,敲响了洛骅的房门。 “找谁”听到敲门声,洛骅隔着门问道。 “洛先生。我们是警察,麻烦开一下门。” 洛骅心里咯噔一声,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几步走到门边开了一条缝,略带警惕地打量着外面的两人:“警察能看看你们的证件吗” 小谢晃了晃一直拿在手里的警官证:“当然没问题。洛先生。没想到又见面了,我说当初看到这个地址的时候怎么感觉这么熟呢。”小谢是自来熟的性子。又生着一张略显可爱的圆脸,常常未语先笑,倒是很难让才见面的人对他生出反感,他一边笑着说,一边食指向上指了指。 洛骅听到小谢的话,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他半天,突然笑了,显然也认出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谢:“原来是你,我说怎么刚才看着有些面熟。请进。”一边说,他一边让出门口位置,放文谢两人进屋。 “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乱,还没来得及收拾。”洛骅领两人到沙发上坐下,转身拿了几瓶果汁:“我这里没别的饮料,二位将就着喝果汁吧。不知道警察同志上门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手头有个案子,线索不多,破案难度比较大。前几天我们偶然发现其中一名死者与洛先生有点关系,觉得洛先生你这可能会有线索也说不定,所以上门来碰碰运气。” “一名死者与我有关”洛骅微微有些吃惊:“是谁” “不知道洛先生对王姿甜这个名字有没有什么印象” “王姿甜”洛骅稍微垂下目光想了一会,便点点头确认:“不错,这个女生我认识,她是实验中学的学生。相信你们来之前也应该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在实验中学当心理咨询师。她死了”洛骅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学校里面一直传一名学生被杀的事,原来是她啊。可惜了。” “这么看来,洛先生与王姿甜很熟”不然为什么会给出可惜了这样的评价小谢摊开笔录本,一本正经地记录着。 “倒也谈不上熟。那小姑娘是我接待次数最多的一名学生。不说”说到这,洛骅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他不安地搓着袖口:“我已经明确跟她说过,以后叫她不要来了。她当时还很生气,大哭大闹了许久才离开的。没想到,这竟然是我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姑娘才十多岁,正是花骨朵的年纪,没想到居然遭遇横祸,太可惜了。” “那,洛先生为什么会不让她再来呢我想以洛先生的工作,拒绝患者这种事,不太经常发生吧” “对啊,拒绝患者这种事,我从来没做过。”洛骅有些无奈,双手一摊,很没形象地耸耸肩:“她并不是患者,而是打着心理咨询的幌子想要跟我拍拖,我不得不拒绝。要知道,做为一名心理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就是不能跟患者有超过医患关系之外的感情。更何况王姿甜还是未成年少女。我对她有什么想法的话,自己岂不是心理变态”说完这些。洛骅又赶紧追加一句:“警察同志,我这可是为了你们的破案需要。才将这么的事说出来的。您二位可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让学校里的人知道啊。要不然,王姿甜现在死了,还不知道大家得怎么捕风捉影地猜忌我呢。” “你放心,我们是警察,只管破案,不是八卦记者,绝对不会胡乱传小道消息的。” “这样就好。” “那王姿甜每次来找你,就是来追求你的吗” “当然不是。”听到追求两个字。洛骅像被马蜂蜇了一样,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她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能做那么露骨的事” “那你们这么多次见面,王姿甜有没有说过什么,与她家里有关的” “这倒是说过不少。小姑娘穿着打扮不差,看起来家里经济条件还可以,不过她总是觉得过得不算太开心。一开始我以她是装出来的,因为第一次见面,她的兴趣显然都在我身上。一张粉脸春色满园的样子,再加上那小眼睛欲说还休的,可把我吓得半死。你说现在的小女孩,怎么都这么早熟呢” “那还不是洛大医师你长得太帅。太吸引人了。”小谢适时地恭维一句。 “您别取笑我了。我有几斤几两重,自己心里有数。反正那王姿甜这小姑娘第一次来的时间不长,扔下封情书就跑了。也让我后来见到她就头疼。不过人家小姑娘没明说,我以为她少女心性。没几天也就过去了,所以第二次来。她说了很多家里的烦心事,我就没再多想。” “她说她的爸爸没有以前疼她,还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她妈妈每天一颗心扑在工作上,对她的关心很少,奶奶更是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唠叨她应该再添个弟弟,对她不过面子情。诸如此类的。” “哦那她有没有说过她的父亲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的事。” “没有。”洛骅回答得飞快,连个停顿都没打。 “确定” “当然,我是心理医生,患者对我说过什么,不能说百分百记住,但肯定会有印象。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可以算是能判断王姿甜心理状态的关键证据,怎么可能没丁点印象她没说过,我确定。” 小谢抬头去看洛骅,正好碰上洛骅也转头看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接触,洛骅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就那么直直看着,仿佛要看到人的灵魂深处去。 小谢负责询问,文沫坐在沙发上没动,可是一双眼睛却半点没闲着。 相比较大多数的单身男人,洛骅可以算得上爱干净的典范了。 他的家很整洁,刚才说什么家里太乱不好意思,不过是谦词,甚至在文沫眼里,这样的家,干净得过份了,让她一度怀疑洛骅是不是有洁癖。 这个小三室的结构与楼上白冰冰家是一样的,基本色调也是白。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外,没有别的摆设。从文沫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卫生间和餐厅。她很确定,餐厅是空的,没有餐桌,没有椅子。 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液味,文沫将目光落到了紧闭着的卧室门上,那扇门,现在还湿漉漉的,显然刚才洛骅刚刚擦完,消毒液似乎就来源于那里。 卧室里会有什么呢 文沫小声地打断了一下小谢的询问:“洛先生,不好意思,借用下洗手间可以吗” “请便。” 卫生间里,同样纤尘不染。文沫锁上门,仔细打量,地板上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不过消毒液的味道倒是重了点。 她撕下几片卫生纸,分别在几处下水道口擦了擦,若无其事地包好装进口袋里。至于洛骅的牙刷,她观察了几下放弃取样的想法,因为那根本就是个新的还没有使用过的牙刷,果然不一会她就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外包装,至于原来的牙刷嘛,倒是没看到。 如果说以前文沫对洛骅有五分怀疑,现在已经上涨到七分了。 房间里干净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在正常爱干净的范围内了。可是洛骅刚才去拿东西的时候,她也注意到放饮料的箱子上面有土,洛骅毫不在意就拿了出来,可见他并非有洁癖之人,那么他将家里收拾得比宾馆还干净一百倍,似乎像是想要隐藏什么。 从文沫进卫生间开始到现在,过去五分钟,洛骅拿起手机看时间超过四次。这可是刚才半天都没有发生的事。小谢默默记下这个细节,不动声色继续问下去。 文沫出来的时候,洛骅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在来之前就被叮嘱过的小谢一直紧盯着他的反应,当然看到他的异样。 文沫与小谢交换眼色,随便又聊了一会,告辞走人。 很快他们回到市局,文沫带出来的卫生纸也全部被鉴证人员作了快速检验。 很明显,洛骅曾经用大量消毒水冲洗过卫生间,几个下水道口的样本都有高浓度消毒水检出,即使有过血液样本,也早被破坏殆尽了。 专案组经过讨论,决定先秘密拿到洛骅的dna样本做比对,让证据说话。在dna检验结果没出来前,安排专人二十四小时跟踪监视,如果有条件,可以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进洛骅家里再次确认葛昭时到底在不在。 洛骅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下楼晨跑半个小时,回来洗澡换衣服,然后出去吃早饭,步行上班。8点整准备到学校,一上午都会呆在心理咨询室,中午去学校食堂吃饭,然后午休一个小时,下午两点上班,五点半下班后,去超市买些食品,最后回家。 他一般回家后不再外出,在本市朋友不多,联系较多的也是学校的同事或者学生家长。 从表面上看,就是个洁身自好有些洁癖的大好青年。 趁着洛骅去上班不在家的工夫,两名刑警头套脚套手套全副武装摸进洛骅家里秘密搜查,不过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找到,那两间卧室就是普通的卧室,如果硬要说出有什么区别,那也只是干净得过份,有股消毒水味罢了。 至于他的dna样本,拿到没费多大劲,早上等洛骅吃完早饭,安排好的刑警趁无人注意的时候,拿走他用过的一次性筷子,,;手机阅读, ===大错特错 一连三天,警方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跟踪监视着洛骅,基本上保持着每天一次的入室频率,还在洛骅家里比较隐蔽的位置安装了最先进的针孔摄像机,以期能发现些线索,有助于查找葛昭时的下落。 所有人,都几乎将洛骅认定为连环灭门案的凶手,所欠缺的,不过是证据罢了,大家有信心,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一个凶手,可以装一时,却绝对不可能装一世,这样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方式下,洛骅不可能毫无破绽。 盯梢的日子是无聊的,文沫这一次没有留在市局,而是申请进了盯梢组。反正h市公安局在这个案子上投入的人手仍然有些不足,正愁排班困难,无法保证正常休息时间呢,文沫一申请,就立刻被批准了。 此时她就跟老周一起坐在洛骅家楼下的汽车里。夜里十一点多的早春时节,偏南方城市里的冷带着黏腻,让人根本无处躲藏,哪怕穿得再多,这种时节坐在没有启动的汽车里,分分钟能冻得透透的,跟在大街上裸额奔没什么本质区别,可能裸额奔还会因为在运动而显得暖和些吧。 文沫总算是体会到网上很多网友吐槽南方冷是魔法攻击的概念了。d取暖全靠抖啊,就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她本身并不是很怕冷的人啊,以前为了抓凶手连雪地都趴过,也没感觉过这种深入骨髓的冷。到底当初是哪个天才将全国分成南北方供暖啊室温与外面一样一样的 不是冷归冷,文沫发抖的幅度并不算大当然,这抖也是因为身体对寒冷做出的正常反应,她想停下来都不容易,老周也在不停地抖腿。所幸两人的动静都不太大,不然弄出大动静来让车也跟着晃一晃可就好玩了。 车上不是没有热乎东西,他们的盯梢任务是一整晚,现在刚刚开始不久,洛骅家的灯还亮着,夜还很长。老周又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当然提前准备好了用品,暖壶里热水还没消耗,不过谁都没有提出要弄点水喝。盯档最不方便的地方就在于此,狭小的车内。文沫和老周并不熟悉。这还是第二次搭档。如果喝太多水,为免引起被监视者不必要的注意,他们离开车的次数必需降到最低。也就是说,能不出去最好别出去,上厕所什么的,能在车里解决最好在车里解决。 如果两个人很熟,文沫缩在后坐上个厕所什么的也还勉强能坚持过去,可是这么尴尬的事让个不太熟悉的人全程听声,哪怕文沫自认为自己的脸皮足够厚,也是不愿意次数太多的。所以那壶水,两人很默契地谁也没去打主意,步调一致抖抖抖 盯梢车里,两人一边小幅度发抖,一边注视着平板上的画面。 三幅画面,客厅两个卧室。负责安放摄像机的同志显然是个中高手,位置选的很好,基本上覆盖了洛骅大半活动场所。 潜入洛骅家的同志将他家的基本情况都拍了下来。他家的厨房干净得能饿死老鼠,只有一只孤零零的电磁炉,餐厅里没有餐桌,只在靠墙的位置打了个碗橱,里面有几件餐具,除了一只碗看起来干净一些,其他的明显落了一层灰,冰箱里堆满了方便食品和速冻食品,没有新鲜食材,很显然,洛骅厨艺不太好,对吃这方面的要求很低,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们家的卧室秉承了客厅的极简风格,主卧里一张双人床,一个一米宽的单人衣柜,里面的衣服倒是很多,摆得整整齐齐,不过品牌款式颜色都一模一样。次卧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连衣柜都没有。 从以上资料不难分析,洛骅在生活上不单单是不注重享受,根本是将一切物质享受压低到仅用来维持生存需要,不愿意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他的一日三餐,不是在外面小店里吃,就是在家自己煮点速冻的东西,吃饭速度也极快,常常从饭菜上桌到吃完,不超过十分钟。 从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上,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洛骅并不是埋头科研的老学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事业上,他的工作相对来说很清闲,这一点可以从心理咨询室的档案资料不多上看出来,毕竟心理有问题的学生占少数,像三连跳这样的事,实验中学建校超过六十年,也仅发生过一起。他大多数上班时间都是在看书,各种各样的书,武侠、言情、玄幻、侦探小说,心理学专业资料,各种报刊杂志,国内外名人传记,等等等等。哪怕是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洛骅也正捧着一本哲学专业书籍看得津津有味。 洛骅是个奇怪的人。没有明显的兴趣爱好,生活简约自律。通俗点来说,他不吸烟不喝酒,不好吃不好穿,不爱玩不好额色,可以这么说,正常人有七情六欲,而他就像得道高僧一样,还是剃了头发立刻可以立地成佛的那种。 身为犯罪心理学专家,哪怕很少有做心理医生的经验,也不妨碍文沫深深了解这个行业的苦逼特性。 心理辅导师,说好听点,叫心理医生,说难听点,那就是沉默的垃圾桶。别人心里的压抑不平,抑郁寡欢,爱恨情仇还可以讲给心理医生听。可是做为一名心理医生,必须对所听所看完全保密,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泄露,不然就是犯法,等着洗干净脖子被患者告得倾家荡产吧。医者不能自医,长时间接触别人心理的阴影面,心理医生很难不产生心理失衡,常年累月积压下来的失衡感,足以压垮所有人, 如果有人问既然自己不能自医,那么你找个心理医生去不就得了嘛尴尬就尴尬在这。我国的心理干预治疗起步晚。群众认同感低,一线城市可能人们生活压力大一些,看心理医生的人数还多一些,但是二三一小城市,走在街上随便问问,估计谁都没有过看心理医生的经历。需求决定市场,我国在心理疾病干预治疗方面还处于极低水平,这也导致了一个城市里,心理医生的数量少得可怜,没办法。多了就会产生恶性竞争。到时候谁也活不下去。圈子这么小,谁不认识谁对着个很熟悉的同行,你好意思找别人吐苦水去吗 所以一般从事心理学相关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明显的爱好。无它。纯粹是没办法才想出来的办法。藉以减轻心理压力罢了。 文沫接触到的案件大多血腥变态,她也有自己的减压方式。趁着得空的时候,夜深人静。关门关窗,戴上耳机,开始飙歌,反正自己听着唱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当然,大家应该都知道戴着耳机唱歌出来的是多么魔音穿脑的效果,一顿狂喊,也别管会唱不会唱,只要喊出来,喊到嗓子哑掉,爽了,然后拉下被子蒙头大睡,保证第二天满血满蓝复活。 基本上,只要在家有空,隔三差多文沫得来这么一出,不过鉴于自己的这点小爱好奇葩了点,她基本上没跟人提起过,知道得人很少。 可是洛骅已经被警方严密监控超过两天了,他的生活节奏如上好了发条的闹钟,一丝不苟。 这样的人,肯定有着无比强大的内心,能不为任何事所动。但是古话说得好,堵不如疏,压抑在内心的不平衡不过因为一个人内心很强大就不存在,只不过平常被压制得很好,但是一旦某天遇到某事让这些不平衡全爆发出来,其结果可能是一场完全无法想象的灾难。 洛骅,你的心理失衡点,是否已经过了呢 12点整,洛骅家的灯一秒不差一熄灭。接下来的工作相对简单,但是两人谁也没想过提出让一个人先休息的建设,这么大冷天,睡得不冻出毛病来才怪,还是精精神神等天亮吧。 凌晨四点多,天阴沉得厉害,平板的画面上黑漆漆一片,只能隐约看到有个人形躺在主卧的床上,时不时翻个身,睡得不太安稳。 老周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专案组打来的,叫他们立刻赶回去。 老周被冻得还有些懵:“那洛骅怎么办我们不用等人来接班了” “不用,你们快回来吧,洛骅他不是凶手”对方匆匆扔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老周发动车子,凌晨时分,有丁点响动都格外上人注目,他们走得匆忙,没有看到,洛骅家的卧室里,窗帘突然被悄悄掀起一个小角,洛骅正目光如炬地盯着外面急驶远行的汽车,嘴角挂着丝嘲讽的笑。 呵呵,终于走了,跟了这么多天,他早就厌烦了。黑暗中,他转了个弯,向着洗手间走去,心情愉快极了。 h市公安局。 三楼属于刑警大队的那几间办公室自案发后就没有熄灭这,此时应该也不例外。小谢昨天没有回家,他呆呆地坐着,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他现在看到的东西。 “不可能这不可能” 围在他周围的,还有三个满眼血红的刑警,每个人的脸都难看到了极点。从萧泊源家三尸案发到现在,已经整整死了13个人了,可是他们连凶手的一根头发都没抓到 老周跨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心里一沉,脚下却并没有慢下来,迅速走到小谢身边,看到了他手里拿的东西。 那是一份刚刚做出来的dna鉴定报告,还是小谢一直盯着,做完赶紧拿出来的。 鉴定报告最后面的结论部分写着:送检样本与现场使用过的餐具上提取的唾液样本不吻合,非同一人的可能性为999。 洛骅的样本没有问题,那是我们的同志亲眼看到他用完后放下的筷子,从拿到手到送去鉴证科一直没有离开过身,没有被调包的可能。 也就是说,他们这三天白忙一场,洛骅是无辜的。 文沫在看到那份鉴定报告时也很不淡定,在她的心里,对洛骅有着极大的怀疑。 不是她习惯用经验去判断,而是洛骅的种种表现,让她越是了解他,就越忍不住拿他当凶手看,这是身为犯罪心理学专家多年以来与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打交道所形成的一种直觉。 洛骅认识第一起凶案男死者的情额人白冰冰,了解了很多关于萧家的内情,他是第三起凶案中死亡的女生王姿甜的心理医生,有条件知道王家的事,至于其它两起案件还没找到关联,文沫一直以为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正在努力寻找几起案件发生前后有关洛骅行踪的线索,调取了海量的监控视频,希望能找到他认识另外两起案件几名死者的证据。 他们什么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想到,凶手根本不是洛骅 这其中,又以文沫和小谢最为难过。小谢是最早将洛骅和两起凶案联系起来的人,他以为会成这一个突破口,文沫在去过洛骅家之后对他的怀疑上升,才基本认定他有重大作案嫌疑的。 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脸虽然在破案过程中走些弯路是正常的,没有调查就没有事实真相,谁也不能保证一开始的方向一定正确。可是这也错得太离谱了。浪费了最宝贵的两天时间,失去的,是营救葛昭时的48小时黄金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半点玩笑也开不得啊 文沫无数次地问过自己,是不是她的尾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翘起来了。 身为一名犯罪心理学家,如果不能脚踏实地,本着一切从证据出发的原则,主观臆断,乱下结论,那跟古代草菅人命的狗官有什么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回归案件本身,不要让经验左右。 然后,再祈祷,希望不是葛昭时为她的错误付出生命的代价买单 葛昭时此时的情况说不好上,但他确实还活着,被关在小小的、没有窗户的厕所里,脚边堆满了吃的东西,饮用水也还剩不少,可惜他的左右却被紧紧铐在自来水管道上,以他的小身板,想追脱纯属做梦。 关他的人这几天并没有来,让葛昭时稍稍平静了一点,但他仍然处于恐惧之中,就好像,头顶上有把利剑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然后,他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手机阅读, ===真真假假 葛昭时只有十岁,再胆大聪明也只是个孩子,他被关在厕所隔间里已经六七天了,除了时不时的能从离他挺远的卧室里听到些摔东西的动静,倒也没再见过那个抓他来的男人。 脚边的食物还剩下许多,他又不是真的不懂事,自己处境堪忧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哪还能没心没肺地胡吃乱塞他只怕自己不定哪顿吃下去的东西就变成断头饭了。 迅速地消瘦下去的葛昭时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煎熬,哪怕偶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如死了算了的念头,真等到有人来了,他仍然止不住吓得发抖。 他还不想死啊。两年前他的爷爷去世时,他就是站在医院床边亲眼看到的,原本对他来说顶天立地的爷爷,就那么闭上眼睛,任由父亲哭哑了嗓子都不会再睁开眼睛,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被埋进土里,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爷爷。父亲说,那是因为爷爷死了。人死了,就不会再睁眼说话,就会变成小盒子埋进土里,然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不想这样的。他还想吃妈妈做的好吃的,还没有见过大海,没有爬过黄山,还想跟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坐一桌上课的时候偷偷趴着聊天,还想要做好多好多他一直想做却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可以活下去吗活着去做他想做的事,活着长大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近了。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忍不住地全身发起抖来,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哭出了声。 脚步声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门开了。 看到葛昭时可怜巴巴地扬着个小脸,原本的婴儿肥被尖下巴取代,看起来活像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时,来人微微一怔,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向地上剩余的食品数量以及为数不多的空包装袋后,一股怒气从心底蹿起。脸上不免显出几分。一直注视着他的葛昭时就更害怕了。尤其是当看到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刀的时候。 葛昭时努力想忍住哭声,不给对方厌烦他的机会,但收效甚微,憋到最后。居然还忍不住打起嗝来。 见那男人皱了皱眉头。葛昭时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并没有伤害他,又拎着刀出去了。留下葛昭时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砖上。完全顾不得刚刚他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对方并没有给自己准备换洗衣服,哪怕天气很冷,屋里的取暖设备都没有使用,葛昭时出的汗算不得多,也已经能闻到身上的臭味,这下再加上尿骚气,从小到大没为穿衣发过愁的葛小朋友郁闷了,生活还能再悲剧一点吗 那个男人,曾经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现在看来,对方是不是早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然后有目的地绑架了他呢爸爸妈妈,你们要快点来救我啊,再不来这个变态的老师就要杀了他了不对,啊呸,老师这么神圣的称呼怎么能安在一个绑匪身上,他也配 关门声响起,说明对方已经离开,他暂时又安全了。 可是这一次躲过了,下一次、下下次呢如果对方想要的是钱,为什么既不让他给父母打电话,又不拿张当天的报纸拍照片呢他看过的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不然证明自己还活着,父母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卧室里又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门口时不时因为这些声音而有个疯女人来敲门,嗓门大的哪所他身处这间隔音效果很好的厕所也能听到动静,几次呼救下来,除了嗓子沙哑之外没有任何收获,他知道,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老实呆着好好活下去。 卧室里也有人,是不是与自己同样被抓来的人质,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行动比他要自由一些,如果那个能想办法跑出去,他是不是也同样有机会得救 算了,估计要是那人跑出去,自己会死得快一些也说不定呢,还是别想这些没用的,想办法洗了裤子是正经。 门外,男人略显颓废地叨着烟,45度望天,表情说不出的落寞。 上一次吸烟是什么时候他仍然不太习惯烟草呛鼻的味道,却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习惯性点上一根,不抽,就这么叨着。 刚刚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决定要灭口免除后患的吗却如此狼狈地逃了出来。这个孩子,现在在他身边,就像定时炸额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将他炸得尸骨无存。 他的处境很危险,自己的安全都已经无法保证了,还怎么有那闲工夫去管个本该要死的小孩虽然他答应过那位可敬的母亲,不过她已经死了,还是活着的比较重要,哪怕这次食言,送他们一家三口到地底下团聚去也算大团圆结局。 可是对上那双眼睛,那副可怜的模样,他手里的刀就像有千金重。 仿佛时光倒退了十几年啊 犹记得,母亲刚刚死去的时候,他是过过一段还不错的日子,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父亲总会按时回家,带些他喜欢吃的东西,哄他睡觉,为他穿衣,不过做得最多的,还是痴痴地盯着他的脸。 那时候他年纪小,不懂事,还以为父亲是单纯地后悔,后悔以前对母亲不好,等母亲没了,一切都太迟,所以将那份藏在心底的爱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以为,也许母亲的死并不是坏事。 只可惜,父亲的刹那温柔在他还没来得及享受父爱的美好就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变本加厉的虐待。他常常回想,基本已经遗忘是如何长大的,上一秒。父亲会温柔地盯着他看,下一秒,他就被狠狠一巴掌打翻在地。更离奇的是,无论怎么虐待他,大人前父亲都会装出副世上难寻好父亲的样子,要钱随便给,要疼爱做梦去吧 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是他母亲的第一个忌日,那天父亲喝得烂醉,抱着他又哭又叫。又喊又骂。看着这个男人一点点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沦。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如此矛盾,有多爱一个女人,就有多恨她以及他们的儿子。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的学生生涯。每当开家长会的日子。属于他的位置一定是空置的,父亲从来不会出现。 他越长越大,父亲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仿佛他不是父亲的儿子,而是一只超级恶心的绿头苍蝇。有好几次,他从睡梦中惊醒,都会发现父亲站在他的床边,表情隐在暗中根本看不清楚,看到他醒来,会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好像在梦游一样。 可是他知道,父亲绝对不是梦游因为有时候,在父亲开门的瞬间,借着外面的灯光,他看到了父亲手里拿着的东西。 闪着寒光的刀他是想要自己死的 每当父亲转身出去之后,他都会吓得不敢再睡,蜷缩在床角坐等天明。然后下楼,等在餐桌边,一直等到父亲下来。他瞪着那双与他一点都不像的眼睛,那里面,有厌恶、有憎恨、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隐忍,唯独没有一个父亲应该给儿子的爱意。 于是当他终于足够大,终于可以离开那幢埋葬了他母亲和他整个童年的冰冷房子,也终于对父亲死心。他明白,他永远也得不到父亲真心实意的爱。 那个男人,从今往后都不再是父亲,只是将他伤的遍体鳞伤的仇人。 那个女人,也再不是他心目中温柔的母亲,而是将他抛弃让他生不如死的陌生人。 他们都该死没有爱的家庭,从来不适合一个孩子存在 一颗名叫仇恨的种子,经过常年累月的浇灌,终于生根发芽,慢慢成长为参天大树。 时至今日,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他没有退路,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h市公安局。 从那份dna报告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七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市局上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每个人都在忙碌。以前的推断全盘作废,一切从零开始,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根本没有时间去追悔去抱怨。 文沫将自己埋在卷宗里,试图寻找另外一个符合她画像的罪犯。 凶手20到30岁之间,经济条件良好,从事教育相关职业,有较强沟通能力和亲和力,幼时父母不和,有被虐待的历史。 这样的条件筛选出来的人选应该不多,但也绝对不会没有。排除一个洛骅,他们还有很多人选。 可是为什么,再进一步深入挖掘之后,那张名单上的人都一个个被排除了呢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新发现都没有 这一忙,就又是一整个晚上。专案组的人没有离开的,通宵亮灯的刑警队办公室里,有许多人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份资料。 小谢盯视频盯得两眼通红,却恨不得能将所有的监控录像看完。他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他将洛骅从资料里面捡出来,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嫌疑很大的。 他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任,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新的线索 他现在看的,是案件中死亡的孩子常规上下学路线案发前一段时间的监控视频,本来是为了寻找洛骅与几个孩子的交集才寻来的,不过现在,只要与孩子有过交谈的年轻男子,都是他们的目标。 文沫揉了揉突突跳得厉害的太阳穴,站起来去给自己冲咖啡,看到这样的小谢,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却在回来的时候将一杯热咖啡放到他手边。 小谢机械地接过咖啡喝着,眼珠子却仍然盯着屏幕。 文沫伸个懒腰,坐下继续看资料。 几起案发现场的照片分门别类地摆了一桌子,到底是哪里有遗漏呢 文沫坚信自己的分析没有错,凶手一定已经被他们前期调查排查过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他从一堆关系人里拽出来。 凶手选择餐厅作案的原因已经分析透了。在凶手的心里,他是渴望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美好时光的,所以他才会胆大包天地加长停留在案发现场的时间,耐心细致做一桌饭菜,对着几具尸体慢慢吃下去。 从几名死者的遇害时间上来看,第一个遇害的是孩子,大约两小时后,男死者,最后是女死者。这中间的两小时,就是凶手为孩子梳理头发和做饭的时间。 饭菜上桌,夫妻俩命断黄泉,血染美味。得到这个结论,是因为鉴证人员在一盘菜里找到的血迹有明显被加热过的痕迹,可见他们死时菜品刚刚出锅。 可是,怎么看这被凶手用过的餐具怎么觉得别扭。 20到30岁的人了,这吃饭怎么还吃得额,怎么说呢,这么邋遢呢 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疑似凶手的位置可以称得上杯盘狼藉,离他最近的几盘菜也被翻得乱七八糟,餐桌布上、地面上、甚至椅子上,都残留着油污。 可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厨房很干净,连食材剩余的废料都没有,很显然是被凶手带走了。 而这名凶手除了吃饭的时候弄得狼狈了点,完全可以称得上干净的典范,鉴证人员曾经在现场仔细搜索过很多遍,除了从餐具上提取到dna样本外,凶手根本没给警方任何抓他的机会。 所以文沫给出的分析有一条是凶手很谨慎,具备反侦察能力。 为什么在同一个凶手身上,同时存在两种极端呢 小谢一杯咖啡没喝完,突然瞪大了眼睛。 “来人,快来人,看看这个” 其他人被吵醒,还没反应过来,文沫先一步蹿到小谢身边。 视频拍得不算很清楚,但因为距离很近,还能勉强分辨出来画面中的人是谁。 胡晓斐一身湖水蓝长裙,抬着头笑得一脸灿烂,而跟在她身边同样很阳光的年轻男子,手里提着个学生书包,可爱的粉红色,一看便知道是女生的。 这个人,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机阅读, ===接近真相 那个男人,不是洛骅又是哪个 如果说,王姿甜与洛骅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带来的交集,白冰冰与洛骅有关纯属巧合,他们住的那幢楼要不是最底层是底商,不参与楼层编号而总让快递人员送错东西的话,他们两个也许不该相识,从这个角度来看,说洛骅与案件有关,很是牵强。 可是这真真实实摆在眼前的视频又怎么算 巧合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神奇的巧合,一旦放到显微镜下去照,无一不露出人为的痕迹。所谓巧合,不外乎是精心导演的一场好戏,不知道的,只有戏中人罢了。 胡晓斐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警方早已经从她的学校了解了不少。像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样,胡晓斐给大家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叛逆,奇装异服、抽烟喝酒泡吧、在学校公开高调跟同为学渣的男友高调秀恩爱,胡家夫妻俩不知道被请了多少回家长,奈何胡晓斐根本不在意这些事,依然我行我素,整个人都是呈现出阴郁的气质,就差在脑门上明晃晃地贴上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离我远点。 其实一年前,胡晓斐还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好学生,她这一年的巨大变化让曾经教过她的老师瞠目结舌,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让所有人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了。 这一切。在没有亲耳听学校老师提起时,谁也没想到,胡晓斐居然是这样。因为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胡晓斐的侧脸很安详,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正常,普通的t恤,普通的牛仔裤,头发更是服帖,怎么看都是个温柔的少女。 就像现在视频中的样子,她无意中一低头的温柔,诉说尽了少女对爱情的憧憬以及面对爱人的娇羞。很快。他们走出画面的范围。转弯进了一条小吃街,再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存在了,不过在场的众人都能想象得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可能就是他们想的那样。不然为什么洛骅的脸上。带着他平时根本没有的温暖笑意 可是dna鉴定不会有假。国大片里边那么先进齐全。可是现在已经广为人知的dna检验技术还是会做的。取证的也都是专业人员,在任何一个环节都经得起推敲,那份dna鉴定报告准确率不说百分百。至少99以上没问题。 明晃晃一行大字:不能做同一认定,粉碎了所有人的希望。可是视频的出现,又让这份破碎的希望重新燃起。 一个是准确度极高的科学鉴定报告,一个是眼见为实的视频物证,两种铁证,给出了完全相悖的结论。再加上从一开始,文沫死咬着不放的,凶手只有一个人的说法。 自相矛盾,大概就是这种意思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文沫也不禁问自己,自己当初的判断错了吗凶手是两个人吗 不、不可能。四起凶案现场,在细节上如此高度的一致性,根本不可能是团伙作案,配合再默契的团伙,都肯定带着每个人完全不同的风格,对现场的掌控感的要求让他们的合作会变得微妙,一起两起看不出来很正常,但是四起都看不出来,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要完全被排除了。 可是为什么,dna报告去能将洛骅这个最大的嫌疑人排除了呢 文沫再一次将目光放到现场照片上,不理会周围人再次暴出的惊呼,很显然,他们发现了与洛骅有关的更多线索。 如果洛骅真是凶手,她必须要找到关于dna鉴定不符的合理解释。这个解释,绝对不能带有太多的主观因素,有些人,也许他的某些特质很像凶手,但是警察的工作,是将真正的坏人找出来,而不是给有可能是坏人的的扣上犯罪的大帽子。这其中看似矛盾,却有本质的不同。 几张颜色各异的高清特写上,一块块油污分外显眼。遇害的死者家庭都挺过得去,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绝对小有资产,不然这些男人也不会有心去外面找别的女人,不敢出于什么目的,那些女人跟着他们,不可能不需要钱,这笔开支,家庭经济条件不好的还真负担不起,所以在文沫看来,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不是完全的真理,但真的很有道理。 一般有点钱的人家,尤其是本身通过自己的慢慢积累才有的钱的人,是很注意别人的看法的,不管他们内心是否真的快乐,表面上都要给人我有钱我也很有品味的感觉。 餐厅无疑是能看出来一个家庭到底干净与否的重点部位之一,几张桌布,除了新鲜的油污外,哪哪都挺整齐。 留下的团团油渍,怎么看都不像是洛骅这种身份的人会显露出来的吃相。就文沫所知,那几次的盯梢,她就观察过洛骅吃饭的样子。 一整碗方便面,被他在五分钟之内吃得干干净净,连个汤底都没剩下,碗里干净,碗外就更不用说了,刚刚使用过的茶几上,连丁点水渍都没油下,更别提油点了。 这还是在吃有汤有水的面,他吃盒饭的时候更干净,如果不是吃完之后包装盒里剩下的油,基本上这个包装盒像没用过一样。 难道是人格分裂症不对不对,人格再怎么分裂,身体都还是一个,骗不过dna鉴定。 事到如今,种种事实摆在眼前,文沫必须不得不承认,哪怕真正的凶手只有一个人,当时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的肯定是两个人,而吃东西的,便是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第二人 这个人,没有参与杀人过程。却在凶手杀了人之后坐下津津有味地吃了一顿饭。 这么什么诡异的团伙不不不,他们两个人也许并不能称为团伙。文沫突然注意到一张照片。 萧家命案现场,警方曾经在疑似凶手坐过的椅子面上,提取到半枚并不太清晰的鞋印。萧家的餐厅的椅子清漆刷得很匀,摸着十分光滑,一般情况下,很难在上面留下痕迹,所以鞋印并不清晰,警方甚至无法判断这个鞋印是早就存在,还是凶手带上去的。只为保险起见将其提取了。 经过分析。留下鞋印的应该是个孩子,因为这半枚鞋印长不过比一根手指头多点,预计完整的也就手掌长短。这么小的尺寸,应该是个孩子留下的无疑。而凶手显然不可能是孩子。所以当初这个鞋印并没有经过严格鉴定。直接当做是萧粲的杰作被排除了。 可是现在看来如果出现在现场除凶手之外的第二人是个孩子的话。一切问题都很好解释了:凶手耐心细致地杀了,做完饭,叫来这个孩子吃。而这个孩子吃相不太好。手短身子小,吃得到处都是,桌布上、地上、身上都沾满了油,他在够不到吃的的时候,还曾经站起来踩在椅子上,因此留下了鞋印。 但是问题又来了,会有哪个变态的凶手带着个孩子去杀人完事后还让孩子对着一群死人吃饭,而这孩子还真吃下去了,不怕吓出毛病来吗还是这孩子天生呆傻不懂事洛骅是独居的,这一点三天的跟踪就是直接证据,那个孩子被他藏到哪里去了还有葛昭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问题不解释清楚,他们还是拿不出证据,洛骅就绝对动不得。 这个孩子,应该是洛骅的过去中曾经出现过的人物,与他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不然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做这种完全不正常的事。那么,是不是她很有必要往洛骅的家乡走一走,也许会有惊喜。 说不清第多少次案情分析会了,文沫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毕竟以前他们一直听从她的指导,案件侦办到现在不但没有拨开迷雾的意思,水反而越来越浑,要说大家心里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四起案件,外加一名不知死活的失踪儿童,公安局承受着来自各个方面的关注,虽然上级领导还没说出限期破案这种带着官僚作风的话,但是那意思也差不多快摆到明面上了来了,在场的市局领导不禁开始为自己头上乌纱考虑。 其实文沫的骨子里有一些执拗,基本上认准的事八匹马拉不回来。前面判断失误,她肯定会负责,但是现在她提出的新方向,也是有理有据,这次如果h市市局的人不去,她自己去也是可以的,反正她又不是市局的人,打声招呼出去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但愿不要因为她的一次失误,就让在坐的所有人都留下犯罪心理分析不靠谱的印象才好。 洛骅的家乡,在邻省某个以风景秀美著称的县级市。洛骅的父亲洛威也是本市的风云人物,只不过最近几年好像沉寂了不少,基本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了。 要说洛威家有钱是真有钱,可是本市比他有钱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他有这么大名气呢还不是花名在外。 洛威的父母也算有钱人,但称不上大富大贵,而他本人,是靠卖手机发家的,90年代后期的手机销售市场,傻子都挣钱,那个时候手机是高档货,卖的少,买的多,某些品牌更是利润颇大。洛威赶上个好时候,家里边的钱像流水一般往里淌。 再次印证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洛威发达之后,眼里再没有妻子,身边的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快,他出手大方,自然有不少想要钱的女人贴到身边。 据知情人介绍,洛威和妻子蒋娟刚结婚那会儿是出了名的恩爱,成天没事天南海北地到处飞着去玩,随时随地秀恩爱,要是他们放到现在,那肯定是朋友圈杀手,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有新鲜话题的那种。 结婚没多久,蒋娟就怀孕了,按理说,恩爱夫妻马上要有爱情结晶了,是很幸福的事,不是更应该高调秀一下嘛。可是洛威还真是奇怪,好像从那时候开始就对蒋娟不闻不问,孩子出生后,他更是搬回父母家,将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儿子扔下不管了。 蒋娟一个人带孩子,还得工作,过得很苦逼,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就这样一个人撑下来了,没有离开,更没有回去找洛威。 到了后来,洛威拿着父母给的本钱开手机店发了家,买了幢独门独幢的别墅,将母子俩接走。蒋娟应该高兴对吧毕竟她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孩子都已经七八岁,总不能一直这样像个野孩子吧 对洛威来说,接走妻儿,不妨碍他继续花天酒地,他在本市有好多套房子,基本上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别墅一趟。 后来蒋娟自杀死了,他对洛骅仍然不大上心,却并没有再娶,在外面换女人换得更勤快了。 也活该他的报应,对不起自己的结发妻子,男女关系混乱不堪,最终得了aids,现在躺在自己家里等死,落得个没人养老送终的下场。 文沫见到的洛威,就是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样子,满胳膊的斑点看起来很吓人。他已经基本上起不来床,苦熬等死了。 听到洛骅的名字,洛威无神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和羞辱,他指指旁边的柜子,示意文沫打开。 柜子里只躺着两封信,一封上面写着遗嘱,另外一封是写给洛骅的信 果然,这趟来找洛威没白来。 老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文沫相信这位已经濒临死亡的老者没有必要临了临了开这样的大玩笑。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洛骅的人生也实在是太悲剧了。 两天后。h市公安局。 洛骅一脸轻松地坐在审讯室里,他甚至对文沫笑笑:“怎么这位警察同志,是不是看我太帅想再找个机会聊聊天呢你完全可以来我的办公室,不用这么麻烦请我来公安局。说实话,我有点害怕。” “区区一个小小的审讯室,就让手上有10多条人命的杀人狂害怕,洛骅,你觉得我会信吗” “杀人狂”洛骅收起脸上的笑意:“警察同志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心理医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能力杀人呢”,,;手机阅读, ===蛇打七寸 文沫淡笑着摇摇头,推过去一份dna鉴定报告,示意洛骅自己看。 洛骅瞥了一眼,耸耸肩:“我读书少,你可别逗我,虽然这些乱七八糟的碱基配对双螺旋图我看不懂,但是底下那行鉴定结论再配上点亮光就能闪瞎狗眼了。非同一认定是什么意思,作为老警察的你,肯定比我明白吧” 文沫仍然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双美目却射出略带冰冷的光,让洛骅不免有些难受。不过他也是有城府的人,这么多年的心理学知识不是白学的,很快调查好状态,仍然摆出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回瞪着文沫。 文沫当然也没指望着盯着他看一会对方就能感受到她的王霸之气,然后竹筒倒豆般就把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都交代出来,要真那样才见鬼了。 “洛先生不好奇这份是谁跟谁的dna比对报告吗” 洛骅其实心里刚刚也在好奇这件事,但是打死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确实是想知道的:“貌似这些应该是警方的机密档案吧文警官身为警察,纪律什么的应该比我这个外行懂得多,这种东西怎么能拿来给我看呢还是快收回去吧。” “洛先生别激动。警察的纪律我懂得不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楚得很。今天我们为什么请你来公安局,而不早去你家里或者办公室找你,相信洛先生心知肚明。”没给洛骅反驳的机会,文沫继续说道:“上次见面有些匆忙。也没来得及好好自我介绍一下。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洛先生,你好,我叫文沫,是国安局犯罪心理研究室的犯罪心理专家,这次来h市主要就是来找你的。说起来,咱们也算半个同行。” “洛先生有经验、有才学,呆在一个小小的中学当学生的心理咨询师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你坚持了好几年呢” 洛骅扒拉下自己略有些显长的头发,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文沫:“你是找了份好工作,不知道这行求职的困难之处。我为什么在这儿呆着为了钱啊。又清闲,工资又不低。一年还有两次大假。这样的工作傻子才会放弃呢。” “钱洛大少爷还会缺钱不成邻省的洛威啊,在你们家乡如雷贯耳鼎鼎大名,身为他唯一的儿子,会缺钱用洛大少爷还是别拿我们这些小市民开涮了。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洛骅忍了又忍。终于忍住向对面这个言笑晏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戳到他痛处的女人一拳挥过去的冲动。到底他年纪还轻,心下对自家那位恶心到底的生身之父厌恶又甚,放不下对他的恨。自然也做不到喜怒不行于色,表情上就带出两分狰狞来。 “这么说,你们是说来屈尊跑我家里想转了一圈了怎么样,那老东西死了没有” “托你的福,还活着。”文沫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听到洛骅耳朵里去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可是他还得继续装,端出副与他无关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洛骅这么些年过得称不上多如意,导致他性格有些偏激执拗,表面上看来是个正常人,湿润如玉一派翩翩君子样,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再这么被对方激下去,他还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现在可是在公安局,哪怕对方现在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要他动了手,想平安走掉根本不可能,可是对方现在缠着他,美其名曰协助调查,弄得反正只要他想要走就是心虚一样。 冷静,越是这种斗智斗勇的时刻越要稳得住才好。他洛骅可不是吓大的,当初叔叔教他的东西,他都记得,自己可是很小心很小心了,不可能会有把柄握在警察手里,要不然他们也肯定不会派个什么心理专家跑这陪他闲嗑牙说些有的没的,不就是为了动摇他的内心让他自己露出马脚吗呵呵,想得美。现在是法制社会,他还就是不说了,扛到底呗,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有人陪聊这种好事哪找去,倒要看看他们能奈他何 想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洛骅很快冷静下来,连一开始故做潇洒的伪装都抛弃,又变回文沫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淡然来,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真君。 文沫暗暗点头,果然是个聪明人,刚才她是故意提及他的父亲的,洛骅明显激动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重新平静下来。 很好,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文沫嘴角微微上翘,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猎物快要上钩时的兴奋。洛骅恨自己的父亲恨不得他去死,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对待一个自己恨的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呢也许破口大骂,也许直接动手,也许不屑一顾,各种各样的可能,除了平静地像没发生过任何一样。如果不是心里面有所顾忌,有所隐瞒,为什么洛骅会强迫着自己将心中的不满和愤怒强压下来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遮掩,至于具体是什么更重要的事,嘿嘿,相信文沫只要一直不断地逼迫下去,早晚有他招架不住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自作聪明的人慢慢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是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啊。 其实文沫很多时候还是相当有恶趣味的,只不过她在装13这方面师从李响岳这位泰山北斗般的行家,这么些年下来,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就那么几个。小谢此时坐在她身边充当记录员,很明显地能感受到文沫态度的变化,果然,3月的h市还真是冷啊,冷得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废话少说。文沫收起自己小小的坏心眼,继续一本正经跟洛骅聊天,什么他不爱听,她偏挑什么。 “再过几天,就是洛先生母亲的生日了吧不知道洛先生有没有打算回去拜祭呢我好像听说洛先生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怎么不想你母亲吗” “难道你们警察都这么闲专爱打听别人的吗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哪怕小的时候心里难过,现在也淡多了。想我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不好意思回去让她人家看到伤心,有什么错吗” “洛先生也太不懂一个母亲的心思了。她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就够了。哪管得了什么功成名就的。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母亲当年是自杀的,估计你小小年纪目睹那样的场景。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心底害怕吧。” “害怕。文警官说笑了,那是我亲妈,不管活着死了都是我妈。我怕她干什么”洛骅面上不显,心却觉得有些疼。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的懦弱,又怎么会落得自杀的下场连唯一的骨肉都护不住,真是枉为人母啊,不知道九泉之下,她可曾经后悔生下他 “我们前几天去见你父亲的时候,他说很希望你能回家一趟,他想跟你一起去给你母亲上一柱香,一家三口好好团聚一次,你也知道,他得的是不治之症,症状已经显现,说明他命不久矣,这也许是你们一家人最后一次有聚在一起的可能了。”文沫话锋一转,开始打起悲情牌来。 洛骅缓缓地将双手插进兜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死地握成拳,指甲深嵌入肉里,疼痛的感觉非常明显,靠着这丝丝痛感,他反复提醒自己不要上当,必须冷静,这帮不安好心的人等的就是他失控的时刻。 “哦刚才我听文警官说自己是犯罪心理专家,跟我算半个同行。在我看来,你完全可以直接来当我的同行,相信你的工作一定会比我做得好。如果下次你再见到那老东西,告诉他等他死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回去帮他收尸的,我会对着他的身躯放声大笑,然后开个arty。”洛骅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个老人,身患绝症,难道你就半点不能原谅他做错的事吗他真的很可怜的。” “如果你们叫我来就是为了我的家事,那么不好意思,我没兴趣也没义务继续待在这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安局改成调解办公室了,难不成是我走错地方了” 文沫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很好,有些动气了呢,不怕你生气,就怕你一直不温不火的,那多没意思。 “洛先生别生气,咱们就是随便聊聊。既然家里的事洛先生不愿意讲,那咱们就聊点别的。h市过年前后发生的事,洛先生应该听说了吧” “当然听说了,有些具体的情形还是你们上门找我说的,难不成忘了” “当然没忘,不过是怕洛先生忘记点什么,比如胡晓斐这个名字,不知道洛先生有没有印象” “胡晓斐是谁我不认识。” “洛先生要想好再回答才好。这里是什么地方,相信洛先生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是清楚的。你现在说的话可都记录在案呢,到时候查出点什么前后矛盾的地方,我们再找洛先生解释也是麻烦不是”文沫抽过身前一堆资料中最下方的一张照片推过去:“洛先生先想想吧。” 照片是张视频截图,洛骅拎着胡晓斐的书包,再加上那一低头的温柔。洛骅说不认识胡晓斐的话音还在屋子里盘旋,就这么狠狠地被打脸了。 洛骅瞥了一眼,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走过的路都是他事先踩好点的,哪里也没有监控设备,这张照片是从哪来的他将图片推回去:“不过是网上聊得来的一个朋友,知道在同一个城市就见面了,喝杯咖啡总不犯法吧我可不是什么禽兽不如的人,这小姑娘一看都未成年,我可什么都没做。” “洛先生再好好看看,你手里拎的书包上写着什么呢” 粉红色的卡通书包上,贴着个大大的名字:胡晓斐,完全破坏书包整体的可爱风格,让人想忽视都难。洛骅不蠢,总算没说出他没注意的话。 “好吧,我一共就跟她见过这一面,她年纪太小,完全不是我的菜啊,所以壮烈见光死了。我可真是见到她之后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的。” “那洛先生既然一个月前就知道,为什么刚刚我问你的时候你去矢口否认呢” “拜托,大姐,我什么都没做过,就是因为跟王姿甜有些关联,都被你们找上门去了,现在又被抓来公安局,还这么正式地拿我当犯人审,正常人都会害怕的好不好如果我再告诉你们我认识胡晓斐,你们会不把她的死也推到我头上来我已经够冤的了,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隐瞒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 不错,反应真够快的,反正警方手里只有一张照片,也不知道他跟胡晓斐究竟熟到什么程度,能确切反驳或者赞同他的人已经死了,当然随他怎么说了。 审讯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洛骅也暗暗松了口气,眼神不由自主地偷偷望向文沫身前还没打开的那堆资料,警方到底还有什么底牌等着他呢 “好吧,这个解释勉强可以接受。那么,不知道洛先生认不认识葛昭时呢”瞧见洛骅张口想回答,文沫立刻补充道:“我希望洛先生这一次认真仔细地考虑好再回答。” 跟我玩心理战术吗他可真的从来没有跟葛昭时有过牵连,怕她才怪:“不,我不认识。” “哦那么洛先生听说过玉龙湾a区9号楼1单元1005室这个地址吗” 洛骅再也伪装不下去,因为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警方会找到这个地址 他满脸惊讶地盯着文沫,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毫无波澜,绝非试探。 他知道,他这次彻底暴露了。 玉龙湾a区9号楼1单元1005室,就是他隐藏自己所有秘密的地方那地方登记的房屋产权人表面上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最大的漏洞会在那里,,;手机阅读, ===悲剧的开始 是死扛着抵赖到底,还是干脆光棍一点直接承认洛骅只用了几秒钟便有了决断。 他曾经在那个地方生活过,楼下还有个一直锲而不舍找他麻烦的邻居,估计化成灰都认识他,想找到他去过的证据不要太简单,抵赖是没用的。 而且葛昭时还活着,他认识自己,这个最大的破绽摆在那,逃不掉的。 洛骅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以来以为隐藏得足够隐蔽,哪怕几次与警察打游击都可以确定没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像,他是狡猾的狐狸不假,可是他的对手,是一群好猎手。 不就是一死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的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却只用他一条贱命来赔,够本了。可惜,如果早知道自己会这么快被抓,他说什么也要抢在警察找上门之前,把那老东西杀掉,再痛苦的活着,也是活着不是吗他这种人,多活一秒,都是对社会的污染。而且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在地下,阴冷孤独,自己应该带着那老东西一起下去陪着了。 洛骅卸下伪装,不再摆出刻意的淡然或者和善,剩下的,只有真正的满不在乎,以及,想让全世界与他一起被毁灭的疯狂 也许对于洛骅来说,近三十年的生命里,只有现在才是最真实的吧。 文沫突然不想再审下去了。 倒不是因为她可怜洛骅,怕他得知真相后接受不了。他恨了一辈子的人。直到临了临了,做了天大的错事无法回头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他其实一直恨错了人。一直赖以生存的恨意消失,哪怕他的身体还活着,灵魂却早已经残缺不堪。高傲如他,冷漠如他,怕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心如死灰的样子。 算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可是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不是文沫妇人之仁。对一个杀人如麻连孩子都不放过的刽子手起了同情之心。她一直坚持的原则就是,不论杀人的理由多么正当,这种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都是绝对错误的。但是罪犯也是人,只要一天执法机关没有执行判决。这个人还活着。他首先必须要活得像个人。而洛骅。也许在得知所有的真相后,恐怕连做人的勇气都会失去吧。 跟小谢低声说了几句,文沫起身离开。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事了,她不想再留下。 买了最近一趟回b市的火车,文沫轻车简行,回到b市。 再次听闻这个案子,是四个月之后的事。 犹记得,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文沫心情不错,点开内网看看新闻,关于洛骅的判决被摆在首页的位置,配合上他的侧脸,大大的标题上恶贯满盈四个黑红的大字,就像案发现场里不太新鲜的血迹一样,让人感觉沉甸甸的。 通篇的报道,因为是内网刊发的关系,详尽得让文沫有种看卷宗的错觉,长篇累牍不吝笔墨地描写了大量血腥的细节,尤其是连几个孩子都不放过的事实,总之一句话,洛骅是个天生的杀人狂,他罪该万死。 洛骅当庭认罪,一审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判决当天,刑事审判庭座无虚席。 三个月后,洛骅被执行枪决,之前两天,洛威重病不治,死于家中,洛骅死后,他的骨灰被一位老者认领走,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 从今往后,世界上再也没有洛骅这个人 褚橙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谁能想到文沫后面的都没讲,直接完结了,这案子中她还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急得抓耳挠腮,只能装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文沫。 文沫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个小丫头,我可不是拉拉,别对着我放电啊,不管用的。” “好姐姐,你可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赶紧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找到洛骅关葛昭时的地方的案发现场吃饭的那个孩子又是谁洛威的父亲留下的遗书里都写了什么还有还有,胡晓斐手上检出氰额化额物残留到底是怎么回事葛昭时认识洛骅,为什么警方找不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哎呀,我有好多好多地方不明白啊,姐姐姐姐,好姐姐,你快说快说嘛。” 罗沁伸头出去看了几眼褚橙做的笔记,点点头对文沫说:“这小丫头还真是个当记者的料,写得条理分明,提的问题都到点子上了,这案子我不久前也看过,都没注意胡晓斐的异样。她居然记住了这么不起眼的小细节。” “那罗姐姐带带我怎么样让我也学几招呗。”褚橙蹭过来,一双眼睛眨吧眨吧。 “你可拉倒吧,我还刚学不久,再教别人,那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嘛,丫头,你问错人了。”罗沁挤眉弄眼地示意褚橙去磨文沫。 文沫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这罗沁以前工作上接触起来,看着挺严肃一人,怎么熟了之后才发现丫就是一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呢。这两人凑在一起,可真是灾难 为了避免褚橙发挥她的黏字决,文沫抢先转移话题:“我们接着说,你那些疑问其实后来都弄明白了。” 文沫走后,自然有人进来接着审。 洛骅开始慢慢交代,他是怎么开始作案的。 在他的心里,他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错。小孩子的成长,需要一个健全温暖的家庭,那些表面看似光鲜内里千疮百孔的,对小孩子来说,根本就不活受罪。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他是在救赎。救赎这些可怜的灵魂。 胡晓斐就是证明。 洛骅在怎么认识胡晓斐一事上并没有撒谎,他们确实是很偶然的机会在一家匿名聊天室里无意间聊上的,胡晓斐满身的暴戾与绝望吸引了他,直觉这个女孩是个有故事的人。果然他的想法没有错,也许是因为面对着陌生人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洛骅的职业关系,他引导人讲心里话的段数太高,胡晓斐将自己如何跟一堆朋友去酒吧过生日,如何碰到自己的父亲搂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浓妆艳抹的女孩,如何地旁若无人动作猥琐。那一刻。胡晓斐的天塌了。要知道。在亲眼所见之前,每每父母吵架的时候,胡晓斐都会站在父亲那一边上,与母亲作对。在她的心里。父亲是高大幽默风趣包容的。而母亲,则代表着斤斤计较鸡毛蒜皮。 之后,胡晓斐对父亲视而不见。对母亲也因为羞愧无法再坦然接受她对自己的好。家,已经失去本来温馨的定义,再不是她避风的港湾。年纪不大的她只能用放纵自己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却在堕落的路上越走越远,终于不能再回头。 后来他们聊了很多次,越来越默契。胡晓斐提出见面,洛骅欣然应允,只不过胡晓斐是抱着爱慕之情来的,而洛骅,却是有着一颗杀人的心。 他小心地、一点点地,向胡晓斐灌输着家人不好,妹妹也不快乐,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不会有未来等等阴暗的念头。胡晓斐到底还小,心智不成熟,再加上她性格冲动,被洛骅几次挑唆下来,真动了杀了自己亲人的念头。 于是洛胡两人,里应外合,将家人全绑在了餐桌前,当着父母的面,胡晓斐亲手将毒药掺进杯子里喂了妹妹喝水,她面对着父母狰狞愤怒的脸放声大笑 然后,自己也喝下了剩下的毒药,安静死去。 当然这对可悲的父母也没能逃过洛骅的毒手。 那份一直放在洛骅面前摊开的dna鉴定报告,在他最终低下他高傲的头后,终于入得了他的眼。 “你们,是不是上次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不错。” “那这份dna报告”洛骅突然明白过来了。他在作案的时候很仔细,基本上把自己包得比勘查现场的警察还严实,留下生物学证据的可能性低于零,唯一可供检测的是 再加上警察怀疑了他,那么这份比对所用的检材来源于谁不言而喻 两者不能作同一认定,是鉴定结论,上面还有一大堆的专业分析。做dna检测时,可以检测出血缘关系这个大家都知道,这种血缘关系,不仅仅是直系的,旁系也可以检出,比如兄弟姐妹。 洛骅的脸唰地白了,他发疯一样将那份报告撕碎,一边撕一边吼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洛威和过世的妻子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就这么突兀地暴露在阳光下。 洛骅不是洛威的儿子。 这一点在洛威留下的遗书里写得很清楚。 洛威和蒋娟结婚后一直很恩爱,这份恩爱持续到蒋娟出意外。 那天蒋娟回娘家,待得时间长了点,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洛威本来说好过来接她,却走在半途的时候被发小叫去喝酒,蒋娟说可以自己打车回家,洛威便没坚持,结果,就这么一念之差,改变了所有人之后的命运。 蒋娟的娘家有些偏,得走出好长一段才能打到车,在这条路上,蒋娟突然被人从后面打晕,等她醒来后,身体的异样很明显地告诉了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等洛威酒喝到一半,放心不下,打电话过去,却怎么也打不通,回家发现蒋娟还没回来,又跑去丈母娘家,才在丈母娘家门口不远处发现神情呆滞衣衫不整的蒋娟。 洛威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恨自己为什么会跑去喝酒而不是来接她,心疼蒋娟的遭遇,连忙抱起她回了家。 蒋娟受的刺激很大,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说话也不吃饭,都是洛威耐心地哄着她,才慢慢好转的。 夫妻俩以为,经过了种种磨难,他们一定会更珍惜彼此,可惜洛威高估了自己。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妻子,哪怕他明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深爱着她。每每他们过夫妻生活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自己的妻子在别人的身上的样子,然后忍不住反胃。 这样对谁都是不公平的。蒋娟并没有做错什么,洛威一直这么告诫自己,可是身体的反应最诚实,而蒋娟又处在心理最敏感的脆弱期,夫妻俩一度关系降到冰点。 更糟的是,蒋娟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从时间上来看,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洛威的。 洛威陪着蒋娟去医院,想要拿掉这个孩子,可是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很明确地说如果不要这个孩子,蒋娟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洛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抽了整整一条烟,然后双眼通红地出来告诉蒋娟他想回家住一段时间。蒋娟什么也没说,答应下来。 四个月后,蒋娟打来电话,希望能跟洛威离婚。洛威不同意,他爱她,不愿意放她走,哪怕接受不了这样的她,也不愿意让她去再爱别人,说自私也好,大男子主义也罢,反正婚他是不会离的。 于是蒋娟妥协,接受退而求其次的办法,生下孩子来马上送人,然后他们将这段不堪的过去掩埋,重新开始。 可惜真等孩子生下来,蒋娟舍不得,死都舍不得,宁可马上离婚,净身出户,也想要这个孩子。 从洛骅身上,洛威看到的,是他一生的耻辱,这个浑身上下哪也不像自己,没有哪一点来源于自己,却偏偏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生的的孩子,就像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疼痛难忍 洛威开始花天酒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麻醉自己,他希望自己的这些举动,可以让蒋娟放弃这个不是他们爱情结晶,代表着耻辱的孩子,然而他失望了,蒋娟对这个孩子爱入骨血,宁可自己吃苦,也要带在身边。 夫妻俩渐行渐远,终至陌路。等到蒋娟死了,这一切再无法挽回,他仍然会在看到洛骅时心痛难忍,可是那张酷似亡妻的脸又让他忍不住怀念。 他想,如果现在蒋娟还活着,他一定会告诉她,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里子面子,只要她还在就好。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终究造成了今天这个家庭的所有悲剧。 洛威在遗书的最后写道,他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洛骅,除了那幢以私生子的名义买的房子。 洛威的私生子洛江,今年九岁,也许是他作孽太多,报应到孩子身上,这个儿子出生时难产,缺氧时间太长导致脑瘫,九岁了,还没有处理能力,估计这辈子都需要人照顾,希望洛骅看在洛威也算是养大了他的份上,照顾一二。 他不知道,洛骅早就知道洛江的存在,还将他从亲生母亲那里骗走,以为被带回洛家过好日子去了,谁想到,他却是带着这个孩子到处作案,以极度变态的心理看着他像狗一样在一堆死人面前吃东西。 也许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自己也像洛江一样,万事不知,根本不懂得伤心难过为何物才好。 本章完。,,;手机阅读, ===出门遇到鬼 这天天气晴好。眼看马上要过年了,文沫家里还干净得能饿死老鼠,什么都没准备,她还半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罗沁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大周一的下午翘半天班逛街扫货去。 对过年,文沫是半点期待也无,年年都一个人,真要做一大桌子菜,恐怕要吃剩饭从开年到初七上班了,而且就她那三脚猫的做饭工夫,还是不要拿出来虐待自己的胃了,这么些年下来,她也只会做几道家常小菜,还是被逼无奈学出来的,不太了解她的人都能被她这么两手唬住,还以为她厨艺不错,等连吃三顿一样的东西下来,看看谁还会这么认为。 罗沁比文沫也好不到哪去,她们这对狐朋狗友也算是彻底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女汉子,要说家里换个灯泡修个暖气她们会干,做菜这种精细活算了,还是出去买现成的吧。 不过怎么的也是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一年一度的春节,再怎么样家里空着都是不对的,备年货那是必须的,哪怕菜少买,买点半熟的零食饮料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几天假期,堆在一起吃零食看电影,想想就觉得很舒服。 两人一头扎进离家最近的大型连锁超市,被里面极为壮观的人山人海惊呆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俩不爱过年的倒霉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今天是小年,有些传统一些的家庭,从今天开始就正式进入过年阶段。中国的节日,太多与吃紧紧相关,现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好了,自然要准备得全一点多一点才好过个富足年嘛,所以自然都是出来买年货的。 文沫和罗沁一个拎着个筐,虽然想买的东西不少,但是以现在的人群密度,推车这种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挤得过去,她们只得退而求其次,在人群中拥挤穿梭着。快准狠地拿到自己想要买的东西。然后在被挤成肉饼之前,果断撤退。 提着大包小包,不好容易排大长队结帐出来,文沫与罗沁有说有笑地走到街边。准备打个车回去。 “文沫”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低音在背后突然响起。 文沫转过身去。脸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在看到到底是谁叫的她之后,嘴角的笑意僵在那里。 可恶的罗沁,偏偏要拉她回来的买东西。看吧看吧,翘班这种事,肯定被李响岳在心里诅咒了百八十回,不然b市这么大,她怎么会好死不死地在这里遇到鬼了呢 罗沁早在听到有人喊文沫的名字时回头看了,这一看,她也一点都笑不出来。 眼前这个身着军装,个子高高、神采飞扬的男人,不正是秦鹏修吗 秦鹏修今天也是出来买年货的,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妻子戴如眉也跟在身旁,刚刚两人正在商量着一会买完东西要去医院看个意外住院的朋友,他突然抛下妻子小跑了几步,戴如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就听到秦鹏修喊出了文沫的名字。 戴如眉只稍微顿了一下,就像没事人一样紧走两步,在文沫转过身来时已经稳稳地站在秦鹏修身边,还挽上了他的一只胳膊,略带丝鄙夷地微抬下巴,眯着眼看向文沫。 她还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得到现在这份婚姻的,虽然结婚之后她完全可以肯定秦鹏修与文沫再无交集,但是那份老公是偷来的不安全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这个女人,始终让她觉得只要文沫愿意,秦鹏修会不顾一切地跟她离婚。 罗沁以前只见过秦鹏修几次,以前这两个人发生什么她不太清楚,但是他们是如何分的手她却是心知肚明的,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现在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文沫面前,也算是够不要脸的。 文沫敛下笑意,拿出见陌生人的态度,冷淡地点头:“你好。” 一年多不见,她瘦了,精神也没有以前好,脸色也显得苍白。明明知道她与自己再没有什么关系,自己也有了可心的妻子,以及在父母和丈人家里帮助下成功的事业,而且家里的孩子也快一岁了,他以为,他早已经放下。 可是为什么,一年前得知她失踪生死不明的时候,他的心那么痛,痛得根本无法呼吸,一想到她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得知她回来,情况很不好的时候,他无数次都想冲过去找她,哪怕她对他早已经没有爱,他也希望她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秦鹏修自嘲地笑笑,刚刚那么明媚的笑容,差点恍了他的眼,可是她却再也不会笑给自己看了。她是恨他的吧。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自己合法的妻子,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是不是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就会是她了。 可惜,闹成现在这样的结局,虽然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也并没有抗争过什么。他满足于现在安逸的生活,戴如眉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虽然自己一开始不爱她,但是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不是铁石心肠不知好歹的人,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一点不心动。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多卑鄙的人,脚踩两条船的事做不出来,但是对文沫,也许是因为曾经是心有所爱,却阴差阳错,有缘无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底里总有些若有若无的牵挂。他想,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他曾经爱过一个叫做文沫的女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今后的生命中,没有他,她也一样精彩。 秦鹏修内心的纠结戴如眉根本不知道,她只是示威似地搂紧秦鹏修的胳膊,带着胜利者的盛气凌人和丝丝看不起,说出来的话相当有意思:“文沫。好久不见啊。怎么看你比以前瘦得多了,连黑眼圈都出来了呢是不是工作很辛苦唉,女人的青春很短的,可要爱惜点自己。” 文沫笑笑,没理她,本来她跟戴如眉就不熟,人家又一副护食母鸡的样子,自己没兴趣介入人家夫妻之间,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话说手里拎的东西真重。 “两位慢慢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文沫礼貌地朝着两人点点头,钻进罗沁刚才拦下的出租车,绝尘而去,没有看到秦鹏修一直盯着车背景。直到走出老远看不到了。才被一脸不高兴的戴如眉扯走。 文沫。祝你幸福,虽然我很想成为能让你幸福的那个人,不过。对不起。 罗沁一路上都小心地打量着文沫的神色,反倒把文沫整得哭笑不得:“大姐,快别再看了,我是不会哭出来的,你看也没有。” “那是,我们沫儿是谁,这种狗尾巴草有什么稀罕,谁愿意捡就捡去,等过几天姐给你介绍个好的。”罗沁很狗腿地陪笑着,心里已经开始划拉自己认识的优质单身男,试图打出个比秦鹏修更好的,不蒸馒头争口气。 本来不过以为是个小插曲,没什么大不了的,文沫压根没放在心上,第二天该上班上班,水过无痕。 可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文沫居然在单位又碰到他们两口子。 戴如眉一张俏脸阴得可以滴出水来,整个人散发着阵阵生人勿近的气息,秦鹏修满脸疲惫,坐在戴如眉旁边两个空位边上。很明显,这对夫妻吵架了,而且看样子吵得还不轻,可是他们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是几个意思 见到文沫终于来了,秦鹏修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兴奋,不过马上又恢复常态,只微笑着点点头,无奈地看了戴如眉一眼。 戴如眉嘴唇微动,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昨天他们去医院看的朋友,是戴如眉最好的闺蜜田萱。田萱进医院的消息是别的朋友告诉戴如眉的,因为朋友说得也不清楚,只知道田萱进了医院,不过好像问题不大,戴如眉以为没多严重,便在买完东西之后才去的。 谁知道,田萱一见到戴如眉,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直说家里面不太平,再不想回去住了,要戴如眉陪她在外面住一段时间。 这一哭可把戴如眉哭懵了,要知道田萱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有颗女汉子的心的,平时性格最是火爆,胆子也大,上一次看到她哭,还是她大伯和爷爷死的时候的事。 在戴如眉的旁敲侧击下,田萱才断断续续说出了家里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出了许多次意外,家里很多人都因此受伤。她前几天刚刚放假,搬回家里住,准备一家子好好过个年的,昨天早上,她起床后去吃早饭,本来正好端端地下楼,不知道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结果就滚下楼梯摔断了腿。 再加上她没回来之前,奶奶也在家摔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小叔出门时正好一个花瓶砸在头上,流了好多血,还有家里请的司机下班回家里遇到抢劫,被人一刀刺中腹部,现在还在家里休养。 这还只是大面上,比较严重的几起受了伤的,小磕小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田萱最后哭着说,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大哥结婚之后,家里就跟撞了邪似的,她死都不要回去住了。 戴如眉好说歹说才劝好田萱,回去后就跟秦鹏修商量,找个私家侦探查查到底是有人捣鬼还是真的只是意外,她很担心田萱的安危。 秦鹏修彼时还没从下午偶遇文沫的兴奋中缓过神来,对戴如眉没那么上心,自然叫她看出来是存心敷衍,两人好一顿吵,直到今天早上起床还没缓过劲来。 戴如眉心想,与其千日防贼,还不若她主动出击,让秦鹏修死了对文沫的心思,便背着秦鹏修打电话给自己的婆婆邱君,希望她能出面借用文沫去帮她个小忙。 邱君虽然奇怪为什么儿媳妇居然会主动去找原来的情敌,不过她并没有阻止,戴如眉是她各个方面都满意的媳妇不假,但是她正是因为各方面都不差,好胜心太强,有点让邱君无法掌控的感觉,如果文沫能让她吃吃瘪受受气,邱君还是乐见其成的。 反正婆媳那点事,真是个中滋味,只有局中人自己明白。 李响岳还在上班的路上,就接到市政府办公室打来的电话,一听他们的要求,不由有些郁闷。 好歹他们也是部委直属的单位,你说真有大案找他们那是职责所在,可是现在让文沫堂堂副主任去扮演私家侦探,而且还是没头没尾仅凭一个人的怀疑就被抽走。 tnnd,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也算不得什么强龙,在人家地盘上,就得服从管理。 得,文沫这孩子,自己最近已经给过她一桩不太好办的差事了,如今临过年前就来这么个破活计,恐怕年都要过不好了。唉呀,自己怕是又要被她念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戴如眉得到邱君的回复,因此才一大早拖着秦鹏修过来,而秦鹏修知道戴如眉居然背着自己给他妈妈打电话,安排文沫接这份不靠谱的工作,顿时火冒三丈,又是好一顿吵。 耐不住心里也确实是想再见见文沫的,秦鹏修还是跟着戴如眉一起来了。 秦鹏修脸上的喜色被戴如眉看个正着,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望向文沫的脸色就更黑了。 “走吧。”干巴巴扔下这么句话,戴如眉起身往外走,走出去挺远,才发现文沫压根没跟上来。 这是闹得哪一出文沫一头雾水,秦鹏修则有些尴尬,只得咳了一声,想上前将前因后果讲清楚。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戴如眉又是一阵风似地跑回来,直直站到文沫跟前,将秦鹏修的视线挡了个结实,一副防贼的样子。 她居高临下,命令般说道:“借你去跟个案子,你的领导那已经打过招呼了。走吧,时间紧任务急,别墨迹了。” 文沫皱了皱眉,心想戴如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款的,这么明显地拿自己做伐有意思吗秦鹏修是谁早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路人甲了,偏这两口子各怀鬼胎地跑到她面前唱大戏,有意思没有,,;手机阅读, ===祸事起 李响岳一进门,碰到的就是一头雾水的文沫略歪着头,抬起只手在戴如眉没做出反应之前摸了摸她的脑门,喃喃自语道:“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你”戴如眉眉毛倒竖,气得一佛升天,文沫这不是明摆着骂她脑子有病是什么 真拿自己当人什么人物了,不过就是个稍微有点本事的小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会看能管你的人来了,你还能不能横得起来替人打工就要有点替人打工的自觉 戴如眉一直没忘了观察着秦鹏修的反应,在看到他因为自己挤兑文沫而皱起的眉头时,心底泛起阵阵酸意。结婚以来,秦鹏修对她虽然表面上看是不错,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自然人前人后都给她一个妻子应有的尊重,但是戴如眉是个女人,还是个贪心的女人,她的父母恩爱了一辈子,那种从对方一个眼神中就能看出在想什么的相濡以沫的感觉,好浪漫好温馨。她想要的爱情,一直是这个样子,她认为,以她的家世地位,想要收获这样一份爱情,应该不是难事。遇到各个方面都很不错的秦鹏修,她承认,她一见钟情了。哪怕明知道他爱的另有其人,她也飞蛾扑火般地一头扎了进来。尤其是在知道文沫不过是个小警察家里也没什么背景以后,她以为,有自己这样更好的选择,秦鹏修根本不需要考虑,就知道哪一个才是对自己有利的。争夺的过程比她想象得艰难得多。文沫的态度她不在乎,左不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罢了。没想到,文沫反应平淡,让她有心演一场的甄嬛传根本没派上用场,反倒是秦鹏修,全身上下写满了抗拒两字。男人不配合,她纵有十八班武艺,也像是用尽全力挥出拳头,然后打在了棉花上,让人说不出的郁闷。其实骄傲如她。如果不是爱惨了他。又哪里会愿意用下额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搞得自己骑虎难下,直到现在,她与婆婆有矛盾的时候。这件事都会成为婆婆攻诘她的最佳武器。成为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如果秦鹏修能在结婚之后给她想要的爱情。那么即使带着污点嫁了他戴如眉也甘之如饴。可是谁又知道,新婚当夜,秦鹏修睡的是书房。只留下一句话:“你要我的人,已经得到了,我的心,对不起,给不了你。” 戴如眉哭了半宿,第二天还得装成没事人似地亲亲热热挽着秦鹏修的胳膊到家人面前秀恩爱去,内心一口老血差点活活憋死她。 哪怕过去一年多,秦鹏修对她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他表现出来的爱意不再像以前一样假得让她恶心,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也只是相敬如宾而已,离相濡以沫还差着境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文沫便成为戴如眉心里的一根刺,每当秦鹏修特意高兴或者特别不高兴的时候,戴如眉都不自觉地联想着这一切是不是与秦鹏修有关。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 眼底的阴郁越来越重,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戴如眉的手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挥下 秦鹏修的注意力全放在文沫身上,他好像又让她受了委屈。每次都是这样,他身边的人一点一滴地伤害着她,而伤害她的人都是他的亲人。秦鹏修突然觉得,也许没有跟文沫在一起,对她是有好处的,至少远离了他们这个圈子里风光背后的各种龌龊,文沫这种眼里是非黑白鲜明无比的人,还是不要看太多灰色的好。 不得不说,文沫难得在某件事上与秦鹏修看法相似,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想介入这对有病的夫妻之间,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啊混蛋喂喂你眼中的敌意要不要那么明显,还想当着我同事的面打我看来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okitty啊 文沫本来就很不高兴的脸又黑了几分,脸上写满老娘很不爽五个大字,迅速准确地捏住戴如眉的胳膊,还很坏心地正好捏到一根筋上,力度嘛,当然得尽全力了。 戴如眉的一张俏脸疼得登时失了人色,还忍不住叫出声来:“疼放手啊鹏修,快救我,这疯婆子欺负我”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经带出哭腔来,真td太疼了 李响岳再看不下去,欺负人啊这是,还是到家门口来欺负,好很好他倒要看看不过就是b市市长,与他们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他就是不听他们的吩咐又能怎样,大不了这个主任不干了,回家跟老伴环游世界去 秦鹏修仔细看了戴如眉的表情,一向很注重自己形象的她现在真的当着这么多人哭了出来,连眼睛上的妆都弄花了。这才发现她真不是装的,文沫警校出身,推拿格斗都是一把好手,手上有点子力气,可不是戴如眉这样的娇小姐受得了的。 “文、文沫,你放开她吧,我保证她绝对不会再对你无礼了,我会好好着她的,卖我个面子,如何”秦鹏修小心地上前,马上就要碰到文沫的手了。 “如果想你老婆这只胳膊废掉,你大可以试试看碰碰我。”文沫凉凉地说道:“你们夫妻俩一天到晚不用上班很闲吗b市这么大,拜托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戴如眉,你那点小心思我清楚得很,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对有妇之夫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即使以后眼瞎也不可能再找上他你们立刻马上麻利地从我面前消失,再有下次”文沫突然发力,将戴如眉扯到近前,逼视着她:“我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与工作无关的纠纷,我不太爱动脑子,一般对方不太强的,我都直接选择武力解决,而你这小身板,啧啧” 戴如眉刚生完孩子的时候胖得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然后用了很长时间减肥,减得稍微狠了点,整个人有点形销骨立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文沫身体素质并未完全恢复都能一秒钟制服她的原因。 在文沫看案板上肉的目光扫描下。戴如眉瑟缩着。 这俩人还真是碍眼得很。文沫放开戴如眉,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 秦鹏修黑着一张脸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戴如眉离开,后者的眼神中还闪动着不甘心的光芒。但是她很识趣得什么也没说。刚刚文沫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她真的有些惊了,因为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先前完全没有预兆的。文沫却能很准确地挡住她,足以证明她跟文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再继续呆下去,她怕是还会更丢脸一些。 不过,得到文沫类似于保证的坦白,她的心气还是顺了不少,至少她以前怀疑过的这两人会不会再有些什么暗通款渠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认为文沫有很多让她看不上的地方,但是她知道,文沫既然说到,就一定能做到。 算了算了,只要文沫没有那份心思,她相信,秦鹏修就是再有贼心也得死死捂着,不然死得很难看的就一定是他的。 至于躺在病床上精神紧张的田萱,好说,她找b市最好的私家侦探就是了,反正她也仅仅是想通过这件事试探外加羞辱一点文沫,虽然过程有点意外,但结局都是好的,无所谓了。 接下来戴如眉花了三天时间哄好田萱,然后请来了b市很出名的私家侦探,更是亲自送田萱回家休养,然后美美地回家等过年了。 年夜饭很丰盛,满满一桌子,虽然邓君鸡蛋里挑骨头地说了她几句,还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二胎。一想到从怀孕到生,自己胖了不下七十斤,整个人肿得没法看,戴如眉本能地对再生个孩子的事有些抵触,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十个月的毁容生涯,她再没勇气忍受第二次了。仅仅是郁闷了一下下,戴如眉的心情又好转起来。最近她发现秦鹏修对她比以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因此心情那是相当得不错,邓君的话她也全当耳旁风,该吃吃,该笑笑,开开心心地看了春晚,又吃了饺子,然后美美得去睡了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戴如眉的手机就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惫地叫了起来,搞得她很火大快三十岁了,再不保养脸还能出去见人吗谁不知道睡眠不足的皮肤的第一大敌人啊,她可刚刚睡下没多久,正做美梦呢。 该死的,扰人清梦,没有重要的事讲的话,别怪她戴如眉不给打电话的人面子 她闭着眼摸来摸去,终于从角落里摸到她的手机,勉强抬起半个眼皮,看清来电人是田萱,顺便也得清左上角的时间,凌晨四点四十五。认命地接通,她知道,这妮子比她能睡多了,这个点终打来电话,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了。 果然,电话接通后,田萱带着哭腔和惊恐的声音顺着电话钻进戴如眉耳朵里,让她忍不住皱着眉头,将手机拿得要多远有多远,即使这样,田萱的话还是清晰地传来:“如眉,我爸死了他他他,他死了你快来、快来啊” 六神无主的田萱将自己锁在屋里,仍然觉得不安全,她左看右看,最终钻进衣柜,只留了个缝隙透气,她一边哭,一边不断催促戴如眉赶紧来,她家里有鬼,她害怕得要死。 戴如眉一边在电话里好声好气地安慰田萱,一边摇醒秦鹏修,好闺蜜家里出了事,她怎么也得过去看看,哪怕帮不上什么忙,陪着田萱也是好的。 秦鹏修昨天睡得比她还晚,此时被叫起来还满脸的不乐意,不过在听说田萱的父亲死了之后没再多说什么,麻利地用冷水洗了把脸,捞起车钥匙就跟着戴如眉一起出门。 因为是大年初一的缘故,出b市方向的车很少,秦鹏修一路疾驰,一个小时就到了燕郊郊区,田家就在郊区高速出口旁边不远。 不论是戴如眉还是秦鹏修,都是第一次来田家,一路上都是按照田萱指路才开过来的。戴如眉以前就知道,田萱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可是等开到田家门口,看到这么一大幢宅子,着实还是觉得很诧异。 朱红色的大门有些斑驳,却并显得陈旧,相反,让人生出时光流逝岁月沉淀历经沧桑而不倒之感。两边高高的院墙将内里遮掩得结结实实。灰黑色的门框上镶嵌上同色系的门内对讲,古老与现代的艺术结合,让田家大宅充满了神秘之感。 等待开门的时候,戴如眉突然有些拘谨,仿佛置身古代,她正随着夫君一起上门拜会友人,也许等会开门的,会是身着古装的小厮,躬身称呼他们老爷太太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来的,是张长满皱纹的容长脸老妇人,她眯着一双已经有些花的眼睛,确定眼前的这对男女不认识。 “找谁” “我是田萱的朋友,她打电话叫我来的。”戴如眉吞了吞口水,将刚才想要发出的惊呼也一起吞下去。 “二小姐的朋友啊,进来吧。” 厚重的大门敞开仅能容一人进出的缝,戴如眉和秦鹏修依次进去,然后那个老妇人又将门小心地关上,指了指西边那条小道:“二老爷一家住在福祉园,从这边过去最近,路上没有岔路,我就不送你们了。” 戴如眉心下不禁泛嘀咕,小姐老爷的称呼,这么幢古色古香的大宅,田萱到底什么来头还有,这么大一处宅子,虽然看起来不错,宽敞气派,可是小径旁边的草都有半人高了,显然疏于打理,住在这里难免会感觉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鬼,当下对田萱说的家里闹鬼的说法不由地相信了一些,她有些害怕,便靠近点秦鹏修,抓起他的手,一边走一边小心地四处打量,生怕哪里钻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手机阅读, ===田氏物语 戴如眉有些胆怯地沿着路走,紧紧抓着秦鹏修的手不松。 田萱的电话虽然一直没挂,但是她现在早被吓破了胆,蜷在衣柜里仍然瑟瑟发抖,哪还有心思出来接人。 芳草戚戚,配上微亮的天色,偶尔再吹来阵阵凉风,直让戴如眉脖子后面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卯足一口气快步往前走,当一只夜鸟被惊飞后,更是拖着秦鹏修小跑起来,可怜她踩着7厘米的高跟鞋居然没崴脚。 远远的,看到栋三层小楼,上书福祉园三字,让戴如眉心下微安,她真怕再看到个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现代社会了,钢筋混凝土才是正常,她以前也去过一些朋友家,即使是老北京的四合院也没有田家来的震撼,四合院处处还透漏着现代气息,哪像田家,根本就是完完全全老宅子的样子,他们走了有十分钟了,这么长的小路,边上连个路灯都没有,他们来时天已经开始亮了,要是晚上走这条路戴如眉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三层小楼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戴秦夫妻二人从小路上一露头就有人发现了,刚刚门口看门的周妈已经打过电话,知道他们是来找萱二小姐的。但是现在福祉园里却不是能随便让外人进的地方。所以,早早有人迎了上来说话,拖住他们不让进楼,等着萱二小姐被领出来。 二楼。田萱房间。进来找田萱的是她的大堂哥田诚岦。他心里已经将这个不省事的二堂妹骂了个半死,家里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遮着掩着还来不及,她可倒好,还偏偏叫了外人来看笑话,要不是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骨肉,他才没这闲工夫管他们这点破事 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耐心早被乱七八糟的事消磨干净,飞起一脚踹开了门。环视一周。将吓得魂不附体的田萱从衣柜里拎出来。可怜的田萱脸上泪痕新的盖着旧的,哪里还有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田诚岦本来就气不顺,看到田萱这个样子突然就搂不住地开骂:“哭你还有脸哭家里乱成一锅粥。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躲起来就是哭死倒也罢了。叫来几个陌生人算怎么回事你的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死的可是你亲爹你就是职业坑爹的吗”田诚岦控制着想暴揍田萱一顿的冲动,拉着她下楼:“你惹的麻烦,自己摆平。反正今天你要是敢放人进来,二叔的丑事露出去,丢的也不是我的人,随便你折腾” 田萱狠狠地瞪着这位大堂哥,表情很阴冷,他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她说话说好听点,他是田家地大少爷,说不好的,要不是他们还念着点亲戚情分,让他住在这里,他怕是要穷得去讨饭,哪里轮到他抖他的大少爷威风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有得没得的时候,田诚岦的意思很明显,想把她父亲的死当意外给遮掩过去,这怎么行她这个当女儿的不在家没看到也就罢了,可是她偏偏在,而且还亲眼看到了父亲瞪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让她相信是死于意外,糊弄鬼去吧 田家内里那点烂事,田萱从小在田家长大,哪怕再笨,这些东西看的多了,自然懂得多,说白了,不过是为了钱罢了,谁又比谁高尚谁又比谁虚伪爷爷留下的钱,是田氏子孙都有机会,各凭本事,反正爷爷死的突然,又没有遗嘱,大家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还装什么表面上的和平 田萱一门心思想将事情闹大,借着父亲的死也许能捞到不少好处,至于那个倒霉爹,反正他从小就嫌弃自己是个女孩,一味地偏心弟弟二少爷田诚岽,对田萱不过面子情,这一点从起名就能看出来。田家与她一辈的孩子都是诚字辈的,只有她是个特例。 田萱低下头,眼神中满中不甘心,她一定要借着这次机会,给大堂哥一个没脸,将他赶出田家才好。 将田萱带出交给戴如眉,吩咐佣人们一定要看住这三个人,绝对不能放进福祉园,田诚岦才离开。 戴如眉一边拉过田萱好声安慰,一边偷偷打量着旁边不错眼珠盯着他们的佣人,低声问田萱她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萱家里有钱是真有钱,但是在弄权这一点上,根本与秦家和戴家没法比,她想闹大让田家丢个大脸,还得求助于戴如眉,因此并没有隐瞒什么,叹了口气,就立在福祉园外将家里的事交代一二。 田萱的太爷爷在解放前是个大地主,家里良田千顷,奴仆成群,金银满地粮满仓,日子过得着实不错,而且当年日本鬼子侵略的时候,太爷爷有眼光有手段,将所有家产变卖,跑到国躲清静去了,直到70年代,文额化额大额革额命结束,才回的国,带回来的东西别的没有,全是黄金。 那时候的中国,百废待兴,几乎只要有点商业头脑的人,干什么什么都能挣大钱,田萱的爷爷就是在那个时候抓住机遇,将带回来的黄金变成本钱,狠捞了几笔,等到田萱出生,田家已经是相当有钱的人家了,这二十多年下来,很是顺风顺水。田萱的爷爷名叫田得旺,这名字真是没白取,田家不光钱财兴旺,人丁也很是兴旺。 田得旺与妻子赵晓红一共生了三子二女五个孩子,各个都长大成了人,大老爷田兴远,妻子王彩纹,有一子大少爷田诚岦今年三十岁,两个月前刚刚结婚,妻子姜凤瞳,是个医生。一女大小姐田诚敏;二老爷田兴运,妻子罗初。有一女二小姐田萱,一子二少爷田诚岽;三老爷田兴逍,妻子郑慧,有女四小姐田诚端、五小姐田诚蕊,一子三少爷田诚崇;大姑奶奶田兴珏,丈夫白礼峰,一子白木桦,二姑奶奶田兴珊,丈夫高语亮,有一女高缘。这些在田家大宅里都算得上正经主子。他们的吩咐雇佣来工作的佣人们都得听从。 听着田萱如数家珍地将她一些近亲属都介绍个遍。戴如眉瞬间觉得有些头大,她以为戴家人就够多的了,那也没有雇佣二十来个佣人啊,听听听听。做饭的、洗衣服的、看门的、收拾园子的、司机。林林总总加起来。比一些小公司人都多。 这还是因为田家第三代到现在为止只有田诚岦一个结婚的,而且暂时还没有孩子,不然人会更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曾经教导过我们,与人斗其乐无穷。 算起来,是从什么时候,田萱感觉家里人由私底下的暗斗渐渐挑明了呢好像是一年多前爷爷与大伯父出事吧。 爷爷与大伯父那晚跟人谈生意在外面喝酒,两人都喝得有点多了,回家的路上,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他们乘坐的车被辆超重超载的大货车直接撞飞,空中转体720度然后狠狠砸在地上,连同司机在内,三人伤势十分严重,在被紧急送往医院的路上好几次心脏停跳,经过近四个小时的抢救,最终医生无奈放弃,这三个人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而那可恶的肇事司机更是因为没有悬挂车牌,直接逃逸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田得旺与田兴远的意外身亡,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刺激着剩下的众人,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田兴远的妻儿。 田家不是股份制的公司,而是由田得旺一个人说了算,他总是认为,股份制不靠谱,也许他辛辛苦苦创办的公司,会因为出卖股权终有一日可能易主,他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肯定哪怕死了都要从棺材里面蹦出来,所以田家的公司,都在他一个人的名下牢牢把握着。从这一点也能看出田得旺的某些性格:相当有控制欲。 田家的这处大宅,就是田得旺建的,据说建筑用的外墙砖很多都是从老城墙上被老百姓拆下来的古董砖,田得旺花大价钱买下来的,目的就是想再体验一把他的父亲一直对他说的,田家曾经的辉煌,所以在这个现代社会里,才有了这么一幢奇奇怪怪的田宅。 田得旺不给子女公司股份,而是按照古代的标准,每个人发月钱,当然这月钱也有三六九等,像奶奶赵晓红那样的,每个月有三万块,父亲母亲这一代,每人每月一万五千分元,当然进公司出力的另有工资,而出嫁的两位姑姑则从出嫁那天起不再有月钱,不过倒是可以在田家白吃白住,就是没有钱拿了而已,像白家那父子两人都是不成器的,天天赖在田家吃住。到了田萱这一辈,结婚的田诚岦与妻子一个月每人一万块,没结婚的都是六千。 田萱的父亲虽然对她不太感冒,但是田萱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她只是觉得在田家大宅里住着太阴森了,所以才出去找了份工资,住到b市,只逢年过节回家,算是相当另类的田家人了。因为田家除了田兴远一家之外,所有人的人生终极目标,都是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反正家里有的是钱,既然都这么有钱了,还奋斗个毛线啊,直接享受就行了。要是后人不能乘凉,那还栽个屁的树啊 不得不说,田得旺没想到,他想保存公司的主意也许很正确,方法却是用错了,没有积极性的田家人,在他死之了之后,根本没有能接手公司的人。田兴远倒是个不错的,可惜他跟田得旺一起死了,田诚岦还算有点能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田兴远死在田得旺之前一分钟,医院出的死亡证明上时间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呢,这也就意味着,按照我国现行的继承法,田兴远死在自己父亲之前,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父亲的遗产,他自己名下的东西归妻儿继承,那能有什么左不过是点钱罢了,下蛋的金鸡算是丢得干净彻底。 田诚岦做为孙辈,排在法定继承的第二顺序继承人里,而田得旺妻子和两子两女都健在呢,根本没田诚岦什么事,所以田萱才会在心底看不起他,恐怕要不了多少,等这两子两女协商好了怎么瓜分田得旺留下的公司,田家最落魄的人就会是田诚岦了。在田家生存,没钱就等于没地位,看看白家就知道了,当初大姑姑死活要嫁,看上的是白礼峰的长相,那样一个除了长得好看什么本事也没有的男人,现在带给她什么低声下气地在田家蹭吃蹭喝。 大姑姑一家的现在,就是田诚岦的未来。而大姑姑是能分到爷爷的家产的,那么大个一直能有收益的公司,他们这辈子算是吃喝不愁了。 田萱轻叹一声,幸亏她那好吃懒做的父亲死在爷爷之后,想想母亲被惯坏了的样子,自己这点可怜的薪水都不够她打几天麻将的,当真是养不起啊 不知道田诚岽那狗东西什么时候回来。没事闲得非要跑去环球旅行,鬼知道现在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呢,别等他回来后,那帮如狼似虎盯着爷爷留下的公司的叔叔跟姑姑们随便给点钱将他们打发掉,到那时他们一家的日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戴如眉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好友,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田萱给她的印象就是个生活自理能力几乎为零的软妹子,犹记得上学的时候,她连自己的都不会洗,得每周拿回家再等下周带干净的回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四年。戴如眉一直以为是家里将她保护得太好,没想到,不过是因为他们家太有钱了,所有的孩子都是从小什么也不干的。 戴如眉是有些佩服那个已经驾鹤西去的老头的,这得是多变态的内心,才能养出一堆混吃等死的造粪机器的,,;手机阅读, ===各种嘴脸 搞到现在,尸骨未寒呢,子孙一个个两眼发绿,都盯着那一块肥肉,戴如眉撇撇嘴,没好意思当着自己闺蜜得面子说人家已经不再了的爷爷,到底是长辈不是。 这边厢田萱还在跟戴如眉大倒苦水,可怜戴如眉三更半夜才睡,刚沾枕头就被吵起来,踩着高跟鞋,只穿了件不太厚的羊绒大衣,在大年初一凛冽的寒风中抖如筛糠,怎一句美丽冻人了得。 田萱的性子有些傲娇,没办法,谁让她有个很喜欢圈养家人的爷爷呢,田家上上下下都是不谙世事的性子,哪怕田萱在外面工作,可是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渣得要死,戴如眉眼神都快瞥抽筋了,根本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田萱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仇恨中无法自拔。 田诚岦带着几个佣人收拾二叔田兴运留下的烂摊子。 要说这位二叔,可算是集纨绔之大成了,吃喝嫖赌,就没有他玩不转的,论花钱,在田家他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的主儿。田得旺不知道是脑子有坑还是这几个子女都是后的,那叫一个毁人不倦,他活着的时候,每到家里每周末的聚餐时间,将田兴运这坨翔一样的东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鼓励别人跟他有样学样。 学怎么学学他怎么天天在家喝酒打牌,看些能让人长针眼的东西吗以前只有田诚岦的父亲田兴远能制一制他,小的时候。田兴运被大哥狠狠打过几次,留下的心理阴影哪怕他儿子都二十出头了也没能缓过来,见到大哥跟老鼠见猫一样,比父亲有权威多了。 田得旺与田兴远车祸身亡,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没了,不久前母亲赵晓红又因为意外受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田兴运就像孙猴子没了紧箍咒一般,疯得不着边际。 田兴运和罗初当初刚结婚的时候,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好日子,罗初出身很一般。算得上是田家上一辈几个妯娌中家世最不好的。但是她长得漂亮,还很有些仙气,田兴远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哭着喊着要娶。田得旺看罗初没什么心眼。本来是反对的。二儿子本身就是个棒槌,什么晕头晕脑的事都敢干,他本意是想给二儿子找个厉害点的媳妇。能管一管他那山大王般的脾气,可是谁知道田兴运哪根筋搭得不对,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地要娶,甚至闹出绝食抗争的戏码。还是赵晓红疼儿子,最终才让田得旺松了口。 按说娶回这么个天仙样的老婆,田兴运也算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总该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了吧但事实再一次证明,男人要是真渣起来,是没有下限的,田兴运就是一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追逐美是本能,家花哪有野花香而且野花到处是,模样还各不同。所以在田萱出生后没多久,田兴运就华丽丽出轨了,更过分的是,还将那花枝招展身上衣服少得可怜的小三堂而皇之地领回家,就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福祉园里过起了日子,罗初哭也哭过闹也闹过,无奈田兴运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人,任罗初怎么闹也没用。 离婚呵呵,罗初倒是想,她能离得了吗一是田兴运就是吃锅望盆的性子,哪怕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坑他也得先占着,二是田家人毕竟是向着他们自己人的,罗初算什么说白了不过是他们花钱从老罗家买回来的,八十年代末的七八万块钱啊,可不是小数目,连田兴远娶王彩纹都没花这么多,那还是长媳呢。想离先把这钱还回来再加上利息来通货膨胀再说。他们老田家在燕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让罗初这么给他们没脸这三嘛,田家五个子女各怀鬼胎,谁跟谁哪怕面上再热情,背地里都是希望着看笑话的。二房免费给他们演这么精彩的大戏,不看白不看,自然不想让罗初干干脆脆地脱身,他们闹得越热闹,在老爷子的心目中形象就越差,以后想这家产嘛,能少分一个人也是好的。 田兴运后来与罗初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两人彼此谁也不搭理谁,连那个儿子田诚岽都是田兴运给罗初下了点药才生出来的,在他看来,外面的女人玩玩就行了,但是生孩子这事没商量,必须得自己的老婆来,哪怕罗初自那之后再也不愿意跟田兴运同床也无所谓,反正儿子都有了,想要女人,外面有的是。罗初美则美矣,但是身上的仙气实在太足,让他有很不真实的感觉。 于是夫妻两个彻底分道扬镳,田兴运在众美女之前流连忘返,罗初深居简出,最近几年更是已经开始吃全素,瘦得皮包骨头,在田家是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田萱小时候因此吃过很多苦,对这位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母亲也简直爱不起来。 至于福祉园最后一位名义上的主人,田诚岽,几乎是父亲田兴运的翻版,他样子长得像父亲,性格更是随了个100,提起田家二少,燕郊城里没有不认识的,酒吧ktv私人会所,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如果说他有唯一比父亲好一点的地方,那就是这位二少玩心太重,已经公开表示自己以后绝对不会结婚,做出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的举动,气得田兴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根本没办法,总算是明白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这个倒霉儿子生来就是克他的到得后来,田诚岽也不想总跟父亲对着干,他的零花钱根本不够他玩的,母亲那个神仙样就差糊上层泥去庙里当菩萨了,花钱还得找父亲要,所以后来这位天才儿子用些花样勾得父亲什么原则都忘了,一头扎进女人的怀抱里不出来。连父子二人跟一个女人的三人行都整出来了,简直恶心没下限。 田诚岽去旅行了,剩下田兴运一个,玩起来没个节制,活活把自己给玩死了。 发现田兴运死的,是专门负责收拾福祉园的男清洁工董友,原本田家的清洁人员雇佣的都是女工,可是田兴运是个荤腥不忌的货,稍微长得周正点的女工都有被他硬拽上床的可能,事实上。田家已经为了堵这些受害女工的嘴花了不少钱了。最后在全家人的抗议下,福祉园的清洁工就变成了董友。 董友才是最郁闷的那个,田兴运可是什么都敢玩的,他们家里能翻出的东西。让他这个大男人看了都脸红。 昨天晚上这位二老爷又玩嗨了。得有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小姐跟着她一起回来的。为了避免看到活春额宫,董友先回了家,想着等到十一二点再收拾。田兴运毕竟是有些春秋的人了,心脏还不太好,心有余而力不足,最晚十二点也差不多要散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在家休息,跟家人一起守岁,吃饺子,还抽空睡了一小觉,等到十二点过,看完春晚的敲钟,才回了田家。 隔着老远,董友就能听到福祉园传来的迪曲,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让董友不禁怀疑田二老爷那样一颗破心脏,是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下顽强地活下来的,只得摇头感叹果然个人意志在一定程度上强得可怕。 病成那样,都不改爱好美女的初衷,田兴运也算是真小人,至少坦诚。 福祉园灯火通明,一楼大厅里却没有半个人影。奇怪。董友先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会,田兴运特别反感在兴头上被人打扰,所以董友再三确认里面没人,才推门进去的。 一进去,就看到田兴运的光头从背对着董友的一把靠背椅上冒出来,董友先是一惊,坏了,要是自己坏了对方的兴致,是要扣工资的。不过田兴运什么动静都没有,董友以为他睡着了,就大着胆子往里走,走到他旁边。 这才发现田兴运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不好看。 他光着身子,双腿大大地打开,那个地方翘得老高,上面还套着个安全额套,脸上浮现着痛苦与欢愉相结合的扭曲笑容,就在离他半个胳膊远的台子上,还放着一杯酒,酒杯边上,精美包装的伟额哥刚刚被拆封,里面少了一颗。 董友颤抖地伸出手,在田兴运的脖子上按了几下,没有感受到脉搏。大年初一的好日子里,喧嚣的音乐声中,这位玩乐了一辈子的爷,终于成功将自己玩死了。 身为田家的雇佣工人,董友无疑是很合格的,他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将电话打给了田家能管事做主的大太太王彩纹。 要说田得旺这辈子在养育儿女方面失败得彻底,可是别的上面还都很不错,至少这个撑起家事的大儿媳王彩纹算是娶对了。 王彩纹的家也是燕郊本地的,大家都是一起从那个年代奋斗起来的,知根知底,王彩纹读过很多书,学历在同龄人中算很高的,工商学院管理学学士,大学生稀少的年代,很多人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放弃好的工作,甘愿进田家相夫教子,褪去所有光环。 而现在,田兴远的死,让王彩纹跟田诚岦、田诚敏母子三人,成为田家尴尬的存在,王彩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越发沉默寡言,如非必要,轻易不出面,就连田诚岦结婚,她都匆匆只露了一面。 可是她在田家尤其是雇佣工人前的威信很高,这种时刻,董友除了她想不起别人来。 电话里三言两语介绍完情况,王彩纹冷笑一声,让他等着,就挂断了电话。 小叔子死得如此不体面,她这个做寡嫂的哪里能过去看,只得派了儿子去,便出现了开头戴如眉看到的一幕。 田诚岦给二叔收拾烂摊子的次数他两只手加两只脚都数不过来了,面上虽然不显,可是心里有一个角落还是挺高兴的。 祸害死了,他以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而且,少了一个竞争者,也许他离那份巨额家产又近了一步。总之,怎么看二叔都是死得好死得妙再死一个要要要。 田兴运的尸体已经僵硬,保持着坐姿,怎么都不好收敛,三叔田兴逍也被田诚岦从温暖的被窝里叫出来去相熟的医院跑死亡证明,总之,一切都很完美。 可惜这种完美只持续到出了楼口。 田萱一副护食母鸡的样子,不管不顾地拦着抬田兴运的人福祉园里没有棺材,整个田家都没有,田二老爷是临时用几层被单裹起来的,抬着他的人很吃力,田萱却还在闹个不停,嘴里一直说她爸爸死得冤,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田诚岦没安好心,想让她爸死得不明不白的。 田兴运到底怎么死的,田萱不知道。她是真没看清,跟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她只是睡到一半觉得外面很吵,下楼来吼了一嗓子让他们小点声,然后田诚岦就故意站到她面前遮住了后来的田兴运。直觉里,田萱觉得她这位大堂哥没安好心,才会这么闹腾。 田诚岦脸色难看地望着自己的二堂妹不见半点平时的温柔娴静,像个泼妇似的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好几次手都已经拽到被单里的田兴运。 那位光溜溜的二叔,实在不能让他女儿和女儿的朋友看到啊这小祖宗,以前怎么没发现嗓门这么高呢田诚岦以手抚额,这都什么事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哟,这边怎么这么热闹啊”一听到这声尾音上扬的女高音,田诚岦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把这位姑奶奶给惹出来了,这下可真的要非常热闹了。二叔哟,您老可千万别再气活过来啊。 来人是田家的大姑奶奶田兴珏,这位主儿脑子不好使、眼神不好使,哪哪都不好使,可这嘴啊,却太好使了,常常说话不过脑子,唯恐天下不乱,自田得旺死后,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不合眼地找田家每个人的茬,妄图将所有竞争者斩于马下。 好高骛远的性子,外加上没脑子,合在一起,就是如灾难般的田兴珏,田家上上下下都避之不及的人物。,,;手机阅读, ===很大一盘棋 田兴珏款款而来,直接忽视众人在看到她的瞬间微微皱起的眉头。对她来说,只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管别人那么多的想法干什么讨厌她喜欢她又如何,都不如到手的钱是真的。一开始田得旺死的时候,她以为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古怪老头肯定早已经立好遗嘱,以他一贯重男轻女的作风,那么大一份家产跟她一毛线关系都不会有,想想她就觉得心痛。可是,嘿嘿,人算不如天算,那老头子还没来得及立遗嘱就翘了辫子,她这个嫡嫡亲的女儿,当然也有份分家产的嘛。 以前是在田家蹭吃蹭喝,看着这些与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们、侄儿侄女们拿着钱舒舒服服过日子,就连根本不是田家人的嫂子和弟媳们都有一份,田兴珏眼睛喷火,找偏疼她的母亲赵晓红怎么哭怎么闹都没能得到拿月钱的权利,只有赵晓红私底下的贴补,可那才哪到哪。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她凭什么过得不如哥哥弟弟田兴珏的不服气是老早就存下来的,所以才在结婚之后性子越来越让人头疼。 不过这田兴珏纵然有万般坏处,对自己唯一的儿子白木桦那真是疼到骨头里去了。田兴珏脑子不是多聪明,却明白两个大道理:慈母多败儿,小树不修不直溜。所以她对儿子的教育方式就是在衣食住行上妥妥的没能受半点委屈,在其他方面聘请了专业的人才给儿子做家教,不光学知识。还得学做人,林林总总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这也是为什么田兴珏很爱钱的原因。 听闻福祉园这边出了事,田兴珏在家里就坐不住了,她住在田家大宅的东北角,与福祉园正好是一条直线,田得旺在建宅子的时候极尽仿古之能是,除了田家各位主子住的楼房里现代化设施齐全放,别的方面都是照着古代建筑的,使得田宅里出行简直就是个噩梦:路太窄。开车就不用想了。根本进不来,冰冷的天气里顶着寒风赶来的田兴珏对没能看到自家二哥的尸体表示非常遗憾,最好要让二哥死了也丢光脸才好,哪让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拿白眼瞪她。还指着她鼻子骂她是吃白饭的癞皮狗。听听听听。他们可是一个爹一个妈的,她田兴珏是癞皮狗,田兴运又是个什么东西 她眼珠子一转。开始撺掇着田萱:“萱丫头啊,这里面死的可是你爸爸,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叫人抬走要毁尸灭迹了,你就甘心他一定是被人算计着害死的,赶紧报警吧。” 一直哭闹的田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对对,要报警,自己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只要事实闹开,他们二房孤儿寡母才不会被你欺负,如果父亲不在了,母亲又是个万事不理的性子,小弟也是个靠不住的,她再不立起来,以后田家的家产可能就没她什么事了。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这个道貌岸然的大堂哥。 田萱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拿起手机准备拨110报警。 “还有完没完”田诚岦大步向前,从田萱手中夺走手机:“好好好我费尽心机替二叔遮掩,反倒做了恶人你们要看,那就随你们不过”田诚岦冷冷地盯着秦鹏修和戴如眉:“如今田家事多,贵客上门招待不周了,改日诚岦再登门道歉。”言下之意,剩下的事都是田家,你们两个不速之客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别没事闲地在旁边看大戏了。 戴如眉没有理田诚岦,她有眼睛,自然能看出来田萱与这位关系不太好,自己是田萱的闺蜜,自然要无条件地向着自己的好朋友。 没想到,田萱此时居然同意了田诚岦的意见,扭头对戴如眉说:“如眉,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改天等我闲下来,找你玩啊。” 田诚岦挥挥手,便有两个统一着西装的佣人客气有理却不容拒绝地引着他们往外走。 戴如眉气结,大年初一的,她灌了一肚子冷风,因为担心田萱,大老远跑来,居然最后被赶了出来。 这都什么事戴如眉觉得有些关疼,反正她只是跟田萱关系很好,其余的田家人与她无关,就是他们都死光了,又能怎么样 “开车,回家。”戴如眉胡乱扯扯身上的衣服裹紧,靠在车门上闭目养神。 田家的闹剧怎么收的场,戴如眉不知道。田萱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田兴运已经安葬下去了,她的话音中,所不出太多的悲伤,只有疲惫。 田兴运这种米虫的死,当然不会有人真心为他伤感,田诚崇依然联系不上,罗初仍然每天吃斋念佛,田萱也已经回来b市准备过两天上班,一切风过无痕。 田家大宅里,有人拿着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条出来,先勾掉田兴运的,然后喃喃自语,居然还有这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那人目露寒光,既然没有证据,找不到真正的主谋,那就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反正这污浊不堪的宅门早就该塌了 b市犯罪心理研究室。 项钏略有些拘谨地坐在会客厅里,每当电梯门打开,他都会带着期盼看过去,却始终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抬手看看表,早上七点四十,嗯,他来的好像是早了一些。 说实在话,项钏会来这里究竟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手头上的案子确实复杂,他需要帮助,也许仅仅是想亲眼来看一看,看看罗沁是不是真的站起来了,是不是在这里真的过得很好。 短短一年时间,项钏的变化可谓脱胎换骨,这个昔日里爱说爱笑马马虎虎的大男孩真正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公安干警了。磨难使人成长,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又等了半个小时。项钏终于等到了罗沁。 她是站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脸上带着的笑意很自然,也很灿烂。记忆中的罗队长不是爱笑的人,哪怕她本身长得不错,据老刑警说,罗沁以前也是市局的一枝花来着,不过后来当上队长后她就再也不爱笑了。 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项钏的心底隐约松了口气。知道她真的过得不错,他就放心了。 甩甩头,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从脑海中挤出去。项钏迎上前:“罗队” 罗沁听到有人叫她。视线挪了过来,这才看到项钏,她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脸上便绽放出比刚才更灿烂的笑容:“项钏。你小子怎么来了说了多少次别叫我罗队了。就是不听。” “不过是个称呼嘛,我已经叫习惯了,罗队你就别再让我改口了成不成” 罗沁耸耸肩。无可无不可:“随便你。这位你还认识吧”她拉过身边的文沫。 “当然,文主任,上次咱们在市局见过,其实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找您二位帮忙的。” “怎么你小子碰上棘手的案子了卷宗呢拿来我看看。”罗沁一听有案子,眼睛瞬间就亮了。 “棘手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问题,可是又说不上来哪有问题。”项钏抬手挠挠后脑勺。 “咱们办公室里谈吧。” 项钏带来的案子,表面看起来还真没什么大问题,普普通通的凶杀案,凶手也已经被抓到,就等经过司法程序宣判了。 应该说,这样的案子,早就应该写结案报告移送检察院了。罗沁从头到尾看完,略带疑惑地望向项钏。 “那个、罗队,是这样的。”项钏突然有些紧张,仿佛时光倒流,他又变成初初分到刑警队的小菜鸟,正被罗沁考核着,气场强大的御姐派让他不自觉地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这两个案子都是我经的手,破案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其中第二个案子的凶手更是在第二天一大早直接来公安局投案自首的。” “但我总觉得这两起案件没这么简单。”项钏看罗沁的眉头有些要皱起来的迹象,赶紧接着往下说:“两名死者,虽然死法不同,遇害原因也不同,但是他们两人都是本市第四医院的医生,确切地说,都是第四医院的外科医生,两人很相熟,经常一起值班,一起上手术台。” “第一个案子里的死者庞国庆现年39岁,是第四医院的外科一把刀,他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劫车杀人。劫匪只有一个人名叫党爱群,他在被抓到之后供称,自己当时趴在地上假装被车撞到,庞国庆下车检查他的状况时被他突然爆起一刀抹了脖子,随后他开车走人,弄到外地卖了万把块钱,挥霍一空后回来b市,没多久就落网了。” “作案细节与案发现场的情况一一都能对应上,我也相信他是真凶无疑。” “第二起案件的死者袁风现年33岁,也是第四医院的外科医生。他是在家里被人入室抢劫杀害的。凶手第二天来自首,是个有案底的小偷,名叫刘河。据他交代,因为到年根下手里没钱,才想着铤而走险入室盗窃的,谁知道也该他点背,那天袁风上的夜班,白天一直都在家睡觉,他以为家里没人,被发现后慌了神,最终将袁风杀害。” “这个人,也是真凶吧不是替人顶罪” “不是,我们反反复复审讯了很多次,他的证词基本上没有前后矛盾的地方,那么多的细节,他不是真凶的可能性很小。”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个案子很奇怪” “这两个死者,后来我摸了下底。外科医生是很挣钱的这点咱们都知道,但是这两个家伙大约一年多前银行帐户的收入金额吓死人,有上千万。什么医生这么值钱啊他们的家人也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不过很肯定不是工资收入。这一年来,两人过得那是相当潇洒。这么大一笔钱,说不清楚来源,不可疑吗” “再有就是,你知道现在这两个杀人凶手在哪吗” “还能在哪,看守所呗。” “错,他们现在都在医院。杀庞国庆的那个凶手,胃癌晚期,医生说他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最多还能活两个月。杀袁风的那个凶手,得了艾滋,已经开始显现症状,大约也就一两年的事了。” 文沫低头不语。两名被害人都是同一个医院的人,都有一大笔钱财来源不名,都在最近一段时间内被人杀害,而且两名凶手居然都是得了绝症的人,她似乎明白为什么项钏就这个案子不对劲了。 太多的巧合,幕后透露着阴谋的味道啊。 “这两个凶手,有什么家人没有”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快要死了,想要用自己没几天的命换点钱留给家人的话,总会有痕迹留下。 项钏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良善角色,没有妻儿,至于他们父母,因为两人都不是本市的,还没来得及查。” “如果你现在手头没有别的事,我建议你查一查,你说的对,这两个案子有些不对劲。” 燕郊,田宅。 安葬完父亲,田萱脱掉一身粗布麻衣,回了福祉园。 一室清冷,每个房间都开着灯,更显得这幢三层高的小楼没有人气。她来到母亲的房门外,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清晰地敲木鱼声,很显然,罗初是在屋里的,但是她并没有叫田萱进来的意思。 田萱微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母亲,让她很无奈。 房间内,罗初一只手敲着木鱼,另外一只手,拿着张泛黄的结婚照。 那时候的结婚照,没有现在这么多花样,反而让人觉得更真实,照片上的小伙子很精神,眉清目秀,只是眼中仿佛含着水,有种自然流露出的多情气息。 罗初无声地笑了,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报应,都是报应这些害了她一生的人,都统统去死吧 田兴运啊田兴运,再多的钱,你没有命来花,要钱又有什么用死了好,一把火,一捧灰,干干净净。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在你找到我之前先找到你,然后,亲手再杀你一次,,;手机阅读, ===宅门是非 节后上班的日子很是无聊。戴如眉在结婚之前就已经怀孕了,借助市长婆婆的能量,她调高到个很清新的岗位,正月初七这个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开始进入忙碌工作状态的日子,对戴如眉,不过是到单位点个卯然后可以翘班回家。 不过她只要一想到秦鹏修在昨天晚上就迫不及待逃也似地回了部队,心里就有些堵得慌,这几天她努力小意温柔,希望能化解年前去找文沫麻烦留下的隐患,但是秦鹏修总是不冷不热的。到底要她怎么做,才能取代那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啊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戴如眉冷冷地将手机扔在桌子上,心乱如麻。 如果没有那个孩子,也许秦鹏修最终不会选择跟她结婚吧。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她戴如眉已经跟秦鹏修结婚了,还生了孩子,两个已经结婚的人,不正应该全心全意地爱着对方吗怎么还会在心里放着别人秦鹏修望着文沫时眼里毫不掩饰的温柔是当她戴如眉瞎吗真是可恶可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吃锅望盆的 如果文沫能听到戴如眉这些明显偏激的内心独白,一定会翻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很鄙视地对她说:大姐,你这疑人偷斧的本性改改行不行别说秦鹏修是有妇之夫,哪怕他现在还没结婚,文沫甩都甩了的前男友,才没兴趣回头捡起来呢,哪怕她现在高傲地单身。也不想卑微地将就她戴如眉大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切 不过文沫现在可没那个美国时间去想戴如眉如何地钻了牛角尖把她当成假想敌,甚至还在以后给她惹出了很多麻烦。她正带着罗沁飞奔在前往d市的路上,刘河的家,就在d市南边的一个小县城。 d市的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尤其在偏远点的地方,很多人基本上都是靠着在地下采血点卖血为生的。地下采血点追求利益最大化,对卫生什么的根本不会有多上心,常常一根采血针头重复使用好多次。d市周边的小村落最多的,就是各种传染疾病患者。其中又以无法治愈的艾滋病最多。 刘河的家。便在这些村落里。当他们在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带领下,一路打听着找到这家人时,也不禁对他们艰难的生活状态产生同情。 拜80年代严厉的计划生育政策所赐,刘河是家中独子。父亲患有小儿麻痹症不良于行。拖着条残疾的腿蹲在地上收拢为数不多的玉米粒。母亲智力有些问题,家里的活计都帮不上忙,只要能安静坐着不添乱已经不容易了。 刘父没想到居然会有警察找上门。想起在外打工的儿子说过过年回家的话,这年都过完了还一直没看到人,心里就有些打鼓,莫不是儿子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了刘父的脸上带出焦急的神色:“警察同志,是不是俺家娃出什么事了他、他现在在哪” 虽然刘父很可怜,但是刘河却是实实在在杀了人,做错事,该问的,她们还得问。 “刘叔,您先别着急,坐下慢慢说,刘河他人没事,没受伤也没挨冻。” “哦哦,那俺家娃人现在在哪他说过年回家的,这连个人影也没看见,俺还以为他出了啥事。不对啊,他没啥事,警察咋上门来找我了不是俺家娃犯了啥事了吧唉呀,警察同志啊,俺家娃可是个好娃啊,他虽然学习不咋样,文不成武不就的,可是对俺两口子可是真好,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娃啊。” “刘叔,刘河确实出了点事,他现在在b市公安局呢,短时间怕是回不来了。” “啊俺家娃犯啥事了你们把他咋的了你们大老远跑俺家来干嘛俺家娃可好久没回来了。不管你们想找啥,肯定不在家啊。”刘河从前也有些小偷小摸,在d市就被抓住劳教过,刘叔心里明镜似的,但是那孩子会这么做,唉 他有些颓废,拖着那条不听使唤的腿斜坐在椅子上。年轻的时候总想着,他这身子骨不中用,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得生个孩子给他养老啊。后来家里省吃俭用凑了一笔钱,给他买了这么个傻媳妇,他当初也不愿意着,可是这个媳妇再傻,至少也是个女人,能给他生儿育女的,他穷得叮当响还身有残疾,除了花点钱买个同样有残疾的女人,哪个正经女人愿意跟他过日子 有了孩子以后,他想,这下好了,好歹是个儿子,等到了懂事的年纪,智力也很正常,倒是叫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可是,他们家穷啊哪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刘河初中毕业便辍学去打工,挣的那点钱也只能勉强让一家人吃饱。不说刘叔的身体一年老似一年开始慢慢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就是刘婶,快五十的人了,智力发育也不过是四五岁的孩子,勉强懂事,会自己吃饭和上厕所,家务农活样样不行。 等到刘叔的腿总是疼得厉害,到医院去看确诊为风湿,需要常年吃药时,刘河打工挣的那点血汗钱就越发不够看了,他开始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先是跟着村里人去卖过几次血,到后来他去得太频繁,血站怕死人再不收他的血,他便开始去偷去抢去骗,有几回被人打得满身是血地回家。 刘叔想骂他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个孩子,都是为了他们两个不中用的老东西,才什么都敢干的。早知道会连累孩子,他当初真应该一头跳了村头的大江淹死算了。 “警察同志啊,都是我们两个老的不中用,孩子是个好孩子啊,您可千万要网开一面,给他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啊,我老汉给您磕头了”刘叔说完,跪倒在地,头砰砰砰在泥地上磕着,三个民警才勉强将他拉起来。 改还有机会改吗刘河入室抢劫杀人,证据确凿,不管是不是有人指使,他是动手的人,哪怕后来有自首情节,最好最好的结果也是无期。法律不会因为一个人可怜。而从轻发落的,他终究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也许刘河有他的苦衷,被他杀害的袁风又何尝没有苦衷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文沫无法正面回答老人家。只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刘叔。刘河现在好好的。您放宽心,回头您有空,可以去b市看看他去。对了。您怎么这个时候收拾玉米粒呢” 刘叔一听儿子还好好的,马上就收了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丝毫没发现文沫其实是跟他玩了个文字游戏,现在刘河在看守所住着,有吃有喝,还没判,当然好好的,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那个,这不这几天粮食收购价比年前高了几分,玉米粒比带棒子骨头的更高一点,所以我趁着天儿好,把去年收起来没卖的都掰了,准备拿去卖,回头我拿到钱就去看娃,他偷了别人的东西我赔,希望政府宽大处理啊。” “那过年前后,有没有人以刘河的名义来看过你们,或者给你们稍家点钱来” “没有没有,都没有,要是有我早在你们来的时候就说了。是不是娃娃的赃款追不回来差多少我看看我能不能先想想办法给凑凑” “也不算多,一万来块钱吧。”文沫信口乱说个数,刘叔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但是人心隔肚皮,还是试探一下好。 “这么多”刘叔皱了皱眉,然后艰难起身,走进屋里,不一会,拿出个红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有些零零散散的钱,最大面值一百元的只有薄薄的一层,这点钱加起来,可能连一千块都没有。刘叔看着这么点钱,有些难为情,却还有红着脸将钱递给文沫:“这是家里所有的钱了,你先拿着,剩下的,我想办法去借点,你们等等啊,先别走。” 刘叔杵着拐杖在村里奔走了一下午,罗沁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着他如何蹒跚地在村子里一户挨着一户地求爷爷告奶奶,每次手里都会多几张红票。可惜数量仍然不够。 看他的这个样子,文沫心中再无疑惑,刘家肯定没有得到什么钱财。 难道两起案件真的是巧合吗 这破败的村落,行动不便的刘叔,以及智力低下的刘婶,他们活着的唯一指望,也许以后就也不在了。 返程的路上,文沫和罗沁谁都没有心情说话。 项钏这组的情况更不乐观,党爱群是个孤儿,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性格有些阴暗,除了养育他成额人的老院长,跟谁都不亲近。孤儿院的老院长前两年去世,党爱群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如果他能为了一群根本不熟悉的人奉献自己的生命,哪怕只有几个月好活,项钏都是不信的。 是他多疑了吗不过无论如何,他知道这两个案子他不可能再跟下去了,前天队长还打电话催他赶紧写结案报告,检察院等着年假放完就要起诉的。 算了算了,反正他们的口供没问题,案子不可能是冤案,这两个人也算死得其所。他纠结个屁。 转眼,一个星期很快过去,戴如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秦鹏修盼回来一个晚上,为此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将孩子交给保姆,准备两个人出去吃次浪漫的烛光晚餐。 四点半,戴如眉就在单位坐不住了,提前回家,梳洗打扮完,开始等秦鹏修回家。五点,六点,七点,七点半,八点,八点十分,八点二十,八点半,八点三十五 从最开始的一个小时一个电话,到最后戴如眉疯了似地一直打秦鹏修的电话,可是对方除了最开始让她等着外,后来再也没有接过。 好不容易熬到九点,秦鹏修才姗姗迟归,戴如眉暴跳如雷,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刚想问他跑到哪鬼混去了,就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女人的香水味还不是她或者婆婆用惯了的,戴如眉眼色一沉,心里酝酿着一场风暴,她最害怕发生的事,似乎已经开始发生了,这个她爱的男人,终于已经厌倦伪装了吗 秦鹏修今天回家的路那是相当曲折,从部队请假出来就遇到了大堵车,堵了大概三个小时,好不容易车能跑起来了,又有个喝得醉熏熏的女人倒在他车前头,害得他大晚上的差点因为刹车不及时撞到人。 车来车往的路上,秦鹏修总不能放任一个喝醉的人这么躺着吧只得扶她上车,想送去最近的派出所。那个女人酒品极差,坐在副驾驶位不停地往他身上扑,无意识地打到方向盘阻碍他开车。 这一路上,他的手机一直不停在响,可是秦鹏修根本不方便接电话,在将那女人送到派出所脱身后,他又累又饿,急忙赶回家。 没想到,戴如眉上来就是质问,看着他的眼神活像他是十恶不赦的人。秦鹏修望着这样的戴如眉,真的一点解释的都没有。 他是喜欢戴如眉的。这种喜欢是日积月累起来的,在他看来,结婚后的生活跟谈恋爱肯定不会一样,平淡才是真,谁没事闲得天天活着轰轰烈烈他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一直都活在幻想之中。可是戴如眉是怎么回事自从他换了新工作,十天半个月不一定能回家后,她就变了,变得不可理喻。 他温柔但是坚决地,将戴如眉的手从他的衣领上拽开,然后走向浴室。 留下戴如眉绝望而哀伤地望着他的背景,长长的指甲深嵌入肉里。 田萱的电话就在此时打进来,将戴如眉从爆发的边缘拉回来,她深吸一口气,对付男人不能跟他真的对着干,要不然以秦鹏修的骄傲,他们两个之间就真的要玩完了。 “喂” “如眉如眉,今天我们家又唱了一场大戏,可热闹了。” “哦能让田小姐这么兴奋的,是什么好事啊”戴如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她需要冷静冷静,听听田萱的插科打诨权当消磨时间吧。 “我跟你说,大堂嫂啊,那个一天到晚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自以为自己是名校毕业的医生很了起,今天跟我大姑姑吵架了,还动上手,然后她才两个月的孩子掉了”,,;手机阅读, ===爱恋情愫 田萱的语气中带着根本不想掩饰的幸灾乐祸,很明显,这位大堂嫂不太得她的喜欢。 “如眉你是不知道,我这位大堂嫂啊,惯会装好人的,还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别人一说点什么,只要稍有涉及到她,她就双眼含泪,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切,装什么装啊鬼才会相信她呢她可是医生,还是外科医生,手里拿着把小刀能面不改色额心不跳地将人开膛破肚的。谁都知道做医生的最心狠了,不然怎么下得去手呢还装得一朵小白花似的,也就田诚岦那个没脑子的才会相信她。” “过年那几天她几乎天天都不在家,听说好像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去加班的,我说我爸爸死的那天晚上怎么田诚岦来了却没看到她,要知道以她爱凑热闹的性子,不来是不可能的。”田萱很没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小公寓卧室床上,抬手欣赏今天刚刚新做的指甲,嘴里跟机关枪似地喋喋不休。 戴如眉静静地听着,虽然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没过脑子,但是不可否认,在她心情极差的时候,满室的寂静显然不会对她平定心情起什么有利作用,田萱的牢骚话意外地起了安神汤药的作用。 “他们这对夫妻要我说也是绝配,一个一天到晚端着架子,在家里边横行霸道,好像自己就是大家长一样,什么都是他的,谁都得听他的。我看着他还以为看到已经死去的爷爷了呢。一个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都是昂着下巴的,傲得跟孔雀似的。就她那破医学院,还没我们大学好呢,有什么值得傲的可人家偏偏天天自我感觉良好,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昨天虫子跟她顶了几句,哦,你还不知道虫子是谁呢吧就是我三叔家的那小小子,大名叫田诚崇的。当初三叔在这小子生下来以后憋了好几天憋出这么个名字来,我爷爷那时候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当长辈的都盼着小辈成龙成凤。我这三叔算是个人才,居然盼着孩子成虫。哈哈,可笑死我了。”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这小堂弟我好像听你说起过,快要大学毕业了吧他出生的时候你才几岁。懂事了没啊” “切。他94年的。我可是85年的,差了九岁的,九岁还装天真浪漫。在我们家怕是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田萱说到最后,语气低沉且郑重:“如眉,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田萱很少会有这么郑重的时候,戴如眉忙不迭地赌咒发誓,她这才继续往下说:“我有一次听我爸爸喝醉的时候提过,他原来应该还有个姐姐和哥哥的。我大伯比我爸大了十岁,在那个年代这么久的时间空白没有第二个孩子,是很难想象的事。那是因为在之后的两个孩子都没站住,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田萱的声音带着迟疑:“这两个我没见过面的伯伯姑姑,据说都是我爷爷在外面生下来的孩子,带回家来的。我奶奶名面上没说什么,可是没多久,两个孩子都死了,就很能说明问题。” 田萱的心情突然郁闷了下来,哪怕姜凤瞳吃了这么大亏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一想到从来对她疼爱有加,一脸慈祥的奶奶原来背地里也有这么凌厉的手段,双手也是沾满血腥的,她就忍不住发抖。女人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沾着人命,哪怕最终能获得最后的胜利,那颗心是否也已经残破不堪面对一份已经千疮百孔的爱情和早已经物是人非的爱人,再回首,会不会替自己不值 为什么田萱有点明白,又好似不明白,为什么她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却依然觉得千百来的封建残留一直没有根除,女人依然像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一辈子的兴衰荣辱就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像奶奶、妈妈那样,都是很出色的人物,可是到最后呢变成什么样子奶奶一辈子,吃穿是不愁了,可是她跟爷爷已经有十几年都不太说话了,妈妈更惨,几乎成为隐形居士,就差剃度出家了。 如果有可能,以后她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从这个角度来看,嫁进了田家的姜凤瞳其实也挺可怜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会跟她结婚,好像以前并没有听过大堂哥有相处很好的女朋友,他宣布结婚很突然,连大伯母王彩纹都满脸惊讶,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大堂哥结婚之后,还跟以前一样,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每日早出晚归,不知道瞎忙些什么。姜凤瞳更是三天两头不着家,总在加班。即使全家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这两人也没什么眼神交流。 这么想来,田萱对姜凤瞳的恶感稍减,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也许只是伪装坚强。 田萱略带同情接着说:“我那好强的大堂嫂,连加了几天班,回家跟虫子吵架,好像是因为虫子进了她的屋动了她的东西,她放在梳妆台上一个装首饰的盒子没了。虫子当然矢口否认,两人话赶话说得急了,最后大堂嫂去拉虫子,被虫子一胳膊就给拐地上去了,谁知道她突然就肚子疼,然后就流了不少血。据说当时当然在场的人只有虫子和大堂嫂,虫子这名如其人,就是个怂货,一看自己整出事来,吓得拔腿就跑,可怜大堂嫂挣扎着自己挪到手机边上打了120可是因为拖得时间太长,孩子没保住。” “大堂嫂自己就是医生,出了事的时候,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倒是没哭,就是我看到她时,一个人木木地呆坐在病床上,可怜周围一个陪着的人都没有,哪怕没了自己的孩子。大堂哥都没露面,只打来个电话来说忙着呢,回不来。” “那你小堂弟呢” “别提那怂货。跑了。大堂嫂出事当天这怂货就跑回学校去了,到现在打电话都不敢接,把我三叔给气的,脸上的表情跟染缸似的,一方面不好意思面对侄儿侄媳,一方面为自己没教育好孩子。” “虫子这孩子,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没担当。被我三婶给惯的。我三婶连生了两个女孩,最后才得这么个宝贝儿子,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就差当成祖宗供起来了。养得比我这个闺女都娇。一遇到事躲得比兔子还快。我那三婶还带着东西来看大堂嫂去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家孩子还小,不懂事。不是他的错,她做为大堂嫂理应包容着小叔子一些,何况她自己也动手了,谁对谁错还不一定呢。把我大堂嫂气得脸都白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骂那拎不清的三婶。” “你们家里怎么天天这么热闹” “可不是嘛,天天唱大戏,看多了也腻歪啊。”田萱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无限感慨还是小门小户的生活简单啊,哪有那么多爱恨情仇的大戏。 算了,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物质优渥的生活,当然不可能要求事事如意。 “唉呀,不跟你说了,我得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大额boss临检。” 秦鹏修此时已经洗完澡出来,戴如眉看到他哪里还有空跟田萱墨迹,两人很快结束了这次通话,各自休息。 b市公安局。 项钏认命的开始写结案报告,写来写去却怎么都写不下去,一篇结案报告拖了半个多星期,直把他的直系领导给郁闷得啊,恨不得拎起他来训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项钏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这两个案子有问题,但是不管他提审这两个凶手多少次,他们都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被任何人蛊惑,人就是他们杀的,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还隐约地透露出希望快点判决的意思。倒把项钏说得一愣,哪个杀人犯在被抓到之后这么敞亮 磨磨蹭蹭又是好几天,结案报告千呼万唤使出来,两件杀人案终于进入司法审判程序。项钏哪怕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 庭审他一天也没有去看,反倒在当天晚上约了罗沁和文沫出来吃饭。他破天荒地喝得有点多,拉着罗沁不撒手,吐了半天苦水。 第二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有点印象的,弄得他脸红了一天,为自己的孟浪,罗队是谁他以前的偶像啊,自己怎么能借着醉酒就吃人豆腐啊拉拉小手什么的也就算了,最后抱着人家哭湿一件衣服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死乞白赖想跟着罗沁回她家。 好吧,现在他到底是在哪里难道真的是罗沁家吗 项钏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嗯,除了皱了点,还挺齐整的,至少他的记忆没问题,最后没出现什么酒后乱那个啥的事,不然他可真得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他小心地下了床,努力不制造任何动静,打开门,探头向外张望。 文沫和罗沁其实早就醒了,昨天她们两个并没有喝多少酒,看出项钏心情不好,便也随他闹去,最后将他带回家安顿在罗沁的卧室里,罗沁去跟文沫挤着睡了。 醉猫什么的,正常人拿他们这一种群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看到项钏终于醒了,文沫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小子,过来,跟姐说说,你是不是对我们罗大美女有什么企图昨天拉着人家占了半天便宜,别告诉我你清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啊。”说完,文沫还故意轻轻撞了罗沁一下。 “我去小蚊子你胡说什么呢我可大他一轮呢,在古代再大几岁,当他妈都够了,你开玩笑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对象啊我能这么饥不择食老牛吃嫩草吗”罗沁翻了个白眼。 项钏的脸一下子更红了,他卡在门缝处,是回卧室也不是,进客厅也不是,只得讪讪地笑,像一步一挪地挪到罗沁身旁:“罗姐,昨天对不起了。”别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昨天他没有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自己做过什么,他都有印象。说实话,也许在他的心里,对罗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以前罗沁是他的榜样,高高地矗立着,让他想都不敢去肖想。到得后来出事,她双腿截肢,形容憔悴,他不由心疼,只以为是对同样幸存下来的她惺惺相吸。再到现在,她再次好转,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在由衷佩服之外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希冀。 希冀什么他以前不知道,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36岁的罗沁,不算年轻,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她身上的那种飒爽英姿,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了 他喜欢她他想跟她在一起哪怕他们之间,隔着12岁的年龄差异,他也愿意 他很确定自己的心思,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罗沁怎么想。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狼狈地逃开,甚至来不及说再见,他要好好好好想一想,冷静地想一想。 望着项钏满脸通红急于逃离的背影,文沫若有所思,看着罗沁还一脸坦荡,不禁摇了摇头,不管项钏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可以很肯定,罗沁肯定是没有什么心思的。 但愿,项钏也没有,不然,她可有好戏看了。 b市第四医院。 姜凤瞳在这里工作,住院治疗费什么的能得到不错的折扣,她最近千头万绪,心情压抑,极度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不过田诚岦的冷情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哪怕他们认识时间不长,夫妻感情不深,可是自己住院,还是刚刚失去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凤瞳觉得自己的感情深深地被伤害了,田家那个冰冷的所谓的家,让她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可是田诚岦却是死活不愿意搬出来住的,宁可在宅子里顶着大家看不起的眼神,不知道一天到晚计划着什么。如果可能,她只想过平静简单的生活。 却不知道,平静简单这四个字,这辈子还与她有没有缘分 s:  除夕了,祝各位亲们新年好啊 在今天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写点温情的。,,;手机阅读, ===白木桦之死 接下来好几天,项钏都有些不在状态,他是个十足的行动主义者,让他在心底藏着个秘密其实挺痛苦的,尤其是这种秘密与他的工作保密性无关,属于完全可以说出去的。 但是项钏无奈地发现,他还真没有勇气说出去。一想到被拒绝的可能,他的心都凉了。从来没有正经谈过一次恋爱的他,生平头一次,感觉束手无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宁可跟最臭名昭著的罪犯玩一场生死较量,也不希望让自己陷入如此进退维谷的地步。可能是当警察的都需要有个冷静的头脑和平和的内心世界吧,玩浪漫基本上都不是他们的菜。 今天已经是项钏第十五次拿起手机,熟练地按出一堆手机号,然后盯着这个手机号发呆,叹息一声,又按了撤销键。他根本没有理由打这个电话,除了在工作上有些牵连外,项钏发现自己对罗沁了解得少得可怜,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不工作的时候喜欢干什么,爱吃什么。 那天,他能明显感觉到心底淡淡的希冀泛起,他的心动是真实的,这几天哪怕在梦里,他都会梦到他拉着的那只手,不算温柔,手心有很多老茧,但是却温暖,拉着它,像拉着全世界,让他无比满足。 他趁着所有人都出去吃午饭的空档,鬼鬼祟祟地打开电脑,开始查着追女孩的十八般武艺。准备尽快采取行动,不然他怕隔的时间越长。他会越怕失去,越来越胆怯。 燕郊,田宅。 早上五点钟,是田宅里工作的清洁女工们上工的日子,她们需要先打扫宅子里像蜘蛛网一样的道路,每一片树叶都要捡干净。餐厅客厅等稍后要被使用到的地方也要全部打扫一遍。然后等到七点,用半个小时时间吃早餐,等到七点半,家里大多数的主人都起来了,他们的卧室便是今天早上最后的打扫任务。 当然。主人们的生活是很惬意的。老爷子田得旺不在了,他留下的这些儿孙们都是惯会享受的,玩到黎明方才歇下的天天有之,所以这些清洁女工们能按时完成工作在早上九点之前下班几乎不可能。 繁重的工作。以及因为挣着别人家的钱而受些气。都只能由高昂的工资来抚平受伤的心灵。 今天也像平常一样。来餐厅吃早饭的小猫三两只,绝大多数到了早餐点并没有起床,只能稍后由佣人们送去各自房里。 不过很奇怪。一直很准时出现的大姑奶奶一家却没来。因为是外嫁女,以重男轻女的田得旺的观点来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月钱不给,但是因为田家有钱,田得旺也不差这三瓜俩枣的,所以哪怕女儿带着姑爷外孙一直在田家蹭吃蹭喝,他也不在乎,但是多余想捞钱的主意就别打了。 所以田兴珏和白家父子在田家就像客人一样住了下来,一日三餐外加住宿是都有的,但是额外的嘛,比如像错过了饭点想让家里的佣人给重新做然后送到房间的美事还是省省的,根本不可能。以前田得旺在时严令佣人不得惯着他们,现在田得旺不在了,但是田诚岦几乎把过世的爷爷的话当圣旨,执行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为此田兴珏不知道跟这个侄子弄过多少回,每次都碰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回来,但是她就是个没脑子的,记吃不记打,下次仍然见缝插针地接着提,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丢掉了不少面子。倒是她的儿子白木桦年纪小,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脸皮薄,总觉得在田家这么白吃白住的很丢脸,死活闹着要搬出去,被田兴珏连打带骂地给镇压下去了,自那以后,这个原本挺开朗的孩子慢慢沉默下去,除了吃饭,很难在家里看到他的身影,哪怕以前玩得比较好的几个表兄弟姐妹也不太搭理了。 但是田兴珏和白礼峰却依然我行我素,该吃吃该喝喝,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贯穿始终。所以今天白家三口谁也没来,就有些不正常了。 一想到今天打扫的时间又因为他们被延长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今天当值的人都有些不太开心。 终于,直到大家都等得心烦气燥的时候,白家住的小客院里传来两声高昂得不似人类发出的尖叫,随后田兴珏衣裳不整地跑了出来嘶吼道:“来人啊,快来人,报警啊报警啊,杀人了” 佣人们听到田兴珏歇斯底里的叫喊,却没有太多慌乱,没有听她的去打110报警,而是赶紧通知了田诚岦。 田诚岦昨天刚上也睡得挺晚,不过他生活一惯自律,早起惯了,今天虽然没按时过来吃早饭,却是到点儿就起了,想着今天终于有些空闲,可以到医院去看姜凤瞳,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还可以顺便接回家来休养。 没想到,他这早餐刚下肚,还没来得及换身出门的衣服,家里就出事了。 按照田宅的老习惯,没出元宵节,这年就不算过完。大年初一,刚刚没了二叔,这才初几啊,白木桦又死了 田诚岦马不停蹄地赶到西客院白家暂住的地方。 这是座简简单单的二层小楼,相比其他田家人的住处,这里要简朴不少,连楼前的小花园里,都没些什么名贵的品种,而且离其他人的住处都挺远。 白家三口以前不住在这里,他们都住在田兴珏以前的老住处,那是座独幢的三层小别墅,不过在生了白木桦后田兴珏就借口自己的闺房房间太少不够住,很是跟父母闹了不短时间,被田得旺老爷子直接给发配到角落里这破客院里来了,田兴珏因为吃了这么个大亏狠是消停了一阵。她拿自己的父母没办法。可是当她原来的房间被分配给老三家的两个闺女住后,她的一腔愤恨全冲着这两个侄女去了,见着面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就在两人先后离家去上学了才好些。 现在正是过年,不管是学生还是上班的,都放假回了家,年关本来就事多,再加上家里的惹祸精们都聚到一起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一多,每年田家过年时都要生些事的。 可是像今年这样频繁死人的,却是绝无仅有。田诚岦揉揉太阳穴。他已经预见到接下来要有他头疼的了。 果然。在看到白木桦尸体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今天这事绝对不可能像那天二叔死的时候一样被遮掩下去了。先不说大姑姑不会像田萱那个小丫头似地好对付,她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爱若生命,哪里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就是他这个做大表哥的。跟白木桦差了十多岁。没什么共同语言。但到底是实在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也不可能看着他死不瞑目不是 于是田家在大过年的喜庆日子里。终于迎来了田家大宅建成后近四十年第一次有警察上门。 白木桦的房间位于第二层左手边最靠边朝阳的房间,这幢楼里一共只有四间卧室,他的这间是最好的,不但面积大,而且采光好,房内的一应摆设都是崭新的,与其它屋里的相对陈旧对比,显然田兴珏用了心了。 白木桦此时高高挂在空中,卧室的吸顶灯上挂着一根长长的电线,紧紧缠在白木桦的脖子上,他双眼瞪出,面色青紫,两条腿伸得笔直,脚离地大约70公分。身上穿着睡衣,手臂上能看到新鲜伤痕。 田萱是在下午才接到小表弟出事的消息,等她赶到家里,白木桦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出事的小楼还封着,大姑姑已经哭得晕了过去送了医院,大姑父跟着一起去了。 剩下的田家成员,基本上都集中在餐厅里。 大伯母王彩纹和田诚岦坐在主位上,母亲在田家就是个隐形人,什么场合都看不到人,三叔无精打彩像刚抽过大额烟似的,三婶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大姑和大姑父人在医院,二姑和二姑父不大参与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平时很低调,倒是那个才十四岁的小表妹高缘是个惹事精,什么事都愿意掺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大姑姑亲生的呢,现在坐在厅里,她一双眼睛不停地从各个人脸上扫过,企图看出些什么来。 田萱快速从她身边通过,眼疾手快地躲过了高缘伸出来拉她的手,坐到三婶左边两个位置的空座上,低下头谁也不看。 还是田诚岦打破一室安静:“警方刚才走的时候也说了,咱们这些昨天晚上在田宅里过夜的人,最近几天如非必要,别到处乱跑,等着做笔录。” 三婶第一个跳出来提反对意见:“大侄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们之中的谁会杀白木桦我们是那么禽兽的人吗就算我们谁对大妹有什么不满,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跟个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闹到要人命这么严重” “三弟妹你太激动了点吧诚岦的意思就是说警方要做笔录,哪里说是来问你们是不是杀人凶手的再说了,三弟妹根本没去过客院,怎么知道木桦一定是被谋杀的呢”王彩纹是长嫂,田诚岦只是个小辈,由他直接反驳长辈的话不好,便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出头好了。反正哪怕他们当老大的再退让,这些人总还是把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何不强硬一点。让人知道大房一家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 “我、我、哪让诚岦说话不说清楚,让人误会。他把警察都叫来了,如果不是木桦的死有问题,叫警察来干什么咱们田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多丢脸。” “面子是自己挣的,咱们田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有什么可丢脸的” “大伯母,为什么当初我爸爸死的时候,家里拼命想要压下去,一个外人死了,反倒选择了报警难道我爸爸死掉你们很高兴吗” 王彩纹被田萱的话噎得有点难受,这堂侄女的性子什么时候有点左了呢连对长辈的礼貌都不顾了。她微微沉下脸:“小萱,你怎么跟你大伯母说话呢其实这也不怪你,谁让你母亲万事不理,平时对你疏于管教,也是没办法的事。至于你父亲的事,回头私下里问你三婶吧,我想你三叔肯定都告诉她了,至于你知道真相后是否愿意报警,都随你。” “大舅母,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有什么话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不能在这说的”高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在田萱和三婶之前来回逡巡,被她妈妈田兴珊拉了一把,还有些不高兴,不过看着大表哥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和田萱锐利的眼神,她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王彩纹看没人再说什么,便最后交代一声:“好了,没别的事,大家都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今天的晚餐就送到各位屋里,不用到餐厅统一用了。” 田诚岦第一个跟着王彩纹走掉,扔下一屋子心思各异的人。 回到他们住的祈华园,待到只剩下母子两人,王彩纹略有些疲惫地靠在榻上,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诚岦,你想做到什么地步” 田诚岦突然笑了:“我想现在的事,如何由得了我咱们的命运到底如何,不是咱们自己能决定的。但是父亲在爷爷的公司里花了那么多心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就这么玩完。家里那帮不成器的东西,您跟他们打了几十年交道的,是最清楚的,他们是那块料吗一个一个没什么脑子,偏偏还贪得无厌” “可是,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这样的亲人爷爷已经不在了,我不想说他的坏话。可是咱们家现在青黄不接,处于尴尬地步,都是因为他啊我在外面努力撑着这个家,家里这些人除了猜忌和扯后腿还做过什么我不想要那么多猪一样的队友。死就死吧,死一个少一个都死光了才好” 王彩纹打了个冷颤,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儿子已经没有以前的儒雅了她疲惫地闭上眼睛,算了,她已经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随他去吧。,,;手机阅读, ===偷腥的猫 一整天,田家大宅里静悄悄的,半点动静都没有,好像生活和工作在这里的人都不存在一样,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低调生活着,不希望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看起来,大家在为白木桦的死伤心难过,至于到底他们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的。 警察在第二天如约上门。田兴珏和白礼峰也一大早就从医院赶回了家,一起回来的,还有姜凤瞳。 田诚岦原本在跟一个认识的警察寒暄,看到姜凤瞳进来的时候,他有些愣神,然后脸上不自觉地爬出些红润。他的妻子,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可是他身为丈夫,却半点为人夫的责任也没尽到,亲自照顾之类的就别提了,哪怕去医院看一眼、安慰几句都没有,现在还让她自己搭别人的便车回来。虽然谈不上有多喜爱,但是田诚岦做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或者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无论他有多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对不起妻子是一定的。 姜凤瞳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精神却很好,她注意到田诚岦在跟人说话时分神落到她身上的视线,微微勾起个略带讽刺的笑容,转过身坐到白礼峰身后的一个角落处,以此躲开这些无关紧要的注目礼。 田诚岦是个什么样的人,姜凤瞳跟他也生活有一年了,哪里会不清楚但求做事面面俱到,总喜欢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身为家中小一辈的老大。老是端着个架子,美其名曰以身作则,无极限地追求完美,哪怕把自己累死,也要什么事都做到最好。 姜凤瞳对那位死去的公公怨念极深,干嘛留下那么个不靠谱的遗嘱,想要继承家业就必须是已婚的身份。管家和结婚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好吧自己怎么这么蠢,就相信了他说的话,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跟他结了婚呢 这个男人。根本是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在他心里,田氏集团和田家,占据了九成九的空间,剩下那可怜的一点点是他给他妈妈的。至少姜凤瞳呵呵。那是花钱买来的。跟雇佣来的这些佣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给了她一个还得体面的身份,可以让她在田家过着奢华的生活,不用再为高昂的学费货款而担心。 可是为什么她越来越不愿意回田家了呢她跟他说过很多次。想在市里租个房子,离医院近一点的,等到轮休放假了她再回来,可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就是不同意,什么田家长媳不回来,家里别人怎么看 别人才没空看你呢都t的什么社会了,还玩封建制度那一套自己管好自己就得了,家里别人还巴不得你不回来呢,最好远远地搬到天边去,省得碍着他们的眼,还会分他们的家产。 姜凤瞳美目里闪过鄙夷,这些表面光鲜的人们,心底都长着见不得光的毒蘑菇,去世的爷爷留下的公司啊,好大一块画饼,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他们发现 “凤瞳,你怎么样”耳边响起温柔的男声,是田诚岦,他终于从应酬中脱身出来,有时间关心关心他的妻子。他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姜凤瞳的肩膀上,外人看来,两人此时的态度很亲密。 只是姜凤瞳自己知道,田诚岦的手,哪怕在夏日最炎热的时候,也是冰冷的,就像他的心,谁也捂不热一样。姜凤瞳刚刚小产,本来就有些畏寒,她忍不住瑟缩一下,躲过田诚岦的手,然后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虽然从别的角度来看,他们仍然很亲密,但是现在姜凤瞳离田诚岦至少有半臂距离。 田诚岦本来就浅的笑意凝固了那么一瞬间,再也维持不下去,他阴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再试图去向姜凤瞳解释自己这几天到底有多忙。看来,最近这段日子自己实在对她太好,以至于让她忘记了,她根本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任何事,说明白了,她只是出现在对的时间,而且长得不算难看,还有所求,加起来不是个最好的妻子选择吗她有什么立场当着家人的面跟他耍脾气真是惯出毛病来了 看来,今天晚上,他有必要抽出点时间来教教她学习如何做个好妻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会害死自己的儿子”田兴珏做为被害者的母亲,首先被警察询问。刚才一切都还好好的,田兴珏很配合,有问必答,不知道这突然喊出声来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白礼峰刚才一直坐在田兴珏的旁边,像往常一样,他就是个静静装13的大花瓶,多数时候只忠实扮演着应声虫的角色,田兴珏说什么,他是从来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如果有人问他,他一般会回答:我听我老婆的,一副十足窝囊男人的样子。 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白家夫妻两人的身上时,姜凤瞳无比确定她刚才肯定听到有人轻哼了一声,包含着明显的轻蔑。她不动声色地拿眼角瞥向那个方位,是田萱。 田萱一惯看不起这两位在田家蹭吃蹭喝的姑姑的,还曾经在公开场合多次说过以后如果她结婚,一定会搬离田家老宅,绝对不会厚着脸皮啃老,而且几乎都是在有两个姑姑其中之一在场的时候说的,那意思,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 田兴珏是个急脾气,虽然她能干些不怎么体面的事,但是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当面揭短。哪怕以前老爷子在时,对这个拎不清没眼色的女儿也颇为头疼,如果谁敢当着客人的面说她,她是肯定不会管场合不场合的,定要闹个天翻地覆才罢休,这么一来二去的,田萱与田兴珏肯定水火不容了。 但是田萱不是个刻薄人。她只是太年轻,又从小被保护得太好,根本不懂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不易,妥协两个字,不在她的字典里。她其实就是个愣头青,爱打抱不平,以前姜凤瞳就曾经看到过她为个佣人出头,跟二叔吵架。 这样一个真性情的人,姜凤瞳相信,她绝对不会对白木桦的死无动于衷。哪怕她跟田兴珏关系不好。但是白木桦还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田萱跟他没有矛盾,又哪里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敌意呢 姜凤瞳趁人不注意。挪了过去。拉拉田萱的袖子。示意她收敛一点别让人看出来。 田萱显然没想到,大堂嫂居然会在这时候过来跟自己套近乎,她跟这个大堂嫂素来不和。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看不惯罢了。 可是前几天大堂嫂刚刚失去孩子,大堂哥还不管她,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现在人虽然出院了,可是还很明显地苍白瘦弱。田萱性格里怜惜弱小的因子发作,一时间不好意思拂开姜凤瞳的手,可是两人毕竟不熟,坐得太近还是有些不习惯,好在姜凤瞳也是明白人,不可能指望这位小姑姐的榆木脑袋实然变灵光,只要别闹出笑话来就好。 她默默地退回原来的位置,看着田兴珏发疯。 那位警察好脾气地解释什么,示意田兴珏先坐下来消消气,可是田兴珏的脾气大得吓人,尤其是昨天儿子莫名其妙地没了,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撒气,在医院憋了一晚上快憋疯了,现在就是个不稳定的爆竹,一点就炸,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发火的对象,哪那么容易能平息下来。 整个会客厅里都是田兴珏的高贝噪音污染,声音之尖利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疼,不由衷心佩服白礼峰可以面不改色额心不跳地坐在田兴珏旁边,像个聋子似的什么事都没有。 姜凤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胸口泛起一阵恶心,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有种孩子还在的错觉。 其实她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小产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是个医生,哪怕主攻方向是心外科,该懂的她都懂,那几天时有时无的恶心感和眩晕感,以及过了日子迟迟不到的好朋友,都在明确告诉她一个生命正在她体内成长。 哪怕她对这个孩子的父亲没有爱,失去的一瞬间,她仍然止不住心疼,这是母亲的一种本能,虽然她的资格被尽早地剥夺了。 怀着一颗母亲的心,哪怕田兴珏歇斯底里的样子也不像平常那么难以忍受了,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心中有多悲痛,恐怕姜凤瞳才是在场众人中最理解她的。也是个可怜啊。 负责作笔录的警察耐心告磬,狠地一拍桌子:“那你告诉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自己的家里,为什么会伤痕累累地被吊在半空中他能跟什么人结仇你住在他隔壁,当天晚上他身上那么多的伤,可见是与凶手厮打许久,你真的一点动静都没听见这话也是你一个当母亲的人说出来的你的孩子死在你眼皮子底下,我不过按照常理问了几句,表达了一下我的怀疑,你就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好像我冤枉了你你到底是不是心里有鬼” 田兴珏伸出长长的指甲就想将这个可恶的警察挠个满脸花,被白礼峰从背后一把抱住,依如既往,他为自己的妻子作证:“警察同志,我老婆刚刚失去儿子,昨天都哭晕过去了,今天刚回来,她情绪不太好,身体也不太好,您理解理解,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我先问你。你说你昨天没有跟你老婆住在一起,而是独自留在了楼下的客房里睡,那个客房的位置与你案发现场是对角线的距离,我说的对吧” “是的,是这么回事。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昨天说什么也不会跑到一楼去休息。” “你平常也会这样吗不跟自己的老婆住在一起” 白礼峰苦笑,他小心地看了老婆一样,发现她只顾着哭,便大着胆子凑到警察耳边,小声道:“我老婆脾气不太好,她有的时候跟我吵架了,就会不让我回房间的。所以其实一楼那个客房实际上就是我的房间。” “白木桦有没有什么仇人他都认识些什么人有没有可能跟社会上一些小混混有来往” “绝对没有。木桦可是个好孩子,学习也不错,都上高二了,课业那么紧,早上六点就得到校,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都十点了,孩子累得倒头就睡,哪有闲心去想有的没的。” “嗯,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你们先回去吧,我问问别人。”那个警察顿了一下,又看了看田兴珏说:“对于白木桦的死,请节哀。” 白礼峰没有回答,扶着田兴珏慢慢离开。 随后还没等警察点名叫谁上去,田萱就毛遂自荐了。 “警察同志,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调查调查我那大姑夫,别看他装得挺好实的,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田萱一边说,还一边向着已经走远的白礼峰的背影抛了几个白眼。 “那姓白的装得对我姑姑言听计从的,像只哈巴狗,但是别忘了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在外人看来手头有些小钱的男人,总有那不要脸的女人上他的当哼。” “你的意思是说,白礼峰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但是即使他对妻子不忠贞,也不可能会杀自己的儿子吧” 田萱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如果他怀疑木桦不是他的儿子呢” 看着警察震惊的表情,田萱心满意足地扔完这个重磅炸弹,拍拍屁股走人。 如果田萱不是亲眼所见,也许还会一直以为这个大姑父虽然窝囊一点,到底还是个专情的男人,可是事实再一次证明,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花心的,如果再有点臭钱,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她的爷爷、叔叔伯伯,哪个不是这样,虽然大堂哥装得很好暂时没有尾巴被人抓到,但是自己那个杀千刀的弟弟是个什么德行,她可是一清二楚。 要是她再对男人有什么天真的想法,她可就真是棒槌了。,,;手机阅读, ===污浊遍地 接下来,警方在田家的询问中再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线索,大宅子里生存的不二法门之一,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难得糊涂,所以这些粘上点猴毛就成精的家伙当然推得一干二净,什么跟白木桦这孩子不熟,昨天睡得早什么都不知道没听见,诸如此类。 所以警方现在唯一的侦察方向,只能是白礼峰了。 白礼峰跟田兴珏结婚有十七八年了,这个人,怎么说呢,用一个词能准确地形容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作妖。 事实上,他除了长得一副好皮囊外一无是处,而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就给了他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白礼峰与田兴珏是大学同学,不同于田兴珏基本上家里交足了赞助费才得以挤进那所挺有名气的学校,白礼峰却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的,那个时候的他,在学校人缘尤其是女人缘极好,哪怕他常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依然能够在任何场合成为焦点。翩翩浊世佳公子,遗世而独立,就是专门说那个时候的他的。 意气风发的他,引起了高傲小公主的注意,田兴珏自第一眼看到他,就开始为之沉沦。可是田兴珏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寝室里六个人一间房,其余五个没人能受得了她,在班里也没人喜欢她,那时候的田兴珏还跟现在不一样,脸皮比较薄,虽然也不讲理,但是没到现在不要脸的地步。她只敢小心地偷偷地暗恋,不敢挑明。害怕自己丢人。 学生时代永远都是单纯美好的,青春洋溢的岁月里,其他同龄人不会看你家里是否有钱,父母是否有权,只要有一方面的特长,都是可以让人简单地喜欢你的。白礼峰在四年的大学生活中,被人捧得太高:他学习好、长得好、脾气好,根本就是个王子一般的存在。大三那年,还交了个温柔美丽的女友,爱得死去活来。 如果人生能一直这么一帆风顺该有多好。但是象牙塔里的童话总会有泡沫破灭的一天。白礼峰毕业后。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前面忘了说,他学的是个相当冷门的专业:高分子化学。听着挺深奥挺高精尖吧现在也话有用,但是近二十年前,这个专业实际上的就业出路几乎没有。就像趴在玻璃上的苍蝇。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只可惜看得见去摸不着。学他们专业的很多人都是当初报考时分数不够被调剂专业的。 大多数同学,都纷纷转行,有家里早给安排好工作的。也有自己低下高昂的头,从底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的。总之,褪去了大学生的华丽外衣,他们开始真正面对生活。 彼时的大学生还不像现在这样,泛滥到满大街随便拉一个出来就是,所以当时的大学生会找不到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再不济,那可是2000年前,国家还包分配呢。 可是白礼峰高傲惯了,那个时候国家分配的工作很多都是基层的机关事业单位,工资低得基本上无脸见人,白礼峰早已经习惯众星捧月的生活,如何能甘心回到自己那个偏远得连电视都是稀罕物的家乡,窝在乡镇当个小干部,每月拿那么几十块钱的工资,灰头土脸从无到有呢他的帅气,他的才学,在他看来,都是资本,可以让他得到一份体面工作的资本。 于是他拒绝了家乡为他安排的工作,成为了第一代的北漂,他迫切地想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经历了近一年的四处碰壁后,终于绝望地发现,学校里那点可怜的优势,早已经消失殆尽,他除了长得还过得去之外,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学校的那棵百年老榕树下,与他许下美丽誓言的女友伸着纤长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就是个典型应试教育产物,高分低能,离开了学校,你屁都不是,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你现在吃我的穿我的,还跟我在这摆架子这都半年了,你有挣过一分钱吗你也算个男人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被女友从出租屋里赶出去,白礼峰才发现,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地方住,没有朋友,没有希望 他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巨大却冷漠的城市里游荡,悲哀地发现,今天晚上也许他只能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对付一晚了。 “喂起来起来,这里不能睡觉你车票呢拿出来我看看,没票的就得出去”凌晨两三点,困得不行的白礼峰蜷缩在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试图休息休息,可是他合上眼还没多久,便被工作人员赶苍蝇一般从长椅上轰了起来,他当然没有车票,好在也没有随身行李,只得吱吱唔唔地说自己是来接人的,来得早了点所以跑来候车室休息一会。 工作人员用怀疑地眼光打量了他许久,却没再说什么,只告诉他这里不能睡觉便走了,白礼峰再没喊躺下睡,只得以不太舒服的姿势斜靠边椅背上闭眼眯着,到天微微亮就再也坐不住了,装作接人的样子跑去出路口溜达。 他下定决心,一会离开这里,一定要去找个工作,无论什么样的工作,只要能让他今天晚上有个安稳的地方睡上一觉,就好。 “白礼峰真的是你”宿命的相遇,田兴珏大学毕业后出去旅游,一回来就在出站口看到了白礼峰,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这个男人没有在学校时的意气风发,脸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但是她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他 缘份啊田兴珏的内心在尖叫,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只略带兴奋地打了个招呼。 白礼峰抬头,看到个一身休闲打扮,拉着行李箱的女孩子,有点眼熟,可是他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啊你该不会是不认识我了吧”田兴珏微笑的小脸垮了下来,白礼峰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认不出来,他有见过她吗 “我是田兴珏啊。经管系的,咱们一起主持过迎新晚会。” 哦,原来是她啊。白礼峰想起来了。大三的时候。系里举办迎新晚会,他是主持人之一,还因为经费不够的问题差点被派出去拉赞助,好在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钱够了。他才追过一劫。这个女的跟他一起做了主持人。可是奇怪的是她根本不是他们系的。他当然还想不通化学系也有不少有主持经验的女学生。系里怎么跑到经营系借人去了,而且借的这个女孩上台主持时嗑嗑巴巴的,明显没经验。好几次还得他临时救场。 白礼峰出于礼貌,跟她打了个招呼,就想离开,他今天的三餐和住处还没着落呢,哪里有时间在这与个不太熟的同学叙旧,尤其是,这个女孩全身上下的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自己在她面前,没来由地有点自卑。 田兴珏这边还在为遇到自己的暗恋对象而激动不已,白礼峰已经礼貌地提出告辞,让田兴珏小郁闷了一下。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没将自己看在眼里呢亏得她一直将他放在心上,刚刚发现他在这里时她那么兴奋,结果人家根本不认识她了。 唉自己的一颗芳心,真是扔进了沟渠里。她真是不甘心啊,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鲜少有得不到的,白礼峰也不过就是长得好点,为什么她就得不到呢 鬼使神差地,田兴珏将行李寄存在火车站,一路跟着白礼峰,看到他在报刊亭买了份报纸,然后开始坐着公交车满城乱转地找工作,每一次斗志昂扬地进去,都灰头土脸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田兴珏脸上的笑意,在白礼峰一次次被拒绝后渐渐绽放。 他没有工作,他需要钱。很好,很好,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什么都不需要。钱嘛,她有的是,这个人,跑不掉了 田兴珏等到中午,看白礼峰仍然没有找到工作,他走过一家餐馆时,很艰难地才从里面吃饭的人身上移开视线。田兴珏这才上前拦住了他,笑得像只大尾巴狼:“白礼峰,你是不是很缺钱只要你跟着我,我能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如何” 白礼峰有些警惕,什么意思跟着她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让他吃穿不愁 “田兴珏,我们好像不太熟。拜托你别拿我开玩笑好不好” “谁有那时间逗你。白礼峰,我喜欢你,想让你做我老公。我家里有钱,只要你跟着我,工作不工作的,没什么关系,你长得这么好,出去上班太辛苦了,我会心疼的。” 白礼峰目光闪了闪,这个小姑娘说的话还真是惊世骇俗啊,他一个大男人听了还有点脸红呢,她居然在大街上就说出来了。 “咕”白礼峰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田兴珏扑哧笑了出去,拉着白礼峰的手,走进旁边一家菜馆。 可真饿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有20多个小时没吃过饭了,此时坐在充满食物香气的饭馆里,他觉得他能吃下一头牛。 于是饭菜端上来后他一点没客气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田兴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吃完饭带着白礼峰回了家,那座庭院深深的大宅子让白礼峰的下巴差点没脱臼,原来田兴珏家真的很有钱 于是思前想后,大概半个月后,田家举行了一场婚礼,白礼峰成功娶到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结婚之后的白礼峰一直是不甘寂寞的。其实他们一直住在田家老宅里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白礼峰自己。 两人结婚时,田得旺给了大女儿两百万做为结婚礼物,有这笔钱,小两口只要别太能乱花钱,基本上这辈子吃穿不愁能实现了。吃住都在田家,他们能花多少钱 问题就出在白礼峰身上,他是个一无是处的自大狂,在解决了温饱问题后,他就一门心思想证明自己是个聪明人,有经商天分,早晚都会成功的。 从两人结婚当现在,白礼峰大大小小的所谓创业投资几乎一年一次,不当那两百万早赔得一分不剩,就是后来田兴珏从父母那啃来的钱也多半被他这么扔进水里连个响也听不见。 田兴珏从最开始的陪他瞎胡闹,到最后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再不会随便拿钱给他糟蹋。白礼峰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可是背地里,却背着田兴珏找了两个红颜知己。 警方从燕郊的几个比较上档次的宾馆里都能找到白礼峰带着身份不明的女人进出的录像。这两个女人,一个已经被警方找到,另外一个,却很神秘地将自己包成阿拉伯民族,根本看不清长相。 至于田萱说的白礼峰怀疑白木桦不是他亲生的这事,警方没找到任何证据,只得再次来到田宅,想要说服田兴珏配合,偷偷拿些白礼峰的dna样本做亲子鉴定。 其实这也是警方变相询问田兴珏,到底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有染。 田兴珏从来不是个擅于隐藏自己想法的人,她听到警察找她的原因,脸色从苍白直接变成了惨白。 她颤抖着、用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嗓音小都声且快速地解释着苍白无力的原因,也直接承认了,白木桦确实不是白礼峰的亲生儿子,但是她却几乎哀求着对警察说白礼峰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的。白木桦的死,肯定跟他没关系。 可是警察是不会听她那一套的,什么白礼峰将白木桦从小养到大,什么他们父子的感情特别好,什么白礼峰是个老实得有些窝囊的男人。等等之类的借口,都需要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白礼峰一直以为白木桦是他的亲生儿子,才会在他身上倾注满腔的慈爱,一旦这个基础消失,自己像眼珠似地疼爱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那么他从前对儿子所有的好,便只剩下被欺骗被伤害的愤怒,活生生自己戴了顶大绿帽的证据,谁会不欲除之而后快呢白礼峰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这种事就不可能忍得了,,;手机阅读, ===夫妻反目 其实一开始,警方怀疑的目光就集中在田家人身上。 田家老宅自建成之日到现在,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外面那层高高垒起的围墙虽然仍然看着很吓人,但是田宅内部却早已经陈旧不堪。 外人很难从正门侧门或者围墙溜进田宅,因为各个地方都有严密的监控设备和不下三个的守门人,但是田宅内部,嗯、用田得旺这个二货的话来说,那就是住得都是至亲骨肉,血浓于水,谁还需要防着谁不成所以田宅近5亩地的住宅区内,连半个监控设备都没有,各个田家人住的楼里没有,小路大路上没有,厨房杂物间里也没有。 所以在白木桦凄惨地死去的那个晚上,究竟有谁接近过他们所在的那幢偏僻的客院,无人知晓,却也只能是那天晚上留在田宅的某个人。 田家的主人不多,躺在床上基本已经是植物人状态的赵晓红不算,神仙一般足不出户的罗初不算,除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有嫌疑。当然,在警方得知白木桦不是白礼峰亲生后,疑点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 田萱对此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她的一番话将白礼峰企图烂在心里的秘密翻出来拿到日光下晒了个稀烂,也差点让田宅里某些心里有鬼的人夜不能寐。她此时颇为头疼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罗初。 没人知道,她这位身上仙气十足、万事不理、一心只扎在屋里敲木鱼的母亲大人,到底有多能花钱。她再一次感叹。如果她真的像孙猴子一样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该有多好 咬牙切齿地将这个月自己还没来得及花的月钱从自己卡里转到母亲卡里,她的心在滴血。这样的罗初,恐怕全田家就只有她一个人有幸见过吧抱着电脑陷入网上赌博而不能自拔的赌徒,不输光自己卡里最后一分钱绝不罢休,让田萱深深恨发明网络的那帮家伙们。母亲啊母亲,你为什么不干脆仙到底呢父亲已经不在了,我可真心养不起你啊 唉,希望这种闹剧赶紧终止,什么时候她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爷爷留下的遗产呢真不知道大堂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家里没人听他的。听三叔说好像公司的人也不买他的帐。他还在这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惹人讨厌。 不过显然不是提分家的好时候,家里出了不少事,乱成这样。三叔二姑哪怕心里想着分家的事也是不敢提出来的。毕竟大伯母平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她积威多年,现在提分家根本就是明摆着要将他们大房一家轰出去自生自灭,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田家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吧。可是这样的平静又能持续多久钱啊钱。越是他们这种人家每个人就越是缺钱啊没有钱的日子,他们过不下去的。所以平静的时间越长,以后掀起的波澜越大,想想就让人头疼。 白木桦出事的客院。 田兴珏双手死死地攥着桌子边沿,好像要在上面掏个洞出来,哪怕骨节发白手指麻木也不想放开。她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相会用这种方式被外人知晓。 她颤抖着,不敢抬头去看对面坐着的表情严肃的警察,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倒不如干脆一点,该说的都说出去,免得等白礼峰回来,让他听到,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移。她仍然记得这是他们新婚之夜,她在他耳朵呢喃的句子,虽然当时白礼峰一头扎在自己身体里面,眼神迷离,根本没能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但是她却是将这句话深深地印在心底,希望一生一世跟他双宿双飞的。 一想到自己亲眼看见白木桦的身体笔直地吊在房梁上,田兴珏就觉得胸口一阵钝痛,那是她的孩子啊那是她千方百计得来的孩子啊 田兴珏有万般不好,但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希望能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正正经经人之常情。 可是他们两人结婚几年,夫妻生活和谐,次数也不少,却无论如何折腾,孩子就是迟迟没有。白礼峰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跟做人家上门女婿没什么区别,中国人养孩子大多数的作用也仅仅是为了防老罢了,他已经有地方养老了,还要孩子干什么但是田兴珏却为此精神紧张,有些神经兮兮,最终他不得不答应去医院检查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田兴珏通过熟人提前拿回来的,白礼峰从来没有看过,自那之后,田兴珏再也没有提过要孩子的事,白礼峰以为她有问题不能生,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一事实。最让她感到高兴的是,田兴珏自那以后再也不在他面前像个女王一般,她仍然高傲,却很注意他的颜面,让他在田家过了一段如鱼得水的日子。 那份被田兴珏努力隐藏下来的诊断证明上明明白白写着,白礼峰患有无精症,治愈的希望很低。所有人都以为,田兴珏是个高傲的公主,而白礼峰基本上算上公主身边小太监的角色,只有田兴珏自己知道,在白礼峰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敏感易受伤的心。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成功、追求完美,然而现实一次次给了他打击,田兴珏做为他的妻子,不愿意也成为打击他的那一种人,她只希望他们能一直好好过下去,孩子什么的,哪里有丈夫来得重要。 于是白家夫妻恢复了平静的生活,田兴珏看向哥嫂的孩子时,眼里仍然流露出无法压抑的渴望,白礼峰又不是瞎子。自然都看在眼里,他叹息一声,终于第一次主动对妻子说希望他们能生个孩子,还暗示如果他们谁有毛病就赶紧去医院治,现在科学这么发达,应该能治好的。 田兴珏慌了手脚,她绝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有毛病,为了维护他所剩不多的可怜自尊,田兴珏做了让她后悔一辈子的选择:找人借精生子。 至于那个男人是谁,田兴珏没细说他的名字。只说是自己花钱找来的一个长得跟白礼峰有几分相像的人。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被发现的可能性才会小很多。 果然,十几年了,白木桦都快上大学了,白礼峰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一直对他非常好。田兴珏以为。她可以将那个善意的谎言藏在心里一辈子。直到带进棺材了。 没想到,真相就这么浮出水面,还是以白木桦的生命为代价。 对面的警察在问她:“那你觉得。白礼峰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吗” 田兴珏本能地想要反驳,可是她心里一凉,如果白礼峰知道呢他最近这段时间很反常,总会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目光中的审视意味很浓,可是自己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却一句话也不说,为此他们最近没少吵架,还分居了好一段时间,难道是白礼峰有所察觉了 不、不不可能的。他肯定不会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会伤害木桦呢那个孩子多么听话,多么乖巧,几乎是她全部的希望。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混吃等死的一只米虫,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可是她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他是全部她的反面,有谁会忍伤害一个这么善良的孩子呢 田兴珏拒绝去想她丈夫杀了她儿子的可能性,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睡觉。明明身体困得头疼,可是精神却依然亢奋,她只能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白礼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反常的呢 突然,她想到了,上次木桦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回来后说他跑去献血的事,白礼峰疯了一样掀了他们客厅的一张桌子,然后气呼呼一句话没说就走掉了。当时她以为白礼峰是心疼儿子,还未成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骗采血车上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已经成年了并且还献了200血。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好像白礼峰一开始听儿子说献血也没什么太大反应,直到后来儿子说他是ab型血,白礼峰才开始不对劲的。 ab型血、ab型血靠,亏她还觉得自己瞒得天衣无缝呢,儿子长得跟自己极像,没有白礼峰的英俊帅气,却带着些柔和的中性美,她以为,除非做dna鉴定,不然没有人能发现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巨大秘密。 没想到,血型不合却是最大的破绽白礼峰是b型血,而自己,也是b型,他们两个人,又如何生得出ab型血的孩子呢 他肯定早已经知道,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如此反常,那么,他会是杀害木桦的人吗田兴珏胸口又是一阵钝痛,好像自那天之后,白礼峰再不好好搭理木桦,哪怕木桦跟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的,说得他烦了,还会张嘴骂人,甚至有几次如果不是自己拦着,他的巴掌就要落到木桦身上去了 白礼峰对木桦早就开始厌恶是她一直希冀着家庭和美,看不到眼皮子底下正在发生的事实 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孩子,白礼峰,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田兴珏危险地眯起眼睛,走到茶水间,从中挑了一把一尺长的水果刀,然后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深夜,白礼峰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屋,他叹息一声,刚准备弯腰换鞋,就感觉背后有动静,他回头看,对上的就是田兴珏充满恨意的眼神。 然后,在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刀锋入腹,强烈的刺痛袭来田兴珏握着刀的手还在颤抖,声音却冷静得犹如地狱里归来的恶魔:“白礼峰,你还我儿子命来”她双手用力,将刚刚只进入肉里一点的刀尖死死往里顶。 白礼峰跟田兴珏近二十年夫妻,当然知道此时状如癫狂的田兴珏是真的想要杀了他无奈对方有心算无心,他早已经失了先机挨了一刀,处于下风,现在只能本能地握住田兴珏的手,不让她再进一步伤害自己。 田兴珏满心满眼都是仇恨,现在白礼峰在她眼里再不是什么结发的丈夫,而是杀害她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的凶手她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替儿子报仇 人处于激动状态的力量有多大,科学上始终没有定论,反正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给了田兴珏源源不断的动力,她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集中全身的力气,想要一刀刺死白礼峰 白礼峰反抗得很辛苦,他的背后是鞋柜,根本没有他闪避的空间,只得勉强抵抗住田兴珏的力量,艰难地劝说着:“珏珏,你冷静、冷静点。我、我、我什么什么也没干。小桦、小桦真的不是、不是不是我杀的。你快、快放手啊” “白礼峰,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小桦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你上次还想打他来着,你肯定知道他不是你亲生儿子了对不对你还我小桦的命来啊”田兴珏嘶吼着,像头失去小兽的狮子,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可言。 高家人住的地方是距离这里最近的。用田得旺的话说,他是个讲究公平的人,大女儿有什么,二女儿都一样。所以在田兴珊结婚后,也同样被发配到个较为偏僻的客院,两家人的住处大约隔着一百来米吧。 高缘初中毕业,就说什么也不想再读书了,田兴珊一惯不大管她,高语亮是个女儿奴,高缘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她得以在本市的一家职业学院挂个名,这一年多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溜达过去应个景,其余时间嘛,她就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最近她的兴趣全在白家那边。 说来奇怪,高缘与白木桦根本是两种人,一种乖乖学习,一种小太妹,可是整个田家大宅小一辈的人里,白木桦与高缘最要好,有空余时间总是腻在一起当然,自白木桦上了高中忙碌起来后,两人很少再像以前一样呆在一起。 高缘很八卦,她恨不得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见不得光的,越是隐蔽的秘密,她知道后就越是兴奋。白木桦死了,她说到底,并没有太多伤心难过的感觉,哪怕他们原来很要好,她更想知道,她那位大姑姑平常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背后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手机阅读, ===车祸与被害妄想 高缘在外面溜达了几圈,白家一直黑漆漆一片,再加上阴冷的小风从她脖子后面刮过,让她无端端地生出几分惧意。 白木桦的死状她虽然因为父亲的阻止没有看见,但是田家什么都缺,就是嘴碎的佣人不缺,她在田家这么多年,自然也经营出一个属于她的情报圈子,看到过白木桦的人都在向她形容他死得多么多么凄惨。 高缘到底年纪还说,此时也有些受到惊吓,一边后退准备跑回家,一边在心里默念:“木头哥哥,你的死可不关我的事,冤有头债有主,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啊”她还没念叨完,一道黑影就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可怜高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吓晕过去。 待得黑影近了些,高缘才大体认清是个男人。男人她眼睛一亮,白木桦刚死,据说大姨父每天出去喝得烂醉如泥,此时此刻,又是哪个男人来找她大姨呢 有奸情高缘身体里的八卦因子迅速复苏,哪里还顾得上害怕,一个闪身跳进旁边的树丛,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男人一步步往客院走去。 客院的门廊下有声控灯,那个男人低咳了一声,灯亮的瞬间掏钥匙开门。而高缘也在那一瞬间就看清来人正是她那位最近行踪诡秘的大姨父。 唉,看来是没有好戏看了。又一阵冷风吹过,高缘双手抱肩,抬腿就想往家走。 “啊”短暂的尖叫声突然传来。在夜色中怎么听怎么都带着几分渗人的意味,是刚刚进屋的姨父。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高缘大着胆子溜到窗户底下,借着门灯微弱的光看向室内。这一看,简单要魂飞魄散了。 她以为的大姨,虽然一向用鼻孔看人,但是言谈举止还是很像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上流社会女子的,现在像个疯婆子似地将一把那么长的刀向大姨父的肚子刺去。 她也忍不住惊叫一声,这声叫惊动了屋里的人,白礼峰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大喊着救命。而田兴珏知道外面有人后。将最后一丝力气也用上,一门心思想要伤害白礼峰。 高缘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推门进屋,拎起手边所能拿到的任何东西。然后向着田兴珏的头上敲去。 田兴珏应声倒地。白礼峰死里逃生。高缘吓得手脚发软。一时间,屋里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 白礼峰颤抖着掏出手机,他的手因为时不时地会接触到刀锋而变得鲜血淋漓。但是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手忙脚乱拨了120 田宅里注定要经历又一个不平静的夜,当120急救车闪着光停在田宅门口时,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白礼峰和田兴珏受伤进医院的消息,让多少人看了笑话也就只有这些人自己清楚了。 田诚岦一整晚都在书房里忙活着,不知道干些什么,姜凤瞳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床铺还一直没有人使用的痕迹。 她微微勾起一个冷笑,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去睡觉。这个有野心有智计的男人如果想去折腾,便由他去折腾吧,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要找个新的地方住罢了,这冷冰冰的大宅,以为谁稀罕不成还是赶紧休息吧,明天要去接早班呢,6点钟就要到医院。 且说白礼峰和田兴珏被救护车拉到医院。白礼峰腹部的作品不深,也就两三厘米,稍微擦伤了一根有点粗的静脉血管,所以流了很多血,看起来挺吓人的,不过没有伤到任何器官,没有生命危险,做了简单的缝合后基本上就可以回家了。 倒是田兴珏的问题有点严重。 高缘虽然只有15岁,但是她当时拎起来的,是根放在门口的棒球棒,还是上一次白木桦用完后随手放在那的,加上她当时救人心切,下手是毫不留情,这一棒抡下去直接给田兴珏打成了轻微脑震荡,进医院两个小时才刚刚醒过来,醒过来后又吐个不停。 白礼峰原想一走了之不去管她的。这个女人刚才那疯狂中带着憎恨的眼神他见识到了,可以肯定,她真的想要他死,那么他又何必管她死活呢 可是想想白木桦,白礼峰终究是心软了。唉,也是可怜人啊,自己也疼了那孩子一场,哪怕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生气、伤心、感觉被背叛,再也不想看到木桦,木桦仍然是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是养条狗,十多年养下来也不可能没感情,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最终,白礼峰虽然脸色难看,却还是在田兴珏的床前留了下来。 这对冤家似的夫妻,暂时在医院安生下来。 早上四点半,姜凤瞳开车离开田家准备去上班。第四医院在市区,离田宅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还得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太阳公公还没起呢,她就得去上班。 唉,姜凤瞳摇了摇头,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为什么她偏偏那么好强遗传学果然是门很深奥的科学,据她所知,她的妈妈也是个工作狂,以致于输了家庭,输了所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步她后尘呢但愿不要吧。 车子平衡起步,没过多久上了高速,慢慢加速,一路急驰向市区驶去。 清晨是b市难得不堵车的时候,高速上车少得可怜,只有些长途货运的大车在跑,姜凤瞳的车速基本上都保持在120左右。 眼看着还有十几公里就在下高速了,离得老远,姜凤瞳就看到前面两辆大车并行拦住了去路,她开车一惯谨慎,便开始踩刹车。 这一踩,她慌了,因为刹车踩在脚下一点感觉都没用。软绵绵的,哪怕她都踩到底了,车子仍然保持着高速向前冲去 刹车失灵了可是刚刚明明她入高速口的时候还能停下来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失灵了呢 姜凤瞳的头脑中闪过很多念头,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将车停下来,她还年轻,不想因为车子的某些原因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要怎么做才可以姜凤瞳死咬着下嘴唇,将车挂回一档,幸好幸好她一直习惯开手动档的车,拒绝了丈夫为她更换自动档车的提议。挂回一档。靠着发动机的怠速,先让车速尽可能地降下来再说 高速行进的汽车很明显地顿了一下,因为惯性,她的身体前倾。被胸前的安全带勒得生疼。可是这样还不够。两辆货车离她越来越近。她没有足够的时间靠着发动机自主减速到规避碰撞。 小车追尾大车会发生什么,姜凤瞳不想想,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像过电影一样映出一个个她曾经抢救过的患者。全身多处骨折、颅脑损伤、大出血 她小心地靠到最右边。开始将车身蹭到防护栏上,又要小心别蹭得太狠以至于翻车。 很好,有效果,虽然车身的钢板与护栏摩擦的声音绝对难听,但是此时此刻,在姜凤瞳的耳朵里这就是救命的仙乐。 车速降得很快,虽然最终的碰撞不可避免,但是因为速度降低许多,她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了。 这是在撞上前面货车时,姜凤瞳唯一的念头,然后,她终于华丽地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她想,可千万别把她送第四医院去啊,那么多的同事,自己车坏了追尾,以后可没脸见人了。 想什么来什么,等她醒过来时,可不就是熟悉的病房熟悉的病床嘛,她一天巡一回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认识 “嘶”全身好像被大货车压过一样,酸痛酸痛的,姜凤瞳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冷气。 “你醒了”这个声音 姜凤瞳没想到,自己车祸入院后醒过来陪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小姑子田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田萱昨天是留在大宅里过夜了,没有回b市才对,怎么会是她接到自己住院的消息的 田萱看到她醒了显然很高兴,喋喋不休地解释了半天:“嫂子,你可把大家都吓坏了,大伯母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晕倒,她本来是要过来的,但是我看她受了惊吓的样子,也不放心她跑来跑去,毕竟上了岁数,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了,不过嫂子,我可是没照顾过人的,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不许跟我哥告状。”田萱一直没什么城府,说话过脑子的时候少,说完她才后悔,好像、好像跟这个嫂子不太熟,而且以前彼此都不太看得顺眼对方的,自己这么自然算怎么回事 不过姜凤瞳没注意到田萱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她吃力地转转头,发现房间里除了田萱再无旁人,心里不由一顿,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她以为自己出了车祸进了医院,田诚岦就会为了她放下别的一切赶来陪着吗白痴 这次姜凤瞳走运,习惯性地在距离前车很远的地方就刹车,提前发现了异常,险象环生地捡回一条小命,只断了一只胳膊,还磕了下脑袋,当然全身上下小伤无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什么生命危险,养好胳膊和脑袋就没事了。 住院养伤的第三天,b市交警队找上了门。 姜凤瞳的车检报告出来了,刹车油输油管被人为剪断,刹车油漏光导致刹车失灵,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起人为制造的车祸 听说有人想杀她,姜凤瞳的脸白了又白,紧紧抓着田萱递过来的手,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却极力忍耐不当着人的面哭出声来,这里还有她单位的领导在,她不想显示自己的软弱。 倒是田萱受不得姜凤瞳这个样子,她又是最擅长为人打抱不平的,尤其是这个人虽然以前让她看不顺眼,现在却已经接受她是她的亲人了,自己的亲人被人欺负,怎么可以忍 于是在姜凤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田萱就竹筒倒豆般将田家最近发生了桩桩件件事都说出来,明言家里有个杀人狂,是要将他们都杀死才甘心,她要报警,请求警方好好调查调查。 来的两个交警傻眼了,这小姑娘看着挺正常的,没想到脑子有病啊,青天白日的,哪里来得那么多阴谋论电视剧看多了吧 现在的小姑娘,两人对视着摇摇头,根本不理会田萱的控诉,匆匆给姜凤瞳做了笔录后,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留下田萱在那干生气着急。 现在的警察都这么草菅人命吗自己都说要报案了,他们居然当没听见 哼,你听不见,我找别人去 戴如眉再次接到田萱电话的时候,正舒舒服服泡澡,秦鹏修最近忙得看不到人影,她的日子过得很无聊,原本还以为田萱是约她逛街呢,没想到,居然是开口就问有没有熟悉的警察,她要报警,有人要杀她。 可把戴如眉吓了一大跳。有人杀田萱 “你现在在哪有没有事安不安全”戴如眉有些语无伦次地焦急追问,在田萱的解释之下才明白,她是觉得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死了两个人,还伤了好几个,有些不对劲,想找个熟悉的警察帮忙分析分析。 戴如眉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个好朋友,听风就是雨的性子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掉的,也许田萱一辈子都会这样了,戴如眉在心底恨恨地说,小丫头,等以后你受上谁来着,看他不把你收拾过来的,让你总来摧残我 不过想归想,闺蜜开口,她肯定得帮忙。 还是去找文沫吧,除开她对秦鹏修的那点不放心和对文沫的那点私心产生的敌意,她也必须承认,文沫在她的工作领域当之无愧的有能力,田萱说的事太牵强,也许只有她这种玩心理分析的才能将这些话听进去,不然再去报警,估计也像刚刚那两个交警一样,不把田萱当回事儿吧。 至少,她还有市长婆婆这张王牌在手。 于是时隔一月,文沫又迎来两位不速之客,她冷着脸想看戴如眉如何继续作妖,在田萱的讲述中慢慢沉下了脸色,,;手机阅读, ===谁动了案发现场? 单凭田萱的一面之词,文沫无法判断她是否在讲述过程中带了太多的主观判断和感情额色彩,但是无论如何,田家已经有两人死于非命是不争的事实,而另外一个未遂的受害者还在医院躺着。 身为警察,文沫无法坐视不理,哪怕不属于她的职责范围。 因为李响岳那已经得知市政府的通知,他在听文沫说明来意后倒没觉得很意外,只是她跟戴如眉那点恩怨让李响岳有些担心文沫会受欺负,纯属老母鸡思想,说什么也不肯放文沫自己单独去。 毕竟她是打算绕过燕郊警方自己私底下去调查,如果真如田萱说的,田家有个人在疯狂地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杀害田家人,文沫一个人去,就凭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能发挥出的实力大约是以前的一半,又不能带枪,那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李响岳一千一万个不答应。 文沫好说歹说也没能让这位护犊子的上司松口,最终无奈只得带上一个人一起陪她去。可是就人选问题,李响岳又跟她进行了旷日持久的争论。 罗沁是第一个被否决的,哪怕文沫列举了她的诸多优点,勉强能将走路姿势调整回正常的罗沁自保能力都还没有,基本帮不上文沫什么忙。事实上,罗沁在知道文沫要以私家侦探去田宅摸摸底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自己绝不能跟去了,从保护文沫的角度出发,李响岳和罗沁一直都充当着父亲和姐姐的角色。 最后争论来争论去。罗沁和李响岳两人,只要其中一个人提出的人选,都会被挑剔的另外两人全盘否定得彻底,竞是一天都没能找出个靠谱点的人来。李响岳不得不再三后悔,当初他是怎么将这群绣花枕头招进来的呢他也不想想,即使再优秀的人,也不可能在任何一个领域里都分外出色吧不幸的是,李响岳的找人标准就是绝对优秀,别说一天,就是一年他们能找得出来才见鬼呢。 文沫最后干脆也不理这两位母鸡护短症晚期患者了。给项钏一个电话。先斩后奏地直接开车去市局接上人。李响岳接到文沫电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到了田家老宅了。李响岳气得肝疼,除了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当心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以田萱朋友的身份。文沫和项钏在福祉园里住了下来。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田家的人对他们或者说是对这个在田家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不太受宠的二房二小姐,没有什么八卦的兴趣,反正田萱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小丫头。根本算不上威胁。 当天下午,在用了一餐称得上丰盛的中餐后,文沫和项钏在田萱的带领下,简单了解了下田家老宅的分布。 这是一座很典型的仿古民宅,以田得旺生前的住处为中轴,两边对称。 田得旺的住宅名叫端瑞堂,是座四层的小楼,现在只有赵晓红一个人住在里面,而她正昏迷不醒,被布置在一楼最靠门厅的由会客室改成的病房里,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有人照顾着她,但她一直沉沉睡着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以前医生也诊断过,她的脑部活动已经基本消失,可以算得上是脑死亡了,但是田家人谁也没那个胆子发话说让她平静地离去,只能这么接了一大堆现代化的设备,维持她的呼吸心跳,日复一日。 越晓红刚刚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田诚岦还搞了个形式,让家里人每天晚饭后固定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陪赵晓红,他认为有亲人在她耳边说说话什么的,也许说不定会刺激到她,让她醒来。可惜一年下来,所有人早已经放弃了希望,田诚岦在田家号召力越来越弱,以至于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再坚持天天来看这位两条腿都进棺材的奶奶。端瑞堂从最开始田得旺在时的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到现在的门可罗雀,典型的大宅门兴衰史。 端瑞堂东北方向大约三百米,矗立着个三层小楼,就是大房一家现在住着的归合轩,王彩纹身为长嫂,是现在家里实际上的最长者,而且以前她在田家大宅里总管着家用和佣人,发工资之类的事都是归她管的,可见得田得旺老爷子信任之深,不过后来在丧了老公之后,她就像以前那些传统女性一样,交出手中的权利,开始过起古代寡妇深院自生自灭的日子,很少在人前露面。自那以后,田家就有点小乱了,什么今天这个厅没打扫干净,明天谁不吃的东西被摆上桌子诸如此类,不过王彩纹倒是放权得干脆,丝毫不为所动,任别人怎么劝也绝不再重新出来管事。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知道王彩纹是个聪明人。管家麻烦不说,还是个得罪人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在田兴远死在田得旺前面一分钟的那个晚上,王彩纹就基本上成为这个宅子里多余的人了,她何必非得死握着权利不松手到头来再吃不到鱼惹一身腥可就没意思了。 反倒是田诚岦一直上蹿下跳,眼里盯着田氏集团,不想放手。田萱说到这里时撇撇嘴,不放手又能怎么样早晚的事,而且看现在田家的样子,这一天也为期不远了。 归和轩的最后一位主人,便是新嫁进来一年多的姜凤瞳,这对新婚夫妻的感情很一般,像上次流产,这次出车祸,田诚岦都没去看过姜凤瞳,这哪里像个男人对自己爱着的妻子的态度不明白为什么姜凤瞳会嫁给田诚岦,田萱一直认为,两个人结婚的前提是相爱,他们上一辈那种相亲基本上没有超过三次就肯定结婚的观念打死她也不愿意接受。 在端瑞堂的西北边与归各轩并列的位置,也有座三层小楼。不过这幢楼很破败,窗户玻璃碎了好几个也没更换,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田萱也说不好这幢楼以前是谁住的,好像在她小的时候,这里曾经有人住,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女人带着个小女孩,那女孩大概比田萱还小一些,不过后来她们就不见了,再没人谈起过她们。 而且,田家的排行里。没有三小姐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可是谁也不谈起,田萱以前曾经问过,不过她父亲只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病死掉了。便埋头酒杯。任她怎么追问都不说。她本身也不算太爱八卦的人。所以对这位早就病死的三妹也没那么好奇,至今连她是谁的女儿都不知道。 然后就是东北角更远些的福祉园和三叔住的明心居,以及西北角的两个客院。各个房子中间都种满了高大的树木。白天倒没觉得怎样,但是到了夜间,风吹树动,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在十四岁之前,田萱从来不敢晚于六点钟回家,甚至为此她的大柏父还亲自给她就读的学习请了假,希望允许她不上晚自习。 福祉园背后,转过一道墙,就是田家的私人花园。花园很大,由一道墙分隔,基本上田家所有的房屋都有条相对较近的路直通花园。 听着名字挺美吧但是如果这花园其实也是田家的墓地呢田得旺、田兴远和田兴运都埋在那里,还有几座年代久远,不知道埋了谁的小坟,六座坟啊,就在他们住处的一墙之隔的位置,想想都觉得恐怖。 田萱一直觉得自己这位祖父有些变态,谁家好好的将死人和活人隔道墙放着不怕夜里做噩梦吗 田兴运的尸体就在眼皮子底下,文沫仔细想了想趁着夜黑风高无人知的时候跑去盗个墓去,将那具匆匆掩埋的遗体挖出来瞧瞧,毕竟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干过,应该相当刺激,反正她现在也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在办案,当私家侦探是不是都得做些不在常规范围以内的事呢不过在考虑到田萱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后,她放弃了这个对她来说有些诱惑力的计划,决定还是先从白木桦案入手。 白木桦的尸体在燕郊市局,案子没破,他还不能被认领回来,不过即使认领回来,相信他也不能被埋进那个漂亮的花园,毕竟他姓白不姓田,田得旺那个将嫁出去的女儿都当泼出去的水,更别提这个外孙了,所以在他还没死的时候就定下几条家规,其中之一便是女婿一家只是客居,没有月钱,当然更不可能享受他们的墓地说得好像谁愿意葬在那儿似的。 项钏联系了一个警校的同学,他毕业后被分到燕郊分局来了,想办法拿到些资料,其中包括大量的案发现场照片。 白木桦的身子吊在半空,他的身下没有凳子,这是警察推断他杀的证据。 文沫拿着照片,在白木桦的屋子里对比着看了几遍,她将照片递给项钏:“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项钏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书架上。他拿过另外一些照片,以及由燕郊分局提供的一份物证单。 “书架上,好像少了一双手套。” “不仅少一双手套,你看这里。”文沫指着照片上的书架一角,那里缺了一本书,书抽出的地方能看到明显的灰尘印迹,可见这书架最下面一层对白木桦来说只是摆设,平常轻易不会动用的,积了不少灰,可是现在白木桦的房间内全部一尘不染,包括书架,整个书架都比照片上看起来亮堂不少。 项钏一开始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可是他只以为是照片的亮度问题。 “田萱,你知不知道后来有谁来过案发现场” “这这我可不知道,自从白木桦死了之后,他的房间就被警察封了,你看刚才咱们撕掉的封条之前不是还完整的嘛。大姑和姑父前几天一直住在这里的,不过前天晚上他们大打出手,两个人都弄进医院去了,这里再没人住。客院本就偏僻,谁知道谁会来啊,不过我想肯定不是家里雇佣的那些佣人。不是我说他们,他们身上一个个都有懒筋的,只要你不主动交代他们必须做什么,他们是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的。” 案发现场,封条完好,可是书架去被人清理过了,不单单书架,也许其他地方也被清理过,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凶手吗一个已经被勘察过的现场,只要凶手落下一枚指纹、一根头发丝,就已经足够,哪里还轮得到他在警察走了之后进入现场毁灭证据。他想掩盖白木桦被杀的原因吗据文沫所知,燕郊警方在本案上毫无进展,首要的杀人动机就没找到。 一个高中学生,生活两点一线简单得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怎么惹来的杀身之祸呢 田萱当初揭了白礼峰的底,点名白木桦非白礼峰亲生,但是警方在补充侦察后发现,白礼峰私生活不检点是从最近开始的,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后,有所反应,对白木桦没有以前疼,更是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却并没有什么在身体上使劲伤害白木桦的举动。 尤其是,他现在基本上是靠着老婆在养,吃着软饭,而杀害白木桦,他基本上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像他这种没什么斗志的人,也许会找人再生一个孩子,却不会太过激的行为。所以说,从这一点上来看,白礼峰并不存在非杀白木桦不可的动机。 那么,到底是田家的什么人,非得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出手不可呢 项钏拿起白木桦的尸检报告看,翻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他忍不住轻咦出声:“额白木桦死前曾经与人发生过性额行为不可能吧” 法医在白木桦的外额生额殖额器上提取到了精额斑和阴额道混和物,不过未做dna测试。 在警方看来,别说死者已经快成年,就是十三四岁,生前有过性额行为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了,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首次性额经验的年龄越来越低。 但是田萱却认为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突破口。因为田兴珏很疼白木桦,疼到什么地步呢一天两次接送白木桦上学,在他学习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他上床睡觉。 很变态是吧基本上二十四小时处于母亲监护下的白木桦,连谈恋爱的时间都不可能有,又从哪里找个女人来上床啊,,;手机阅读, ===又死一个 “还有一点很奇怪,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文沫在离开现场之前说道:“白木桦的尸检报告写得很清楚,尸体身上的伤痕很多,双臂到处都是抵御性伤痕,可见生前与人发生这激烈打斗,而且受伤时间与死亡时间很接近。所以警方给出的判断是白木桦死前与凶手有过激烈搏斗。所以他们才会将怀疑的目光一直放在白礼峰身上。” “就是因为他们一直不相信白木桦那么激烈地为他自己的生命抗争过,而在同一屋檐下的父母却毫不知情,半点动静都没听到”项钏接过下面的话头:“这算是很合理的解释啊,尤其是在知道白礼峰与白木桦并不是血缘意义上的亲父子以后。” 文沫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忘了刚才我们看过的现场了吗如果你没看清楚,我们可以再进去看一次。” 项钏停下脚步,仔细回想刚才白木桦的房间,没觉得有哪里很不对劲的。但是他了解文沫,这位与他那个铁血队长一样的b市警界传奇之一,其洞察力与分析能力都不容小觑,她说有问题,那么十成十是有问题的。 他想不出来,略歪着头看文沫,期待她赶紧揭晓答案。 “答案就在你脑袋里。白木桦在死前与人打斗过,这一点你承认吧”项钏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白木桦身上的伤明明白白摆着呢。 “那么,打斗过后的凌乱现场你总看过不少吧没有觉得刚刚白木桦的卧室乱得有点太整齐了吗” 太整齐怎么可能会用整齐两个字来形容白木桦的卧室很大。里面布置的家具不少,除了书架和床,其它家具都因为打斗被弄得乱七八糟,两张可怜的藤条椅更是四脚朝天,怎么看都像是发生过剧烈搏斗的现场,总而言之一个字:乱。与整齐沾不上边吧 “你习惯了思维定势了,看到一个凌乱的现场,以及死者身上的伤痕,本能地会将死者生前发生过搏斗与眼前的一幕联系起来。这个现场乱是很乱,但是这种乱。却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制造出来的。” “你反过来想。白木桦是田兴珏的亲生儿子。而且田兴珏恋子情节严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陪在儿子身边。” “如果白木桦死前真的跟人在房间内发生打斗,田兴珏怎么会听不到动静她的卧室可是跟案发现场连着的。” “你别说什么田兴珏可能会故意为白礼峰遮掩杀人的事实什么的。对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来说,相信我。儿子远远比丈夫要重要得多。尤其是。田兴珏明明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与丈夫无关的情况下。她不可能为了丈夫牺牲儿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白木桦陈尸的卧室。很可能不是案发第一现场他是在死后被人偷偷挪进来的”项钏有些糊涂,凶手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看完你手里的尸检报告再说话。”文沫气乐了,这臭小子还真是油梭子发白短炼啊,当刑警的时日尚短,还不够细心。 项钏又一次翻看验尸报告,最后对着一排鉴定结论发呆:死者没有被移动的痕迹,发现尸体的地点系案发第一现场。 现代法医学的理论体系很严谨,检验结论都有理有据,推测死者死亡后是否被移动过的准确率极高,毕竟尸斑是人体死亡后血液成分被破坏自然沉降的结果,不可能做伪。 “怎么会”项钏有些想不明白,现场是假的,死者没被移动过,到底哪里不对 “思维定势啊思维定势你还没能完全跳出去。等回去着,让罗沁好好调教调教你。” 调教好有歧意的词,一想到罗沁身着警服一副女王样站在自己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热,难道是穿得太多了 项钏的脸皮还是很薄的,文沫看了他两颊的微红一眼,决定还是不再逗他。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杀白木桦的人跟打伤他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尸检报告上不说说白木桦身上的伤都是死前很短的一段时间内造成的吗” “是啊,很短一段时间。但是这很短一段时间到底有多短呢可能是白木桦死前跟凶手搏斗最终不敌被害,也可能是他在外面跟人狠狠打了一架,然后回到家之后在卧室马上被人袭击了。” “凶手又不是傻瓜。客院里白家一家三口都在,凶手得有多大的胆子敢在随时有人会过来的情况下冒险与人打架呢” “所以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白木桦因为现在还不知道的原因,在外面与人狠狠打了一架,然后他带着一身伤回了家。刚刚田萱说过,田兴珏对白木桦溺爱得变态,所以白木桦应该是偷偷溜出去打了一架,当然不敢让他妈妈看见,所以又偷偷溜了回来。没想到,他的卧室里有不速之客正等着他,白木桦身心正疲惫,而且自己家的卧室,正是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他可能根本没看到凶手,或者这个凶手是他认识的、他不认为会伤害他的人。然后结果大家都知道,白木桦被吊死了。然后凶手才发现,白木桦身上有伤,他利用了这一点,伪造了一个凳倒桌翻的现场,让人以为白木桦是与凶手搏斗后受伤然后死亡的。” “这对凶手有什么好处他没干的事还担下来,他是白痴吗” “凶手的意图,我想到一种可能:转移视线。白木桦身上那么多伤,指甲里还残存着些人体组织,很明显应该是从与他打架的那人身上抓下来的。那么凶手利用这一点,可以巧妙地将自己排除在嫌疑人之列。因为他身上没有伤,以后警方以dna证据来抓捕凶手时,他毫无嫌疑。完美的祸水东引。” “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到打人者吗” 文沫看看表,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一黑,田家老宅里全部都笼罩在阴森森的漆黑里,文沫有些明白田萱十多岁还不敢上晚自习的心情了,这样的环境,哪里是适合小孩子成长的嘛。真不知道田得旺那老家伙是不是脑子有坑,放着好好的现代文明不去享受。偏偏弄些复古的东西出来。好的不学专学用不着的。 “现在啊,我们先回去休息。等燕郊分局的dna报告以及田兴珏的口供吧。” 其实田兴珏到今天早已经好了许多,她不再觉得恶心,精神也有明显好转。倒是白礼峰消瘦了不少。 他每天跑前跑后地照顾田兴珏。常常一个晚上睡不了几小时。吃不好睡不好。让养尊处优十几年的他有些吃不消。 田兴珏一方面心里暗暗欣喜,原来他们经过这么多年婚姻生活的磨合,这个男人的心底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影子了;一方面又羞愧。虽然当初她瞒着他不育的事实是为了他好,可是她到底背叛了他,哪怕出发点是那么光明正大,想要生一个孩子,以此不让他知道他不能生育,但是背叛毕竟是背叛,尤其是真相居然这么赤裸裸地以最伤人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最郁闷的是,她前几天还钻牛角尖般地想左了,以至于想杀掉他 所以田兴珏哪怕好了不少,也只得老老实实闭眼装睡,在她还没想好如何跟白礼峰解释之前,她真的没脸见他 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原来那么相爱,那么要好,为什么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人过中年,田兴珏早就想明白很多事,为自己以前不懂事而后悔,但是她骄傲惯了,又在白礼峰面前强势惯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算了,早晚躲不过,早些说清楚,也许他们还有机会,哪怕没了孩子,他们还有彼此,未来的几十年人生,仍然有无数的可能。她想要抓住最后的温暖,哪怕鲜血淋漓,也不想放弃。 “礼峰”田兴珏终于开口,准备道歉,她的嗓子沙哑,难听得好像公鸭叫,但是她不敢停下,怕好不容易积下的勇气就这么跑光,再也不会有足够的勇气再道一次歉。 白礼峰被吓了一跳,他其实知道田兴珏已经没事,看她在那装睡,他的心里像一块大石落地。不用面对难堪被戴绿帽的现实,他真的不知道他是否应该庆幸,反正眼前的糟心局面,晚一天是一天。现在听到田兴珏开口,他的脊背有些僵硬。 “那个男人是谁”还没等田兴珏道歉的话说出口,白礼峰抢先问出他应该介意也必须介意的问题,那个给他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把他骗得好惨的臭男人到底是谁他也许自己都没发觉,说出这六个字的时候,他有多么咬牙切齿。 田兴珏张开嘴,又闭上,如是几次,她真的说不出口,她知道,那个所谓的真相只会让一个人受伤,那就是白礼峰,她不想再继续伤害他。 可是田兴珏的这副模样落到白礼峰眼里,就是她死死地保护那个该死的男人的证明了。他只觉得一股戾气从心头泛起,恨不得将田兴珏从病床上拖起来狠狠地收拾一顿。这个女人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什么都忍让着她,可是换来的是什么他整个人生都变成个大笑话 他有些恍惚地离开病房,没有理会身后田兴珏一声声呼唤,连刚出门就撞到了一位医生都顾不得道歉,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逃离田兴珏、逃离田家老宅,逃离给了他屈辱的一切 等到他明白过来,田兴珏为了他可怜的自尊,终究一步错步步错的时候,那个二十年前站在火车站出站口笑颜如花的女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们终究,还是彼此错过。想回头时,才发现一切都太迟太迟了。 田兴珏沮丧地望着白礼峰越来越远的背影,终于他转过拐角消失不见。 不行,我要去追他无端的恐慌感袭上心头,她觉得如果现在不把他追回来,解释清楚,也许这辈子她都再也没有机会解释了。虽然白礼峰这二十年在田家一直表现得很老实,但是只有田兴珏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多骄傲。她再瞒下去,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喂,住手,你不要命了”田兴珏拔点滴针头的举动被一双大而有力的手坚决制止,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田兴珏抬头,对上个武装到牙齿的医生,他全身都被罩在白大褂里,头上戴着帽子,嘴上戴着口罩,要不是刚才他说的一句话,恐怕连性别都无法立刻判断出来。田兴珏一阵恍惚,她又不是传染病患者,这医生至于把自己包得这么严吗也不嫌热。 田兴珏盯着医生头上冒出的几滴汗珠,住院部的中额央空调还是很给力的,她穿睡衣都嫌热,这家伙捂成这样,不热才怪。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呢而且仔细看看这医生的眼睛,她发现他的面容也有些熟。她难道认识他不对不对,她认识的医生不多,男的更少,会是谁呢 “啊你你”田兴珏盯着那医生熟练地拿出瓶液体,用注射器抽出,然后注入到输液瓶中,突然想起他到底是谁 他不是医生,而是 田兴珏睁大眼睛,紧紧抓着突然间疼痛难忍的胸口,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一口气没上来,与世长辞了。 那医生也不多做停留,什么都没收拾,只望了几眼人来人往的走廊,确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迅速离开,汇入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燕郊警方拿到白木桦手指甲缝里人体组织的dna鉴定报告,很惊讶结果:送检样本为男性,与死者有直系亲缘关系,998的可能为父子。 什么情况这个凶手,难道是白木桦的亲生父亲不成 说好的虎毒不食子呢还有,这个亲生父亲到底是何人 他们正打算要去问一问田兴珏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田兴珏死了,,;手机阅读, ===爸爸去哪了 怎么会这么凑巧,警方在调查白木桦被杀案时,刚刚找到一个可能的突破口,唯一的知情人田兴珏便被人杀害了 燕郊综合医院住院部位于十一楼的病房已经被医院的人临时看管起来了。 田兴珏的脑震荡已经好了,不用再进行什么后续治疗,现在输的液是最后一瓶,她随时都可以办理出院手续走人。 早上九十点钟,是住院部人最多的时候,燕郊这边看病人讲究过午不去,因为一般下午去看人的,都是死人的人家,看病人就要小心着点这个忌讳。 田兴珏的有她老公照顾,而且又是马上可以放出院的病人,所以今天一大早医生查房时就是走了个过场,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将最后一瓶平衡液给她吊上,就等着液体输得差不多时她老公来叫人拔针就行了。 一上午都在忙乱中度过,等值班护士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田兴珏的针头一直没有拔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一瓶平衡液是输不了这么久的,难道是她老公自己拔下了针头有的时候病人不耐烦还得跑去找护士,自己拔针也是有的,但是对田兴珏来说,护士们还是不相信他们会自己动手。 田兴珏有些娇气,这几天没少给护士添麻烦,一会嫌针扎得疼了要投诉,一会吐完之后嫌屋里味道不好闻要换病房,一会又嫌医生护士给她做的检查少了敷衍于她,总之她算得上很讨人厌的病人。全护士站的人都打起精神小心翼翼伺候这位姑奶奶,心里不由对她那可怜的老公升起同情,人家可还带着伤呢,看那手上包的纱布多厚,可是还得任劳任怨照顾个情绪不太好的疯婆子。 推开病房的门,小护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输液瓶,居然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液体没输完。难道是他们后来自行调整了点滴的速度然后第二眼,小护士才看到了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田兴珏。 田兴珏住在普通内科病区,这里的病人重症的少,死亡率极低。所以小护士这才是头一次看到个死人。她当时还真是一点不知道,走得近了,发觉输液管里的液体根本没有滴落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推了推田兴珏没反应。这才测试了下呼吸心跳。发现人已经死了。 她吓得腿发软差点摔倒。用残存的意志力跑出病房,去找护士长,然后护士长报告了医院的管理层。 医院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起医疗事故。人死在医院里,还是在一瓶平衡液没输完的时候。想想前不久医院刚刚畅通的大门,所有人都被那些医闹整得头皮发麻,扰乱正常医疗秩序,道歉赔钱,还得折了医务工作者的面子,只因为有些死者家属半点道理都不讲,医院的结论他们不信,法医专业的鉴定他们也不信,他们只信他们的那一套道理:只要人死在医院,那么必然医院要承担责任,赔钱是必须的。 以前的医院,是个让大家恨得牙痒痒的地方,看病贵得要死、排队慢得要死、人多得要死、然后好好的人还不明不白真的死了,接着上演的就像美国大片一样,藏尸体、偷偷去火化、篡改病历,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推卸他们自己的责任,让死者家属有冤无处申。如果你不闹,和和气气地跟医院想解决问题,那么恭喜你,你是大大的良民,几句话将你打发走,或者医院和卫生局等行政单位开始互相踢皮球,谁也不想管懒得管。到最后,很可能不了了之,人死也白死,你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吧。 所以秉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心态,家属开始闹,自己太老实不会闹的,花钱雇点职业医闹帮忙,怎么热闹怎么闹,拉横幅、烧花圈、堵大门,别说,还真好使,医院受不了了,上级卫生主管部门受不了了,层层下压,维额持额稳额定最重要,一句话,赔钱。虽然人没了,至少还得到笔钱聊表安慰吧。 然后其他人纷纷借鉴,真正是医疗事故的案件得到赔偿,却也让别有用心之人开始有样学样,发展到最后,医院碰到医闹就变成绝对的弱势群体,只要人死在医院,你就是满身长嘴都变成没道理的那一方,不出点血绝无可能。 可是医院能不死人吗不可能,好人谁上医院去,都是有病的人才会去的,生老病死,这谁也管不了,医院不死人,除非太阳围着地球转。 所以现在医院是闻死人而色变啊,像这种不明不白就死了的,更是吓得脸都绿了,尤其是,田兴珏被发现时已经死了有一会了,严格说起来,医院没有尽到监管义务,过错肯定是有的,一个处理不好,钱赔点倒没事,但是医院的名誉受损可就没那么容易恢复了。 最终,看过田兴珏的病历以及上午11楼的监控录像,谁都说不清楚最后从田兴珏的病房内走出的医生是谁,院领导讨论再三,决定报警。 也幸亏他们决定得及时,不然再晚一会,警察就要找上门来,医院想捂是捂不住的。 由于医院方面在第一时间保存了现场,警方很快找到了凶手用过的空药瓶和注射器,经过鉴定,空药瓶里原来装的是一种名为盐酸肾上腺素的药物。 盐酸肾上腺素是一种抗休克的血管活性药,用于心脏骤停的抢救和过敏性休克的抢救,可以使心肌收缩力增强,心输出量增加,传导加速和心率增快,促进肝糖原和脂肪分解,升高血糖。 通俗来说,这是种紧急情况下的救命药。可是它使用的时候是有严格配伍禁忌的。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过量,过量后常常有严重的不良反应。第二就是有器质性脑损伤的伤者要慎用,田兴珏的脑袋刚刚受过伤,只有天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器质性损伤,因为有些微小的脑细胞死亡是现在的科学检测测不出来的。 很不幸,凶手给田兴珏注射了大量未经稀释的盐酸肾上腺素,她的身体无法负担如此剂量的心脏兴奋药物,最终导致死亡。 听到田兴珏是被谋杀的这一结论,院方大大松了口气,他们报警的时候,原本就抱着侥幸心理说她是被谋杀的。其实慌乱之下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证据。只是想单纯地减轻一些自己的责任罢了,没想到歪打正着。 白礼峰被警方找到时,正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洒吧里一杯杯跟喝白开水似地喝着高度白酒,醉得两眼发直还舍不得放下酒杯。神志不清的他别说回答问题了。估计他妈站在跟前都认不出来。来找他的警察没办法。将他带回分局拘留所醒酒。 直到晚上十点。白礼峰才晃晃悠悠地清醒过来,过了好一会,终于明白自己身上何方。 听到田兴珏的死讯。白礼峰整个人都懵了,嘴里连连说着不可能:“今天早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跟我说话呢,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呢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要见我老婆放我去医院。”白礼峰挣扎着向外冲去,试图去医院戳破警察的无趣玩笑。 “你别激动,我们这就带你过去。不过你老婆不在医院,现在就在分局的冷柜里,等着明天早上做解剖。你跟我来。” 白礼峰在看到冷柜中的田兴珏后直接晕倒,醒来后便迫不及等地问他老婆到底是怎么死的。 然后他看到了那段让他足够后悔一辈子的录像。可是哪怕他将自己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也认不出最后从田兴珏的病房里出来的那个包得像木乃伊的医生是谁,之后就呆呆傻傻地坐着不动。 “白礼峰,你知不知道白木桦的亲生父亲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白礼峰皱了皱眉头,本能地想回避,不耐烦地顶了回去:“你们警察是不是吃饱了撑得去管别人的现在我老婆孩子都没了,你们还纠结着不放过我。有那时间干点正事行不行有本事把那个医生混蛋抓回来啊,为难我算什么本事” “你放心,我们才管不了你们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白木桦指甲缝里残存的皮屑组织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与白木桦是直系血亲关系。我想以他的年纪,当爹还小了点吧” “你的意思是杀了木桦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错,所以,如果白先生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还是趁早告诉我们的好。” 白礼峰抱臂苦笑:“我也想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现在我就吃下去,一定要回到我跑出病房前的时刻,留下来听小珏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再也没机会了。” 项钏挂断电话,将警方的最新进展告知文沫。 与白木桦发生争执进而动手伤人的居然是白木桦的亲生父亲这对父子的关系还真是奇怪得紧。 田萱曾经说过,田兴珏盯白木桦盯得很紧,生怕他受一点伤害,或者被哪个坏女人勾引耽误学习。但是即使这样,白木桦身上青春期的躁动因子在不断作用,他瞒着父母与某个女孩暗度陈仓,还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打了一架。而随着田兴珏的死,这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是谁,似乎很难寻找了。 “田兴珏,对家里的佣人是什么态度”文沫突然问田萱。 “什么态度额,应该是无视的吧,就像家里边其他人一样。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他们是田家大宅维持运转不可或缺的力量,但是,呵呵,这么说也许有点过分。他们挣着田家的钱,不过是田家的下人罢了,除了不签卖身契,他们随时可以炒了田家拍拍屁股走人之外,与过去没什么区别吧。” “也就是说,田兴珏看不起他们,是吗” “是的吧。在这样的大家庭里长大,你很难不受别的家人的影响,他们说的话,他们对待人的态度,都很强烈地影响着你。用我爷爷的话说,做主人要有主人的样子,对佣人太礼貌了那不是主人。大姑姑连我都看不起,这些挣着家里钱的佣人她又怎么能看进眼里呢” 文沫点点头,喝完最后一口柠檬汁,站起身来说:“走吧。” 走去哪田萱和项钏一头雾水,可是文沫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两人只得跟着一块走。 文沫奔着客院的方面走去,然后站在距离案发现场不远的另外一幢小楼门口停了下来。 这里是田兴珊的家。 田萱有些想不明白,关小姑姑什么事小姑姑可是全家最老实的,除了高缘讨厌一些,小姑姑和小姑父都是挺不错的,随和,好相处,很低调。 以前小姑姑和小姑父都在田氏自己的公司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两人也算是自由恋爱,托田得旺重男轻女的福,他从来不多管女儿的事,她们愿意喜欢谁跟谁结婚都无所谓,所以至少,田家的两个女儿找到的人都是自己真正爱的,不像三叔,娶个女人回来就是为了生孩子传宗接代的。 田兴珊与姐姐几乎称得上两个极端,她在田家的存在感极低,除了一日三餐外几乎见不到她。据田萱所说,大姑与小姑家的情况几乎是相反的,大姑家,较为强势的是田兴珏,而小姑家,强势的是高语亮。 这个小姑父可是非常会装的,当着田家人的面,他表现得彬彬有礼,对田兴珊好得有些让人觉得肉麻。可是背地里,高语亮是个型的凤凰男,基本上田兴珊的东西被他当成自己的,然后无条件地给予他的家人。田兴珊结婚的时候,田得旺比照田兴珏的标准也给了200万。高语亮在几年的时间里就将这笔钱全数转到了他父母的名下。他的家人一跃成为中产阶级,买车买房。 可是田兴珊想买点什么,高语亮的习惯动作就是眉头一皱:这东西多么多么贵,多么多么没用,要么别买要么买个便宜点的。总之一句话,田兴珊花一分钱,即使这些钱根本不是他的,他都舍不得。所以田兴珊这位田家的小女儿,在穿着打扮方面是很寒酸的,田萱一度怀疑如果不是他们吃住在田家,田兴珊会不会因为吃不饱变得面黄饥瘦。 这些事,田萱做为外人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全拜高缘这个小八婆所赐,也不知道她是心疼母亲还是单纯八卦。 反正田家各个都是奇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文沫来这里,是找谁呢,,;手机阅读, ===贵圈真乱 田兴珊此时一脸菜色地坐在客厅里,而她的丈夫则气呼呼地站在她面前不远处闷头抽着烟,丝毫不管烟味呛得田兴珊不住咳嗽。 高语亮觉得自己这辈子实在是太倒霉了,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的他在进田氏集团工作的时候自认为找到了全天下最好的工作,薪水高,待遇好。他的梦想很简单,好好上班挣钱,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子,然后照顾好他的家人。 田兴珊以前跟他是一个部门的,总是低着头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丫头,整个人都给人感觉温温柔柔的,高语亮眼尖,看出来她穿用的东西都不是便宜货,家里条件应该很不错,从一进公司就盯上了她,极尽讨好之能是,田兴珊最终败下阵来,让高语亮抱得美人归。 直到谈婚论嫁,高语亮才知道她居然是田氏的千金跟他一样吃惊的,还是部门里的同事。大家都以为,田氏子女除继承人不入公司的,难道这小丫头就是以后田氏的继承人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啊。这一跟陌生人说话就脸红的样子,哪里像能承担得起一个大公司的人 殊不知,田兴珊会进田氏,谁都不知道,田得旺才不会闲得蛋疼去关注每一个应聘进公司的新人,公司其他人都不认识她。她去田氏的目的很简单,离家比较近,专业也算得上对口。 高语亮狂喜了一阵,以为捡到宝了,想想看啊。总裁的女儿啊,可是真真正正的富家千金,娶了她可以少奋斗至少三十年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在工作单位基本上被以前相处得算过得去的同事给孤立了。 他进公司时间不长,又不算很会做人。他有着所有凤凰男都有的通病,家庭条件不太好,从小在缺少金钱的环境下长大,小气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平时单位聚餐aa制的他统统都不参加,更别说掏钱请同事们吃东西了。可是吃别人买的东西的时候却半点不含糊。 爱占小便宜的人到哪都是惹人讨厌的。谁也不傻,能无休止地当冤大头。所以以前除非必要,他们都不太愿意跟高语亮打交道。这下,在得知这个平时就不会做人的家伙居然要成为豪门的一分子了。当然大家都看他不顺眼。 然后高语亮就发现。该他干的工作。需要别的同事配合时,他再也找不到人了;哪怕他再努力再出色地完成任务得到上级表扬,同事们永远撇撇嘴说还不是上司要拍总裁的马屁。连带着他这个准女婿也沾了不少光,果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总之一句话,高语亮本人的努力大家都视而不见了,他所做的一切,得到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是因为裙带关系得到的。 高语亮本身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受得了别人如此看轻他但是他又舍不得放掉田兴珊这个已经到手的熟鸭子。好处都想占,半点力不想出,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高语亮的脑袋结构跟一般人不一样,想法更是奇葩。后来两人结婚之后,田得旺知道他们都在田氏上班,便下命令让他们两人回家呆着来了,在他看来,除了继承人,任何田家的人想染指他的公司都不行,免得到最后使公司分派内斗,损耗元气。 在贫穷了小半辈子之后,高语亮也终于过上了阵大手大脚花钱的日子,没钱的时候,他觉得200万是好大一笔巨款,足够他吃喝一辈子的了。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啊。习惯了有钱的生活,当高语亮一点点将这笔属于田兴珊的嫁妆花光,给自家人买车买房后,他又回到以前没钱的日子里了田老爷子可是真真正正的说到做到,结婚后的女儿已经变成客人,再不会从田家得到一分钱了。这时,高语亮才慌了神。 他开始迁怒田兴珊,这个没什么用的富家千金,自己娶了她仅仅得到200万,连田氏的一根毫毛都不够简单直亏大发了 田兴珊性子是真温吞,根本拿高语亮没办法,而高语亮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赔上了身子还赔上了工作,结果却什么都没捞到他显然忘记了花在他们家里人身上的一大笔钱。每每看着田家的几个舅兄嫂蔑视的眼神时,他就像吃了个苍蝇一般郁闷,回到客院便拿田兴珊出气,骂她是个废物,往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打几下,十足泼皮无赖。 田兴珊也真是包子,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一忍就忍了十多年。平时在家装得跟孙子一样伺候高语亮,就差跪地唱征服了。这样仍然不够,田兴珊应该一辈子都是高家的奴隶,一辈子都是高家的罪人,因为她只给高家生了一个女儿,高家二老对于儿子住在田家已经很不满,现在又要绝后了,当然更加不满,他们不满,就等于高语亮不满,再加上田兴珊跟别人有些首尾,让他生生当了王八还得忍着。所以田兴珊不管做什么,再卑微再可怜,都赎不了她的罪,是她应得的惩罚。 这一次,高语亮发火的原因很简单,想让田兴珊挑头,去要那一份属于他们的遗产,只要拿到这笔钱,他会立刻带着田兴珊搬出田家,去过自己逍遥的小日子,再不用看着田家那帮人不冷不热的臭脸,多好。但是一向逆来顺受的田兴珊居然强烈反对。 她敢不听他的话简直该死高语亮一边抽烟一边想,这个女人又欠揍了,等天黑以后,一定要好好打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才好 在听到敲门声时,高语亮怒吼了一声:“谁啊”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还在田家,自己得装得跟小猫一般温驯才行,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一直欺负田兴珊。 他很快调整自己的表情。装得很友善,走过去开门,路过田兴珊时,还踢了她一脚,用眼神警告她一会别乱说话。 田兴珊心里乱糟糟的。刚刚高语亮的意思她听得清楚明白,但是她不想这么做。她是田家人,血液里流着对这个家的热爱,有的时候她想,只要不提分遗产的事,大家都会在田家生活着。就像以前一样。是个幸福快乐的大家庭。 虽然知道这种想法很傻,但是田兴珊难得地固执坚持着。 一看来人居然是田萱和两个他没见过的人,高语亮脸上温和的笑意淡了很多,他就那么堵着门口。没人放人进屋的意思:“是小萱啊。带着朋友来玩的找我有事” 田萱看向文沫。后者笑笑:“不请我们进屋坐坐吗高先生,我们可是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如果你不介意让无关的人知道。我们也可以在门口谈。”文沫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扫地的一个佣人。 高语亮虽然不明白文沫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还是让开门放他们进去了,不然真的在门口因为些事吵起来他的面子会不太好看。 田兴珊坐在椅子上有些呆呆的,田萱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略微点点头,就想起身上楼,却被文沫拦住了:“田小姐还是一起留下来听听吧。” 高语亮这回有点恼火了,他本身不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当着田家其他人也许还会装一装,不过是田萱这个不受重视的小辈,他也懒得再装下去,开口便有些冲:“小萱,你就这么对待长辈带着个不懂礼貌的客人上门,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一点教养都没有” 田萱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有些田家所有人的通病,护短。哪怕自家人再怎么不堪,也轮不到外人羞辱,刚想张口骂几句这个不要脸的小姑父,就被文沫推到一边去。毕竟再不堪,也是田萱的长辈,她骂几句可是有些过分,如果传出去,田萱没教养的名声是落定了。 “高先生,田小姐,这次我们来,是为了白木桦的事。”文沫轻飘飘一句话,高语亮只是微微一怔,反倒是田兴珊的脸腾地通红起来。 “白木桦在死前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当然,他拼命反抗了,所以那个打他的人身上带着伤,高先生,你愿意把胳膊露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吗”没顾得理会田兴珊的异样,文沫决定快刀斩乱麻,不费工夫与高语亮周旋。 “你什么意思白木桦一个小辈,我泛得着自降身份跟他一般见识吗小萱,你就是这么尊敬长辈的带着人来我家里闹”高语亮先是瞪了文沫一眼,又抓着田萱不放。反正田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傻孩子,能混过去最好。 不过田萱只给了他一个白眼,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他说。 伤害白木桦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她不傻,还没忘了这句话呢 没想到,家里最能装的小姑父,居然跟那个脾气坏透的大姑姑有首尾,还瞒天过海地生了个儿子看他现在装得多像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怪不得文沫会问她大姑姑对家里佣人的态度。也是啊,田家老宅里住的主人就那么几个,大姑姑看不上眼的佣人不算,除了高语亮和白礼峰外,都是大姑姑的亲人,不是白礼峰的孩子,只能是高语亮的了 这个人渣,两个姑姑都被他染指,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见没人搭理他,高语亮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他一拍桌子,刚想吼几句让他们滚出去。就被田萱懒洋洋的话砸懵了:“白木桦的指甲缝里留有那个打他的人的组织细胞,经过dna检测,他们存在父子关系。” 父子关系,父子关系父子高语亮的脸上闪过一阵狂喜,原来他是有儿子的他有后了随后他震惊地张大嘴,才想起来白木桦已经死了在他活着的十六七年时间里,他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甚至在他死前还揍了他一顿。 他的亲生儿子,一直活在他身边,他却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职责。然后,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活像别人欠他800万似地,慢慢转头看向田兴珊,后者脸上腾起的红晕早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无比。 她突然开始呕吐,一阵阵干呕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胃里有东西向上翻腾。高语亮突然暴怒而起,死死掐住田兴珊的脖子,一脸狰狞:“你个荡妇你还我儿子” 项钏用尽力气,才将高语亮拉开,后者还不停地踢打着田兴珊,而田兴珊只顾得上哭了,哭得令人感到窒息。 田家的混乱再次上了个新台阶。 如果不是听到田兴珊亲口承认,谁又能想到,与白木桦有不正当关系的那个神秘女人,居然会是她 这种偷偷摸摸的欢乐已经有大约一年多了。田兴珊虽然与田兴珏的性格南辕北辙,但是长得还挺像,白木桦有强烈的恋母情绪,有一次跟朋友出去玩喝多了,回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走错了屋,跑到田兴珊家来了。那天高语亮正好回了他家,白木桦神志不清之下将田兴珊当成自己的母亲,他大着胆子亲上去,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拒绝,情不自禁之下来了个全垒打,直到第二天酒醒他才反应过来,是将自己小姨扑倒了。 这种不伦的关系带来的刺激是白木桦和田兴珊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两人居然沉沦其中,隔三差五就约上一回,直到上次被高语亮发现,白木桦被狠狠收拾了一顿,狼狈逃走,回家后便遇害了。 可怜高语亮被瞒得好苦,现在后悔也晚了。田兴珏是真爱白礼峰,所以才会将白木桦的身世瞒得死死的。 文沫在听完这对夫妻的证词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现在真切体会到什么叫贵圈真乱。白木桦和田兴珊相差一代人的年纪,也亏得他们能下得去手。 白木桦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以及那个神秘的女人是谁都解释清楚了,但是到底是谁杀了他,依然毫无头绪。,,;手机阅读, ===老猫枕咸鱼 田诚里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公司回到田家老宅,累得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王彩纹心疼儿子最近因为操心的事多消瘦得厉害,又怕说得多了惹得儿子烦心。外面的事已经够让人费心费神的,回到家还是让他能清静会就清静会吧。 想是这么想,可是她总觉得有些气不顺。她的公公田得旺是老派做法的人,好的学到多少不知道,但是封建残余思想却是学了个十成十,重男轻女的厉害,认为女人的主要工作就是相夫教子,甘心情愿为家庭牺牲才是正理,抛头露面的都不是什么好女人。受他的影响,跟王彩纹同辈的妯娌小姑都没有正经工作,靠着田家安安心心当米虫,每天家长里短,围着丈夫孩子转。王彩纹年轻的时候也有过理想和抱负,却都在岁月流逝中被磨灭被同化。 在她看来,田诚里每天累得半死,为着田家的公司忙里忙外,姜凤瞳理应照顾好他的生活,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回到家就能安心休息才对。可是偏偏姜凤瞳比田诚里还要忙。儿子再忙再累,每天晚上也会回来,反倒是这个儿媳妇,三天两头留在医院加班不回来。 王彩纹以前还想做个开明婆婆,任儿媳妇自由发挥,年轻人嘛,谁没点冲劲,天天死气沉沉圈养在田家老宅里也不好。可是没想到姜凤瞳根本就是脱缰的野马,疯起来没边的。 她完全忘记,她那可怜的儿媳妇现在还住在医院里。胳膊骨折,连吃饭都有些困难,要不是田萱现在对她改了观,在医院旁边找了家不错的外卖,预付了钱让一天三顿给姜凤瞳送饭,等这对母子想起她的时候,怕是人都饿死了。 几道精美的菜摆在眼前,田诚里却一点胃口也没有。田兴珏死的事,母亲还不知道。事实上,田家的人没几个知道的。他们都以为田兴珏在医院住着。跟白礼峰闹得欢呢,其它的事,他们才没有闲心去打听。他的时间不多了,关于遗产的处置问题。恐怕很快就会被提上日程。 田家这帮亲戚是什么嘴脸。田诚里早就门清。表面上虚情假意,实际上最是凉薄,一个个穷得两眼发绿。看到钱比看到自己爹妈都亲,爷爷的遗产于他们就像是猫惦记着枕头底下的一条咸鱼,吃不到嘴里是白天吃不香晚上睡不着的。 他强迫自己端起碗,勉强扒完一碗饭,吃了几筷子菜,连洗漱都顾不上了,上楼回自己卧室合衣睡去。 王彩纹看着桌上基本上没动几筷子的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叫人收拾下去,也回了自己屋。事到如今,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年有眼无珠,嫁进了田家,害苦自己唯一的儿子。反正现在是说什么都晚了。 田萱一路脑袋发懵地回了福祉园,直到在客厅上站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问文沫:“你能不能、额、掐我一下,看看我、嗯、嗯、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大姑家的孩子亲生父亲是小姑父,小姑姑居然与其有染,小姑父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还在死前与他大打出手。田萱单纯的世界观坍塌得渣都不剩,深深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文沫突然不太确定留下来继续往下查是不是个好主意,这还哪也没到哪昵,就挖出这么个黑泥潭来,接着再查下去,还指不定有什么惊悚的发现呢。 她的脑海中突然飘过一句经典台词:这家的水,很深啊 三个站在客厅里闲聊几句,主要是文沫在安慰田萱受伤的脆弱心灵,项钏多数时候很沉默,只静静听着。 一般情况下,福祉园里不会有别的声响,田兴运死了,田诚岽不知去向,罗初跟隐形人没什么两样。来来去去都是田萱一个人,可是今天不知道罗初抽什么风,居然披头散发地跑了下来,见到文沫和项钏的时候愣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拖着田萱就跑。 幸好来之前田萱告诉了两人她有个不能用常理去推断的妈,整日里跟尊菩萨似的,应该看不到人影。没想到,田萱的形容跟实际有点不小的差距。 罗初火急屁股似的将女儿拽进自己的卧室,不顾田萱被满屋子的香火味熏得直咳嗽,直接狮子大开口:“小萱,妈妈手里没钱了,给我点。” 田萱有些惊讶:“妈妈,我可是前几天刚给你5000块钱啊,你都输光了” 罗初有些烦躁:“我的事你别管,拿钱来就好了。” 田萱有些想吐血:“妈,你当我是银行还是印钞机啊我哪有钱” “你个死丫头跟你要几毛钱花花看你那铁公鸡样天天跟我面前哭穷有意思吗你有月钱还有工资,加起来应该不少吧先借妈妈点,下个月就还你了。” 罗初每次都会这么说,但是田萱给她的钱从来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田萱也没想着能把钱要回来,这位是自己的妈,再不好自己身上也流着她的一半血的,但是她是真的没有钱啊。那份工作真挣不了多少钱,她从小也是大手大脚花钱惯了,哪里能剩下,上次给的5000块已经是她的全部,卡里只有几百块了,她还得留着上班的时候吃工作餐呢,不然离下月发工资还10多天呢,她喝西北风去啊 黄啊赌啊毒啊,果然一样也沾不起啊田萱有些感慨,如果当初父亲对母亲好一点,又或者不以那么卑鄙的手段生下小弟,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是不是母亲就不会转向网络寻找精神寄托,进而滑向网络赌博的深渊呢 罗初今天输得很惨,血本无归,早已经是红了眼了。她这么多年过得不如意。性子左得没边,还很偏激,认为全世界都故意跟自己做对,谁都懒得搭理,所以才会借口信佛躲开田家所有人,知道她真面止的,现在只有田萱一个。 想想自己还欠着的债,能在网警的监管下经营赌博游戏的人,都有黑社会背景,手眼通天。罗初不过是个无知妇人。被他们一吓一唬的,自己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之类的信息n年前就被地方套了去,知道她手里总能搞到钱,不然也不会放心让她总欠着一笔不多不少的钱。罗初不论结婚前还是结婚后。除了丈夫不着调之外。生活圈子还是很简单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自己这么多年被吃得死死的,对方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欠了钱,都会想方设法地还上。 可是这一次,她头脑发热,欠得比以往都多,足足五万块。对方开出条件让她三天内还清,不然就上家来找她。要说五万放在平时其实一点也不算多,但是架不住罗初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趴在电脑前赌,而且十赌九输,手气臭得不行,偏她还就好这一口,一天不玩浑身难受,隔三差五就得输个千八百块的,哪有什么积蓄。 女儿还好死不死地拒绝再给她钱,在她看来,这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罗初想都没多想,直接扇了女儿两巴掌,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个死丫头,有钱在外面养汉子,没钱给你妈救急你是看着你爸死了,我这个当妈的又没用,说的话就能不听了是不是小杂种,跟你爸一样没良心的小杂种,你们都想逼死我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一边说,一边就要往窗户扑去。 田萱被这两巴掌打得有点懵,又听母亲骂得话实在不着调,这么多年了,母亲除了找她要钱,平时就没说过一句话,像别的母亲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就别想了,哪怕连平常一句回来了或者出去小心点都没说过,总是无理取闹。 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冷眼旁观着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罗初是不会干的,她没那勇气。反正母亲住二楼,底下全是草坪,就算真跳下去,也摔不死,何况田萱赌她百半百不会跳,罗初是很惜命的。 见女儿不上当,罗初只得收了演戏。别看她平时没多聪明,可是算计自己的女儿,她可真称得上不遗余力。当下眼珠一转,和颜悦色地拉地田萱,还轻轻抚摸着刚刚她扇出来的巴掌印,说话也极尽温柔,仿佛一瞬间,那个仙气十足的罗初又回来了,刚才打她又哭又闹都是一场幻觉。 “小萱,还疼吗” 如果是以前,母亲能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田萱愿意拿任何东西去换,可是现在,她只觉得一只冰冷如蛇皮的手在自己脸上划过,划过哪里,哪里的皮肤就忍不住冒起鸡皮疙瘩。呜呜呜呜,这样的妈妈好可怕,还是让她开启泼妇模式吧。 见女儿没回答,反倒还有些嫌弃,好像在极力忍耐自己。罗初也被自己不太熟悉的温情恶心到了,但是目的没达到又不能放人,只得继续装温柔好妈妈:“小萱,你手里没钱,这我也知道,可是你不能对妈妈见死不救啊。妈妈可就你一个女儿,只能指着你救命了。你爷爷留下那么一大笔钱呢,咱们去要来好不好要来钱,妈妈就带你离开田家,咱们母女二人换个地方,好好生活,我会补偿你的。” 田萱一句话都没有接。爷爷的遗产想得倒是美啊自己的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哪个都没敢提,她一个小辈好死不死地戳这层窗户纸,回头大伯母大堂哥还不得恨死她啊能有她什么好果子吃 她坚定地拨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只剩下背后传来一堆各种问候她家长辈的恶语,在福祉园的小楼里回荡。 文沫和项钏在听到脚步声时马上装作讨论案情的样子,不时高声争论几句,仿佛没听到楼上动静的样子,以免田萱尴尬。田萱倒是没事人似的,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你觉得我小姑父真不是凶手” 高语亮这个人,怎么说呢,有恶毒的一面,看他对自己的妻子能下得去手连打带骂就知道了。但是他这种坏,只是针对妻子一个人的。因为他知道,田兴珊个性软弱,怎么欺负都没事。至于别人嘛,他欺软怕硬惯了,田家人一直看不起他所带来的自卑感,让他不敢伤害除了田兴珊之外的任何人。哪怕盛怒之下,也仅仅应该是打伤了白木桦。 还有就是,文沫说出高语亮与白木桦是父子关系时,高语亮的神情不似作伪,如果他真是杀了自己的儿子,反应不会这么平静。 可是到底是谁杀了白木桦,动机是什么动机啊动机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会被吊死 众人讨论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只得先放下这个问题。转而去关注另外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姜凤瞳。 事故车辆还在车管所,报告早就已经出来,当然还是项钏出面拿到了鉴定报告。 姜凤瞳驾驶的车辆刹车油管被剪开个很大的口子,事故发生时,油管里的刹车油早已经漏得精光。看来嫌疑人是早就计算好的,因为田家老宅离高速口很近,他只需要在得知姜凤瞳的准确出行时间,然后掐着点提前一会剪断油管。姜凤瞳初开车时没有异样,到高速口也没有异样,但是到了高速上跑一个小时,油早已经漏光,100多公里的时速,等到发现不能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说,如果不是姜凤瞳平时开车的习惯,她早已经在那场车祸中丧生。 杀害白木桦与意图杀害姜凤瞳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还不能下结论。 问题是,姜凤瞳刚刚嫁进田家不过一年,她平时工作忙得很,三天两头不在家,与其他田家人的交流很少,怎么会有人想杀她 难道是他们忽略了什么吗也许姜凤瞳知道些内幕 看来有必要去市第四医院一趟了,姜凤瞳还活着,嫌疑的目的没有达到,天知道对方会不会再次动手。,,;手机阅读, ===另有隐情 一辆稍显破旧的绿皮车缓缓停靠在b市某火车站,归途的人们带着一身疲惫争先恐后地从车上跃下,一窝蜂似地向着出站口跑去。 也许是大城市快节奏的生活,让人们失去了以往的耐心,所以当刘大爷一步一划地拖着腿慢吞吞向车门走时,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非但没有因为他在生活上需要照顾和关心而收起焦急,反而低声跟同伴议论行动不方便还赶着人多的时候还坐火车,不是找事是什么谁的时间都宝贵,怎么能这么不自觉去耽误别人。 刘大爷是腿脚不太好,可是耳朵却没问题。身后的人虽然说话比较小,却丝毫没有背着人的觉悟,一字不拉地灌进他的耳朵。 活了大半辈子,贫穷使他很少有出远门的机会,走得最远,不过是结婚之前跑到离他们最近的县城里买了时兴的两身衣服,余下的人生,都在镇区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对他来说,外面的世界是神秘且遥远的,那里有太多他不懂的东西,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己那个小小的圈子里,不用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体会被社会抛弃的绝望。 可是他有必须来的理由。 刘大爷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绿书包,这是儿子刘河上学时候用过的,他清楚得记得,买这个包花了7块钱,那时候的7块钱,够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好几天的,要不是儿子长那么大都没有真正向他要过什么。他也不会一时心软就买了回去,任性的结果就是他们有大约一个星期的时候桌子上只有高梁米饭就咸菜,吃得儿子一脸菜色,他心疼啊。 这个书包一直被儿子用了八年,坏得需要打补丁之后才被无奈放弃。可是他舍不得扔,补了补自己用。 现在回想一下,好像家里还真没几件儿子的东西,小的时候,儿子穿他的旧衣服,因为童装太贵。穿不了几回又会小得不能穿。没有必要在那上面浪费钱。所以儿子小的时候从来没有穿过合他身的衣服,都是又肥又大又旧又丑。 回想一下,还真是对不起这个懂事听话的儿子。 “喂,老头。快走啊。在门口发什么呆”身后又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将刘大爷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他一步一挪地下了火车,身后几个人迫不及待地从他身后挤过,还不忘留下个白眼。刘大爷被人鄙视习惯了。倒对此没什么感觉,他现在忙着的,是怎么找路出去。 对于常出门的人来说,下火车出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连几岁的孩子都会看指示牌。可是对于刘大爷这种第一次坐火车的人来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家乡的火车站很小,售票都只有一个窗口,车次就那么两趟,这列绿皮火车还是春运没来得及取消的临时加车,见站就停见车就让,他是被好心的工作人员一路送上车的,不然以他的腿脚,正儿八经检票放行再往里走,九成以上是要赶不上车的。 但是下车的时候他就没有这种运气了。b市哪哪都是人,火车站更是重灾区,每个人都似乎永远在赶时间,停不下脚步去考虑别人。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刘大爷僵立在站台上十来分钟,身后的火车已经在慢慢开走它到了终点站,要开进停车区去,刘大爷仍然不知道要往哪走才能出去。他下车得太晚,脚步又慢,连跟上其他人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孤零零地留在站台上了。 一般情况下,为保安全,站台上除了上下车之外,别的时候是不允许有旅客滞留的。很快,便有工作人员过来告之让他快出站离开,他一口方言说了好几遍,对方才听明白他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不认识路。 最终,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了出站口旁边的公交枢纽站,让他选择需要乘坐的公交车。 到底要去哪呢事实上,刘大爷根本不知道儿子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会不远千里地过来,是因为书包里,装着让他觉得烫手的东西。 就在前几天,他刚刚卖了玉米粒,得了千把块钱,正想着要不要把这笔钱给儿子送过去。上次他东拼西凑来的几千块钱那些警察没有要就走了,连他儿子到底在哪关着,犯了什么事都不说清楚就走了,拦都拦不住,只留下一句以后联系。 可是怎么联系啊这都过了好久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等消息,一直等了这么多天,也没等到,像得了强迫症一样,他一遍又一遍不停地看着破手机上的小屏幕,希望那个熟悉的区号再次闪亮。可是他一直没等到。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将每一分钱都仔细地藏好,因为那是帮助儿子的希望。 钱啊钱,他这辈子一直穷得叮当响没什么钱,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是个有钱人。如果他有钱,儿子就不会小小年纪辍学出去想办法挣钱以至于后来学坏,慢慢走上犯罪的道路。从小就乖巧懂事的儿子,在生活面前一次又一次被打击,一次又一次妥协,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对,却毫无办法。因为他的背上,背着一对需要他赡养的父母那是他这辈子永远也无法丢掉的包袱,是足以让他失去所有原则以身犯险的累赘 就在他想要钱想得发疯的时候,一大笔钱砸到他脑袋上,砸得他发懵。 原来20万有那么多钱一张张铺开,足够铺满他们家堂屋地的。满眼红中带金,狠狠刺伤了他的眼睛。 送钱来的,是个中年男人,他也没多废话,只说这笔钱是刘河留下指名要给父母送来的。 刘大爷的第一反应就是,儿子这回可惹烦了。他不懂法。却也知道儿子在外面漂着没什么正经工作,手脚还有些不干净,整到这么多钱肯定不是正道得来的,死活都要拉着那个男人说明白。 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不过倒也大致说了下这笔钱的来历。结果他还没说完呢,刘大爷就一头栽倒在地晕倒了。这笔钱确实的来源,比是儿子偷来抢来骗来的还要糟糕。 中年男人说,刘河以前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买过一份人寿保险,因为每年的保费不算高,他又时不时地出点小状况。怕父母以后没人养。所以一直咬牙交了下来。刘河前年得了病,像村子里那些总去卖血的人一样,是艾滋,没的救的。他还一直不知道。没有及时治疗。等到病得重了,一检查才知道已经说什么都晚了。 刘河基本上已经被判了死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没了儿子,他们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绝望之际,想起这份保险来了。 他仔细核算了一下,如果他一年之内死了,父母大概能得到50万,在他们那个经济欠发达的地方,足够他们过一辈子。 现在刘河死了,他们按照保单赔付了钱,就这么简单。 刘大爷欲哭无泪,如果真的要用儿子拿命换来的钱给他们养老,他还不如早早就死了算了可怜他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且还不知道他的尸体在哪,想收尸都找不到地方 伤心欲绝的老人爷实在受不了了,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来b市一趟。 大字不识一个的他连问了好些人,才最终坐上去往市局的公交车。 巍峨的大门,让他有些胆怯。可一想到儿子的尸体可能就在里面,刘大爷却没有办法不闻不问。 “同志,我想来认尸。”挪到问询台,刘大爷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这可是有个叫刘河的尸体那是我儿子。我、我想带他回家。” 在问询台值班的内勤先安顿老人家坐下休息,然后打电话到了法医室。 “什么你确定吗”得到回复的内勤警员再三确认了结果后,告之刘大爷:“大爷,您是从哪得到的消息我们这没有接收到一具名叫刘河的尸体,不光没有刘河,就是您刚才说的大致体貌特征相似的无名尸体都没有。” “不是吧大侄女啊,麻烦你再帮大叔找找成不成就前几天,还有几个警察从b市跑去我家,说我儿子在这犯了事给抓起来了。结果昨天就又有人来家,说我儿子死了,这是他们给赔的保险钱。”刘大爷将随身一直带着的包打开:“整整五十万,本来想直接带过来的。但是我腿脚不好,实在拎不动,所以都去银行存起来了,只拿了这张卡来。这么大笔钱,总不能是假的吧” 内勤警员安抚刘大爷别着急,就又回去打电话联系各分局去了。b市面积大,下辖的分局派出所也多,一个个都问过来就用了两个多小时,可是依然毫无结果,没有人对刘河这个名字有印象。 可是刘大爷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子在过年前后被警察抓了,好像是偷了东西,而且公安局也派人去了家里了解情况。他别的不求,只求把儿子带回家安葬。人已经没了,总要入土为安才行吧。 刘大爷说到伤心处,一把鼻涕一把泪,年纪一大把了,看着也怪可怜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便下定决心一定帮老大爷把他儿子给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辗转着一查,就查到项钏那去了。刘河这个名字,刑警队里有人听着熟,后来想起来项钏侦办的一个杀人案好像嫌疑人就叫这个名字。 项钏接到电话时,正跟文沫刚刚到达医院,准备去询问一下姜凤瞳。一听到刘河的名字,项钏立刻就反应过来。没办法,印象太深刻。 挂断电话,项钏的面色有些凝重:“文姐,刘河那个杀人案,有新情况了。咱们先去市局一趟吧。” 他们到的时候,刘大爷正吃着一碗泡面。真好吃啊,他饿坏了,根本顾不得烫,稀里呼噜吃得正香。 项钏也没着急。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打电话跟看守所确认过了,刘河仍然在押,他被判了死刑,就等着执行了,却仍然还活着,所以现在项钏对这50万所谓的保险赔偿金很感兴趣。人都没死呢就先赔钱的保险公司啊,业界良心,他也要去入一个才好。 他当初的直觉没有错,刘河杀人案的背后,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不然怎么解释这50万的来源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嫌自己钱太多好心给刘大爷吧 刘大爷吃完面,抹抹嘴,一抬头就看到了文沫,他眼睛一亮,着急地伸出手过来抓她:“唉呀,警察同志,你可来了。你肯定知道我儿子在哪吧,带我去见见他吧。他这一辈子苦啊。我对不起他要不是有人来我家,我还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带我去认领了他,回家安葬吧。”刘大爷忍不住又哀伤地哭了起来。 “大爷,您别激动,您儿子没死,他就关在我们看守所里,我这就带您过去见他,好不好” “啥啥你说俺家娃还活着呢他人在哪在哪呢” 急驶去看守所的车上,刘大爷不断地伸着脖子张望,一遍遍询问着还有多久才能到。 等到真的见到儿子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时,刘大爷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拉着儿子的手眼泪不停流。 相比刘大爷的激动难以自持,刘河的反应就很有意思了。 他从被带进探监室开始,神色反应就有些奇怪,在问了刘大爷为什么会来之后,脸一下子白了。他一边不断瞄着旁边的武警,一边小声而迅速地让他爸爸拿着钱赶紧家走,最好什么都不要问。 但是刘大爷哪里听得进去。虽然儿子现在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可是已经是被判了死刑了啊,过不了多长时间,就真的不在了,叫他怎么能放得下心回家 刘河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亲自跑来找他。他之所以会答应用命挣这笔钱,就是因为知道父亲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根本不可能来,所以才讨价还价般地将交钱日期定在了他被判刑后,而不是执行之后。 没想到,千算万算,他漏算了一颗为人父母的心,,;手机阅读, ===以父之名 刘河忍了又忍,最终望着父亲满是皱纹的脸,重话怎么也没舍得说。无论今天父亲的到来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都无所谓了,他一个快要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但是那个人曾经说过,如果出卖他的话 他不所死,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那次卖血挣了二百块,却搭上了他这条命,想想都觉得廉价。 村子里家家都穷,当一个人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时候,其它一切都不会显得那么重要,生存下去才是人的本能。如果在明天就要饿死和以后病死里面选,肯定所有人都会选以后病死。生活不易,哪里容得他们挑肥拣瘦。他有时觉得庆幸,父亲的身体不好,不适合献血,母亲压根不明白卖血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们很幸运可以逃过一劫。这条命是他们给的,现在用这条命,换来钱,保他们后半生能活下去,值得了吧。 可是为什么会有不甘心呢刘河自己也迷茫过。还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笑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出门去卖苹果5代,而我去买5袋苹果。贫穷,是从他出生到死亡都没能揭下去的标签。眼看着同龄人去买苹果5代的时候,他却连一袋苹果都买不起。水果啊,便宜的也要好几块钱一斤,如果买些便宜的菜,够他吃一天的。 犹记得他第一次出去打工,挣了500块钱回家的时候。特意从路边买了些香蕉,可怜父亲一辈子居然连这么常见的水果都没吃过,拿到手上不知道如何吃,还是他给剥的皮。一边吃一边不住地点头说好吃,可是他要再给父亲剥一根的时候,父亲却说什么也不吃了。那个时候他不太明白,现在却是懂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凡家里有点好吃的好喝的,父亲都是舍不得吃的,一定会给自己留下。甚至有几次自己回来的时候父亲拿出来的东西都放坏了。 也许这个父亲没有钱。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他给自己的爱却是一样的,深似海,伟似山。所以他才会担心。如果哪天自己不在了。父母要怎么生活下去。他们满心满眼都是他,他当然也希望他们能安稳地度过没有他的晚年。 所以,哪怕手上要沾满鲜血。他也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项钏和文沫隔着一层玻璃,观察着刘河的反应。无论如何,今天来了这里,当着一位老父亲的面,他们一定要弄明白这笔钱的来源,入室抢劫杀人案背后的隐情,也许全要着落在这笔钱里。 刘河从自首到被判刑,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主动交代过什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父亲在这里,他能不惜杀人以拿换钱让父亲安度晚年,足以说明家人在他心中的份量,当着自己父亲的面,相信他一定会愿意交代吧,尤其是,如果他拒绝,他们可以威胁他要把这笔钱没收。嘿嘿,罪犯及家属不懂法可真是方便得紧啊,通常这种时候他们的威胁就很有用。 示意武警打开门,项钏将文沫让了进去。套话这种事,还是专业人士去干比较好。他以前审过刘河好几次了,保不齐这小子对自己戒备心强。 要说审讯真是门技术活,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得精通,要沉得住气,要跟嫌疑犯斗智斗勇,要能戳中他们内心仅剩的一线柔软,却之以情晓之以理,在这方面,项钏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菜鸟级别的,需要大量地学习和积累经验。 想想以前他旁观的审讯,最多的是罗沁做主审,就她那架势,往那儿一坐,眼神再锐利地一扫,基本上心理素质差点的嫌疑人就直接摞了,哪还用审 审讯定律之一,就是你自己在心里不能发愁,有畏难情绪,被犯人吓到了,那还审个屁啊。这句话是罗沁说的,话糙理不糙。俗话说输人不输阵嘛。 想到罗沁,项钏不禁有片刻走神。 那天之后,他还没有再见过罗沁呢,忙起来不觉得,可是现在他实际上没什么事,脑子便不由自主离家出走了。拿起电话不敢打,想去直接见人没理由,在追女人方面经验为零的呆头鹅竟然没招了。 这种事,又不能跟死党问,会被嘲笑,更不能跟父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跟女性朋友聊吧,他还真没什么特别相熟的,刑警队自罗沁受伤调职后基本上就是个和尚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扑在工作上的他哪里有闲心去认识别的女人,家里干着急没有用,介绍的相亲对象很多他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去,后来渐渐的这方面的心思淡了许多,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同志倾向。 直到后来,对罗沁的那点心思渐渐让他琢磨过味来,原来自己喜欢的是这一类型的女人,成熟稳重,飒爽英姿。现在他只郁闷,为什么罗沁会偏偏受伤调离,如果他们还都同在刑警队,他不就可以不用费尽心力去想着见面的理由了吗不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吗 买合木提,你丫个坑爹的孙子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先想想找个什么借口去见见人刷刷存在感吧,而且还得要罗沁有所察觉却也不太明白。不然对方一无所知,他可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反应得太快,又会从心里先生出些抵触,下意识寻找两人不合适的证据,他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到时候可真得要哭出来了。 “刘大爷,咱们先坐下,您别激动,好不容易大老远来见儿子一趟,总得好好说说话不是您平静平静情绪,一会才好说话。”文沫表现得很温柔,说话声带着女性声音特有的平复力量。能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心情舒缓下来。 项钏被她的声音打断,回归现实,看着文沫将刘大爷扶到旁边坐下,刘河站在原地反倒有些阴郁,呆呆地站着不动。 文沫刚才说话声跟她平时差距还是挺大的,虽然听在耳朵里挺舒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望着会见室里文沫同样一脸温柔的笑,项钏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这就是所谓的。温柔一刀吗就这么不声不响春风化雨般地挖个坑。亲眼看着你跳下去,还得自己把自己埋了。 文沫跟罗沁的关系很好,他也是不久前才刚知道的,罗沁早几个月前搬去了文沫家里住。如果。他是说如果。自己以后有哪里对不起罗沁了。是不是文沫也要用这一手对待他呢不不不,还是不要想下去了,细思极恐这个词什么意思。他今天终于明白了。 反正项钏是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将罗沁当成心尖尖来疼,绝对不能给文沫任何理由来如此收拾他,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先追到罗沁。 唉呀,怎么又脑子又跑偏呢。办正事呢办正事呢,严肃点行不行。项钏强迫自己先将罗沁压进心底,继续观察会见室的动静。 “警察同志啊俺家娃真的是个好娃啊,求你们开开恩,给他一条活路吧我给你磕头了。”刘大爷哪里肯坐到椅子上去,刚才看他儿子手脚都戴着镣铐,哪怕在这么小小一间会见室里,儿子绝没可能会逃跑,旁边的武警仍然一点解开的意思都没有。他活了大半辈子,哪怕现在觉得眼前的世界太陌生,可是年轻那会,也是看过公审大会的。被当众宣判死刑立即执行的,哪个不是眼前儿子的这身打扮,重枷在身。 他刚刚一直在追问儿子,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判了多少年,儿子死咬着不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禁老泪纵横啊。他活着有什么用生生拖累死了自己视为命根子的儿子,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一早就跳了村头那条污水横流的臭水沟,早死早了啊 “大爷,大爷,你快别这样。”面对下死力气往下跪的刘大爷,文沫有些力不从心,用尽力气也只能托住他不让他再往下沉,却是不能让他站起来。文沫轻叹一声,身体素质的下降是事实,怕是一时半会不可能休养过来了。 “刘河,还不快过来搀一下。”刘河被直接点名,双眼无神地落在自己父亲身上,下一秒,他一个箭步窜上来,将父亲抱起,按倒在椅子上。 刘大爷还努力挣扎着想要往下跪,不过刘河比他快一步,先跪到他脚边,脑袋不停嘣嘣嘣砸向地面,用力极猛,不过三四下,额头就已经发红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刘大爷心疼啊,也顾不得别的,见刘河还要继续磕,自己一条腿先伸过来挡了挡。 “你、你、你这是要心疼死我吗快起来,起来啊”见刘河倔强地跪着不动,刘大爷更着急了:“咋的当爹的话说的不好使了你这是要逼死我吗好好好,反正咱们家没了你,以后这日子也不会好过。在你被枪毙之前,我就先把你妈砍死,再一根强子吊死,然后咱们一家人,地底下见”刘大爷作势起身要走。 “爸爸爸爸我错了,您消消气,我这就起来,这就起来”刘河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拉着父亲的手,不让他走,眼底一片伤痛。爸爸啊爸爸,这帮警察的意图我明白啊,可是,如果我说的,你的安全怎么办我这条烂命我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的命,我又怎么能不在乎呢我真的、真的不敢说啊 “刘大爷,如果我说,刘河还有一线生机,你愿意为他争取吗” “警察同志,你是说,我儿子可以不用死了”刘大爷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神中闪动着一丝希冀。 “这我说了可不算。是生是死,全掌握在你儿子自己的手里。”文沫直直对上刘河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可能逃出升天的期待,只有无尽的恐惧。 “你个瓜娃子,没听到警察同志说的嘛,你还有啥瞒着人家的,赶紧都说出来吧儿啊,哪怕一辈子呆在监狱里不出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啊。儿啊,你快说话啊”刘河艰难地转过头望着花白头发的父亲,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唉呀,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刘强一辈子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本事,当然更没什么出息,但好歹我不偷不抢,也把你养大了。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不学好的儿子来了”刘大爷拍着大腿,将刘河骂了个狗血淋头,在他的心里,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哪怕全家只吃得起一只煎鸡蛋,也定是要父母和他平分着吃的,父母不吃,他也不肯吃的。这么个孝顺孩子,都是他没教育好,才让他走上歪门邪道的。 刘河眼神飘忽,还是死咬着嘴唇不吱声。 文沫适时地加了一把火:“唉,算了,刘大爷,咱们还是走吧,他自己都不想活了,别人谁劝也没用的。您老还是赶紧回去,至于这笔来路不明的钱,就先留下,等我们查清楚了再说。” 钱要被留下了刘河猛地清醒过来,是啊,父亲拿来的那笔钱还没有出处呢,那个人究竟编造的什么谎言送去的钱啊,居然能让父亲拖着病弱的身体跑来b市。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这么看来,这笔钱最终能不能真正落到父亲手里还很难说吧 这怎么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家人能安度晚年的,难道他辛苦一场,就落得个人财两空的结局不行,绝对不行 “爸爸,别管我,快回家去,这钱是我挣来的,绝对没有问题,你放心拿着就是了。”慌乱之下,刘河说话根本没过大脑,想什么就吐出什么来了。 “怎么可能没问题。刘河,你要看清楚,这笔钱是你的死亡赔偿金。你还活蹦乱跳呢,哪家保险公司会好心先赔了钱的当我们都是傻子呢吧”文沫笑眯眯地说道。 刘河大脑一片空白,完了,他一番苦心,全完了,那个男人明明长了副精明样子,怎么会用出这么蹩脚的借口呢 听说自己儿子死了,哪个当父亲的还能坐得住不找来 废物点心刘河恨恨骂了一句。,,;手机阅读, ===赶尽杀绝 眼看着刘河局促地搓手缩脚,文沫又笑了,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的。刘河的七寸,即使自己捏不狠,还有刘大爷呢。斗智斗勇斗的是什么还不是看谁更有在乎的事吗刘河自己的命他是不在乎了,却在乎自己父亲的,所以说一开始他就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现在嘛,不着急,他扛不了多久了。 在刘大爷没口子地伤心喝骂和以死相逼之下,刘河瘫软地坐倒在地,颓废地低下头,却不肯轻易交代,还打算拿着最后一线优势讨价还价:“让我说可以,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保证我爹的安全,还有那钱、那钱你们不能没收了去。我是个没用的,养活不了爹娘,才想着给他们捞一笔钱。如果没有那笔钱,我爹娘早晚都得饿死,早死晚死没啥区别,还不如一家三口早早地下地底下团聚去的好。” 文沫没有马上答应,她得拖一拖,挫挫刘河的锐气,要将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都打击得渣都不剩才好,不然毕竟警方对刘河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无从判断,到时候哪怕他说的全是真的,隐下最关键之处,他们也全不知情,被个死刑犯牵着鼻子走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反正她一点也不着急,有人总比她更急。 这个更急的人当然是刘大爷。眼见着儿子有一线生机,可是这个瓜娃子看起来却满不在乎,还敢跟警察谈条件钱钱钱,钱个屁。他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能换他儿子健康长寿吗当下不再忍耐,平生第二次,狠狠抽了儿子一个嘴巴子。 刘河被打得有些懵,他不明白,自己心心念念地为着父母着想,怎么会又挨了打呢记得上次挨父亲打,还是上小学五年级,因为别的同学当面骂自己的父亲是个死瘸子,母亲是个大傻子。他气冲心头忍不住下了狠手。打断对方两根肋骨,父亲在学校的教导处找到他时,上来二话不说,先扇了两巴掌。然后低头哈腰地给所有在场的人赔不是。 那一次。家里赔了好多钱。本就不宽裕的家彻底一贫如洗。犹记得好几天之后,父亲才将他叫到眼前,慈爱地摸着他的脑袋。字字珠玑。父亲说,孩子,你要知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即使当面不说,背地里一样会说,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以后要努力学习,找份工作,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混出个人样来,才能让那些原本看不起你的人仰视你。打架,只会向别你宣布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然后他突然悟了,父亲打他,不是因为他打了别人丢了他的脸,而是打了别人,只是让人觉得自己是个野蛮人,不争气。 那么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自己难道又做错了想当初来到b市之后,经常感冒发烧体质极差,要不是那次实在病得重,自己也不会跑去医院做检查,结果就查出个要命的事来。死,他是不怕的。可是他有比死更害怕的事。所以那个人不知怎么找到他时,他听到可以得到那么一大笔钱,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说到底,不过是希望尽自己做儿子的最后一份心意。 罢了罢了,以后的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相处时日无多,自己何必再在眼前这种难得的相聚时刻惹父亲生气呢 刘河刚想开口,就听文沫说道:“你这案子,如果另有隐情,当初的判决就不能算数,报到检察院那边,提起抗诉发回补充侦查问题不大,在你的案子没审清楚之前,刘大爷肯定是不想回去的,只要他留在b市,警方就一定护他周全。至于这笔钱嘛,谁知道是哪个人傻钱多,我们查的是杀人案,钱不钱的,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我的耐心有有限,你确定还要跟我周旋下去” 刘河又不是傻子,文沫这番话明里暗里都是向着自己家说的,他哪里还不明白此时正是自己表达诚意的时候,当下也不再想些有的没的,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大约几个月前,刘河还是b市人海里最不起眼的小沙粒,他身体有病,干不动重活,隔三差五地总得生场病,吃药打针吃饭睡觉,哪个不需要钱虽然有国家免费发放的治病艾滋病的药物,但是其余的小病小痛却是没有人管的,他又没个正经工作,除了靠着不入流的坑蒙拐骗偷外,哪里还有来钱的地方 b市的公共交通工具,常年以人多得像沙丁鱼著称,刘河偷东西的手艺一般,不过却是个眼睛尖的,但凡出手必是贼不走空,被发现的时候很少,他也不贪心,一天出个两三回手,挣够几百块今天就再不忙活了,除去给家里面的钱和自己花用的,大头全填进了医院,自己过得紧巴巴的。 那天又去领药的时候,医生检查了一番后明言告诉他,一旦身体里的病毒开始肆虐,各种症状开始显现,这些药物对他的帮助已经微乎其微,充其量能让他稍微好过一点,最好的情况,他也就只能再活个一到两年。 他开始陷入无何止的恐慌之中,钱,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笔钱,每天强迫自己在各个枢钮站窜来窜去,能偷多少偷多少。可是即使这样,他得存下的钱也很有限,绝望不够父母以后生活的。 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有人找上了门。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寻到他的,他也没心思去管,因为那个中年男人一句话,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听说你很病得挺重,而且很缺钱我要你帮我做件事,价钱好商量。” 刘河一开始没有完全相信对方的话,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是没有。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个人品能正好张嘴接住,即使正好张嘴接住了,也许那馅饼是石头做的,得崩掉大门牙。 “我得先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又能给我多少钱”如果是几千几万块钱,他只要勤快点,死之前还是能给父母存出来的,何必接个烫手山竽保不齐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想让你帮我杀个人,价钱嘛,随便你开。”中年男人倒爽快。半句废话没有。 “杀人”刘河微愣之后。下意识地摇头拒绝。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没那胆子去杀人,再说了,即使他敢。就他这弱不禁风的身体。恐怕到时候被人杀了还差不多。 “你放心。既然敢来找你,你的情况我都了解。又不是真刀真枪跟人面对面干,明的玩不过。阴的还玩不过吗想想你的病,再想想你家里,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有我给你的钱,保你父母一辈子衣食无忧,不比你每天偷那么千把块的强。”中年男人看刘河还有些愣,倒也不强求,只留下句让他慢慢想,过几天再来的话,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刘河自他走之后神情一直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不该有痴心妄想,用别人的性命去成就自己的私心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事情真如这个中年男人说的如此简单,那么他是不是真的碰到个大肉馅饼了。管那么多呢,这个世道,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干了 那几日,他度日如年,天天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那个男人上门,可偏偏左等右等怎么也不见人影,让他犹如被泼了盆凉水般,内心那点火热渣都不剩。 就在他尽乎绝望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两人就钱数多说进行了好一番抗争,最终还是刘河的坚持让他取得了胜利,整整50万。但是就何时兑现这个问题,两人又产生了分歧。 对方坚持等到他被执行死刑之后才能兑现,而刘河则坚持被判决以后就必须兑现,不然真等他挨了枪子,对方反悔,他找谁哭去总不能变成鬼了给警察托梦去吧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犯案之后必须要站出来认罪,对方的态度很坚决,只有有人顶了罪名,警方才不会继续追查下去,不然他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再把他牵连出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河死咬着这个条件不肯松口,僵持了好几天,那个男人终于同意,并事先支持了两万元的活动经费,甚至连怎么杀人都已经计划好了。 照着计划,刘河先是跟踪袁风,掌握他的上下班时间,趁着某天袁风值夜班里连做两台大手术,累得连车都不敢开,打了个车回的家,刘河抢先一步进了袁风家,将安眠药下到饮水机里,等袁风喝下药加上身体本来也累,熟睡之际,杀人灭口。为了伪装现场,还特意将尸体从床上拖到地上,翻乱屋子,胡乱拿些值钱东西,做出自己偷窃被抓杀人的假像。 之后发生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那个中年男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杀袁风还有,你听没听过庞国庆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说,一口咬定袁风治死了他家亲人,他又没证据,咽不下这口气才想着要杀人的。” “随随便便一个人上门,让你帮着杀人,还说能出50万,你就一点怀疑都没有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啊,你确定他就能拿出来”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问清楚呢他带我去过银行的at机上,身上三张卡,随便一张上都有不少钱,50万于他不过小钱。” at那就好办了,所有的at机上都连有监控摄像头,不知道姓名,有个长相倒也好找。 当下项钏也不耽误,按照刘河提供的大体地址去寻银行的监控去了,文沫则是等着刘大爷又跟刘河说了几句话,哭了几声,之后累了,带着找地方安顿下。 袁风被杀案是这样,那么庞国庆到底有没有牵扯呢一开始项钏带过来的资料里可是写得很清楚,这两个人可是手上都有一大笔钱来源不明呢。 要不要去医院查查这两人之间有没有联系呢好像姜凤瞳也在那家医院呢,他们本来也想找她问问口供,顺便了。 还有就是党爱群那边,是不是也审一审的好。 这两个案子都是市局负责侦办的,倒没文沫什么事,正想去第四医院查查,就接到田萱的电话。 这姑娘吓得在电话里的声音与平常判若两人:“文姐姐,你快回来快回来吧,我怕三叔、三叔他刚刚出车祸死了” 居然又死了一个田得旺的子女这回就剩下田兴珊一个人了啊,难不成是谁跟田老爷子有仇,哪怕他身死都无法债消,要连带着他所有的子女都赶尽杀绝才算完 等文沫赶回田家老宅,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田萱望眼欲穿地站在大门口等她,看到人之后,便紧跟着寸步不离,直说这老宅不是人住的地方,今天说什么也不在这住了。 田家这些所谓的主子真是没剩下几个,现在聚在会室厅这点都显得有些六神无主,彼此都回避着别人的目光,神情很是戒备。田家短短一段时间内死得差不多了,出了这么多事,谁心里能没个想头,大家各自分头坐下,一点交谈的意思都没有。 见着田萱进来,田诚岦迎上前低声问道:“还没有小二的消息吗” 田萱面色难看地摇摇头。自己的父亲没了,三叔没了,大姑没了,这臭小子都不知道回来,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他们二房一家太过凉薄,一点亲戚情分都不念。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小弟说什么都联系不上,她也不能满世界飞着找他去吧。 再说了,三弟也没有回来啊,自上次溜走,他就一直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还不好意思呢,还是乐得在外面躲逍遥。不过三叔对这小子一惯不差,想来再没良心也得回来吧,毕竟他是三叔唯一的儿子,摔盆捧幡不能没个人。 不过三叔出了事,怎么不见三婶人影呢田萱想问,却觉得不合时宜,便拉着文沫到一边坐下,也不吱声。,,;手机阅读, ===救命钱的出处 田萱拉着文沫坐到角落,抬眼一扫,不由有些发愣,刚刚就觉得会客厅里有什么不对劲,没细看,所以不太清楚,这回却是看到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那神仙似的母亲大人。 真是奇了,今天她怎么会突然露面了父亲死的时候可是全程当透明人的,这回小叔子没了,她反倒蹦出来,舍得放下她那心爱的赌博和木鱼了 怕是最近手头上输得太多,而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也再榨不出油水,更是毫不犹豫地驳了她让自己出头闹着分遗产的想头,这才自己出来蹦跶呢吧。 在田家待了三十年的母亲,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虽然子不言父过,但是她这个母亲也确实是 算了,随她闹去,自己旁观看戏就好,大不了一走了之,反正不论自己做什么,母亲喜欢的都是自己手里的钱而不是她这个人罢了,自己再心疼她又有什么用,不过热脸贴着冷屁股,还以为自己千方百计阻拦着她是想独吞父亲留下的东西呢。 也不想想,田家上有长辈,虽然已经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了,只要在那喘气那就还是自己家里名正言顺的长辈,长辈病重,时日无多,当小辈的平时不去尽孝也就罢了,反正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也别学那乌鸦落在猪身上,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了,谁都不愿意去,就谁也别说谁了。但这些都是私底下的,大家都心照不宣。睁只眼闭只眼过得去就算,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家请得起护工,奶奶不愁没人照顾。 但是母亲一旦闹将起来,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错处,田家有家训,父母在,不分家。所以父亲三叔和两个姑姑才会一直不发声,难道母亲还天真地以为他们都是庙里的菩萨,心怀有多宽广呢不成一早都两眼发绿地盯着呢,不过是各人心里都有思量。不想做第一只出头的鸟。被众人围攻。 可怜自己这脑子不算太清楚的母亲,想钱想疯了,才会急不可待地想要跳出来闹,殊不知道全家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田萱心里有些发酸。在这个家里。她本来就已经很没有存在感了。哪怕再摆出一番大家小姐的样子,众人也不过是面子情,当着她的面不会说什么。相反还将她捧得高高的,可是背地里到底是什么心思,可就不好说了。以前她不懂事,还以为身为田家的二小姐很了不起,整天耀武扬威的,可是真出去上学工作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没有谁天生应该惯着你宠着你让着你的。现在回想起来,上大学的田萱可以说幼稚得可笑,朋友不多,除了戴如眉还真没个好朋友,工作之后更是深受打击,好在她潜下心来学了不少为人处世之道,也算以前的明亏暗亏没白吃。 大家族里生存不易,真天真的人能不能平安长大还不好说呢,也就是因为她父母都不成器,小弟更是个浑的,所以大家没拿她当会事,才纵容着的。 到底要不要上前拦着点母亲,田萱思考了许久。别看母亲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像快要成仙了似的,私下里却是个最爱财的性子,只可惜她装得好,十几年如一日地装下来,大家都被她骗了。田萱了解这个母亲,她认准的事,任你说破大天去,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听不进分毫的,说得她厌烦了,还会专门跟你做对似的,不让干什么偏要去干的。 今天她要下死力气拦着,只怕母亲更是一门心思想要闹,算了,她也五张多的人了,不能一直这么不懂事到死吧不吃些苦头,还以为全天下就她一个聪明人呢。等这些平时里嘴上说得好听,骨子里最是自私的人们放下那些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屁话来收拾收拾她,让她老实点,也是好的。 该死的小弟你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把这些烂摊子都扔给我田萱心里忍不住狠狠骂着田诚岽,越想越心烦,越想也越寒心,索性什么也不管,闭着眼睛靠在文沫身上,对方身上没有香水味,只有从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洗衣粉味,倒叫她很安心。 文沫的肩膀被田萱靠着,不敢多动,才不过半日不见,田萱竟然露出几分憔悴来,眼睛里全是血丝,显见受不了小的惊吓,能让她稍稍放下心来休息一会也好。因此文沫只能端坐着。 田家老宅的会客厅里,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或探究或不解,她一律无视,脑子却在疯狂运转。 究竟是何人想要除掉田家满门现代社会又不是古代,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要说田得旺这个人,还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经商的人手底下有些猫腻不假,但却是基本上所有商人都会干的偷税漏税之流。为着些钱,总不至于就要杀人全家这么狠吧。 大家族里,污七八糟的事必定会多,尤其是像田家这样涉及到巨大利益的。但是如果最后真的查明这些事都是在场的某一位做下的,却是想想都让人汗毛直竖,用别人的命来铺就自己的财路,岂是用心狠就能形容的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文沫在田家老宅里陪着田萱,虽然时间难熬些却没什么大事,略下不提。机去了。因为时间过得久了,加上他并没有刻意去记,说不太清楚究竟是哪天去的,项钏最终带回来的是at机在袁风死前一个月内所有的监控录像,好在刘河说当时去的时候是下午,倒是排除了不少,即使这样,需要看的资料也不少,因为刘河去的那条街是b市繁华的市中心,一溜七八家不同银行的十数个at机排排站。可有的看了。 项钏安排人看着监控,他则跑去提审党爱群。 像以前一样,党爱群只是表示自己认罪伏法,对项钏问及是不是他被人雇佣杀人的话头接都不接,如果不是因为警察的提审他没有权利拒绝,恐怕相信此时项钏已经吃到闭门羹了。 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家伙,项钏只得碰了一鼻子灰的回来,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反正他现在也没事,带着个同事就直奔党爱群的老家去了。 党爱群是个弃婴。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人扔到福利院门口的。要不是院长睡眠一向轻,半夜里听到有孩子哭声起来看了看,可能那天晚上党爱群就要被活生生冻死了,那个扔了他的狠心爹娘愣是连个包袱都没给他裹。被院长发现时已经冻得浑身发紫。是院长一直抱在怀里才渐渐暖过来的。好不容易捡回条小命。 也因着这孩子实在可怜,活下来不容易,老院长免不了对他更关心些。因为不知道姓什么,所以特意以党为姓给取了名字。 党爱群因为从小生活在孤独院,哪怕老院长对他再好,毕竟还得兼顾着其他孩子,总不及亲生父母,再加上物质生活上的贫乏,学校里同学若有若无的怜悯与疏远,党爱群的性子有些阴沉孤僻,除了面对老院长时开朗活泼一点,其余对着谁都是一张死人脸。 后来成年后,党爱群外出闯荡,每年必是要回来两回看望老院长的,其实孤儿院里这样长情的孩子少。很多孩子出去之后,不愿意再与这个地方有太多的牵扯,经年不回来的有的是,党爱群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老院长在党爱群刚来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50多岁了,二十多年过去,70多的她因病去世,党爱群在葬礼上哭得比老院长亲生的儿孙都要伤心,还留下了一万块钱。却是自那之后,再也没回来过的。 项钏想着,如果党爱群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可能会牵挂谁,大约也就只有老院长的子女了,不知道能不能挖出条线索来。 果然,稍微一打听,老院长家孩子的事就被打听了出来。 却是老院长大儿子家的女儿。 年纪青青的孩子居然得了肾衰竭,去医院做了检查,与母亲的配型也成功了,但是,想要做手术,手术费却没有着落。 老院长辛苦了一辈子,一颗心扑到孤儿院里那些缺少人疼爱的可怜孩子身上,对自己的子女关心的反倒少了,尤其是孤儿院里的经费紧张,孩子们的伙食不太好,一个星期都难见到肉星子,老院长心疼,常常拿着自己的工资贴补,让几个子女很是不满。 在他们看来,别人家的父母都想着自己家孩子,自己家并不宽裕,怎么自己家的老娘偏偏如此博爱,总想着去管别人呢一来二去总这么闹着,老院长与子女的关系便很是疏远,及至老院长去世,儿女们坐在一算母亲那点子家产,竟是除了处房子,存款连两万元都没有。 老院长的葬礼可以称得上简陋,要不是有那些孤儿院出去的孩子回来看她,怕是更凄凉,党爱群也是觉得这些子女有些凉薄,连亲生母亲的身后世都草草办完,从此才不跟他们有什么走动的吧。 老院长的大儿子家其实说不上多没钱,不过是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儿子,小的是个女儿。儿子也大了,三十岁,在他们这种小县城是非常该结婚的年纪,去年过年大儿子终于领回来个女朋友,看起来似乎是要谈婚论嫁的样子,可把老大夫妻俩乐坏了,女方说必须要房子,不然不结婚,所以他们拿出绝大多数积蓄给大儿子买了婚房,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地娶了儿媳妇。 谁承想女儿忽然就病了呢而且还病得这么重。 他们将手里所有的钱统了统,离手术费还差老鼻子远呢。哪怕老人心里更看重儿子一些,女儿也是他们亲生的,哪能眼睁睁看着她丢了命去。便与儿子商量,能不能先卖了房子,他们住到一起,等有钱了再买。 不是他们算计着儿子儿媳,而是他们住的那套老房子是以前单位分的最后一批福利房,他们手里没有产权,想卖却是卖不上价钱来的。 儿媳当然不同意,说的好听,以后有钱了,买房子不是买菜,就算小姑子治好了,以后这离不开的抗排异反应的药也是个无底洞,公公婆婆都老了,那么点退休金够干什么,到头来负担还是不全落在他们头上而儿子,却是躲在儿媳身后吱吱唔唔不表态,但是那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老两口泪流满面悲从中来,没想到养大的儿子却是个没良心的,只得搂着女儿哭了一场,想尽办法跟亲戚朋友借钱,先透析给女儿保住命。 三十万啊,对一般家庭来说,是笔大数目。老两口也是没办法,最终将主意打到了老院长的孩子身上去,希望这些孩子们有那么一两个出息的,先借点钱救命,以后就是砸锅卖铁他们也会还上的。 本来是绝望的挣扎,没想到在党爱群那真的有了转机。别的孩子一听是借钱,基本上一推六二五,挂了电话,唯独他沉默了一会,问一共需要多少钱。 想着女儿以后还要一直吃药,手里头一点钱没有是不行的,他们咬咬牙说了个大数,问能不能先借十万块钱。 党爱群没说话,他们还以为开口要的太多,对方反感了,连忙说道有多少都行,先借来应应急就好,以后一定会还。党爱群还是没一口答应下来,只说他回去看看。 老两口以为这是对方的推托之辞,也没放在心上,火急火燎地四处找人借钱,没想到,党爱群却真的来了,仔细地了解了下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没多吱声就走了。 不到半个月,就有个女人送来了30万,称是党爱群给的。 老两口千恩万谢,直叹已经去世的老院长救了女儿一命,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忙不迭地送女儿住院准备手术。 等项钏来调查的时候,女儿已经推出手术室,愈后良好,只要坚持服药,十几年的平安还是保得了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恩人党爱群联系不到,他的手机以前关机,现在停机,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外面什么地方,竟是想当面表示感谢都不能够。,,;手机阅读, ===终吐口 相信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女儿的救命钱,是用另外一个人的命换来的吧不,准确说是两个。党爱群这么个阴沉冷漠的人,原来也有真正关心在意的事。 鉴于两位老人家一门心思扑在女儿的病上,对其它事的关注度不自觉低了不少,那个女人来去匆匆,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机会进一步了解,而且他们以为就是党爱群派来的人,所以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就连长相也因为对方戴着墨镜和沙巾而看不清楚,没办法提供什么有价值线索。 倒是两位老人家得知党爱群居然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不日就要执行,吓了一大跳,再一转脑筋明白过来后,一面是听闻自己家的恩人命不久矣的悲哀,一面却是终于知道那笔钱的出处吓得不轻。 他们是真没想到,党爱群以前跟老院长感情很好,也被她带回来家里过几次,那时候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对孤儿院里的孩子要冷漠得多,因为老院长总是贴补这些孩子的关系,他们心里很不舒服,当然不可能对上门白吃白喝的孩子有什么好脸色,没有当场轰出去已经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了。想当初他们兄弟姐妹四人,父亲早亡,都是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实在很不容易,他们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但是这份母子亲情早在母亲日复一日的偏心中被消磨得所剩无几,他们对母亲,仅剩下义务。在晚年时照顾她吃穿,伺候她疾病,至于情分,说白了,久病床前无孝子。 他们总觉得,这些孩子走向社会,是不会感激自己的母亲的,因为母亲的工作就是在孤儿院养育这些孩子,她是拿着一份不菲的工资收入的,是应当应份的。这些孩子哪怕感激。也不过是感激这样的社会制度给了他们健康成长的机会罢了。 而母亲却几乎付出所有心血。到60岁要退休的时候,还舍不得这些孩子,硬是留了下来,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每每一忙就是从天亮到天黑。从月初到月末。从年头到年尾。可以说,母亲到晚年常年卧病需要人照顾,七八成是累出来的。 他们生气就生气在。母亲忙碌了一辈子,最后病倒在床上起不来,才放弃孤儿院的工作回家休养,可是她卧病的这三四年光景,来看她的又有几个小点还在孤儿院住着的,是由保育员组织着来的,来了也不过应个景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那些个已经离开的,只是聊聊无几。他们替母亲不值,也曾问过母亲是否后悔。可是母亲只是笑笑,说哪有人付出还想着要回报的。她是觉得这些孩子可怜,小小年纪离了亲人,在别的孩子可以承欢父母膝下享受童年的时候他们却要自己学着自己洗衣做饭,物质与精神上都相对匮乏。她想尽力给他们相对好的生活,仅此而已。 母亲是圣人,是菩萨,他们这些子女自认为做不到,他们只是普通人,会计算得失,会想要回报,会眼气这些白眼狼孩子。 可谁想到在他们最需要救命的时候,却是一个这样的孩子伸出了手,以最极端的方式成就了他们。 项钏看着老两口脸上跟走马灯似的白一阵红一阵绿一阵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他们去跟党爱群谈谈:“大叔大婶,这么问可能有点冒昧,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们去看看党爱群。他背后那个买凶的人,跟我们调查的另外一起凶杀案可能有关联。党爱群自被捕后很不配合,一审被判死刑后也是一副安心等死,任你说破大天也不发一言。如果这背后真有隐情,他应该能免一死。” 老两口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们在替党爱群挂心的同时,想到的却是那笔买命钱。女儿刚刚做完手术,还在休养,老伴摘了一颗肾,以后的身体肯定没法跟以前相比,那笔赃款让他们现在短时间内凑出来,比杀了他们还难。 可是电视上不都那么演吗,认罪是一方面,退赃也是必须的。他们真的想救党爱群,毕竟如果没有他,女儿肯定还靠着透析机活着呢,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他们不是没良心的人,别说救命之恩了,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但是现在让他们退赃,几乎跟逼得他们去死没什么区别了,老两口原是想着,等女儿身子再养得好一些,三个人都出去找找工作,省吃俭用地先还点钱,没想到会这么急。 可真是骑虎难下了,不过如果他们事先知道这笔钱有问题,还会给女儿治病用掉吗答案是肯定的,什么也不可能比得上救女儿的命重要 “我自己去行吗老伴刚刚给女儿捐了个肾,她们俩都需要休息,我自己去吧。”大叔先站出来,不论结果如何,党爱群的付出都是值得他们感激一辈子的,现在听说他还有一线生机,他们怎么能狠得下心来不管不问,真那样做与畜生何异 事不宜迟,项钏带着老院长的儿子,直接奔着看守所就去了。 党爱群满脸不耐烦地来到会客室,这帮警察还真是烦人,一直死盯着他干什么反正他都是要死的人了,怎么死不是死啊。 一迈进会客室,还没等党爱群忍耐到极点开口骂人,就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老院长的家人这些警察真是好手段过去这么久,那笔钱想必已经被花掉了吧不知道他家闺女怎么样了。党爱群微低下头,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思索着如何才能混过这一关。希望那位大叔一定要机灵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握个度才好,不然他们全得吃不了兜着走。 党爱群的七寸已经被捏在手,项钏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跟他打太极。一丁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党爱群,的事实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你自己心里明镜似的,那笔钱的去向我们也查明了,你现在如何还不交代,那么我们可要开始较真去追那笔钱的下落,到时候会牵连出什么,就难说了。”项钏若有若无地瞥了眼身旁开始满冷汗的大叔,继续:“你是没几天活头,一死百了了,他们呢。他们还在要当地生活下去。如果他们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拿了赃款,别人怎么看他们他们的生活还能像现在这么平静吗好不容易治好了女儿,在当地却待不下去了,你说你这究竟是救人呢还是坑人呢” “你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哦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去当场了解了些情况。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可是如果这笔钱来源可疑还回收不回来。那么到时候可就得做点事了,法院的执行庭不是什么摆设。你确定这是你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换来的结果” 党爱群双眼喷火,恨不得活吃了项钏。项钏倒是不怕他,悠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也不催问。大约过了十分钟,党爱群终于撑不住了:“我说。不过你们要答应我,那笔钱的事,就当是全被我花了,你们追不回来,不能去打扰他们。” “爽快,这没问题。” 党爱群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他这一辈子可够苦的,老院长以前在他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会温柔地抱着他,跟他说很多很多的话,他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大体意思是明白的。他那时候也天真地认为,他是以后要做大事的人,所以才会小的时候经历些曲折。 可是等他长大了,离开孤儿院,才发现,原来以前那些欺负他的孩子不过是幼儿园水平罢了,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不相信眼泪,所以党爱群再也没有哭过,他只是努力像只老黄牛一样,打一份工,挣一份能让他勉强活下去的微薄工资。 直到后来听说老院长病了,他才人生第一次,对金钱有了强烈的渴望,他开始在维持一份固定工作的同时,打些零工,什么脏活累活只要钱多他都愿意干,因为他知道,那份他短暂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也许不久就要消失了,他只是想尽可能地让这份温暖留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可是生老病死,半点不由人啊。老院长还是去了,他大哭一场,留下一份心意,再也不想回去。 但是他已经习惯忙碌的生活和繁重的劳动,因为它们能带给他一些体面,他有些余钱,可以吃些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买些上百块钱的衣服,不再像个乞丐。 直到他感觉到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还总是喘不上气来,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得难受,尤其是每每想睡觉时,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 对于他们这种没有医啊保的人来说,不是要人命的大病,抗抗也就过去了,所以当他因为实在难受忍受不下去后拿着那份检验报告,如遭雷击 他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会得癌症而且还已经到了晚期,失去治疗价值。难得他生来这个世界上,就是受苦受难的吗老天何其残忍 接到老院长的儿子打来的电话,正是他刚刚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心情极度郁闷的时候,他甚至想到了自杀。 然后突然奇迹般的,有个女人来找人,花钱雇他去杀人。d都快要翘辫子了要钱有个鸟用当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然后他回老家一趟,看到与老院长有几分相似的女孩躺在病床上小脸瘦得可怜一双眼睛却仍然很精神,他突然希望她能活下去。因为他已经没救了,但是她却有。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简单:趁着那人不注意,一刀捅死,然后藏起来,等着那个女人把钱送过去,知道人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他才跑出来,故意让警察抓到。 其实人生就是这么回事,他没活够也没办法了,他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再也不想做人了,太累。 女人项钏有些不解。他一直以为这两起案件背后的主使应该是同一个人,一开始听老院长的家人说送钱来的是个女人,还以为是党爱群委托的可信之人,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一前一后相差没几天的两起案,杀的还是同一医院彼此认识的两个医生,选择的作案人都惊人的相似,如果说只是偶然,火星撞地球的概率也比这么多偶然要高吧 “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我有她的照片,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照的,不过看不太清,她很谨慎,约我见面两次的地点都是在郊区的公园,两次都是宽松衣帽,大墨镜。” 聊胜于无吧,党爱群的手机在警察手里,项钏充了一会电打开机调出了照片。果然拍得不算清晰,碰碰运气吧。 与此同时,看监控的警察也终于找到了刘河跟那个神秘男子在at机前的影像。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微胖,戴着眼镜,很些文质彬彬的感觉。 两张画质不太高的照片,交给户籍资料科去进行比对,还得等时间。 项钏这边厢没什么事,便回了田家老宅找文沫,顺便带上两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跟文沫通通气。 田家老宅里,灵堂已经布置起来,里里外外都是大伯母王彩纹在忙活,三婶郑慧病歪歪地坐在家属的位置上哭得正伤心,田诚崇仍然没有回来,反倒是田诚岦尽着儿子的义务。 田萱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短短一年多的时候,田家仿佛就要散了。三叔在她小的时候还没有结婚生子,曾经很是喜欢了她一阵,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田萱望着灵堂正中那个笑得一脸温和的男子,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停滴落下来。 文沫到底不是田家人,没有在灵堂陪着,只是进去上了柱香就出来了。田家三叔她还真没见过,没想到第一次见,就是灵堂上的照片。 唉,这个深宅大院里,不知道埋了多少龌龊。听交警队那边的初步调查结果,田兴逍的车也被人动了手脚,刹车油管被剪,他没有姜凤瞳的幸运,没能死里逃生。,,;手机阅读, ===又晚一步! 项钏赶到田家老宅的时候,灵堂那边时不时有哭声传来,前来拜祭的人并不算很多,他一身警服混在这些人里就有些显眼了。 田兴逍的遗体还放在燕郊公安分局,他的死已经被定性分蓄意谋杀,案件未侦破前,受害者遗体不可能归还家属,也许在破案的过程中还需要从尸体上寻找线索。 以前的时候,燕郊的商政两界,多多少少都会给田家一些面子,因为田得旺这个人挺会做人,更会营钻,黑白两道都得过不少他的好处,他做生意大归大,却不是个吃独食的主儿,习惯有钱大家赚那套,因此在燕郊这一亩三分地儿上,相当吃得开。 可是田诚岦做事,是个眼里不后揉沙子的主儿,并不认同什么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加上这一年多来大环境不景气,公司的盈利远不如从前,哪里还能漫天撒钱哪张嘴都顾上,自然有些钱能不花就不再花,该挣钱的项目死死把在自己手里,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大家虽然看在田得旺的两分香火情上不与他狠计较,心里终是觉得不舒服,想让这些人再为了田家的事奔走放水,却是万万不能。 因此田诚岦自三叔出事后的两天时间内,四处寻人托关系想要找找门路先将三叔的遗体弄回家来,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哪怕跑断了腿也没办成,要么人家避而不见,而么直接当面拒绝。最绝的是公安分局的人,一个个全摆出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结案之前,遗体不能归还受害者家属。 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的,田兴逍是受害者不假,但是被动了手脚的是他自己开的车,而不是他本人,人已经在车祸被撞得不成人形了,凶手说不定连他的身都没近过,哪里需要留着尸体找什么线索。不过托辞罢了。 中国就是个人情社会。在这里面混,就要遵循其中的游戏规则,田诚岦还是太年轻,从小又养尊处优地长大。再加上田得旺教育的失职。最终养成个不懂世情的性子。哪怕他做生意再有头脑又有什么用,田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是不争的事实,相信过不了多久。失去了掌舵人的田家就要从燕郊声望家族中除名了。 所以现在田兴逍的葬礼才会如此萧瑟,不光他,之前田兴运和田兴珏的葬礼都是匆匆收场,来的多是些实在亲戚,比起田得旺和田兴远的时候,可是天差地别。 不过田家现在正是风雨飘摇,谁也没那闲心去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尤其是郑慧,她一直有些呆呆的,坐在那两眼无神,不知道想些什么,别人跟她说话也会反应慢半拍。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会以为老三家这两口子多么多么恩爱,事实真相到底如何,田家人自不会往外说。 项钏还没进田家多远,就被高语亮迎上前来,嘘寒问暖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废话,项钏才琢磨过味来,合着田家这帮人还打算让他去帮忙领回田兴逍的遗体,叫高语亮来求情的。 他上次来田家的时候没穿警服,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但高语亮显然是知情的,他不但知情,还被项钏和文沫看了个大笑话,这几天一直有些反常的沉闷,刚刚被安排来跟项钏搭话的工作时,他也没想到对方就是前几天看他笑话的人之一,结果一打照面,他本来就没多高的气焰更是低到尘埃里,极尽客气之能是,希望项钏到时候别乱说话才好。至于被交代的任务,没看他那个能干有本事的大外甥都碰了一鼻子灰嘛,他这个没本事的干不好正应当。 项钏还有事,没工夫跟他在这闲嗑牙,有些后悔刚才没在车上换身便装,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穿着警服来了。摆脱高语亮后,他迅速窜到田萱家去,打电话让文沫过来,回去车上帮他拿了衣服换上。 再次走在田家老宅的小道上,身上没有或探究或好奇或戒备的眼神后,项钏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没穿警服而感到庆幸,这可是正经八百头一遭。 两人找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谈谈案情,项钏也将那两张有些模糊的照片递给文沫:“忙活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两张破照片,户籍科那边正在进行比对,也不知道以这照片的模糊程度,最终得到的匹配人数会不会破百。人家外国的面容识别系统怎么这么好使,到咱们这儿就一塌糊涂了。” 文沫笑笑没回答,电影跟现实能一样吗咱们国产的刑侦片,只要愿意,也能整出很多很炫的高科技来,也许全国只有这么一台设备,拍出来好看就是了。 接过照片,那个女人还罢了,包得那么严实,乍一看还以为是阿拉伯来的国际友人,她老公都不见得能认出来谁是谁。可是那个男人嘛文沫的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几遍,没错,绝对是他,刚刚还看到过呢,认不错。 她没有直接下结论,而是带着项钏一路进了灵堂:“你看,那是谁。” 项钏顺着文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找这个人会很困难呢,没想过居然真的找到了他自拿到照片,看了不下上百遍,主要特征记得很清楚。灵堂正中那个黑白照片上的微胖中年男子,跟他手里那张模糊的照片上的人,可不正是一个人 的,居然是田兴逍 项钏与文沫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很默契地一同看向坐在角落里装木头人的郑慧。她此时木木地睁着眼,无焦距看向前方,仿佛视线落在丈夫的遗像上,却又仿佛透过那张遗像,看向更远处的空无一物。 照片上的女人,别的地方认不出来不好比对。但是那眉眼的形状,可不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花钱找人帮着杀人这种事,不是关系绝对靠得住的人,田兴逍脑子有坑才会交待给别人做,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田兴逍死的还真是时候项钏恨恨的想,如果不是党爱群的和刘河的案子已经判了,根本无人关注,他都几乎要怀疑公安局里是不是有内鬼了,不然怎么这么凑巧,他们前脚刚查到幕后神秘男子。后脚这神秘男子便浮出水面。而且变成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了。 那两个医生背后,到底与田家有什么样的瓜葛,值得一直养尊处优的田兴逍不惜痛下杀手,而又是谁。在警方即将摸到边缘时杀了他灭口呢 这小小的田家。还真是卧虎藏龙。水深不见底。 文沫跟项钏私下一商量,决定还是先把郑慧抓捕起来,现在手上有的证据虽然还不足。但是郑慧现在的处境实在很危险,田兴逍死于非命,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人盯上郑慧了,她可是绝对的知情人,这最后一个活口再被灭了,两名医生被杀案背后的真相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动机。 不管她承不承认买啊凶的事实,警方有权利对对嫌疑人先拘留四十八小时,关进拘留所总比在田家要安全得多,也算是能在不惊动太多人的前提下对郑慧最好的保护。因此,他们留下来等到夜色很深,再没有人来拜祭,郑慧也在家人的搀扶下回自己小楼去后,神不知鬼不觉摸上门去。 郑慧吓了一大跳,她在听说丈夫出车祸死了之后一直心里很不踏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门锁的响动传来,她很清楚地就听到了。 难道是,那个杀了他丈夫的人,又跑来想杀她了不不不,她还年轻,还不想死呢。郑慧悄悄摸下床,溜进厨房拿了把菜刀拎在手里,埋伏在唯一的楼梯口。 项钏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突然感觉耳边生风,有什么东西快速向他挥来,本能地,他脚步一顿,上身后仰,趁着风声从贴着脸划过的机会,连忙回身猫腰,重心后移,一个扫膛脚出去,就听到诶呦一声,郑慧被撂倒在地,颤抖地喊道:“别杀我,求求你了,别杀我” “别怕,我们是警察,是来保护你的。”文沫在项钏后面一米远的地方,因为楼里没灯,黑漆漆的,能听到上面的动静却看不清楚,等她冲上来时,项钏已经干净利落地解决危机了。此时听到郑慧的声音,才知道她别看表现得很木讷,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正好,他们刚上到楼梯口就遇到。 很好,她心里知道害怕,为了保命,才会愿意说出真相,毕竟警方现在的证据就是两张很模糊的照片,以及两个已经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的罪犯,疑罪从无,如果警方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光凭两个不算可靠的证人证词,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结局。 郑慧当然不可能相信文沫的话,不过听到来人中有个女的,她倒是少了些许害怕,可能是因为女人心狠的少,如果对方真的想杀她,刚刚也不会出声提醒,而是在自己喊出求饶后判定了自己的方位,直接下杀手了。 文沫打开手电筒,寻找到电灯开关,亮光下,郑慧微眯起眼睛,认出这两人是前几天田萱带回来的朋友,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你们真的是警察吗”褪去木然,郑慧满眼都是戒备,警察,刚刚她怎么就头脑发昏认为他们是警察会是个好事呢 项钏掏出警官证打开出示给郑慧看。郑慧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么晚了,他们偷偷摸摸地跑来她家,能有什么好事才见鬼。 “这个女人,就是你吧”一张照片被递了过来,郑慧只撇了一眼就变了脸色。那件灰色的外套可不就是她几年前买回来因为被丈夫嫌弃老气从来没上过身的吗她上一次穿着还是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挑的。 “不、不、不,你们认错人了,不是我。”郑慧连忙否认。 “哦,那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人了。相信既然照片中的女人不是你,也就不会有人想杀你灭口了,郑女士,您回去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文沫以退为进,先吓唬吓唬,不怕她不上勾,看郑慧的样子,分明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还敢嘴硬。 果然,文沫和项钏刚往下走了几步,就被郑慧叫住,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如果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是不是算我有立功表现,能不能别让我坐牢” 文沫一挑眉,还敢讨价还价那两个医生的背景,只要他们用时间去查,早晚能查出来,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跟田家有什么联系了,只不过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田家明显有人按捺不住,一直在对这些人出手,只怕等他们查清楚了,田家人也要死得差不多了,这才想从郑慧身上问出点什么来,她还敢谈条件呵呵,买啊凶杀人这种事都不用坐牢,当她是天王老子吗没门。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郑慧,什么也没说,扭头继续往下走。郑慧这才急了,哪怕坐牢也比死了强啊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保护我的安全。” 郑慧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件衣服,跟着他们回了公安局,等到别有用心的人从田家老宅的看门人那里得到消息,郑慧早已经坐在刑警队办公室里了,她舔舔干涩的嘴唇,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 她还不知道,田家老宅里,有人因为她连夜离开而气得半夜都睡不着,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搂住自己的腰,那人叹息一声:“现在怎么办那个女人跑掉了,她知道得太多,现在我们惊了她,难保她不会乱说话。” “本来想一起除掉他们两个人的,谁知道也该她运气,关键时刻却没跟着一起去,真是千算万算,还是失策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那人转过身来,想要抱着身后的人,还没等有进一步动作,就感觉脖子上一点刺痛,之后头一沉,居然晕了过去,,;手机阅读, ===一分钟之差 郑慧端坐在办公室那把有些破旧的扶手椅上,就好像她此时不是在公安局刑警队,而是身处高级西餐厅准备享用晚宴,很有些富贵逼人的气息。 与田兴逍结婚二十年,两人感情一直不好不坏,像大多数被父母一手包办的政治婚姻一样,无非就是搭伙过日子,等到生下一个男孩,她的使命就几乎完成,从那之后,原本就不太和谐的夫妻关系从相敬如宾迅速跌落至相敬如冰。 两个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私下里各玩各的,只要别太过份弄得人尽皆知,便互不干涉,当着外人的时候,彼此给足对方面子。他们之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情。 在外人看来很奇怪的相处模式吧可是偏偏对他们两个人很适用,与其说他们是夫妻,倒不如更像公司的合伙人。田兴逍是家里的小儿子那两个妹妹不算,反正不论是田得旺还是赵晓红都不是很看重女儿,赵晓红也会心疼女儿,偷偷私下里贴补点钱什么的尚可,但是相对而言,她还是对儿子更好。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赵晓红在所有的儿女中,最疼爱的就是小儿子田兴逍。因为母亲无条件地宠着,田兴逍的成长经历缺乏正确教导,表面上看着还好,却有个很大的性格缺陷,他想要的东西,认定的主意,哪怕别人再怎么劝,最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在反复的劝解之中被他说服,认为他说的都是对的。说白了,就是个以自我这中心的自私鬼。 田得旺与田兴逍死去的那天夜里,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就是田兴逍。因为当时只有他离第四医院最近,他那几天刚刚认识一个新的红颜知己,一直跟她流连在b市的夜店,晚上当然选择附近的酒店落脚。 接到父亲出事的电话时,他一开始不知所措,父亲如果出了事,以后谁还会纵容着他可以不务正业就享用着数不清的财富他的好日子是不是就要到头了 抢救室门外。田兴逍几次想冲过去拉住一位步履匆匆的医务人员问问情况。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干着急没办法,像只无头苍蝇似地乱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田兴逍只能从一堆堆被送进抢救室的血液制品中推断出。里面的情况必不乐观。来之前。他喝了不少酒。酒劲上头,难受得他恨不得立时找个地方躺下好好睡一觉。正昏乎乎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哪个小护士站在他跟前说了一堆话。然后将一个公文包塞给他。 半醉半醒间,他认出这个公文包是爸爸的,上面还沾染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他想了想,打开公文包。他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打开那个公文包的,后来在跟郑慧密谋杀人时也说不清楚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会一时手痒打开了那个包。 田得旺的这个公文包从来不离身,家里人都知道,如果有人敢动他的东西,不管那个人是谁,都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田兴逍小的时候就因为动了父亲的公文包被狠狠收拾过,但是现在这个包就在眼前,他只要轻轻一按按钮,就能打开。 几十年的禁忌,转眼就再也没有限制,田兴逍吞了口口水,慢慢打开了公文包。 失去那层神秘感,其实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公文包,里面放了很多文件,田兴逍一一看过,大多数是公司的决策,他对此并不感兴趣,瞥个开头就丢开手去看其它。 夹层里,却放着一份他想不到的东西:遗嘱。 他一开始还真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他家老爷子从来都自认为年富力强的,怎么可能会这么早准备遗嘱呢按照他自律到变态的生活方式,恐怕这些子女都要先他而死也说不准呢,还立个什么遗嘱 到底,老爷子会在遗嘱里写什么呢田兴逍心下隐隐有些期盼,父亲会给自己留什么东西呢他可是老两口最喜欢的儿子,哪怕不能跟能干的大哥相比,也得比不成器的二哥强吧 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希冀,田兴逍翻开了那份遗嘱。 遗嘱不短,田得旺是有钱人,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光是遗产都包括什么便林林总总好几页,田兴逍略过这些,只看关于遗产分配部分的。 这一看,他的心都凉了。那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所有的遗产均归大儿子田兴远继承。 竟是半毛钱都没有留给自己田兴逍差点没气得吐血 大哥有本事是真有本事,这一点他田兴逍承认,自己差大哥得差出去几条街。 但是为什么一家的兄弟姐妹,除去不受重视的妹妹不谈,只有大哥一个还算拿得出手呢还不是拜当父亲的所赐吗是父亲一直说什么也不用他们学什么也不用他们做。父辈已经为他们打下良好的基础,一辈子都会吃喝不愁。 他听了信了,奔着纨绔的路上撒腿跑得老远,然后现在才发现,以后他就要一无所有了。 凭什么同样的父亲的儿子,为什么他就什么也得不到田兴逍一气之下就想撕掉这份遗嘱,如果父亲真死了,找不到遗嘱,那么父亲留下的遗产不就人人有份了吗 刚想下手的时候,一向行动比脑子好使的他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过味来。以父亲一贯的狡猬和谨慎,怎么可能只有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有一份遗嘱呢他花大价钱养的那些律师肯定都知道这事儿,哪怕毁了这一份,指不定别人手里还有多少份隐藏着呢。 不保险,这事儿不能这么干。 怎么办怎么办关系到自己后半辈子的安宁,田兴逍的脑子总是会转得快一点。他是真有些小聪明的,连忙打电话给一个平常玩的不错的朋友,那位朋友的老爹就是律师,问问他什么情况下这份遗嘱可以被视为无效。 不久后他前脚得知对方的答复,后脚抢救室的医生就一脸疲惫地出来,木然地通知他三位伤员因为伤势过重,全部抢救无效死亡了。 田兴逍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逐渐理出头绪。他忙询问两人分别是何时死亡的,至于那个倒霉司机,反正他也不熟。死了由田家出面赔点钱了事。 当时负责抢救的医生。就是袁风和庞国庆。 刚刚宣布死亡时间时,是田得旺先死亡的。他入院时已经是重度颅脑损伤,整个脑袋被外力作用挤压变型,几乎探测不到血压和脉搏。自主呼吸也十分微弱。有经验的医生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救不活了。 一下子送来三个危重病人。抢救室里的医务人员忙得四脚朝天,器材和人员的分配,抢救药品的应急上。肯定会有所偏颇,田得旺是必死无疑的,分配给他的资源当然最少,只不过意思意思罢了。 之后是那个司机,他的右胸被一片钣金戳了个大口子,腹部多处受伤,有严重的内出血,输入他体内的血液还没流出来的快,医生所有的努力被没有达到止血的目的,很快他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亡了。 受伤最轻的,是田兴远,他当时坐在副驾驶位,不是与大货车直接相撞的那一侧,他身上的伤,多是后来翻车时造成的,头上的伤不算重,内脏不同程度受损,左腿大腿骨骨折。 医生们忙着寻找腹腔内的出血点,因为太过忙乱,没有人想到为什么他腹部出血量很小血压却下降得飞快,田兴远也是死于失血性休克的。不过出血点却不在腹腔,而是骨折的大腿骨上一块碎片划伤了股动脉,等到医生发现时,已经太迟。 到此这止,抢救结束。三名病人一个也没救回来,他们这才想起,早已经死了的田得旺,宣布他死亡,之后才是田兴远。 田兴逍突然觉得,家里人都还没来,就是给他机会,这是老天爷在暗示他。他将两名医生拉到僻静处,诱之以利,出手就是每人两百万。 哪怕医生的收入再高,也没高到这个程度,袁风和庞国庆最终没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答应帮着做假,将两者的死亡时间对调,田得旺死在田兴远之后一分钟。 这么简单得一改,就解决了田兴逍的问题。 按照我国继承法的规定,遗嘱继承中,继承人先于被继承人死亡的,遗嘱继承关于其的那部分遗产视同未分配,将按照法定顺序重新继承。 说得明白点,大体意思就是,因为田兴远死在田得旺前面,他是无法继承父亲留下的遗产的,那份遗嘱自然无效了。父亲的遗产,由他的子女配偶这些第一顺序法定继承人继承。属于田光远的那部分遗产,可以按照代位继承原则,由田兴远的儿子田诚岦继承。 从一分钱分不到,到现在能分到六分之一,田兴逍很知足。父亲有的是钱,哪怕六分之一,也够他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他是个没有什么大追求的人,只求自己的生活安逸一点,就够了。 人都是有贪念的,也许是一开始田兴逍出手太痛快太大方了,庞国庆觉得他还可以要到更多。要说庞国庆这个人,心眼多得像筛子一样,田兴逍跟他们说过什么,他全都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录了下来。 在得知那天晚上死在抢救室的三人的真实身份后,他就拿这份录音资料威胁田兴逍,他老爸那么有钱,田兴逍因为他们的小动作能分到的钱可是以亿计的,几千万算什么毛毛雨啦,可恨田兴逍却拿那么区区两百万就打发了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田兴逍一开始不敢声张,他还没拿到遗产,当然不想其中再生新的波澜,反正他手里还有钱,就选择了屈从,可是庞国庆不是个知道收敛的人,前前后后总共从田兴逍那里弄走了上千万,哪怕田兴逍受父母的宠,他平时的花销却也大得吓人,手里头也就这么点钱,等庞国庆还是一副不再给钱就去举报的态度,田兴逍也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了。 他不知道从哪找来这么两个人,交代郑慧去会其中一个,他要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医生都杀掉,哪怕袁风比庞国庆好得多,他也不能冒险放任任何人再来威胁他。 于是就有了之后买啊凶杀人的事。 郑慧说到最后,还不忘为自己辩白:“我真的只是负责联系了一下人,什么都谈好之后按要求付了钱,别的什么也没干。而且我这么主动配合你们工作,怎么也算有立功表现吧” 文沫没搭理她,郑慧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她是否知道得比她说出来的多,文沫并不知道。但是潜意识里,田家人她一个也不相信,他们太擅长避重就轻,说一半留一半了,就像田萱曾经说过的,哪一个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孩子都不可能真正单纯,郑慧可是足足在田家生活了二十年这么一个处处刻意模仿古代封建家庭的变态家族,内里到底有多少龌龊,文沫不愿意去细想。 所以郑慧的那些配合啊害怕啊胆小啊,也许都只是她的一重保护色。反正现在田兴逍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她想把什么罪名推到他头上去都可以。 郑慧见警察居然不相信她,有些急了,刚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二组的一名警员探进头来:“快走,燕郊那边有个案子弄得动静有点大,分局请求我们派人过去协助侦查。” “燕郊不会是田家吧” “你们怎么知道” “靠,我们刚从那回来不久。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了” “听说田家有人去世,正在办葬礼,结果又死一个,看样子像是自杀,但因为田家最近死的人太多了,他们有些拿不准,所以让咱们去看看。” “那走吧。”项钏跟同组的同事交代一声,先将郑慧收押起来,便叫上文沫又回了田家。 这一次,又是哪个倒霉蛋死了,,;手机阅读, ===仍不收手 警车再次闪着警灯向着田家老宅的方向驶去,文沫觉得有些好笑,这段时间她往这边到底跑了多少回了,似乎比回家的次数都多,罗沁这几天天天打电话来催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哀号着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干,不想做饭不想洗衣服不想收拾家务不想上班,吃外卖吃得嘴巴里淡出鸟来,而且已经没有干净衣服可以穿了。 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一副女强人的样子,实际上在生活技能方面跟白痴的唯一区别就是白痴是真心不懂,而她大概是真心情商低。 如果说文沫的厨艺还能自己养活自己,她会在很悠闲的时候买些东西回来做顿家常菜换换口味,那么罗沁就必须要有人帮忙才能下厨,不然她会手忙脚乱傻傻分不清糖和盐、醋和酱油,做出来的东西熟应该会熟,糊不糊看人品,至于味道到底是酸咸还是甜淡的,那可真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记得罗沁刚刚安上假肢能走了的时候,她说她要下厨做点好吃的两人打找牙祭好好庆祝一下,还不辞辛苦地跑到超市将文沫家里缺的调味品置办齐全,像模像样地买了肉蛋菜,文沫还盼着真能吃顿好的呢,口水都晃出来了。安安心心坐在沙发上等着美食上桌。 结果先摆上来的是米饭,蒸得香软可口,卖相很不错,文沫心里暗暗地给罗沁点了个赞,真没看出来还是个贤妻良母型的。然后是菜。可真没少做,四菜一汤,瞧着,额,马马虎虎吧,茄子有点炖得太烂了,刀功一般般。不过文沫不是很挑食的人,尤其是人家忙活半天她是袖手等吃的人,当然不会很没眼色地一顿批评。 两人坐定,罗沁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很豪气地倒满半杯。一口干了。文沫紧随其后,也喝干了酒,然后连忙夹一筷子菜想压压酒气。 这一吃,可出了问题了。刚放进嘴的鱼香肉丝为什么会咸得发苦哦。可能是新买来的盐。不同牌子的盐咸度不一样。没掌握好,她默默地咽下肉丝,又倒了杯酒喝起来。把这股咸味冲淡,对着一直眨吧着眼睛望着自己的罗沁微微一笑,说了句违心赞美的话,忽略那道菜,又夹了筷子土豆炖笳子,嗯,这道菜不咸,可是为什么甜得不行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太甜了总给人感觉怪怪的。哦,听说罗沁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许是他们那边的家乡味。文沫又喝了一口酒,冲掉嘴里的怪味,之后又不死心地去夹第三道菜木须肉,这回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这道菜到底是甜还是咸文沫没顾上多品尝,论是谁满嘴的沙子咯牙怕是都没心情去尝味道了吧那木耳在炒之前可有好好清洗过文沫现在算是清楚了,恐怕罗沁有各种擅长的,厨艺却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剩下一菜一汤,文沫说什么也没有勇气再试,对着罗沁的殷殷期盼再笑不出来,只得勉强挤出个难看的表情。 罗沁以手遮眼:“唉呀,完蛋完蛋,又全军覆没啊,不行,我要再试试。”她想起身再去炒两个菜来,被文沫死活拉住了,最终那盘菜在罗沁不死心地品尝之后,全部喂进垃圾桶的肚子,她们叫了外卖才算对付过去。 从此之后,罗沁想单独一个人进厨房做饭,门都没有,文沫严防死守,只要她在家,罗沁一有动静立刻就会被盯,至于她不在家的时候,以那家伙的懒惰程度,会想着下厨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样的一个生活技能无限低的女人,结婚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文沫忍不住偷偷看了看项钏,她知道项钏最近对罗沁有些异样的心理,他看她的眼睛,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渴望和爱慕,不过他隐藏得很小心,视线从不一直停留在罗沁身上,只敢在对方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上几眼。 也是啊,年龄差距就是他们跨不过去的一道沟,就算项钏自己不在意,他家里人都能不在意吗主流社会的看法,以及亲戚朋友的影响,到时候都是麻烦。 我国不是西方,提倡个性化,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哪怕你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也不会有人在你耳边唠叨,老夫少妻或者老妻少夫,完全随你喜欢。在中国则不行,孩子年龄到了不结婚,父母首先就是操碎心的那一拨,然后七大姑八大姨纷纷过问,怎么这么大了还不结婚啊到年纪该结婚了,吧啦吧啦吧啦,他们会发动他们所有的人际关系,广泛撒网,给你来个拉郎配,美其名曰关心你。催着你结婚,催着你生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不结婚是你太挑,眼光别总那么高,差不多将就一下就好了,不结婚哪来的孩子这男人或者女人长得再漂亮,灯一光衣服一脱,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吗凑合着过呗,总一个人多孤独。不生孩子怎么行不生孩子,别人还以为你有毛病呢,到老了你这钱给谁用谁照顾你伺候你 反正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你必须服从你身处的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结婚生子是你无法推卸的责任。不这么着,你就是另类,就是怪胎,就要被所有人明里暗里地嘲讽,就会让你父母亲人面上无光,就会对不起列祖列宗,就会人神共弃。 所以每到过年被逼婚,逼生孩子,各种为难孩子都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那是爱你们,你们太年轻了,不懂,得听老人的。 所以中国的父母,是世界上最累的父母,不是说这样的父母不好,他们真心实意的是爱着自己孩子的,但是这种爱,却有太多的道德绑架。他们似乎忘记了。有时候他们以为的爱,实实在在是一种伤害。 想想前段时间看的新闻,文沫就觉得胆寒,一个母亲,居然会为了儿子三十岁没有结婚而喝农药自杀。她用自己的生命,给儿子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心理创伤,以后让他还有何面目生存下去而且,为什么总是自轻自贱自己的生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其宝贵程度不用多说,儿子不结婚。她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足以看出平时她肯定也是以儿子为天,极度没有自我一个人。她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儿子,却忘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她选择自杀。说明她不爱自己。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会去爱。她还有什么能力去爱别人 如果项钏真的下定决心想要追罗沁,那么但愿项钏的家人开明一些吧,文沫只能如此祈祷。罗沁是个很好的人,她值得有人真心相对,值得拥有幸福,而不是跟她混在一起。 回头想想自己这点过去,文沫有种自己当时脑袋一定被驴踢得不轻的感觉。每一段孽缘,都是她认人不清的缘故。遇人不淑这种托辞,基本上用一次也就差不多了,两次三次,只能证明她的眼光有问题。所以,在没有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轻易就付出真心,不然到时候哭的还是自己。 就在文沫胡思乱想中,警车已经飞速开到田家老宅门口。平时紧闭的正门大开着,门口还围着一堆不知从哪冒出来看热闹的人。开车的警察掏出证件,看门人有气无力地抬开挡在门口的路障,车辆顺利开进田家。 窄窄的小路两旁,光秃秃的灌木支出的杈子一刻不停地刮在警车两侧的车身上,硬物划过金属的嗓音有多刺耳相信很多人都有体会,车上三个人都是一层接一层地起着鸡皮疙瘩,但是谁都没有说话,开车的警察更是踩下油门,加速前行。反正这种嗓音不可能停止,那就赶紧开到地方,早死早超生吧。 一路开过去,文沫才发现最终警车停在了大房的小楼前。田兴远死了,姜凤瞳在他们上一次离开田家老宅的时候还在医院没有回来,他们家可就剩下王彩纹和田诚岦母子俩了,会是他们谁出事了 早早就有燕郊的同行在等着他们,警车一停稳,便有人过来引着他们到现场去。 田诚岦浑身缩成一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穿着睡衣,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和迷茫。在他的尸身旁边还放着一份遗书。 燕郊的一位警察过来向他们说明情况:“我们是一个半小时前接到报警的。发现死者的是他的母亲王彩纹,她因为情绪波动很大,被他们先行送往了医院。现场我们什么都没动。因为分局就一个法医,他儿子马上要结婚,前几天请假去外地亲家家里了,没在本市,所以我们是从另一个分局借调的法医,他还在路上没有到,所以我们现在的工作只要是先对现场进行搜查,等法医来了再说。” 文沫戴上手套脚套头套口罩,走近一点观察。田诚岦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药瓶,模糊能看到标签上写的好像是安眠药。他嘴角有疑似呕吐物,与过量服食安眠药的表现很像。 田诚岦有自杀的理由吗文沫将她知道的田家所有人的恩恩怨怨缕了一遍,田诚岦这个人有些能力,一直将公司打理得像那么回事,虽然田氏走了下坡路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如果没有田诚岦,就靠着那群酒囊饭袋,恐怕不止下坡这么简单了。 所以田家人虽然不太服气他,却也不可能完全放弃他,不然这帮法盲们还不一开始就将他们母子赶出去了因为他们都以为,田兴远死在了田得旺前面,他们这一房是没有权利继承遗产的。可是事实上,也许田诚岦不但有权利继承,很有可能还是唯一的继承人。田家所有的东西,都可能会归他所有。 如果真是这样,田诚岦的存在就很碍眼了,谁有机会都不可能会让他活下去,因为他如果活着,那么田家其他人都要喝西北风去了,让这帮没什么本事的家伙去自谋生路,跟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这是因为田兴逍和郑慧走漏了风声,让有心人知道有这么一份遗嘱的存在,逼不得以出手杀人了 那份遗书真心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短短两行字:我错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做错了。我知道这次错得太离谱,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我不求任何人的原谅,只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赎罪。 底下没有落款和日期,书写用的纸也像是临时从一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还不是一整张,而是多半张,怎么看让人觉得怎么不正规。 田萱口中的田诚岦是个为人自律到变态的家伙,这一点从他的房间模样也能看到,靠窗的地方放着的写字台上的东西摆放得一丝不苟,文沫翻了半天,都没能找到那张遗书所用纸的出处,可是翻看他别的书写内容,字体却很类似,看来还是要等专家鉴定一下看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啊。 他的衣柜里,一溜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挂着,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衣服全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品牌到式样一模一样。 这样一个人,如果真心想要自杀,哪里会如此凌乱匆忙而且就像田兴逍一样,他的死实在是太凑巧了,与其说像是自杀,不如更像是被人灭口。 她可没忘记,杀害田兴逍的那个凶手还不知道是谁呢,也就是说,田家老宅里还有个罪犯存在呢,趁着警方还没找到他之前,能杀的都杀掉,多好。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文沫觉得,找姜凤瞳谈一谈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尽快,也许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就要着落在姜凤瞳身上。 还没等文沫第二天去第四医院找她,当天晚上她已经先回来了。也是,家里出了事,别的人倒来罢了,人家亲生儿子都还没回来呢,她一个侄媳到不到的无所谓,可是自己的老公刚刚死了,她再不回来就有点不像话了。 很好,正好省得文沫再跑回一趟b市了,时间宝贵,她生怕田家再出变故。,,;手机阅读, ===东拉西扯 项钏是分局请来帮忙的,现场还没有彻底清理,他当然不能随便离开,文沫跟他打了声招呼,如果这边有什么新发现给她打电话,便将泣不成声的姜凤瞳强行带离了现场,反正哪怕姜凤瞳哭死在现场,警察也不可能让她有任何接近死者的举动。 因为姜凤瞳身上还有伤,文沫不敢用很大的力气,所以颇耗费了些工夫才将她带到个安静的地方。等到她哭够平静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姜凤瞳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说:“警察同志,我老公他肯定不是自杀的,这是有人要害他,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啊” “哦为什么会有人想害他他跟谁结过仇吗” “老公他太善良了,什么都瞒着家里人,所有的苦和累都自己扛了,可是那些哪里是家人,他们的眼睛里只认钱,亲情对他们算得了什么老公累死累活地维持着这个家,他们却一直认为是老公自私,霸着权力不肯松手。” “这些是田诚岦告诉你的还是你不小心知道的内情” 姜凤瞳点点头,大滴大滴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老公有很多事是不瞒着我的。他在爸爸和爷爷死后不久就接到了一个律师的电话,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爷爷在生前立了一份遗嘱。” “你知道遗嘱的具体内容吗” “我清楚,我不但知道遗嘱的内容,还知道老公手里有一份遗嘱的副本。就夹在书房的一本汤姆叔叔的小屋里,这本书是他最喜欢的。” 文沫打了个电话给项钏,知会他去寻找这份遗嘱,挂断电话后,示意姜凤瞳接着说:“老公对是否执行遗嘱有些踌躇,因为里面的一些规定很可能最终会影响田氏集团的存亡。据老公说,爸爸在这个公司付出了很多心血,现在爸爸死了,他一定会好好努力,让公司一直生存下去。等以后他老了传给子女。才有颜面在他死以后去九泉之下见爸爸。” “那份遗嘱白纸黑字写着,遗产的分配方案有两种,让所有的合法继承人自行讨论执行哪一种。第一种分配方案是:所有的遗产都由长房一脉继承,田家不得分家。田得旺的所有子女每人每月可按一定比例领取生活费用。长房有义务照顾其他田家人。要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第二种分配方案是:所有遗产均分,包括田氏集团,每名子女掌握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田家分家,每人为自己负责。如果以后有田家子女愿意出售股权,必须卖给田家其他人,不允许外流。” “老公当然是倾向第一种分配方式的,但是其他几个叔叔姑姑等钱花等得眼睛都绿了,怎么可能会放着马上就能到手的肥肉不要,在自己的侄儿手下讨生活每个月得那么点生活费以前是老爷子在没办法,他一惯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子女们闹不起来,但是老公毕竟是晚辈,怎么可能服众。爸爸还很不凑巧地死在爷爷之前,如果按照第二种方式分配遗产,长房大概只能得到二十五分之一。” 文沫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在继承开始之前继承人死亡的,遗嘱继承他是绝对丧失继承权的,也就是说,田得旺立的遗嘱中,有五分之一原本属于田兴远的遗产分额变成法定继承遗产,仍然需要五个子女平分,那么姜凤瞳说得没错,田诚岦最终只能得到二十五分之一,不论是田氏集团的股权还是房产现金,都会是很小的一笔。 享受了权力之后,再交出去,谁都不可能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田诚岦这种性格的人,生在田家,也许他认为自己天生就应该站在最高处,俯视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掌控一切。 姜凤瞳小心地打量了下文沫的脸色,发现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在心里将自己想说的话又翻过来调过去地思考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疏忽,才继续说道:“老公别的不在意,钱什么的,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他总是说,有钱没钱无所谓,他一定会尽最大可能保住田氏集团的,绝对不能让公司在几位不着调的亲人手里败落下去。可是如果真的执行遗嘱,他们根本不擅经营,而老公也没有足够的钱买下所有的股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谁也别知道有这份遗嘱的事。到时候,按照法定继承的相关规定,他就可以继承属于父亲的那位遗产了,五分之一,虽然不多,但比二十五分之一却好多了。” 田诚岦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田家人都是不太懂法的,以为他没什么威胁,不料最狡猾的那个人也许就是他了。 “你接着说,是什么人想要害死田诚岦” “那不是很明显的吗现在爷爷的子女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就是小姑姑田兴珊,有不是常说,不叫的狗最会咬人吗别看她平时不声不响的,指不定就是最坏的那一个。” “可是如果田诚岦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是警察啊,怎么这点推理能力都没有。田诚岦一死,长房的人就没了,那份遗嘱的第一种情况肯定不再成立,只剩下所有子女均分遗产了。可是别的子女也已经不在了,她可不是独吞了田家吗这么大个大蛋糕摆在眼前,谁能不心动” 文沫笑了:“我还以为你挺懂法的。”她点了点姜凤瞳手里的手机:“你现在就可以查查我国继承法的有关规定。转继承,是指继承人在继承开始后实际接受遗产前死亡,该继承人的合法继承人代其实际接受其有权继承的遗产。转继承人就是实际接受遗产的死亡继承人的继承人。哪怕你的那些叔叔姑姑们不在了,他们还有妻子孩子。这些都是他们的合法继承人,所以啊,田老爷子的遗产他们都有份。田兴珊那人我见过,她跟其他的田家人真的不一样,我相信,在田家老宅里搞风搞雨杀了那么多人的,绝对不是她。” “怎么会这样”姜凤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地望着文沫,企图从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但是令她失望了。文沫说的都是真的。 “说说你上回车祸的事吧。”文沫突然转移话题。不再谈论有关遗产的事,田家发出的几起案件几乎都围绕着这一个动机,可是有动机动手的人太多,文沫现在没有时间走常规路线等着警方一点点抽丝拨茧。她必须尽快找到合理的入手点。造成田兴逍死亡的那起车祸也许会是突破口。 “额车祸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我吓都吓死了。”姜凤瞳一挑眉。怎么想起问这个 “田家老宅的车库那边。是什么人都能去吗你们平时是不是都有自己固定开的车谁负责维修保养” “车库在墙外头,当初爷爷让建在外面的,还说什么不允许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弄脏田家老宅。所以我们每次出门都得走到大门口,然后绕到车库去。一般开的车都是固定的,没有人会随便开别人的车。至于司机,自从上次爷爷和爷爷车祸身亡之后,家里的司机就被裁减了好多,会开车的都自己开了,只有像妈妈这样不会开车的,才保留了几名专职司机。” “为什么要开除司机” “好像是当初爷爷和爸爸的那场车祸是因为司机反应不及时才会造成三死的严重后果的。不过既然司机已经死了,没办法追究责任,所以老公一气之下就把大部分的司机解雇了。” 文沫顿了一下问道:“那名司机的家人,当初没有得到过赔偿吗” “没有吧,我不太清楚,我嫁进来的时候,这些人早不在了,只是有次跟老公聊天的时候,他提过一嘴,不过他对爸爸的死一直没有释怀,所以我不敢多问。没想到,现在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再多问了。如果早知道他会出事,我才不在医院住着呢,我在家的话,他也许不会死。”说着,姜凤瞳再次啼哭起来,文沫无奈,只得先结束问话,叮嘱她先好好休息,等她情绪好转了再说。 项钏那边,早已经找到那份遗嘱,倒是跟姜凤瞳说的一般无二。文沫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项钏拿着那本汤姆叔叔的小屋发呆。 “喂,发什么呆呢这书里有颜如玉还是黄金屋”文沫拍拍项钏肩膀,后者这才发现屋里多个大活人,有些不确定地将打开的书递给文沫:“你看这里。被人勾出来做了笔记。” “这有什么奇怪”不过做个笔记嘛,很多读书的人都有这种习惯啊。文沫疑惑地接过书,看向那排笔记。 很平淡的,与书的内容相关的笔记,好像是看书人随笔写下的心得体会。 等等文沫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这笔迹” “不是田诚岦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是的是的,这个字迹跟刚才的遗书一点都不相似,似乎还带着点幼稚,写得一笔一划很是整齐,跟田诚岦连笔的书写相去甚远。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白木桦命案现场曾经注意到过,他的书橱里少了一本书。”项钏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你是说,这本书曾经被白木桦拿走过所以上面会有笔记,田诚岦知道后立刻又拿了回来,为保秘密不泄露出去,杀人灭口” “很有可能。刚才那份遗嘱的副本是从书背面的夹层里掏出来的,如果不是姜凤瞳准确地说出这本书里藏着遗嘱,一时半会没有人会找得到。而且这本书前七十页每隔几页就有笔记,可是后面一个字也没有。我想,白木桦根本没看完这本书,当然更不可能看到后面的遗嘱了,田诚岦一定是太过心虚才会出此下策的。” 以田诚岦的体格,杀白木桦跟白捡一样。 姜凤瞳没想到,文沫会在离开这么短时间内再次回来,她满脸的笑容全化成惊愕,好半晌都收不回来,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讪讪地迎上前来:“你、你还有事”心下暗骂自己怎么这粗心,门还大敞着呢,自己就这么喜形于色。 文沫面上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白木桦身上去,想看看姜凤瞳知道多少,毕竟刚才都是他们的猜测,没有证据的。 姜凤瞳心里正忐忑呢,怕文沫追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现在有机会转移话题她巴不得呢,忙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白木桦是田诚岦杀的。” “以前的时候,白木桦跟田诚岦关系不错,白木桦是个老实孩子,虽然有对不成器的父母,他也被惯得有些娇气,跟个大姑娘似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但是本性不坏。田诚岦有个大书房,里面书很多,白木桦经常会来他这借书看,田诚岦一直都是默许的。” “白木桦一直喜欢看的都是些没什么深度的心灵鸡汤和言情小说之类,谁知道那天他抽风似地拿了那本放在角落里的英文原版书。田诚岦一开始根本没有注意到,等他发现装遗嘱的书不见了,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 “他怒气冲冲地趁着夜色跑出去,过了不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那本书,脸色有些发白,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没说,可是白木桦死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自然,我联系到了田诚岦身上。” “他后来承认,他当时根本没想杀人,只想偷偷溜进白木桦的房间,将书拿回来,可是没想到他进去找书的时候白木桦正好推门回来,撞个正着,他好像被人打了,脾气有点不太好,扬言要喊人来看看大表哥是个什么货色。田诚岦心里害怕他知道得太多,所以不得以之下将他杀了。我知道的就这些。”姜凤瞳面色平静地说。反正刚才已经漏了底细,现在再装出一副哀容那才是忽悠人。 文沫没多说什么,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又离开了。 看来,田家老宅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啊。刚刚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转个脸便满面笑容。文沫实在不明白,田诚岦的死,对她会有什么好处,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手机阅读, ===果然还是谋杀 白木桦被杀案,凶手应该就是田诚岦无疑了,他在田家老宅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一个没有监控设备的大宅里成功躲过所有佣人潜入客院,去取回一本书和杀死一个孩子,不要太简单,而且他也是唯一有动机的一个。 但是田兴珏死的时候,田诚岦是有不在场证明的,那天他一天貌似都呆在公司开会,一办公室的高管都可以为他作证,分局在接警之后首先怀疑的是白礼峰,其次就是田家人,巧合的是,那天田家所有的成年男性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已经被排除作案嫌疑了。 反倒是田兴逍的死,里面有些猫腻。文沫还记得,在田兴逍的灵堂上,郑慧与其说是悲痛,更多的却是恐惧和木然,她说了那么多关于她与田兴逍合谋杀人的事,却半点没有提到过那份遗嘱的下落,就像一开始田光逍以为的那样,田得旺那么有心机的人,怎么可能保存唯一的一份遗嘱在自己身上呢他太聪明了,肯定明白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更何况这个篮子还紧紧跟在自己身边,做为一份在他死后才会发挥作用的遗嘱,放在自己身边显然是最不明智的。 而且,就文沫现在询问的结果来看,田兴逍看到的那份遗嘱与田诚岦得到的副本出入太大,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真一假,还有可能,根本两份全是假的。 要不然为什么田得旺都死了一年多了,还没有律师正式上门来宣读执行遗嘱呢以田得旺那种万事都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性格。瞒着子女立遗嘱的事都干出来了,总不可能没找一个可靠的人帮他办后事吧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田兴逍得到一份遗嘱,他像所有面对巨额财产诱惑的人一样,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但是却因为谋杀而走上一条不归路,如果不是他在这个当口死了,现在他应该已经被逮捕了。 田诚岦也得到一份遗嘱,他千方百计也想将这个秘密永远隐藏下去,不惜亲手杀死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还是一直跟他关系很好的表弟。如果田诚岦没有死。他被抓只是时间问题。 田兴远、田兴珏也死了。 田诚岽、田诚崇下落不明。从田得旺去世后不久开始,所有人都以为田诚岽去了鸟不拉屎的某个国外角落里旅游去了,那里科技落后所以联系不上,可是他到底去了哪里。没人能说清楚。如果他根本没去呢他的去向只是某些人制造的谣言呢还有田诚崇。惹祸后一逃了之这种说法。又是谁先说出来的好像田诚崇回学校后也没有人联系过他吧,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死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出现在外地上学或工作的两个姐姐反倒已经回来了。地球这么大,坐飞机一天也到了吧 这么看来,田家不论哪一代人,剩下的都寥寥无几,而且所有的男性后代要么死亡,要么失踪反倒是女性后代,除了田兴珏外还都活着。 隐隐的,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正将所有案件串起来,可是文沫却抓不到头绪。 慢一点,再慢一点,先缕一缕。一切事情的开端,究竟是怎样的。 最初的最初,田家还有很平静的,直到田得旺与田兴远车祸身亡,是被个逃逸的无牌货车撞的,那辆车至今没有找到,受伤较轻的田兴远本不该死,却是他运气不好,骨折的骨头碎片划伤了大动脉。还有那个司机,无辜枉死,家属没有得到任何补偿。这个司机的家属,有仇恨田家的动机,这里面是否有人真的会恨到要杀人的地步呢 田兴运在自己家里发现身亡,死因不详,他的死,是单纯的意外还是蓄意,恐怕只能挖出尸体来检验才知道。 然后是田兴逍,利用将死之人帮他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可是田兴逍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问他哪里的饭好吃,哪里的小妞正点他门清,可是要找这么符合条件的杀手,他恐怕是两眼一摸黑吧,这里面是否有人帮他而帮他的这个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田兴逍后来身死,背后有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田兴珏是个嘴巴不饶人的角色,结婚多年来因为父亲的重男轻女思想使得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有的时候是很讨厌,田家上下从主人到佣人,几乎没人喜欢她,就连枕边人白礼峰对她的爱也早已经打了折扣,但是她似乎也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一个在田家可以说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呢同样身为出嫁女,田兴珊却没事。 白木桦被杀的原因找到了,暂且不提。 那么田诚岦呢所有田家人,几乎都有动机杀他,尤其是,如果他们也知道田得旺是留有遗嘱的话。但是田家大房的小楼,却不单单住着田诚岦一个人,田诚岦也不是单纯无知的人,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写下遗书去自杀呢如果不是因为文沫实在找不出田诚岦自杀的理由,并且田家这段时间真的死了太多人,此时他的死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很可疑,她几乎就要相信了。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还穿着睡衣,神态对于一个服食过量安眠药自杀的人堪称安详,如果进一步尸检仍然没有任何可疑,他的死最终肯定会被定性为自杀。 千头万绪的案情,让文沫有些头疼,她清空头脑,不去想这些已经死了的人,转而去关注活下来的。 郑慧在田兴逍死后表现得呆滞而惊恐,也许她还知道更多,田兴逍死了,她为什么会害怕又是谁让她害怕了嗯,一会还要打电话去市局。让他们再审郑慧才好。 田萱的母亲叫什么来着哦,对,罗初,这个在外人眼中神仙姐姐似的女人急需要钱,女儿那里得不到,她就把主意打到了遗产上,那次在会客厅里,田萱看到母亲出现很是惊诧,之后跟她发了很多牢骚,说她在网上赌博欠了很多钱。所以才想跳将出来拿到那笔为数不小的遗产。据田萱说。罗初在很久之前就有网络赌博的毛病,可是那个时候她都是有分寸的,基本上手里的钱花光就不会再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居然敢跟个网上刚刚认识的人借下高利贷。还不上后怕被人找上门。把父亲以前买给她的、她很珍惜的首饰都拿出去当掉了。却仍然不够。这样的母亲,让田萱觉得很陌生。 文沫对于罗初的赌瘾越来越大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沾上黄赌毒的人。哪怕自己不愿意往深坑里掉,也会有人引着你一步步走向万丈深渊的,罗初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是难得的定力十足的人了,但是现在哪怕天王老子恐怕也阻止不了她想尽办法得到些钱吧。 最后,这些人的形象都渐渐从文沫脑海里散去,只剩下姜凤瞳那张仍然挂着泪痕的灿烂笑脸。 文沫吃的就是观察人的饭,当然能看得出姜凤瞳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好像是多年积压的阴霾都消失不见了似的,连她整个人都比之前轻松不少,她一定是心里的大石落地,情不自禁地才笑得那么开怀吧 无论如何来看,丈夫的死都不是一件好事,除非 文沫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姜凤瞳也许当年嫁进田家都是有预谋的。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自从姜田二人结婚,田家才开始发生各种各样的状况的。 可是,为什么 文沫还没想通,突然手机叫唤起来。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项钏略带急切的声音:“你在哪呢快来门口,咱们得去趟医院,王彩纹看起来不太好,刚刚护士发现她醒过来并试图伤害自己。” 王彩纹的精神一直很恍惚,她不想醒过来,却偏偏睡不着,想想自己做的事,她恨不得杀了自己。那个孩子,那个她从一点点大养到现在的孩子,那个聪明懂事从来都很乖巧的孩子,再也不会站在她面前叫她妈妈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 不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对对对,自己如果也死了,那么他们到地底下还能继续做母子,一切就像从前一样了 朦胧间,王彩纹自己拨掉了输液管,脚步踉跄地走向窗户,她住的是医院的六楼,这个高度好啊,只要她一下落的姿势选择得好,基本上一摔必死。还没等她爬上去,就被推门而入的护士阻止了,那小护士连忙将她扶下来按回床上,见王彩纹还有些神志不清,以为她不过是刚刚醒过来无意识的梦游呢,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过去关上窗户,然后去拿新的输液管再给她把液体扎上。 王彩纹不死心地想要打开窗户,无奈刚刚医生给她配的药里含有镇静剂成分,她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只得一下下在墙壁上磕着自己的脑袋。 这下,回来的小护士才发现不对,她知道这名病人是警察送来的,好像是受害者家属,也许能知道些案件的线索,怕她出什么问题没法交代,一边将王彩纹暂时绑在床上,一边给警察打电话。 所以项钏才会急着叫文沫一起去医院。 王彩纹被暂时固定在床上,可是她却一直不闲着,想要挣脱开,嘴里喃喃地说着要去找儿子,对不起儿子,是她害了儿子之类的话,精神基本上处于崩溃边缘。 “怎么样现在有办法让她平静下来吗”项钏问文沫,王彩纹在田诚岦出事的时间段一直在家,以前警方就认为她很可能知道什么,现在看她这个样子,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文沫摇了摇头:“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现在绝对不是录口供的好时候,你先回去吧,那边也离不了,我在这守着她就行了。等田诚岦的尸检报告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吧,尤其是药检结果,我想让他们把能做的都做一遍。” “没问题。”项钏没有推辞,反正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去他能有用的地方。 文沫留下来陪着王彩纹,让医生给她加一针镇静剂,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希望睡醒了,她的精神状态能好转一点。 不过王彩纹能真的好起来,恐怕很难了,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很爱她的儿子,田诚岦无论如何是活不过来了,她以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王彩纹才幽幽转醒,她花了些时间弄清楚自己究竟在哪,然后便想起了昨天看到田诚岦死在床上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一阵疼。 文沫一晚上没有离开,她早已经醒了,还准备好了早餐,不过王彩纹显然没什么胃口,对文沫的问候置若罔闻,只一味地陷入自己的悲伤中。 “王阿姨,你不用再责怪自己了,田诚岦根本不是自杀,他是被谋杀的。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我们还等着你告诉我们,到底是谁要害你的儿子呢。”昨天文沫听了王彩纹大半夜的梦话,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她反应这么大了,原来她一直以为儿子的自杀,是因为她说的一些重话。 王彩纹是过了好一会,才算有些反应的:“你、你没骗我” “绝对没有。分局刚刚发过来一份尸检报告,在田诚岦的胃里是发现了大量安眠药没错,但这些药很可能不是他主动吃下去的。因为她的药检结果表明,在他的体内残存着少量的肌肉松弛剂,从剂量上来看,不足以致命,却足够让他无法动弹。他根本不可能自己吃下这些药,而是被人灌进去的。” “我可怜的儿子啊是哪个杀千刀的要这么害了你的命啊真是生生摘了我的心啊”王彩纹号啕大哭,文沫没有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哭,不时递上几张纸巾,有的时候,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是需要大哭一场来释放出来的。,,;手机阅读, ===陈年隐私 也许是心底的魔障去了,王彩纹表现出她性格中坚韧的一面,不得不说,田得旺也许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强迫症患者,但是他看人的眼光还真不错,王彩纹这个长媳选得相当不错,如果他不是一意孤行非得把这么个女人圈在家里当猫养,田家在他死后绝对不是今天这种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的局面。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太迟,田家败局已显,人心早就散了,能撑得起头的也死得差不多,剩下的不是年幼,就是志不在此,田氏集团早晚会成为别人嘴里的肥肉,不知道田得旺如果地下有知,他防了一辈子自己的子女,却马上要让外人占尽便宜,会是个什么感觉。 扯远了,文沫收回思绪,安静地坐在王彩纹身边,不时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递张纸巾,很识相地什么都没有问。 很快,王彩纹便不再出声,只肩膀不时抽动一下让人能看出她仍在无声哭泣,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她渐渐平静下来,虽然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却仍然倔强地坐得笔直,盯着文沫:“查查姜凤瞳,她接近我儿子绝对没安好心” 自己丈夫刚死不久,姜凤瞳那灿烂的笑脸确实也让文沫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王彩纹的态度很坚决,不像是婆婆对儿媳妇那种天生的敌意,她分明是肯定姜凤瞳有问题。 “哦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文沫示意王彩纹说下去。后者的脸上像红绿灯转换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诚岦已经死了。我本来不想再翻以前的事来给他抹黑,让他走都走得不安心。一开始我以为诚岦是因为我骂他的话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那个时候我想寻死,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但是现在知道事情不是我想像得那么简单,那么我儿子就决定不能白死,谁下狠手杀了他,我要那个人一命抵一命你,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吗”王彩纹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死死地盯着文沫。她狭长的单凤眼瞪得大了。看起来很是吓人。 文沫努力让自己显得万分真诚,回望着那双因为哭泣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郑重点头:“我明白,我答应你。不论花多少时间精力。遇到多少困难。一定要将杀害你儿子的凶手抓住,让他接受法律应有的制裁”一直瞪着不眨眼,文沫觉得眼眶生疼。眼睛干干的,可是王彩纹还没有收回目光,文沫只能强忍着想眨眼的冲动回望着她,她知道,现在如果不能让王彩纹感觉到她的真诚,那么再想让这个刚强的女人开口就不容易了。 “好我相信你”王彩纹收回目光,一步几晃地走过去锁上门,才开始将最近让她痛不欲生的发现说了出来:“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恶婆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儿子大了,喜欢谁,愿意跟谁结婚,我没包办过,也没反对过。我自问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有识人之明,他会喜欢的女人一定有她的可取之处。所以哪怕在他们结婚前不到一个月时间我才得知姜凤瞳的存在,并且第一次见到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儿子愿意就好。所以我一开始对姜凤瞳是没有任何恶感的。哪怕有些觉得她太好强,爱工作,也没有用老思想老习惯去压迫她。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已经做得很好。” “后来她小产,住院期间儿子一眼没去看到,我还把儿子骂了一顿,希望他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子。跟田兴远过了大半辈子,其中心酸苦闷,不足为外人道也,我以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的不是。可是说句实话,田兴远不适合为人夫,他严谨能干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风流的心,有着有钱的男人所有的毛病,只因为他是老大,爸爸管得严,所以明面上他并不敢太过份。但是对我这个由父母一手包办婚姻娶来的老婆,他根本不爱。呵呵,原本一开始刚刚订婚时,我妈偷偷告诉我,他跟田家那些不思进取的不一样。可是我妈没看到,他们哪里不一样嫡嫡亲的兄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直到结婚之后,我才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多了些了解,他在外面有不止一个女人,不论结婚前还是结婚后,都没断过,我能忍到现在,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家和田家在燕郊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两家刚联姻没多久就闹婚变,谁也丢不起人,所以我妈劝我忍着,我婆婆让我认清现实,这辈子生是田家人死是田家鬼了,想再出去没门。二是结婚一年我们一直没孩子,婆婆抱孙心切,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先天器官发育不全,没有有孩子的希望。” “刚刚得知自己不能生孩子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身为一个女人,不能生和不想生是不一样的,可惜老天爷压根没给我选择的机会,我当然难过。可是一想到做为田家长子,田兴远是需要有自己的后代的,那是不是不能生的我就可以离婚离开田家了呢” “事实证明,我当初太年幼太天真了。田家人打得好算盘一方面,放纵田兴远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家来,就因为那个女人已经怀孕而我不能生,他们既想要王家背后的势力,又想要一个嫡亲的孙子,真是里子面子都有了,唯一需要做出些牺牲的,只有我。” “后来那个女人还真生了个儿子,而我也算看清了这一家人的嘴脸,没有选择继续沉默下去,而是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利益。我说,那个孩子必须由我来养。那个女人当然不乐意,她还想母以子贵等哪天代替我呢。” “要我说。她也是个傻的。没看清楚田家人的嘴脸,没看清楚田兴远的人品。那个女人出身不好,家里穷,据说初中都没毕业,也就一张脸很耐看,天天吃萝卜白菜也能吃出细皮嫩肉来,有点我见犹怜林妹妹的样子。跟着田兴远的时候也不知道之前已经跟过多少人了,田兴远会愿意带她回家,还不是看在她肚子里那块肉的面子上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等到田兴远玩得腻了,哪里还会让她继续在田家作威作福” “最后孩子被放到了我身边养着。而这女人也有些手段。总之争取继续待在田家,虽然没名没分,到底生活安逸,田兴远也不想太委屈了自己儿子的生母。便安排在家里一幢还没人住的小楼里。好吃好喝伺候着。” “俗话说。妻不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那个女人就在田兴远的眼皮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偏偏又因为是在家里,田老爷子管得严,他只能看不能吃,慢慢的对那女人反倒长情起来。五年的时候,那个女人一共生了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被我抱来了,就是诚岦和诚敏,但是第三个孩子,因为生的时候难产,这也是她最后一个孩子,所以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我抱走,执意要自己抚养,如果田兴远不同意,她宁可带着孩子一起去死。” “这种事,田兴远是做不了主的,别看那个时候他也是近三十岁的大男人,可是家里的事,他得他听,家外的事,他得听他爸的。最后事情闹到婆婆公公那,因为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公公不在意,婆婆也不希望闹得太大出丑,所以便顺了她的意。” “那个时候我一个小叔子两个小姑子都还没结婚,这个女人就以田家的远房表亲丧偶来投的名义留了下来,也算有些名正言顺的身份,以前她有些见不得光,白天轻易不会出来,倒也没人知道。后来知道的人也不少,主要是婆婆那个时候管家,她是极严厉的人,特别注意名声,虽然是为了亲儿子的血脉,但是知道的人多了终归不好。最终她带着的那小女孩就排行第三,被里佣人称为三小姐,表面上是优待亲戚,跟大小姐二小姐一样待遇,其实那根本就是她的亲孙女。” 文沫听到这突然想起上次田萱好像也说过,家里女孩的排行没有第三位的,是说那个女孩跟她那温柔善良的妈妈一起死了。 “这个女孩,后来是死了吗” “死了吗应该没有吧。那个女人自己放火烧了屋子,可是火被扑灭后却没发现尸体,大概是早跑了吧。不过活着死了,又与我何干只要她老老实实别再出现,管她去了哪,天大地大,她手里又有钱,总饿不死她吧。怎么说,那个孩子,也是诚岦的亲妹妹。” “田诚岦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王彩纹摇了摇头:“不,他不知道。这是我巴不得捂一辈子的秘密,婆婆和田光远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在诚岦上学的那么多年里,婆婆都害怕那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人找上门来说胡话,将诚岦看得很紧。” “我以为,他平安长大,我视他如己出,我的义务也就尽到了。我真的努力想当一个好妈妈。可是有些事,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怎么一个好好的男孩子,放着那么多漂亮女人不喜欢,偏偏喜欢男人呢”说到伤心处,王彩纹憋了许久的眼泪又喷涌而出。 “你是说,田诚岦,他是同性恋”不可能吧姜凤瞳可是刚刚流掉一个孩子啊。难道他是双性恋 “是啊。”王彩纹一边哭一边继续说:“我也是前几天才无意中看到他跟个男人搂搂抱抱在一起,后来问他他承认的。他还说,姜凤瞳是知道内情的,他们的婚姻就是一桩交易,他讨厌女人,根本不愿意亲近任何女人,可是身为田家人,他又必须娶一个妻子回来,而姜凤瞳正好对他有所求,两人一拍即合,没多久就结婚了。” “我儿子明明白白说了,姜凤瞳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都是那个贱人不检点,在外面搞三搞四的。一想到我还为此说过儿子对自己的老婆不好,真是太委屈儿子了。前几天,他跪在我的面前,承认自己只喜欢男人的时候,我居然、居然骂他恶心,嫌他脏,还说早知道他会长成这样,还不如小的时候死了的好。”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论他喜欢谁都好,只要他健健康康活着,只要他开始就好啊。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迟了,儿子没了,女儿从小跟我就不亲,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都不愿意回来,我这一辈子忙忙碌碌争争夺夺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王彩纹哭了几嗓子,又止住泪:“我不哭,哭给谁看哭死了伤害我儿子的人就更高兴了。我要精精神神地活着,好好活着,好好等着看那些坏人遭报应”然后她拿起床头柜上为她准备的早饭大口大口吃起来。 看来王彩纹是暂时没事了。 可是田诚岦的死,真跟他的性取向有关吗文沫从负责验尸的法医那知道,田诚岦的脖子上有个新鲜的针孔,其附近肌肉松弛剂的含量最高。 脖子,是一个人很脆弱部位,不是很亲近的人接触的话,人是有本能的抵触的,由此可见,杀害田诚岦的凶手跟他很熟悉,再结合王彩纹说的内幕,答案呼之欲出:凶手是田诚岦的同性额爱人 但是这个人是谁呢同性恋在中国虽然没有阿拉伯国家那么变态要将人烧死,毕竟也不是一般人愿意公之于众的事。尤其是田家的氛围,以及田诚岦所处的位置,都迫切地需要保持尽可能的正面形象,被人发觉是同性恋肯定不是田诚岦愿意的。 他已经三十岁出头,不可能刚刚弄明白自己的性取向,恐怕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这一点从他到了年纪就娶回一尊大佛供在家里以堵众人悠悠之口就可以看出,那么以他小心谨慎的作风,这个男人还能潜入他家在他的床上杀了他,大概只能说明这个男人,也在田家 田家,除了主人,还有一类类似隐形人的存在:雇佣人员。,,;手机阅读, ===时也命也 文沫将她从王彩纹这里得到的新情况告之项钏,后者马上调整了侦查方向,一部分人去查田诚岦的这个秘密同性恋人,一部分人去查姜凤瞳的底。 田诚岦的脑子够聪明,他一心想要隐瞒的事,警方查起来并不容易,哪怕如今的田家已经面临着四分五裂的边缘,这些最长三十年、最短两三年在田家工作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沉默,习惯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个个将自己当成聋子瞎子哑巴,只要有警方来调查,那只有一句话:我什么也不知道,主家都是好主家,然后开始歌功颂德,其它的是非,哪怕不小心听到看到的,也必须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没办法,拿人的手短,挣着人家的工资,再说着人家坏话,你当人家真傻啊回头知道了是谁嘴里不严,这份工作还真再干下去门都没有。主家虽然也有这种那样的毛病,但是有一点足以让他们珍惜现在的工作,那就是待遇高,不拖欠,每每到日子就一把钞票发到手,他们这些人多数没什么大才能,就是勤勉,想找人替了他们再容易不过,外面大环境不景气,好多人找不到工作,他们可不愿意因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主家厌了自己。 所以田诚岦不管到底是不是在家里露出过什么行藏,想从这些佣人嘴里问出什么来,还是省省吧。 即使王彩纹得知田家没人配合,急不可待地从病房上起来。顾不得自己身体还有些虚弱,强撑着回了田家老宅亲自来做工作,收效仍然不大。 田家大房只剩下王彩纹和田诚敏,哪怕王彩纹以前管家管了许久,仍然改变不了大房后继无人的局面,他们是田家的佣人,挣的钱都是田家出的,以后田诚敏肯定是要嫁出去的,还管不了娘家的事,而靠着王彩纹一个人。绝对没可能撑得起田氏。毕竟哪怕她曾经是只猛虎,过了三十多年圈养的生活,也变成小猫了。从来没有接触过家庭生意的她,是不可能撑起风雨飘摇的家族企业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田家已经变天了。他们这些佣人也多数上有老下有小。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哪怕王彩纹亲自来问,他们也不敢说不想说。人走茶凉,可能让人觉得现实得冷血。但做为挣扎求存的小人物,有时候这也许不是他们的本性,却是社会用无情的方式教给他们最合适的生存法则。 刚刚承受丧子之痛的王彩纹心理正脆弱,现在又见连几个佣人都不再听她的话来,当下眼前发黑,差点晕倒,却又无可奈何,躺回病床安心休养去了。没有好的身体,一切都白搭,如果她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个跟她关系不算太亲却好歹也是她养大的女儿可怎么办她对女儿不是没感情的,不可能做到不闻不问。 项钏无法,只能回去市局调来一队鉴证人员,既然田诚岦坦陈自己是同性恋,根本受不了跟女人发生关系,而他又有自己专用的卧室,那么就用最笨的方式吧:鉴定一下田诚岦卧室的床单上,都有谁留下过dna不就好了,这可是铁证,比人嘴靠谱多了。 好在田家的佣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每日工作安排,田诚岦死前半个月换的床单,死亡的第二天应该是换床单的日子,不过警方封了案发现场,并没有换过。 在等待dna鉴定结果的日子里,关于姜凤瞳的调查却有了眉目。 王彩纹曾经说过,极少数田兴逍心情好的时候,会跟她说一点那个女人的事,美其名曰安慰她,因为那个女人跟她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娶进门的那种,只不过是想借她的肚子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罢了,只要她愿意,孩子留下,那个女人他可以随时送走的。 虽然王彩纹对田兴逍说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但是不妨碍她记住那个女人的一些信息,她相信,田兴逍在这些小事上从不上心,没有编一套瞎话骗她的必要,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那个女人名叫林珍,老家应该在四川某个偏远的小乡村,在他们那个年代,还没有计划生育的说法,人们讲究多子多福,生儿子顶门立户传宗接代。尤其在一些偏远地区,重男轻女思想犹为严重。 林珍出身的家庭只是其中一个较为典型的例子。她有六个姐姐和一个弟弟。最大的姐姐已经19岁,连她都已经五岁了,到了记事的年纪。她妈妈才生下最后一个孩子,谢天谢地,终于得了个男孩,妈妈终于不用再继续生下去了。 那个时候,全中国人民都挣扎在温饱线上,距离上次的时间不长,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 弟弟出生的那一年,林珍家里分得的靠山脚的一亩多地赶上山洪,被冲得颗粒无收,小弟张着嘴嗷嗷待哺,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母亲都没得吃,哪里有奶喂给他 眼瞅着小弟就快要饿死了,爸爸一狠心,便将大姐卖了。 卖给了一个老鳏夫做老婆,因为那个老鳏夫一直想再娶媳妇,攒了笔不小的老婆本,偏偏他有个打老婆的毛病,上一任老婆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天高皇帝远的,他原来那老婆娘家也没什么人了,根本没人替着出头,死也白死了。但是他的名声在外,一般心里疼闺女分毫的都不会把闺女送去给他霍霍,好赖是条人命,找个老实本分的嫁过去,哪怕彩礼少收点,总有条活路不是 但是林家老爹被逼得急了,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二十年,才盼来个大宝贝儿子,眼瞅着要饿死了,那哪行当然是儿子吃饱喝足健康长大来得重要。女儿算什么他有7个,少一个不少。 所以那老鳏夫拿了钱和细粮,上门一手交东西,一手拽着大姐走了。 因为都在同一个村子住着,林珍总能看到大姐。大姐的身上又添了新伤,大姐的眼角青紫一片,大姐的腿脚好像有点问题。大姐每天有做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终于,在她七岁那年。大着肚子的大姐。被喝醉酒的老男人猛踹了几脚,连她带孩子,一并去了,等那老男人酒劲过去。看到的就是大姐身下全是血地躺在地上。尸体早已经冷硬了。 得知大姐已死。林家老爹闹上门去,林珍以为,他是去给大姐讨公道了。结果,他高高兴兴拿着两袋白米回来,自此再不提大姐,仿佛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那是林珍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白米饭,可是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放在她面前的碗里,装的哪里是饭,分明是大姐满身的伤和痛苦不堪的脸 可是她年纪太小,除了暗暗哭泣,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不论是反抗父母,还是去为大姐讨公道,她都做不到,她只知道,那个曾经会温柔帮她洗澡换衣服的大姐,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可她没想到,同样的命运落在二姐头上。 尝到一次甜头的林老爹,找到条发家致富的快速路。一回生二回熟,能卖大姐,二姐三姐一直到她都可以卖,于是放出风去,家里的姐妹,挑回家做老婆也好,做童养媳也罢,只要给的钱和东西足够多,生死不论。 于是不久后便有人慕名来求二姐。男方是个什么情况林老爹连问都没问,因为对方出手就是五百块钱。 70年代的五百块钱是什么概念反正林老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眼里哪还能看到其他这个二闺女养得值当下收钱让人领走,甚至连身衣服都不让二姐带,还朝着被拽着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的二姐说,出了那个门,她就生是别人家的人,死是别人家的鬼了,他再也不管。 从此,林珍有十二年的时间没有见过二姐,再次相见时,看到她还活着,林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二姐看着比妈妈还老,身边带着个白痴男子,在她们可怜的十来分钟说话过程中,他的口水流湿了整条手巾,二姐马上换上一条干的,冲着林珍尴尬的笑,带着那个男人走远,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也许,就像林老爹说的,从她被人拽走的那天起,她就跟林家没什么关系了,那么林家的人,都不要见的好,因为不论他们哪个人,过得哪怕幸福一点点,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今天是多么可悲 再也不见那确实是林珍唯一一次见过二姐,她在之后,很小心地避开那片区域,直到她离开。 再说说三姐,三姐二十岁的时候,被林老爹换了两头牛,嫁了个瘸腿的丈夫,婆家为了娶二姐,真是半条命都没了,结婚之后日子过得很是清苦,法这三姐夫一家人算不错的了,三姐也勤快能干,外加长得不错,过了几年,日子也过起来了,算是她几个姐姐中下场好的。 四姐可能是最刚烈的,来买四姐的人,是个看着就不好相处的小老太太和个眼神不太正的老头子,那老头子打从进门就没把眼睛从四姐身上挪开,而小老太太不但没有对老头子说什么,反而阴狠地看着四姐。 四姐生生地打了冷颤,却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狼心狗肺的,儿子是心头宝,女儿都是草,母亲万事以父亲为主,女儿离家时哭两声就算她爱女儿了。所以耳边听着父亲跟那小老太太讨价还价,她的心越来越凉,她也总算听出来这家人想买她回去干嘛。 原本以为老太太是为自己家有毛病的儿子来买媳妇了,没想到,却是为这死老头子买个小他们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只要没有闹出来,找几个女人哪个有闲心去管老太太跟老头子原本有个儿子,不过后来进山打猎让野猪给拱死了,老头子吵着闹着要再生个儿子,反正他岁数不算太大,五十出头,还是生得动的年纪,老太太别看一肚子坏水,却奴性十足,拿老头子的话当圣旨,两人以前为儿子存的娶媳妇钱,就来买四姐了。反正在老太太看来,只要四姐进了他们家门,她还不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娘家肯定是没人管的。 她能想到的,四姐当然也想得到了,原本就十万个不愿意的四姐,当下是铁了心的不能让这狼心狗肺的爹顺心,趁着两伙人忙着讨价还价没空理她,她闷着头跑出家门,一头碰死在村口的大石头上。 林珍仍然记得,满眼的鲜红,她从未看过大姐死时的样子,她所知道的,都是听别家人说的,可是这回,四姐头破血流的样子,像在她心里深深扎下了根,刺得她眼睛疼。 四姐的死,终于没有白费,林老爹受到众人的一致谴责,卖女儿卖到逼死女儿,他的名声十里八乡都臭了,不为别的,哪怕为了儿子长大后娶得上媳妇,他也不能再这么干了。 所以自那以后,林家的女儿再也没有被卖出去,不过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就是了。没有了可利用的价值,那几个女儿就给他当牛做马吧。 家里的重活累活以前几个女儿也干,却因为林老爹怕干得多了手太粗卖不上好价钱,干的真不算多,可是自那之后,包括林珍在内的三个女儿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狗差,怎一个苦逼了得。 但至少,再苦再累,也比卖与他人生死不由自己掌控要好得多。 五姐和六姐以三十岁和三十三岁高龄出嫁时,林珍早已经离开林家到外闯荡,她从小就知道,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只有自己拼自己抢自己为自己负责。所以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便义无返顾地离开了家,自此音讯全无。 而她的努力,也让她最终过上了一段优渥的生活,自火烧自己曾经住过的小楼后,她便失踪了,不单她,连带着那个跟着她的三小姐也一起不见了。 如果不是因为王彩纹道出了田诚岦不喜欢女人的事实,姜凤瞳其实也许真的有机会躲过警方的侦查,平安脱身也不一定。,,;手机阅读, ===假结婚 b市警方在四川某地的同行配合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三十多年前就离开本地的林珍的户籍资料,然后得知了她在黑暗与贫穷中挣扎过的童年。 其实林珍的事在那个时代不算个案,她只是中国千千万万个封建思想严重家庭中长大的女孩之一,从小耳濡目染的全是世态炎凉,如杂草般挺过各种艰难生活,哪怕父母不重视不在意,亲兄弟殴打谩骂,她们仍然一天天长大。 在这种不健全的家庭教育影响下,她们有些人,终其一生没有反抗的勇气,学会逆来顺受,学会默默忍受着一切不公平对待,因为她们认为,生为女孩,她们天生低人一等,所以她们在人们看见的地方低着头弯着腰,毫无生气,只是勉强活着,比如林珍的二姐。 她们还有些人,性情刚烈,因为不甘心自己被牺牲的命运,又苦无毫无反抗的办法,连带着对生都已经不抱希望,与其如此痛苦地过着毫无意义被其他人奴役的命运,不如早死早脱生,这一辈子这么苦,但愿来世她能好好的,比如林珍的四姐。 她们中极少数人,聪明果敢,小心谨慎,成长过程中目睹过太多悲剧,从小就对自己将来的命运有些认识,更多的是担忧,她们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讨好父母,讨好兄弟,只为换得一口饱饭、一件蔽体旧衣,少一些毒打,可以让她们相对安静地成长。到得大了,她们多数会选择离家,不论是直接逃离父母的掌控,还是外出挣钱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前者与家庭决裂,在外面混得好与坏,一切都与家人无关,后者能一点点让父母认清,得罪逼迫这个女儿是没有用的,久而久之态度可能会有所好转。不论哪一种。至少这一类的人命运。比前两者要好得多。 所以林珍的大姐被殴打致死,二姐嫁给个智商相当于幼儿水平的白痴丈夫,三姐虽然算是不错,但她的丈夫没有劳动能力。生活贫困。四姐的坟头已经长满丈高的茅草。五姐和六姐为家里做牛做马多年,变成老姑娘了才因为弟弟要娶亲得以出嫁,可想而知。在农村那么大年纪的女孩能找到什么好人家二十多年前的农村可不是现在,大龄男青年遍地都有,连离异丧偶女青年都有人抢着要。 与前六个姐姐相比,林珍无疑是幸运的,她至少闯出一条活路,虽然没有正经的婚姻,却生育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在田家锦衣玉食。这些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从林家那个活生生的地狱逃出来后,林珍已经知道她的优势所在:她长得漂亮,有着南方女孩子典型的柔美,因为是家里最后一个女孩的原因,带着同病相怜的心情,她的几个姐姐对她都很照顾,她在林家生活的那十几年,虽然每天仍然要辛苦工作,但是还有两个留在家里的姐姐暗地里帮着干不少,所以她相对得,比她的姐姐们吃得苦少得多。她长相甜美,皮肤白皙,身材娇小,有着多年讨好人和看人眼色的经验,不论男女,都很难对着这个很会说话的小女孩有什么恶感,所以没上过几天学的她从一开始因为长得漂亮被安排在某酒店当迎宾,到得后来得以进大堂当个小领班,也是在那个时候,林珍认识了田兴远。 前面说道,看人眼色是林珍的本能,她很快就会人群有发现了田兴远这个优质股,他长得帅,又年轻,又有钱穿的戴的都是名牌,吃饭总是他结账,打开钱包,里面的现金多得让林珍忍不住想流口水,还好色身边带来的女伴换得比衣服还勤。这样的男人如果能搞上手,哪怕不能长久,也很是能捞一笔够她花用几年的钱了。 于是哪怕后来明知道田兴远家里有老婆,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开始勾搭他。那个时候,大约是80年代,经济刚刚开始搞活的时候,田家在当时整个b市都很有名,归国华侨,创业起家。但是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却没有像现在这样,男男女女的私生活完全可以用放荡来形容,那个年代,敢于不要脸的女人少,敢于为了别的女人跟老婆离婚的男人少,世人的唾沫星子完全可以喷死他们 所以说,林珍有胆色有资本,却有些生不逢时,她天真地以为,只要生了孩子,那个男人就被她吃定了,所以瞒着田兴远偷偷怀了孩子。 不得不说,林珍的命还算好的,正好王彩纹不能生育,而田兴远需要一个儿子,所以林珍才得以登堂入室,享受着田家供给的一切,需要牺牲的只有名声和孩子。 孩子是什么在林家听到看的都是,所有的孩子都只是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的筹码。林家老爹真的喜欢男孩吗喜欢的,可是为什么喜欢呢大概是因为,在那个时候的农村,你家里没个儿子是会被人欺负的,别人会嘲笑你是绝户,所以林老爹才会拼着一口气一连生了八个孩子才盼来个儿子,如此急切地期盼来的孩子,难免会宠溺一些,母亲真的喜欢男孩吗不一定,但是她知道,只有生了男孩,她跟丈夫的婚姻才能继续下去,不然她可能会在婆家和娘家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因为她是个只会生女孩的废物。所以哪怕再苦再痛,她还要一个接一个地生下去,林珍记得,她小的时候,母亲还不到四十岁,可是却看着比田兴远的母亲,赵晓虹这个看起来已经五十许的人还要老。她叹息一声,也许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是人生来就分了三六九等,有些人米满仓钱满筐,有些人却要发愁家里没有隔夜粮。 所以林珍更加坚定一定要不择手段过好日子的念想,她死死巴着田兴远。一个接一个不停地生孩子。 可是她不够了解男人,她想让田兴远跟王彩纹离婚娶她,根本痴人说梦,等了那么多年,浪费了那么多年的青春,接二连三地承受生育之苦,换来的全是敷衍,和田兴远越来越小的耐心,终于,在身边留下的小女孩也7、8岁了。她已经对田兴远绝望。可是三十多的她,人老珠黄,早已经没有再搏一次的勇气和能力。 可是她应该是不甘心的,怎么可能甘心呢她拿着这么多年存下来的钱。带着那个小女孩逃离田家。还放火烧了自己的住处。只为没有人再找他们。 其实她想得多了,哪怕她带走的小女孩是田家的亲孙女,可是田得旺那人本身就重男轻女。他没有林家老爹那么夸张地公开卖闺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家不缺钱,养女儿那三瓜俩枣的他不在乎,如果处在林家老爹的位置上,他不见得做不出同样不要脸的事。 所以林珍真的多虑了,田得旺在这件事上下了封口令,从此估计除了田兴远和王彩纹,再也没有人记得林珍这个人的存在,更别提那个可怜的、本该享受着锦衣玉食的三小姐了。 自此,林珍音讯全无,没有回她避之如蛇蝎的老家,没有再出现在田家人面前,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警方查到这,线索就全断了,茫茫人海中,想要查一个叫林珍的五十多岁女人,有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女儿,无异于大海捞针。别说户籍登记资料了,随便一个人打开百度,输入林珍的名字,都可以看到海量的搜索结果,更何况,也许林珍离开田家后怕被找到,可能会抛弃这个名字不再使用。 她带走的那个小女孩,叫田诚思,在同一时间,以田诚思这个名字转到b市附近小学上学的女孩一个也没有。她离开田家时,是九十年代中期,那时我国的身份证想假冒还是很容易的,也许林珍真的用了假名,不光她,连带着女儿都用了假名。 然后是查姜凤瞳,得到一些不知道有没有利用价值的线索:姜凤瞳是被人收养的,她是在h省的一条省道边被人发现的,因为说不清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而被临时安置在h省市的社会福利院,等待家人来寻找她,不过那个时候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个女孩八成是被家人给扔了的,那个时候扔女孩的事时有发生,不过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倒是少见。 真不明白为什么她都8岁了也说不清自己的名字和父母的名字,连自己上学的学校名字都不知道,要不是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女孩不但不笨,反而很聪明,还真要以为她智力有问题了。 姜凤瞳在福利院住了两年,十岁的时候被一对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夫妻领养,过了十多年被呵护关爱的好日子,十八岁那年,她很争气,考入了b市医学院,后来又读了硕士,毕业后到第四医院工作至今。 姜凤瞳被人发现时与林珍带走的三小姐年龄相近,可是成年后的姜凤瞳可以明显看出与田诚岦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一般来说,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姐妹,完全不相似的概率与完全相似的概率是一样的,都低得可怜。所以警方一时也没有将姜凤瞳与田诚思联系起来,毕竟亲兄妹结婚这种行为,额恶寒啊 不过,等等,好像哪里不对,田诚岦是同性恋,他是不会碰女人的,他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姜凤瞳肚子里原来那孩子,是谁的 一般的女人,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嫁给同性恋吗哪怕结婚之前不知道,结婚之后也应该一早就知道了,现在又不是以前,离婚很丢人,再说田家也没有原先那么大的影响力了,姜凤瞳如果死活要离,谁也拦不住她,可是她偏偏一年多了,压根没提过离婚这事,田诚岦的不对劲,她非但不说,还帮着遮掩。 这里面有些问题。警方最终查到姜凤瞳的工作单位第四医院去了。 终于,当询问到外科的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医生邓治培时,他吱唔半天,最终承认他跟姜凤瞳有超越同事之外的关系。 他坦言,早在姜凤瞳结婚之前,他们两人就已经开始谈恋爱,可是因为他因为原先在国外留学已经跟同为留学生的妻子结了婚,毕竟后他在国外有过一段风生水起的日子,买了房子和车子,还有些存款,可是后来他的日子不好过,便回国寻求发展,但妻子的工作领域在国外很好找工作,在国内几乎没有就业前景,她不愿意回来,便留下了国外,两年后,邓治培认识了姜凤瞳,移情别恋,想跟妻子离婚,妻子提出,要么净身出户,要么他出国来找她,两种他都不想答应,所以两人的恋情一直保持得比较隐蔽,知道得人不多。 后来,姜凤瞳受不了了,嫁给了田诚岦,并跟邓治培说,知道他是同性恋,她跟他谈好的条件,彼此不干涉在外的生活,她也不会跟他有任何实质上的夫妻关系,只是名义。 邓治培不用离婚还能有温柔的女朋友一直陪着,更是在姜凤瞳的带领下亲眼看到田诚岦跟个男人一起出入某酒吧,状似亲密,完全相信了姜凤瞳,没多久,姜凤瞳跟田诚岦结婚,婚后他们仍然保持着亲密关系,不久后,姜凤瞳意外怀孕,田诚岦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生下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姜凤瞳吃了堕胎药,让田诚崇背了黑锅,拿掉孩子。 至此,警方确认,姜凤瞳早就知道田诚岦的性取向异常,还与之结婚,邓治培的作用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因为邓治培自己也承认,姜凤瞳在他眼中是个职业女性,有些拼命三郎的精神,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尤其是两人结婚后,姜凤瞳总是对他若即若离,如果他不答应帮忙干些奇怪的事,她会很长时间不理他,直到他答应为止。 至于具体都是什么奇怪的事,等邓治培说了以后,警方兴奋起来,,;手机阅读, ===魑魅魍魉 邓治培说,姜凤瞳结婚大概一年后,他远在美国的妻子也爱上了别人,终于同意开始协商他们的离婚事宜,准备等房产出手后的钱财平分,存款就留给妻子了,反正也没多少,他不想再争什么,免得再起波澜,他一直有种感觉,自从姜凤瞳结婚之后,对他的热情减淡不少,有那么个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对比,邓治培变得很不自信,男人嘛,只要生理上没问题,跟个女人上床与喝水没有本质区别,谁知道田诚岦会不会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理,将姜凤瞳吃干抹净,毕竟像他那种有钱的富二代,怎么可能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退一万步说,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田诚岦就是讨厌女人讨厌到要死,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还是很简单的,一旦姜凤瞳生了别人的孩子,他们两个之间可就彻底玩完没戏唱了。 所以邓治培一脸兴奋地告诉姜凤瞳他马上要恢复自由身了,换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哦后,他是有些心灰意冷的。想他海归派的技术骨干,收入不低,长得也没多对不起观众,一开始两人交往也并不是他主动的,现在姜凤瞳想要攀高枝便没他什么事了,邓治培心里很不舒服,以他的性格却又做不出什么偏激的事来,所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跑去跟别的优质女人相亲,以他的收入的学历背景,还是很有市场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他便很是冷落了姜凤瞳一段时间。见面微笑点头打个招呼,平时电话不打微信不发,将她从他的世界慢慢剥离。姜凤瞳对此一开始什么反应也没有,倒是没有再找邓治培,邓治培这下确定两人彻底结束,只将她当个普通同事。毕竟他是归国的嘛,国外的男女关系更简单一些,合得来了一起上上床吃吃饭聊聊天,合不来了,要么做朋友。要么老死不相往来。拿得起放得下,虽然邓治培性格中有优柔寡断的一方面,但是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要是一点国外的处事风格都没学会那才叫见鬼呢。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M-- 于是他开始跟相亲认识的一个小女人约会。逛街吃饭看电影。过得挺开心。所以当姜凤瞳再次来找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欲拒还迎那一套,用在他身上不好使的,看着自己真心放弃她了。又贴上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初他可真是认错姜凤瞳了。 不过显然他自己脑补了太多,姜凤瞳来,是让他帮个很奇怪的忙,邓治培原本想拒绝的,可是姜凤瞳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求他帮忙,这对她很重要,看在他们真心爱过一场的份上,希望邓治培能帮帮她,还说她实在是不知道找谁的好了,她在田家过得很艰难,需要找一个能立住脚的契机。 邓治培就心软了,因为他认识姜凤瞳那么久,就没看到她当着他的面哭过,可是这一次,她落泪了。 姜凤瞳希望邓治培假扮成律师,将一份遗嘱交给田诚岦。据姜凤瞳自己所说,那份遗嘱是她有一次去看望奶奶赵晓红时无意间从她的床底下发现的,看起来应该是爷爷临死前留下的,如果他能帮忙把这个交给田诚岦,让他继承了田家,她会一辈子感激他,还会分一笔钱给他,算是他的辛苦费。 动之以情,诱之以利,不得不说,姜凤瞳很会揣摩人心,反正最后邓治培是答应了,他给田诚岦打了电话,自称是田得旺的律师,他所说的话都是姜凤瞳事先设想好的,方方面面,哪怕他完全不懂中国的法律,也成功骗过田诚岦,后者根本没有怀疑过他,更没有怀疑过那份遗嘱的内容。 帮完这个忙,姜凤瞳说到做到,再也没有来找过邓治培,他跟别的女人发展得很好,在国外的婚也要离成了,只差他最后的签字,他随时可以开始生活的新篇章。 警方再三调查,确定邓治培没有参与过与田家有关的任何案子,让他辩论那份从田诚岦那发现的遗嘱与他送过去的一致,在证词上签了字,便放他回去了。 与此同时,田诚岦的秘密恋人浮出水面,从田家佣人那里采集到的dna样本之一与从田诚岦卧室的床单上采集到的分泌物鉴定结果可以做同一认定。 铁一般的事实,将董友暴露出来。 一查他的背景,董友的作案动机就已经很清楚了。警方马上逮捕了董友,他倒也光棍,反正田诚岦已死,他大仇得报,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董友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名叫杨二海,董友是被判给母亲的,母亲再婚后,他一度很担心自己会受到虐待,可是他的继父对他却非常好,拿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弟弟出生后也是一样,倒是很多时候,继父在他身上花了心血更多,有一次他偷听到继父跟母亲聊天,说起他,继父说,他已经没有亲生父亲疼爱了,再不多疼他一点,这孩子多可怜,一番话说得十几岁的董友热泪盈眶,他何德何能,遇到这么真心对他的人。 所以他努力对弟弟好一些,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让着小弟,在学校里更是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的弟弟,他们的感情从小到大一直都比亲兄弟还要好。 两人成年后,各自成家,杨二海后来进了田家当司机,因为开车时小心谨慎,最后当了田得旺的专职司机。田得旺出车祸时,与他死在一起的那个司机,就是杨二海。 而正是田诚岦下的决定,让田得旺和田兴远因车祸死亡的责任全让杨二海背了。杨二海可以说白白赔上一条命,家里一分赔偿都没得到。 杨二海的老婆因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差点去了半条命,自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杨二海一家就靠着他一个人挣钱养家,日子过得很拮据,要不是有父母的贴补和哥哥的接济,他连老婆的买药钱都凑不出来。 杨二海死了之后,他老婆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多久也死了,只留下个五岁的小女儿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跟着爷爷奶奶过活。 董友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为富不仁,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杨二海有什么错就连交警队的事故报告都说,是因为出事的路口视线不佳,大货车超载超速才导致的车祸。杨二海根本没有责任。可是田诚岦就可以派个下属假模假样地到杨二海家里。流几滴鳄鱼泪,留下几千块钱,美其名曰一点心意 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可是在董友眼里,却很贵重,尤其是,母亲和继父伤心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于是董友决定要报复,他辞了职,安置好自己的妻儿,留给父母一笔钱,然后想尽办法进了田家,做一名最低级的杂工。董友并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凭着一腔愤恨进了田家,本来想如果有机会,一刀捅死田诚岦,一命换一命,简单粗暴。 可是田家的佣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每个级别的工作和待遇都不一样,在田家做工想要长久,那么不该去的地方最好别乱去。 董友被分到二房的福祉园,一开始打扫外围的卫生,他还幻想过等哪天田诚岦过来的时候他正好伺机而动,哪成想有钱人家里兄弟姐妹不合都是公开的秘密,田诚岦才不会吃饱了撑地跟来找他根本看不起的二叔呢。董友等了两个月都没有得到过机会。 就在他想一意孤行埋伏在田诚岦回家路上扑将上来杀人便逃的时候,田诚岦的新婚妻子姜凤瞳找上了他,她知道他的很多事,而他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点:都想让田诚岦死。董友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姜凤瞳天天晚上都跟田诚岦一起睡觉,会没有机会杀人,还以为姜凤瞳在逗他。 可是姜凤瞳的话挺让人信服的。如果田诚岦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死了,那么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人就是姜凤瞳,她可还没活够呢,不想为他陪葬,所以他们需要有周密的计划,以保证两个人在事成之后都能顺利脱身。 董友又不是傻子,他也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活,如果有机会能杀了人还不用担责任,他当然愿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巧妙计划,因为姜凤瞳的目的,不光是田诚岦一个,她想让所有的田家男人都死绝了,所以他们的计划很详细,一个接一个地杀人,暗暗地杀人,有目的地杀人,无知无觉地杀人。 从姜凤瞳那里知道了田诚岦是个同性恋以后,董友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便有意无意地去勾引了他,看着他在床上趴着像个婊子一样叫得欢,董友觉得非常解恨,他甚至还偷拍了很多张田诚岦大张着腿被爆菊花的照片,要不是姜凤瞳强烈反对说这样会很容易暴露他们自己,他一定会把这些脸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照片放到网上去,让田诚岦这辈子都没脸再出田家大门 董友承认,田兴逍的车是他弄坏的,在没来田家工作之前,董友是汽车修理工;田诚岦也是被他杀死伪装成自杀的,那封所谓的遗书,是一个多星期前田诚岦做错事写给董友的道歉信,被他撕掉日期利用的。 至于田兴运和田兴珊的死,则与他无关,而是姜凤瞳想办法下的手。姜凤瞳这个人很阴险,一般不会自己动手。 姜凤瞳对自己的计划很自信,因为每一起凶案发生时,她都有不在场证明,很完美的证明,但是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错就错在,选的同伴都有些猪队长的属性,她以为,董友不会被抓,因为他完全像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在田家老宅里根本没有存在感,其他人的话,即使警察听信也没用,你这样说我那样说,没有物证,一切都白搭,任何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现在办案讲究重证据轻口供。以前那么多冤假错案的发生,就是对口供太过依赖导致的,国家赔偿出去了一亿多已经足够说明问题。所以她很安全。 可是董友是什么样的人他孤注一掷地进田家就是为了杀田诚岦,连后果都不顾,自己一条命赔上都不怕,这样的人,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又有什么理由死扛着不交代呢杨二海的死带给他们一家人的伤痛已经压得他不堪重负急于释放了。他为他所做的一切感到自豪,又怎么会刻意遮掩呢 所以姜凤瞳连跑都没跑,一直安安心心在田家,这种时候,表现得越低调别人越不容易怀疑,只要熬过这一关,田家的一切,都是她的了。一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露出明媚的笑容。 等到警察们上门,带着一张逮捕证的时候,姜凤瞳笑不出来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要抓我杀人这么重的罪名,我可没做过。” 不管姜凤瞳怎么说,警察都将她带去了公安局。 一开始,倒也没人审她,只抽走了一管血。姜凤瞳也是到这个时候,脸色才开始不好看的。 她自己心里有鬼,怕她用心隐藏的秘密早已经被警方知晓。 第三天,姜凤瞳终于被提审,48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干什么,姜凤瞳本来就是医生,她渐渐有些发慌。 不不不,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如此聪慧,将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让田家所有人暗地里的不合被最大化激发,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没有一起是她亲自动手的,她没有留下过任何物证,警察拿她没办法的。 文沫见到的姜凤瞳和上一次又不一样,她的眼角挂着浅笑,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与上一次的我见犹怜和田萱口中的目中无人都不一样,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又或者,都是真实的她,有着那样一个不省心的母亲,哪怕养父养母对她再好,也消除不了跟随一生的阴影,所以她才会走上这条路,为了别人遭遇的事,赔上她的人生。,,;手机阅读, ===终身枷锁 镜头一: 四岁的时候,她还叫田诚思,跟着母亲生活在亲戚家里。亲戚家好有钱,他们住在大大的庄园似的房子里,每天吃好的穿好的,什么都不用干。可怜她小小年纪还得自己吃完饭把碗刷掉,只因为她只是田家的远房亲戚,而不是这家的孩子。 母亲常常望着自己漂亮的表哥表姐发呆,她喜欢他们,渴望他们,这种渴望,哪怕连几点的她都看得出来。她为此有些不开心,她现在寄人篱下,唯一拥有的只有母亲了。而且小孩子又还没那么懂事,当然不愿意连唯一的母爱也被人分享,尤其是,表哥表姐有那么温柔端庄的妈妈,为什么还要来争自己母亲呢 镜头二: 七岁,她仍然是田诚思,也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和母亲在田家地位很尴尬,她曾经听过很多流言,因为她跟田诚敏长得很像,就连名字都差不多,仿佛一母同胞。她记得她曾经天直地问过母亲,自己到底是不是田家的孩子诚敏姐姐是不是她的亲姐姐,被母亲狠狠打了一顿,还严令她以后不许乱说话,她是母亲的孩子,仅此而已。 可是她仍然止不住羡慕诚敏姐姐,姐姐才是真真正正的公主,每天会被表姨王彩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坐着专车去上学,而她只能跟在姐姐后面,当着外人被介绍为家里远房亲戚的孩子。她觉得周围的小朋友似乎在听到她只是田家亲戚后疏远不少。 镜头三: 她有一次在吃晚饭的时候,嫌送来的东西不好吃。闹着不想吃饭,丝毫没有注意到母亲这几天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在那儿大吵大闹。母亲对她的耐心从来都很吝啬,现在又正心烦意乱,一个巴掌兜头扇过来,直扇得她眼冒金星,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她转身跑出家门,到小花园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躲着,她知道母亲是不会出来寻找她的,而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哭。这样就不会有人说她身在福里不知福了,明明是来路不明的什么亲戚。偏偏还有着田家正经公子小姐的待遇。居然还觉得委屈,人心不足蛇吞象,古人诚不欺我。 这个角落是她偶然发现的,离诚敏表姐的家很近。就隔着一堵墙。他们如果开着窗。她甚至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她躲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幻想着自己是诚敏姐姐的亲妹妹,她幸福地快要晕倒了。然后她听到了那个被他称为大表舅也就是诚敏姐姐的父亲的人的说话声:“我想把诚思也接回来,带到身边。林珍是照顾不好她的。” “那怎么行现在家里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她们是咱们家的远亲,你知道当初妈和我费了多大劲才让家里时有时无的流言平息下去吗现在你又想接诚思回来,林珍能不闹那孩子跟着她已经七年多,早就是记事的年纪了,你怎么解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怕诚岦和诚敏知道你个老不休,看到你的小情额人受苦,你心里不舒服了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可有一大家子呢,不在乎诚岦的话,你尽管试试看,惹得父亲不满意了,没你好果子吃” 田诚思虽然才7岁,可是林珍并不太喜欢她,基本上她是放羊似地长大的。本来想着留下孩子在身边,让田兴远有些念想,对林珍不会舍得放弃,没想到却事与愿违,田兴远觉得林珍年纪大了,身边又有孩子可以寄托情感,反倒对她更冷淡了些,毕竟外面年轻貌美的女人有的是,林珍已经三十多了,哪里能跟十几二十几的女人比 偷鸡不成蚀把米,林珍半个眼珠也看不上田诚思,导致田诚思的日子过得很苦,所以一听到田兴远愿意接自己过去养,她心里是千肯万肯的,而且听这位大表舅的意思,对自己是真的关心。 镜头四: 她蹦蹦跳跳地回了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然后,母亲第一次对她露出了很温柔很温柔,以前只对着诚敏姐姐和诚岦哥哥才露出的笑容,给自己重新做的午饭吃,然后扶着自己上床休息。 之后发生了什么田诚思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是被冻醒的,母亲说,从今往后,她便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母亲最后严厉地对她说:如果她告诉发现她的人她叫什么,在哪住,在哪上学,她的母亲是谁,只要她被送回来,就一定会弄死她 镜头四: 母亲把她放到路过,自顾自扬长而去,根本不在意年幼的她到底能不能在荒郊野岭等到好心人救她。好在她的运气不算太坏,不久后她被路过的人发现,然后警察带走了她,之后便是福利院。福利院的生活没有想象中难熬,除了吃得差些,她反倒觉得比在田家更舒心,至少周围的孩子和大人都是真心对她,可以在打完一架后又毫无芥蒂地一起玩闹,没多久,她被人领养,正式成为姜凤瞳。 她常常会想,如果被领养后,她与过去再也没有什么瓜葛,是否她的人生可以不一样 镜头五: 她被领养后转到新学校的第一天,母亲阴魂不散地出现了,给她钱花,给她买好吃的,一遍遍告诉她,田家有多么多么对不起她,她也是田家的孩子,却落到这步田地。养父母虽然对她很好,但是家里条件一般,根本不可能跟以前的田家相比,连母亲这种小有积蓄的富婆都比不上,她在母亲渐渐的金钱攻势下沦陷,开始怨恨田家,痛恨现在的生活,哪里稍有些不如意,就责怪到田家人身上。 母亲说,田家之所以不认她。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而田家人最是重男轻女。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她完全可以活得像个富家小姐,享受着别人的照顾与仰望。 镜头六:她努力考上了b市的某名牌医学院,在某个周末,刻意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跑去田家老宅附近,亲眼看到出入有专职司机、保养得宜的诚敏姐姐,这个姐姐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那精心护理过的头发和保养得宜的手都与她的凌乱形成鲜明对比。母亲说得没错。这一切原本自己也应该有的。 镜头六: 母亲的身体在姜凤瞳二十多岁的时候恶化起来。药石无用后,母亲搬回家等死,每天,姜凤瞳尽可能地陪着她。她仍然记得。那近两个月地狱般的生活:母亲一有机会。就会逮住她的手不放,口口声声要姜凤瞳替她向田家复仇,如果她不这么做。母亲死不瞑目。 姜凤瞳对田家也是有恨的,当这份恨意被无知无觉地扩大后,她终于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镜头七: 母亲临死前写下遗嘱,将钱和房子都留给了姜凤瞳,然后拿着这笔不菲的钱,姜凤瞳开始一点点完善自己的复仇计划,在她的计划里,田家所有的男人都得死,还有那个该死的田兴珏,因为她小的时候,田兴珏每次看到她的眼睛,活像看到只拳头大的绿豆苍蝇,丝毫不掩饰的厌恶。私下里,甚至不顾自己长辈的身份打过她几次。 镜头八: 姜凤瞳顺利毕业,寻找好工作,找了私家侦探跟踪田家最重要的几个人:田得旺、田兴远和田诚岦。无意中发现田诚岦的特殊爱好,便准备将计就计,打入田家内部。 可是怎么认识田诚岦是个问题,贸然找上门去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打出来。 正好这时,有个送上门的借口。田得旺和田兴远父子出了出祸,被送到他们医院急救。姜凤瞳此时对田家已经足够了解,在第一时间得知田得旺死了的时候,便临时伪造了一份遗书,放进田得旺的公文包里,然后让过路过的小护士交给田兴逍。 田兴逍果然上钩,花钱买通两名急诊医生,而庞国庆是出了名的贪财,只要田兴逍敢想歪主意,他就是死路一条。 然后,姜凤瞳出面认识了田诚岦,在她东躲西藏地去见时,假装无意间碰到,然后换个时间向田诚岦提出假结婚,她的理由很充分,田诚岦跟她结婚好处多多,首先不用履行夫妻义务,因为他们各自有喜欢的人,姜凤瞳说的那个邓治培田诚岦自然也找人调查过,在确认无误之后,田诚岦接受了姜凤瞳假结婚的提议,并很有诚意地先行付给了她一百万做为酬金。 镜头九: 打入田家内部的姜凤瞳开始一步步实现自己的计划。 罗初是姜凤瞳下手的第一个目标。罗初有弱点,最容易攻克,而且赌博这种东西,最容易陷进去出不来。姜凤瞳伪装成地下钱庄借给罗初一笔不菲的钱财,然后联合网上的职业赌徒,让她血本无归还不上,之后又以要杀了她相威胁,让她想办法弄死田兴运。 失去理智的人是没有底线的。罗初为了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在田兴运的酒里做了手脚,先行放了不少的兴奋剂,等到田兴运又放入伟哥后,两相作用,他的心脏承受不了猝死。 镜头十: 邓治培觉得他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能答应姜凤瞳帮她做出害人性命的事呢可是姜凤瞳手里有他们以前录的足以让他出名的录像,那可是他刚刚回国不久,夫妻关系一直存续期间,如果妻子看到这些录像,那他可以向他的钱钱kissgoodbye了。基本上要落个净身出户的下场。他现在算是看透姜凤瞳的阴险之处,却因为把柄在人家手里拿着,不得不低下头,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照姜凤瞳说的去做,他不一定会被抓 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哪怕姜凤瞳被逮捕之后一个字都不说,警方也有足够的证据结案了。 他们在姜凤瞳的卧室里发现可疑血迹,经检验与田诚岦存在血缘关系,但究竟是谁的,还有待近一步检验。 后来有佣人提供线索,姜凤瞳有阵子神神秘秘的,总去小花园,打着喜欢种花养草的旗号,可是也没见她种出一朵花来,还糟蹋了不少,而且弄得她卧室里到底都是泥土,很不好清理。 警方最后做通了王彩纹的工作,对田家老宅后面的小花园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借助高科技设备,在不打扰已经入土为安的几个田家长者的前提下,又发现两具无名尸首,尸体已经腐烂,基本无法辩认,经过dna比对,最终确定死者就是田家一直下落不明的田诚岽和田诚崇。 在之后的尸检过程中,法医从田诚岽的手心里提取到几根头发,经鉴定,证实属于姜凤瞳。 田家老宅系列凶杀案到此告一段落,除田兴运的死因为没有证据证明罗初是凶手未予批捕外,姜凤瞳、董友、邓治培、郑慧四人均以谋杀罪被检察院提起公诉,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王彩纹很有些壮士断腕的勇气,力压田家反对声音最强烈的高语亮一家,将田氏集团股份的多一半卖出去,田氏集团异主,拿到的钱几家平分,每人拿着自己的那一份,愿意留在老宅的,可以继续住,想要离开的,悉听尊便。 田家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王彩纹反正就一个人,在田家老宅住得习惯了,选择留下来;田萱坚决带着罗初离开,回到b市与她共同生活,而且还请了个厉害的保姆,专管罗初的赌瘾,希望能让她以后消停下来;田兴逍死亡、郑慧被抓、田诚崇死亡,田诚端和田诚蕊分了那笔钱后回外地上学;白礼峰同样拿着钱从田家消失;反倒是高语亮和田兴珊一直留了下来,时不时陪着王彩纹说说话,或者看望一下植物人状态的赵晓红。 三个月后,法院终于做出了宣判,一审判处姜凤瞳、董友两被告故意杀人罪、串谋谋杀罪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邓治培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郑慧买凶杀人罪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本章完。,,;手机阅读, ===最后的平静 2008年5月12日,sc省汶州市某个郊区农家小院,清晨。 这本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却在不久的将来,让全中国人民彻底铭记。 蒋朝阳像往常一样,六点起床,他必须赶在其他人起来之前,把早饭做好。 熟练地升起火,抓起旁边已经看不出底色的丝瓜瓤在大锅里象征性地刷了几下,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几下根本顶上不什么用,不过聊胜于无,便当做是给他的心里安慰吧。 “刷”过锅以后,他倒水加米,开始熬粥,趁着这个工夫,又将小灶的灶眼捅开,等火旺上来,在上面架起一支平底锅,开始煎鸡蛋当然,这鸡蛋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到的,他们这么多人,能吃得上鸡蛋的,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待价而沽的商品。 五六个黄澄澄的鸡蛋煎好,大锅里的粥还没有开锅的迹象,他盖好锅盖,将小灶上的平底锅换成蒸锅,加上水,放上蒸屉,又从冰箱里拿出冻得结结实实的馒头,放进蒸锅。忙完这一切,他早间的工作忙碌时间总算是过去了。接下来,他可以从从容容地打开几个酱菜坛子,各种都夹出来一些,然后坐下慢慢切碎整盘,等着粥和馒头弄好。 六点四十,蒋朝阳就彻底清闲下来,大锅里的粥已经开始飘出米香,蒸锅也已经冒出水气,一切都来得及,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到厨房来,他手脚麻利地将刚刚故意多煎的一个鸡蛋装碗藏到柴堆后面。那里是没什么人关注的角落,等人们都吃完早饭,他大可躲到没人的角落里享用掉这顿难得的美食。 偷鸡蛋这种事,是不能常干的,被人发现,免不了要挨一顿打。可是蒋朝阳上次偷吃还是十多天以前,他实在是天天喝白粥,馋得狠了,才大着胆子下了手,却又不能先偷吃掉。因为那些人眼睛都毒。他嘴角但凡有丁点油星都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7点,院子里开始传来那些人不时的喝骂声,间或还会有些孩子短促的哭声,却又马上停止。整个院子里时不时会陷入恐怖的静谧。 哪怕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蒋朝阳仍然害怕看到这些孩子。 大院里。住着十六七个不同年龄段的孩子,男孩少女孩多,而且个个残疾。断腿断胳膊什么的算是最稀松平常的。虽然裹着石膏,但好歹还看得过去,有几个孩子身上都臭了,因为他们的伤口被反复划开感染,刻意弄成腐烂的样子,看起来凄惨无比。 想必说到这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个农家小院里住的都是什么人。是的,你猜得没错,他们是被三个大人控制的、凭借些或买来或拐来的孩子乞讨挣钱的乞丐团伙。 汶州市是个小地方,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挣不了几个钱,但是这种地方隐蔽不显眼,却是当窝点的最好选择。 蒋朝阳是就倒霉的被他们拐来的孩子之一。按理说,蒋朝阳已经十四岁了,他来的时候十二岁,该懂的事都懂,一般这种年龄段的孩子被拐卖的风险已经相对较低,为什么他还会上当呢 唉,一想到过去干的昏头昏脑事,蒋朝阳忍不住想抽他自己几个嘴巴 他是留守儿童,跟随爷爷奶奶过活,爹妈都出去大城市里打工挣钱了,留下他们姐弟三人,他是家中老小,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因为爹妈偏心小的的缘故,他从小就有比姐弟两人更多的新衣服穿,因为每回父母回来,都会买给他不少,姐姐哥哥因此很眼红,常常在爷爷奶奶看不到的地方欺负他,而爹妈离得远,一年到头通几次电话都不容易,思念还来不及说完呢,哪里有时间告状 他十二岁那年过年的时候,爹妈从外地回来了,大姐已经十五岁,马上要升高中了,她学习一向很好,爹妈怕耽误她,尤其是现在政策好了,他们这些外来务工人员也可以在打工地安排子女上学了,爹妈就动了要带大姐出去上高中的念头。 他们在大城市呆得久了,也明白没有文化他们这辈子也只能靠卖些苦力度日了,很是后悔当初没好好学习,哪怕上个技校,学门技术,也比现在什么都不会的强百倍。也是因为这样,他们现在格外重视子女的教育,相当舍得花钱,他们不希望子女再走他们的老路,成为农民工二代,永远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干着辛苦的工作,没有梦想、没有希望。 那是蒋朝阳第一次离开生他养他的小山村,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去到了那个他父母打工的城市,简直看花了眼拔不出来。他一想到今后就要在这里上学生活了,美得连做梦都要笑醒。 可是临到开学,父母突然要将他送回老家去,他才反应过来,他们自始至终,都在说把姐姐弄到这里来上高中,根本没他什么事,是他一厢情愿地也想留下。 可是他真的不想回去,那个穷山沟有什么好连电灯都舍不得点,天一黑,爷爷奶奶立刻轰他上床睡觉,他想看电视不许,想看书不许,想干什么都不许,他甚至没有自己的手机,以前还觉得父母偏心他给他买好看的衣服,到了城市才发现,原来妈妈就在服装加工厂打工,他们带回家里的衣服,都是加工厂流水线上出来的次品,妈妈以很低廉的价钱买回来的,至于全是他能穿的,是因为妈妈对他们三个孩子不够了解,总买的偏小一些,只有他能穿。 以为是父母的宠儿,结果到最后发现什么也不是,蒋朝阳内心是极度失落的,父母已经买好三天后回老家的车票,还是慢车的硬座。他现在已经知道,火车也是分等级的,有高铁、动车、特快和慢车,他上次来的时候坐的,就是最便宜的事,连空调都没有,回去还得坐这种车,一想到二十几个小时闷热的车程,他就委屈地想哭。 可他才仅仅十二岁,他的意见父母不会听从。而且他也知道。父母能将姐姐接到城市里来上学,已经很不容易,她一个孩子就要花掉他们半年挣的钱,实在没有能力再接另外一个过来。蒋朝阳幼小的心灵里。第一次体会到绝望。 那天。父母都去上班,没有人管他,姐姐已经兴高采烈地整理起新书包。等着过一个星期去新学校上学,准备中考,哥哥傻乎乎地只知道拼命吃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恨不得当头小猪天天吃吃吃,谁也不理解他。 他漫无目地地在城市的街道上转悠,这座城市很现代化、很先进、很完美,但这一切与他无关,他与现代化的一切,格格不入,再过两天,他仍然要回到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守着爷爷奶奶住了一辈子的土坯房,如果没有意外,未来的他也会加入到父母的行列,为这座美丽的城市建设添砖加瓦,却自始至终无法在这座他可能为之付出过汗水来血泪的城市里寻找到自己的落脚之地。 他的茫然、沮丧、愤怒和不甘,让他无意识地越走越远,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离家太远太远,到处都是陌生,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影子,他又身无分文,哪怕知道地址也无济于事,年仅十二岁的他根本没有向警察求助这样的常识,只得寻寻觅觅,按照可怜的一点记忆往一个方向走去。他甚至曾经在心中掠过些不应该有的想法,如果他就此失踪一段时间,是不是父母找到他以后就舍不得送他走了 然后他碰到了两名一女三个成年人,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和蔼,那个女人还蹲下来问他是不是迷路了,还买来好吃的东西给他,狼吞虎咽只顾着吃东西的他没有看到,三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险。 东西还没吃完,他突然觉得很困,忍不住陷入沉睡,等他再次醒来,就到了这处不知名的农家小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害怕那些人会打断他的腿,将他扔到街上装可怜去乞讨挣钱。那时他已经知道这帮人是专帮弄些小孩子过来,打断腿或者弄成重病的样子,带到街上去乞讨的,这些孩子的更换速度非常快,一是因为总在一个地方呆着,不弄点新鲜货色,他们的小把戏早早晚晚会被拆穿,换得快才能保持新鲜感,二是那些孩子如果死在手里特别麻烦,所以隔一段他们会把一些病得比较重看起来不太好的孩子转手卖给有别的需要的人,那些孩子会是什么下场,蒋朝阳连想都不敢想。 相比而言,那些被亲生父母送来专门乞讨挣钱的孩子比他们这些被拐来的处境可要好太多,至少那三个成年人再心狠手辣,也不敢把有主儿的孩子往死里弄,到时候人家父母来要人怎么办反正也就是养着几个孩子罢了,他们不缺那点钱,这几个孩子乞讨来的钱就远远超出他们的付出了。 蒋朝阳的幸运之处就在于,他刚刚来不久,原本负责做饭的孩子因为一个不小心在盛饭的时候没站稳掉进大锅里,脸上被大面积烫伤,所以那三人就直接带他去乞讨了,多么合适能软化人心的伤啊,小小年纪的女孩脸被水烫得不成样子,家里没钱治只能由母亲带着来乞讨挣医药费。 而蒋朝阳却因为在家里会做些简单的饭菜,在被试过一次手艺之后留在家里负责做饭,大约两年,蒋朝阳出这个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 不知道父母有没有找过他,他想,即使他们报警去找,找到的机率也很小吧,他现在在中国的西南地区,当初他失踪的城市,在东南沿海,一千多公里的距离,能再次相聚的机率,恐怕低到没有吧。 所以蒋朝阳很识实务地没有想过逃跑,他兢兢业业地做着一日三餐,偶尔偷个鸡蛋或者偷片肉,怀念着以前父母回家时全家可以顿顿吃肉的美好日子。 简单的早饭结束,那些准备被带走乞讨的孩子每人只分配到一碗粥和几片酱菜,不能让他们吃得太饱,是控制他们的成年人的要求,吃得太饱了,万一他们起了反心想要逃跑怎么办没有对比,他们都能吃饱喝足,不好好干活怎么办 所以,蒋朝阳至少不用断手断脚,至少还能喝粥喝到饱,他应该知足了。 成年人每人带着不同年龄的几个孩子离开,他们分别开车驶向附近的城市,汶州市是个小地方,哪怕天天在固定地点乞讨,哪怕这些孩子看着都很可怜,他们能讨到的钱也很少,所以他们一般会选择开一段远路,到周围的几个大点的城市去,像都江市、绵江市,中午是不回来的。 蒋朝阳在洗干净碗筷后没事做,躺在房檐下晒太阳,顺便把已经冷了的煎鸡蛋吃掉,眯会补补觉。时间来到了2008年5月12日下午两点多,蒋朝阳睡得正熟,突然天摇地动,大地发出阵阵轰鸣,小院里的房子嘎吱嘎吱作响,不一会便整体塌了下去。蒋朝阳早在大地开始晃动之初便醒了,他一个懒驴打滚,躲过对着他脑袋砸下来的半根房梁,手脚并用地爬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然后他听到左边上着锁还没完全塌了的房子里传来像猫叫般的哭声。对啊,今天有个孩子高烧不退一直在说胡话,他还被派过给她喂了点饭,然后成年人在走之前将她关回房间里的。 那个小女孩今年好像只有5、6岁,是被他们拐来的,长得白白净净可漂亮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好看得紧,一看就知道她家里一定挺有钱的,不知道她父母能不能把她找回去。 小女孩连惊带吓,来了第二天开始一直病着,那三个成年人觉得挺倒霉的,一直想把她卖掉,无奈没人愿意要,病得挺重,还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知道接手后会不会有麻烦,所以小女孩一直被留在家里,每天给她喂点吃的和最便宜的感冒药,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撑着。 蒋朝阳私心觉得,这么活着真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听到哭声,他并没有大发善心去救人。他长这么大,也没有人对他善良过,他也吃了不少苦,才全手全脚地在这个贼窝里活了下来,凭什么别人就可以什么不用做得到帮助他可没那么烂好人。 自己都活着不容易呢,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手机阅读, ===天灾来临 大地还在怒吼地发泄着它剩余的充沛能量,蒋朝阳毕竟才只有十四岁,吓得什么也不敢做,只能瑟瑟地趴在地上,不停地祈祷自己身下千万别突然裂开一条大缝让他掉下去,自此万劫不复。 眼睁睁地看着正院那摇摇欲坠的房子终于化做一堆破烂的建筑材料,蒋朝阳不禁想着,为什么地震不是发生在半夜那些禽兽不如的人熟睡的时候呢怎么不砸死那帮王八蛋 不过转眼又一想,他又高兴起来,哈哈,那帮家伙们每天挣那么多钱,却对他们吝啬得要死,基本上本着饿不死病不死的原则在养着这些为他们挣血汗钱的孩子,看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饥瘦满脸呆滞,都是被这三个没良心的家伙逼出来的 三个人平常对待他们这些可怜的孩子都是心狠手辣,尤其是那个女人,三十多岁一脸横肉,蒋朝阳偶尔有一次听到三个人在一起聊天,说起那个女人的家人,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丝毫怜悯之心都没有,能眼睁睁将一个小女孩的腿踩断,对她的惨叫声充耳不闻面不改色的家伙,居然会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谈起自己孩子时满脸温柔,可是对待别人的孩子,却心如蛇蝎 哼,这种人之间,怎么会有信任可言他们不过是一个人独木难支,需要三个人抱成团共同进退,好多挣钱,保平安罢了,分赃不均的事时有发生。然后便吵闹,进而动手,却过了几天又奇迹般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三个人将钱财都搂得死死的,外出时放在手上不安全,万一哪天他们的事情败露被抓,可就惨了,基本上辛苦所得都会被没收。所以基本上他们保持着一个月两次的频率。将这些钱存进他们在老家的银行卡里。连卡都是放在自己老家的亲人身边的,自己手上只留一张有少量余额的卡,够日常生活就行,反正他们每天有进账。也省得放得多了。便宜了外人。谁让他们都是属贼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个月去两次银行存钱,就说明他们平常在自己的房间里会放上一笔以他看来不菲的钱。嘿嘿,好像上次他们去存钱是十多天前吧,差不多刚刚好没到半个月,大概这次他们损失大了。 蒋朝阳忍不住大笑了几声,该,让他们狼心狗肺现在房子已经塌得不成样子,他是不是可以进去翻捡翻捡,趁着还没人回来之前,拿钱走人呢 十四岁的他深深明白钱的重要性,没有钱寸步难行啊,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了吧叽两手空空跑丢了,他要是有了钱,就可以买票坐车去找他父母了,当然,在坐车走之前,一定要买顿红烧肉吃个够 他上一次吃肉还是什么时候好几个月前快过年的时候吧那帮人买了十几斤肉来让他炖,可是他不会啊,别的饭他以前在家里,因为爷爷奶奶年纪大身体不好他动过手,可是炖肉这种高级菜他哪里会做家里人怕他烫到,舍不得他做。 挣扎了半天,蒋朝阳还是找到那帮人,明说自己没做过,想要个菜谱的事,虽然免不了被一顿骂,但是到底菜谱拿到手了,他对照着一条条做下来,才发现他是个无师自通的,天生就是当厨师的料嘛,做出来的东西很能拿得出手,那一天,院子里十几个孩子每人都分到一小块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回想起当初自己吃到肉时的没出息样,蒋朝阳不禁深深鄙视了一下自己,以前父母并没有虐待过他们三个孩子,寄回来的家用足够他们吃饱穿暖,不过是爷爷奶奶节俭惯了,过得很省,所以家里的饭菜基本上都是小菜园里自给自足的产物,养些鸡鸭也都是等它们自然死亡了才能吃上一顿,不过平时吃些鸡蛋白米饭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果然,人的境况,有更差的做比较,才会明白原来的时候是多么享福。蒋朝阳现在一心只想回家。 那么他的动作必须够快,那帮人干的是沿街乞讨的活,哪怕地震,他们不在室内,活下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又都是群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万一他们舍不得这笔钱,想方设法回来,蒋朝阳再想逃跑,恐怕难度更大。 趁现在,外面一定乱成一锅粥了,浑水才好赶紧摸鱼 蒋朝阳人小体弱,没办法,每天缺吃少喝,想强壮也强壮不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移走几根木头,稍微大点的石头块一个都动不了,他不死心地围着废墟转悠几圈,按照以前无意中观察到的位置,寻找着床的所在,他们几人的床下都有个保险柜,蒋朝阳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有保险柜被砸坏了的。 不过显然他太乐观了,保险柜之所以保险,就在于它的结实,那帮人又是惯犯,如何保护自己的钱物安全已经成为本能,买的保险柜绝对没有次品,要是在楼房里,好几层压下来,坏的可能很大,就这小破石头洋灰磨起来的老旧平房,塌一百次也没用。 蒋朝阳望着那四四方方的绿色铁皮柜子,突然觉得有些牙疼,这是他花费了半天时间找到的第三个了,仍然完好无损,看来偷点钱跑的路是走不通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这里再呆下去不知道还安不安全,他必须赶紧离开,拿着刚刚趁着还有点亮光从倒塌的厨房里翻出来的冻馒头和打火机,蒋朝阳便想三十六计走为上。 然后仍然挺立的唯一一间房子里又传出来小女孩的哭声,她的哭声照白天那会微弱了许多。如果没人及时来救她,怕是熬不了几天,房子里没吃没喝,她也就早上的时候由着蒋朝阳喂了半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小女孩还在生病。 蒋朝阳突然觉得自己的步子有些迈不开。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没那么多的同情心泛滥,但是才十四岁的他,哪里就能坏到哪去,不过是本能的。一个弱小的生命对另一个更弱小的生命的怜悯罢了。 他狠狠心。从已经倒塌的围墙缺口跑出去,慢慢融入夜色中,渐行渐远。 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哪里都没有光。蒋朝阳越走心里越没底。他这两年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在刚刚离开的小院里度过的。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很陌生,脚下的路,因为下午刚刚发生的地震已经变得不再平坦。天空越来越阴沉,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还要继续往外走吗别说是晚上,恐怕白天他都无法分辨清哪条是出去的路吧那帮人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点窝点,是因为这里有着无数条四通八达的小路,背后不远便是深山,左手边有条大河,一条水泥马路的尽头,据说有座大水库,右手边是下山进县城的路。 大体的方位他是知道的,但是那么多条小路,到底哪条现在走起来比较安全,恐怕已经无人得知了。 蒋朝阳刚刚鼓起的勇气顷刻间泄了个干净,他人小力弱,还没有食物和水,在刚刚发生了大地震、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的节骨眼上,实在不是到处乱跑的好机会。 至少这里的房子虽然塌了,可是周围没有高层建筑,旁边有水源,已经坏掉的冰箱里还有不少冻馒头,就是米也够他坚持一段时间,发生这么大的地震,他相信救援一定已经在路上了,只要坚持到救援人员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这些人离开了,不必担心走迷了路或是再被坏人撞个正着。 那帮人回来怎么办呢无所谓,他又没跑,他们也不会有理由伤害他。 此时的蒋朝阳并不知道,那帮人租下的农家小院在汶州市下辖的一处小镇子边,该小镇因为多山区,道路崎岖无比,经此一震,山河移位,堰塞湖到处都有,唯一没有了的,反倒是通路,他们想等等救援,救援人员也在不分白天黑夜地向着他们所在的方位挺进,一路上靠着重型机械强行重新开路,速度之慢,足以让任何人心急难耐。 可是有什么办法哪怕飞机飞上去,空投下物资,真正能在这片地形错综复杂的山区被人们打到的可能性有多高跳伞派人来也许看似合理,但是复杂的地形,让跳伞成为与玩命差不多的事,哪怕救援再紧要,也没有拿人命去填的道理。 所以蒋朝阳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他选择了留下有多么明智,他再往前走大约两公里,便会碰到断裂带,黑灯下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掉进去才怪 现在蒋朝阳所在的地方基本上是孤岛,水电全没,交通全断,他需要这里想办法活下去一段时间才行。 小女孩的哭声仍然时断时续,听得他心烦无比,可是哪哪都黑漆漆的,蒋朝阳害怕啊,哪怕这个小女孩再病弱,只要她还会喘气,就是个伴。人,还是习惯和同类在一起。 蒋朝阳摸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三两下砸开了门锁,循着记忆摸到身上一片滚烫的小女孩,也许是感受到清凉,小女孩本能地贴到蒋朝阳身上,蒋朝阳心底微动,将小女孩抱出来,放到他临时用破布和被子搭起来的窝棚里,然后劈柴准备升火烧点开水。 他将要放下小女孩时,她似乎感受到他的动作,两只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不舍得放开,他抬手想掰开她的小手,无奈对方抓得紧,他怕伤到她不敢使全力,最终只得妥协,将她小心地挪到背后,拿破布与自己包裹到一起,走到哪都带着她。 她的身子很热,在深夜的山里带给他不断的温暖。终于,火升了起来,水也煮上了,他才又将破布解开,抱回小女孩到胸前。 水很快开了,蒋朝阳拿出两块冻馒头放到水面上解解冻,原来的大锅被砸漏不能再用,他只找出这个蒸锅,却因为烧的水有点多而不能再蒸东西,将就着热热先填了肚子算。 胡乱吃掉一个里面还冻得咯牙的馒头,勉强压下饥饿感,蒋朝阳忍了又忍,才忍住再吃掉一个馒头的。 剩下能吃的食物数量有限,几盆酱菜全被砸碎,流了一地,跟泥土混在一起,已然是不能再吃了,米倒是还有大半袋,可是却被一块掉下来的大石头压得结实,蒋朝阳只能明天再想办法掏一掏,馒头嘛,冰箱里还有三十几个,无奈冰箱门也被挡住,他只能勉强伸进半只手进去,而他半只手能够到的,全在这里了,六个馒头,省着吃大概也只能坚持两到三天,何况他还要照顾个病小孩,药品就别想了,早不知道被压在哪个犄角旮旯,但愿多喝水吃点东西,她能撑过来。 蒋朝阳等锅里的水凉下一些,将小女孩脱光,拿着个破碗舀着水,给她洗澡。 脏得都看不出肤色的孩子经过温热水冲洗,逐渐露出原本白皙的样子。她的两颊还挂着病态的红,小手瘦得能清晰地看到骨头和血管。 好不容易洗干净,用稍微干净点的床单将她裹了。小女孩仍然神志不太清醒,不过倒是知道吞咽,蒋朝阳将馒头咬碎,又喝点水,在口腔里将它们泡成糊糊,嘴对嘴喂到小女孩口中,看着她的喉咙动了动,显然是咽下去了,他微微松一口气。 在他看来,只要还能吃得进东西,身体里有能量和病魔做斗争,这小女孩就还有一线生机。蒋朝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根本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所知实在有限,他不知道,如果这招不行,还能怎么办。所幸天无绝人之路。 夜渐渐深了,蒋朝阳扔了个哈欠,抱着小女孩回窝棚里睡觉。 在临睡着的时候,他想,自己如果就死在这里,该有多亏,原来的时候,他嫌自己家里的那土坯房破,现在有个窝棚就已经高兴得不得了,原来的时候,他嫌家里炒的菜放盐少不爱吃,现在要是能有盘白米饭配热菜放在眼前,他怕是连盘子都能一并啃了,原来的时候,他嫌父母不让他留在身边,拼命地闹,要死要活的,现在,他只希望能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手机阅读, ===两头焦急 夜间的山里,风很硬,很冷,酝酿了一下午加前半夜没能下起来的雨终于在凌晨时分开始落下,渐渐加大,到得最后,已然收不住雨势,瓢泼般下了起来。 蒋朝阳此时困得难受,却没有办法安然睡下。他一边得小心地将小女孩包得紧些,这孩子身上的热度褪下去些,却仍然有些烫手,不知道如果此时再淋了雨,是否他昨天的努力都会白费,再热上来,这孩子怕是危险。 所以顾不得雨势如此之大,蒋朝阳一而再再而三地冲进雨里,在废墟中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来挡雨的东西。 一块塑料布,一把破雨伞,几只用过的塑料袋,都被蒋朝阳珍而重之地收集起来,垫到他临时搭起的窝棚里漏水的地方,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初他搭窝棚的时候凑巧选在地势高的地方,倒没有被水淹的隐患。 忙活了半天,天一点要亮的意思都没有,不知道是时间尚早,还是头上积的云彩太厚。蒋朝阳叹了口气,雨再这么下下去,他怕是连火都升不起来了,虽然是从小在农村跟随爷爷奶奶放羊般长大,但是好歹上过几年学,也真真实实学到点东西,知道灾后的水没有想象中那么干净,不烧开直接饮用,鬼知道会不会生病。 他要是也生病倒下了,再带着个病孩子,一时半会看不到救援的人影,可不是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要知道,这么大的灾。死亡人数怕是会以万为单位,哪怕蒋朝阳很少出院子,但是闲暇时分还是能站在房顶上往远处眺望到不少高楼大厦的,昨天他想一走了之的时候也看到,哪里还有什么高楼大厦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那些微末技艺连鸡蛋都算不上,哪里是能跟石头抗衡的 于是十四岁的少年,深深为自己的命运忧虑了,他开始害怕。 也许昨天地震得太突然,突然得让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哪怕看到整座院子齐唰唰倒在眼前。他自己却是毫发无伤的,当然说不上害怕,也更对地震没有太大的恐惧。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恐惧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再也压抑不住。即使又困又饿又冷,也不妨碍他抱着肩膀坐在窝棚口一阵接一阵打冷颤。 昨天他临时想走,走了没多久便因为四下漆黑再也走不下去。只得认命地回来,将小女孩救出来,并不是出于多少同情怜悯之心,他还没有资格去同情怜悯旁人,不过是出于一个人本能地希望有同类相互扶持之情罢了。 折腾了半夜只为照顾这么个麻烦的女孩,蒋朝阳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比小女孩大不了几岁,他连自己都不一定能照顾好,哪里合适照顾这么个病孩子 这才只是第一夜,他几乎一直没合过眼,怕小女孩半夜冷了,他把仅刨出来的一床被子让给她,怕自己睡相不到压到她,自己只能委屈地蜷着腿紧靠窝棚口,把大块地方让给她,等好不容易小女孩的呼吸平稳了,外面雨已经正下得起劲。外面下大雨,窝棚里下小雨,他不得不又认命地去跑腿,累得死惨。 这小丫头片子倒是一夜好睡,蒋朝阳回来看她脸蛋红扑扑的还以为她又烧了起来,忙伸手去摸她的头,可能是因为自己淋了半天雨,手脚冷凉,小女孩在睡梦中都忍不住瑟缩一下,却并没有醒来,翻个身继续睡。 入手并没有昨天晚上烫手的热度,蒋朝阳松了口气,不过转眼一股怨气冒出来,凭什么他劳心劳力,她安心享受 心情不爽,想他蒋朝阳以前可也是家中老小,上面哥哥姐姐让着,爷爷奶奶惯着,父亲母亲念着,两年前一朝不慎重落入狼窝,可也全须全尾地活下来,比那些被打得断手断脚的孩子幸运太多当然,这是蒋朝阳自己以为的,他选择性地忽视了那帮被故意弄成残疾出去乞讨的孩子都比他小得多。 这十四年的人生中,蒋朝阳不顺心的事有二:一是当年父母没有如他的意,让他也进城跟在父母身边读书,二就是他小心逢迎地给这帮禽兽当了厨子,活得实在没有自由。现在却又添了第三件,这小屁孩子难道就沾包了自己得一直管着她不成 想得美 漫说现在是地震刚过,救援全无,自己是否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哪怕是平常时期,也没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收养个小女孩的道理,即使自己不管她,让她死在这里,也没人能说出他半分不是来。 蒋朝阳现在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心软之下会把她救出来。 就在昨天她为小女孩吃馒头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较为强烈的余震,小女孩栖身的那间房子,再也没有上一次的幸运,变成了一片废墟。如果当时,他回来晚一点,或者再多犹豫一会儿,现在哪里用背上这么个甩不掉的包袱蒋朝阳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没有办法做出先前救了小女孩,然后把她扔在这儿等死的事情,不过到底是意难平,心里不爽罢了,就像以前说的,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心地能坏到哪里去 地震后的第二天就在漫天飞雨中度过,蒋朝阳把窝棚里仅剩的一块干爽的地方让给小女孩,自己顶着浑身湿透的衣服,来来回回在废墟中寻找可以利用的材料,他很快发现,这场雨,也许会毁掉他们两个活下去的希望。 被横梁砸得张嘴了他的冰箱,现在基本上已经变成了接水器具,原来他胳膊伸不进去够不到的馒头,也在水的浮力作用下漂浮起来了,白白胖胖煞是可爱。如果闭上眼睛趁着肚子饿。还能将将吃下一两个,可是想想也许自己之后的几天,都要靠这些东西充饥,蒋朝阳有些欲哭无泪,想活下去,想活得好一点,为什么会这么艰难呢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天两夜,邓天终于放晴,小女孩的烧退了,他不再整天昏昏沉沉。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整张小脸儿瘦得几乎脱了形,到底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要说地震这种倒霉事儿,是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着的,蒋朝阳如果安生的听父母的话回他的老家。当然也不会被拐到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九死一生。毫无生存经验的他。在雨停后发现一个悲惨的事实。本来冰箱里的馒头是没有指望了,他和小女孩勉强吃了两天,剩下的被太阳公公花了一天的功夫全部晒成了黑乎乎的铁饼。别说他们俩的牙了,估计只有铁锤才砸的动。而那袋一直被压着的可怜的米,先是雨水充足地吸了个饱,再是阳光普照,地面上来不及渗下去的水全部蒸发起来,争先恐后地钻进米里,好好一袋大白米,短短几天时间内便发霉变质了,别说吃下去,闻一闻蒋朝阳都忍不住想吐,即使是那帮没什么人性的家伙们,也不会给孩子吃这种东西,蒋朝阳虽然很饿,但也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鬼知道这袋米吃下去,会不会他没饿死却被毒死了呢 于是先前他设想的,还有很多存粮的情况,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化为乌有。 他幻想着,救援人员已经到了山脚下,马上就会给他们送来新鲜的食材,靠着这样的信念支撑,他搂着小女孩沉沉睡去,希望昨天傍晚吃下去的那个水馒头,带给身体中的能量,能再多撑一会儿,哪怕一会儿,也让他们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蒋朝阳在这里盼救援人员盼得两眼发绿,岂不知正往这边赶的武警部队官兵也全部急红了眼。因为地形的原因,sc省多山地,发生地震的救援难度,是平原地区的不知道多少倍。 到目前为止,距离地震已经过去40多个小时,他们在地震发生后不久,便接到了挺进震中的救援命令,火急火燎地赶了来。 然而现在他们仍然在半路,漫山遍野拦路的巨石,哪怕面对现代化的重型开路设备,都面不改色心不跳,那被炸开的半个洞像咧开的嘴,仿佛在看他们的笑话。 武警支队长和辅导员,急得团团转,嘴上一溜火积泡,连吃饭都张不开嘴,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进震中地区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在这里耽误的每1分钟,震区内都有可能会有无辜被压的群众付出生命的代价 时间,实在是太宝贵了 支队长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山连着山,不得不屈从于自然的力量,准备完全放弃重载卡车,由他带领一支小分队,徒步进震中,只带必要的救援工具和食物,能挖出来一个算一个。 其实这样做本身并不明智,因为震中被困的群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食品和医疗服务。 侥幸逃生的人,没有食物,饿着肚子,考验人性的时间一长,震中早晚会出乱子。被救出来的伤员,得不到及时的医疗服务,最终仍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哪怕他们能多救一个,也于事无补。 但是让他们天天枯坐在巨石跟前,等待重型开路设备轰鸣着,一米一米向前挪,却什么也做不了,军人为人民服务的使命感就不答应。 他们必须要做些什么,在和辅导员商量妥当,由他留在原地看守重型设备和物资,支队长便带着一队人,徒步进了震区。 湿滑的山路比想象中难走得多。他们一行人心中着急,震区内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这些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怕心里往最坏的方向想,都没有亲眼看到来得震撼。 他们不敢走夜路,怕还没到震区便出现伤亡,只得趁着太阳高悬的时候多走一点,等天色阴暗下来到再也看不清脚下的路后停下休整。 24个小时过去,他们终于看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站在山顶上往下看,下面应该是个小村落,房屋坍塌的不少,却也有仍然矗立着的,来来往往,能看到有人走动。 很好,还有活人 一行人心情雀跃,恨不得跳下去查看情况,沿着平坦一些的山路慢慢向下,竟是望山跑死马,足足走了半日才真正下到山脚下。 几个满脸泥土的人望着这些穿着军装的人一路走来,也十分激动。他们村子这次可是遭了大灾了,全村在地震发生时有三百余人,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只剩七十来个。这几天他们这些青壮年都没闲着,毕竟压在下面的也有他们的亲人,一个个勤快得很,除去吃饭睡觉,连夜里都升起火堆继续往外扒人。 无奈他们空有一把子力气,却始终不是正规救援队,没有经验,毫无章法,看到能救的救一救,救不出来的,也只能先扔下去些吃食勉强让这些人活着。 这下看到终于有救援人员来了,怎么能不激动 支队长一声令下,跟着他一块来的二十来个兵蛋子扔掉背包掏出工具,投入救援。 这个村子现在确认的死亡人数有近百人,尸体整齐地摆在他们在村东头挖出的深坑里,五月的sc省已经很热,昨天刚刚放晴的空气里满是潮气,尸体哪里是能长时间露天停放的少不得得赶紧深埋,免得大灾之后出大疫。 现在这些尸体还没埋上,不过是因为村子里还有很多死的没挖出来,等差不多了,坑早晚得填上。 剩下的那一百多人,下落不明居多,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么大的地震,这些失踪的基本上相当于死亡了,不过是给大家点念想,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呢。 有那么运气好的七八个人,被些大块的砖石木梁压住,光靠村民使蛮力救不出来,现在是还活着能喘气呢,再耽误下去,怕也凶多吉少。 其中一位名叫吴桐的汉子,扒拉开众人,双腿一弯跪到支队长他们跟前,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磕头,一下一下,额头上很快见了血。 幸存下来的老村长不忍心,叹息一声,才对支队长解释:“同志啊,你们先去他家挖吧唉,太惨了。” 其他家里还有活着被压的亲戚的人,虽然也满脸焦急,却并没有做出拦人的举动。 支队长带人来到吴桐的家,才明白为什么老村长说这家 ===人力微小 老村长微驼着背,用不符合他年龄的矫捷,带领着救援人员向吴桐家的方向快速奔去。 吴桐的家在村子的最北边,紧靠着山脚,是一栋略显破旧的三层小楼。 远远的,便能看到小楼塌掉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摇摇欲坠,走得近了,支队长便听见小楼里隐隐约约传来孩子的哭声,那哭声有气无力,显见被埋在里边的孩子情况十分危急。吴桐急得跳脚,这几天他吃不下睡不香,每天就围着自己的家打转。村里幸存的青壮年,也来过他家,想了无数方法,都没能成功将人扒出来。 正是五月间农活不多,村里大多数的青壮年都利用这难得的时光出去打工挣钱,留在村子里的,要么是在附近镇上上班,要么是家里有钱不在乎这仨瓜俩枣。 吴桐确是特殊情况,他是天生的哑巴,出去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幸好他们家不算缺钱,他便能天天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和父母妻儿一起过活。 吴家父亲是个老好人,和气得很,吴大娘有几分精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哪怕吴桐的媳妇是他们从附近山沟沟里买出来的,老两口倒也没多不把儿媳妇当人的意思,怎么说儿媳妇也给他们老吴家生了一子一女,肚子里还又怀上一个。 吴大娘就差乐得见牙不见眼了,反正他们这里的穷乡僻壤,家家户户都超生,多子多福嘛。如果他们家吴桐不是独苗,他们老两口也不用为了儿子操碎了心,还有有个兄弟帮扶,无奈他们结婚那阵,家里光景实在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吴大娘生吴桐的时候没调养好身子,再也没怀过孩子。 本来一家六口和和美美,盼望着又一个孩子的到来。谁承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12号那天下午,因为天气闷热,吴桐在家睡不着觉,早早起了身。去村头的大柳树下看人打牌嬉耍。大地剧烈震动了四十多秒。所有的东西都在晃。 吴桐猝不及防摔在地上。等他再回头望向自己家的时候,那由父母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三层小楼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发了疯似的往家跑。 所有的人都还在家里睡着。吴桐不会说话,一边徒手在废墟里扒拉来扒拉去,一边不停地张大嘴,嘴里无声地喊着爸妈妻儿,他拼命地敲打着一切可以发出声响的东西,希望亲人们听到他的动静,能回答一声。 很快,他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哭声:“妈妈、妈妈,你醒醒啊妈妈55555555555555,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吴竖起耳朵等着,每一分每一秒,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妻子的回答却迟迟没有传来。 吴桐不会说话,但是他脑子没有问题,心里明镜似的,妻子平常最是疼孩子的人了,女儿哭得这么伤心,只要她能听见,不可能丁点反应都没有,她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强忍着悲痛继续制造着噪音,期望能听到父母以及小儿子的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呻吟声,他循着方向徒手挖过去,并不断地敲击着身边的东西弄出声音。 母亲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动静,略带疲惫地说:“儿子,是你在外面吗”母子俩几十年的默契,吴桐很快敲了一下身边的破锅,算是做出了回应。 儿子没事,母亲回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欣慰:“儿啊,我人没事,就是被压住了动弹不得,别担心。你离远一点儿,如果一会儿再地震,别让石头砸着你呀。”吴桐又敲了一下破锅算是回应母亲。 他徒手继续向下挖,可是钢筋水泥的坚韧,又怎么是他一双手就能抗衡的当初他们家建起的这栋小楼可是村里的独一份儿。他的父母都是勤快人,早年在外打工挣了不少钱,儿子是个身体有残疾的,家里再没有余财,谁家舍得把女儿嫁进来给他们当儿媳妇呢不得不拼命挣下一份家财,希望儿子以后能够万事无忧,一辈子吃穿不愁。 等到吴桐长到二十岁上,他们也有了不少的积蓄,便带着儿子回了老家,在村里盖了这栋三层小楼,当时想着这栋楼怕是要住上一辈子了,在盖的时候自然不会偷工减料,买的建筑材料都是上好的。小楼建得颇为结实,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外表显得老旧了些,但是底子还在,不然楼也不会只倒一半。但是就是这倒下的一半儿,是老两口和儿子一家的起居住所,反倒是没倒的那一半,是厨房洗手间和客厅,地震发生的时候,老两口在二楼的卧室里睡觉,儿媳带着女儿在三楼,小孙子在一楼。小孙子是个淘气的睡不着,自己在下面堂屋里看电视吃零食。一想到小孙子被压在了最下面,吴大娘便觉得心如刀割,是她说外面天气热,日头大,不让小孙子去院子里边骑车子,而是用吃食和电视将他哄去了一楼的,随后她回去睡觉。 如果她当时没管那么多,小孙子去外面玩了,也许就躲过这场天灾。 她无言地拉着旁边老伴儿已经渐渐凉下去的手,欲哭无泪,心中的悲痛还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儿子着急之下有失分寸,万一再有个闪失,她怕是死也不会瞑目。 地震,怎么又是地震她这辈子,可是赶上了两次大地震了,吴大娘本身是hb省t市人,t市大地震的那年,她已经16岁,懂事得很了。犹记得半夜睡得正香,顷刻间天塌地陷,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失去了家里所有的亲人,哥哥妹妹,父亲母亲,爷爷奶奶,都被当场砸死,她运气好点儿,睡在炕尾处。掉下来的横梁被炕箱稍微挡了一下,避过了她身上的要害位置,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当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才得知姥姥一家,全部被埋了,情况不明,救援是什么时候到的呢她已经没有印象,反正,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情,久到她觉得。他们。他们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仍然记得三舅被挖出来时的样子,浑身上下毫发无伤,一张脸憋得青紫,大人们都跟她说。三舅是被活活闷死在里边的。如果救援及时一点他可能不会死。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市发生大地震后。两边的路全部都断了,救援部队又不会飞,只能想办法先恢复通途。才能进入震区,那个时候科技落后,救援手段没有现在这么多,所以不该死的死了不该残的残了,伤亡人数远远大于预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都过去三十多年了,救援一定会马上来的,小孙子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孙女儿还活着,她才只有四岁,人生还没有开始,绝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啊 吴大娘觉得很疲惫,她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沉沉睡去,但她不能,儿子还在外面等着她,他需要她 她艰难地转过头,眼神温柔的望着早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老伴儿,喃喃说道:“老头子啊你先走一步,到了奈何桥头,可要等一等我啊”老伴的胸口,被整块水泥板子压着,明显已经塌陷下去,就在刚刚千钧一发的那几秒钟,是老伴儿眼疾手快地推了她一下,将她推到床下,可是他自己却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吴大娘是幸运的,被挤在了由床和水泥板交叉空出来的三角区内,侥幸逃过一劫,她现在还活着。但她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她虽然没有办法低下头去看,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左腿一阵一阵的抽痛,有温热的液体在汩汩流出,她渐渐觉得疲惫,她明白,恐怕自己左腿的伤不轻,失血过多,不能及时止血的话,她命不久矣。已经是60岁的人了,她并不惧怕死亡,不过是因为牵挂着儿子,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世界上生存,所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多陪他一会儿,哪怕1分钟也是好的。 像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尤其是她的孩子还生而残疾,哪怕在她的眼中如珠如宝千好万好,也不能改变他是个哑巴的事实,如果她挺不过来,只留下他儿子,带着个小孙女,没有谋生的技能,真不知道他们以后要如何能活下去。 因为儿子的事,她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自己都怀孕好几个月了,仍然无知无觉,感冒了也随手就吃了几片感冒药,等到孩子在肚子里大了会动了,她想起这事儿,却是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的,抱着也许没事的侥幸心理,生下他,没想到却是害了他。 吴大娘泪流满面,时不时地跟儿子说着有的没的话,听着儿子一声一声敲击的回应,她的心疼了又疼怜了又怜,叹了又叹,最终无奈叹息,带着对儿子的深深怜爱,缓缓闭上了眼睛。 吴桐等了半天,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任他再如何敲击,母亲都再没有说一句话,他心下微沉,跪在废墟前,哭得像个孩子。 第二天,村子里幸存的人开始组织起来,挨家挨户搜索可以利用的物资,将能够扒出来的死尸,送到村东头刚刚挖开的大坑前,能救的活人救出来,救不出来得想方设法送些食物下去,吴桐是个倔强的,任同村的人怎么劝,就是不愿意离开家门口,他挖得十指血肉模糊,还是不肯停下。 村里人看着他可怜,劝了又劝,无奈吴桐一概不听。 大灾刚过,谁家都失去了个把亲人,虽然像吴桐家这样除了他全家被埋的情况仅此一份,但是每个人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哪有功夫跟他在这墨迹,便也由他去了。 等到支队长带的救援队徒步进来,吴桐得到消息便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前,又跪又磕头地拦人来救他的女儿。 吴家小楼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因为是自家盖的楼,比不过城区的多层建筑正规,地基打得不牢,在余震频繁的情况下,救援难度很大。 那些将落不落的水泥板,横七竖八的钢筋条,被砸得变形的家具和家电,每一样都变成了救援的障碍,本来他们武警支队的救援设备相当齐全,但是他们着急进来的先遣队员身上却只有工兵铲,连液压钳千斤顶等工具都无。 空着两只手,要怎么救支队长黯然的摇了摇头,是他之前考虑不周,他本以为进了震区,他们这些人虽然少,但多多少少也能派上点用场,没想到第一站就遇到了难题。 吴桐心里着急,没有领会支队长的意图,单纯的以为他们也救不了,想要放弃,连忙又是跪又是磕头的请求。 老村长看不下眼了,吴桐家里是可怜,但是实际情况在这摆着,这些当兵们裤脚上的泥三尺厚,一看就知道是徒步一步一步走进来的,老人家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不知道进山的路已经因为地震完全被毁,他们这些外乡人得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路才能找到他们村子。 不管救不救的了人,他们来了就是一种态度,天大的事儿,有国家在后面顶着,他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就觉得心安了。 老村长呵斥了吴桐几句,让两个年轻的将他从地上搀起来,吴桐悲痛欲绝,却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中的绝望,让在场所有人动容。 被困在废墟中的小女孩似乎与父亲有心灵感应,哭的更大声了。一声声比奶猫叫大不了多少的哭声,砸在在场的人心中,响如重锤。 “去他大爷的,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连个小孩子都救不出来”支队长摘了帽子往地上一摔,点了两个兵蛋子跟着他,向废墟走去,吩咐其他人分散各处,看有没有还能救的,他便扑在了三层小楼里。 爬到废墟顶上,透过缝隙往下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小女孩的哭声似乎从她的身体下传来,那女人距离洞口大概有一米多,缝隙太小,支队长连手都伸不进去,里面情况不明,他必须得想办法,弄大这个缝隙才行。,,;手机阅读, ===引狼入室 王老虎带着手下凶神恶煞的四处转悠,任是谁被他锐利的眼神一扫,都忍不住心里一突垂下眼去,暗骂老天爷不长眼,这么大的灾怎么没把这个祸害收走,反而让他毫发无伤的继续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要说王老虎,他的本名并不叫王老虎,原来到底叫什么现在基本上也没有人知道,倒是王老虎这个绰号声名远播,40岁上的年纪就成了镇里一霸,就能止小儿夜哭之效。 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王老虎就是个典型的大祸害。 地震发生之后,整个镇区就是一片人间地狱,房倒屋塌、尸横遍地,但凡有一丝良心的人,都不可能做出王老虎和他手下这种,到处刨挖财物甚至连死人手上的金戒指都不放过的行径,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就在昨天,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声泪俱下的控诉,王老虎在废墟中扒拉到个活口,正是小男孩的父亲,因为手臂被死死的卡住而无法脱困。小男孩的父亲祈求王老虎救救他,王老虎没理这茬,埋头翻找值钱的物事。 可能是那倒霉的男人被压在废墟里的时间长了,余震不断,他随时都有殒命的,心中恐惧,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当然要死死的抓住不松手了,于是百般哀求好话说尽,王老虎岂是个有心的人,当然置若罔闻,最后那男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止不住破口大骂。至于骂的什么小男孩当然不会说是自己父亲的错,一带而过。 最终的结果就是,王老虎自从长到十岁上,在学校打遍天下无敌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骂过他,包括他的亲爹娘,被这么个怂货将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王老虎顿时恼了,转身走回那男人身旁,那男人还以为自己的激将法终于成功。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喜色。可是下一秒,王老虎干净利落地拾起块石头冲着那男人头上就狠狠砸去,只一下,脑浆迸裂。他脸上还带着喜色。却已经不甘不愿地丢了小命。 王老虎是个胆大包天的。现在震区乱成一锅粥,哪里还有什么秩序可言,别说他们这个小城镇了。就是市中心又能如何 王老虎下手虽然阴狠,却并不是个没脑子的怂货,他杀人的时候周围大概只有这么一个小孩子在,那会儿他碰过的石头也被随手扔进了水坑里,谁有那闲心去检查每一个被砸死的人,是被灭口还是死于天灾呢尸横遍野的,多他一个也不惹眼。 至于他手底下的这四个兄弟,他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有钱大家分,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更没有动机背叛他。 于是一行五人,趁着救援部队还没有进来的时候,大发天灾财,挣得个钵满盆满,眼见着两天多过去了,这小镇子他们也搜得差不多了,便准备见好就收。 再待下去怕是要犯了众怒,当部队进来他们绝对讨不到好,他们得寻找一个不起眼但是很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顺理成章地被当作难民救出,离了这个是非地,谁还知道他王老虎的底细 别看这镇子小,周围可是有矿山的,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有点余财,他们这两天当然不是白忙活,发了笔不小的财,等离了这儿,拿着这些钱,出去做些别的生意,凭着他们兄弟几个的胆识,就不信闯不出番天地。 王老虎实际上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小打小闹不过是因为他没有资本而已,现在赶上这绝世难逢的机会,当然希望以后出人头地,别人提起他时,要崇敬多于恐惧才好,而不是像现在,当着他面称他一声老虎爷,背着他时,不定怎么骂他的祖宗十八辈呢。在王老虎看来,这场地震是他咸鱼翻身的机会。 “兄弟们,撤了。”王老虎招呼弟兄带上这几天得来的东西,直奔镇子外面而来。 蒋朝阳嘴里有些发苦,下山的通道被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拦腰斩断,他站在裂缝边上往下看,黑乎乎的一片,这条裂缝还很宽,得有三四米,凭他这小短腿儿是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的,更何况他手里还抱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只要一想如果地震当时这条裂缝在往上平移五十来米,怕是要连他带整个小院儿,都不够给这条裂缝塞牙缝的,死亡原来离他曾经有这么近,他忍不住深深的打了个寒颤,这场地震第一次,给了他直观的恐惧印象。 王老虎其实早就瞄好了退路,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一副凶样,心思却很细腻,做事喜欢三思而后行,地震之后不久,他便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发财的机会到了,但是这种钱拿着实在是有点烧手。他是想要钱,不惜一切代价都会得到,但是拿到这些钱却没命花这种蠢事,他也一样不会干,所以在动手之前他讲镇子前后左右的地形都跑了个遍,最终把藏身之处,选在了蒋朝阳现在住的小院子上。 蒋朝阳远远的看到山脚下有几个人影往上冲,还以为是救援人员到了呢,高兴的挥手呼唤,连叫救命。 院子里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小女孩的烧虽然退了下来,但是身子很弱,他一天不吃无所谓,小女孩可扛不住。自己费了老大劲从鬼门关扯回来的孩子,自然有几分惦念之情,何况这小丫头,虽然时昏时醒,但是醒的时候乖巧懂事,一口一个朝阳哥哥叫得很亲切,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没有弟妹,现在突然发现被人叫哥哥的感觉真好,一种保护欲油然而生,自然走到哪都不会拉下小女孩。这次是因为两个人实在都饿得很了,蒋朝阳有些沉不住气。怕他们这些太偏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救,打算带着她离开小院。 他想着,镇子里住的人多,剩的粮食也多,他们两个孩子更吃不了多少东西,大灾面前人人互助他们才能坚持下去,所以镇子里的人,应该不忍心看着他们两个孩子活活饿死,总归能给他们省出来半个馒头或者一碗稀粥之类的,再坚持几天。救援怎么也应该来了吧。 兴奋的蒋朝阳根本就没有想到。来的不是救援人员,反而是催命的阎王 王老虎远远听到上面有动静,他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院居然还会有人。这个院子的主人如果真论起来还跟王老虎有些七拐八扭的亲戚关系。算是他远房的一个堂叔的。 堂叔一家。早许多年就搬到了镇子里去住,这小院是老宅一直空着,几年前因为附近环境不错。他堂叔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人,把小院子里边儿狠狠收拾了一阵,布置得挺舒服,当日租房,租给一些慕名前来游山玩水的人,一个月也能收入个千把块钱,算是贴补家用了。 那个时候附近的人都卯足了劲儿的向旅游业身上靠,山山水水的带不走弄不坏,花不了多少成本,却是能挣大钱的,王老虎那时候也打着往旅游业方面发展的主意,还假模假样地买了辆二手车,跑起了黑出租,拉过一两回人来这小院儿,毕竟是自己名义上堂叔的地界儿,介绍给谁生意都是介绍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也好拿些回扣,不过时间久了来钱太慢,王老虎一气之下转卖了车,跟他堂叔打个商量,租下小院儿开起了农家乐旅馆。 他堂叔原是不想租给这个远房侄子的,但是他是个老实人,对这个凶名在外的远房侄子有点惧怕,被王老虎连吓唬带威胁的,每月800块钱给弄到了手。 找来个能说会道的兄弟,和略会些厨艺的混子手下,农家乐旅店开张了,可是王老虎坑盟拐骗的招数有的是,头脑也很聪明却不走正道,让他老老实实正正经经地守着个农家乐饭店做生意,一天两天行,一月两月行,再长下去他就没有耐心了,况且竞争激烈他这儿又不出名、老板还凶、做的饭菜也难吃得紧,偏偏要价还高,所以哪怕他是这一片农家乐饭庄中,周围景色最好的,生意也慢慢一落千丈,最终门可罗雀,王老虎无奈丢开手,只得再想其他办法捞钱。 院子虽然回来了,名声确是臭了,他的远房堂叔欲哭无泪,摊上这么个侄子他有什么办法呢,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将小院一关眼不见心不烦,不过少了这每月千把块钱的收入,到底是亦难平,以后见到王老虎躲着走。 也合该他是有后福的,正碰上那群人贩子找落脚点,看中了它小院偏僻安静,彼时省内较为知名的景点兴建完毕,他们这种野趣十足的小景色也就没那么多人感兴趣了,没看周围的农家乐纷纷关门了吗小院那么偏,能有人愿意租,他都得烧高香了。 所以当这伙人用每月1500块钱的高价,租下这么个偏远荒凉破旧的小院时,王老虎的远房堂叔自以为是天上掉下个大肉馅饼砸在了他脑门上,欢喜的什么也不多问,忙不迭地将院子租了出去,这么好的租客上哪儿找去 对方很爽快地付了一年的房租,而且非常委婉地表示了不希望别人打扰的意愿,出钱的是大爷,王老虎的远房堂叔家里是个穷的,见钱眼开,当然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小院租出去这几年,除了快到交房租的日子时打个电话催催,一步都没再跨进过小院,当然了这种好事儿必须得瞒着自己的侄儿,要不然万一他心血来潮,再把小院抢过去,他这么笔稳妥的进账就要打水漂。是以王老虎压根儿不知道,堂叔的这小院,一直都有人住。 王老虎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当终于听出呼喊救命的是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小男孩时,他不屑的笑了笑,想他王老虎成名多年还能怕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不成 这孩子如果安分守己,他不介意一把米养着他,这样哪怕救援人员来了,他王老虎也是个救人的英雄,到时候只要小心躲避着镇上的人,谁还能知道他之前做的不地道的事情 如果不老实,呵呵,他还是那句话,反正地震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多他一个不多,只要处理的干净一点,没人能查到他的身上来。 要说在古代的乱世,王老虎也许会成为一代枭雄式的人物,但在和平年代的中国,他平时哪怕嚣张跋扈也有所顾忌,不过是正好赶上这样的混乱,行事便越发的胆大包天,杀个把人在他眼中更是跟杀只猫猫狗狗没什么差别。 等到他看清那条又深又宽的裂缝,眼神中有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不是没想过现在就把这小子弄死杀人灭口,却在看到他手里抱着的小女孩时改变了主意。 蒋朝阳终于看清来的这些人并没有穿着军装,他心下警惕,有过被成年人坑骗的经历,他对别人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戒备,尤其是来到这几个人中,明显为首的一个长得凶不拉几的。 “小兄弟,你别怕。”王老虎摆出他自认为和蔼的笑容,殊不知他这种笑容落在蒋朝阳的眼里,让他更戒备了几分:“小兄弟啊,我们是镇上逃难出来的。现在余震不断,镇子里楼房太密,太不安全了。我们兄弟几个没法子,才想到上面的小院住几天等待救援。小兄弟能不能行个方便呀”说完王老虎一边观察蒋朝阳的反应,一边又状似无意地加上一句:“说来小时候我还在这住过,这院子的主人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叔,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来过了小院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蒋朝阳也从人贩子那无意中听起过他们说这小院子是租来的事,想想人家正主上门儿他也没有办法拒之门外,况且他们一行五人手上拎的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既然是有备而来躲出来的,事先又不知道小院有人住,他们不可能连食物都不准备。只要给些吃的能让他们再坚持几天,其他的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于是忙不迭的点头:“几位叔叔也都看到了。院子塌得差不多了。我和妹妹也是搭了个窝棚在勉强住着,几位叔叔要是想住下还得自己动手才好。” 王老虎豪气的一挥手:“这没问题。” 然后蒋朝阳面露赧然:“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家里也没有粮食,不知道” 王老虎闻弦而知雅意,他来的时候准备充分,吃食有的是,而且他还有些小心思,自然答应。王老虎人随意在附近找了几棵被震断的树将他们挪到裂缝处,临时搭起座木头桥,朝着小院走去。 蒋朝阳沉浸在解决了吃饭问题的兴奋之中,没有注意到王老虎盯着他手中小女孩时,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手机阅读, ===哑巴阿八 救援的进展是缓慢的,一块块沉重的水泥板,在众人的决心和毅力中,终于一点一点的被扒开了 废墟的缝隙越来越大,那个红衣女子的身躯也慢慢的显露在所有人的眼前,虽然早就知道她已经死了,但是当真正看清她死亡的姿势时,在场的救援人员都忍不住别开了头。 双膝跪地,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死死扒着床沿儿,身体被压得变形,看上去有些诡异,小女孩的哭声已经低得几不可闻,断断续续从红衣女子的身下传来。那哭声听得人心焦,可是当小女孩不哭的时候,救援人员又禁不住害怕,生怕他们动作太慢来不及。 余震就像悬在每个人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下一次,垮塌的三层小楼十分不稳定,前几次余震级别较小,对救援造成的影响虽然不大,却也不是没有,废墟明显一次比一次压得更结实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其实已经打开了容一个下去的洞,没想到正好赶上一次余震,洞口缩小了整整两圈。 支队长吓出一身冷汗,这次余震哪怕再晚2分钟,他就要派人下去,不单小女孩救不上来,派下去的战士,也基本上没有活路,一根根支棱出来的钢筋不是逗着玩儿的。 终于,洞口又被打开了,支队长没有耽搁时间,眼疾手快地跳了下去,伸手在女人身底下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孩子的胳膊。然后顺着胳膊摸到了她整个身子。 还好还好,没有被什么东西压着,母亲用她的身体,为她撑起了一方生存的天空。 将手电叼进嘴里,支队长拿着工兵铲小心翼翼地在红衣女子的下方清理出空间,想慢慢地将小女孩拉出来,刚刚他摸着小女孩的脸上湿漉漉的,缩回来的手上一片暗红,小女孩似乎受伤了,而且看样子伤得不轻。现在震区缺医少药。她又在废墟里被埋了这么久,哪怕救出来,支队长也担心她根本活不下来。这是他们第一个救出来的生命,而且她还这么小。谁也不希望她出事。 经过一番努力。挡在她身前的废墟终于清理干净了。支队长伸手一点一点地把小女孩往处拽,终于小女孩被全须全尾地拽了出来。 她满头是血,把支队长吓了一跳。抱着孩子跳出废墟,大声呼喊医护兵。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伙子立刻窜了出来,接过支队长手中的孩子,就地做了检查。所幸虚惊一场,孩子毫发无伤,那些血液,大概属于已经死亡的母亲。 “妈妈、妈妈”见女儿安然无恙的得救而不叫上来的吴桐,死死的抱住了大难不死的女儿,可是小女孩双眼只盯着那片她刚出来的废墟,张开双臂,似乎急切地想要回去,吴桐说不出话,只能用行动来表示,他抱着女儿走过去,想看妻子最后一眼,那半跪在床头用自己的身躯为女儿撑起一片生命天空的伟大母亲,却再也不可能回望这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了。 梧桐突然抱着女儿又转过身朝支队长跪下,意思很明确,希望支队长能把他的妻子也挖出来。哪怕她已经死了,送去村东头安葬也是好的,这是他身为人夫能为妻子做的最后的事情。 谁没有父母妻儿支队长很理解吴桐的心情,但是他没有办法答应他的请求。 现在的震区就是一片人间地狱,因为地形的原因,救援本来就已经够不及时,世界末日般的场景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还有濒死的灵魂在废墟中挣扎,这些人尚且救不过来,更别说浪费时间挖掘以及一具已经死去的遗体。那个女人被紧紧地卡在废墟中动弹不得,以他们简陋的设备根本无能为力。别怪他们冷血,他们正在跟死神争抢宝贵的救援时间,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支队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人离开,他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吴桐膝行几步,最终只能抱着女儿,跪在父母妻儿的葬身之地痛哭不止。 村子里活着的人都挖出来了,不顾一身的疲惫,支队长带着人继续往前走,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经让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止不住的想哭,另一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惨烈的景象 2008年5月20日,地震后的搜救工作正式停止。这八天,是一场拷问心灵的洗礼,是人类与自然的角逐,是对生命的尊重与信仰,是希望与绝望的挣扎。 每一个参与救援的人员,都在日复一日的搜救中沉默下去,他们饿得狠了,才会放下手中的工具,吃一块压缩饼干喝一口凉水。他们困了站不住了,才会随便找片不碍事的空地倒下就睡。 每个人都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清醒,哪怕有最后一丝丝的希望都绝不放弃,但是随着扒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生还的人越来越少,说不绝望都是假的。有的战士累得晕倒,被战友抬下来勒令休息,也不过是略微睡上一小会,便上前继续参与搜救。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力量也许就会快一步,会这一步也许就能从死神手中抢出另一个生命 那怕余震不断,大地在颤抖,每一次进出废墟,都是与死神同行的游戏,他们没有退缩没有动摇,期待着一个又一个生命的奇迹。 然而终究,八天过去了,哪怕曾经有人能幸运的在地震倒塌的废墟中生存下来,但八天水米未进,不吃不喝,也已经是生命能存活的极限。 殊不见以前还曾经偶尔狂叫的生命探测仪也安静了下来。以现在的救援手段,他们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不会再有下一个奇迹。参与搜救工作的战士们,满是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工具,忍不住心情沉重。 这场地震,留给汶州市的是永远不会抹平的伤痛,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地震无情人有情,汶州,加油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今天是中国的农历新年。c市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人总是善于遗忘的动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忘掉悲伤,充满勇气,继续前行。毕竟死者已矣。生活却要继续。 “阿八过来搭把手。关店咱们也过年去。”传统习俗在c市表现得更明显一些,可能是这里的生活节奏缓慢,饮食文化传承源远流长。这里的农历新年。古味更重一些。 老罗在这条街开了一辈子的小吃店,脾气古板的他,做得一手地道的c城小吃,不过过年从外地回家的本地人,却没有这个口福了。 老罗的小店,不过完正月不会开门的,任你是天王老子,也没有办法让倔强的老罗改变自己多年的生活习惯,即使这样,老罗的小店生意照常火爆,谁让c市都是爱吃的人呢,老罗一辈子没结婚,当然无儿无女,他的父母也早已去世,不过这并不妨碍老罗一个人享受生活,再说现在他也不是一个人了。 阿八是个哑巴,不知道从哪里流浪到他这小店附近,隔三差五地上门作揖讨一碗吃食。阿巴很有眼力见儿,只在老罗快要打烊的时候来,那时店里没多少客人,还有剩下的食材,不会耽误老罗什么,老罗当然也不在乎这一碗红油抄手或者小面,总会浓油酱料的满满盛上一碗,递给阿八,阿八也总会双手小心地接过,深深鞠躬,然后缩在店外的角落里稀里呼噜地吃干净,将空碗小心地放回桌子上,又是深深一鞠躬转身离开。 要说老罗为什么会收留阿八呢老罗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手脚自然不能跟年轻的时候相比,那天晚上收摊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扭了腰摔倒在地上起不来,要不是阿八正好路过,冲到路边求爷爷告奶奶地叫来了人,将他送去医院,真等别人发现他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老罗向阿八表示感谢,塞给他钱愣是不要,转身逃跑了。不过依然像从前那样,隔三差五的,在他快打烊的时候,来讨碗吃食。 老罗对阿八上了心,仔细观察了他一段时间。他的一条腿有些瘸,走路姿势略有点怪,白天就在街面上的几个垃圾筒边到处晃,捡些路人随手丢掉的水瓶或者纸壳,拿到附近的废品回收站换些零钱。 有钱的时候,他会在街头的小摊贩那买些果腹的便宜食物,只有手里头真没钱了,才会来这边的店子里碰碰运气讨点吃食。老罗心里想,阿八到是个有些骨气的,不是真的饿得狠了,从不会出来讨食。 过了两天,阿八又来,老罗示意他先等一等。阿巴倒也乖觉,没有留在店里惹人嫌,而是退到了店外的角落,等到屋里剩余的几桌食客吃完,结账走了,老罗手脚麻利地打了烊,这才唤街角的阿八进来。 “阿八呀,你还年轻,我也看出来你不是一个愿意乞讨过活的人,来我这店子里帮帮忙怎么样我管你吃住,给你开工资。”活到老罗这岁数,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因着他没儿没女,家里的三个侄子为了他这点儿家业打得跟乌眼鸡似的,连带着哥哥弟弟都对他这个兄弟有怨言。他倒是真想得开,想着阿八若是个好的,就让他伺候自己养老送终得了,以免得闹得家宅不宁,临了临了兄弟反目。 阿巴一听这话,哪有不愿意的,他原也不想靠着乞讨过活,只是身有残疾,不能说话脚还不利索,没有人会雇他,为了活着,不得不舍出一张脸皮。现在老罗愿意赏他口饭吃,他求之不得,老罗是个爽快人,做了决定,便也不再瞻前顾后,当晚便带着阿巴回来家。 阿八到了老罗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关进厕所,狠狠地洗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搓下来好几斤泥,特意跑到老罗跟前伸出双手,嘴里阿巴阿巴的说着,让老罗看他已经清洗干净的指甲缝。 老罗顿觉欣慰,这小子是个明白人。他是做吃食的,别的都可以慢慢教,但是这卫生习惯,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阿八眼明心亮,机灵懂事,自己也是个好干净的那就再好不过,能让他省不少的心。 于是老罗的小吃店,迎来了他开店以来的第一个伙计。阿八对这份工作珍惜无比,手脚麻利,除了不会说话,没别的毛病,对老罗像对自己亲爹一般,脏活累活抢着干,老罗看在眼里,受用在心里。 私下里,老罗也打听过阿八的身世,可是每每问及,阿八都是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捂着脑袋直撞墙,为此老罗也曾经带阿八去过医院,检查的结果,就是阿八的脑袋以前受过剧烈的撞击,他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了,恐怕以前的记忆受到了影响。可怜的孩子啊,老罗不仅对阿八更多了几分心疼。 天旋地转、地动山摇,他跑啊跑跑啊跑,不论跑到哪里,都没有出路,四周围不断落下的巨石,将将擦着他的头皮过去,他不敢停下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跑,然而终是跑不快,被块石头砸得正着,摔进了裂缝 “啊”阿八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做与地震有关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他哪怕醒来都无法抛去这份恐惧的感觉,可是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多大,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就连阿八这个名字,都是别人见他天天只会阿巴阿巴地张嘴叫唤给胡乱起的。 他只知道自己自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街上到处流浪,狗嘴里夺食的事情也干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栖身之所,原以为能安稳的过些日子,可是噩梦却依然如影随形。 阿巴小心地起身,不敢发出响动惊动老罗,老罗上了岁数睡眠很轻,而且一旦被惊醒就很难入睡,阿八心疼他每天还得不停地劳作,希望他能多睡一会。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卫生间,关上门开了灯,对着镜子张开嘴,嘴里的半截舌头上,创面平整,一看就知道是利器伤的,到底是谁要害他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天生的哑巴,而是舌头被人暗害了去,但是这个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以他的落魄,不管害他的人是谁,想来都不会再闲得无聊盯着他了吧 算了,过去的种种,他反正也想不起来,难得遇上老罗这样的好心人,他跟着他过日子就好了,帮老罗打理小吃店,替他分忧,为他养老送终,才是他的本分。,,;手机阅读, ===选美比赛 “尊敬的各位评委老师,各位嘉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 “欢迎来到c城,这里是2016年国际旅游小姐冠军总决赛中国西南赛区八分之一决赛现场。这里不仅是选美的现场,华丽的大厅,更重要的是展示自己的舞台。国际旅游小姐冠军总决赛将是全球瞩目,商机无限的顶级时尚盛宴,是一个高端成熟、卓有成效的国际市场推广舞台。 中国引入国旅小姐大赛有六七个年头了,不光举办了中国区总决赛,各省市分赛区,还成功举办了三届国际总决赛,每一项赛事都对落地举办城市的文化旅游事业发展和时尚经济发展带来积极影响,以大赛选手的才智、文化、艺术修养和职业道德等综合素质为标准,倡导和奖励集美丽、智慧、才识、博爱、典雅及良好的人品和个性为一体的出色女性,先后在世界各国举行了世界总决赛,得到一百多个国家的认可。 2016年国际旅游小姐冠军总决赛西南赛区,以大美华夏、山水之城为主题,由c市日报社主办,c市天启文化传播发展有限公司承办,本次活动也得到了c市主管部门领导以及诸多企事业单位的关心和大力支持 国旅小姐大赛自开始报名到现在,得到了新闻媒体及社会各界的热切关注,报名参赛者也显示出空前热情,据统计。本次西南赛区,报名参加国际旅游小姐大赛的选手共有上百名,最终我们根据选手的表现,选拔出了十六名佳丽,晋级本次八分之一决赛,届时我们将选出最优秀的八位女性,参加中国区的总决赛。总决赛获胜的三名佳丽,将会参加最后的国际旅游小姐选拔。 为保证选拔赛的公平公正公开,赛区执委会筛选邀请了十一位来自不同行业单位的专业人士组成评委会,下面让我逐一介绍各位评委。他们分别是: c市存冠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克勇先生; c市大酒店总经理,董国华先生; c市锦江银泰总经理,白胜利先生; c市众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付春红女士; sc省宝中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梁咏欣女士; c市爱立新发型设计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夏刚先生; c市都市丽人整形医院副院长。孙杰先生; c市怀凤酒业销售有限公司总经理,张文霞女士; 2016国际旅游小姐冠军总决赛中国西南赛区组委会执行主席,赵格羽先生; c市鼎祥金店总经理。姚虹女士; z国国际旅行社c市分社负责人,蔡恩先生。 下面,我们有请参赛选手闪亮登场” c市此时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样的天气注定餐饮业的生意不会太好,老罗并不在意,好不容易闲下来,拉着阿八,一起看电视。 以老罗的岁数,不会去关注什么旅游小姐选拔,他本来想看个打仗的,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虽然没有赶上战争年代,但是从那个全民闹革命的时代过来,内心自有一番热血,对一些抗日剧情有独钟。不过想想现在越拍越离谱的抗战剧,老罗只能恨铁不成钢的骂这些编剧是白痴,什么手撕鬼子、八百里之外干掉敌人的狙击手和自行车别停火车,这么不严谨的题材都能搬上荧屏,真不知道广电总局是干什么吃的,打仗从来都是很残酷的事情,今天的胜利果实是先辈们用热血和生命换来的,让他们这么糟践,老罗有时候边看边气得直骂娘。 这次也是一样,本来严严谨谨的打仗片,非得扯出些情情爱爱,女演员涂脂抹粉,打扮得妖妖娆娆,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人的样子,老罗心里有气,将遥控器递给阿八:“你选个自己爱看的吧,老头子我跟你乐呵了,省着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气得头疼。”在阿八的记忆中,他似乎没有看过电视。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是没时间。来店里半年多,生意平常很忙,两人回到家累得连澡都不想洗,哪有功夫去看电视。至于之前,阿八的记忆一片空白。 所以难得清闲下来了,他对电视充满了好奇,接过遥控器,不停的换台,这儿看两眼那儿看两眼,看哪个都觉得很新鲜。 看到c台时,电视里两个海选的主持人,脸上笑成一朵菊花般的挨个介绍着众位评委,随着他们的介绍,镜头在一个个评委的脸上缓缓滑过。 当十六名如花似玉的佳丽站到台上时,老罗也来了兴致,男人嘛哪有不爱的,哪怕老罗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是喜欢看这些十八岁出头的美人儿,别的不说至少养眼。 他拍了拍阿八的肩膀:“怎么的小伙子春心萌动吗等回头,老头子托人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年轻人嘛,还是好好享受爱情的好,,唉,可别学我。” 要说老罗一辈子没结婚那完全是被耽搁了,老罗今年六十多,他年轻那会儿,到谈恋爱的年纪时,正好赶上一场动乱,他父母成分不好,他们一家都受到了牵连,那时候大哥已经结婚了,弟弟年纪还小,只有他一个被下放到鸟不拉屎的深山沟沟里。后来动乱过去他回了城,虽然成分问题不再是大问题,但是他年纪轻轻的,没有工作,自然没有女孩子看得上他。 屡次相亲不成,一来二去的年轻气盛的老罗便烦了,决定不再找。等他岁数渐长,凭着手不错的厨艺开起这家小吃店,经济条件上来以后,也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但是只要一想起自己以前被嫌东嫌西的,这些上赶着贴上来的女人。却让他怎么看怎么入不进眼。老罗知道,他年纪一把的人,有什么能吸引女人的这些女孩子看中的不一定是自己这个人,而是他口袋里的钱。老罗觉得没有意思,便淡了想成家立业的心思。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干嘛干嘛还没人管,日子别提多逍遥了。所以一直到六十多岁,也没结过婚,要说看着别人儿女双全,父慈子孝。他也有几分羡慕。不过性格使然,倒是没有再找个老伴儿的念想。 阿八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以后有自己提醒着,哪怕身有残疾找个条件次一点的女孩子也是好的。于是想着试探试探阿八的心思。 阿八耳朵开始发红。一言不发的低下头去。 “哟。还是个脸皮薄的,在你老罗叔面前不用装大姑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阿八平时干事儿手脚麻利,落落大方,很少有这样小儿女情态,老罗童心起,忍不住多打趣了两句,没想到阿巴将遥控器往桌上一扔,转头跑了老罗又好气又好笑,这臭小子,便也不去管它,接着看节目。 因此他不知道,躲到角落里的阿八,满脸阴鸷,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浑身带着几乎能毁天灭地的戾气。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一张面带微笑、却心思歹毒的脸庞想起来究竟是谁将他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他要报复 等阿八整理好所有的情绪,回了小吃店,只见老罗老神在在地欣赏着节目。他心底一突,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老罗对自己的好却是真心实意的,他没儿没女,是把自己当亲儿子在疼了,如果他一辈子想不起来之前的事,他很愿意留在老罗身边给他当儿子,可是天意弄人,他偏偏想起来了。 他没有办法,容忍伤害过她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逍遥的活着,而且还活得那么好,那么幸福,凭什么在双手沾满了血腥之后,他还可以没事儿人似的,享受着荣华富贵而那具小小的身躯,却要葬送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就连死亡也不为世人所知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八年了,这八年他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没有过去,没有尊严,没有未来,甚至连健全的身体都没有这一切拜谁所赐 八年了,那个小小的身躯,着,大睁着眼睛,被当着他的面儿,抛下幽深的裂缝,真真正正的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到了错误的人罢了 不是没有人想救他,但是救他的那个人,也长眠在了那片土地上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任由恶人逍遥法外,那可亲的绿军装上染满的斑斑血迹,将是他一生都无法逃避的梦魇 人活于世,有的时候,真的无法做到随遇而安。 “对不起了罗叔。浪费了你在我身上的一番心血,就当我们从不曾认识吧。”正津津有味看电视的老罗没有注意,阿八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决绝的转身离去,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 节目还在继续: “选拔比赛单元及程序依次为:自我介绍、自选服装展示、才艺展示及泳装展示。 现在我宣布,2016年国际旅游小姐冠军总决赛中国西南赛区八分之一决赛现在开始 有请一号选手做自我介绍,二号选手准备,其他选手请在休息区等待。” 杜彤彤回到休息区,姿态堪称优雅的坐在了自己的化妆台前。她是八号,等到她还得一会儿呢。对着镜子仔细的梳妆,以此掩饰内心的紧张。其实从开始参加世界旅游小姐冠军选拔,从海选过来,她已经经历了十场比赛,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她始终不能学会平常心,从头紧张到尾。 美丽的女人总是要吃香一点,杜彤彤从小就知道,她是个美女,还是个大美女,只要看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就明白这一点。她是深山沟沟里长大的女孩,家里也没有什么钱让她去学各种各样的才艺,她过上好生活的唯一希望,就是自己这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西南赛区前十六只是一个,她的目标是中国区冠军。一想到自己的底牌和倚仗,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镜中的容颜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呦呵,自个儿搁这儿自恋呢”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传来,是排在她后面的九号蔡小悠。 蔡小悠长得一般,但气质很好,而且弹得一手好钢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这种人一贯是杜彤彤羡慕忌妒恨的对象。而且据说蔡小悠因为与某一个评委关系莫逆才一直坚持到现在,不然以她这张平庸的脸,杀进十六强根本就是个笑话。 哪怕这国际旅游小姐选拔再注重个人修养和品格,也逃不过是选美活动的事实,长得不漂亮是硬伤。她在心里暗骂,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仗着个有钱的爹跟有权的干爹,如果自己像她出身一样好,中国区冠军根本就是囊中之物。 心里如是想脸上就带出了几分瞧不起,蔡小悠早就嫉妒杜彤彤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她也曾想过去整容,没想到从小到大对她言听计从的父母在这件事上态度十分强硬,干脆利落的拒绝,还取消了她的副卡,让她想偷偷去整容都没钱去,现在杜彤彤居然还敢轻视她,让她不禁怒火中烧。 蔡小悠本来就是富家女,千娇百宠着长大,当然做不来容忍别人的事情,脾气上来伸出尖尖的指甲朝着杜彤彤的脸就抓过去,我抓花你这张脸看你还有什么狐媚的本事 两人站得比较近,杜彤彤也没想到蔡小优惠众目睽睽之下居然真的对她下狠手。那长长的红指甲就快袭上面门,她急忙后退躲闪,却因为穿着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动作太大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她的胳膊重重地砸在了掉在地上的胸花上。 其上别着的曲别针,在杜彤彤的胳膊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登时血就涌了出来。 杜彤彤一张小脸因为疼痛皱成了包子。蔡小悠是真的想伤害她,不过看到杜彤彤胳膊上一条狰狞的伤口时,心里也是害怕。她色厉内荏地留下一句“算是便宜你了”竟然一转身,跑了。 她们这些参赛者之间是竞争关系,杜彤彤又是她们中间最漂亮的一个。美人总是遭同性忌惮的,其她人与杜彤彤之间也不过面子情,此时看着杜彤彤狼狈摔倒在地,没有一个人上前搭把手,厚道点儿的转头不看她,有那么两三个不厚道的眼里有快意一闪而过。,,;手机阅读, ===幕后冲突 杜彤彤平时不是很会做人,经常仗着自己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将冠军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对她们这些竞争者并不友好。现在她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没有人上前扶她一把,看起来好不凄凉。 工作人员早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来杜彤彤不是个好脾气的,平常对他们也不假辞色,二来蔡小悠不好惹,她后台极硬且刁蛮任性,为了一个杜彤彤犯不着去惹这个祖宗。所以直到蔡小悠出了准备室,才有两个工作人员姗姗来迟,过来收拾残局,将杜彤彤,从地上扶起来,简单清理下伤口。便让周围看热闹的选手们都散了,各忙各的去 国际旅游小姐大赛近几年被炒得极火,在c市影响力很大,直播的收视率很高。她们的选拔过程是现场直播,这十六位参赛选手,每一个人都从海选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知道自己一半的命运掌握在评委手里,另外一半却是看观众的态度。她们平常都极注意自己的形象,努力不与负面新闻沾边。 这参赛的选手跟选手在后台动起手来见了血,可是大大的负面新闻,哪怕任性如蔡小悠,都知道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她虽然放下句狠话出了准备室,表面上看起来满不在乎,心里也是害怕的,杜彤彤不是个好性儿的人,如果她诚心想要将此事闹大了,吃亏的终究还是蔡小悠。可是对着这么个碍眼的东西。要让她去赔礼道歉,还不如杀了她的好。蔡小悠一时方寸大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趁人不备缩在角落里,给父亲打电话。 蔡小悠的父亲蔡智,40岁上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自然是千娇百宠,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反正家里有钱,也供得起,没成想这不是爱女儿而是害女儿。老夫妻俩二十年如一日的无条件宠着女儿。便养成了她刁蛮任性不知事的性子,他们现在再想管教,却是迟了。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宠出来的毛病,再苦再累。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只盼着能凭着蔡家小有家资的好条件。找个老实点的女婿,女儿只要能拿捏得住,后半辈子也就妥了。 蔡智接到女儿的电话有些头疼。蔡家到底几斤几两重,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不过是略有些家财,做着点小生意罢了,在普通人家的眼里,算是有钱的,但是在真正有钱人眼里,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也就只有蔡小悠傻不拉叽的看不清形势,以为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目下无尘,谁也看不上。 唉但愿你以后不要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才好,蔡智有的时候想想也很无奈。听了女儿语带慌乱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故对他和盘托出,才按了按狂跳不停的太阳穴,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毕竟是疼了二十年的女儿,那怕知道她性子有些不妥当,仍然舍不得狠狠的指责她。压下性子耐心安慰了女儿几句,他挂断电话,打给弟弟蔡恩的秘书。 说老实话,他对这个弟弟是有些微词的,女儿寻死觅活的要去参加什么选秀,原本他这个做父亲的并不赞同。抛头露面哪里是女儿家该干的事情,况且虽然自己以一个做父亲的眼光来看女儿是千好万好,也无法改变自己女儿貌不出众的事实。参加选秀,回头受打击的还不是女儿谁的亲闺女谁心疼,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儿这一次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居然说什么叔叔当评委怎么也不可能让亲侄女吃亏。后来蔡智一打听,得知竟然是蔡恩跟女儿拍着胸脯打了保票,他是赞助商之一,更是评委之一,这种选秀活动,历来都不可能没有暗箱操作,他想捧自己的侄女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蔡小悠自己也不是甘于平庸的,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愿放过,便瞒着父亲报了名,还一路靠着亲叔叔的面子,挺进了八分之一决赛。一路顺风顺水的,蔡小悠便有些得意忘形,在参赛选手的面前,也趾高气昂,掐尖要强。 本来女儿性子就不好,蔡智还想趁着他年纪不算太大,好好管一管让她有所收敛,省得以后吃亏。奈何亲闺女不配合,亲弟弟又拆台,蔡智只好一个头变作两个大,在后面没完没了地给女儿擦屁股收拾残局。 电话响了一声对面马上就接通了,在得知蔡智来电话的目的后,对方好声好语地表示这件事情他们会管,一定会小心处理好,绝不会让蔡小悠的个人形象受损。 得到了在对方的保障,蔡智便丢开手去,自己这个弟弟多数不靠谱,不过说出来的话却都是算数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却说菜小悠躲在一旁坐立不安,生怕自己清纯的形象受到连累,她本身长得就不出彩,只能摆出一副少女天真的样子,博得一些人的好感。如果叫这些支持她的人发现在她的天真背后,居然有如此狠厉的一面,她的选秀之旅,怕是要画上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了。 蔡小悠在心里将自己骂个半死,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如果因为这一点小小的纰漏,让其她的那些贱啊人钻了空子,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裳了。但愿叔叔能帮她处理好,遮掩过去,也希望杜彤彤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能安分一些,不要妄想着上蹿下跳闹出事来才好。 杜彤彤其实是想把事情闹大的,小道消息一直在传,蔡小悠的后台极硬,是她夺冠的有力竞争者,杜彤彤这次来就是信心满满地奔着冠军使劲的,半路居然杀出这么一个丑八怪的程咬金。被这样的人家压一头,杜彤彤也是心高气傲的主。能干才怪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此时不闹,更待何时 况且,杜彤彤眼眸微沉,胳膊上这么大一片伤痕,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着。她要是无声无息地忍气吞声了,一走上台去,印象分肯定大打折扣。这十六位参赛选手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她们之间的差距其实很小很小,不过是博个临场发挥和观众的亲和度。尤其是。国际旅游小姐。别的且不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优雅,处变不惊,不管遇上什么突发情况。都能沉得住气。以最好的一面示人。 如果杜彤彤带着满胳膊的伤明晃晃的上台。优雅和应付突发情况这两条,可就连边儿也沾不上,所以她必须把事情闹大。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蔡小悠身上,去换取观众和评委的同情。多年挣扎于社会底层,看人脸色与抢抓机遇已经成了杜彤彤的本能。她知道,在准备室外,早有一群记者等的两眼冒绿光,想从她们这些参赛选手身上挖出些劲爆的大新闻,自己只要梨花带雨地往他们跟前一站,在意有所指地无意中透露点什么,配合胳膊上狰狞的伤口,蔡小悠的名声恐怕就要臭大街了。杜彤彤嘴角勾起一丝奸笑,这种无脑冲动的货色,居然还心思歹毒,想刮花她的脸,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受的这一番皮肉之苦 说干就干,杜彤彤坐在妆台前,给自己的脸上铺了层薄粉,是自己看起来更苍白一些,酝酿了下情绪,眼中含泪,镜子之中的她我见犹怜,一副受委屈的大美女形象,无端端就能让人心软几分。 她站起身,向准备室的出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了进来,他逡巡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已经站起来的杜彤彤身上,对其他环肥燕瘦的美女,连个表情都欠奉。 杜彤彤看到来人,脸上有惊喜一闪而过,到底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昂着头,向西装男走去,略歪着头看向其他的参赛选手,带着几分倨傲,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她杜彤彤也不是没有靠山的,欺了她辱了她的,她早晚都要讨回来 既然给她撑腰的来了,杜彤彤也不着急将丑事往新闻记者那里捅,先紧着来人。 “先生有什么吩咐吗”闪身进了一间没人的储藏室,等了大约半分钟,西装男果然跟了进来,杜彤彤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 西装男面无表情地盯着杜彤彤艳若桃李的脸,声音低沉的转述着:“先生说了,让你安分一点。”杜彤彤因为化妆装出来的苍白,这回变成了真正的惨白:“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受委屈的明明是我,她蔡小悠算什么货色,如此欺负于我,又哪里将先生放在眼里了” 西装男面色更沉,眼中有厉芒闪过:“哼,挑拨离间,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西装男毫不留情的出口斥责,让杜彤彤转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楚楚可怜,可是西装男却视而不见,整人冷冰冰地说:“先生抬举你,给你几分脸,你别自己给脸不要脸,先生最讨厌的,就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杜彤彤没想到满心欢喜的以为等来了撑腰的人,没想到却是替蔡小悠撑腰来的,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蔡小悠,她不就是有个有钱的爹吗自己这么努力这么漂亮,世道何其不公 “我要亲自见先生”西装男嘴角扯出一点笑容,脸上满是讥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先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过想着先生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刚上手,还没新鲜够,说话总是带了两分转圜的余地:“先生说了,你安安分分的,这次比赛,包你过关,若是在要闹,可别怪先生翻脸无情。” 知道自己这场不会被淘汰,因为受伤而对蔡晓悠产生的怨恨之情下去几分,脸上浮现出喜色,冲着西装男嫣然一笑:“多谢先生关心,那我就回去了,我给先生添麻烦,也希望忠哥在先生面前,替彤彤美言几句,彤彤在这里先谢过哥哥了。”言笑晏晏,态度亲切,杜彤彤又变回原来亲切可人的模样。 西装男抖了两下胳膊,抖掉一地鸡皮疙瘩,理也不理杜彤彤,从她身边绕过头也不回地走了。“呸什么东西,不过是先生身边的一条狗”第一次,杜通通使出自己招牌式的笑容却铩羽而归,脸上不禁涌出一丝薄怒,连先生都如此宠爱她,好言好语的劝着,先生身边的一条狗居然敢看不起她,给她脸色看。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她就是傍上了有权有势的人,做了见不得光的小三,又能如何她得了实惠,享受了生活,不比做个打工妹,苦熬日子挣着可怜的工资,嫁个没出息的男人,变成黄脸婆的强天生丽质难自弃,她长得这么好,又怎么能甘于过平凡的生活呢,况且,以他这几天接触下来,似乎先生并没有妻子,她可不是什么小三呢,以后也许有大造化也说不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当年瞧不起她的这些人,他一定会一一好好回报 杜彤彤没事人似的回来准备比赛,不顾伤口还隐隐透着血丝,一层层的向上扑粉,企图掩饰。哪怕得了保证自己一定会晋级,但是带着这么大个伤口,与她平时要求完美的形象大相径庭,她首先过不去自己那一关,美人要时时刻刻保持完美才行,所以哪怕明知道伤口这时候沾上粉不好,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终于轮到杜彤彤上场,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紧张,摆出一副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缓步走上了t台。 呵呵,半个小时之后,杜彤彤长舒一口气,一切都完美无缺的下来了,她偷眼打量了一下先生,发现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想想晚上的会面,杜彤彤忍不住心潮澎湃。 十六位选手全部自我介绍完毕,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比赛暂时告一个段落,明天继续。 参赛选手和评委们,全部都下榻在c市大酒店。本市资格最老的五星级酒店,也是本次大赛的赞助商之一。 酒店非常贴心的为每位参赛小选手和评委安排了单间,杜彤彤认真地洗了个澡,上了淡妆,换上一袭洁白的曳地长裙,安静的坐着,等着先生上门。 今天会是个完美的日子,杜彤彤心想,这将是他们第一次灵与肉的结合,她相信自己全身心的奉献,一定会让这个男人感动。 门无声无息地被从外面打开,看着渐渐走近的那个男人,杜彤彤略带娇羞的低下头,,;手机阅读, ===死得难看 第二天,天终于放晴。国际旅游小姐选拔赛中国西南赛区八分之一决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赛务后勤组的陆助理一次一次地看表,急得火烧眉毛,眼看着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可是八号选手杜彤彤和评委刘克勇都还没有到场。 要说评委们比较忙,一般来的挺迟。刘克勇在开赛前半个小时还没到,算是正常现象,但是杜彤彤居然也没到就太奇怪了。一般参赛选手在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就肯定会到准备室化妆了。人常说所谓美人,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扮,哪怕杜彤彤自认为天生丽质,可是在穿着打扮上从来也不马虎。以前比赛的时候,她不说是第一个到,但肯定也是前几名,来到晚可能化妆的时间来不及,自己看好的衣服也有可能会被其他的选手捷足先登,杜彤彤不会干这样的傻事。不得已,陆助理只好联系酒店,让服务员去杜彤彤的房间去催一催。 酒店工作人员按了半天杜彤彤房间的门铃都没有反应,因为陆助理那边催得急,在请示了值班经理之后,服务员顾不得杜彤彤的房间门上请勿打扰的灯还亮着,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啊”进入房间找人的服务员在看清楚床上一对七窍流血的尸体后,惨叫连连地奔出房间,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国际旅游小姐选拔赛的参赛选手杜彤彤和c市存冠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克勇姿势极其不雅地死在了酒店的床上这一消息不胫而走,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c市。蔡小悠得知杜彤彤死亡的消息后,别提有多开心了贱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又能如何,还不是个短命鬼,想跟我争哼,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桃色新闻永远都是记者的最爱,他们如见到鲜血的蚂蟥蜂拥而至,将c市大酒店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果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控制封锁了现场并报了警,估计等警方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这些记者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这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才对。到达现场后不动声色观察了一番的武警队长薛海贵如是想。 案发到在酒店的二十二楼,住的全部都是国际旅游小姐大赛的参赛选手和评委,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本层楼的电梯和消防步梯入口。都有保安值班。以确保没有过度热情的粉丝和无孔不入的狗仔打扰。而且就薛海贵刚才的观察发现,本层每一个转弯处都有监控设备,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一个监控摄像头只有两米远。凶手就是再小心再狡猾,也不可能一点行藏都不露。 趁着法医检查尸体的功夫,薛海贵找到了酒店的值班经理,让他叫当时值班的保安过来录口供,并希望酒店提供案发时间段的监控录像。原本以为很简单的要求,没想到,值班经理踌躇半天,终于忍不住低声向他诉说事实。 昨天晚上,大概8、9点钟的样子,总经理过来找他,要求他撤掉保安,关闭摄像头。这个选美大赛并不是第一次在c市举办了,其中的猫腻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表面上再光鲜亮丽,背后都是见不得光的权色交易,那些最终夺冠的,哪一个背后都有支持他们的人。当初酒店是要给这些评委安排顶层的总统套房,不过评委们自己提出,要与选手们在同一楼层居住,最终才这么安排的,而且特意给每位参赛选手都准备了单间,其目的昭然若揭。 杜彤彤是这一批参赛选手中长的最漂亮的,以值班经理自己的经验之谈,这种长的漂亮,且家境一般的女孩子,通常对物质的要求比较强烈。用身体换更好的生活,傍上个大款,这种女孩子屡见不鲜,杜彤彤虽然长得清纯,笑容甜美,一开始谁都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但是狐狸的尾巴是藏不住的,自从十天前参赛选手抵达c市,入住酒店之后,杜彤彤一刻都没消停,上窜下跳,看见个稍微有点钱的男人,都恨不得两眼放光,说话嗲声嗲气。她眼光极高,对其他人不过是习惯性地发嗲,以美貌为武器,换取一些额外的对待罢了,倒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目标。 但是昨天总经理让他关了监控,撤走保安之后,值班经理怕有不长眼的粉丝闯进来,再闹出些什么,于选手于酒店的名声都不利,他便留了个心眼儿,电梯口的监控没有关,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们也能马上反应过来。 杜彤彤的房间,正好在摄像头的拍摄范围以内。九点多,值班经理看到总经理去了杜彤彤的房间,只敲了一下门,杜彤彤就打开了,然后总经理进了她的房间。 直到此时,值班经理才觉得恍然大悟,原来杜彤彤竟然抱上了总经理这棵大树,他怕事后总经理知道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命令而吃挂落,便关了摄像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一夜风平浪静,他以为没什么事呢,谁承想今天早上,就得知了杜彤彤和刘克勇惨死酒店房间的消息。值班经理神色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普通人面对警察,内心总是有些敬畏,今天早上报警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昨天无意中看到的事情压在心里,最好一辈子都不说出来的好。可是这些神情严肃,穿着制服的人一出现,他便还是立刻决定实话实说,做错事情的不是他,何苦心虚为别人担着责任呢。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你们总经理,而不是刘克勇”薛海贵正在做记录的手微一停顿,明明死的是刘克勇,这值班经理怎么又扯上了董国华呢 ”总经理身材魁梧,有一米八多。我一天得见他三四回呢,肯定不会认错。刘克勇也算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他是评委之一,给他安排的房间就在杜彤彤房间的对面。可是他和董经理的身材差的太多。刘经理有将军肚的,矮胖矮胖的,体型差距如此大的两个人,我怎么会认错”薛海贵在记录本上,将董国华的名字着重圈出,决定等一会儿现场勘查完毕之后去会会他。 薛海贵回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法医老王已经基本上忙完了。正指挥着人将两具尸体装进裹尸袋往外运。见到薛海贵进来,打了个招呼:“薛队,两名死者的死亡原因是服食剧毒鼠药中毒,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其他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回去解剖再说。” 尸体运走后。鉴证人员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地搜查现场寻找证据。因怀疑两位使者是吃了含有剧毒鼠药成分的食物至死的。因此鉴证人员将搜查的重点,放在了房间中的食物上,不过案发现场。连案发现场对面刘克勇居住的房间都被仔细搜查了一遍,叫警察们失望的是,两个房间都非常干净,别说食物残渣,就连指纹都没有发现几个,尤其是刘克勇的房间,还残留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难道五星级酒店的客房服务好到了这种地步薛海贵心里疑惑,便将值班经理又找了过来:“今天早上,在报案之前,其他的参赛选手和评委退房之后,酒店的客房清洁人员是否打扫过刘克勇的房间” 值班经理连忙找来了今天负责二十二楼清洁工作的小刘,仔细询问之下,薛海贵又发现了一个疑点:董国平在今天早上八点多钟曾经多次嘱咐,让小刘将刘克勇曾经住的房间仔细清扫,甚至额外要求,房间内必须用消毒水全部清理一遍。 “这样的要求正常吗” 小刘摇了摇头:“我在这上班的时间不算太差,只有一年多,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就连工作已经有十来年的孟大姐都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要求。总经理是大领导,平时哪里会管一个房间的清洁工作况且按照酒店制定的相关规章制度,他们需要干什么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了,哪里还用大领导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亲自叮嘱,尤其是他们酒店选用的是84消毒水,味道有些刺鼻,而且在使用之后,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散去,如果正巧碰上,比较挑剔的顾客,他们这些清洁人员是会被投诉的,所以哪怕消毒水也是他们的标配,却没有人轻易会去使用。酒店的床上用品一客一换,卫生上是有保障的。” 薛海贵打发走了小刘和值班经理,站在刘克勇的房间里皱眉思索着,董国平这个名字在c市说不上如雷贯耳,却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能撑起五星级大酒店这么大个摊子,董国平的能手腕都绝对够用,这样一个有一定社会地位,智力正常的人,会闲得无聊去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吗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 这起再简单不过的投毒杀人案,因为证人证词之间的矛盾和缺少关键证物,而显得有几分诡异。 先是值班经理无意中发现,董国平在昨天的案发时间前,进入过杜彤彤的房间,他来干什么,呆了多久,与杜彤彤是什么关系,现在通通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刘克勇与杜彤彤死在了一起,那么必然的,刘克勇不可能今天早上出去去退房,为什么保洁人员会在客人没有退房的情况下,进入房间打扫卫生,并且做了不必要的清理薛海贵站在这个充满着84消毒液刺鼻气味的房间内,脸上浮现出几分厌恶。 欲盖弥彰,说的恐怕就是董国平这样的人看来他的确得去会会董国平了。 后者有些头痛地在自己的办公室不停打着电话,他本来已经到了比赛现场,得知酒店里发生了凶杀案的消息后才赶回来的。 出了凶杀案,还涉及到桃色丑闻,对酒店的形象很不利,就差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接到了c市大大小小新闻媒体的要求采访和透露内幕消息的电话。还有董事会的询问,其他的人他可以不理,但是董事会必须安抚好,他爬到今天的位置,是花了不少心血的,如果在董事会的人心里留下了他工作不利的影响,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他怕是难以做久了。 解释得口干舌燥,一再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让酒店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董国平终于脱身,挂断了电话。 这帮老杂种,拿分红的时候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有点什么问题他就是被推出去顶缸的那个,世界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 因为刚刚被烦了半天的缘故,在得知又有警察找上门来后,董国平的脸色非常难看,但仍然耐下心来,努力心平气和询问对方的来意。 薛海贵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确定没把值班经理和清洁人员出卖出去,才意有所指的说道:“听说董经理与死者杜彤彤关系匪浅,我这次来是想打听打听,董经理有没有听说过,杜彤彤有哪些仇人呢” “关系匪浅”董国平有些自嘲地苦笑:“警察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就杜彤彤那样的女人,是个有钱的男人都跟她关系匪浅。就比如说和她死在一起的刘克勇,而我,只不过是她长长的猎物名单之一罢了。我还有些自知之明,这样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不然下场就是我这样的,没有吃到狐狸肉也惹了一身骚,冤不冤啊” “哦敬而远之,既然是敬而远之,那为什么董经理还拔冗找上杜彤彤呢据知情人士透露,总经理可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啊。” 董国平摇了摇头:“昨天都怪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本身是个泥腿子出身,小的时候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我一手一脚,自己挣出来,平时最看不起的,就是杜彤彤这种,想着走捷径傍大款的女人,昨天大概8点多钟,我刚吃完晚饭,就收到了她邀请我过去在短信,内容写得挺露骨的,我一时气不过,便过去教育了她几句,希望她能迷途知返,把心态摆正,前前后后在她房间里也就呆了十几分钟的样子。” 董国平一本正经地解释,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手机阅读, ===终成眷属 第二天,天终于放晴。国际旅游小姐选拔赛中国西南赛区八分之一决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赛务后勤组的陆助理一次一次地看表,急得火烧眉毛,眼看着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可是八号选手杜彤彤和评委刘克勇都还没有到场。 要说评委们比较忙,一般来的挺迟。刘克勇在开赛前半个小时还没到,算是正常现象,但是杜彤彤居然也没到就太奇怪了。一般参赛选手在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就肯定会到准备室化妆了。人常说所谓美人,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扮,哪怕杜彤彤自认为天生丽质,可是在穿着打扮上从来也不马虎。以前比赛的时候,她不说是第一个到,但肯定也是前几名,来到晚可能化妆的时间来不及,自己看好的衣服也有可能会被其他的选手捷足先登,杜彤彤不会干这样的傻事。不得已,陆助理只好联系酒店,让服务员去杜彤彤的房间去催一催。 酒店工作人员按了半天杜彤彤房间的门铃都没有反应,因为陆助理那边催得急,在请示了值班经理之后,服务员顾不得杜彤彤的房间门上请勿打扰的灯还亮着,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啊”进入房间找人的服务员在看清楚床上一对七窍流血的尸体后,惨叫连连地奔出房间,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国际旅游小姐选拔赛的参赛选手杜彤彤和c市存冠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克勇姿势极其不雅地死在了酒店的床上这一消息不胫而走,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c市。蔡小悠得知杜彤彤死亡的消息后,别提有多开心了贱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又能如何,还不是个短命鬼,想跟我争哼,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桃色新闻永远都是记者的最爱,他们如见到鲜血的蚂蟥蜂拥而至,将c市大酒店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果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控制封锁了现场并报了警,估计等警方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这些记者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这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才对。到达现场后不动声色观察了一番的武警队长薛海贵如是想。 案发到在酒店的二十二楼,住的全部都是国际旅游小姐大赛的参赛选手和评委,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本层楼的电梯和消防步梯入口。都有保安值班。以确保没有过度热情的粉丝和无孔不入的狗仔打扰。而且就薛海贵刚才的观察发现,本层每一个转弯处都有监控设备,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一个监控摄像头只有两米远。凶手就是再小心再狡猾,也不可能一点行藏都不露。 趁着法医检查尸体的功夫,薛海贵找到了酒店的值班经理,让他叫当时值班的保安过来录口供,并希望酒店提供案发时间段的监控录像。原本以为很简单的要求,没想到,值班经理踌躇半天,终于忍不住低声向他诉说事实。 昨天晚上,大概8、9点钟的样子,总经理过来找他,要求他撤掉保安,关闭摄像头。这个选美大赛并不是第一次在c市举办了,其中的猫腻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表面上再光鲜亮丽,背后都是见不得光的权色交易,那些最终夺冠的,哪一个背后都有支持他们的人。当初酒店是要给这些评委安排顶层的总统套房,不过评委们自己提出,要与选手们在同一楼层居住,最终才这么安排的,而且特意给每位参赛选手都准备了单间,其目的昭然若揭。 杜彤彤是这一批参赛选手中长的最漂亮的,以值班经理自己的经验之谈,这种长的漂亮,且家境一般的女孩子,通常对物质的要求比较强烈。用身体换更好的生活,傍上个大款,这种女孩子屡见不鲜,杜彤彤虽然长得清纯,笑容甜美,一开始谁都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但是狐狸的尾巴是藏不住的,自从十天前参赛选手抵达c市,入住酒店之后,杜彤彤一刻都没消停,上窜下跳,看见个稍微有点钱的男人,都恨不得两眼放光,说话嗲声嗲气。她眼光极高,对其他人不过是习惯性地发嗲,以美貌为武器,换取一些额外的对待罢了,倒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目标。 但是昨天总经理让他关了监控,撤走保安之后,值班经理怕有不长眼的粉丝闯进来,再闹出些什么,于选手于酒店的名声都不利,他便留了个心眼儿,电梯口的监控没有关,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们也能马上反应过来。 杜彤彤的房间,正好在摄像头的拍摄范围以内。九点多,值班经理看到总经理去了杜彤彤的房间,只敲了一下门,杜彤彤就打开了,然后总经理进了她的房间。 直到此时,值班经理才觉得恍然大悟,原来杜彤彤竟然抱上了总经理这棵大树,他怕事后总经理知道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命令而吃挂落,便关了摄像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一夜风平浪静,他以为没什么事呢,谁承想今天早上,就得知了杜彤彤和刘克勇惨死酒店房间的消息。值班经理神色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普通人面对警察,内心总是有些敬畏,今天早上报警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昨天无意中看到的事情压在心里,最好一辈子都不说出来的好。可是这些神情严肃,穿着制服的人一出现,他便还是立刻决定实话实说,做错事情的不是他,何苦心虚为别人担着责任呢。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你们总经理,而不是刘克勇”薛海贵正在做记录的手微一停顿,明明死的是刘克勇,这值班经理怎么又扯上了董国华呢 ”总经理身材魁梧,有一米八多。我一天得见他三四回呢,肯定不会认错。刘克勇也算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他是评委之一,给他安排的房间就在杜彤彤房间的对面。可是他和董经理的身材差的太多。刘经理有将军肚的,矮胖矮胖的,体型差距如此大的两个人,我怎么会认错”薛海贵在记录本上,将董国华的名字着重圈出,决定等一会儿现场勘查完毕之后去会会他。 薛海贵回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法医老王已经基本上忙完了。正指挥着人将两具尸体装进裹尸袋往外运。见到薛海贵进来,打了个招呼:“薛队,两名死者的死亡原因是服食剧毒鼠药中毒,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其他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回去解剖再说。” 尸体运走后。鉴证人员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地搜查现场寻找证据。因怀疑两位使者是吃了含有剧毒鼠药成分的食物至死的。因此鉴证人员将搜查的重点,放在了房间中的食物上,不过案发现场。连案发现场对面刘克勇居住的房间都被仔细搜查了一遍,叫警察们失望的是,两个房间都非常干净,别说食物残渣,就连指纹都没有发现几个,尤其是刘克勇的房间,还残留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难道五星级酒店的客房服务好到了这种地步薛海贵心里疑惑,便将值班经理又找了过来:“今天早上,在报案之前,其他的参赛选手和评委退房之后,酒店的客房清洁人员是否打扫过刘克勇的房间” 值班经理连忙找来了今天负责二十二楼清洁工作的小刘,仔细询问之下,薛海贵又发现了一个疑点:董国平在今天早上八点多钟曾经多次嘱咐,让小刘将刘克勇曾经住的房间仔细清扫,甚至额外要求,房间内必须用消毒水全部清理一遍。 “这样的要求正常吗” 小刘摇了摇头:“我在这上班的时间不算太差,只有一年多,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就连工作已经有十来年的孟大姐都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要求。总经理是大领导,平时哪里会管一个房间的清洁工作况且按照酒店制定的相关规章制度,他们需要干什么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了,哪里还用大领导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亲自叮嘱,尤其是他们酒店选用的是84消毒水,味道有些刺鼻,而且在使用之后,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散去,如果正巧碰上,比较挑剔的顾客,他们这些清洁人员是会被投诉的,所以哪怕消毒水也是他们的标配,却没有人轻易会去使用。酒店的床上用品一客一换,卫生上是有保障的。” 薛海贵打发走了小刘和值班经理,站在刘克勇的房间里皱眉思索着,董国平这个名字在c市说不上如雷贯耳,却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能撑起五星级大酒店这么大个摊子,董国平的能手腕都绝对够用,这样一个有一定社会地位,智力正常的人,会闲得无聊去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吗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 这起再简单不过的投毒杀人案,因为证人证词之间的矛盾和缺少关键证物,而显得有几分诡异。 先是值班经理无意中发现,董国平在昨天的案发时间前,进入过杜彤彤的房间,他来干什么,呆了多久,与杜彤彤是什么关系,现在通通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刘克勇与杜彤彤死在了一起,那么必然的,刘克勇不可能今天早上出去去退房,为什么保洁人员会在客人没有退房的情况下,进入房间打扫卫生,并且做了不必要的清理薛海贵站在这个充满着84消毒液刺鼻气味的房间内,脸上浮现出几分厌恶。 欲盖弥彰,说的恐怕就是董国平这样的人看来他的确得去会会董国平了。 后者有些头痛地在自己的办公室不停打着电话,他本来已经到了比赛现场,得知酒店里发生了凶杀案的消息后才赶回来的。 出了凶杀案,还涉及到桃色丑闻,对酒店的形象很不利,就差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接到了c市大大小小新闻媒体的要求采访和透露内幕消息的电话。还有董事会的询问,其他的人他可以不理,但是董事会必须安抚好,他爬到今天的位置,是花了不少心血的,如果在董事会的人心里留下了他工作不利的影响,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他怕是难以做久了。 解释得口干舌燥,一再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让酒店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董国平终于脱身,挂断了电话。 这帮老杂种,拿分红的时候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有点什么问题他就是被推出去顶缸的那个,世界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 因为刚刚被烦了半天的缘故,在得知又有警察找上门来后,董国平的脸色非常难看,但仍然耐下心来,努力心平气和询问对方的来意。 薛海贵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确定没把值班经理和清洁人员出卖出去,才意有所指的说道:“听说董经理与死者杜彤彤关系匪浅,我这次来是想打听打听,董经理有没有听说过,杜彤彤有哪些仇人呢” “关系匪浅”董国平有些自嘲地苦笑:“警察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就杜彤彤那样的女人,是个有钱的男人都跟她关系匪浅。就比如说和她死在一起的刘克勇,而我,只不过是她长长的猎物名单之一罢了。我还有些自知之明,这样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不然下场就是我这样的,没有吃到狐狸肉也惹了一身骚,冤不冤啊” “哦敬而远之,既然是敬而远之,那为什么董经理还拔冗找上杜彤彤呢据知情人士透露,总经理可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啊。” 董国平摇了摇头:“昨天都怪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本身是个泥腿子出身,小的时候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我一手一脚,自己挣出来,平时最看不起的,就是杜彤彤这种,想着走捷径傍大款的女人,昨天大概8点多钟,我刚吃完晚饭,就收到了她邀请我过去在短信,内容写得挺露骨的,我一时气不过,便过去教育了她几句,希望她能迷途知返,把心态摆正,前前后后在她房间里也就呆了十几分钟的样子。” 董国平一本正经地解释,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手机阅读, ===不是意外 罗沁没有再多说什么,语言的力量有的时候很苍白,还是行动比较重要,这一点她还是跟项钏学的。 尤其是面前就有这么个现成的人选。貌似她这位好友,也有桃花开的可能哦。罗沁偷眼打量着对面一直带着淡淡笑容的程功。这可是只一只优质股,刚刚她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不少他的私事,知道他没结婚,更没有女朋友,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发展一下的可能。 罗沁在心底坏笑了几声。 嘿嘿嘿,当你以后幸福得冒泡的时候,就会忘记我擅自点鸳鸯谱了,不用谢我哦 浑然不知道已经被罗沁拉郎配的文沫,跟程功聊着聊着就又闲聊变成了专业知识研讨会,撇下罗沁和项钏,自顾自聊得欢实。 罗沁森森地郁闷了。她本来是带着未来老公专程过来虐单身狗以吸引罗沁动凡心的,没想到他们变成了被无情抛弃的那两只。 她只好将满身的怨念全部转战到食物上,等文沫和程功聊到差不多,肚子觉得饿了想要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罗沁早已拉着项钏退场,只留下一桌的杯盘狼藉。 文沫磨着后槽牙恨恨地想,吃吃吃,干吃不胖的家伙最讨厌了,看以后项钏养不养得起你哼哼 罗沁吃饱喝足,开始筹划怎么将文沫和程功送做一堆儿,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拼命制造各种机会给两人,还得师出有名、不流于刻意。让他们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一直坚持走润物细无声路线的罗沁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自然不会放过看戏的机会,拉着项钏或光明正大旁听,或躲在犄角旮旯儿偷听,希望他们两个能擦出些爱情的火花。 一个人幸福不算幸福,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范大诗人曾经教导我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这儿好不容易脱贫致富了,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文沫一个人苦哈哈的形单影只。 罗沁这个地下媒人做得欢实。无奈文沫和程功彼此都没有那个心情。哪怕频繁碰面,讨论的话题三句不离本行,想想看,不论在台球厅。咖啡馆。游泳池。还是电影院,只要罗沁一错眼珠没照顾到,这俩人的讨论话题一定会歪到案子上。要么是血淋淋的尸体,要么是穷凶极恶的悍匪,要么是心理变态的嫌疑人,我次哦,这哪里是谈恋爱的节奏 罗沁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化为乌有。是她这个媒婆做的太失败,还是他们两个真的只适合做兄弟迟钝到他们这份上可真是世间少有了,罗沁觉得自己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却仍然不死心。 她仍然记得自己刚刚搬到文沫家里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天天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在一起住的时间也不算短,罗沁非常清楚文沫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女人,所有的时间全部都被工作占据,她不是在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工作,就是在进行犯罪心理研究。诸如吃饭睡觉上厕所等生理需求如果有办法抛弃,相信文沫可以一天24小时当自己是机器人一般,卖给犯罪心理学研究室。这还算活着吗根本就是苦行僧的生活 不行不行,世界如此美妙,文沫的生活岂能如此单调当红娘的罗沁似乎忘了,这样的生活她可也过了十几年,在跟项钏闪电般地好上之前还一直很乐此不疲。 每每罗沁用一副我可怜你、怜悯你、同情你的目光,幽幽地盯着文沫,碎碎念的让她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的时候,文沫就忍不住嘴角一抽。那个项钏,你把我们家高冷端庄大气的罗沁怎么了,这个二货是谁果然老处女当的时间长了性格变态的不要不要的。 如此过了两个月,精疲力竭地折腾够了的罗沁终于败下阵来,接受了无法同化文沫的事实,被后者挥着小手绢儿,一脸开怀地送入了项钏的怀抱,美美地当她的新嫁娘去了。 罗沁这一番牵线搭桥的工作并没有完全白费,至少文沫和程功迅速地熟识起来,也习惯隔三差五的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谈谈工作之类的事情。嗯,总之比路人甲好得多。只要熟悉起来了,慢慢的也许他们就会发现对方的好,日久生情嘛,感情都是需要时间基础的。 有希望有希望,看两个人很自觉地经常约见面,罗沁当然守着自己的小幸福过日子的同时,也不忘意淫一下这两个人以后会不会也一下下。 罗沁不再做画蛇添足的事情,这倒让文沫很是松了一口气,相处时间越长越发现罗沁性格中总有她不了解的一面,像个千面忍者似的,时不时爆发一下,让人很是无力招架。 五月初的一个周末,b市某健身房。一早约好文沫来打壁球的程功同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十个球倒有七个接不到,打了一会儿文沫觉得没意思,主动询问了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 成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出来啦”对上文沫一个大白眼:“其实本身没我什么事,是我一个同事,嗯那个,要不咱们换个地儿我把他叫出来,有些事还真想让你帮忙掌掌眼。” 文沫点头答应,程功马上给自己的同事打了电话,约在健身房旁边的一家冷饮店。 半个小时后进来一位身材魁梧皮肤微黑的中年型男,直奔程功而来。 “文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时我们特警队的副队长许岩。许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文沫,她是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把你的事跟她说说吧。” 许岩盯着自己面前那杯冰水,上面的冰块正在慢慢融化。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入手沁凉的感觉一直传递到他的心底,冻得他在初夏微醺的天气里,竟然忍不住想打个冷战。 良久,他才压下自己心底的不安缓缓开口:“八年前,我是sc省绵市武警总队的一位支队长,512汶州地震发生后,我们在第一时间接到了进入灾区抢险救灾的命令。 因为震中地处山区,地形复杂,地震后原有的道路被破坏殆尽。我们在开路进展过于缓慢、万般无奈之下。徒步进入了震区。 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所谓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每一天看到的一具具失去生命的尸体,听到的都是幸存者呼唤亲人的哀鸣。 我们只有十几个人,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几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想要救每一个人。 我们奋战在抢险救灾第一线有七天的时间。这七天是怎么过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每一个跟我进入震区的兵都是好样的。没有人叫苦,没有人叫累,哪怕余震不断,他们仍然一次又一次地冲进摇摇欲坠的楼房里,试图再救一个,哪怕只有一个。 我们不知道目睹了多少父母将孩子保护在羽翼下幸存的悲伤故事,不知道看到了多少个孩子因为教学楼的整体垮塌而失去了幼小的生命,那么小的一团,几个甚至几十个挤在一起,别说他们的父母,就连我们这些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许岩哽咽了一下:“我说这些,并不是故意煽情,而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在这样的背景下,什么都不重要,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也是在这种时刻,人性中最闪光与最丑恶的一面,同时发生在这里。”他慢慢卷起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一条如蜈蚣爬般狰狞的伤口:“这是那场救援带给我的。如果没有任翔,也许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了。 那是地震发生后的第三天,我们刚刚徒步进入震区展开救援还没多久,因为上午半天救出三个生还者而隐隐带来的兴奋还没有消退,我们斗志昂扬地奔赴下一个目的地,就在我们刚刚发现一个生还者被卡在两层楼之间准备救援时,又发生了一次强烈的余震,那个时候我是冲在最前面的,已经冲进了45度倾斜、却没有倒塌的楼房,余震袭来时,我前冲速度太快,一个不稳摔倒地,半截身子就趴在楼梯口,而那楼房一阵吱哑乱晃眼看着就要倒,是任翔眼疾手快,拖着我的脚将我一把拉了出来。就差那么几秒钟,我看到整栋楼在我眼前倒下去,一块碎玻璃深深扎进我的胳膊。如果没有被任翔拽我出来的话,几层楼的重量压在身上,能有命活下来才见鬼。所以从这种意义上说,任翔是我的救命恩人。 到得第八天上,搜救工作基本结束的时候,我们已经累脱了形,纷纷撤到安置点进行休整。因为搜救工作结束了,剩下被压在上废墟较深处的尸体,需要大型机械设备才能挖出来,人力的作用已经很微小,所以大家虽然心情沉重,但却服从命令,全部撤到了安置点,准备帮助志愿者安置受灾群众。 出事的那天,任翔对我说,他看到山顶上有一座院子,围墙还立着,不知道里边有没有人住,他想去看看。我远远地从安置点往上望,似乎看到山顶上确实有一座不是很显眼的小院,觉得那院子离安置点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如果上面有生还者,他们应该会在震后来到安置点寻求帮助。 毕竟房倒屋塌的,现代人购买物资方便,谁也不会想到提前囤很多的粮食,受灾群众哪怕活得下来,吃饭也是个大问题,他们应该不会傻到等在山顶上。不过任翔坚持,我想着应该没什么事情,便同意了。 没想到等我再次见到任翔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运送任翔的尸体回安置点来的,是两个成年男子。据他们所说,他们是在地震之前两天去山上小院儿度假的,那小院儿属于两个男子中年长一些的那个人的远房堂叔。没想到遭遇了地震,幸好他们两个人没什么事,不过地震后下山的道路被条极大的裂缝隔开,他们出不去。 好在来度假之前就想着这小院儿已经有段日子没人住了,所以他们带了充足的吃食,既然没法下山,就安心的在小院子等着有人来救他们。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终于有人来了。 按照任翔的指挥,他们几个人拆拆捡捡,从废墟中扒拉出来能用的东西,临时搭了个小木桥,终于得救,欢欢喜喜地下山来。 没想到,任翔在前面带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处地震后的土质疏松层,在后面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摔下山去,正好碰到了石头上,当场便没了气。 许岩没想到,自己的战士,没有死在抢险救灾的第一线,却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时,失足落山而亡,任鹏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十九岁了。” 说到这,许岩似乎又看到了任鹏满脸是血的样子,心情沉重,连语气也低了下去:“当时我真没多想,以为他的死只不过是一场意外,那段时间,每天我们都能看到很多的死人,从稚龄孩童到耄耋老人,内心早已悲痛得麻木,所以虽然任翔的死让我觉得很心痛,却从不曾怀疑过他是被人杀害的。” “那么你现在是怀疑了吗怀疑任鹏的死是人类而不是意外” “不,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任翔是被人杀害的” 一个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抱着最大的善意去解救他人的武警战士,怎么会被受灾群众杀害是谁会干这么没有人性的事情 文沫等着许岩继续说下文:“最近c市发生了几起杀人案,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c市,文沫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接触的案子,似乎并没有c市的。 并不是所有的凶杀案查资料最终都会汇总到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一些与犯罪心理研究无关的案子他们不是很关注。想必c市的案子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地方吧。 许岩似乎早就想到文沫可能不知道,因此在文沫说没有听说过这几个案子之后,打开随身带的公文包掏出几份卷宗递给文沫:“这是从三月份到现在c市发生的四起杀人案的资料,你先看一下。”,,;手机阅读, ===血淋淋的真相 这四起案件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任何的关联。 第一起便是发生在三月初,c市大酒店的投毒杀人案。警方从两名死者身上入手查找社会关系这条路没有走通;对c市大酒店所有员工的盘查,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案发现场不翼而飞的含有剧毒鼠药的食物来源同样没有什么发现。c市刑警队在进行了一个月深入细致的调查后,不得不无奈的承认,这起案件已经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让他们继续追查下去了。案件变成了悬案。 第二起案件到有点意思。2016年4月1日,愚人节。随着洋节日在中国越来越兴起,越来越多的青年人群青睐这些对他们来说只剩下个名字的所谓洋节。 愚人节,顾名思义当然可以无节制地去整人了。于是有一群天才高中生,提前租下一间日租房,然后纵火烧屋,报了119。估计是电视剧看多了,这群脑残了孩子们,在消防官兵赶到现场灭火时,还留在旁边看热闹,并嘻嘻哈哈地用手机录制视频,结果当然是被闻讯赶来的房东抓个正着。 因为家庭装修所用的材料大部分易燃,所以火势并没有在短时间内被控制下来,熊熊燃烧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被成功扑灭。这间日租房被烧得面目全非,连带着楼上楼下一个也没跑掉。好在楼上的一对夫妻在起火时都在外上班,楼下是个空的出租房,没有人受伤。 愤怒的房东报了警。同时找来这些孩子的家长,一定要让他们接受教训才好。警察们与受损失的三家房主一起进入室内评估财产损失情况。没想到一楼那间空了许久的出租屋内,居然有三句面目全非的男尸 出租屋的房主在看到自家客厅中间一溜摆着三只大鱼缸,每个鱼缸里放着具尸体时,吓得腿肚子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嘴里却不忘解释自己是无辜的:“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这房子已经空了将近一年,一直没有人住过啊平常我除了带租客来看看房。没事都不会来。这次是发生火灾。通知我过来,我才来的,这哪儿来的死人啊” 现场被严格的控制起来,刑警和法医很快赶到。盛装尸体的鱼缸。都是长两米。高70公分,宽30公分的尺寸,这种鱼缸市面上并不罕见。多用于会议室,门厅等背景墙装饰,可以嵌入墙壁里。 三具尸体全身,被侧放在鱼缸内,早已经面目全非。鱼缸中的液体也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浓度很高的氢氧化钠溶液。这种溶液具有较强的腐蚀性,三具尸体面目全非成这样,大多数应该是拜它所赐。 凶手这一招走得极妙,一方面,防止凶手在跟三位死者接触的过程中留下某些物证,另一方面,死者都被泡成这个样子了,恐怕他亲妈来了都不认得。而查不清尸源,死者的社会关系就无从谈起,给警方破案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凶手选择的弃尸现场是挺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出租屋,出租屋所在的该小区没有物业,四通八达,光出入口就有不下七个,出租屋的楼道口也没有防盗门,为凶手或者说是凶手们潜入出租屋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房东哭丧着脸介绍,他这个出租屋之所以很久没有租出去,就是因为以前发生过一起入室抢劫伤人案。这房原是房主十几年前买下的,后来又买了新房搬离这里,这房子便开始出租,因为地理位置一般,房屋较旧,租金不高,所以房东也没有多花钱重新装修,连门都是普通的木头门,没有安防盗门。 他上一个租户,在某天夜里睡觉时,被入室盗窃的小偷惊醒,搏斗中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后来小偷逃走,性命堪忧。这件事当时在小区内几乎人尽皆知,一般想租房的人稍一打听就会知道,别说出租屋里了,就是自己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住着都胆战心惊的。从那之后,房东的这间房子就再也没走出去过,哪怕房东将租金一降再降,租客们还是觉得晦气不愿意租。这下碰到这种事儿,他这房子这辈子都别想再租出去了。 房东的嫌疑很快被排除。 因为腐蚀性溶液的影响,法医无法判断三名男子的具体死亡时间,容貌和指纹等可以判断身份的生理特征也消失殆尽。只能大概判断出三名死者的骨龄、身高以及基本体态特征。 近期失踪人口中,没有找出特征相符的人,c市公安局在电视台发布了认尸启示,加派人手走访c市所有的大型鱼缸销售店,这么大个鱼缸普通人一般不会购买,更不要说一次性购买三个了,应该能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 然而让警方没想到的是他们一番排查下来,没能确定凶手的身份,反倒确定了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三名死者之一,名叫殷少华,现年三十四岁,已婚育有一子,妻子崔静,在郊区开了一家水族馆,大大小小的各色鱼缸俱全。警察上门排查时,从崔静的口中得知,她的丈夫殷少华,昨天下午带着三个两米长的大鱼缸离开,说是有客户需要,他送货上门去了。因为客户是外市的,他还需要帮助安装,当天应该回不来,现在殷少华并不在家。殷少华携带案发现场发现的尺寸相同的鱼缸失踪,一开始警方是将他当做犯罪嫌疑人的,但是在看到殷少华的照片后,发觉他的体型与现场发现的三名男尸之一很相似,都是大约一米六出头,干瘦干瘦的,虽然南方的男人平均身高普遍是略低于北方,但是一米六出头,瘦到殷少华这样的,还是很少见的。 所以最终警方拿着崔静提供的殷少华使用过的牙刷。与那名男尸做了dna鉴定。所幸死亡从死亡到被警方发现的时间不算很长,尸体的遗传物质并没有被氢氧化钠溶液完全腐蚀变性,鉴定结果证实,那名瘦小的死者就是殷少华本人。至于另外两人是谁,崔静表示自己的丈夫胆小内向,平时不爱说话,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而且殷少华自己说他的亲人在几年前大地震中全部遇难,平时与他有来往的都是崔敬这边儿的亲戚。 警方围绕殷少华的社会关系做了一番调查,发现确实是像崔静所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朋友。另外两名死者的身份,从殷少华的身上还是发现不了什么线索。至于那个引诱殷少华带着鱼缸离开的电话,调查结果显示殷少华撒了谎,那天下午。没有一个人给他打过电话。鱼缸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之后查找尸源的工作一直没有进展。直到现在另外两名死者的身份仍然没有查清,案件同样也成为悬案。 第三起案子,发生在四月中旬。死者应常乐,男,四十岁,无业,未婚,在一次外出吃饭回家的路上,被当街刺死。机全程拍了下来,凶手似乎是临时起意杀人,先与应长乐擦肩而过,之后突然返回,拿刀刺向应常乐胸口数次,致其当场死亡,抢走他的手机和钱包迅速逃离现场。 事发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半,路上行人稀少,没有目击证人。机没能拍下凶手的长相。这起案件怎么看都像是随机杀人,警方调查了一段时间最终不了了之。 最后一起案件,有点意思,它发生在c市繁华的市中心,并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死者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女性,被一个青年男子当街追砍,这名男子在被警察拦截下来之前,一共追出去大约五十米的距离,砍中死者十二刀,哪怕死者倒地不起,男子仍然泄愤般地砍了几刀,的想要置其于死地,该男子被当场抓获。 正是这名男子的交代,将以上四起案件联系了起来。 这名男子是个哑巴,受教育程度看起来并不算很高,因为那份手写的证词错别字百出,还夹杂着拼音。就是这份证词,字字泣血,闻着伤心,见者流泪,他艰难地生存了下来,只为了让如此的冤屈大白于天下。 以下为男子手写证词: 我叫蒋朝阳,那名被我当街追砍的女性,是十年前将我从父母身边拐到这里来的元凶之一。也是她,拐回了小然,那年才七岁的无辜小女孩。她断断续续地病了好久好久,可是她是那么的坚强,一直挣扎着活下来。 病魔没有打到她,地震没有伤到她,她那么小,求生的那么强烈,最终却死在了一群人渣手里所以我恨恨那群人贩子,如果没有他们,小然可以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的长大,今年也是上初中的年纪了。 这个女人我盯了她好久,她自己有儿有女,连孙女都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住着高楼大厦,穿着绫罗绸缎,吃香的喝辣的。却拿别人家的孩子不当人生生打断手脚什么的不在话下。我只读到初中,不懂什么大道理,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人,但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我也听说过。她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其实我觉得我冲动了,当街砍死什么的,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我应该把她的小孙女拐到手,打得断手断脚的送回去,让她也体会一下痛失亲骨肉是怎样一种切肤的疼痛。 我只恨我没有本事找到她另外三个同伙,将他们也亲手杀死。 既然法律不会惩罚他们,给不了小然公正,那么我便自己动手。 另外一伙人渣,他们毁了小然,也想杀我。割了我的舌头打断我的腿还不够,看到我头上凹陷下去的那块地方了吗这是一块石头砸出来的。我曾经失忆了近八年的时间,最近看到了我的仇人,才想起曾经的一切。 他们以为留下我一条命,我会对他们感恩戴德,但是这样屈辱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他们会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哪怕我办不到也要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我这辈子算是毁,我杀了人,我承认,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如果临死之前,能替小然和我自己报仇雪恨,别无所求了。 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不明白小然为什么会浑身是血,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那帮人曾经对小然那么好给她吃好的,在用水紧张的情况下将她洗得白白净净,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报了不可见人的目的 地震发生后没两天,我刚把小然从死神的怀抱中抢回来,没有多少吃食了,我们想下山去,才发现路被阻断,已经下不去了。 这时候有五个男人找上门来,他们给我们提供了吃的东西,还劝我们说下面的镇子里边,救援人员没有来,一片混乱,缺吃少喝,我带着个小女孩,活下去的可能性太小,让我安心的跟他们住在一起。有他们吃的东西绝对不会短了我们两个的。 被骗了一次的我仍然幼稚地相信了他们的话,将自己和小然,送进了龙潭虎穴 这几个人的长相化成灰我都认得,三月初在电视上看到领头的那个人时,我才恢复了以前的记忆,想尽办法接近他,将老鼠药掺进他点的夜宵里。 可是老天爷不长眼,这些东西进了别人的肚子,无意中毒死了两个无关的人。 我想自此后,他一定怀疑过是有人想害他的,所以之后他警觉了不少,让我没有下手的机会。但是我一直不死心,小心翼翼的跟着他,我不是个傻子,八年前发生的一切,我没有任何证据去指证他们,小然的尸体不见了,对方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我一个杀人犯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但是现在我有证据了,,;手机阅读, ===蒋朝阳说 证词到这里就没有了,蒋朝阳到底掌握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文沫不得而知。 但是现在让她疑惑的是,这几起案件,跟许岩提到的,震后救援牺牲的任鹏又有什么关系似乎只是对蒋朝阳很重要的一个女孩,在地震后被坏人害死,那些坏人在一片秩序全无的土地上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蒋朝阳本应该死的,但是阴差阳错的他侥幸生存下来,然后八年后回来复仇。为什么许岩的会对蒋朝阳感兴趣呢听他的意思,他们在之前应该并无交集。 有疑惑当然要问出来,许岩也立刻为她解了惑:“蒋朝阳提到的那份关键性证据,是他拍摄的两段视频。因为是用手机直接拍摄又是在夜间,分辨率低得可怜。犯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一片模糊,所以这两份证据的实用性几乎没有。蒋张扬也是在写下这份证词后不久便知道了这一点。他在拍摄的时候,因为害怕手抖得厉害,拍摄完毕之后,虽然他也看过自己所拍的视频,但是他知道自己跟踪的是谁,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警方也能将这份视频与犯罪嫌疑人联系起来。 蒋朝阳过于天真也过于乐观,事实上除了他自己,现在c市警方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通过他的这份证词,你们也应该能看出来,蒋朝阳的头部曾经受过严重的创伤,记忆受到影响。据他所说他是最近才恢复记忆的,可是那么严重的创伤之下。受到损伤的只有他的记忆吗他现在所认为的这一切都是事实吗或者还是因为当年地震时他刺激过大,又受了严重的伤,所以产生的幻觉,而自以为是的隐藏在心底以为是真实的记忆呢蒋朝阳当街杀人的事实,整整一条街的人都看到了,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死刑肯定是逃不过的,他现在牵出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也许只不过是想逃避死刑而已。” “照你这么说,你认为蒋朝阳实际上是个骗子。他说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是他在受到强烈刺激之后,由幻想产生的假记忆” “我对心理疾病并没有什么研究,所以蒋朝阳到底是真的目睹过一些残忍的事情。还是单纯的幻想。又或者是凭空捏造。我不感兴趣,在那份视频被警方判定为没有分析价值后,蒋朝阳绝望之下给出了两个人名:应常乐和李扬。说当年就是他们两个,合谋猥亵并杀害了小然。李扬其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应常乐这个名字,让我联想到了任鹏。当年,将任鹏的尸体送回来的两个男子之一,就是这个应常乐。 前面蒋朝阳的口供中也提到过,地震发生后,他被困在一座山顶的小院儿中,因为下山的路被地震造成的裂缝阻断,他们没有办法出去。后来碰上了一伙儿五个人,表面上好心收留了他们实际上对跟着蒋朝阳的小女孩心怀不轨。而任鹏,当时也是去一处山顶上的小院,看看有没有幸存的群众,送他的尸体回来的两人也提到过,小院下山的路被地震产生的裂缝阻碍,还是任鹏过去指导他们搭了木桥逃出来的。 如果任鹏去的地点,和小然被害的地点一样,那么当初任鹏的死是不是可能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他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比如说这伙人猥亵并杀害一个小女孩,然后企图杀死蒋朝阳。蒋朝阳的头部受过严重的外伤,却并没有死,这伙人会有这样的好心留下一个活口吗他们连一个七岁的女孩子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已经懂事,年纪偏大的蒋朝阳呢也许任鹏去的正不是时候,他们正想杀害蒋朝阳却被任鹏看个正着,立即阻止,那伙人眼见事情败露,情急之下杀死任鹏,伪造成失足落山,撞石而死的假象。然后他们带着任鹏的尸体顺理成章地混入了受灾群众的安置点。至于蒋朝阳,受伤颇重,在山顶上孤立无援,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因为山顶任鹏已经去过了,只有这两个人回来,别人没有必要再去。”许岩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没证据。但既然发现了疑点,许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探查出背后的真相,如果真有人伤害了任鹏他希望那些人为自己曾经做过的所有错事承担责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所以许岩希望说服文沫跟他一起去见一见蒋朝阳,评估一下他的精神状态,看看他的证词中到底有多少是可信的。如果最后证实蒋朝阳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许岩更希望自己能亲手逮捕这些败类,已慰任鹏的在天之灵。 文沫答应下来,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说明理由,请好假,奔赴c市。 许岩找了c市几名老战友帮忙,几经周折终于在看守所中见到了蒋朝阳。文沫与蒋朝阳进行了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在回去的路上许岩迫不及待的询问:”怎么样,芳名朝阳说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我认为蒋朝阳交代的事情基本可信。这两个小时,我反复地询问过蒋朝阳,地震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细节。不论是他按照时间顺序的描述,还是在谈论别的事情中我无意间提起某件小事,他都能做出相应的回答,而这个答案和他以前描述过的基本一致。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排除他故意捏造事实的可能,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哪怕他反复的在脑海中,重现,筛选,默记很多回,但是这个假的记忆,一般都会与时间顺序排列下来,他在讲述的时候也会刻意按照时间顺序,着重进行描写。这个顺序一旦被打乱,他需要重新一点一点的捋顺,才能给出正确的作答,这是人脑思维的一种定式。毕竟这些事情没有真实发生过的话。你强行要记住总会有一条贯穿始终的主线。所以我有好几次都故意在与蒋朝阳谈论其他无关话题的时候,在他最轻松的状态,问起他的这段往事。我会询问他一些很细节的东西,比如小然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地震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小然是死在什么地方,等等非常细节的东西,他每次回答间隔的时间几乎没有,所以我相信至少他自己认为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 蒋朝阳的脑外伤到底有多严重,我不是专业的医生无法判断。他虽然表现出了一定的创伤后应激反应症。但是没有发现其他精神疾病。至于一开始我们认为的。精神分裂导致的妄想症肯定没有。他思维很敏捷,逻辑推理能力强,没有出现一般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常有的症状,比如说幻听。幻视。思维联想障碍。 我刻意地引导他说一些以前关于他的事情。他过去的经历,他是如何被拐卖的,对父母亲人还有没有什么记忆。这些年都去了什么地方,这些非常具体的事情,让他大段大段的奋笔疾书。如果他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那么在如此长的谈话时间中他不可能一次都不出现书写突然中断神态茫然等行为,因为一般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缺乏语言的主动表达能力,情感淡漠,有一定的妄想行为,比如说怀疑自己被陷害,怀疑所有的人都在,非议自己等等。 蒋朝阳自始至终的反应都很正常,在他说起小然时,他的眼神很温柔,那像是父亲对女儿的一种温情,而在说起人贩子时,尤其是那个被他当街杀死的女人,他表现得有点歇斯底里,仇恨对方,而在说起小然被伤害的时候,他痛苦,厌恶,仇视伤害小人的人,如此爱憎分明的情感宣泄,我认为蒋朝阳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的受教育程度不高,虽然早先成长环境复杂,但是因为在十几岁的时候大脑受到损伤,这么多年没有以前的记忆,他的心智成熟上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哪怕现在他的生理年龄有二十多岁,但是他的心理年龄仍然停留在受伤之前,还是一个孩子。所以他这样的反应是非常正常的。许队,也许你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任鹏确实是被人杀害。” 这位身高一米八铁塔般结实的大汉,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文主任,我就是个粗人,破案这种事不在行,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只要能给我的兄弟伸冤,我老许绝无二话。” 当年地震发生后,震区一片混乱,连最起码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又有谁有闲心去保护一个,可能是因为意外而死的现场蒋朝阳的一家之言不能证明什么,任鹏的死,到如今可以说没有任何的线索。想查清八年前的真相,还得从现在发生的案子入手。 据蒋朝阳交代,那个他一直跟踪的名叫李扬的人物,就是八年前五人中领头的王老虎,哪怕他改换了姓名,蒋朝阳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李扬是c市大酒店的保安经理,同时也是董国平的贴身保镖,混得人模狗样。此事警方早已调查过,在c市大酒店投毒杀人案后不久,李扬就辞了职去向不明。 那款手机拍摄的视频很模糊,但是蒋朝阳一口咬定,出租屋内的三名死者,就是李阳和应常乐联手杀害的。他当时因为怕被人发现,离得比较远,却也提供了两人杀害三名死者的具体地点,就在李扬的家中,警方只要去他家里仔细搜查一下,应该就能找到他们想要的证据。 而应常乐的死,也是李扬的手笔。他根本是早已经等再应常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至于后者那天在那个时间段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不是李扬提前设计好的,就需要警方继续深入调查了。 李阳在杀了应常乐后,行踪不明。蒋朝阳跟他跟到市中心后跟丢了,然后无意中发现了以前拐卖他的人贩子,激愤之下做出当街杀人的鲁莽举动,完全失去了手刃李阳的机会。 无论如何还是得先找到李扬再说。警方调查发现,李阳现年四十九岁,确实是八年前来到c市的,他以前的经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颇有点神秘,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在本市的社会关系相对来说很复杂,行行业业形形色色的人物他都认识一些,但要说跟谁关系最好,谁也说不上来,似乎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就连董国平都看不透他这个人。 要说c市大酒店发生的投毒杀人案中的两位死者,真的有点冤,是替人顶缸的。那天董国平确实去找了杜彤彤,而实际上跟杜彤彤有不正当关系的,一直都是董国平而不是刘克勇。 董国平在去找杜彤彤之前,曾吩咐李阳去替他取一份宵夜过一会送过来。那时候蒋朝阳,凭着跟老罗学到的手艺,应聘进了c市大酒店的厨房,专门负责做c市的地道小吃。他看到李阳走进厨房点餐时,觉得这是上天赋予他的报仇机会,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剧毒鼠药,趁人不备扔进了替李阳准备的食物中。 他以为这会是李阳自己吃的东西,没想到却是给别人带的。李阳将食物送到杜彤彤的房间之后便走了,董国平与杜彤彤正准备边吃边聊时,接到了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约他去个饭局谈些事。因为关系比较亲近,董国平没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下来,安抚了杜彤彤一番之后,去了饭局。 杜彤彤是个不甘寂寞的女孩子,董国平这个时候扔下她让她觉得颇为没有面子。因此,当刘克勇表达出有那么点想成其好事的意思,杜彤彤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两人将那掺了毒药的夜宵吃了下去,等到他们上了床小意温存没多久,双双毒发身亡。董国平从饭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2点了,他觉得今天杜彤彤有些反常,因为以前这女人黏他黏得紧,明知道他有事的时候也会发了很多条短信。 可是今天杜彤彤过分的安静,董国平以为杜彤彤又在跟他耍小脾气,决定不惯着她,便没有理会,径直回去休息。第二天早上他打杜彤彤电话没有人接,有些生气这个女人的得寸进尺,想让李阳再去训他,没想到李扬敲门没人应打开房门之后就发现了杜彤彤和刘克勇惨死床上。李阳迅速地收拾了现场,带走夜宵,然后通知董国平。 董国平有些心虚,不想自己和杜彤彤的关系被人知道,那样会影响他在董事会诸人心目中的形象,如果再给这些人留下有人想害董国平的印象的话,这帮惯会欺软怕硬的老家伙,怕是容不得他继续当这个总经理了。 所以董国平选择了掩饰真相,这正中李阳的下怀。他突然敏锐地意识到,这份夜宵是他亲手取来的,没有人知道是董国平想要的,因为以前董国平并没有支使他做这些杂事,下毒的人真正目标是他,,;手机阅读, ===杀人灭口 李扬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以前到底干过多少坏事,结了多少仇家虽然最近几年他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为c市大酒店的保安经理,也算有了一个正当的身份,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人了。过去留下的污点,他永远无法抹煞,也没有想着去抹平。他就是他,恶贯满盈,枪毙十几次都够了。但是这个世界如此精彩,生活如此美妙,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呢 既然他不想死,那些想他死的人就必须要死。李扬恨恨地想着,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打他的主意,他一定会让这个人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李扬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受过警方的处理,可是坏事却没少干,这与他谨小慎微的性格是分不开的,哪怕有一丝一毫不对劲儿的地方,他都会立即警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是他一贯的人生信条。 所以在发现了杜彤彤和刘克勇的尸体后,他便开始枪不离身,像他这种资深混混,搞到只枪不要太简单哦,黑市上五千块钱一只随便买,当然前提条件你别被警方抓到。 他强忍着耐心,像往常一样装作若无其事地上下班,如果在杜彤彤和刘克勇刚刚死亡之后他突然失踪,一定会被警方怀疑,怀疑他与案件有关。这两个人虽然也许是倒霉替他顶了缸,但是李扬可没有那么好心。跳出来承认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必须先低调一些以免引起警方的注意给他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现在的这个身份是临时买来的,根本经不住调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扬这几天不管干什么,总觉得自己有人一直盯着他。他开始每天变换回家的路线,改变回家的时间,甚至有的时候走到半道突然掉头回到酒店,就为了要证明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跟着他。哪怕李扬艺高人胆大,对方一直隐而不发,就这么给他一种被跟踪的毛骨悚然感。让李扬浑身的力气都不知道往哪使。好像用尽全力挥出去的拳头,砸在棉花上一般。 李扬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忍字怎么写,但偏偏这一回,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头。不知道是谁想要害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对方是否真实存在。 当又一次在自己的家中被噩梦惊醒后。他知道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哪怕是他疑神疑鬼,c市他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反正现在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愣头小子了,他有钱,还有几个弟兄,去哪座城市都可以生活的很好,何必要留在c市天天担惊受怕呢 李扬自嘲的笑了笑,他真的老了。早十年,他怎么可能会想过要逃避,谁敢招惹他,他一定会把对方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可是现在,他就只想着过安稳的生活,每天好吃好穿,有花不完的钱,有满足自己变态嗜好的途径,快乐似神仙呐。 唉算了算了,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咱这白头发都有一大捧了,该是时候收收心养养性,好好过日子了。他想着,可能是c市离他原来的老家太近,碰到认出他的人的可能性太高,那么这次就干脆走远一点,走到祖国的另一头去,总不会再有人能认出他了吧。 终于过了两个多星期,c市大酒店投毒杀人案的风声渐渐平息下去,线索中断,案件停止了侦查,李扬瞅准机会跟董国平辞了职,然后去找那几个他带出来的兄弟。 八年前的那场地震,在别人看来是灭顶之灾,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发财的绝佳机会,几个人闷声发了不少的死人财,然后通通改头换面,跑到了c市隐姓埋名,过上了小康生活。 自从来到c市之后,他们五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毕竟曾经做过的事情不光彩,说出来,不小心被人知道了,哪里是只吃牢饭那么简单,差不多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们五人相当的低调,绝不用电话联系,除非必要,也肯定不见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要过,谁也不希望自己的过去被翻出来,因此这八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李扬先去找了一个应常乐。以前的时候,应常乐就是李扬的应声虫,哦不,他是王老虎的应声虫。 两人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从刚记事起就在一起胡混,好得同穿一条裤子,四十多年的交情,李扬觉得应常乐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 事实证明,他来找应常乐这步棋是走对了。他们五个人中,唯二没有成家立业的,就是李扬和应常乐。李扬就不用说了,他的性取向有问题,对成年女性不感兴趣,当然不愿意娶回来一个女人摆在家里,让他发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应常乐,是那方面有问题,直白点说,他不算个真正的男人。应常乐的内心世界是极度自卑的,李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应常乐的隐疾,所以应常乐一直觉得在李扬面前抬不起头来,生怕李扬一个不高兴,就揭了他的短,让他被所有人嘲笑。因此,应常乐对李扬几乎是言听计从。 李扬的登门让应常乐觉得有些诧异,当年他们到达c市的时候,是说好了的。分了赃物以后各奔前程,如非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应常乐知道李扬现在混得不错,应该是他们五个人中最好的。按理来说,李扬才是最不愿意出现在他们几个人面前的那个人,毕竟他现在混得好,以前的旧帐再翻出来对他是最不利的。 李扬大大咧咧地坐在应常乐家,打量着这栋略显陈旧的房屋。不屑的撇了撇嘴:“我说兄弟啊哥哥我当年没亏待你吧当初分赃的时候,哥哥我可以特意多给了你一些的,都变卖出去,买栋新楼绰绰有余吧你怎么挑了这么个鸽子楼住呢” “没什么,就觉得这里住得久了,挺舒服的。我初到c市时就是在这落的脚,习惯了,后来懒得动,便跟房东商量,直接买了下来。” “兄弟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树挪死。人挪活,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咱兄弟几个混到今时今日不容易,总得好好享受生活才对得起自己以前的一番辛苦不是” 应常乐没有接李扬的话。反而问道:“王哥。你这次突然来说有什么事吗”李扬也不墨迹。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应常乐这小子的脉李扬自认为还是摸得准的,自己说的事情他肯定会答应:“兄弟呀。c市住了这么些年了,没意思,而且你大哥我现在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再在这住下去,似乎要出事,毕竟当年咱们做的挺绝的,知道的人不老少。兄弟有没有兴趣跟哥哥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应常乐微皱的眉毛在听到李扬的邀请后舒展开来,也许换个地方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自己一直下定不了决心,现在跟着王哥一起走,他便没有了回头的机会。这样也好。 “行,哥,都听你的。咱们什么时候走” 李杨见应常乐爽快的答应下来,开怀的一笑,拍了拍应常乐的肩膀将他按在沙发上:“兄弟你这脾气这么多年也没改啊,还是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别着急,咱们两个去个陌生的城市还是人少力微,等着叫上小曹他们仨,一块儿走。咱五兄弟重新聚首在一起,哪怕是换个地方,遇到地头蛇也有一拼之力,咱兄弟几个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在李扬看来这些兄弟随时都会听从他的召唤,只要他有需要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了。但是应常乐却没有这么乐观,他跟殷少华一直有些联系,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挺不错的,结了婚有了孩子,守着家水族馆,日子颇为顺利。不光是他,就是曹俊毅和姚兴,也已经分别成家立业。他们三个未必愿意离开c市。 李扬不,王老虎。以前是他们的头,那是因为他王老虎有本事,拳头硬脾气大,在他们老家原来那一亩三分地上很吃得开,大家跟着他有面子,有饭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大家的小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李扬还能为他们提供什么他们早已不是二三十岁出头的愣头小子了,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李扬继续瞎折腾。 果然,当李扬兴冲冲地拉着应常乐去找另外三个同伴时,对方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讶,第二反应,微微有些反感,在得知李扬的来意后,他们无一例外地干脆拒绝,还委婉的表达了以后不想联系的意愿。 应常乐开车拉着李扬回他家的时候,几乎不敢看他的脸。他太熟悉他了,四十多年的交情,让他明白现在李扬的心情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而一般李扬的心情很不好时,就一定会有人要倒霉了。应常乐衷心地希望那个人不是他。 李扬性格中最阴暗的一面被激发出来,他觉得自己被背叛被抛弃了,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可以背叛他王老虎,至少活着的人,不可以。这帮人以前依附于他,是靠着他才过上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没有他王老虎,他们今天指不定还在老家苦哈哈地熬日子。 现在他们翻脸不认人,无情无义,那他为什么还要顾念着兄弟情谊,留他们一条命,让他们安享富贵呢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这些人不能再留了,他们知道他所有的秘密,而且现在他们已经不听他的话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去公安局告发他呢这是一个定时炸弹,而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的。以前他们是他的兄弟,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是现在他们自己辜负了这份心,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于是一条毒计在李扬的心中产生,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解决问题的真正方法,是让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指证他。现在是法制社会嘛,一切都要以证据说话,只要这些“证据”无声无息地消失掉,他以后,就可以不再是王老虎,而只是李扬。 李扬跟应常乐一番密谋,他沉浸在如何杀死这三个忘恩负义之徒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应常乐眼中一闪而逝的恐惧。 应常乐一直都知道李扬狠,这个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双手沾满鲜血什么的,不足以形容他的恐怖。应常乐怕李扬怕了四十多年,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哪怕明知道李扬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应该远远的逃离,但是他不够勇敢,没有这样的勇气,只得像以前一样,当只听话的应声虫。不然他害怕,李扬会像杀死那三个跟着他许多年的弟兄一样,毫不眨眼地也杀死自己。 一切都计划完毕,两天后,李扬以他要离开这座城市,再跟弟兄们最后聚一次吃吃饭喝喝酒吹吹牛为借口,将三人约了出来,并让他们提前跟家里打好招呼,不管用什么样的借口,请好两天假,这两天时间,就好好的陪陪他这个老朋友吧,两天之后,他们分道扬镳,从此进井水不犯河水。 殷少华等三人原本还战战兢兢的,生怕李扬发了大火,让他们过不了现在的安稳日子,没想到这次李扬居然真的很好说话,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三人长舒了一口气,自然对李扬的吩咐有求必应,欣然赴约。 杀人之后如何抛尸,是李扬一早就计划好的,应常乐假托自己的单位需要三个大鱼缸,吩咐殷少华拿三个出来,也正好给了殷少华跟家里请假的理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自己带去的鱼缸成为他最终的葬身之地。,,;手机阅读, ===都是祸害 杀人灭口的事李阳从前又不是没干过,这一次哪怕是对自己曾经亲如手足的兄弟下手,他也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可怜殷少华,曹俊毅和姚兴三人还被蒙在鼓里,欢天喜地来吃送别酒,头顶上这个大瘟神要走,他们以后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他找上门来,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了,那高兴在脸上是藏都藏不住。 李杨看着面前这三个人毫不掩饰的喜色,心中最后一丝不忍也淡去了。兄弟是什么,就是拿来出卖的,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以前他尽心尽力对他们的好,都被通通抛到后脑勺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阳一贯是个有城府的,哪怕早已经动了杀心,在酒桌上却是半点不显,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灌他们三个人喝酒。那三只糊涂鬼还笑得开怀,来者不拒呢,很快就喝得烂醉如泥了。 请客吃饭的地方是应常乐挑的,新开业并且地处偏僻的农家院,就连他们开来的车,都是提前用假身份信息从租车公司租来的,当然那三个人都没有自己开车来,而是坐了他们两个人的车。实际计划到这一地步,李扬是想要这三个人死,应常乐除了跟着李阳一条道走到黑以外,没有别的退路。 于是酒足饭饱之后,李扬和应常乐搀着三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由应常乐先带他们去几天前早已踩好点儿的出租屋,李扬则到市区后自己打车回家。先将殷少华友情提供的三只大鱼缸拉过来。 先后几次,轻手轻脚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们将人和鱼缸都弄进出租房。就出租房装的那个烂木头门,在惯犯李阳的眼里,根本连层窗户纸都不如。李阳毫不手软地将三人勒得死透死透的,应常乐则负责给鱼缸里加水,倒氢氧化钠,然后两人再合力将尸体一一扔进去。做完这一切后,蹑手蹑脚的离开。 弃尸的地点,是他们千挑万选后选中的。一楼把边儿。没有物业,没有监控,因为以前出过事,所以一直没人住。他们觉得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早就变成一副骨架了。那时神仙也查不出来到底死者是谁。退一万步说就算查出来了,李阳估计也早已经远走高飞,隐姓埋名重新开始了。还哪里去寻人去。 没想到不过转了天,出租屋却因为遭遇意外失火,三具尸体被提前发现,打烂了李阳好一手如意算盘。他开始着手准备离开c市,也嘱咐应常乐尽快收拾东西,应常乐当着他的面答应的好好的,不到两天时间却突然变卦,而且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明白到底因为什么,最后李阳逼得急了,应常乐一咬牙一跺脚扔下一句“反正我是不走了,大哥自己走吧”,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把李阳气了个倒仰,暗骂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居然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 一不做二不休,多杀一个对李阳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应常乐是最后一个得知当初他所作所为的人,死了也好,他就能完全放下心来。 应常乐软弱了一辈子,当了李阳一辈子的应声虫,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现在李阳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觉得太恐怖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只不过是不愿意跟着他一起走抛妻弃子而已,算什么大罪过呢可是李扬眼都不眨一下,就痛下杀手杀害他们,只为了杜绝那么点可怜的几乎没有的被这些兄弟供出去的可能。 他也不想一想,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谁还愿意翻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到处往外说呢李阳是得不到好,但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帮凶,又能得到什么好 李扬半点旧情不念,当应常乐看着李阳将这三个弟兄一一勒死的时候,他有一种浓浓的兔死狐悲的感觉。今天李阳可以这么对他们三个人,谁知道哪一天他没有安全感了会不会又这么对应常乐自己呢像李阳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哪里会顾忌别人的感受。 应常乐是想要迷途知返的。从这么多年他一直低调着一个人生活就可以看出来,他实际上不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小富即安,有口饭吃,有间屋住,他就心满意足了。所以这次他拿出自己全部的勇气,终于对李杨说出了不这个词。 当然,不久后他也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李杨表面上说的大气,不会为难应常乐的。希望他以后在c市好好的生活下去,毕竟兄弟一场,当然,更希望应常乐能够做到守口如瓶。要说李阳以前王老虎这个外号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别人不知道,应常乐却是门清,那是因为他最擅长的一手,满面笑容不动声色地置人于死地,前脚对你笑得笑魇如花,后脚就能让你断手断脚,像条癞皮狗一样跪地求饶。 应常乐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他还是李阳年纪都大了,人都说上了年纪的人,心肠会相对来说软一点,不爱干些打打杀杀的事,怎么李扬这么多年了却一丁点儿都没变呢 应常乐太了解李扬了,所以在他拒绝李扬后的几天努力哪儿也不去就在家老老实实的呆着,为了安全起见,连睡觉枕头底下都放着一把刀,就为了防着李阳突然下黑手。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动静,前两天李扬还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已经买了离开的火车票,以后兄弟就不会再联系了。 难道自己对他真的是特别的吗应常乐放下戒心,又开始想起李扬对他的好。想着自己年少的时候,因为身材矮小经常被人欺负,都是李阳帮他出头为他打架,有一次还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小混混打得满脸是血。他这么多年跟着李扬,感情也不是一点都没有的。想想他对殷少华他们那么绝情,再想想对自己也算有情有义。 应常乐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他这个人,说好听点叫没有主见,说难听点就是个软烂心肠什么事情撑不下来,别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待自己亲如手足的哥哥而懊恼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没多久应常乐便将李扬抛到了脑后不再去想。 他当初离开c市和现在想留下,实际上都是有他自己目的的,并不完全是因为李杨。应常乐恋爱了,哪怕有难言之隐。应常乐的心智还是很正常的。他是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再正经不过。哪怕不能干什么,软玉温香抱满怀也是好的,尤其是他已经快50岁的年纪终于碰上一个不嫌弃她的女人。这几率。比彗星撞地球也高不到哪儿去。 最初李扬来找应常乐的时候。他刚刚跟自己心爱的女人摊牌,告诉她自己不是个健全的男人,对方两天没有回信。应常乐便绝望了。这种事他经历的多了,被女人拒绝也不是头一回,可是想想自己的人生,快五十岁了一事无成,干着一份不算体面的保安工作,形单影只,谁都看不起他,c市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所以李阳提出要带他走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哪知道就在前天,心爱的女人又开始联系他,说是已经仔细的想过了,哪怕知道应常乐的隐疾,也愿意和他在一起。 那个女人也是小五十岁的人了,第一任丈夫有严重的家庭暴力倾向,打掉了她的第二个孩子,她终于忍受不了,快刀斩乱麻地离了婚,自己带着女儿过活。自那以后她对男人就有些说不清到不明的恐惧感,因此一直没敢再嫁,直到碰上了应常乐。 应常乐的性子有些软弱,面瓜一样的人,就是以前跟着王老虎在家乡称霸的时候都没怎么真正动过手,反倒让她觉得有安全感了。一开始听说应常乐有毛病时她也是有点接受不了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方面的需求她也是有的。但是后来仔细一想,她这么多年没男人不也过来了吗再说现在,外面卖这方面用品的店要多少有多少,她只是想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所以考虑了几天倒也转过弯儿来,年纪都不小的人了,哪有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可诉,他们两个只要以后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就行,想那么多干什么。 所以前几天她终于鼓足勇气,给应常乐回了电话,应常乐高兴得手舞足蹈,即使面对李阳的强势,也终于鼓足勇气顶撞了一回,他必须为自己的幸福做出些努力,而跟着李阳是绝对没有幸福可言了。 他遇害当晚,实际上就是去了女人家里,本来是要留宿的,却在晚上11点的时候接到了单位的电话,因为同事生病不能来上班,让他去替个班,他便赶回家拿换洗衣服。 谁能想到李杨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一直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机会,向应常乐下了手。以李阳的本事,盯着应常乐几天让他无知无觉,是很简单的事,一则应常乐以为李阳早就走了,毕竟出租屋的尸体被发现,李阳留下还是很危险的,二则他现在马上就能娶到心上人了,心里乐开了花,一切都顺风顺水,警惕性也下降了不少。 李扬亲眼看着应常乐从那女人家里出来,一路哼着小曲儿往回走,他先打车到事先踩好点儿的at机跟前,等待着应常乐的出现。将应常乐的死归结为随机抢劫杀人,是李扬一早就想好的,因为这种犯罪是最不容易找出凶手的,警方毫无头绪之下会很快放弃侦查。每年晚归路途中被砍死的人多了,又听到有几个是抓到了凶手的呢。 没等多久应常乐果然出现,李扬装模作样地从他身边走过,然后迅速跑回,刀刀没入刀柄,直把应常乐刺成了血葫芦,才抢走了钱包和手机逃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扬终日打鹰,终于也居然被鹰啄了眼。蒋朝阳近八年颠沛流离的乞讨生活,赋予了他一项特殊的技能,能不动声色地融进周围的环境,不会让人对他引起什么注意。 蒋朝阳什么都不用做,穿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配上脏兮兮的脸好久没有打理的油腻头发,谁看过去,都是一副标准的乞丐模样,而谁又会对一个乞丐上心呢 如果不是当初闹市区人实在太多,李扬的反侦察能力和警惕性几乎成为一种本能,他能不能甩掉蒋朝阳还是两说。 只能说李阳的运气太好,蒋朝阳好死不死地见到了旧仇人。他的人生因为这些人贩子生生的拐了个大弯,什么指望都没有了,那些年过的猪狗不如的生活,全部都像过电影一样,涌上心头。 尤其是,他看到离那个女人不远处,就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哭喊着“大哥大姐、叔叔阿姨行行好吧,给点钱吧。”而她,却舒舒服服地坐着吃冷饮。 如果当年小然没生病,是不是她也会像这个女孩子一样,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乞讨生活 蒋朝阳握紧自己手中的刀,努力告诫自己,她不值得,她不值得,让小然死的罪魁祸首,是李阳,先解决了李阳,再来收拾这群没有心肝的东西吧。 然而就在蒋朝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让这个可恶的女人再多活几天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妆容精致的少妇,领着个同样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来找她,她将小女孩抱在手里如珠如宝地疼着,心肝肉的叫个不停。那小女孩穿戴一看就知道花费不菲,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另一个小女孩却凄惨无比。 如此鲜明的对比,叫蒋朝阳头脑里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别人家的孩子都不是人吗如果她不死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像小然那样无辜的孩子,既然碰上了这是老天爷要收了她,蒋朝阳没再犹豫,几步冲过去,一刀刺向那胖女人背后,然后追砍出五十米,将她活活砍死,看到她临死前绝望而恐惧的脸,蒋朝阳觉得堵在心里的一口恶气出了一半。,,;手机阅读, ===无能为力 闹市区发生的骚动,李扬有所耳闻,却并没有往心里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时只剩下一口气的蒋朝阳居然能活下来,自顾自地兜圈子绕了好几圈,在确认没有人跟踪他之后,回到了离自己原来的家一墙之隔的新居里。 狡兔三窟,这个词被李扬执行得很彻底,当初他会买下这两栋房子完全是因为地形的关系。此时李扬站在新居内,透过安放在窗户上的望远镜,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旧居。两栋高层离得很近,直线距离五十米都没有,却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小区,中间还有一大片绿化带和院墙隔离,最有意思的是,两个小区的出入口离得也比较远,是现实版的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如果步行想要绕过去,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自己的旧居里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动静,李扬满意地从望远镜上抬起头。距离自己下手除掉昔日的几个兄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一直没有警察来过他的旧居。说明没有人发现他和几位死者之间的关系,他身上没有嫌疑,在c市继续生活下去也没问题,毕竟自己在这里八年,也很花了一番心血才有如今的成就。 到底要不要离开c市,李扬考虑了好久,如果说他一开始信心满满的,想要重新选择一座没人认识他的城市开始新生活,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小有资产,还有几个可以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但是现在他却没有那么多的自信了。 马上就到知天命的年纪,他的年龄决定他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有冲劲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或者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二缺想法,也就只能骗骗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毛头小子。这辈子都还没过够呢,他一点儿也不想死,正相反,还惜命的很。所以他想,以长远角度来看,c市肯定是不能再呆下去。就当他疑神疑鬼好了,亲眼目睹七窍流血死在床上的两个人。给了他太大的冲击。再加上这几天还有挥之不去的被跟踪的怪异感觉,都让李扬清楚的意识到留在c市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反正他现在钱是有了,足够他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换个地方做个低调的富翁。也许是他最好的选择。哪怕内心还有一些不安分的因子在咆哮着。李扬也必须得面对现实。哪怕他还是王老虎,也已经是没牙的老虎。 他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认得清楚现实。所以现在乖乖的,在新居里过着是深居简出的生活,任凭外头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等到再过一段时间,如果还没动静,他便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李扬打定主意藏起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人能找到他。再说警方还没有动真格的,蒋朝阳的证词,根本没证据证明可信。 只是许言有些坐不住了,八年已经太长,任鹏的死当初都以为是意外,虽然也是因为抗震救灾,最终被定为烈士,但烈士和烈士也是有差别的,像任鹏这种,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边总是会想,他这个烈士并不算十成十的实至名归,如果真的较真讲究起来,比那些因公牺牲的还是要逊色一点。许岩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明知道任鹏的死另有隐情,他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任由伤害他的人逍遥法外,让任鹏到死也背着一个不完美的名声。军人的荣誉有的时候比生命更重要任鹏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一点上许岩无能为力,但是帮任鹏讨回公道恢复名誉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在特警队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呆的,警方的办案风格和流程他非常熟悉,蒋朝阳手里有三条人命,其中之一还是在闹市区当街挥刀追砍,致人死亡,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明眼人都知道,蒋朝阳是死定了,通俗点讲,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虽然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人临死之前说的话,都是可信的,善意的,追悔的,但死刑犯不一样。人面对死亡,会本能的恐惧,他们就经常听到同行们当成笑话一样来讲,哪个哪个死刑犯,身背数条人命,刚抓进来的时候,硬气的不行,可是判决一下来,照样在监舍里边吓得尿裤子哭爹喊娘的求饶。人为了活命,到底能做到多么无下限,谁也不知道。 再加上我们国家法律有明文规定,检举揭发其他犯罪,确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减刑。这条法律就变成了死刑犯抓在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为了减刑,得以活下去,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攀咬。所以这些人的检举揭发,虽然最终也帮警察抓到了不少的罪犯,但更多的却是查无证据或是纯属诽谤,因此警方在对待死刑犯的检举揭发上十分严谨,没有确凿的证据是做不得数的。 蒋昭阳所作的证词,警方连查都不用查,根本不会有任何证据留下,而且他是唯一的活口,哪怕文沫再相信他,没有证据也是白搭。正因为明白这一点,许岩心里才非常不好受,好容易有点希望,还是镜中花水中月般不真实的。 许岩个暴脾气的人,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文沫是个女人,许岩就是再没有下限,也不会对一个女人动手。因此程功便成了许岩发泄心中郁闷的人肉沙袋。 唉,领导心情郁闷,程功这个做下属的硬着头皮也得上,躲许岩的拳头躲得吃力,也不好意思还手。如此过了三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跑去找文沫,顾不得自己还顶着个熊猫眼:“咱们就拿李扬没办法了吗再不济也得先去他的家里看一看,也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望着眼前这个类似于国宝却一脸严肃的男人。文沫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也很给面子很快停下,一方面是怕程功面子上挂不住,另一方面也因为现在实在不是高兴的时候:“想抓李扬好说,问题是抓回来,能不能保证给他定罪,咱们手里头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证据又全都没有,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李扬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这种人心理素质极强。寻常的审讯手段对他是无效的,所以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哪怕找到了李扬最好也不要打草惊蛇。我已经跟c市的同行联系好了,让李扬户籍居住地的派出所民警。找到他们小区物业。以物业的名义报个失踪案。李扬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了,报失踪也在情理之中。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正当的理由进他的家,从他们家搜查出来的证据。都具有法律效力。” “不过咱们不要太乐观。”看到程功松了一大口气,文沫有些不忍心,却只能先给他泼盆冷水:“如果李扬足够小心谨慎,他就应该知道不要在家里放任何能够将他与凶案联系起来的证据才对。最好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能找到出租屋三尸案,或者应常乐被害案的相关线索。至于蒋朝阳和小然的冤情,以及任鹏死亡的真相,都只能等我们将李扬以其他名义逮捕以后,再徐徐图之。除非咱们能在其中一件案件上找到证明李扬是凶手的铁证,让他无论如何也翻不了案,才能动他。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可能会对八年前的凶案吞口。” 程功也是一脸凝重,他当刑警的时间不短,当然明白法律并不是万能的,他有的时候也仅能做到不让好人受冤屈,而不能处罚每一个坏人,尤其是头脑够聪明,心够狠的坏人。归根结底一句话,现在是个讲证据的时代,没有证据其他都是空谈。他也曾碰见过这样棘手的案子,凶手太狡猾,毁尸灭迹得太干净,警方无从下手,最终也只能从其他案件入手,先以正当理由抓了人,然后连番审讯,牵出了一串积案,虽然最终凶手也没对吐露半点杀人案的线索,但是办案民警心里都清楚,这些积案加在一起,足够凶手吃一辈子牢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勉强算是替受害者讨回公道了吧。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如果李扬就是死扛着不说,任鹏烈士的名誉永远都会留下一丝瑕疵,这种遗憾,是杀李扬一百次都无法弥补的。 程功自己都不知道审讯了多少的犯罪嫌疑人,他明白绝大多数的死刑犯,在得知自己必死无疑的结局后,都交代的很痛快。反正都是一死,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与其让警察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提审,还不如早早的交代了,在被执行枪决前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好。但这也只是绝大多数,有少数顽抗到底的,就是一言不发,让你干着急没办法,人家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如果李扬很不幸地属于这极少数人,他们又情何以堪 程功吞了吞口水,哪怕明知道文沫是个很靠谱的人,工作上从来不会开玩笑,她说出来的话,有九成以上的可信度,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想想现在许岩一副暴走恐龙的样子,如果这唯一的指望也落了空,以他的脾气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别忘了,就现在我们能查的这两起案子,也没有任何线索,哪怕真是李扬做的,拿不出证据也是白搭。” 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李扬揉了揉略显酸痛的脖子,不觉有些好笑,到底是年纪长了,还是好日子过得久了,养得身骄肉贵了些。想想自己家以前穷得吃不上饭的时候,大马路也是睡过的,照样一觉到天明。现在可好,躺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就这么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脖子居然睡落枕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 五月的c市,天气已经很闷热,李扬刚刚睡醒,一身薄汗,贴在身上黏腻腻的,便想着先去洗个澡,习惯性的盯着看了一眼望远镜,却让他僵立当场。 对面本应漆黑一片的旧居,现在灯火通明,四五个身着警服的警察,正在翻箱倒柜搜捡着什么。李扬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警察找到他了头上冒出一圈冷汗后,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他必须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从决定杀应常乐到他实际动手,大约五天的时间,这五天内自己反反复复地踩过几回点,但是实际上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只有一次,如果警方查不到应常乐和他之间的关系,哪怕从附近的监控中发现自己路过,十有也是要当做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处理的。至于动手的那天,半夜三更,路上小猫三两只,离得都还挺远。机的摄像头来说,应该拍不清楚他的长相。警察就是再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找他来。 再说三尸案,他跟应常乐去找那三个人时,特意避开了他们的家人,并且没有说自己改名换姓的事情,他们还是称呼自己为王哥或者老虎哥,哪怕他们的家人听到些风声,也不会与李扬这个身份联系起来。作案用的车辆,是应常乐用假身份信息租来的,他压根儿没有去过租车公司,就连他们聚餐的饭店,也是应常乐找的,从点菜到结账,他一手包办,没李扬什么事。当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人灭口,出入饭店的时候很小心的避过了监控,也尽量不跟服务员打照面,警方就是找到他们聚餐的地点,也不可能拿到自己的画像。杀人是自己动的手,搬鱼缸之前,他和英长乐都戴了手套,绝对不可能留下指纹,氢氧化钠的破坏作用,虽然没有能完全达到毁尸灭迹的目的,但是相信警方在三名死者身上也发现不到能指控他的证据。 再往前头说,自己来c市不久,仗着在小地方混出来的逞凶斗狠的劲儿,惹了些麻烦,后来还是无意中认识的董国平帮他摆平这些麻烦,又看中他心狠手辣这一点,将他留在身边,做一些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事情。因此这么些年,他在c市虽然没有混,但是提起他李扬,知道的人还真不少,难道是董国平将他卖了,才引来警察来跟他翻旧帐了吗,,;手机阅读, ===狗改不了**** 以李扬这种自私自利,阴险狡诈,外加心狠手辣的性格特点,想让他臣服于一个人,不是容易的事情,由此可见,当初董国平能让李扬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当个副手,足见他也不是什么善类。 李扬再是愣头青,也非常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况且他自认为自己还到不了强龙的标准,因此一开始来c市,他也是抱着低调做人的目的的。可是那时候的李扬,手里刚刚发了笔小财,一切顺风顺水,对尾巴难免会翘得高一些,哪怕他自认为的低调,在别人眼里也是相当嚣张。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一个外来的刺头被人寻上门找了许多麻烦,李扬一开始忍着,架不住对方存心找茬,他越忍耐对方越变本加厉地欺负,就是想要他做错事好收拾他。 李扬是个好脾气的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上个两次,第三次的时候就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而对方等的就是他还手,当即也不纠缠,爱好纠结了一群人,在女儿刚刚装修好准备开业的水果店砸了个稀巴烂,连自己,你那打的住进了医院,事情到此还没送来,这帮人又找到医院,站在她的病床前跟写他,要么破财免灾那么滚出试一试,以李扬的脾气当然两两条路都不愿意选,对方也不强求, 等李扬出院的时候,兜头罩上麻袋拖到角落里一顿打,这些人下手都心中有数,打得不轻不重。没有什么太大损伤,却够他再住几天医院的。于是出了挨打再住回医院,休养好了继续出院等着挨打。如此反复几次,哪怕李扬自认为自己是个硬汉子,也有些扛不住。 最后董国平出面,替他摆平了那帮混混,那个时候被打懵圈的李扬自然感恩戴德,轻易被董国平收服,替他办事。 可是现在反过来想一想,董国平那个时候已经是c市大酒店的经理了。又怎么会专程去关照他一个在c市无亲无故、初来乍到的李扬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惜等李扬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董国平搞的鬼的时候,已经晚了,自己帮他做过很多违法犯罪的事,把柄捏在人家手里。李扬就是想不服管都不行。 所以曾经不可一世的他。沦为董国平的一条走狗。他以为。他要当一辈子的狗,直到董国平也有不少事被他知晓,两人才达到可以互相牵制和平共处的目的。李扬能离开董国平。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手中掌握的与董国平有关的罪证都被一次性销毁干净,确保没有备份,才顺利脱的身。 所以其实李扬这八年来在c市的生活,外人看来也很风光了,毕竟如果没有董国平,他也不过就是个拳头硬些的小混混,早不知道哪天出去打群架送了小命了,哪里能在c市上闻名呢。可是内里何种辛酸,别人无法了解。 李扬是高傲的,在他看来,他才是制定规则的那个人,让他去遵守规则,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一顿拳头砸过去,让对方再不敢在自己面前得瑟,可是现在,被迫听命于一个当初算计自己的人,还有苦说不出,虽然人前有几分风光,但是背地里,李扬是恨毒了董国平的。试问一个向往自由的人,又怎么甘心低下高贵的头去给人当牛做马呢 所以这次,当李扬终于有了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他毫不犹豫地就跟董国平摊了牌,让他知道,继续留着自己,弊大于利。董国平在听了李扬的话后,觉得也许李扬是对的,以前自己真的没派过他去做这样的事,而且董国平很深藏不露,坏事那是片叶不沾身的,都由别人去料理了,自己手上干净得很,能在酒店业寒冬时期将手里的事业发展得很好,董国平的手段心智都是李扬拍马也比不上的,因此与人结怨这种事,董国平绝对不会干,哪怕心里恨对方恨得要死,脸上也是笑盈盈的做足姿态,私下里再找人解决,而且绝对不会牵连到他身上。是啊,谁会想到,对你笑得一脸灿烂的人会是在背后捅你一刀的人呢 刚来c市前三年,李扬这个亏吃定了,后来才开始慢慢变得圆滑一些,也学会了摘干净自己,放手让底下人去做事,顺便盯着董国平。如果说以前李扬能得一个王老虎的绰号,那么现在他就不再是老虎,而是鲨鱼,既凶猛异常,又滑不溜手。这样的李扬,比以前更可怕 李扬手里东西不少,虽然没有刑事犯罪方面的这方面董国平是绝不会自己沾手的,但经济方面的很多,董国平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c市很吃得开,那么这样的人注定就比李扬有更多不舍得失去的东西,比如地位,比如人际关系。所以李扬能拿着这些证据去威胁董国平放他离开。 董国平愿意受人威胁吗当然不。所以他会不会拿着他手里的证据,一怒之下捅出去,彻底毁掉李扬呢 这是李扬最害怕的。那里面的东西如果曝光出去,李扬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偿的。 这个念头一起,李扬心头像一把火在烧一般,他急切地想要证实一下,到底是不是董国平要收拾他。 拿起手机,号都拨出去了,可是响了两声后,李扬匆匆挂断电话,还将手机卡拨出来冲进马桶。如果不是董国平倒也罢了,如果真是他,他会不会承认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哪怕他承认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打了那个电话,反而打草惊了蛇,暴露出自己还在c市的事实,所以没必要。 他的这处新居很安全,当初安家落户的时候他就防着有朝一日如果需要个避难处怎么办,他很聪明地用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信息购买了这处新居。而一直住的旧居那边,却是用新买来的身份登记的。 八年前的地震,死亡人数数万,失踪的也有不少,房倒地陷的,谁能保证每一具死亡的尸体都能找到至少当初他们处置的那两个人就一直没有听见过发现了尸体的。就当他王老虎已经失踪了吧,八年过去,c市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名,新居很安全。 水卡电卡天然气卡钱充足,物业费今年的已经交过。明年还早着呢。冰箱里冻肉不少。各种方便食品摆满一整屋,唯一的问题是没有蔬菜,不过这些都可以忍。忍到风声过去,他可以用自己原来的身份去买车票离开c市。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李扬其人。多简单。 此时天色已晚。对面旧居里依然灯火通明,比刚才还多了几个身着便装之人。李扬强迫自己从望远镜上抬起头来。饿了,反正现在警察一定找不到他。该吃吃该睡睡,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只要今天有好日子过就行。 李扬的家,就像文沫预料到的一样,干净异常,整幢楼是几年前c市跟风推出的小户型经典风格的酒店式公寓,每周都可以专门要求物业的保洁人员上门清理,当然了,要付相应的费用。 文沫找到保洁人员询问李扬的时候,那位热情的大姐打开话匣子:“啊,你们要找的是那个离过婚带着个孩子的吧唉呀,当爹当到他这份上可真不容易啊。” 文沫微微愣了一下:“孩子什么孩子” “啊你们还不知道吗他带着个小女孩,大概8、9岁吧,两个人相依为命的。那小女孩可怜哟,小小年纪就有自闭症,你跟她说什么她都没反应,说得多了,会冲着你哭,拉着你的衣服,可是就是不说话。真不知道李先生天天忙着工作还得带着这么个病孩子是怎么过日子的,我好像还听他说过,孩子的妈妈就是嫌孩子有病才跟他离婚的,还把孩子甩给他不管不问。这样的女人,生孩子干什么一点母性都没有。李先生真不容易,现在这样当爹的少了。我们家那口子” 保洁大姐还在那滔滔不绝地抱怨着自家老公从来没管过孩子之类的,但是文沫没听进去,她匆忙道了声谢,打断保洁大姐的话:“大姐,那孩子,你仔细看过吗能不能给我们画张像出来” “哟,这可真对不住了,我还真没仔细看过,我去打扫卫生的时候那孩子多数都由李扬抱着,就缩在他怀里,有的时候我也说这么大个孩子了,一直抱着多沉,我屋里屋外全清洁一遍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刚抱上孩子不觉得什么,可是抱得时间长了,几十斤啊,可不轻松,我让他放下来休息会,不妨碍的,他就是不肯,说孩子见了生人害怕,如果不抱着会哭闹不停。这孩子虽然妈妈不怎么样,可是这当爸爸的挺尽职,也算有福气。” 文沫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她怎么就忘了,蒋朝阳说过,小然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李扬有个变态到极致的毛病,他是恋童癖 性心理异常,再加上李扬一直未婚,连女朋友都没有,说明什么,还用再说下去吗这样的人,是狗改不了的。也许在遇到小然前,李扬还没有变态到那种程度,可以对着一个才七八岁的女孩子做那种事,可是那个时候,震区内全无秩序,不管你做什么错事,一场地震,再加上以抢救人命为目的的救援,一切证据都被埋没,好人受苦受难,坏人得不到惩罚,一点也不奇怪。 恋童癖相比生理,更多是心理上的依赖,而非生理上的,从生理角度来讲,他们都是健全的男人,这类人群很多会成家生子,生的孩子是男孩还好,如果是个女孩,父亲的心理纠结几乎要贯穿孩子的整个成长史。有的因为伦理道德的束缚,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有的却禽兽不如,一旦兴起,管你什么亲生不亲生最可悲的是,很多女孩小小年纪,没有接受过合理的性教育,压根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做的是什么,而更多的母亲在女儿受到伤害性格发生变化后没有引起高度重视,给了父亲更多的可乘之机。 父母本应是最能保护孩子的人,可是如果这份伤害本身就来自于家庭内部,又有谁能保护他们呢 扯得有点远了,文沫回过神来,对抓捕李扬的心情又急切了几分。这样的人渣,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小女孩的来源。文沫倾向于是李扬购买的被拐卖儿童,照着这条路往下查,应该会有所发现。 c市警方很快行动起来,在c市范围内重点打击拐卖儿童相关的犯罪行为,当然收养被拐卖儿童的也不放过。 这是正经的警察工作,文沫没兴趣去掺合,她想到了一个人。 被蒋朝阳当街砍死的女人名叫方秋燕,今年58岁,本市人。丈夫去世,跟着儿子方策一家过活,有个七岁的小孙女。方秋燕是专门靠着手底下掌握的几个孩子乞讨挣钱生活的,只要看看方策名下的三处房产和两部车子,就知道这些年来方秋燕可真是挣了不少钱,被拐卖的儿童,每年会有不少是落到这些人手中的,警察曾经也多次针对儿童乞讨行为专项整治过,对说不清父母亲人信息和家庭住址的孩子全部送到社会福利院,联系公益组织采集dna,经过比对后送孩子回家,但是为什么这种现象会屡禁不止,答案只有一个:有些狼心狗肺的人眼里,除了钱再无其他,这些孩子在他们眼中,根本不是孩子,而只是用来挣钱的工具,谁会对一个工具倾注多余的感情呢 所以方秋燕会将自己手底下的几个孩子弄得惨不忍睹,却对自己的孙女疼爱有加。文沫有的时候暗暗地想,这种人,被蒋朝阳当街砍死还真是大快人心,一点也不可惜 ,,;手机阅读, ===救救孩子 方策最近的日子过得糟糕透了,母亲被人当街砍死,老婆带着女儿目睹了全过程,受了不小的惊吓,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的,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吓得哇哇哭。他一边要处理母亲的身后事你一边还要安抚妻子和女儿,几乎是整夜整夜无法安睡,因为女儿要他一直抱着才能睡的着,一旦他放下,便会立刻惊醒,然后大哭。妻子受刺激不轻,没有办法替他分担照顾女儿的重任,他白天跑公安局,紧盯一整天案件的处理程序,晚上照顾家里,两头点蜡,熬到很是辛苦。这几天妻子和女儿都有明显好转,他终于能睡上个安稳觉,脸色好上许多,但精神头依然不足,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半上午,他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家里等待他的只有冰锅冷灶,连口剩饭也不见,他觉得一直梗在心里的火止不住地往上冒,黑着脸一把拉开卧室的门,望着床床上熟睡的一大一小两张仍然看得出些憔悴的脸,这股无名之火只能让他再次狠狠地压下去。 妻子一直都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哪怕他们的女儿已经有七岁了,他仍然怀着一颗少女心,纯洁无暇。自己随后赶到没有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凄惨的模样,可是随后他去公安局认过尸了,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凶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将母亲砍得血肉模糊,刀刀见骨,且多数集中在脸上脖子上和胸前。哪怕是被法医初步清洗收拾过的尸体,血迹都已经不见,他看着皮开肉绽的伤口,仍然替母亲觉得心疼,还有发自内心的毛骨悚然。自己一个大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亲眼目睹一切的妻子和女儿呢 她们现在情况不太好,妻子顾不得家里的事,他有什么理由苛责,只能有苦往肚里咽,对着家人永远是一副笑脸相迎。方策疲惫地揉揉额头。轻轻的带上门。转身去厨房,胡乱煮了个面,打算对会一口然后趁着现在家里清醒下来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还得再去公安局呢。 一直以来。他被父母养得很娇。身为一个男人。他性情中更多的是优柔寡断的一面。以前母亲常年不在家。是父亲带着他的,别的父亲是怎么带孩子的,方策不知道。但是他的父亲却是从小把她当女儿般养大,真真正正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小到早餐吃什么今天穿什么衣服,带多少钱出门去,跟什么人做朋友,大到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结婚找个什么样的老婆,以后要住在哪里,从事什么样的工作,都是由父亲一手包办的。 久而久之,方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和妻子两个人都不是特别有主意的,凡事父母早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他们只需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就可以了。 方策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只能说是一般,但是随着母亲外出工作,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钱越来越多。方策的父亲从那时候就不断的告诉他家里有这么多的钱,他哪里需要辛辛苦苦的去工作赚钱。父母挣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去外面经受风吹雨打嘛。工作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挣钱为了养活自己,现在父母完全可以养得起他,他还为什么要辛勤的工作吃这份苦呢这种话说的多了,方策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反正家里的钱花不完,他完全可以安心地在家里享受生活。所以大学毕业之后他曾经有过几次短暂的工作经历,都是因为自己实在在家呆的无聊,及至后来结了婚就再也没有一天出去工作过的时候。 妻子也是一样,家里的娇娇女,家庭条件也不错,根本不用他们辛勤的去工作,不光他们够花,就是女儿,这辈子不工作估计也够花,当然前提条件是不要太败家。 方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唯一的遗憾就是父亲,因为生病过早的去世,那个时候他发现钱的作用实际上很微小,哪怕有再多的钱,也只能买来较好的医疗条件,但是有些病是没有办法根治的,所以他们家花了大笔大笔的钱,仍然必须接受父亲离世的现实。从那个时候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在家当寄生虫,让父母养着他是否太不道德。他从来没有问过父母,家里的钱是哪里来的,父亲在家庭条件好转以后也辞掉了三班倒的辛苦工作,在家安心的带带他,有时间了就一起出去游山玩水。他从来没有感觉过挣钱的艰辛,当然体会不到父母的辛苦。父亲在家抚养他,一日三餐洗衣做饭,无微不至,也相当辛苦,母亲在外面虽然没有说过,但是现在想来,应该这钱挣的也不容易吧。 他开始心疼母亲,夫妻两个长期分居十几年,母亲在外一个人难道就不苦吗她只是不跟自己说而已。于是方策就一直劝母亲,叫她回家来,他不愿母亲一个人在外继续辛苦下去,家里的钱挣多少是够呢,他们一家人宁愿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不要再让他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 他打电话过去叫母亲回家时,母亲含着泪答应,连连说:“儿子啊,你终于长大了,你懂事了。”一番话说的方策心里非常不舒服,他真的没有为母亲做过什么。仅仅是希望母亲能回家来养老,颐养天年尽享天伦之乐,这不是每一个成年子女应该做的事情吗可是母亲却感恩戴德,不仅让他怀疑自己为母亲考虑的是否太少太少,他那个时候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是对母亲对自己对他这个家都最好的选择。 可是没想到,母亲在外面十几年毫发无损,回家不过3、4年。就被当街活活砍死。狰狞的刀伤破坏了母亲总是慈祥的笑脸,他真的无法相信曾经爱他如生命,不惜一切供养他的母亲就这么离开了人世,在他对这份母爱的回报还远远不够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的后悔,如果当年他没有为了一己之私而将母亲叫回家来的话,虽然也许在外面很辛苦,但母亲仍然可以好好的活着。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也只能被迫接受母亲死亡的事实,更让他痛心的是,明明凶手已经被当场抓住。案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就是那个疯子突然间,狂性大发杀死一个无辜的女人,为什么这帮警察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和母亲做错了什么事的为什么他们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对那个杀人犯抱以同情一条人命啊在他们的眼中究竟算什么这帮吃人不吐骨头。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家伙们。也配称得上是人民警察。他们对得起人民这两个字吗方策软弱了一辈子,无能了一辈子,可是这一回他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沉默下去。如果这帮黑了心肝的家伙们,不能给母亲一个公道,让凶手认罪伏法以命偿命,他会抗争到底绝不罢休 一碗面吃得味同嚼蜡,方策困得厉害,胡乱几口扒光碗里的面,也没有去卧室打扰已经沉睡的妻子和女儿,和衣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文沫站在闹市的街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就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就像蒋朝阳形容的那样,双腿跪地,小小的身子匍匐着,可怜兮兮的蜷缩在角落里。在她的身前,放着个破碗,碗里零零散散堆满一元五元的纸币。 小女孩没有张嘴乞讨,而只是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绝望中带着一丝丝的希冀。 文沫蓦然觉得好心疼好心疼,与她同龄的孩子,几乎都在父母的羽翼下享受着快乐的童年,像公主般被姥姥姥爷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也许还有哥哥姐姐众星捧月般地呵护着,娇惯出一身的公主病。 有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经过小女孩的身边,顿了顿脚,像是突然发现什么脏东西一样夸张的尖叫,她身边的男人嫌弃地皱眉,将女人扯的离小女孩儿远了些,忙不迭地安慰爱人,还不时拿眼瞪着小女孩,然后两个人满眼含笑,手挽手径自离开。 似乎是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向着角落里又缩了缩,她原本就瘦小的身躯似乎变得更小了。 还有另外一些人,在经过她的时候也会顿住脚步,然后掏出钱包,扔下一块五块的纸币。这些对他们生活毫无影响的零钱,似乎是他们表达爱心的一贯方式。 文沫宁愿相信,放下钱的人都是善良的,因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乞讨早已由原来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无奈选择,变成了一种高薪职业。某某职业乞讨者,在某座城市有好几栋楼好几辆车,再也不是新鲜的事情。人们那点可怜的同情心,一次又一次在欺骗与伤害中被消磨掉。 所以多数人,只不过是冷漠无视的经过小女孩,与他们相比,这些愿意花上几秒钟时间匆匆扔下一张面额很小的纸币的人,他们的内心一定是善良。 缓缓的走上前,文沫小心地蹲在女孩面前。视线被阻隔,小女孩眼神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将焦距定在文沫的身上。在看到这个女人她并不认识以后,她继续向角落里缩,试图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文沫没有伸手去扶她,因为她裸露在外的两只胳膊上面,密密麻麻得布满着青紫的伤痕,有几处结痂的地方,因为小女孩不停地挪动而渗出些黄白色的血浆渍。小小年纪一身伤痛,无家可归,她缩在角落里有多久了,从他身前那堆零钱的数量来看,估计从方秋燕死后,她就没有离开过这里。那得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吧,她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呢文沫不敢去想,她只希望,以后这个小女孩,能够过上吃饱穿暖的正常人生活。 “孩子,阿姨带你去救助站,吃点饭好不好”文沫轻轻地说道,又怕小女孩理解不了什么是救助站,她又紧跟着解释:“孩子,跟阿姨走吧,以后都不用再出来乞讨了,那里可以让你吃饱穿暖,送你回家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哪怕文沫尽量地压低了自己的音量,仍然惊吓到了她,小女孩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她只是拼命努力的向角落里瑟缩着,似乎希望角落突然出现个洞能让她藏进去,不受眼前这个陌生女人的伤害。 文沫再也忍不住心酸,她突然掉下泪来,强迫自己站起身先离开,迅速去了街角的小店,买了热腾腾的粥和包子,将吃的东西带回,小心地放在女孩面前,自己后退两步,示意小女孩自己拿起来吃。 也许是她早已经饿坏了,也许是文沫身上散发出的善意被她敏锐地捕捉到。她端起碗,顾不得粥还有些热,三口两口的往嘴里使劲扒拉,然后抓起包子大口大口地塞着。 3分钟时间,这些食物就被她全部塞进了肚子,然后她抬走头,眼神渴望着更多的食物,可是文沫不敢让她吃太多,天知道她饿了多久,吃得太多太快都对身体不好,她瘦弱的身体早已经伤痕累累,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伤痛。 “孩子,跟着阿姨走吧,阿姨带你去个地方,以后每天都能吃饱饭的,好不好你再也不需要在这里乞讨为生,再也不需要受到任何的伤害,我们会送你回到你父母身边,你仍然会是他们最心爱的女儿,好吗” 吃了顿难得的饱饭,小女孩对文沫的戒心下降了很多,她盯着文沫看了半天,低下头去小声的吐出了几句话:“爸爸,卖我来的,我可以给家挣钱,妈妈说,女孩子养着没用,白吃饭,我不想回家,他们也不想要我,阿姨你救救我吧”说到最后,小女孩突然大哭出声,伸出她那只没有折断的左手,扑进文沫的怀里,,;手机阅读, ===解救商小四 文沫只是紧紧的抱住她,任由她哭得天昏地暗。等她哭够了,一把抱起她回了他们落脚的旅馆。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安置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好好得洗了个热水澡后,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儿便出现在大家眼前,她极瘦,皮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能看到根根肋骨。她扭捏不安的低着头怯怯地打量着程功,然后不动声色地小步小步向着文沫身后移动,现在她唯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文沫了。 刚刚洗澡的时候,文沫已经给小女孩检查过,她的右手仍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在文沫观察看来,她手上的伤是很久以前造成的,现在骨头早已经长好,想要复原,怕是得把长错了的骨头重新敲断才行。想想小女孩以后将受到的苦,文沫不由怜惜地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 经过一番耐心细致的询问,他们终于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小女孩姓商,在家中排行第四,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因为家里孩子太多养活不起,生活很是穷困。 她没有大姐二姐能干活,又不像哥哥弟弟是男孩,是家里最不受关注的孩子。方秋燕与她的母亲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她在外面挣了大钱后,常常打扮得光鲜亮丽回到村子里,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大谈特谈自己在外面如何如何挣到很多的钱,直言也可以把他们家年幼的小女孩带出去。每月也能挣份不少的工资,如果豁得出来让孩子受些苦,能挣得更多。 一直以来,方秋燕的手里掌握的孩子来源有两种,拐卖来,或者买来。前者虽然一本万利但是风险极大,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方秋燕很谨慎,出手的时候不多,没有完全的把握绝对不会去冒险。买来的孩子同样也分成两种。一种是从父母手里边买。一种当然是从人贩子手里。从人贩子手里边买来的孩子可以任打任骂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是这样的孩子成本很高,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女孩也得万八千块,如果不小心弄死了。处理尸体也是一件极麻烦的事情。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所以多数时候方秋燕更倾向于从一些没人关注的边远山区搞些小孩子。弄得惨一点可怜一点,每天也不少挣,她只需要每个月给这些孩子开一笔极低的工资就行了。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故意去老家附近的一些村子绕一绕,意有所指的说着自己在外面是如何的成功,让那些孩子多的家长们心动。几岁的孩子完全就是累赘,只吃饭不干活,还得需要父母的照料,把这样的累赘给她,能挣点钱,还能省些嚼用,家里孩子多得养活不起的家长们恨不得方秋燕讲他们干吃不干活的讨债鬼们都带走。 商小四就是这么来到方秋燕身边的。她长到七岁都没有个正式的名字,一直在家就被小四小四的叫着。她从小生活在穷山沟里,连镇上的大集都没有参加过几回,所以母亲一开始给他画了一个极大的大饼,只说城里怎么怎么都好,她是跟着方家姥姥去享福去了。 商小四在家不受重视,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酒鬼,每天喝醉了酒只会打孩子,母亲一颗心扑在长得漂亮的大姐,和淘气的小弟身上,对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只要她家多说几句话,母亲就会大声的呵斥,甚至殴打她,所说离开这个家商小四又没有多大的伤感。 她以为她是跟着方家姥姥去过好日子去了,可以和他们家那个像仙女一样的姐姐,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再幸福也没有了。于是当她第一次出现在城市里时,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都不够用,她贪婪地注视着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小轿车,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各种漂亮的玩具店和糖果店。 这里一定是天堂,商小四当时是这样想的。可是随后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哪里是上了天堂,分明就是下了地狱方秋燕给她换上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又刻意的饿了她好几天,让她原本就不丰腴的脸庞更显得瘦削,小脸儿也由原来的苍白变得蜡黄蜡黄,怎么看都是一个吃不饱的穷困小孩。然后商小四就开始了每天的乞讨工作,一开始她什么都不会,方秋燕怎么教她在街上要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喊出来,喊得越凄惨越无助越好,可是这小子就是开不了口,怯生生地望着周围不断经过她的陌生人,哪怕小小年纪的她也知道,开口问别人要钱是不好的行为。方秋燕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带商小四出来的时候,已经给了她家里两个月的工资,1500块。这点钱对方秋燕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白花钱,给别人养孩子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商小四来了她这里,就必须要为她挣取金钱,创造价值,不然她凭什么给商小四家开工资,还可得供她吃穿。方秋燕又让另外两个稍大的孩子带着她,好好的教,让她认真的学。 别看商小四年纪小,性格中有她执拗的一面,认清的方向是几匹马拉都绝不回头的,不论方秋燕怎么打,另外两个比她年长些的其他孩子怎么教,商小四到了街上就是一言不发,只眼神呆滞地坐着。 眼看着两个月过去了,商小四每天讨回来的钱仍然少得可怜,方秋燕别说挣钱了,连付给她家的工钱都没挣回来,赔了个彻底。她阴狠地咬了咬牙,既然这小丫头片子这么不配合,就别怪她心狠。连夜打电话回去,取得她父母的同意,每个月,将她原本的工资数提高一倍,这个孩子就随她处置了。弄伤弄残,家里都再不管。一听说有两倍的工资,一个月一千多块呢,比一个成年的汉子挣的都多,她母亲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喜滋滋的收了钱,就再也不管商小四的死活了。 自那以后商小四的生活,才真的进了地狱。方秋燕死死的踩住了她的手,拿着根竹竿粗细的铁棍,生生地敲断了她的小臂。撕心裂肺的痛,声嘶力竭的叫喊。都没能打动这个冷血无情女人的心。更没有能等来,不曾给她半分温暖的父母的一声问候,更别提带她回家的事情。 商小四终于明白过来,从她跟着方秋燕来到城市的那天起她就变成了人家手中的一件工具。她没有权利说不。没有理由任性。别人说什么她就必须要做什么,不然等待她的就是更大的伤害。 从那以后她乖多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多数时候,就在方秋燕为掩藏他们租的仓库里沉默地坐着。黑漆漆的四周,只能听到另外几个孩子的呼吸声,醒着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看不到光明,找不到出路,当方秋燕将她扔在街上许多天没有接她回来时,她以为她会饿死街头。没想到,文沫却是救了她。 现在她吃得饱穿得暖,可是以后呢文沫能救她一时,能救她一世吗她不想回家,不想被父母再卖一次,她更不想回到方秋燕的身边,再去当她的工具。 那天街头的骚动他知道,但是她不知道方秋燕已经死了,她早已经学会对周围的一切都漠视,因为那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不需要在意,不听不想不看,也许她就不会心里不平衡,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千娇百宠地生活着,她却要如此凄惨。想的多了,她会恨不得死掉。 原本文沫会去找商小四,是因为她她是方秋燕买回来的孩子,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一些线索,用来查找c市隐藏很深的人贩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程功气得浑身发抖:“这真是为人父母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些人难道比起畜生还不如吗”他复员后就到了t市的刑警队,t市是北方的工业大城市,经济发展水平较高,虽然穷人也是有,但还没有穷到丧尽天良拿幼小的子女去换钱。乍一听商小四的不幸遭遇,他除了气愤还是气愤。 文沫对这种事却屡见不鲜,这样的父母多了去了。他们的父母,绝对不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在他们的观念中,能挣来钱了很了不起,工作都是好工作,更何况还是这么个累赘般的小孩子。有一句话叫做人穷志短,穷的都快要活不下去,饿得都要死掉的时候,道德算的了什么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不能创造价值,只能白吃饭的时候,更是比不上家里的一头猪。 “这样你就受不了啊等将人贩子抓出来,你随便去审一个,总能听到几十上百个悲惨的故事,每一个故事背后,涉及到的都是一条人命。” 商小四毕竟只是个孩子,以前每天出去乞讨的时候都是方秋燕将她从仓库带出来,然后直接送到闹市区去。哪怕文沫怎么诱导,都没能让她说出方秋燕隐藏孩子的那个仓库在哪里。所以最终,文沫还是只能去找方策。 门铃的动静很大,方策最近累得不轻,睡得相当沉没有听到。但是在卧室中,妻子和孩子确是被惊醒了。 小女孩睡得正香,被门铃惊醒,迷瞪着眼睛,还没回过神来,只吓得哇哇大哭。方策终于也被从沉睡中吵醒,略带恼火地拉开门:“谁啊” 对上几个穿警察制服的人后,方策一肚子火再也压不住,毫不留情地发了出来:“你们这些警察怎么搞的,吓到我家孩子了知道不” “这让搜查令,请您配合。”程功黑着一张脸,掏出搜查令,递给方策让他签字。方策一听说搜查令三个字脸都绿了:“你们什么意思啊我们才是受害者,你们不去处理那个杀人凶手,居然来我们家搜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你母亲到底是干什么的,你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那个人为什么放着街上那么多人不去砍,偏偏要砍死你妈杀人动机我们已经调查清楚,大概十年前,凶手就是被你妈拐走的孩子之一。也是因为你母亲,他变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赔上了自己的整个人生,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我是他,我不认为会比他有更好的选择。所以现在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方策涨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他当然知道母亲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当初母亲刚回来的时候,在家闲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觉得闲着呆着实在太无聊了,便出去重操旧业。方策跟着母亲去过仓库几次,见到了她手下的几个孩子,自然也明白母亲这么多年为什么会挣下这么多的家业。 这并不是一份正当的工作,但他觉得被母亲供养了一辈子的他,是没有立场去指责她的,那怕他知道母亲这么做不对。 当违法犯罪行为是亲人做出来的时候,大义灭亲四个字变得很沉重,方微开始鸵鸟般的自欺欺人,他不再管母亲在外面的行为,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母亲死后他也曾想过母亲的死是不是与她做过的事情有关,但是这样的念头被他强行的压了下去。不论母亲以前做过什么,她已经死了,作为她的儿子,他必须要为母亲讨回公道。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以受害者家属自居,直到现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母亲绝不无辜,她可能是罪有应得。 方策不再多说什么,进了卧室,将女儿抱起安抚好,又提醒妻子起床穿戴整齐,这才让程功带人进来搜查。 搜查的结果并不出人意料,不可否认,方秋燕对亲人是一往情深的疼爱,他们住的家里非常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如果不是商小四的模样实在太过凄惨,蒋朝阳的证词让人无法不信,所有人都以为方秋燕只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 ===小然的身世 面对警察的质问,方策不知道说什么。那是自己的母亲,人已经不在了,难道自己连她的名誉也守护不住吗 他紧紧地搂住女儿,低下头一言不发。反倒是他的女儿瞪大双眼,好奇的看着家里来来往往的警察,头一歪,童声童语地开口:“阿姨,你们是在寻找那几个丑八怪吗” “丑八怪,什么丑八怪” “就是奶奶带回来的那些丑八怪。他们脏兮兮的,我不喜欢他们,他们没有我的洋娃娃好看。” “奶奶带回来的带到家里来了吗” “没有,不过奶奶把他们带到楼下的花园里,还让我跟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他们会躲在土堆里面,笨笨的,就像地精一样。阿姨你知道什么是地精吗他们长得像土豆,小短腿儿,我在哈利波特里面看到过。” “那你知道这些,跟你玩儿的人住在哪儿吗他们从哪儿来的,你知道吗” 方策看文沫一本正经的人审上了自己的女儿,忙开口阻止:“微微,不要瞎说,跟妈妈回去接着睡觉” “微微才没有瞎说呢奶奶就是带我去跟他们玩着。你总不让我跟他们去玩儿,也不让我出去玩儿,那也不让我去我一个人好无聊啊,只有奶奶对我好,会带他们来跟我玩儿,爸爸坏,爸爸是坏蛋,我要奶奶,我要去找丑八怪,他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还会跪下来给我当马骑。虽然他们比我的洋娃娃脏,可是洋娃娃不会说话不会动,我还是喜欢要这样的大玩具。” 方策阴着一张脸听女儿说话。似乎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母亲带着这些被拐来的可怜的孩子来陪女儿了。母亲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女儿年纪还小,她根本不懂辨别是非的,那些人哪里是什么玩具,他们是活生生的孩子 方策第一次意识到,也许他疏忽了对女儿的关照和教育。让她对这个懵懂的世界的认知发出了扭曲。 文沫又问了方策女儿几个问题。发现她确实不知道这些孩子被关在什么地方,只得转过头来继续劝方策:“方秋燕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了,如果她真的将这些孩子关在某个暗不见天日的仓库里,一个星期水米未进。这些孩子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濒临死亡。你母亲做错了事情。老实交代出孩子的下落,是你唯一夫你母亲减轻罪孽的机会。你也有孩子,如果受伤害的是你的女儿。你不想让她早日逃出升天吗你如果坚持不说,知情不报,致人死亡的话,你是要进监狱的。这个家里没有你,谁来教育你的女儿谁来保护你的妻子你们家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难道你还想牺牲自己下半生的幸福,也一头栽进去吗” 当方策终于吐了口,按照他提供的线索,警方打开了c市东郊批发市场一个毫不起眼的出租门市房,在里边发现四个已经昏迷不醒的孩子。 遗憾的是,他们来到仍然太晚太晚,三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孩子已经脱水死亡,只有一个大一点的,在医院的icu病房里与死神做斗争,还没有清醒过来。 警方这段时间的严打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抓了不少拐卖人口的犯罪份子,但是遗憾的是,被抓的人中,没有一个认识李阳。跟在李阳身边的小女孩的身份,仍然无法查清。 蔡小悠开着她那辆超级拉风的红色小跑,一路飞奔过来。刚刚跟父母大吵一架的她跑了出来散心。她觉得自己满腹委屈,以前理解支持自己的父母哪里去了 现在这两个人,变得极度不可理喻,让她觉得好陌生。她恶狠狠地想,这段时间就住在外头,让他们着急去吧。 锁车上楼,躺在朋友家的卧室里,她回想着刚才与父母争吵的过程。上次国际旅游小姐选拔赛,因为夺冠的另外一个热门杜彤彤的死,她在叔叔的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地捧回了冠军的奖杯。自那以后,她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职业模特儿。虽然她长得一般,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眼前一亮的大美女,但是她的个子很高,做模特儿个子高身材好就够了,脸只要长得不是太对不起观众,就没有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父亲反对得非常激烈,甚至连如果她去当模特儿他们便断绝父女关系的话都说了出来。蔡小悠觉得自己玩了这么多年,终于下定决心找到了自己想要干的事业,可是一贯支持自己的父母却是这种态度,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尤其是跟爸爸话赶话说得急,到最后吵起来时,父亲提到了妹妹。那个从小跟在她后面叫她姐姐,形影不离的小尾巴。父亲说,如果妹妹还在,一定不会这么气他,一定会是听话的乖女儿。 蔡小悠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努力回忆着妹妹的样子,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么乖巧懂事的妹妹,究竟长什么样来着这么多年了,她刻意不去想自己犯下的让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 妹妹之所以会走失,完全就是他的错。是她趁着父母午休,偷偷溜出门带着妹妹出去玩,却因为忙着跟自己的初恋小男友打电话,没有看到妹妹越走越远。等她挂断电话回过神来的时候,妹妹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她因为害怕,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告诉父母或者报警,只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去寻找。 结果当然是找不到了,等她带着一身疲惫与茫然在吃晚餐的时间回到家时,面对父母笑盈盈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母着急地报了警,可是因为隔的时间太长。警方只查到在监控录像上,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讲妹妹从小花园的一角堵上嘴抱走的,之后去了哪里就再也也查不到了。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蔡小悠那短时间天天以泪洗面,心情极差。父母虽然有心想小女儿,但也很关心大女儿,他们看着这样的蔡小悠,一句责怪的话都不敢说,反而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来安慰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任性地挥霍这份亲情到父母不再理解支持她的地步了呢 蔡小悠候心情烦躁。将这些糟心的事情抛到脑后。踱步到窗台前百无聊赖地向下张望着,不期然地居然发现李阳就在她现在住的房子下面一层楼的客厅阳台上,微弯着腰,盯着一台望远镜。 从蔡小悠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李阳的脸。拜选美大赛所赐。董国平的贴身保镖谁人不认识。总穿着一身黑西服气场强大。蔡小悠很有兴趣想知道李阳拿望远镜干什么用,看不出来呀,平时这个人冷冰冰的。原来还有偷窥他人的变态爱好,他盯着对面谁看呢 蔡小悠骨子里的八卦因子发作,不动声色地拉上窗帘,只留个缝儿,便于以后好观察力李阳的动静。 此时警方对李阳的调查一直处于秘密状态,并没有发布协查通告,因此蔡小悠不知道警方正在到处找李阳的藏身之地,错过了将他送进监狱的绝好机会。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阴差阳错的让李阳受到应得的惩罚 蔡智头晕目眩的跌倒在扶手椅上,旁边老伴儿忙着帮他拿降压药,心疼地说:“你跟闺女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你养大的闺女什么性格自己不知道,干嘛还跟她吵,最后还把女儿给气了出去,也不知道她在外面有没有饿着。我不管,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赔” 蔡智咽下老伴儿塞进嘴里的药,有气无力的哼哼了两声:“小悠什么条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以为她得了个选美大赛的冠军,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了。走后门夺冠是有多了不起的事情啊到底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咱们还不知道吗还不都是看在阿恩的面子上。她要真出去吃这碗饭,谁还这么给她面子,到时候碰得一鼻子灰的还是咱们的宝贝女儿吗我是心疼她以后受苦才拦着她的。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不懂事你可以慢慢说嘛,话赶话地吵起来你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连以前小然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小然的失踪,是小悠心里的一根刺,你这么说她她如何能受得了啊想想可怜的小人在外面生死不知的,我到宁可她是好好的在哪里活着,有人疼有人爱。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的大姑娘了。这当娘的心呢,疼啊” 自从小女儿走丢,蔡智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寻找过。八年啊,抗战都胜利了,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正是因为小女儿的失踪,才让他们对大女儿无限制地溺爱,毕竟原来的两份疼爱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宠都不为过。没想到临了临了,小女儿音讯皆无,大女儿又是这么一副不懂事的样子,他们两个都老了,老伴生小悠时四十出头,生小然的时候已经近五十岁了,不知道还能帮衬着女儿到什么时候。 蔡智动情地拉过老伴的手,搂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有多少个夜夜,他偷偷看到老伴儿捧着小然的照片哭个不停。女儿的失踪,在老伴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他看着心疼,却没有任何安慰性的语言能去劝慰,连他自己都过不了心里那关,何况老伴。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不过蔡智却没有拿起来接的意思。这个铃声不是他专门为女儿设置的那个,现在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自己的女儿,其他任谁找他都没有兴趣。 不过显然对方找他的决心非常坚定,铃声响了一会儿,无人接听后停止,然后马上又打来,如此反复好几次,蔡智被烦得不行,只得接过老伴儿递来的手机,看看到底是谁着急找他。 却是董过平打来的电话。大家都是在c市讨生活的,圈子其实很小,蔡智和董国平算不上多熟悉,点头之交而已。不过因为弟弟的原因,上次他们家小悠的事情还是求董国平帮忙摆平的,现在倒是蔡智欠了董国平一个人情。 他连忙接听了电话:“喂,董经理啊,好久不见。”蔡智笑着和对方寒喧,可是对方带来的却是石破天惊的消息:“什么你说什么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董国平背靠着老板椅,漫不经心的将公安局内的一个朋友告诉他的消息转述给蔡智。 蔡家八年前丢了一个女儿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董国平也知道蔡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女儿。 他家的小女儿好像叫蔡小然来着。虽然不知道蒋朝阳提到的那个小然到底是不是蔡智的女儿,不过失踪时间,年龄和名字都对的上,董国平认为自己有必要跟他说一声。 挂断电话,蔡智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不适,跟老伴儿打了声招呼说外面生意上有点事,就匆匆走了。倒不是他想瞒着自己的老伴儿,而是这么多年他们每一次希望紧跟着的就是失望,他不希望这次也一样,他们已经老了,受不了太多的刺激,还是等他托人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再说吧。 蔡智在c市混了大半辈子,各行各业的人都认识一些,公安局当然也不例外。他托关系找熟人,好不容易才在看守所见到了蒋朝阳。 就是这个人在写下的证词里提到过一个七八岁叫小然的小女孩。据蒋朝阳所说八年前这个小女孩落在人贩子手里没多长时间就死了,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蔡智见到蒋朝阳之前,已经被打过招呼,知道蒋朝阳舌头被人割断,不能说话。他特意准备了铅笔和稿纸,打定主意今天不问个清楚绝不出来。 蒋朝阳一身镣铐枷锁进了提审室。他以为还是文沫来找他,这几天她接连提审了他好几次,反复询问案件的细节,搞得他有些烦了。不过这个男人是谁自从他进来以后提审他的警察前前后后来了许多拨,全部都穿着警服,这个一身中山装,神情紧张的老男人是谁,,;手机阅读, ===家庭悲剧 蔡智压抑下激动的心情,将纸和笔推到蒋朝阳面前,在心中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我有一个女儿,叫蔡小然。八年前,她七岁零两个月,有一次跟着姐姐出去玩的时候,被坏人拐走,从那以后下落不明。”蔡智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他一直留着的小然的一张旧照片。那是八年前小然过生日的时候,他带着出去玩儿,亲手照的。 蒋朝阳在听到萧然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之后他看到了照片,突然明白来者就是小然的父亲 蔡智不错眼珠地盯着蒋朝阳的表情,蒋朝阳艰难地接过照片,对上蔡智希冀的眼神,难过地点了点头,在纸上写道:对,她就是我一直说的那个小然。蔡智紧张得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问道:“小然她、她、她”那句她真的八年前已经死了吗,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想起小然的音容笑貌,蒋朝阳沉默地又点了点头。两个男人因为同一个小女孩而默然不语,各自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容明媚,人比花娇。蔡志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小女儿的脸,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悲伤终于喷涌而出,顾不得这里是提审室,周围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在虎视眈眈着他们,更顾不得自己是花了多少的心血,托了多少的熟人,才最终见到蒋朝阳,时间宝贵容不得他浪费。他只知道。他疼了宠了七年,想了盼了八年的小女儿,真的已经化作一捧黄土,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她也许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有着疼爱她的养父母,健康茁壮的成长着。 八年的痴心妄想,终于被残忍的真相狠狠扇回现实。两行清泪从他浑浊的老眼中不停滑落,蒋朝阳看着对面哭得不能自已的老者,微微抬头。小然。你的父亲至今仍然如此思念着你,得知你不幸遇难的消息,哭得肝肠寸断,你终究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疼爱的。那怕早已死去。你仍然活在他们的心中。你比我幸福。哥哥无能为你报仇,希望他们能洗清你的冤屈,手刃你的仇人。 蒋朝阳不等蔡智发问。后者哭得正伤心,根本完全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时间紧迫,蒋朝阳抓起铅笔,奋笔疾书,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一详细地写了下来,放到蔡智身边的桌子上。 费尽周折安排,才争取到的可怜探视时间,就被蔡智哭过去了。等他哭够回过神,蒋朝阳早已被带回了监室。他拿走那薄薄两页写满女儿遭遇的纸,万分遗憾自己连句谢谢都没有说上。 晚上11点,蔡智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他刻意跑去酒吧消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是不希望一回来就对上了老伴儿的询问。 女儿的下落,已经很明确。他不应该瞒着想女儿想得发疯的老伴儿,可是那两张纸上的内容,又让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对老伴儿启齿。老伴儿的身体比他还要差,知道如此残忍的真相,他怕她的身体受不了。 这个点钟,老伴儿应该睡下了,她的生活作息习惯很好,一贯喜欢早睡早起,至少拖过今天晚上吧,让他好好的想一想,要怎样开口。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没有开灯,凭着对家里地形的熟悉,摸到卫生间,想洗个澡就休息。 “你回来啦,这一下午加一晚上跑到哪去了之前不还高血压头疼的难受吗就这么不管不顾跑出去,给你打电话又打不通,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蔡智听到老伴的声音,解衣服的动作停下来,面带尴尬地陪着笑脸:“有个老客户,约我出去谈些事。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晚上一起吃了个饭又去酒吧喝了点酒,回来的有些晚了。我手机没有电,刚刚看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关机了。对不住了,让你担心了。”说完他低下头准备继续脱衣服,没想到老伴儿抢前一步开了灯,对上蔡智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老蔡,咱们俩结婚已经四十多年了,这四十多年,不说一直恩爱非常相濡以沫,至少革命感情,一直都有吧刚刚我就听你说话声音不对劲,现在眼睛又红成这样,老蔡,你就实话说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吧。” 蔡智嗫嚅了半天,始终没有办法把小女儿的遭遇诉诸于口,踌躇间,一直捏在他手中的两页纸便漏了出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蔡智猛的反应过来,这两张纸不能现在让老伴儿看到他一边躲闪着说没什么,没什么,一边迅速地将纸塞进兜里。 “没什么值得你哭出来老蔡,咱们两个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你自己说说你一共哭过几次,再苦再难咱们都挨过来了,就连小然失踪都是你在安慰我,半滴眼泪也没掉过。现在你居然哭成这样,还躲躲闪闪的不想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老头子你要急死我不成” 眼见老伴着急上火,蔡智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夫妻多年,他们心意相通,自己以前撒谎从来没有骗过老伴儿,这一次这么大的事情想要瞒过去,他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本来他也没打算一直瞒下去,只想用用缓兵之计,能相对柔和的将这个消息告知老伴儿。却忘了,哪里有什么相对柔和的办法,无论什么时候得知女儿已经死去的消息,都像摘了父母的心肝一般伤痛。 他闭上眼睛,让又湿润起来的眼睛缓一缓,拉着老伴儿,来到卧室,将她按在床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张已经被他捏得有些皱的纸,递给老伴儿。示意她看:“今天下午,是小董打电话给我,说是听说有人知道小然的下落。本来我也就是报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见了人。这是那个人的证词,方方面面都对上了。小然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老伴儿一把抓过纸,迫不及待地展开去看。蒋朝阳写的已经尽量委婉,但大体意思很明确,自己如珠如宝疼了许多年的女儿,居然是如此下场,连尸骨都再也找不回来。老伴儿哀嚎一声“我可怜的女儿啊”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蔡小悠上了一天的网,接近零点才刚刚睡下。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扔在床头的手机不停地响。大晚上扰人清梦什么的最讨厌了。她极度不耐烦的伸出手将手机抓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识趣,深更半夜的给她打电话。 本市的固定电话号,不认识。蔡小悠点下拒接。准备翻个身接着睡。电话很快再次欢快地鸣叫起来,还是刚才的号码,她困劲上来。管你是天王老子来的电话也不想接,直接掀开后盖抠出电池,世界瞬间清静,她愉快地梦会周公去了。 美梦正酣之际,又被一阵紧似一阵的门铃声再度惊醒,蔡小悠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忍不住爆粗口,怒气冲冲地起床去开门。 来人却是借给自己房子的朋友,叫嚣准备的一堆问候人家爹妈的话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虽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是语气仍然很重。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老先生这玩失踪玩的手艺挺高啊你叔叔找你都要找疯了,我知道你住我这儿,给你打电话手机关机,没办法只能连夜赶过来了。快跟我走吧”朋友将刚拿在手里准备开门用的备用钥匙装起来,过来拉起她就往楼下跑。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呢,大半夜的不想跟着朋友出去发疯,困的难受只想好好睡一觉,因此挣扎得很厉害。朋友哪里理会,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按开电梯门,拉着蔡小悠进了电梯,这才顾上解释几句:“几个小时之前,你母亲被送进了医院,现在仍然在急救室抢救。你爸爸身体似乎也不太好,你叔叔到医院之后疯了一样到处找你,他出来的着急没带手机,拿医院的固定电话给你打电话没有接,再打就关机。然后他辗转找到了你的一个朋友,是这个朋友,将寻找你的消息扩散出来。我刚看到就赶过来了,快跟我去医院吧。” 妈妈住院了,蔡小悠脑袋仍然有点发蒙,她一直觉得父母的身体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以他们的年纪来说,大毛病是没有的,有些小毛病也都属于正常。怎么这几个小时没见,就闹到要住院抢救这么严重 蔡小悠此时真的有些着急,坐进朋友的车里不断地催促他开得快一点。到了医院,她却是近乡情怯,怔怔地站在大门口发呆,生怕一步踏进去会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还是朋友将她拽到了抢救室外。 父亲焦急的来回踱着步,满脑门儿的汗,远远的看到她来,却只瞥了一眼便丢开不管,只伸长了脖子往抢救室里看,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爸,妈妈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进了医院”蔡智后悔极了,后悔他不该因为自己的不自信,就跑去见了蒋朝阳,后悔不该拖到大半夜回家,让老伴儿担忧不止,更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想着她作为孩子的母亲有权利知道真相,讲那两张写满女儿不幸经历的纸,给了老伴。 只要一想到老伴儿在来的救护车上,任凭他喊破嗓子都半点回应没有,他的心都凉了。如果老伴儿因此出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看到一向坚强的父亲泪流满面,脸上是藏不住的恐慌,蔡晓悠心里一沉,难道母亲情况真的非常不好不会是因为自己不懂事,跟父亲大吵一架行踪不明,才让母亲担心之下发的病吧她觉得自己的手脚慢慢开始发凉,父女两个,默默的看着对方,然后毫无征兆地抱头痛哭。 这一夜就在父女两人忐忑不安中度过,临近天亮的时候,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两名医生满脸歉意的向着蔡智走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蔡智只觉得两眼发黑,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他们便阴阳两隔了同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还有蔡小悠,她甚至没有勇气进去看母亲最后一眼,她不明白,为什么普通的争吵,父母与孩子之间最平常不过的分歧,却赔上了母亲的性命 一场葬礼,耗尽了父女两人所有的精力,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去哀伤,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捧着骨灰回到家中,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悲从中来。 家里再也不会有那个唠叨的熟悉身影,从此以后,蔡小悠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她一直不敢询问,母亲因何会突发脑溢血,最终抢救无效死亡。倒是蔡智,将骨灰盒小心翼翼地安放好后,主动叫过女儿,向她说清小然的遭遇,以及母亲如何因为受不了刺激最终离世。 得知真相,蔡小悠如遭雷击,精灵般可爱的妹妹,原来八年前就已经死了而如果真的追根溯源,这一切都要怪他,妹妹与母亲,都是因为她才走的 蔡小悠内心的悲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两个至亲的死,她都要负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后她人生的每一天都必须要活在愧疚中 “到底是谁害了小然”蔡小悠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蒋朝阳只知道他是你董叔叔身边的人,却不知道叫什么。我曾经委托你董叔叔代为调查,最终锁定在一个叫李扬的人身上。据说现在警方也在找他,他身上似乎背了好几个人命案。” 李扬居然是他蔡小悠咬牙切齿地拨打着110,将李阳藏身之地告知警方。 李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千挑万选的藏身之地,居然这么轻易的被个小丫头片子给发现,而自己还与她有些仇怨。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在屋里盖着棉被睡大觉。直到被五花大绑了押下楼,他才惊觉自己居然被警察抓了。 不过,李扬不屑的笑了笑,抓到他又怎么样自己做过的事处理得都干净利索,这帮无能的警察想抓到他的狐狸尾巴,少说还要再修炼个几千年才行,今天怎么给他抓回来去,过几天就要怎么给他送回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他们能奈他何谁怕谁走着瞧,还不知道呢 蔡小悠的电话打完,蔡智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阻止。按他的本意来说,把李扬交给警察算是便宜他了。蔡智希望自己能够亲手收拾这个畜生,为自己可怜的女儿和老伴报仇。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样让李扬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他也捏着鼻子认了。,,;手机阅读, ===魔高一丈 许岩阴沉着脸,站在审讯室隔壁,眼睛死死的盯着坐在审讯室里仍然一脸无所谓的李阳,右手握拳,青筋毕露,程功寸步不离地跟着许岩,就怕他激愤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刚刚他和文沫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头喷火暴龙安抚下来,让他勉为其难地退而求其次,不去亲审李阳,而只在这旁观。 程功觉得文沫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别说许岩这个心里恨不得将李阳碎尸万段的了,就他以前跟李扬没有任何的交集,单纯从一个警察的角度来看,就怎么瞅他怎么不顺眼。 李阳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听不清楚的流行歌曲,脑袋微微左撇,45度望天,语气要多轻蔑有多轻蔑:“我说,我是犯着哪条王法了,值得你们这么大阵仗把请我来公安局喝茶,手铐这东西没必要吧,小弟可是一等一的守法良民,平时连个苍蝇都舍不得拍死的,你们这是拿我当杀人犯对待了吧手铐就算了,连脚镣都戴上。我总有人身权利吧,现在我想打个电话找个律师,这要求不过分吧” “哦李先生做错什么了,为什么需要律师呢” “哎呀,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好好的在家里睡懒觉,门就被大力撞开,连话都不让我多说几句就打包送进了公安局,还家伙事全都带上了,明摆着把我当嫌疑犯看呢。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相信了,那我还说废话干什么,有这功夫我省点口水,就当为国家节省的水资源也是好的,直接交给律师去办,我不认为自己有罪,只不过是信不过你们的人品而已。屈打成招这种事,你们这么多年干得还少了冤假错案见诸报端的都有多少。我不过是个小人物,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抓我进来我反抗不了。但是想要屈打成招。呵呵,你们可要掂量掂量,我李杨在c市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今天你们把我这么狼狈的抓进来。如果没什么正儿八经的证据。想放我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文沫仔细观察着李阳说话时的表情。他似乎是真的不怕警察去查他的事情,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绝对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满不在乎。她心里咯噔一下。李阳怕是真的不好对付,自始至终警方也没有能找到李阳直接参与犯罪的证据。 出租屋三尸案,应常乐被害案自不必说,一个多月反反复复细致的调查,监控录像看了不知道有多少,调查走访累得专案组成员都瘦了一圈,实打实的证据却一个没找到。就拿出租三尸案来说,因为蒋朝阳提供的视频资料实在过于模糊,专业的鉴定人员用上了他们所有的技术分析手段,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凶手所用车辆的一部分车牌。 顺着这条线索他们查到了租车公司,据公司的人回忆,当时来租他们车子的人正是应常乐本人,而李扬的照片没有一个工作人员能辨认出来。租车公司的监控摄像录像也证实了这一点,李扬从来没有更跟应常乐一起出现在公司。再说小区内的监控,大约两年前,像案发现场所在的这种开放式小区,警方都在各个出口加装了监控设备,其目的就是防着这一类犯罪行为的发生。然而李阳肯定是先做过踩点工作,他选择的这间出租屋,不光因为发生过凶案无人承租,还因为它的位置相对来说靠近小区出口,而出口的几个监控设备角度都放置得有问题,只要驾驶人小心一些,稍微靠右边行驶,压根儿就不会被监控摄像头拍到。 小区外几条主干道在案发时间段的监控录像也被调取出来,出了小区,那辆白色商务面包车便失去了踪影,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台监控设备上。凶手是特意选择了没有监控的小路,从而逃避警方的侦查。那辆作案用的面包车,早在第二天便被还回来了租车公司,当警方循着线索找到这辆车时,早已不知道被转了多少手使用过,证据链出现了空白,哪怕他们在车上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为证据链的不严谨,随便一个菜鸟律师,都可能找到无数个漏洞来解释为什么会有与李阳相关的证据出现在车上。 所以,现在抓到李阳不是结束,而是他跟警方的正面对抗才刚刚开始。如果在72小时之内,警方不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阳大摇大摆地走出公安局大门。 一开始因为接到举报电话而兴奋的心情,现在终于渐渐沉寂了下来。其实文沫一直都是反对现在就抓捕李阳的,知道他的下落先将他监控起来,等拿到决定性的证据在动他,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抓他无异于打草惊蛇,一击不中,让他起了警惕,以后再想拿住他的把柄,怕是不容易了。 可是许岩忍不了,从他们来c市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别说帮任鹏正名,便是连他的名字都已经没有人再提。许岩不死心地几次去见过蒋朝阳,可是蒋朝阳就是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想起当初小然死的惨状,以及那伙人凶神恶煞想要杀他的样子,却是没有丝毫关于任鹏的记忆。他只记得自己在生死之间徘徊时,似乎曾经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本身伤得很重,几乎是立刻昏死过去,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活着的人只有李阳才知道得清楚详细。但显然李阳没有笨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地步。 许岩这些天一天比一天焦躁,每天早出晚归,不是去折腾蒋朝阳,就是在c市的大街小巷寻找着李阳的下落。这次终于得知有人举报,哪里还能坐得住。程功劝了又劝拦了又拦,都没起什么作用。 许岩一马当先,冲向了李扬所在的位置,c市警方也不敢怠慢,也只得派人跟着他一起去,生怕去的晚了,以许岩的脾气能当场把李阳打死,现在总算是全须全尾的将人活着带了回来。 可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审讯关,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李扬是何许人也滚刀肉,老油条。虽然没有受过什么处理。但是他小混混出身,靠着拳脚功夫混到了现在,该懂的都懂,任凭审讯的人磨破了嘴皮子。他就是一言不发。逼得急了。撂下一句“我没罪,为什么我的律师还没来”,然后继续沉默。 他心里明镜似的。警方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问题,争取个宽大处理之类的废话,却一点不见真章,这说明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自己的把柄,只要自己坚持住,他们拿自己没有办法。 72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李阳主意很正,那怕审讯的人撑不住换了好几拨,他依然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与案情有关的事,依旧沉默,像蚌壳一样紧紧的闭上了嘴;与案件无关时,他也愿意东拉西扯陪着警察闲谈,一点儿没将他们审讯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到得第三天下午,李阳的律师终于来了,他一身得体的西装,径直坐到李阳边上,开口便是一句:“我是李阳的代表律师,如果你们不能拿出证据,我希望你们马上释放我的当事人。你们已经非法监禁他五十多个小时,如果你们还要胡搅蛮缠下去,我和我的当事人,一定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大律师义正言辞的说完,也不看对面两个警察的一脸菜色,贴到李扬耳朵边上小声说:“是董先生请我来的,他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嘱咐我救你出去,你什么都别说一切交给我。” 李阳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容,看来董国平那厮还算是比较上道儿,没做出什么卸磨杀驴的事情。也罢,只要他过了眼前这一关,他便再帮他几年以还清这份人情债也就是了。 这边厢李阳觉得老怀大慰,自己这一辈子总算没白忙活,虽然他和董国平一直互相猜忌和忌惮着对方,没想到关键时刻,能拉自己一把的居然还是他这个一直与他亦友亦敌的人物。 72小时时间到,李扬大大咧咧地将戴着手铐的双手伸过去:“时间到了,放人吧。这次小爷脾气好,懒得跟你们计较,我就当这几天是被狗咬了在医院歇着。不过没下回了,小爷很忙的,没空陪你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下回你们要请我来,先打电话跟我的律师预约。就你们摆出来的架势,糊弄七岁的小孩子都嫌幼稚”李扬一旦重获自由,压抑在心底的愤怒让他忍不住对着这些审讯他的警察破口大骂,说的话也很难听,最后还是他的律师制止了他进一步的无理取闹,带着他很快离开了公安局。 程功死死地拉住许岩,才让他没能冲出去先胖揍了李扬一顿。后者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李阳大摇大摆得消失在视线之内,眼神凶狠的盯着文沫:“为什么要放他走,72小时不够,就再关他72小时关到他交代为止他这身上背了那么多条人命,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不成如果这么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都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们还何德何能穿着这身皮” 跟这种人正在气头上的人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文沫微微有些气闷,许岩这粗鲁的性格,还真是让人吃不消。自己是来了c市后,忙前忙后一刻也没得闲,还不是为了早日将李扬绳之以法,替许岩了却心愿,李扬如此谨慎小心又不是她的错,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骂她 说一点不生气那是自己忽悠自己,以文沫的稳重性子,是做不出跟许岩占着别人的地盘吵架的事情,她白了许岩一眼,二话不说扭头便走。有的是事是可以做,不要浪费生命在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上。 程功此时也沉下脸:“许队,你过分了。文沫是应你之邀前来帮忙的,自来了c市忙得脚不沾地,可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她尽心尽力的帮忙,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责怪到她身上,许队我一直敬你是条汉子,懂是非讲道理,可是你看看你最近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每天除了发脾气就是发脾气,一点儿正事儿也没干。如果发脾气就能让李阳乖乖地交代问题,如果出去打一架就能把李阳绳之于法,你就继续这么下去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脾气也不太好,但是这一切不应该是你把文沫当做出气筒的理由。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她道歉,要不然咱们三个就麻溜的打包滚回b市去,别在c市同行面前丢人现眼”程功把许岩好一顿骂,骂完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让这个脑袋不清楚的家伙自己想明白,他则去找文沫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轻轻敲了两下门,在得到允许后,程功推门而入。文沫的临时办公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档案资料,此时她正拿着一份报告在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抬头看到进来的是程功,给了他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指指身边的空椅子,便又将视线移回到了那份报告上。 “怎么这份报告有什么问题吗”文沫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这份报告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将报告递过去示意程功自己看。 这是c市的同行在抓捕了李阳后,对他现在居住的场所进行搜查后提交的报告,里里外外的指纹、毛发和皮肤组织样本,都属于李阳一个人。现场没有任何曾经有过一个小女孩生活过的痕迹。 “我相信那位清洁工大姐没有任何理由欺骗我,恐怕一直在李阳身边的这个小女孩,已经凶多吉少了。” “没有可能是李扬跑得匆忙,将这个小女孩隐藏在其他什么安全的地方吗就像方秋燕那样,专门租了个仓库放那些乞讨的孩子。” “不可能的。李阳带着小女孩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他的变态性癖好,所以这个小女孩不可能会离他很远。她是一个心思极度缜密的人,这个小女孩的存在,就是他不争的犯罪证据。所以他想要藏起来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个小女孩杀人灭口。咱们抓捕他抓捕的很突然,李扬估计自己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警方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就只能证明李扬已经提前处置了她。这个人,什么事都想得很深远,很难对付。”,,;手机阅读, ===多行不义 棘手的案子程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那些案件他只不过是侦办的警察,无非是职责所在,倾注的感情却是不多。经历的案件多了,各式各样的冤情也听得有些麻木,虽然很同情这些受害者家属的遭遇,但真正的感同身受是没有的。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程功也曾经是一名军人,他明白军人的荣誉对以身披绿军装而自豪的军人意味着什么。他们唯一一次为任鹏洗刷污点的机会,就要生生地从指缝中溜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贯满盈的凶手逍遥法外,他们还得告诫自己要理智 去他娘的理智,程功的眼底,显见有戾气堆积。文沫适时打断了他翻江倒海的愤怒:“反正咱们现在已经惊了李阳,倒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c市的同行都安排好了,会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的。他的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像他这样性心理异常的恋童癖,开过荤尝过鲜的,早晚有他忍不住会再次向小女孩下手的时候。只要他敢伸爪子,就是他万劫不复的时候退一万步讲,如果李阳足够聪明,忍耐力足够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咱们哪怕拿他没有办法,他这样憋屈得活着,对他来说却是生不如死。只要知道他过得不好,就算是对那些无辜枉死者最好的消息了。” 程功知道文沫这是在想尽办法安慰自己,然后借他的口安慰许岩。她的好心他心领了,虽然他很想反问一句:“那些人都死了。李阳还活着,只不过是牺牲一点小小的享受,照样自有他逍遥自在的好日子过,这算是什么安慰”不过却在对上文沫满眼担忧后,突然泄了气。 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自从来了c市,半点贡献没有还净跟着添乱,文沫好脾气什么都没说,已经尽量迁就他们了,现在还变着法儿的去安慰刚刚还不分青红皂白抢白了她一顿的许岩。 程功只觉得烧得满脸通红。没好意思继续留下去。胡乱东拉西扯了几句,跟后面有鬼撵了似的逃之夭夭,回去自是跟许岩掰开揉碎地说明白。许言并非真是不讲道理之人,只不过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再听程功这么一说。很快便转过弯来。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嘴巴。为难一个好心帮忙的女人,这辈子头一遭做这么掉链子的事情,许岩恨不得现在地上有条地缝让他钻一钻。他在房间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个圈。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拉开房门,直奔文沫的临时办公室而去。一定要向她道个歉才好,许岩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喜欢直来直去,有事憋在心里,那当真是吃不好睡不下,直接找文沫承认错误,倒也痛快。 文沫也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女人,两人一番恳谈之后冰释前嫌,许岩最后不甘心的又问多问一句:“咱们现在怎么办,是留在c市等李阳漏出马脚,还是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回b市再说。”文沫本人是倾向于后一种方法的,李阳连番犯下大案,却是滴水不露,什么线索都没有留给警方,这个人心思缜密,乃文沫平生仅见。这样的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已经入了警方的眼,一定会死死盯着他,怎么可能还会做出顶风作案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他会小心的蛰伏起来,至于这一蛰伏需要多久的时间,恐怕没个一两年是不可能的。文沫他们三人谁都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跟李阳对耗下去,恐怕连c市警方都没有这么多的空闲人手能几年如一日二十四小时盯着李阳。说句玩笑话,他们怕只能等李阳良心发现,自己主动出来自首了。 许岩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将自己关起来坐在阳台上吹了一夜的夜风,吸了一夜的烟,第二天一大早顶着大大的熊猫眼,将心底的渴望与不甘深深埋下,告诉文沫只管放手去做,他一切都听她的毫无异义。 跟c市的同行进行了一番交接,恳请他们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盯着点李阳,三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踏上了归途。案子办到这个地步,文沫也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憋闷,从警十余年,这是她第二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李阳咱们走着瞧有本事你就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装一辈子,不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回到b市的家中,文沫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重,许岩眼中的无奈和伤痛,遮都遮不住,但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半点办法。 连着一个月的时间,文沫每天都会抽时间专门打电话给c市的同行,询问李阳的近况。得知他又住回了原来的家,每天也不出去工作,就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警方对他的监视器几乎是过了明面儿的,李扬每天出门和回家的时候,都会摇摇头冲着监视他的人招招手,满不在乎得一笑,任由他们24小时贴身跟着,摆出一副我是守法良民,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们随便看随便问的态度。总而言之四个字,一无所获。 新的刑事案件每天都有发生,相比较新鲜出炉的犯罪分子,李阳这碗冷饭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他已经牵制了警方太多的精力,白白浪费人力物力资源。紧紧地盯了他一个多月,此时警方终于有些撑不住了。他们不怕三班倒辛辛苦苦的盯梢,怕的是如此的辛苦,见不到任何回报。李阳身上没戏可唱,盯着他的警察们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这个节骨眼上,c市突发了两起持枪杀人案,上级领导很重视,c市警方人手严重不足后,对李阳的监视,终于不了了之。 文沫最后一次打电话时,在同行们委婉的说明声中。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只得丢开手,扑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上,试图多抓几个坏蛋,寻回些心理平衡。 文沫这边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李扬的档案收起,锁到抽屉里。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功夫,c市的同行就主动把电话打了过来,告诉她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李阳失踪了。 派出所的民警今天早上接到群众报警,李阳的家房门大开。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李阳本人不见踪影。派出所的片警早就被c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刑警们打过招呼,知道李阳与近几个月发生的几起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证据动他,便任由他逍遥法外。一直以来都处在警方严密的监控之下。前几天警方彻底撤离的时候。派出所的片警还被要求时不时地去看看他盯着他点。这还没两天的功夫,李阳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这算什么事儿 片警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李扬那孙子看警方终于不再没白没黑地盯着他了,然后自己瞅准这个空当偷摸跑了。可是等他们紧赶慢赶得到了现场,这种想法就被打消掉。 现场凌乱不堪,地上还残留着斑斑点点暗红色的血迹,再加上小区一个偏僻出口的监控设备也拍到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抬着人形物体出去的影像,李阳就是再心思缜密,也不会自虐到将自己被绑架伪造得如此逼真,十有真的是他仇人找上门来。 虽然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让警方觉得很没面子,但是私底下,没有人真正关注李阳到底去了哪里。真是笑话,哪怕警察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一份子,理应为每一个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李扬也是活生生的人,不管他是否有犯罪嫌疑,他的生命权都应是被尊重和保护的,但是警察也是人,哪怕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好恶的。李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死活有谁会真在意呢因此他失踪一案的调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走走形式,在走访了他的邻居,做了一大堆的笔录后,再无进展。 有蒋朝阳的证词在前,又有李阳用自己真实身份购买的房屋在后,警方顺着李阳的真实姓名王栋虎查到了十几年前他受过警方打击处理的旧档案,自然也找到了他和应常乐、殷少华等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确信他们几人的被害案,与李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光凭着这点难以在法庭上立住脚的证据很难将李阳绳之以法,现下警方拿着他毫无办法。 李扬被人绑走生死不明,他们都是很期待他最好再也别回来了,c市这么大,哪天多出具无名尸体,再正常不过。谁人不知法医办公室连着的存放尸体的冷柜里,有的是常年无人认领的尸体。每隔一段时间,冷柜里存放不下了,就会集中采集一批dna样本,照了照片,详细记录下尸体体貌特征,然后编好号健全档案,尸体便直接出去火化。薄薄的几页档案,对在厚厚的档案堆里,只有极少数幸运的情况下,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能查出死者身份,绝大多数就是那么堆在阴暗的角落里落灰发霉,做个孤魂野鬼罢了。 董国平一直关心着李阳的动静,没有接到报警之前,他就知道那些人是没有多好的耐心等很久的,果不其然在警方撤掉监视之后第二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动了手。那些人也的确上道儿,下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什么尾巴。 帮助聪明人,果然是董国平乐意做的事情。他此时惬意得坐在老板椅上,难得心情好的喝着杯咖啡。心腹大患已除,他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八年前那个站在自己面前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中年人,就是在八年时光的流转中,走向了他的对立面。如果要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是让董国平深恶痛绝的,那就是李扬这种永不知足,恩将仇报的毒蛇。没有他董国平,谁又认识李阳是谁,可是李扬却丝毫不感激他的提携之恩,还暗地里搜罗对他不利的证据,在不久前还拿这些证据来威胁他。 居然敢来威胁他,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既然他那么想送死,那自己当然要好好谋划一番,让他心愿达成。本来董国平以为还要费一番心力,没成想李杨却是个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和老蔡有那么一段陈年公案。 杀女之仇啊那么顾家的老蔡是绝不可能忍得下去的,果然他只打了两个电话,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老蔡就急赤白脸得想要查明真相。 想起八年前他也曾见过那个名叫小然的可爱小女孩,董国平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忍,却又很快掩去。后来听说李杨被警方抓了,董国平生生吓出一身冷汗,虽然一开始李阳来求,或者说威胁他的时候,口口声声是所有的证据都给了他。但以李扬的性格,董国平才不相信他没有留后手呢。现在李阳被警方抓了,他要是扛不住乱说话,把自己牵连出来可怎么办 都怪老蔡家的那个女儿,年少不经事,太冲动,这种恩怨当然要自己亲手来报才好,报警算怎么回事 好在李杨也不傻,知道他做过的事情,随便抓出来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紧咬牙关什么也不说,如此拖了两天,老蔡怕是也看出来了,指望着李阳老实交代,认罪伏法,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几率更大些。老蔡的人脉不如董国平广,在外面干着急没办法。 还是董国平狡猾,来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派出了手下最好的律师,将李阳捞了出来,只等着老蔡坐不住,直接向李阳下手。 那天警方撤掉监视李扬的人,董国平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透漏给了老蔡。果然事情如他想象的那样进展得十分顺利,只怕这回李扬便要死无全尸了。 他喝干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品味着苦中带香的奇妙感觉,不断告诫自己,以后看人的眼光要再准一些才好,再别培养出个白眼儿狼才好,不然让自己一把年纪再受人威胁,那滋味着实让人郁闷。,,;手机阅读, ===善恶到头 李扬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醒了之后才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疼,手腕儿脚腕儿传来的冰冷感觉,禁锢着他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想抬抬头都做不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有人按响了他家的门铃,打开门后,见到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年轻女人,她冲着自己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中的防狼喷雾喷了他一脸。 火辣辣的液体崩溅进眼睛,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被外面的人大力推倒,然后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那臭敢坑他只要这帮人不弄死他,早晚有他们哭的时候,李扬咬牙切齿的想着以后要怎么报复,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求饶的话:“不知朋友是哪条道上的以前我李扬可有得罪各位的地方如果有,朋友们尽管招呼,用一顿皮肉之苦换得咱们尽释前嫌,是我以前对不住各位,在这先给各位道个歉,只要能留下一条性命,伤筋动骨的我绝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如果没有,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否给我一个面子,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到底是我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在错误的地方,还是各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不是生死仇敌,一切好商量。我李扬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也小有家资,如果朋友需要尽可以全部拿走。如果我有半分不舍,你们直接剁了我倒干脆,绝无半句怨言。” 李扬这八年来一直出面替董国平打理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说话办事自有一番章法,哪怕此时他形容狼狈,毫无气度可言,可是说出的话,仍然在情在理,面面俱到。哪怕他内心也很忐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直不停的在想最近自己是否不小心得罪过什么人。才有了今天这一遭。也暗暗祈祷对方千万别是软硬不吃的,或者有不死不休的怨仇,不然恐怕他想囫囵个儿出去,却是不能了。 李扬焦急得等待着对方应答。只要接了他的话。就说明一切还有的商量。命悬一线任人宰割的时候,李扬也不是不恐惧的,但他自认为自己大风大浪里闯过这么多回。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阴沟里翻了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方始终没有动静,他刚醒时明明听到有脚步声,所以才喊出那番话,表明自己的态度,也从侧面点出自己也是道上混的,行话门儿清,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让他们下手的时候悠着点。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好的坏的都有,却唯独没想到对方压根儿不理他不答他的话,李扬心里微微一沉,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就这么趴了两天两夜,期间没有人来,他没吃没喝,动弹不得。周围一丝光也没有,安静得像个坟场,她努力挣扎着想抬起头来,只是那锁着他的铁链都以极刁钻的角度,深深钉在地上,又没什么富余,想动一下都成了奢望。 水泥地的触感冰冷,穿透他的四肢百骸,他仿佛能觉察出自己生命力正在缓慢地流逝。没吃、没喝、没光、没动静,他就像一条被人遗弃的野狗,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度清醒,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逐渐衰弱,死亡一步一步靠近。 他是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吧自己应该是被关在一处刚刚挖出来的地下室里,周围的泥土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尽。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付他,连死都不给他一个痛快,就让他这么无法动弹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失去力气,无法反抗,而头脑却极度清醒。 他也曾嘶吼我,抗争过,可是换来的永远是一片沉默,除了刚开始那盆泼醒他的水,再没有人理过他。后来李扬终于放弃,既然明白了对方是一心想要自己的命,他还摇尾乞怜的,岂不是连死都没有尊严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不错,但是这屈也要看对方给不给你机会,毫无意义的求饶,没有尊严的寻求可怜的一丝生机,这种事他还不屑去做。 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本身就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从没奢望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善终。其实他内心很相信因果报应,以前但凡有点办法,也许都不会走上这条路,可是他一旦选择了,却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倒退四十年,他也不过是爹死娘改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野孩子,寄居在叔叔婶婶的屋檐下讨生活,过着吃得比猪差,起的比鸡早,干活儿比狗多的日子,叔叔婶婶完全是将他当奴仆在使用。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逆来顺受只会让人觉得他更好欺负,只有逞凶斗狠,比谁的拳头硬,用实打实的武力砸得其他人老老实实的,才能有话语权。从十几岁开始,那个以前总在自己面前摆少爷款的小堂弟就被他打怕了,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叔叔婶婶来教训他时,也被他一股不怕死的劲儿给吓到,自那以后他们一家人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搓磨自己。 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找到人生真谛的李扬,就在武力征服他人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一次又一次侥幸的逃脱法律制裁,一次又一次从争斗中胜出,一次又一次拿到丰厚的非法所得,一次又一次感受人手底下人艳羡的目光,李扬觉得也许他天生就该吃这碗饭,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费劲地转了一下头,望着自己苍白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仿佛看到了,上面曾经沾满过的斑斑血迹。 就在李扬以为自己肯定要做个糊涂鬼的时候,幕后黑手终于现身。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那人走得极慢,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对方每走一下,都像是踩在李扬的心上,让他忍不住眼皮子直跳。 对方在他身前站定,强光从四面八方直射过来。李扬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时间挺长,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光线刺激,迅速闭上眼睛,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见不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忍着眼睛的剧烈疼痛,努力睁开一条缝,看向来者。对方似乎非常理解他的急迫心情,体贴地蹲下身。好让李扬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还是那个长相平凡的年轻女人。李扬觉得他很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心里思索来思索去,自己最近没有得罪哪个女人。 似乎是被李扬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逗笑。女人伸出葱白的手,拍拍李杨的脸:“别想了,我以前没有正儿八经的见过你,不过我想你应该很熟悉我爸爸,哦,还有我妹妹。”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将一张十寸大的黑白遗像戳在李扬眼前。 冷不丁的看到这么个不吉利的东西,李扬本能地回避,觉得很晦气。无奈照片就在他眼前,想不看都难。待他看清遗像上的人到底是谁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几乎白的透明。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终于渐渐消散。八年前,那段无法无天的记忆又回到了他的脑海。 他垂涎那小丫头。在初通男女之事的年纪,他不知道自己有那么个不要脸的毛病,只是对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姐不感兴趣,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草草了事,然后败兴而归,他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直到在几个狐朋狗友的怂恿下,进录像厅看了一段不太正常的那种黄碟。 碟子的女主角不同以往,绝对是未成年的小女孩。其他人破口大骂录像厅老板变态,放出这样的碟片。李扬呆呆地坐在角落,贪婪地盯着屏幕,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自己身体的异样,录像厅老板忙不迭地换掉让李扬正情绪高涨的碟片,他满心遗憾自己不知道结局,趁乱溜出了录像厅,回家洗洗睡觉。 可是那一晚,他却做了那样绮丽而诡异的梦,第二天早上起床换掉内裤,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了。自那以后,他只要在街上看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孩,身体都会不自然的起反应,对那些成年的女人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每每靠着几张黄碟打打飞机,发泄青春的躁动。 所以那么多年,李扬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这是他小心谨慎保守的秘密。因为他知道,在他们这个混混的圈子里,你可以偷,可以抢,可以狠,杀人放火也无所谓,强奸妇女也没人管,但是涉及小孩子,就是踩到底线的事情。谁人家里没有娇妻弱子,罪不及家人,是他们一贯坚持的原则,只要他敢透露出一丝一毫自己对小女孩的变态兴趣,那就是群起而攻之的后果,以后他也就不用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混了。所 以哪怕内心叫嚣着渴望,明面上,李扬只能摆出一副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模样,至于背地里,他如何发泄自己的,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如果没有那场地震,李扬也许永远都不会踩过那条底线。可是在无秩序的震区,送上门来的小姑娘,压抑了许久的变态,方方面面的巧合加在一起,李扬终于还是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小女孩痛苦的尖叫,自那以后这八年来时时回荡在他耳边。可是当初他就鬼迷了心窍一般,支走另外三个人,只留下应常乐陪他行了一次丑事。本来蒋朝阳应该是不知情的,他也没想过置那小女孩儿于死地,只想舒爽舒爽,会留着他们一条路活。可是那是他第一次,太过兴奋之下下手没轻没重,小女孩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叫蒋朝阳看个正着。 事是瞒不下去了,蒋朝阳抱了小女孩就想走,李扬哪能让他得逞,这事情传出去他以后也不用活了,拉扯之下蒋朝阳人小力弱,不慎将小女孩摔在地上,小女孩儿落地之后滚了两圈,直直得朝着裂缝栽下去,尸骨无存。 这样的意外谁也没有想到,李扬一狠心一跺脚,决定一不作二不休,蒋朝阳这个活口是绝不能再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他们几个成年男人的对手,眼见着蒋朝阳的脑袋变成个血葫芦,出气多进气少,随时有丧命的可能,李扬举起石头打算再砸一下完事,却被一个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军人给搅黄了。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那军人眼里,李扬知道今天的事情绝不能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惜命的很,当然舍不得自己死,所以那名军人就无辜做了枉死鬼。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连杀两人,哪怕李扬残忍成性,心里也是直打鼓的。他当机立断,五个人分作两拨,两人抬着那军人的尸体,下山去安置点,剩下三人去往邻近镇子。反正没有活口,小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全凭他们一张嘴随便说。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女人有几分的眼熟,她和那个小女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哪怕之后的八年,李扬身边买过的女孩如流水般换得极勤,但是对第一个,他印象深刻,怎么也不能忘却。 原来是这样,现世报啊李扬苦笑着闭上眼睛,认命等死。 一个月后,李扬失踪案不了了之,再也没有人寻找到他的下落。 蔡志在自己家别墅的花园子里,盯着丛怒放的玫瑰。这丛玫瑰开得真好,将花园中其他品种的花卉全部都比了下去。那花瓣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大仇得报,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那畜生死了,被他日日踩在脚下,只配做个花肥,痛快,实在太痛快了 又过了两个月,蒋朝阳的案子终于移送检察院提起公诉,一审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他在听到这个判决时有几分庆幸,也有几分怅然若失,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不惧死亡,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死亡反而是解脱。可是既然不用死了,还能好好的活着,他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宣判结果刚刚出来,一个人影从旁听席上悄悄离开庭审现场。蔡小悠迈着轻快的步子,踏上她那辆拉风的跑车,还不忘给父亲打电话汇报一下庭审结果。 父亲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了他所能动用的所有关系,才救下蒋朝阳一命,也算是对他曾经回护她可怜的妹妹的一分回报。 善恶到头终有报啊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活下去,才算公平,不是吗 本章完。,,;手机阅读, ===涉枪大案 一场春雨一场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后,市气温回升,天空万里无云,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憋了一冬的人们也终于脱下笨重的棉服,纷纷换上鲜艳亮丽的春装,有那胆大的姑娘,还露出颀长的大腿,展现姣好的身材,给春日街头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武勋和柏建设坐在街角一辆很不起眼的老旧桑塔纳轿车里,天南海北的闲聊着。武勋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目前单身,在家里唐僧念经般的催促下,他正处于春心有些荡漾的阶段。 今天正逢周末,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好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时不时路过他们的车边,呼朋引伴,笑声清脆,活力四射,武勋坐在车里,并不起眼,更方便他毫无顾忌地盯着来来往往的美女看,觉得自己一双眼睛有些不够用,恨不得黏在这些美女身上,挪不开眼才好。 柏建设认真地盯着武勋看了一会,这小子的一双眼睛虽然一直没闲着,不过眼神倒是很正,对街美女也是纯粹欣赏,没有什么不怀好意,柏建设便丢开手不去管他。 虽然他自己也有个刚刚成年的女儿,保护欲总是强一点,像武勋这种处于发情期的年轻男人,在父亲的眼里都是会拱自家白菜的那头讨厌的猪,但是男人嘛,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知慕少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都老骨头一大把了,还跟个年轻人置什么气,反正不影响正事,何苦管那么多讨人嫌。多看两眼,有什么关系,那些人穿得这样少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哼哼,要是自己的女儿穿成这样跑上街,他一定会将她关家里老实一个礼拜不可 柏建设鹰一样锐利的眼神,不时扫过离他们不远处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胡同。这回方老板停留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长很多,那小妖精倒是很得老板的信任。 柏建设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不屑的撇撇嘴。方老板五十多的年纪了,还跟武勋这个毛头小子似的,看到漂亮女的就移不开眼,总要想方设法的将对方拉到床上去才罢休。说句不该说的。再这么下去。他早晚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身上。色字头上可挂着一把刀呢。 不过这一切与柏建设无关。他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出钱的是大爷,能让他养家糊口,有一份体面些的工资。他便保护他不受别人的伤害,至于自己作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柏建设军人出身,以前也是出了名的耿直,看不惯社会上一些丑陋现象,如果他一直是一名职业军人,这样的脾气倒没什么,军人大多耿直,他在其中并不显得另类。可惜柏建设运气不好,赶上了九几年的那场大裁军,他所在的军种被改编,像他这样没什么后台、没什么专业技术,脾气还又臭又硬的,就被打包转业发回原籍了。 从十八岁穿上绿军装那天起,已经过了十几年了。柏建设早与社会脱节,只知道埋头干活儿,不会经营人际关系。转业之后被安置到市一家电视机厂上班,虽然顶着个国企大厂的帽子,内里早已经一片腐朽,连工资发放都成问题,没多久就在那场国企倒闭下岗的大潮中光荣牺牲。 柏建设首当其冲,丢了转业分配来的工作,大环境不景气,他又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压箱底技能,在求职场上根本没有竞争力。一连三个月都没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家庭经济来源断绝,他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正在上学的儿女。妻子自从跟他从部队转业回来,为了照顾家里,本来就做着全职家庭主妇,也没有收入。 几张嘴等着吃饭,柏建设就是再一根筋,也明白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的道理。他再有骨气,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饿死。走投无路之下,正巧一个跟他一起转业回来的战友打算开保安公司,正在招人手,知道柏建设手底下是有真章的,力邀他去给公司帮忙,正为了生存焦头烂额的柏建设哪里还矫情的起来,立刻牢牢抓住了这根橄榄枝,避免了一家老小被饿死的命运。 这一干,就是十多年。经历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甭管请他的人是什么角色,有这样那样道德上的缺陷,他只负责把钱挣回家,其他事睁只眼闭只眼,丢手不管。 今天的活计本来应该很轻松的,预计2小时完事儿。这个方老板全名方瑞才,是他们的老主顾了。一般找他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们公司有大南模的现金交易活动,需要他们保证提款和交易安全;还有一种就是像今天这样。方老板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过的女人数不胜数。似乎摊上色心不死的老公,老婆都有着福尔摩斯的本领,分分钟化身名侦探,循着蛛丝马迹,总能找到老公偷情的证据,然后在耐心告罄之后,不管不顾地闹将出来。 方老板家这只母老虎战斗力极强,经常把方老板打得苦不堪言,脸上的青紫抓痕几乎没断过,当着下属的面,方老板觉得颜面丢得是干干净净,最后无奈找上了他们,只求他们在老婆闹上门来的时候将那疯婆子稳住,别总让他一脸伤得去见客户就行了。 这工作很轻松,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柏建设拎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半了,这老家伙到底要不要出来,也是上了点岁数的人了,还折腾这么久,身体吃得消吗柏建设在心底暗骂这方老板不靠谱,早知道他今天拖了这么久。就应该让别人来顶他的班。 今天可是柏建设女儿十九岁的生日,早就说好了中午回家大家一起庆祝的,他可是一早就订好了蛋糕,就等着中午去取好好给女儿过个生日,再耽搁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当最后一根烟也终于抽完,他决定进去看一看。 沿着那条不起眼的小胡同进去走到底,是一家装修得十分低调的美容院。建在这种地方的美容院,可想而知也不是什么正规的。一路上打发了几个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柏建设在心里便破口大骂方老板的荤腥不忌。更腻烦不已,想早早脱身离去。 方老板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但柏建设却是第一次进来,以前他都是乖乖地在门口等着。因此刚一进来。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好几个人,才摸到方老板的房门上去。 他抬手敲门,喊道:“方老板。方老板,是我,老柏啊,我能进来吗” “嗯,进、进来”里面很快有了回应,方老板结结巴巴地叫他进去。 房间内狭小昏暗,放着一张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的床。方老板着身子,居然跪在床角。一个未着寸缕的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柏建设下意识地低下头,不去看那个女人,正有些奇怪,方老板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他有些好奇地向前又走了两步,突然变了脸色 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昏暗,柏建设终于看清,那女人手捂着肚子,上面插着一把刀,身下一滩红艳艳的血迹已经半干,眼见着是活不成了,而黄老板之所以会赤身地跪在墙角瑟瑟发抖,是因为在他身后还站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刚才灯光角度不对,所以第一眼他没看到方老板身后还有人。 男子手里,一把锃亮的枪顶着方老板的脑门。柏建设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哪怕他自诩身手不错,也绝没可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毫发无伤的夺枪救人,那可是枪啊,他要敢轻举妄动绝对就是找死 柏建设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在外面等着不就好了,非得进来找人,自投了罗网。这下撞见不该撞见的事,对方能放他全身而退才见鬼。 这个该死的方老板,到底惹了什么不该惹的麻烦柏建设倒没有什么非得忠于方老板,救他性命的想法,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之间不过是金钱交易关系,方老板付的那点钱还不够他卖命的。 问题在于,对面的人会不会将他视为威胁。从进门到现在不过短短的2分钟,柏建设却觉得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他刚张嘴想说些什么,以便择清自己,表明没有跟对方作对的意思。可惜,他这番思虑却没有用上,等他再抬头时,对上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对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见柏建设脑浆迸裂,生机断绝,才又是一枪,将吓得大小便失禁的方老板给结果了。 光天化日之下,闹市区惊现两声枪响,将忙着看美女看的眼花缭乱的武勋下了一大跳,街上其他的人没反应过来,是因为在和平年代不允许拥枪的中国,这个声音实在太少见。 但武勋在部队也打过几年靶的,这声音一出他立刻就分辨了出来。乖乖可不得了,武勋不过二十出头,哪见过这阵仗,闹事枪响,将那非出人命不可。 得把柏哥找回来,不然他心里实在是没底呀。武勋推门下车,就想向着小胡同跑去。没想到胡同里边居然出来一群尖声叫喊着“杀人啦、杀人啦”的女人,跟武勋迎头撞了个满怀,他好不容易稳住踉跄的脚步,避免一屁股坐在地上被人踩成肉饼的命运,揪住个逃跑的女人问里边到底怎么回事。那女人极度恐惧之下一心想着逃命,现在有人拦在跟前挡路,当下便急红了眼,又抓又咬。 武勋疼得不得不放手,这么多人都往外跑,柏建设和方老板却一直没见影子,以柏建设的警惕性,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听到。 他还有些慌乱,在被改造得道路奇形怪状的美容院里横冲直撞,一间间一间地推开门寻找方老板和柏建设。等他终于看到了三具仍带着体温的尸体,哪怕他也是军人出身,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死人,胃里一阵翻腾着,倚到门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2016年3月27日,市突发的两声枪响,拉开了一系列持枪袭警案的帷幕,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揭露出被隐藏了十来年的陈年旧案。 市地处我国西北地区,经济不是很发达,民风却非常彪悍,在市近郊的茫茫深山里,隐藏着一条极其发达的产业链:造枪行业。 中国法律明文规定,不允许公民制造、销售、私藏枪支弹药,甚至连警察的配枪,也因为警察条例的出台而被收缴一空。但是总会有一些不法份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想方设法想要搞到枪支弹药。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没有人会去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违法,他们只知道,别人干这个都发了大财,没道理他们安守贫困,放着地上的金蛋不去捡。于是挨着市的郊区,村连着村,镇接着镇,表面上,像中国千千万万个山村乡镇一样平静,但是每家每户,都干着与制枪贩枪相关的产业。一把五四六四,或者微冲,可以卖到五千到两万元不等,而他们需要付出的成本,仅仅是购买一张图纸、一台车床,再花费一笔小钱,跟人去学一学造枪的手艺,就可以坐等一本万利。 离生产枪支弹药的地下黑产业链条底端这么近,市治安状况可想而知,枪案时有发生且屡禁不止。匆匆赶到现场的警方,本以为这不过又是一起简单的涉枪案,草草勘察了现场,将尸体拉回公安局。至于从尸身中取出的子弹,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拿去做了比对,心里早已经做好了涉案所用枪支是黑枪的准备。这种桦就是地下小作坊粗制滥造出来的,指望着能比对上枪膛线,白日做梦去吧。 可是等比对结果出来,所有人都傻了眼,涉案用的枪支,哪里是什么黑桦,分明是警方配发却早在16年前就下落不明的一只五四 公安局里知道此事的老刑警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手机阅读, ===不愿被提及的人 平时冷冷清清的检验室,此时围满了人。浸淫破案之道多年的老刑警们不信邪的自顾自在围在弹道检测仪器前,非要亲眼看上两眼才死心。 哪怕再外行的人,也能看出仪器上摆放着的两颗子弹的枪膛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应该说是同一把枪射出来的。 桑念远,有个老刑警喃喃地说出早已被人丢到记忆深处的名字,一时间大家脸上都有些难看。十六年了,已经有十六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个曾经代表着警界的辉煌,后来给了警界无限耻辱的名字;那个立功无数,后来却同流合污的名字;那个原本一身正气,后来却会变成犯罪分子的名字;那个曾经被人追捧,后来却被避之不及的名字;那个荣誉与耻辱并存的传奇。 不管市公安局老一辈的人愿意或者不愿意承认,桑念远就在那里。他做过的事情,对也好,错也罢,十六年的时间可以淹没一切,也没有人去追究一个已死之人的责任,他早已成为历史。如果不是今天牵出这件公案,桑念远三个字,根本毫无意义。 “老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桑队当年的那把枪,不是应该在证物室里睡大觉吗怎么会被用于凶杀案呢”在场的这些老刑警,哪怕以前没有在桑念远手下干过,也是听过他的大名的,更是对那场空前绝后的抓捕如雷贯耳。 据传,当时公安局派出两个支队的人。去抓桑念远一个,当街拦了他的警车,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不可能束手就擒,。谁都知道抓捕他会费一番周折,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能胆大包天的当街开枪,射杀自己的同行,抗拒抓捕,仗着多把武器且战且退,逃窜出去七百多米。混入当时地形复杂的工厂。打定了主意要负隅顽抗到底。 据事后收拾现场的警察说,桑念远逃跑的路线上,七百余米的距离,留下的子弹孔无数。两侧的居民更有数人不幸被流弹击中。抢救无效死了两个。这笔账最终当然也要算在桑念远的头上。说来也不算冤枉他,试想想如果他是一个正直的警察,没有做错什么事。又怎么会当街抗拒抓捕在前,随身携带多种杀伤性武器在后,更在朝着昔日的同行开枪时,毫无半点怜悯之心,枪枪奔着要害去,在被击毙之前无情地收割了五个同行的性命,制造了当时震惊全国的一场枪案。 当时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参与围剿的警察都守口如瓶不愿多说,但是那两具群众和五具警察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桑念远身上大大小小十多个伤口,就可以让人猜想出现场是何等的惨烈。 就在桑念远被击毙一年之前,他还曾荣获全国十佳刑警队长的殊荣,刚刚加了警衔,并荣立了个人二等功。谁成想不过一年的时间,曾经赐予他荣誉的警界,就生生的被他扇了一个又大又响的耳光,丢尽了颜面,彼时市仅有的几座高楼上还挂着桑念远被表彰的巨副照片。 就这样一个与当地黑社会势力勾结,充当保护伞非法牟取暴利,公权力在手,行草菅人命之事的人,居然会被树成典型,捧成一个英雄式的人物,难不成当时市所有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吗 那位被称为老周的满头白发的老警察,淡淡地瞥了一眼刚刚问他话的人:“老李,你这是上了年纪,脑袋不清楚了吗哪里还有什么桑队,桑念远犯了那么大的罪,死不足惜,早已经被开除警籍”掷地有声地撂下这句话,老周甩甩衣袖扭头走了,留下剩下的人彼此之间眼神交流了几下,也全部做鸟兽散。 这些活成精的老家伙心里明镜似的,桑念远是市公安局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区。况且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他的事与他们这些当年刚刚入职的小警察又有什么关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散了散了。 老周从检验室出来,一路低头疾行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关好门,颓然地坐下,才终于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几分悲切之情。谁能想到,蜗居于公安局一角,清闲得不能再清闲,基本上处于混口饭吃等退休状态,管理着无人问津旧档案的老警察,居然是曾经叱诧风云的警界传奇桑念远的副手,亦是私交甚好的朋友。 老周是十六年前那场围剿结束后,最早被派去善后的警察之一。他曾亲眼看过桑念远死不瞑目的样子。后来负责解剖尸体的老法医私底下告诉他,桑念远死时身中八枪,血几乎已经流干了。哪怕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旁,还摆着两支微冲,手里紧紧捏着一把五四,他就是不肯相信,这个有勇有谋、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会是后来大家口中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 他也曾抗争过,为桑念远说过话,然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一个人人微言轻,怎么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在那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由不得他不信,由不得他反抗。 于是桑念远之死,便如此盖棺定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寻死路。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一句被蒙蔽了,轻轻松松撇开所有的嫌疑。 是啊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桑念远这个人。他隐藏得太好太深,以至于欺骗了所有的人。于是该死的死了,剩下的人,照样该干嘛干嘛,唯一受到牵连的,也许只有老周自己吧。有着大好前程的他,被人故意找茬,安上个刑讯逼供的罪名。如果不是他一贯小心谨慎,那帮人拿不住他的把柄,在禁令初下的21世纪初,他估计就是身败名裂进监狱的下场。 最终他们只能想方设法将他从刑警队赶出去,调来档案室这个冷衙门。任他自生自灭。老周哪有不懂,是自己的存在碍了有些人的眼,还偏偏不识时务地想替桑念远说话,其他的人巴不得赶紧把他忘掉,尤其是时任的公安局领导,以前桑念远有多出众多优秀,加在他身上的荣誉有多优厚,现在打在他们脸上的耳光就有多响亮。桑念远的存在,就是他们识人不清的证明,现在人死了。不赶紧粉饰太平。还偏偏有人要翻旧账,替桑念远正名,这怎么可以 呵呵,这回要继续明晃晃地打脸了吧老周不禁扯出个略带讥讽的笑容。桑念远有一手好枪法。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社会上比较乱。警察,尤其是刑警还都是配着枪的。 桑念远又是个格外爱枪之人,中外各式名枪如数家珍。自己配发的那支五四式,被他看作心肝宝贝,恨不得睡觉都抱着,一有闲暇就跑去靶场练枪。老周那时候跟他走得近,他心爱的枪,老周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焉有不认识的道理。可是在现场,桑念远身旁,长枪短炮各式各样的,有六七只,却偏偏没有这支当时警察配发的五四式。至于他手里拿的那只,老周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根本就不是桑念远平常用惯的那只。 五四式手枪性能稳定,故障率低,因此一直是桑念远所钟爱的抢型,他自己的那只更是时时擦拭,一天恨不得清理个十回八回的枪膛,保养得非常好,枪身锃亮,哪里是他手中那只灰扑扑的五四能够比拟的。 可是后来老周在证物清单上,赫然看到桑念远的那支五四式手枪位列其上,他当时就提出了质疑,却被人一顿冷嘲热讽的抢白,那时候老周跟桑念远的关系好人尽皆知,许多人便阴阳怪气地说他也不干净,跟桑念远是一伙的。他不服气,想要重新检查物证,验证那支枪到底是不是桑念远所有,却哪里有人肯让他瞎折腾。不管众人出于什么心理,是故意栽赃陷害桑念远也好,还是单纯的想让这件事情过去也罢。总之老周收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最终还牺牲了自己钟爱的工作,也没能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至于证物室里那只,理应属于桑念远的配枪,他更是连毛都没摸着。 这一晃就是十六年过去了。久到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桑念远,久到别有用心之人已经放松了警惕,久到老周自己都以为他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然后奇迹出现了,桑念远的人虽然没了,但他的枪仍然在。老周无比期待,想要看看当年一口咬死在证物室里收着那把枪就是桑念远所有的人,现在要怎么撇清自己的嫌疑。总不能说重重保管的公安局物证室,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件重要物证偷出去了吧 老周觉得现任领导丢不起这个脸,因为就在几天前,全省公安系统表彰大会上,市局领导还洋洋自得地说自己公安局的物证室是如何如何先进,如何如何固若金汤,话音还没落地呢,那把本应在物证室里保管的枪,就流了出去被用作杀人凶器,又岂止是一句打脸就能形容的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检验室的鉴定报告一出,证物室的大门就已经被人打开。原本应该放在角落里落灰的物证再次被翻出,满满两大箱。其中一箱子,装的就是从案发现场采集回来的各种子弹,共计七十余颗,另外一箱最多的,就是当时桑念远负隅顽抗时所用的枪支。摆在最上头的,赫然就是那只本应该是配发给桑念远的五四式。 看到这支枪老老实实地躺在证物室里不见天日,一众领导的脸上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他们但宁可这支枪从物证室里神秘失踪,也不愿意面对他们昔日有可能制造了一起冤假错案的事实。虽然另外几把枪仍然摆在眼前,这几把黑枪的存在,让桑念远至少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过一个非法持有枪支的罪名,而且还有那五名牺牲的警察。他们只得拼命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当年的案子办得没有问题,即使有些小的瑕疵,大方向都是对的,而这一点小小的瑕疵以当时的技术检验手段,也可以解释为失误,于大局一点影响也没有。 桑念远的枪重新面试,制造又一起血案,与他曾经伏法没有任何关系,那只不过是另外一起刑事案件。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十六年前,到底是哪一个经手的鉴定人员出了小小的失误,而是紧着眼前的案子,为无辜枉死的三名死者抓住凶手,申张正义。 于是借着省城公安系统刚刚开完会的东风,市开展了打击涉枪犯罪,收缴黑枪的专项治理行动。美容院刚刚发生的三尸案更是做为重中之重。 没有人再提过桑念远,似乎凶手使用的枪,就是大山深处某个家庭手工作坊流水线上的粗制滥造产品,他们要抓的人,也只不过是中国千千万万个杀人犯中的一员。 终于熬到下午下班,老周锁门走人,却并没有像平常似的直接在公安局门口搭乘公交车回家,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家花店,买了把白菊花,随手打了辆出租车,向郊区的一座公墓驶去。 他怎么就忘了呢昨天,是桑念远的死忌。十六年了,他只在桑念远下葬后不久来过一次,碰到痛不欲生的嫂子,带着刚刚十三岁的儿子在墓前哭得正伤心。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真正相信桑念远完全无辜,那就只有他这位枕边人了。泪水涟涟的她,死死的拉着老周不松手,一遍又一遍地强调桑念远是无辜的。然而彼时老周为了桑念远的事来回奔走,已经碰了满满一片子的灰,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什么,只得羞愧的掩面逃走,自那以后十多年没好意思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离开时最后一眼,只记得才十三岁的那个小儿子,如狼般狠厉的目光,以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恨意。之后这对母子很快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可是老周一直无法忘怀,那个失去父亲的少年,不知道长大成人的他,这些年在干些什么。,,;手机阅读, ===生存法则 青山墓园里松柏长青,春日暖阳斜挂在头顶,配合上墓园特有的宁静祥和,让人有种敞开心扉、一诉衷肠的冲动。 老周循着记忆,沿着高高的台阶缓缓而上,桑念远的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老周费了一番周折,才从多个墓碑中勉强认出来。听说当初桑家孤儿寡母买得起这么个墓很不容易,几乎掏空了家底,虽然很多人都不信,觉得是他们故意装穷,但那个时候的老周却是因此对桑念远是无辜的又坚定了几分信念。 小小的一块碑上,桑念远三个字显得那么没有气势。不同于其他的墓碑,他连张照片都没有挂,原本一米八多的壮实西北汉子,现在躺在这么窄的墓地里,哪怕只是一捧骨灰,老周也替他觉得委屈。 墓碑上落了很多灰,整体显得灰扑扑脏兮兮的,墓碑与地面的接缝处,还有几丛野草顽强地探出个头来,平添了几分荒凉,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给桑念远扫过墓了。 老周微微叹口气,掏出手帕,仔细地将墓碑擦拭一遍,桑念远三个字,更是被他一丝不苟的将内里暗藏的浮土一一清洁干净。做完这一切,他放下白菊花,点起一根烟,平放在墓碑上:“桑大哥,我来看你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来,真是对不住了。唉,我也老了,有很多事情,不想去想,也不敢想,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你还喜欢抽这红塔山。我给你带了一整包,一会儿留给你慢慢抽。”老周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闲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他仍然相信桑念远是无辜的吧。 他将视线落在一般墓碑上安放照片的地方,这里原本是有过照片的,据说桑家嫂子选了一张穿着警服的证照来做遗像,不知怎么的被抓捕他时牺牲的那五名警察的家属知道了,失去亲人的悲痛,因为桑念远的身亡而无法宣泄,他们总不能去鞭打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以解心头之恨吧,可是压抑在心中的悲伤总是需要有一个渠道来宣泄。桑念远已经伏法。那么他们的家人理应承受来自受害者家属的怒火。 一听说这么一个罪行累累的杀人凶手,居然在死后还能在墓碑上贴上穿着警服的照片,因公牺牲的警察家属们愤怒了,那时市公安局的动作很快。对桑念远的处理决定在他还没安葬之前就已经出来。开除公职。开除党籍。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惩罚,意味着从精神和上双重消灭一个敌人。桑念远死后,名声可以说在市臭大街了。所以这些受害者家属联合起来。冲到了桑家,不但将家中他所有穿着警服的照片砸了个稀巴烂,就连墓碑上的这张也没有放过,哪怕桑家嫂子很执着地将这些照片一次一次洗出来摆好,究竟撑不住家属们一次又一次地抢走撕碎。 闹到最后,桑家嫂子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除了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不愉快之外毫无意义,最后便也随他们去了。 老周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桑念远在市变成过街老鼠般的存在,名声臭成这个样子,桑家母子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他在市太出名了,街知巷闻,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很出名。 记得他们家儿子刚上初一时,还写过一篇名为我的爸爸的作文,在市里边中小学生作文竞赛中荣获了一等奖,当初桑念远还请了全刑警队的人去喝酒。学校那边,应该有很多人知道他是桑念远的儿子吧。 墙倒众人推,人们对好人变成坏人的容忍度很低,更何况桑念远一开始的正面形象树立的太过完美,直接导致他的儿子桑思锐以前有多受欢迎,出事后就有多受排挤。其实半大的孩子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情,是会让成年人都觉得胆寒的,他们以为他们了解这个世界,然而心智尚不成熟,他们会比大人更冷酷更无情,做事更不留余地。也许他们是无心的,但他们的嘲笑,他们的排挤,会给桑思锐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后来老周仿佛听到同事提起过一嘴,说以前品学兼优的桑思锐,开始打架逃学,初中毕业就再没去念书,现在做些什么,他却是不知道。不过想想他现在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应该也没有人会在乎他到底是不是桑念远的儿子了吧,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也许才是对他最好的。 渐渐的起风了,老周远远听到几声喇叭响,想来是送他来的出租车司机在催了。毕竟这里是墓园,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总是会本能的有些敬畏。天色微黑,留在这里时间太长,不是明智的选择。 老周将一盒烟拆开,一根一根全部点着,在桑念远的墓碑前排成一排,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老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才有个身着一袭黑衣的男子,从一株松柏的阴影中踱出,目光沉沉地盯着桑念远的墓碑,喃喃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你是好人吧,却背着这样不堪的名声,被警方当场击毙,葬在这么个荒凉的小墓园里,一年到头也没个人来看。你的名字早已经是警界的禁忌,无论何时何地不小心被提及,都会立刻岔开话题说些别的,仿佛你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那几把枪就是你犯罪的铁证,任上穷碧落下黄泉,提起桑念远这个名字,人们首先想到的,不是你曾经逮捕了多少的犯罪嫌疑人,破了多少大案要案,而是你死得有多么不光彩。说你是坏人吧,偏偏曾经做过的事都有案可查,当年市的看守所有一半都是因你而填满的。你死以后,你的父母妻儿生活一度无着,如果你真的曾经牟取暴利,这笔钱去了哪里”男子捡起一只烧了一半儿的烟屁股,塞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止不住的咳嗽,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东西,我果然还是无福消受啊还是留给你慢慢抽吧。” 男子将烟又放了回去,最后肃容道:“桑念远,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要借了你的名头行些事。如果你真的是个黑警察。那么这最后的栖息地不要也罢,如果你当真死得冤枉,我保证,你穿着警服的照片能堂堂正正地镶在墓碑上。你、你如果签下泉下有知。保佑着我吧。”没有人回答他。不过四周的苍松翠柏。在风的吹拂下摇摆晃动,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乍听上去。像有人在哭。 男子也很快离去,烟头和烟灰被风吹散,只留下一捧白菊,昭示着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美容院三尸案的尸检结果很快出来。女死者的死亡时间比两名男死者要早大约一到两个小时,腹部有两处锐器伤,均为致命伤,插在她肚子上的那把刀,经过比对可以认定为作案凶器,刀柄上没有发现指纹,显然凶手戴了手套,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两名男死者的死亡时间十分接近,每人都只身中一枪,一枪毙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从现场来看,凶手的目标应该是两名男死者,女死者只不过是附加伤害,凶手甚至都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子弹,而是选择了匕首这种作案工具。 从杀害几名死者的先后顺序上也能看出,凶手在杀害女死者后,又在现场停留了一个多小时,跟方瑞才独处,直到柏建设等得不耐烦了,闯进去找人,才惊了凶手,引得他情急之下做出闹市区开枪杀人的举动。 枪械是有后坐力的,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第一次摸枪的人,能做到一枪一个,精准地撂倒两个人的几率极低。所以凶手肯定以前摸过枪,犯罪嫌疑人的这一特点,如果换在任何一个其他城市,也许符合条件的人很稀少,经过一番盘查排查能大体锁定犯罪嫌疑人。但是市却是特例,家庭式枪械加工作坊的普及,使市的枪支泛滥一度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暴利驱使下屡禁不止。私造枪支是重罪,这些铤而走险的人,心里更清楚得很,所以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人人都会用枪,以便在必要情况下,可以与警方一较高下。除此之外,市也是对枪械非常感兴趣的人的乐园,他们基本上都会凑热闹收藏上一支枪。市名目繁多的打靶场,到处都有,这其中不乏在仿真枪的掩饰下,拿真枪练手的地方。因此凶手有使用枪械方面的经验这一点,在市基本无用。 最后警方只得将调查重点放在方瑞才身上。警方推测的是,凶手想从方瑞才的嘴里知道些什么消息,审讯途中,突然闯入的柏建设撞到枪口上,最终被杀人灭口。 是什么消息值得用三条人命去换方瑞才的妻小表示并不知情,而他本人从事的工作,只是农产品的加工销售,没有什么值得其他人关注的商业机密。警方调查来调查去,就差把方瑞才他祖宗十八代挖出来了,仍然没有搞清楚凶手的作案动机。 上级领导对这个案子跟得紧,办案人员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他们也想尽快破案,可是无奈犯罪分子太狡猾隐藏得太好,根本没给警方留下多少机会。 案子破不了交不了差,全队的人都要跟着吃挂落。在市,涉枪案并不少见,哪年都得有个几起,为什么这起案件就得到了上级领导如此的重视呢不就是凶手稍微胆大了一点,作案地点是闹市区作案时间是大白天吗 那些从警时间短,没有经历过桑念远事件的人一头雾水,自己这批评挨也挨来,总要弄明白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狼狈吧。 上级领导没想到的是,他们想快速破案,收缴到作案凶器,将16年前与桑念远案有牵一事压下去,只要枪最终进了物证室,犯罪嫌疑人伏法,事实真相自然也就明了了。至于作案用的枪究竟是哪只还不是他们怎么说怎么算,一切便可以掩盖得天衣无缝。 曾经那个经手过桑念远案的相关人员依然可以高枕无忧,他们头上的乌纱帽也就稳了。 冤假错案那么好揭发的吗拨乱反正什么的,实在不是一个讨喜的活计。这么说吧,在公安局内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领导和前辈经办的案子,那怕有十成十的证据,证明这个案子办得有问题,只要没有上级领导的强制命令,没有检察院法院的干涉,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翻别人的旧案。因为那这样做的话,同行们会视你为叛徒,也许事情闹到最后,其他的相关责任人得不到好,这个敢于挑事的警察,只会更惨,轻则被调任闲职,高高挂起,敬而远之,重则这份职业估计也干到头了。 公安局是一个团结的集体,在这里独木难支,不管你做什么工作都需要别人的理解和支持,没有人会希望跟一个随时可以捅自己一刀的人成为搭档,因为他们会想,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把手伸到自己的案子上。 不能完全信任、将自己后背交付给对方的搭档,要来干什么刑警的工作如此危险,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所以我们常常听说,某某冤假错案,历时十多年才最终沉冤昭雪,究其根本原因,就是方方面面牵扯的人实在太多,没有人愿意接手这样的烫手山芋,去挑剔前辈的错误,让自己里外不是人。冷情也罢,凉薄也吧,不过是身在其间,必须努力适应其间的游戏规则而已。警察们也有警察自己的生存法则,趋利避害,只是人的本能。所以桑念远的事情,只是存在一个小小的瑕疵,他们不动声色地抹平就好。 没想到领导的重视,却适得其反,办案人员也不是傻的,风向不对他们心里明镜儿似的,最终有人从老刑警的嘴里套出了桑念远的事,口耳相传,成为了公开的秘密。,,;手机阅读, ===谁在为他说话? 石岩荣洗完最后一个碗,甩了甩手上仍然沾着的水滴,然后揉揉酸痛难耐的脖子,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早上7点了,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一直马不停蹄地,半刻没闲着,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他强打起精神洗了把脸,胡乱吃了些早已凉掉的早餐,躺在床上倒头睡去。迷迷糊糊地想,以前他觉得自己的工作累,老婆在家里全职带孩子真幸福,现在他当上了全职煮夫,才发现自己以前绝对是错怪老婆了,全职照顾家人,是世界上最累的工作,没有之一。 这样的生活,大概再坚持三个来月也就到头了。为人父母是件苦差事,尤其是当你的家里有一个正在准备参加高考的儿子时,这份差事便是苦上加苦。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自己的孩子,当然是做什么都愿意了,谁让你生了他养了他。 石岩荣一边盘算着,这一次无论如何让儿子考完了就走,去上大学去,绝对不能复课,在这么起早贪黑地辛苦一年,他怕是要送掉半条老命了,一边还惦记着先睡一会儿,只要赶上下午两三点钟去超市买点时令的蔬菜回来就好。反正儿子中午赶不回来吃饭,学习是件费脑子的事情,别的忙他帮不上,做好后勤保障还是没问题的。 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刚刚十二点石岩荣就醒了,他百无聊赖地睁眼躺在床上,有些后悔当初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工作。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就过上了退休般的生活,整天围着锅台转,他觉得自己都要与社会脱节了。 唉,谁让自己的老婆死得早,儿子需要他照顾呢就他那份忙起来昏天暗地什么都顾不上的工作,非得把儿子耽误了不可,做父母的哪能一点牺牲不做,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就好啦,等儿子上了大学。他就有大把的时候好好享受生活了。 十二点半。石岩荣穿戴整齐,拿着钥匙钱包出门,早起和晚间的忙碌,让他中午一点自己做饭的都没有。在楼下随便吃了一口。悠闲得开着车。去了家附近的一家大型综合超市。 现在这个时间买菜还早,所以石岩荣停好车,并没有立即进超市。而是转了个弯,去超市后身,靠着护城河的绿化带里坐坐。这里有着成群结队消磨时间的老人,打麻将的,唱歌跳舞的,下象棋的。 别看石岩荣棋下得不怎么样,兴趣却很大,只要有闲暇时间,总会来这里凑凑热闹,见到他来有几个棋友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石岩荣微笑着点头一一回应,然后安静地坐在旁边观看正在对弈的两人。 观棋不语真君子,诗燕蓉自诩为君子,当然一句话都不会插。正当他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有人拍了他的肩膀问道:“石岩荣吗”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然后耳边便传来了一个略带熟悉的扳动机括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石岩荣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等周围人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他早已经死透了,凶手也不见了踪影,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到底是怎么跑掉的。 短短三天之内连发两起枪案,凶手还都胆大包天得选择了光天化日之下作案。明明案发现场有那么多的人在,却谁都说不清凶手到底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高矮胖瘦,统统不知道。哪怕一直以枪支泛滥治安较差著称的市,以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凶杀案。 等到市局刑警队的人匆匆赶来,带队的陆远一眼就认出了死者的身份。哪怕死者满脸血污,惊讶地大睁着眼睛,脑袋后面还有个碗底大的血窟窿。死者原是市公安局缉毒大队的副队长石岩荣,两年前事业正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辞职不干,而他辞职的理由居然是因为老婆因病去世了,家里没人管孩子,他要回家全职照顾好正在上高中的儿子。 石岩荣是老刑警了,工作干得有声有色,颇得领导青眼,是想要重点栽培的好苗子,他打辞职报告的时候,缉毒大队刚刚破获了一起涉毒资金上千万的大案,据说市局领导已经向上面打申请为他们请功了。缉毒大队的队长年事已高,马上面临退休,只要老队长退休,下一步人事调整,石岩荣称呼前那个副字,估计就会被摘掉。可是这一切都没有能留住他,那怕上级领导三天两头的找他去恳谈,打包票会想办法好好解决他的儿子的照顾问题,不让刑警这份工作变态长的工作时间影响什么。 然而石岩荣去意已决,让所有轮番劝他的人磨破嘴皮子依然不改初衷,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潇潇洒洒地交了警官证和警衔,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离开了公安局,甘心去当家庭主夫。 那个时候局里很多人说他傻,明明事业马上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要他安心好好干下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那儿子刚上高中,以后要上大学,要成家立业,花钱的地方且多着呢,他这一辞职家里就没了收入来源,完全靠吃老本。而且他才四十多岁,离拿退休金的日子还远了去,况且缴的年限少,以后拿的也少,能不能保证正常生活都说不好,还怎么帮他儿子 不过这些话大家也就是私底下说一说,毕竟石岩荣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他们劝也劝了说也说了,朋友义务尽到,听不听却是人家自己的事,不然不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惹人讨厌了。 上个礼拜陆远还和他还在一起喝酒来着,以前酷爱喝酒的他,那一次只浅尝辄止地喝了一瓶啤酒,便不肯再喝。还在吃饭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的看表,掐着点儿回了家给儿子准备夜宵,十足十一个好的父亲的形象。他们私底下还说,石岩荣最近变化很大。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他就落得个身死殒命的下场,还死得这样惨烈。 以前与他有仇怨的贩毒份子不少,石岩荣是个好警察,他经办过许多涉毒的大案,是某些贩毒分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他早已辞职不干。也有些人看不得他好好的活着。他这肯定是因公殉职啊这是所有办案民警在得知受害人是石岩荣后的第一想法,他们也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调查。 然而等到第二天,石岩荣脑袋里的那颗子弹被取出来后,事情就产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怎么又是桑念远一个已经死了十六年的人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哪里都有他的身影听了陆远的汇报。局长李欣只觉得头疼得紧。叫陆远牵头。并案侦查两起枪案。匆匆打发掉他,自己则赶着去解剖室。陆远张了张嘴又闭上,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李局长和石岩荣是老交情了,据说私交很好。有这么个顶头上司,石岩荣当初不平步青云才见鬼,倒是他自己想不开,放着好好的靠山不靠,白白浪费了得之不易的人脉。 现在老朋友死了,李局长心里一定很难过,劝阻的话他还是别多说的好,说什么也不合适,只是徒惹人伤心罢了。陆远攥了攥拳,心说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尽快破了,这是他让李局长高看一眼的好机会。 躺在停尸间的王岩荣,脸色透着不正常的青灰,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李欣有一阵恍惚,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张脸与平常爱说爱笑总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王岩荣联系起来。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石岩荣了似乎是两年前,他不顾他们的挽留和劝阻执意辞职,自那以后就没见过吧,只在逢年过节打过几个电话彼此问候一声。 他是生石岩荣的气的。守望相助互为臂膀的五个人,现在只有石艳荣混得最差,当然了他也是他们五个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正因为他年纪小,以后的发展前景应该比他们几个人都好,只要他按照他们安排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日后的成就一定会在他们之上。可是石岩荣一贯是个主意很正的,他们许了再多的好处,都不能勉强他听从他们的命令。 所以李欣才会那么生气,这两年对他不闻不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多说也没意思,他不是急于脱离他们这个小圈子吗那就索性让他脱离得干净一点,过的好与坏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人无怨。 可是听到他的死讯,再亲眼看到他的尸身,李欣心里不是不悲痛的。二十来年的交情,他早已把石岩荣当成了自己的手足兄弟,看到他如此狼狈地躺在解剖台上,李欣心里充满着悲痛和愤怒,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恐惧。 杀害石岩荣的那把枪,属于桑念远所有。那个活着让他们惧怕,死了之后依然让他们寝食难安的人。 当初的事情,难道还有人知道可是他们五个明明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扫了几遍战场,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破绽,而桑念远事先肯定是毫不知情的,不然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挣个鱼死网破,哪还有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那位一贯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谁他也不相信,从来枪不离身,怎么就偏偏那天,没有带自己的配枪呢 桑念远伏诛以后,他们前前后后的,把他家他办公室他储物柜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那把枪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不翼而飞。现场收缴的那把五四,是他们为了以防万一而买回来的黑枪。 一开始他们也曾经担心过,万一哪天这把不翼而飞的配枪,又再次出现,他们要怎么交差。可是十六年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他们抱有足够的侥幸心理,这把枪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可是偏偏的,在他们觉得安全的时候,在他们认为他们过去做过的一切,应该被时间掩埋,被人们遗忘的时候,这把枪又神奇的出现了,还在短短几天之内连杀四人。 尤其石岩荣,还是当年参与围剿桑念远的人之一。当年被他杀死的人,所用的配枪现在用于他的谋杀,这得多么小的概率让李欣骗说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都不能够。 李欣明明白白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仿佛这一切都是因为背后有一只手在推动。到底是谁窥探到了十六年前的秘密又是谁有立场和动机替桑念远正名 难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惜违背道义与公理,隐藏下来的真相,其实不过是一个笑话,早被人看在眼里 不他们没有做错内心的一丝动摇很快被镇压下去,他眼中的犹豫逐渐被清明取代。 桑念远是个坏警察,他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替黑恶势力卖命,只要有钱他什么都敢干。他们当初是为民除害,如果不是桑念远伪装得太好,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是他们五个人无意中听见桑念远与坏人做交易的声音,李欣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被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内力居然如此龌龊肮脏。 如果有其他办法,他们绝不会出此下策。虽然其中他们也动了些手脚,但桑念远绝对罪有应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桑念远人一死,那些被他压迫的苦主就找上门来,一一陈述他的罪状,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枭雄,终于为他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李欣颤抖地伸出手,盖在石岩荣的眼皮上,然后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他觉得这件事情他瞒不下去了,哥几个需要坐在一起商量商量要怎么办才行。 等不及下班,李欣跟助理打了个招呼,自己开车走了。他赶着去他们经常见面的茶馆,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 心神不定的他没有注意到,从他驾车驶出公安局大门那一刻起,就有一辆不起眼的车跟在他身后,一路尾随他来到了茶馆,远远地停在马路边上靠边熄火,却没有人下车。,,;手机阅读, ===碰面 李欣对自己被跟踪是毫无察觉,他匆匆地停好车,推开茶馆的门,向着他们平常聚会时惯用的包间走去。 这间包间有扇大大的落地窗,外面的景致一览无余,他们平常喜欢在这里聚会,一是觉得这样一个小茶馆不打眼,不会引人注目,二是这间包间的地理位置很好,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他们这些人现在有的身居高位,往来不再像以前那么随心所欲,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是长久之道。 李欣漫不经心地喝着一壶大红袍,唇齿留香的好茶现在在他嘴里味同嚼蜡,没有以前欣赏的心情,只顾着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以掩饰内心的焦躁。他时不时瞥一眼窗外,怎么还没人来呢打电话时说得很清楚,事情紧急需要找他们商议。 他倒是没有直说石岩荣已经死亡的消息。李欣的眼色暗了暗,用力捏紧手中的青花茶具,到底是不一样了,哪怕他们之间可以称得上有着过命的交情,但是这五个人中除了石岩荣,也就只有他混得最不好,还是靠着另外一个人的帮忙,才坐上公安局长的位置。 其实李新是一个能力很平庸的人,他原本也没什么野心,当警察对他来说不过是份可以养家糊口的体面工作。可是眼看着其他人平步青云,在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叱诧,自己便也有些蠢蠢欲动,好话说尽,才在几年前得了这么个位置。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十分重要,必须是自己人,这样才能稳得住局面,有什么事情发生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是他们经营一个关系网所必需的。 李欣也觉得,一个手握实权的局长,算得上位高权重,还有什么可觉得不满意的。然而他真坐上这个位置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他们培植起来的一个傀儡,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得干什么。一点自主权利都没了。想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明明职务在逐步上升,权力却一点一点缩水。 对他的抗争,这帮人选择的态度就是视而不见,所以石岩荣当初辞职离去。才让李欣那么恼火。五人中唯一混得比他差的就是石岩荣了。提拔他。栽培他,让李欣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自己渴望被重视被需要的小心思。 结果那家伙却是个不识抬举的,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他一个,在小圈子里成为当之无愧的小弟,坐着马仔和龙套的工作,好像还是别人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一样,不管人家说什么他都得笑脸接着。到底在那些人眼里,他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听话的狗罢了。 李欣阴晴不定地坐着,两壶水喝干,才见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在夜色的掩盖下缓缓走来。 他们怎么会凑到一起过来了李欣在心里升起一丝疑惑,表面却不动声色,忙堆出个略带谄媚的笑容,提前站到门边,笑脸迎人。 一马当先走进来的,是个神情略有些倨傲,胖得像猪一样的秃顶男人,大抵市就没有人不认识他吧,贺旗贺老板。市只要是赚钱的产业,就会有他的身影,而市的居民,几乎有一半都是为他打工,实打实的有钱人。 贺旗进了屋,第一时间先脱下风衣外套,看都没看往李欣身上一扔,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真的拿他当门童用啊刚才眼底的郁色还没有散掉,现在盖在脸上的的这件风衣,让他内心有一股强烈的将它扔在地上拂袖而去的冲动。但他最终却只能深深的低下头,转过半个身子,将它小心地挂在衣帽架上。 他没有任何的资本和眼前的这三个大佬较劲,他们任何人说一句话,李欣那好日子就过到头了,他已经五十出头,不是二十啷当岁的年纪,没有勇气再重新奋斗了。 得瑟什么得瑟,李欣心里止不住地骂他,外面人不知道你什么货色,在我面前还装的跟二五八万似的16年前你不过也是个小马仔,混着份工作,惯会狐假虎威,不过是赶上了好时候,占了国家的大便宜,靠着跟人合作,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弄到个稀有金属矿,才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果然有些人,真的有钱了之后才能看出真正的嘴脸。 好在后面进来的两个人没有难为李欣,让他早就意难平的心情,没有进一步糟糕下去。 “小李子啊,这么火急火燎的叫哥哥们来干什么”四个人按照平常的习惯落座,贺旗一边掏出手机跟几个红粉知己聊得欢实,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李欣。听到他的称呼,李欣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小李子,当他是小太监了正儿八经论起来,贺旗比自己还小一岁呢,不就是因为混得好,有几个臭钱,就不可一世了,谁都不放在眼里真是恶心 不过他识相地没有多说什么,形势比人强,他就得服。另外两个人也略带不解地望着他,这两个他就更加惹不起了。 冯卫健,市常务副市长,正是李欣的顶头上司,以工作认真负责,手腕强硬闻名。他也是从公安局长这个职位被提拔起来的。他刚接手公安局的时候,留给他的就是个烂摊子。那时候市私造枪支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涉枪刑事案件每月都有好几起,正是他以强硬的手段,雷厉风行的作风,向上级领导立下了军令状,开始整顿市的手工作坊。历经了艰苦卓绝的五年时间,力挽狂澜,还市居民一个清静。到现在,虽然私造枪支的手工作坊不能说没有,但与巅峰时期相比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也因为这一大政绩,冯卫健升任为市副市长。是当年市市一级领导班子中最年轻的成员,而同一时期,李欣只不过还是刑警队的一个普通的小刑警。 至于这最后一人,是省委组织部部长连玉成,三个人中年纪最大,最有家庭背景,也最有头脑的一个人,现在也是几人中混得最好,地位最高的一个。 市是省会城市,有省市两套班子。因此市一级班子相对来说有些尴尬。省委组织部部长的能量不小。 李欣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目光中不带一丝一毫的嫉妒,但是内心嫉恨的种子却早已生根发芽。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不知道这三个人背着他在密谋些什么。省委政府,市委市政府。和贺旗的家。没有任何两处是在同一个方向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凑巧三个人同时到来。 李欣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窗外,他们甚至根本不是开着自己的惯用的座驾来的,院子中只新停了一辆车。是贺旗那辆很显眼的屎黄色卡宴。这台以贺旗的身份来说比较低调,但是在市也算得上独一无二的车,就这么孤零零地停在了院子里头。对比自己那台破大众,不知道高出了多少个档次。他们三个都是坐着贺旗的车来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自己不得而知的猫腻呢 自己得知石岩荣的死讯,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在这里会面,可是他们三个却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提前举行了小规模的聚会,自己被蒙在鼓里,而看他们三个现在的样子,故意装作好久不见了在寒暄,假模假式地询问着彼此最近在忙些什么,李欣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一抹嘲讽。 自己就是再不济,在废物,也是正经的刑警出身,侦讯是必修课程。他们那点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他的火眼金睛难道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就笨到这种被他们当面撒谎都看不出的地步吗尤其是这个谎言是如此的拙劣。 欺人太甚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老实人逼得急了,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想了想,还是先说出石岩荣被害的消息,果然仔细观察下,他看到这三人眼中,根本没有惊讶,脸上的震惊表情全都是伪装出来,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却还在自己面前伪装着刚刚知道的样子,自己一直小心谨慎地在他们身边做一条听话的狗,只希望他们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不忘了拉拔他一把。可是他的忠诚与卑躬屈膝,为他换来的却是排挤与猜忌。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误入了一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圈子,这些年活的好累。 三人觉得做戏已经做够了,他们收起脸上那假的不要不要的的震惊表情,连玉成先行发问:“两起枪案所用的作案枪支,确定是桑念远的配枪了是吗” 看吧看吧,自己根本没有提起另外一起枪案,他们就知道两起枪案与桑念远有关,他们什么都知道的才对。既然什么都知道,还在这里陪他演戏干什么,可怜他吗李欣觉得自己心里头荡漾的恨意马上就要溢出来了,可他只能拼命的将这股恨压下去。眼前这三个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他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能冲动、不敢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一丝异样:“是的,鉴证科已经给出报告了,确定就是那把咱们没有找到的五四” 连玉成飞快地打断了李欣的话:“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当年找到的就是那把枪,现在的嫌疑人使用的武器是从证物室偷出去的你的公安局出了内鬼,不想办法找到这个内鬼,却跑到这里跟我们闲嗑牙,你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 连玉成在政界混了多年,自有一股气势,压得李欣半句话也反驳不了,他在连玉成刚刚开口打断他的话时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把一个这么大的把柄送出去落在别人手里呢 好在连玉成没有继续追究,转移了话题去问两个凶案的死者:“石岩荣是被人当街开枪杀死的,一切发生的都非常快,这就说明石岩荣根本没有时间去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的死,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咱们不用担心。但是第一起案子,凶手是因为什么,要杀方瑞才的。这个人跟你们有牵连”连玉成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从在座的三人脸上划过,被他盯着的人都手足无措,额头冒汗,拼命的摇头表示自己以前并不认识方瑞才,就连做生意起家的贺旗都说他不认识。 “那就怪了,这两起案子有什么关联除了凶手是同一人以外,这几个人看起来,像风马牛都不相及的人物。还是说根本就是咱们自己在这杞人忧天,只不过是那把枪落在了不该落的人手里吧。听说第一起案子了三个死者,另外两个人都是谁”最后这句话连玉成是冲着李欣问的,后者听到连玉成的提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脸涨得通红支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你压根儿就没关心过这个案子吧匆匆忙忙叫我们过来,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好,还没个风吹草动了,你就先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就这么点本事,让你当个局长都是高估你的能力。” 李欣唯唯诺诺地赔了半天不是,并承诺明天一大早就把案件资料发给三个人,才被连玉成放过,不过连玉成眼底的轻视和不屑是怎么也藏不起来的,李欣哪里看不出来,只不过这件事确实是他没做好,只能捏着鼻子咬牙忍了。 “你记住,咱们什么都没做错,就算真的有问题,那也是你的公安局出了问题,与我们没有关系,在这几起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暂时就不要见面了。让人顺着桑念远那条线,挖出咱们的关系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是非常时期,过不了多久就要换届选举,我这次有个不错的机会,你们不帮忙也就罢了,别拖我的后腿。”三个人都是肃容听了,连玉成摆摆手,率先离开。 剩下三人谁都没有闲聊的意思,全部做鸟兽散,连玉成怎么走的,李欣没有看到,他倒是看到贺旗一脸虚伪地假意邀请冯卫健坐他的车一起走,后者简略推辞了两句,也就是跟他上车了。 李欣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那辆屎黄色的卡宴逐渐远离,忍不住吐了口口水:“呸什么东西谁不知道谁,装什么孙子,一起来到就说一起来的,这么藏着掖着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他恨恨地打着自己那辆破大众,朝着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手机阅读, ===想忘却的回忆 此时又是华灯初上,一天将要过去。 李欣他们前脚刚走,服务员都没来得及将包间收拾干净,茶馆儿便迎来了一位脾气有些怪的新客人,他指名要了刚才那间包间,不顾里面还有些脏乱,浑不在意地坐下,点了壶最贵的茶,顺手递了张红票给领他进来的服务员。 服务员虽然奇怪这个人为什么在傍晚时分还戴着帽子和墨镜,又坐到角落里的阴影里看不清模样,不过顾客就是上帝的职业理念让他们很识趣的没有询问,反正只要客人给的钱是真的毛爷爷就好,这种客人主动给的小费,他们可以自己收下,像他这么大方的可不多。服务员仔细地冲好了茶,拎进包间:“客人请慢用。” 这个低调得有些神秘的客人,突然出声叫住了服务员:“等一下,我想找你打听点事,关于刚刚在这个包厢的客人的。” “这个”服务员迟疑了一下,因为觉得她是在茶馆工作的,如果被人知道她把客人的一些情况随便透露给别人,她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下去。现在工作难找,这里的工资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工作也相对清闲,丢了委实有些可惜。 对面的客人见服务员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哪里还不明白为什么,他掏出钱包,抽出一叠毛爷爷轻轻放在桌子上:“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将这番话烂在肚子里,不会传进别人的耳朵。对你产生什么妨碍。这么跟你说吧,我是个私家侦探,客户要求我去收集一些她老公出轨的证据。她含含糊糊的,好像是说她老公有些不太正常的爱好,大约好像是说喜欢同性之类的。你也知道今天在包厢里聚会的只有四个男的,所以我就想着这些人里有没有他关系比较亲密过份的,总得给客人个交代,调查清楚才好。我也不难为你,你就说说他们几个到底都是谁,是不是有些不正常的关系就行了。” 那服务员略一思索就觉得这个钱可以挣。如果这个客人要问起她另外几位客人的她兴许不知道。但是要说这四个人的身份,她却是知道的,不过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于是服务员满脸堆笑:“您怕是误会了,这几个人在市都是有头有脸的。而且他们聚会的时候都是四五个人来。没有几乎没有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就算他们是你说的那种关系,肯定也不是在这里,我反正是没见过。” “哦。那看起来这几个人都挺出名的,你能告诉我一下,他们究竟都是什么身份吗,也便于我以后的调查。” 服务员没有马上吭声,而是肜眼角微微扫过桌上放着的几张红票,那客人显然也看到了服务员的这个小动作,很豪爽的先拎了三四张递过去,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真金白银拿在手里,那服务员更加有动力,绘声绘色地开始扒起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她虽然是个小小的服务员,跟这几个人的世界没有任何交集,但是不妨碍她们这些服务员聚在一起的时候,会忍不住八卦一下。 贺旗和冯卫健自不必说,本身就是市的风云人物,认识他们的人不在少数。至于连玉成,露脸的机会相对来说比较少,正经小市民,谁也不会没事闲的,将每天新闻中出现的政界要员的脸一个一个认过来。国家主席习近平长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但是要说省长叫什么,估计有一大半人说不出来,至于他长什么样,八成以上的人都不知道。关心政治什么的,离生活太遥远,有那闲功夫,还不如练练泡茶的手艺,所以连玉成的身份,服务员不知道,但是她本身就是吃察言观色这碗饭的,不妨碍她几次进包厢服务的时候,发现其余的人隐隐是以连玉成为首,称呼他为连部长的,显然这个人也应该是个高官。 那客人又反反复复问了很多细节,不过包间中的客人,大多比较注重,即使是偶尔这些服务员被叫进包厢服务,他们也不会谈什么紧要的话题,最后那客人见服务员的嘴里实在问不出什么线索,便也不纠缠,桌上剩余的红票没有收回去,直接起身离开,那壶价值不菲的大红袍,更是被扔在那里,品都没有品上一口。 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就像一滴水投在湖面上,半点涟漪都没有激起,除了那个因为多说了几句话就得了笔小财的服务员外,没有人在意这个神神秘秘来去匆匆的客人,他很快出了茶馆的门,上了停在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然后绝尘而去。 没有人看到,车的副驾驶位上,放着一把被擦得锃亮的手枪,正是让连玉成和冯卫健大感头疼的,曾经属于桑念远、一直下落不明、刚刚在市制造了两起血案的那只大名鼎鼎的五四式。哪怕换了一个主人,这把枪依旧像出壳的利剑,时刻准备着收割下一个鲜活的生命。 夜色渐浓,这座喧嚣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究竟有多少人睡不安寝,就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了。 李欣在与连玉成等人分手后,并没有回家。他与妻子是那个时代少有的自由恋爱,近三十年的相濡以沫,同甘共苦,让他们的感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自己现在满腹心事愁眉不展的样子,回到家一定会惊动妻子。与桑念远有关的事,他潜意识里一点都不希望妻子知道。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对妻子唯一保守的秘密。 自己在桑念远之死这件事上,扮演了一个并不算光彩的角色。他一直自诩是正义凛然的,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警服,然而这件事。却让他这么多年都没能放下。 他以前曾经单纯的认为,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它可以有效地惩治罪犯,保护良善,可是这么多年警察生涯过去后,他不得不承认,法律永远都是为守规矩的人制定的,如果有人铁了心地想钻这个空子,那么他永远有办法办到。 桑念远就是一个十分会钻法律空子的人,当时市里有拥戴他的。更有反对他的。而反对他的人都恨不得他去死,可是桑念远很谨慎,做事总会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不让人抓把柄。 所以不得已的。他们没有去等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而是选择自己动手执行了私刑。桑念远伏诛,他们抹平了自己动手的痕迹,将现场布置成一个抗拒抓捕。开枪射杀警察的凶犯被无奈击毙。 这也许是对一个警察所能做到的最大的侮辱。李欣当时是抵触这个计划的,可是他人微言轻,除了服从,根本无力反抗。那些人肯定也是看出来他那点可笑的良知了,所以当时没有叫他直接去参与抓捕确切的说,去杀害桑念远,而是让他等在他们预定的伏击地点,提前带着早已买好的黑枪。 那天桑念远从警车上下来,实际上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些人不会放过他,他必须死。 躺在办公室为值班而设立的单人床上,李欣打电话回家,用早已想好的借口,向妻子请了假,说今天晚上要留在单位值班。反正他说的都是真的,今天晚上他确实在单位,至于值班的原因,他当然不能告诉妻子,是他心里难受又不想让妻子知道。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场惊心动魄的枪战,远远的他就能听到,各式各样枪械发出的动静,枪声密集地响了大约5分钟,躲在厂房里的他便听到踉跄而来的脚步声。 这是桑念远吗李欣听不出来。他所知道的那个桑队,从来都沉稳大气,眼神锐利,他就像一座山,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可以依靠,即使抓捕罪犯时,似乎都从容不迫,很好地掌控着一切,哪里有如此慌张急促的时候。 李欣探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待看清来人正是桑念远后,老老实实地缩回去等着,绝不能让他发现这里还有人。 紧跟在桑念远身后跑进来的,应该是他们的人,脚步声很繁杂,来的人应该不少,李欣略有些疑惑,当时冯卫健说的是就由他们五个人来参与这件事情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真的捅出去,哪怕他们的理由再正当,方法却是用错了。滥用私刑的罪名,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中央刚刚出台的条例,白纸黑字明文规定了警察不能干什么,现在他们要顶风作案,可得考虑一下能不能承担的起后果。李欣一阵后怕,他老婆还怀着孩子呢,如果他因为牵扯到桑念远的事情被开除,还怎么去养老婆孩子可是事已至此,他现在就是跳出去也无济于事,只希望他们动作能干净利落点,找来的人都守口如瓶些,别出去乱说话。只要桑念远一死,最大的破绽被抹平,大概也能蒙混过关吧。 桑念远大概跑得累了,从他被拦车的地方到这处已经停产的厂房,距离并不近。他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散落的电视机包装壳上,平常浑厚的声音现在有掩饰不住的苍凉:“姓冯的,老子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咱们刑警队和经侦支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天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赶尽杀绝,到底是因为什么,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桑念远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么大阵仗,不惜开了那么多的枪将他堵在这儿,想善了是不可能的,他的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桑念远当然是不甘心的,他还正值壮年,还有大好的前程,却被这帮宵小所害,而且阴差阳错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怎一句憋屈了得。 以冯卫健一贯的谨慎性格,在场还有这么多的人,谁知道这些人现在不会乱说,以后也一定不乱说话所以他没有费口舌解释什么,反而义正言辞的反问回去:“多行不义必自毙,桑大队长,你坏事做的太多,别自以为,就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笨蛋,哪怕你掩饰的再好,我们没有证据又如何,今天我就代表政府代表人民,枪毙了你动手”冯卫健一声令下,成片的枪声响起,一片混乱过后,李欣在大着胆子伸出头去张望时,就看到冯卫健对他招了招手:“把你拿来的那么枪,塞进他手里,动作利落点。幸亏咱们提前有了准备,这小子居然真没带枪。” 李欣两腿颤颤地掏枪,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活生生站着的这些人,除了桑念远这个本来就应该死的,他们自己这边也死了五个。 桑念远就是枪法再好,也不可能在如此多的人、这么近距离、全部开枪射击他的情况下,同时杀死五个人吧如果他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又怎么会被他们追得如丧家之犬,到最后无路可逃惨死在这里。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欣该管的,他只知道以后他只能跟着冯卫健一条道走到黑了,总不会有自己的亏吃。这一次出来,虽然干的活儿不算光彩,哪怕是替公安局惩治黑警察,那也是故意杀人。但是冯卫健出手很大方,哪怕他这个跑腿没干什么的,也分了两万块,90年代末的两万块钱,他得三四年不吃不喝才能挣到,他本来觉得这些钱有些烧手,可是想想自己可怜的工资,将要出生的孩子,和没跟着他享过什么福反倒吃了不少苦头的老婆,这拒绝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反正做都做了,现在装清高有什么用,这钱如果他不拿,怕是冯卫健心里就犯嘀咕,怕自己还存着反心,以后可能会出卖他们。他胆敢反抗冯卫健,也许下一个不明不白死的就是他了。看着这一地尸体,李欣吞了吞口水,抑制住呕吐的冲动,参与到收拾现场的工作中去。,,;手机阅读, ===有猫腻 这一夜李欣睡得极不安稳,他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厂房,梦到桑念远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还有鲜血不断顺着他头上狰狞的血窟窿一滴一滴流下来,他被打成筛子的胸膛,还时不时发出砰砰砰的心跳声,而梦中的自己,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冯卫健在他的对面举起枪瞄准他的脑门,然后狞笑地扣动扳机 “啊”李欣从噩梦中惊醒,看着熟悉的办公室,那颗差点就要从胸口跳出来的心才慢慢平复回去。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错的是桑念远,他本身罪该万死。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心虚的居然会是自己虽然李欣不愿意承认,但是这16年来,虽然他从来不提桑念远的名字,仿佛这个人不曾存在过一样,但是他时不时从噩梦中惊醒,却是不争的事实,终究成了他的心结了。 可是这种痛苦是无法诉说的,对着上级领导,和下级同事,他除了粉饰太平外别无他法,对着妻子,又不愿将这些龌龊肮脏见不得光的事情告诉她,对着冯卫分健连玉成和贺旗,其实就算他想说,他们也不会愿意听,反而还会觉得他胆小如鼠,不堪大用。所以所有的苦和累,李欣只能自己扛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桑念远就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十恶不赦吗李欣是不知道的,他惟有选择相信冯卫健的话。因为从他接了冯卫健那两万块钱开始。不管桑念远是罪有应得也好,无辜枉死也罢,他已经不干净了,拿着人家的买命钱逍遥快活的时候,他没觉得过意不去,事隔这么多年,他早已失去了过意不去的权利,再说什么于心不安的话,不过是假仁假义,惹人笑柄。 李欣擦擦满头的冷汗。摸过手机看看表。刚刚三点半,外面正是一片漆黑万籁俱静的时候,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害怕一闭眼。就又看到桑念远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样子。16年前的所有往事。都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清晰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这么多年想要遗忘都没有做到。 桑念远死后,冯卫健开始帮他们串口供:“这几个因公殉职的同行,都是死在桑念远手下的。他抗拒抓捕,一路逃到这里,咱们与他短兵相接,互相开了很多枪,他拒不投降,最后无奈之下咱们将其击毙” 李欣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五个同行,半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只庆幸冯卫健没有将主意也打到他的身上,让他还能站在这里,于是他决心做一条好狗,冯卫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指哪打哪,那怕是强忍着恶心将那几具都倒在冯卫健身边的尸体一一拖出去,分别放置,伪造现场,他也毫无怨言。 当现场可疑的痕迹被掩盖后,冯卫健才打电话回局里叫人来,他们早已对好口供,那怕内务部盘查了两三回,也因为一切解释合情合理,很快案件便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桑念远死亡一事,他们是秉公执法,不负任何责任,虽然伤亡大了些,嘉奖也肯定是没有的,但是他们这帮人都得到了冯卫健私下里给的钱,闷声发大财,没有人心生不满。 李欣默默地点起了一支烟,边抽边思考,冯卫健与连玉成两个人都精明得厉害,通俗点说,贴上毛他们就是现成的猴子,心眼多的数不过来,因此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些小秘密,李欣都觉得是正常的。毕竟他们在工作上有交集,较为接近,接触的多,私下里多聚聚是很正常的。但是贺旗也夹在这中间,李欣便嗅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别人不知道贺旗是什么货色,冯连两人不可能不知道,那就是个见到钱比自己亲爹亲妈都亲的人。 协警,也许也算是中国特色之一,正式编制的警察人数太少,日益严峻的形势让这些警察捉襟见肘,他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才能完成维护社会治安的任务,可是国家实在出不起这笔钱养这么多人,怎么办呢要加人是必须的,省钱也是必须的,两下折中的结果,就造就了他们这批临时工。干一样的工作,不过却不算正式编制的警察,国家当然也不用出正式编制警察的工资来养活他们,那个时候,公务员的工资极低,低到与现在正相反,如果家里边两个人都是公务编制,在那个年代,每个月多吃两顿肉都要好好寻思寻思,哪里有现在过得滋润。 正式编制的警察工资尚且低得可怜,就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临时的了,工作派给他们最苦最累的,周六日和夜间的值班一个都不能少,可是拿的钱只有正式编制的三分之一。 别看贺旗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这小子智商绝对够用,那个年代的大学生,现在烂大街,当时可是凤毛麟角。而且2000年以前大学生就业是包分配工作的,不知道贺旗犯了什么神经病,分给他的工作死活不愿意干,非得让老爸老妈豁出脸面来,给他找了这么一份勉强让自己饿不死的公安局协勤工作。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贺旗不是热爱这份工作热爱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而是恰恰相反,穿上了这身皮,在社会秩序有些混乱,法制建设并不完全的上个世纪末,走出去代表的就是法律本身。 一个小小的警察那个时候有多么大的能量,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明一下:在上世纪十年代,只要你穿着正式的警服,一般路边的小饭馆儿吃饭,乘坐长途班车都是不用花钱的。这倒不是说警察有多么不讲理,连这点钱都不愿意给。而是哪怕你给了人家也不会要。为什么呢送上门的钱还有人不要那是因为在那个年代,社会治安远没有今天这样好,地痞流氓小混混非常多,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吃霸王餐坐霸王车,想方设法地跟这些开店做买卖的生意人找些麻烦骗些钱,弄得这些生意人苦不堪言,打了报警电话,警察也不能总是特别迅速地赶到平息事端。因为警察太少,报案的电话太多,他们管不过来。这些算不上紧急的纠纷和寻衅滋事案当然得向后排了。 所以后来渐渐的。哪个小饭馆,如果有警察经常上门去吃饭,那么这些小混混,总会有些顾忌。民不与官斗嘛。何况这个官还是个现管着的。他们就会躲得远些。 这么一来,这些饭店老板就发现,哎呀这些警察们多来两回。哪怕他们吃了这餐饭我不收钱,损失的那点钱与每月浪费在小混混身上要少上太多了。所以一来二去的,饭馆老板也是个聪明人,花钱买平安,以后这些警察们再来吃饭说什么也不收钱,结个善缘,下次他再打报警电话的时候,这些警察一听说出事的是他们饭馆,来的速度都比以前要快了。他这是吃小亏占了大便宜。同理,跑长途客运的车也是一样。 所以那个时候警察才能吃饭出行不付钱,并不是真的他们不付,而是这些做小买卖的人用得着他们,愿意让他们白吃白喝,这也是那个时代所决定的。 贺旗似乎就是看中了这一点,那些少得可怜的工资无所谓,隐形的收入大把大把的有,只要他头脑够聪明,做事够隐蔽,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这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性格。所以贺旗就非常hay地披上了警察的外衣开始狐假虎威。 好在没过多久,公安系统的八项规定和五项禁令就下来了,重点打击吃拿卡要等各种不良习气,贺旗一下给绑住了手脚,条条框框规矩太严,他哪里是守规矩的人,眼看着外快被打掉,到最后只剩下那么仨瓜俩枣,都不够他胡吃海塞的。这份工作失去了它原本的吸引力,变得不再那么光鲜,贺旗自然也干不下去,终于在两千年出头的时候,离开了警队,做起了生意。 要说贺旗为什么会养成这种视财如命的性子,还与他的成长环境不太好有关系。他的父亲,也是市行政机关的工作人员,母亲做着点小生意,按说他的家境虽然比不上大福大贵,但也应该温饱有余。但是他们一家倒霉就倒霉在,贺旗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都是奇葩上。 贺旗他父亲,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他排行老二,从小就不受父母的宠。也算他有本事,考上个中专出来分配的工作,贺家父母连同兄弟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家人也算吃上了皇粮。贺家老爹每个月工资全交,吃糠咽菜的,整个一实心儿的肉馅儿大包子,无条件养活着父母和哥哥弟弟。按说那个时候他父母的身体很硬朗,但架不住一家人除了他都是懒得抽筋的货色,现在有人上赶着养他们,他们何必辛辛苦苦的去工作。 可是自从贺家老爹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他认为自己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是要为小家做些贡献了,他的那点微薄的工资连养家糊口都不够,还得靠着妻子辛辛苦苦做生意维持家用,如果这样再拿妻子的钱去养活自己的父母和兄弟,贺家老爹觉得自己一张老脸无论如何也挂不住,因此工资便不再往家交了。然而已经吃习惯他的父母,还有如狼似虎的兄弟,怎么能容忍看着贺家老爹甩开他们,滋润的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呢于是三天两头闹上家门,闹得邻近皆知,不仅如此,他们还去了贺家老爹的单位,撒泼打滚,诉说着和他老爹如何不孝。 不明真相的单位领导批评了贺家老爹一顿,贺家老爹也是个软骨头,亲人一告状,一撒泼,回头再低个头道个歉,诉说自己过得有多么委屈多么辛苦,他便又屁颠儿屁颠儿的双手奉上自己小家所有的余财。 这一奉献就是二十年,直到贺旗成年,以他混不吝的性子,才终于将这一家子都不要脸的极品亲戚从自家赶了出去。 自贺旗有记忆以来,这帮吸血鬼一样的亲人,就是他吃不饱穿不暖满脸菜色的元凶。从小到大一分钱对他都是珍贵的,都是需要抗争需要努力才能得到的,所以这也就养成了他对钱缁珠必较的性格。 李欣曾经以为,像贺旗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跌跟头在钱这一字上,没想到令他大跌眼镜的是,短短几年时间,贺旗便从刚刚失业的落魄,异军突起,置下庞大的家业,成了市首屈一指的富商。他的发家经历,也相当的传奇,没有人知道他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挣到的,好像他突然就有了万贯家财,然后顺风顺水。 好像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贺旗和冯卫健的私交就好上很多,以前他们这个小圈子,贺旗一直扮演着马仔的角色,跑前跑后殷勤异常。渐渐地,他抱上了冯卫健的大粗腿,有了钱之后,就再没有了李欣的地位,就连年纪比他小的石岩荣,其他人都客客气气的。只有自己,一直是这个圈子中受人排挤的那一个。 直到被烟头烫了手,李欣才从回忆中惊醒,他扔掉烟屁股,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几乎是盯着手机看着时钟指向八点整,然后迫不及待地叫助理将美容院三尸案的有关资料给他拿来,然后复印了一份,亲自送去给冯卫健。冯卫健是他的直属上司,档案资料给他看没关系,至于其他两人,贺旗被他刻意忽略,这个人在他眼里还没有资格指使自己做事。至于连玉成,这个昔日在公安局任指导员闲职的人物,现在已经是政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高攀不起,再加上连玉成在那天聚会的时候说的很明确,他们最近最好不要频繁见面,所以李欣只是问了一句冯卫健,是否需要另外给连玉成准备一份资料,被否定后,也便丢开手不管。,,;手机阅读, ===杞人忧天 汇报完工作,李欣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恭敬地立在了冯卫健的办公桌旁边,表面上看着低眉顺眼,实际上他借着低头的功夫,不住的用眼角瞟着冯卫健的办公桌,试图寻找他瞒着自己的秘密。 冯卫健看到工作汇报完,李欣却迟迟舍不得走,还小心翼翼地站到自己的办公桌附近,探头探脑往桌上瞧,哪里还不知道李欣肚子里到底憋着什么坏水。他不禁懊恼他不知好歹,明明就是个没本事的人,还什么都要争,什么都想管。眼大肚子小,也不怕把自己撑死。以前觉得他老实听话也算是个难得的优点,现在才发现他果然是个脑子和肚子都是稻草的草包,还变得越来越自大。这样的人,根本一无事处,自己当初肯定是眼睛瞎了,才会选择他来做自己的副手。 暂且容忍他嚣张个几天,等眼前这桩难事解决了,把他调到个别的职位上去,又或者解决不了,他就是现成的替罪羊,无论如何,李欣这个弃子是当定了。可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净想着别人是否背着他在算计着什么。 “你先回去吧,这个案子你要亲自盯着点,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报告。”冯卫健挥挥手,示意让李欣先出去,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地最后看了一眼办公桌,眼神落在一叠一叠合着的文件上,怎么都不舍得移开,但是冯卫健说的话就是命令,他再不情愿也得走了。 冯卫健嗤笑一声。将注意力放到案子资料上。美容院三尸案的三位死者资料都已经收集得很整齐了,这个案件拖了好久都没能找到线索,警方除了调查三位死者的社会关系外,没有其他可以入手的地方。那个美容院的幕后老板能量不小,托了些说话很管事的人,将案件造成的影响压制在最小范围内,所以当后来这起案件没有线索以后,就理所当然的被压下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任何人受损失当然除了死去的这三个人以及他们的家属。但是家属闹又能闹出什么结果呢警方循规蹈矩地调查了案件。没有线索怪不得任何人。 冯卫健原本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希望能从这个案子里发现一些与桑念远有关的线索,本没想着能有什么收获,不过他在扫过受害人姓名时。很是吓了一跳。脸瞬间就白了 柏建设。死者之一居然会是他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忙翻到后面看死者的家庭情况。原来真的是他那个十六年前,在他们追捕桑念远的过程中出现过的退伍兵。一出手,就干脆利落地缴了桑念远的抢,差点坏了他们一盘好棋。不过当时冯卫健想着,多个证人总是好的,亲眼见证了桑念远是如何抗拒抓捕的,只要他们编个合理的理由,哪怕最后桑念远死了,这个证人也是他们开枪杀人不用负法律责任的护身符。 冯卫健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是后来都没用上,不知道连玉成从哪里收买了那么多的人,纷纷来公安局哭诉桑念远以前是多么的霸道,多么的以权谋私,多么的草菅人命,一顶顶大帽子压下来,桑念远哪怕死了,也是名声臭大街,再无翻身的机会,他们杀了也白杀。 所以柏建设这颗多余的旗子,就被冯卫健选择性遗忘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与柏建设有什么交集,可是没想到他的名字却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眼前。他忍不住从头开始三尸案的事发经过,当看到凶手先杀了那个女死者,又在现场耐心等了一个小时才又杀了方瑞才和柏建设后,他的心都凉了。 他绝对不相信凶手是为了审讯方瑞才、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东西才留着他没杀,柏建设正好是不很不死的打扰到了凶手对方瑞才的询问才惨遭杀身之祸这个说法的,因为尸检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方瑞才身上除了脑袋上那处致命伤,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伤痕,凶手压根儿就没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消息,不过是在等柏建设自投罗网。 这个凶手很聪明,如果他直接去杀柏建设,先不说以柏建设的身手,凶手哪怕有枪也不一定能讨得着好,两人是否会有一番纠缠,就是让警方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柏建设身上就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这样一来警方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兜兜转转的在查方瑞才,什么也没有查到,足见这个烟雾弹放得有多好,哪怕现在警察转过弯来,想再去追柏建设这条线,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还活着的三个人,也没有人知道柏建设与他们是有牵连的。警方仍然会四处碰壁,找不到作案动机。 想到凶手很可能是冲着他们来的,冯卫健再也坐不住,他心急火燎地抓起电话打给连玉成,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按理来说,当初知道柏建设出现在案发现场,并曾经出手制住过桑念远的人,现在仍然活着的只有他们三个,连提前藏在厂房里的李欣都是不知情的,如果说柏建设的死是一个巧合的话,那么石岩荣呢两个人,都跟桑念远的死有牵扯,偏偏又都死在桑念远的枪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巧合。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冯卫健说这番话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他刚刚已经明确说明,知道事实真相的应该只有他们三个人,冯卫健自己不会说,也敢肯定自己没说过;这件事说出去对连玉城一丁点好处都没有,而他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一颗心就扑在自己的政治前途上,爱惜自己的羽毛到了变态的程度,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准话比登天还难。 连玉成官位不显的时候也做过些不光彩的事情,可是现在他拼命地在洗白自己。只为了更进一步,所以连玉成疯了才会在外面瞎说八道。 那么就只剩下贺旗了。贺旗这个人,自有了钱之后就抖了起来,对他们也不像以前那么恭恭敬敬的了。尤其是连玉成需要贺旗,背后运作什么的,花的钱都是贺旗提供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连玉成很是给了贺旗几天好脸看,也利用职务之便,给他点小照顾。一句话就让贺旗挣了个盆满钵满。 按理说这样的权钱交易关系应该很稳定,但是贺旗坏就坏在他这张嘴和他的性格上。也许是因为以前穷得厉害。压抑得久了。总被人看不起,有钱了之后的他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所做的丰功伟绩,嘴上面没一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尤其是喝多了以后。也许贺旗在无心之下。不小心将当年他们努力深深埋在心底的过去给挖出来。他说者可能无心但听者肯定有意。所以冯卫健的意思很明确,拐弯抹角的希望连玉成把贺旗收拾收拾。 其实拿捏贺旗对他们谁都有好处,连玉成需要钱。而冯卫健只需要贺旗老实听话,他们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但是连玉成显然不这么想,拿着人的把柄,能让他听话一时,却不能让他听话一世。尤其是像贺旗这种以前受的委屈太多,性格有点左性的人,逼得急了他会狗急跳墙,索性来个鱼死网破,最要命的是他们压根就没有证据确定是贺旗不小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就空口白牙的去威胁人家,闹不好会挑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连玉成这种满身心窍的人,哪里不知道冯卫健心里那点小九九,不过是看着贺旗越来越发达,跟省里很多领导都能搭上话,已经渐渐不太把他这个副市长放在眼里了,想打压打压贺旗的嚣张气焰吧。但是有些人,可以打压,有些人就必须得给好处笼络着。贺旗就是后者,冯卫健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没有习惯风水轮流转这件事呢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贺旗是不如他,但是现在人家越混越好,这样的人物,又有以前的老关系,不好好维持着,天天想着打压别人,怪不得冯卫健在副市长这个职位上当了十多年,却不能再进一步,媚上欺下的主,又有哪个领导会真心喜欢他。他这个性格要是再不收敛些,恐怕他会这辈子要终老在现在的职位上了。如果真是那样,冯卫健的份量他就需要好好掂量。 冯卫健并不知道自己打算挑拨贺旗与连玉成的一番话,却让连玉成有些厌烦他,典型的搬起石头狠狠砸了自己的脚,还在幻想着重新把贺旗压在脚底下。 连玉成觉得这个电话很没营养的紧。先是李欣再是连玉成,就为着一个十六年前已经死了的桑念远,天天魂不守舍的,他们的眼界只有那么一丁点大,看到的现象,想到的问题也只有那么窄。 不过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连玉成满不在乎地鄙视他们,心理素质差成这样,他们又是什么能做大事的人连玉成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识人不明,急于在公安局站住脚,什么阿猫阿狗都拉到自己的小圈子里来,现在迷足深陷想要回头,却没那么容易了。 他含含糊糊地随便安慰了冯卫健几句,劝慰他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他们当年现场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尾巴,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巧合而已,没得屁事没有,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冯卫健被反驳抢白得无话可说,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只能暗自生着闷气,下定决心自己要去探探贺旗的底,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市第三起枪案又发生了 这次凶手的目标还是警察,作案地点是死者的家。 死者胡大勇,现年六十一岁,是已经退休的老警察。老同志一辈子兢兢业业,总算有惊无险地活到了退休,没想到本来应该安全的时候却死在了本应该安全的家里。 胡大勇以前曾是公安局的内务部警察,这个职位不太招人待见,因为它是专门盯梢警察,抓警察痛脚的,在同行们的眼里,就相当于内鬼的角色。所以平常他们几乎都是自成一体,很少跟外界的警察交朋友,以避免哪天需要去调查他们的尴尬。胡大勇和老伴离异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考上了外省的大学留在当地工作,不在他身边,他是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家的。 案发现场门窗完好,没有被撬损或者暴力破坏的痕迹,大门敞开,胡大勇就死在了门口,同样是眉心一枪,当场毙命,凶手仍然选择光天化日下疯狂做案。 胡大勇的家在以前公安局集资建的家属楼,现在正值上班时间,在家的人很少,凶手开枪杀人后,迅速逃离现场,动作之快让人反应不过来,所以没有任何目击证人能说清楚凶手的长相,只知道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远远的逃出小区,混进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很快消失了踪影。 哪怕胡大勇以前的工作不招人待见,而且他已经退休,但他的死,依然震动了市的警界。石岩荣是辞职的警察,胡大勇是退休的警察,凶手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连杀两位警察,可算在市犯了众怒了,光天化日,连连杀警,凶手这是明晃晃地往他们脸上扇巴掌啊 所谓物伤其类,大抵就是不愿意看到有同行受到伤害吧。于是从这天开始,市公安局刑警队全体人员,再没有一个请假休息的,誓要抓到这个凶手,替同行讨回公道。 得知胡大勇的死也是同一凶手所为后,冯卫健反倒松了一口气。胡大勇跟他们没有牵扯,那是个正直的老警察,一辈子都循规蹈矩的,跟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看来是他多想了,凶手也许也许就是单纯的瞅警察不顺眼,随便杀几个泄愤,倒是桑念远那支枪是怎么流到他手里去了,需要好好查一查,如果能证明那支枪是凶手无意中得到的,跟桑念远本人没有牵扯,他也就能完全放下心来。,,;手机阅读, ===被生活撞了一下腰 桑思锐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暗骂老天爷不长眼,没事总下什么雨,从开春到现在,大大小小的雨不知道下了多少场。只要一下雨,他的生意就没法做,上个月那点可怜的收入,都不够给母亲买药的,再这么下去他们母子两人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他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摊。必须得赶紧回去,不然一会儿雨真的下大了路上不好走,会让母亲担心的。母子俩相依为命了十六年,哪怕母亲因为父亲的死打击太大,精神有些异常,这十六年来,几乎都是由他一手照顾着,基本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但是他们十六年年相依为命下来,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不想再失去母亲。所以哪怕再苦再累,哪怕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桑思锐也一直在坚持着亲自照顾母亲,而不是听从别人的劝告,将精神明显有异常的母亲送进精神病院。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但是照顾母亲的心,花费的时间,与这个家庭需要钱的迫切需求,产生了极大的冲突。他们这个家庭几乎没有朋友,父亲那边的亲戚,还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死绝了,母亲这边的亲戚,因为在父亲死后母亲情愿带着他过活,拒不改嫁,也遭到了娘家人的厌弃,他这个外孙更是得不到承认,这十几年来谁也没有管过他们母子两个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哪怕在路上碰见这些所谓的亲戚。对方也会掉头一走了之,假装并不认识他们。 彼时小小年纪的桑思锐,几乎可以说是历经了世态炎凉。因为就在不久前,父亲的很多朋友,家里的这些亲戚,都对他视若己出,恨不得将全世界所有的溢美之词全部都用在他的身上。他那个时候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无比优秀的,是可以让父母为之自豪的。他学习成绩好,待人谦和,人缘极好。人常说。看一个人有多少朋友。不看他富贵的时候有多少人围在他身边,而是看他落魄的时候有多少人愿意帮助他。桑思锐非常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看清了事实。 原来离开了他父亲的影响力,他什么也不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桑思锐变得敏感多疑。不再相信任何人。也越来越厌恶学习,终于在勉强读完初中之后早早地进入了社会。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的身体和精神在遭受了双重打击下迅速垮掉。从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少妇变成苍老的老妪,她常常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抱着父亲的警服哀哀啼哭到天明,然后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歇斯底里地叫嚷着,让他赶紧长大要替父亲伸冤,他的父亲是冤枉的,他是个好警察。 这是母亲的执念,后来也成了他的心魔。他其实无法理解父母之间的感情,他们那个年代的女人,似乎对配偶的忠诚度极高。父亲的工作是很忙的,长年累月得不在家,所以哪怕父亲去世只有十六年年,但是实际上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是自他有记忆起就开始的。父亲极少数在家的日子,也不过是沉默寡言地吃了饭,然后匆匆忙忙地洗澡去睡觉,连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拿着满分卷子让他签字,他都没有时间去看一眼。母亲这个时候总会说,你父亲忙啊,工作很累,回来就让他好好休息,这些琐事不要烦他了之类。 天知道他不过是希望引起父亲的注意,得到他哪怕一点点小小的肯定都是好的,试问哪个男孩子不崇拜自己的父亲呢,尤其是在他看来,他的父亲还是少有的英雄式人物,看看家里摆满了整个橱窗的荣誉证书和各种奖章就知道了,父亲也许不是个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个好警察。 桑思锐心里是爱恨交织的。对于这样一位在家庭教育中常年缺失的父亲,桑思锐似乎从没理解过什么是父爱。这个词,只存在于书本和他的想象中。他也试着去理解父亲,理解警察这一神圣的职业,甚至在心里,树立起一个目标,以后自己也能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惩治罪恶,保护群众,接父亲的班。但他同样也希望自己以后能做一位好丈夫,好父亲,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自己的妻子,不让她独守空房,不让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着沉重的煤气罐一步一步爬上顶楼,不让她连下水道坏了这种事都需要亲自动手;他也会做一个好父亲,陪自己的孩子学习,哄自己的孩子睡觉,一定让孩子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怀与疼爱。 他希望,做父亲已经做到的,同时还能做父亲所没有做到的。 然而他的梦想在十六年前就破灭了。桑思锐仍然记得,那不过是一个很平凡的午后。他在教室里,听着政治老师在讲一道烂掉牙的所谓经典老题,他可以将标准答案倒背如流,因此短暂地容许了自己开会儿小差,趴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竖起课本挡着政治老师的视线,放松地去梦会周公。 然后课上到一半,他被同桌推响,对上的,就是突然推门进来的班主任严肃的表情。他以为是自己开小差的事情,被班主任从门缝里看到,要拉自己出去教育。他是有些忐忑的,作为优秀三好学生的他,很少受到老师的批评。他们表扬他还来不及呢,在那个学习成绩就是一切的年代,你可以有所有的缺点,但只要你学习好,你就是个好学生。 桑思锐略有些害羞,在全班同学善意的哄笑声中走出了教室,低头站在班主任身前,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先承认错误,争取个好态度。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班主任的脸上没有平常那种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亲生儿子般宠溺的目光。就连平常跟他说话那种温柔的声音都被冰冷所代替,他就用那么冷漠的,毫无感情的语气告诉自己,自己的父亲,就在不久前,因为抗拒抓捕被警方击毙了。 桑思锐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父亲本身不就是个警察吗他是代表正义的那一方,是好人才对,怎么会被自己的同行开枪击毙呢不不不,一定是他听错了 他忍不住焦急地追问了一句:“老师。你说什么”“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你爸死了剩下的课你不用上了。赶紧家去趟吧。”班主任没好气地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站在当场不知道想些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桑思锐。那声炸雷般的你爸死了。一直回荡在他耳边。直到天黑。 从那天起。他的世界就发出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由一个优秀人民警察的儿子,变成了一个黑警察的儿子。他由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变成了大家避之惟恐不及的问题少年。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从小的梦想破灭了,想当警察,政审这一关,就是打死他也过不去。 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目标没有了,老师同学全部换了一副嘴脸,陌生得让他害怕,母亲又只会拉着他的手哭,一遍一遍地唠叨着父亲是冤枉的。没有人记得他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他。 可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去感怀身世,去诉说这个世界有多少不平多少冤屈,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生存的难题。 母亲原本的工作,因为她身体的原因早不能继续胜任,父亲死的又不光彩,人没了工资当然不可能再有,而警察牺牲后家属所能领到的补贴,也因为父亲那臭大街的名声而被公安局拒绝支付。才十三岁的他,一米二多的身高,站在公安局门口,抬头仰望那巍峨的国徽,心里一片苍凉。他不明白,这些昔日里拉着他嘘寒问暖的叔叔阿姨们,为什么突然全部变了一副嘴脸,他们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阴沟里刚刚出来的,浑身脏兮兮的臭老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就是他以前崇拜羡慕,长大后想做的职业。这些不分青红皂白,说什么就是什么用言语杀人的人他们说父亲是黑警察,说他拿了不该拿的很多钱,说它恃强凌弱,说他吃拿卡要,说他贪污索贿,证据呢证据在哪里难道他们都看不到吗他们家里已经穷的快要揭不开锅,连隔夜的米都没有吗 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就是一口咬定了,父亲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怨。于是从那以后,桑思锐性情大变,再苦再累再难,都要自己撑着,绝对不会去求这些没良心的人的帮助,他十六七岁开始,风餐露宿的摆地摊,什么挣钱卖什么,被城管追得满街跑,被顾客骂得抬不起头,被混混欺负得乖乖掏钱。只要能挣到钱,哪怕别人要打他的脸,他都会笑眯眯地主动伸过去,什么脸面什么尊严,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今年是他二十九岁的生日,因为天气不好,他今天比以前早收摊。可是满心欢喜地回到家,迎接他的仍然只有冰锅冷灶,母亲似乎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虽然明白母亲的精神状况不好,才五十出头的人,头发就已经全白了,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她是个病人,是需要人照顾的,什么都不记得很正常。可是在他心里的一个角落,仍然忍不住期待,母亲可以为他过一个生日,哪怕没有美酒佳肴,没有烛光蛋糕,只是一句普通的生日快乐就好。 黑暗中,他擦掉眼角滴下的一滴热泪,将出摊用的东西放在门边,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借着外面的月光,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室内的桑思锐,果然在床上没有发现母亲的踪影,他熟门熟路地向阳台走去,不出意外看到母亲抱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这是这么多年母亲养成的习惯,只要她想父亲了,就会来阳台坐一坐。因此这么多年,不论他们搬到哪个出租屋,桑思锐别的要求没有,但阳台上一定要加上防护网。他怕母亲想不开,就此随了父亲去了,扔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他紧紧搂着母亲单薄的肩膀,害怕一松手,连这唯一的依靠都不见了。他小声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她,语气自然,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的。 然后他就听到了敲门声,因母子二人六亲不靠的现状,能大晚上来敲他们家门的,也就只有房东先生了,算算日子离交房租的日子还有两个多月,怎么会这么早就来催促 桑思锐略带疑惑地开着了门,看到几个身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外,他挤出的笑脸瞬间垮掉。自父亲死后,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警察,因为他们骚扰了自己和母亲将近一年,非得想从家徒四壁的房子里边搜出父亲所谓不干净的巨款,坐实他黑警察的罪名。 母亲不堪其扰,也受不了周围邻居异样的目光,才卖了房子带他离开的。这么多年他们母子过着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生活,外面这些人功不可没,让他对他们笑脸相迎,下辈子吧。 桑思锐的第一反应就是狠狠地将门摔在这些警察的脸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显然外面的警察更快一步,挡住了门不请自入。桑思锐不耐烦道:“这是哪里来的疯狗,跑到我们家来出去,出去” 听到他形容自己等人是疯狗,这些警察的脸上都不太好看,为首的脸色更是暗沉,李欣在心里将冯卫健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没事闲的惹这孙子干嘛以前他早就见识过桑思锐的威力,才十几岁的孩子,愣是搂着人家的胳膊死咬着不松口的那股狠劲儿,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尤其是望着他这双眼睛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起桑思锐。 他们父子长得实在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的时候像,现在长大成人的他,完全就是年轻版的桑念远,李欣疯了才愿意向他的枪口上撞,然而冯卫健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定要让他来再找桑思锐探探口供,看他到底知不知道当年桑念远那把枪的下落。,,;手机阅读, ===撞破 李欣自认为魏屈尊降贵地来找桑思锐这样一个小混混式的人物,本来就已经够委屈了,没想到他话一句没说,差点被人当面将门摔在脸上,然后还话里话外一副嫌弃不已的样子,自前几天,发觉贺旗、防卫健和连玉成关系不一般就压下的一股火气,到现在终于完全喷发出来,他略带嫌弃地看看这个破旧的出租屋,不屑得撇撇嘴:“你以为我们愿意来你这狗窝,桑思锐,你算个什么东西” “哎呦还真让您老先生说着了,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难不成您是东西”不软不硬得刺了李欣一下,桑思锐还欲再说点更难听的,却听见屋内母亲的声音传来,“锐儿啊,是谁来了”母亲蹒跚着打开房门一步步走出来,还没等桑思锐反应过来,母亲已经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三个警察,只听母亲嚎一嗓子,以她那个年纪绝对不应该有的灵活身手,扑过去抱住李欣哭得肝肠寸断,一边哭还一边捶打着怀里死死搂着的那个人:“你个死鬼啊你好狠的心,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娘两个,家你不要了,儿子你也不要了,你打算以后就跟着工作过了吗阿远我想你啊”却是把李欣当成了自己的老公了。 被她抱住的李欣尴尬不已,哪怕是他自己的老婆,也没有这样不顾形象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他的衣服上哭过,再配合上尖细的声音如魔音穿脑。如此近的距离简直让他苦不堪言。桑思锐更是满头黑线,他怎么就忘了母亲这个毛病了呢只要是见到穿警服的人,她就会立刻神志不清得将人认作自己的老公,不管不顾地扑将上去诉说一番,不等她哭累了自己睡着是绝不肯撒手的。 不过恶心恶心他们也好,桑思锐如是想着,根本没没有上前将母亲拉开的意思。李欣觉得自己现在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不敢使大劲拉开这个疯女人,怕万一伤到她一会儿桑思锐恼羞成怒会更不好说话,本来就够不待见他们的了。可是不将这疯女人拽开。自己这副样子实在太过狼狈。让手下人全部都在看笑话,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好在桑妈妈一天也没有吃东西,身子比较虚,哭闹了没十几分钟。就体力不支。昏睡过去。桑思锐忙上前将母亲抱起。送回卧室安顿好,拢了拢她头上的白发,擦了擦她眼角的热泪。对母亲这么多年受过的苦更为怜惜,对外面死皮赖脸呆着的几人更仇恨不已。 他们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哪怕这十多年来他们兜兜转转,一心一意得想要逃避这些纷争,好好过平静的生活都不能够。不管他的父亲当年到底犯过什么大错,一条命陪过去,难道还不足够吗他们这个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到底还要赶尽杀绝到如何的地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桑思锐从卧室出来,面无表情的询问站在他家客厅里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碍眼的三名警察。 李欣的警服上,留下数道可疑的白色印记,他正觉得恶心得紧,想赶紧回家换身衣裳,原还担心桑思锐的嘴不好撬开,想采取些迂回温和的方式,但此时他哪有心情兜圈子,见他主动提起,当下也不含糊,将他们的来意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桑思锐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十六年啊久到他都要以为过去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也许一觉醒来他会发现他仍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过着温饱富足众星捧月的生活,他的母亲还是那个温柔的,会给他准备一日三餐,会在意他衣食住行的母亲,而他的父亲,还是那个人人敬仰人人歌颂的英雄。 他都快忘了父亲长什么样子了,为什么这群人却仍然忘不掉,不肯放过他们母子,时隔这么多年他混得一日比一日差,母亲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他逃来逃去,终究还是逃不掉记忆深处的梦魇吗 那把枪,如果当初不是他任性,父亲怎么可能会就那么白白地死了,这是他内心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虽然他不认为当初父亲如果带着枪,面对这么多人的包围圈时,结局会有什么不同,但在他看来感觉永远都不可能是不一样的。如果父亲技不如人,输也就输了,怨不得别人,可是他是赤手空拳面对着别人的长枪短炮,除了死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 是不是正因为当年他的任性,才让他今天受到如此的惩罚,只能浑浑噩噩的度日,他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桑思锐想了很多,他轻车熟路地说出以往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假话,也许是说的次数太多,又或者他内心的不安,让他迫切的想相信这些是真实发生的:“我父亲的枪当然是从来不离他的身的,你来问我找他的枪干什么你应该问那些当年对他下毒手的人,跟我说不着。各位我母亲精神状态不太好,你们几个就行行好放我们孤儿寡母一条生路吧,请吧。”桑思锐不想再跟这些警察废话,打开门,做出送客的手势。 李欣当然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获的走了,他不住在客厅里四下张望,以期能发现些新线索,可是他也不想想,当年他们把桑家翻了个底朝天,钱和枪一样都没找着,现在又怎么可能搜得出来呢见李欣站着不动,桑思锐意有所指地说:“我妈还没吃晚饭,我现在就要叫醒她一块儿出去哦,如果她再看到你们,我不保证以她的精神状态,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李欣瞥了一眼自己领口上微干的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说不出的恶心。掉头便走。屋终于清静了,桑思锐紧随其后关上了门,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忍不住狠狠得松了一口气。 父亲的那把枪啊他靠在在门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16年前,桑念远死亡前一天。 那天,桑思锐写的一篇作文又被老师当成了范文在班里宣讲。13岁的孩子,正是性格进一步定型,迫切地希望长大成人,寻求同龄人的认同。反抗父母的年纪。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被老师多表扬了几句,在同学们羡慕钦佩的目光中有些飘飘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与母亲分享他的优秀,想想过几天就是老师的生日了。他强忍着想回家的冲动。先绕路。去了学校旁边不远的一个小商场,希望能给老师买件称心的生日礼物,不需要多贵重。尽份心力。 他兴致勃勃地在商场里挑选琳琅满目的商品,琢磨着到底要送给老师些什么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孩子跟爸爸撒娇的声音,他一开始并没有去注意这个陌生的孩子,只不过觉得,那小孩子能以撒娇的语气跟爸爸说话,让他非常羡慕,天知道他已经有两天没有见过他的爸爸了。 这几天父亲工作极忙,每天都到深夜了,他睡得很熟时才能回家,在天不亮他还没有起床时,就已经离去,他为此还十分心疼,希望爸爸在努力工作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略带艳羡地抬头去看那个小孩子,却不期然地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爸爸,相比较于对待他的不耐烦和疲惫,此时的爸爸满脸宠溺和温柔,正一手拿着个冰激凌,喂那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吃,另一只手拿着纸巾不停地给他擦汗,小男孩噘着嘴仰着头跟爸爸讨价还价想买个新玩具,他们旁边还站着个举止优雅的少妇。 桑思锐已经13岁了,放在古代再过两年就可以成亲生子的年纪,他又不是傻子,该懂的都懂,自然明白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嫌弃母亲是个黄脸婆了,在外面又找了个小的,又生了个儿子。所以父亲才会天天如此忙碌,整天整夜的不归家,所以父亲才会对他如此的不耐烦,连他的家长会,都没有参加过一次。 一股愤恨之情油然而生,桑思锐死死地盯着那个小男孩,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男孩怕是要被他凌迟处死了。 也许是桑思锐目光中的怨念实在太强烈,那个小男孩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抬眼直向他望来,对上这么一双眼睛,小男孩立刻被吓哭了:“哇那个哥哥好恐怖啊他的眼神好吓人,我害怕,555555555555”那小男孩死死的拽着女人的胳膊,躲到爸爸身后哭叫道。 桑念远有些不高兴得望过来,便看到了小脸煞白,怒气冲冲的桑思锐。被儿子看到自己背叛家庭的一幕,桑念远颇有些不好意思,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得先要想办法稳住儿子,别捅出去才好。 他和妻子虽然是相亲认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然而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亲情还是有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妻子。而小雅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跟着他不求名不求利,还给他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他这辈子注定要对不起她了,因为没有办法给他妻子的名分,就尽量在物质上多补偿她一些,可是小雅从来没有开口跟他要求过什么,这更让他觉得愧疚。这几年他一直在妻子和情人中间左右摇摆,徘徊不定。他总想着,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让她们和平共处,至少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一边是辛苦持家生儿育女,赡养公婆的妻子,一边是红粉知己,真心疼爱的女人,他以为,只要他小心一点,左拥右抱,让这两个人永远都不要见面,这份齐人之福他就可以一直想下去。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儿子撞了个正着。 误会已经铸成,错已经犯了,他不可能不认自己的小儿子,也不想离婚,从而伤害到妻子的感情,所以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稳住儿子,让他回去不要乱说话。他放开小儿子的手,大踏步地走到桑思锐面前,挤出个难得温和的笑意:“田心你怎么在这儿,看上什么爸爸买给你。”听到这个久违的小名,桑思锐只觉得烦闷,被自己当面撞破了丑事,父亲居然能若无其事地来跟他套近乎。 如果是以前父亲能这么温和地跟他说话,极有耐心的陪他来买东西,他一定会乐得北都找不到,但是现在,他仍从眼角的余光能看到父亲背后站着的那个美艳少妇,以及那个白白胖胖一脸娇纵的小男孩。对比自己对父亲殷殷孺慕之情,和母亲对父亲的爱意,一切都觉得那么讽刺。 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单手拎起刚刚看过的一个小盆景,冲着父亲砸了过去,也没看砸没砸中掉头就跑。他憋着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想要向母亲说明一下,父亲有外遇的事情。 他推门进家,就看到母亲满头大汗,挤在小小的厨房里,做着丰盛的晚餐,听到开门声,还亲切地招呼他过来洗手先吃点水果,稍等一下父亲回来就能开饭了。她说父亲刚刚打来电话,跟她说今天终于有时间会早点回来。 这样一个单纯期盼着丈夫的女人,让小小年纪的桑思锐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心疼,她根本就不知道,当她满心欢喜地,盼得眼睛都绿了,等待丈夫归家时,那个男人正躺在别的女人怀中,跟别人生的孩子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过去所有的隐忍和付出,期盼和欢笑,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但凡她的丈夫对她有爱意,又怎么会背着她在外面惹下这样一段风流债,哪怕再大度的女人,都不可能在得知丈夫在外面养了小三并生了孩子后无动于衷,知道真相的她,又会有怎样的伤心难过自己那个父亲,可曾想过 他是他一直崇拜的对象啊他甚至一直期望继承父亲的衣钵,就在他踌躇着要不要告诉母亲真相时,父亲回来了,大概是这一整月他第一次这么早归家。望着母亲喜气洋洋的脸,桑思锐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暂时先咽下去,他不想破坏母亲难得的开心时光,哪怕知道真相后,这份开心,已经变得如此讽刺。,,;手机阅读, ===枪的下落 母亲望向父亲的眼神,是满满的藏都藏不住的爱意。自从父亲进家门起,她就一直没闲着,接过父亲脱下的警服,为他准备拖鞋,倒来一杯温开水,摆好洗净的水果,匆匆忙忙回到厨房,继续炒菜。她一边忙碌这些的时候,一边不住嘴地跟父亲说着对不起,今天的饭稍微有些晚了,希望他能耐心地等待一下。 相比较母亲的热情,父亲的反应就冷淡多了,也许是将母亲的付出和忙碌当作理所当然,也许是压根就不心疼这个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妻子,在心安理得得享受着母亲提供的一切,翘着脚摁开电视,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欣赏的同时,他的眼神却不断地瞥向自己,好几次欲言又止。在父亲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刚刚说了三个字:“田心,你”桑思锐便再也装不下去,他狠狠瞪了父亲一眼,顾忌着母亲的心情,将破口大骂父亲的冲动狠狠地压下去,然后避进了厨房。只有这样父亲才不会有脸追过来开口继续说下去,而他很清楚父亲想说什么。他无法原谅。 “思锐,你怎么跑厨房来了这里又脏又热,快出去跟你爸爸待会儿,你不是这几天一直想他吗他好不容易早回来了,去跟他多待会儿吧。”桑思锐倔强得摇了摇头不肯离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炒菜的那只手,踌躇着要怎样开口。他才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称不上多有城府。刚刚进家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是因为母亲在听到父亲即将回来的消息后,真的欣喜若狂,他不忍心去破坏这份欣喜。可是他更不忍心的,是像目前就这样傻乎乎得被蒙在鼓里过一辈子,又或者哪天自己亲眼发现真相,会比从自己儿子的嘴里得知更痛苦百倍。因为那个时候她就会知道,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最信任的男人。联合起来在骗她。把她当一个可怜的傻瓜,桑思锐是不希望自己也成为一个伤害母亲的人的。 “妈,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哦,你说。妈听着呢。” “爸爸他” “田心。你这傻孩子。在这儿站着说什么呢别打扰你妈做饭,快去写作业去。”就在这时桑念远突然来了厨房,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桑思锐离开。将他拽进卧室,满脸乞求:“田心,给爸爸一次机会好不好,什么都不要说,爸爸错了,爸爸以后一定改,一定对你妈妈好好的,你原谅爸爸好不好”眼前这个男人是高傲自大的,当了他十几年的儿子,桑思锐自认非常了解父亲,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对妻子对儿子都是如此,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就是命令,就是决定,就是不容更改的,桑思锐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父亲,好像从神坛走下,变成了一个非常非常平易近人的具体人物,而不再只是一个称呼。 可是这个所谓平易近人的父亲的出现,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和另一个男孩,桑思锐并不好糊弄,他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那个儿子你也不要了吗”如果他说女人如衣服,桑思锐是相信的,就看他对自己的妈妈就知道。可是一个从来没有宠溺过他的父亲,却对另外一个私生子嘘寒问暖、呵护有加、宠溺无度。那么他现在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相信他,给他机会,会跟他们以后好好过下去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桑思锐不愿意细想,他有一种深深的嫉妒感,那个孩子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自己,不过是一段没有爱的婚姻的产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问问父亲,他是不是他抱回来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可以时而为他感到骄傲,又时而装作他这个儿子根本不存在般漠视。他不爱母亲,难道也不爱自己吗桑念远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一直表现得那么乖巧,居然顶撞他,不听他的话。他没有思奇懂事,真是个讨厌的孩子 桑思远喝骂的话对上儿子倔强的双眼,一句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后院起火这种倒霉事会让他碰到,原本他的生活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和谐,没想到今天下午一个最普通的举动,居然把这一切全都毁了。但是既定的事实,哪怕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再回到今天下午的那个商场,扭转这一切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定要想办法稳住儿子,别给他添乱才好。 “田心,你听爸爸说。你还小,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爸爸也有爸爸的苦衷,爸爸请求你,暂时不要告诉妈妈,这件事情是爸爸和妈妈之间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好不好”儿子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不信任,但是桑念远自认为自己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和耐心,可是儿子居然油盐不进,仍然一脸倔强,甚至望向自己的眼神中还隐含着淡淡的不满和愤怒。 他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妻子,整天只知道围着锅台转,头发长见识短,居然将他好好的儿子,教养成这么一副不敬尊长的样子。他语气生硬地扔下一句“等明天我会自己跟你母亲解释,大人的事情像小孩少掺和”就走了。并且在之后相处的时间里,父亲一直黏着母亲,没有再给桑思锐单独说话的机会。 那是桑思锐记忆中,一家三口的最后一顿晚饭。父亲对母亲嘘寒问暖,不停的夹着母亲爱吃的菜,还时不时转过头来对着他亲切一笑。香甜可口的饭菜吃在嘴里,对桑思锐来说却味同嚼蜡,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嗓子眼儿,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可是母亲幸福的笑容。让他知道,他必须要忍。 好不容易咽下一碗饭,桑思锐逃也似的离开了餐桌,将自己关进卧室,他努力伸长耳朵,听着外面父亲和母亲的动静,怕他们突然吵起来,怕母亲突然哭出声。说实在的,他一点都看不得母亲哭的样子。 以前的时候他对父亲是盲目的崇拜,对母亲最多的却是不耐烦。那时候他以为。父亲高大帅气。母亲矮矮胖胖,父亲年近四旬仍然魅力无边,母亲却早已人老珠黄,父亲在外面是干大事业的人。母亲却每每只会盯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跟母亲的交流很有限。因为母亲根本不懂他。她只会关心他是否吃得饱穿得暖,学习跟不跟得上,却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 他也曾一度认为这样的母亲是配不上父亲的。直到几个月前。母亲收拾家的时候,他看到了母亲和父亲当时结婚的照片。照片中的母亲,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小巧的瓜子脸,配上一双会说话的爱笑的眼睛,怎么看都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与现在的母亲几乎是判若两人。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母亲也曾经是漂亮的,她也曾站在他们那个年代的时代最前沿,穿着红裙高跟,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生活,直到碰到了那个想让她依托终身的男人,才甘心素面朝天洗手做羹汤,以牺牲自己的美貌和身材为代价,生下一个爱的结晶。她也不是不爱美,只是她在家务缠身后没时间没精力。 家里里里外外干干净净是因为她,他每天吃的饱饱穿的得体也是因为她,她像蜜蜂般忙忙碌碌,才给了父亲和他两个人,最舒适最优质的生活。可是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理所当然,不仅不感激母亲的无私奉献,反而觉得她很烦。父亲何尝不是如此,今天他看到的那个少妇,也许就是曾经的母亲,她也曾经如此光鲜亮丽,吸引着父亲。 男人啊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花心的动物,他们会不自觉地期待着更加美好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所以当母亲容颜不再,又因为成天围着锅台转,而与这个社会脱节,让他觉得没有共同语言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投向了其他女人的怀抱,并且美其名曰真爱,而谁又能阻止得了他寻找真爱的脚步呢 这个家怕是要散了吧。桑思锐有些绝望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父母之间爆发的那场战争,他没有办法安睡,度秒如年,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既想让父母之间的事情赶紧尘埃落定,又希望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终于客厅里一片安静,父母回房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与他想象中争吵的样子正相反,母亲被父亲哄得一直低低笑着,那笑意里洋溢着的幸福,让桑思锐觉得胆寒。 他不禁又想起今天下午,那个满脸骄纵的小男孩。是父亲怎样的宠爱,让他养成了那样的性格再联想到父亲故作亲热地一遍又一遍叫他田心的样子,桑思锐死死地咬住枕头,闷声大哭。 田心,合起来就是个思字,曾经是他被叫了很多年的小名。小的时候父亲也曾这样亲切的唤过他,但是后来正是父亲自己厌弃了这个名字,说他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取一个像女孩一样幼稚的小名,然后他便再也不是田心,成为了思锐。 那个时候他以为,这是父亲爱他在意他鼓励他的一种方式,是希望他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于是桑思锐自己开始本能地抗拒田心这个称呼,哪怕有的时候母亲会习惯之下叫错,他会毫不留情地指责,于是错过几次的母亲再也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但是现在手足无措被抓包的父亲,却突然开口叫他这个名字。这绝对不可能是他一时口误,因为父亲已经大约有6、7年的时间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当时不这么称呼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小名带着娘气,他听不惯,而是在那个时候,他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又有了一个新的儿子,他这个儿子,连带着儿子的母亲一起,变得可有可无,变得多余,变得让人不耐烦,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应付他们。心早已经扁了,在行动上或多或少都能够给表现出来。 夜深人静,一直瞪大着双眼睡不着觉的桑思锐鬼使神差轻手轻脚进了父母的卧室,床上睡得正香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桑思锐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父亲身边,低下头借着月光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悔过,不忍,或者内疚。然而他看到的,是父亲一脸满足的睡颜,他睡得那么熟,以至于连桑思锐伸手去摸他的脸,都没能醒过来。 他看到了父亲放在床头的那把枪,那是父亲另一个心头之爱,父亲的同事们传说他会连睡觉都抱着,桑思锐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这些好奇的人们,父亲真的会睡觉的时候都抱着枪的。 他不仅嫉妒那个不知姓名的小男孩,更嫉妒这把枪,因为父亲从来没有抱着他睡过觉,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过去,拿起了那把枪,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这16年来,桑思锐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父亲会不找这把枪匆匆离开家。在父亲的眼里,枪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密不可分的,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可是那天早上,当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起来,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担心被父亲臭骂甚至痛打一顿的时候,才从一脸娇羞的母亲嘴里得知,父亲老早就走。 是去看另外一个妻子和另外一个儿子了吗桑思锐嫉妒得发狂,将那把枪的子弹一颗一颗都退出来,然后通通装进书包,带去学校藏起来。 他这无意的举动,最终让公安局苦苦寻枪16年而不得,又有谁会想到,桑思远刚刚被杀时,公安局在他们的家里大肆翻找而不得的那把枪,实际上正乖乖地躺在桑思锐学校的课桌里。 那是父亲留下的东西,父亲已经不在了,他不想把枪交出去,就像母亲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父亲是冤枉的一样,他那个时候也相信父亲是清白的,保住那把枪在年幼的他看来,似乎就像保住了父亲的名誉一样。 现在想来,他那时候太傻太天真,把事情都想得太理所当然,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手机阅读, ===目击证人 桑思锐缓缓地瘫坐在门前,他将身子尽可能的绻起来,双手死死地抱着双臂,盯着天花板吊顶上一处被掩饰得个很好的接缝,乍一看去还以为是漏水留下的痕迹。可是只有桑思锐自己清楚,那是他刚刚搬进这里时,就小心翼翼弄出来的一个安全角落。 父亲留下的那把枪曾经就藏在那里。他几乎每换一处出租屋,都会在吊顶上选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这16年来相安无事,他有惊无险得将枪保存了下来。 但具体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父亲真心钟爱这把枪,而他只是想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又或者潜意识里他跟母亲是一种性格的人,母亲一直靠着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着父亲只是外出工作,等哪一天他忙完了就会回家来,而他幻想着,父亲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枪太久,他早晚会回来拿的,留着这把枪,就是留住了父亲回家的希望。 现实如此残酷,他们已经生计艰难,几乎到了衣食无着的地步,桑思锐每天疲于应付母亲越来越严重的病情,哪怕外出摆摊,也得提心吊胆,想着母亲是不是饿了冷了,会不会一个想不开就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他的心不在焉直接导致收入的严重下降,没有哪个顾客喜欢一个,拿货时驴唇不对马嘴、丢三落四、经常算错帐、神情恍惚的小贩摊主,桑思锐卖的东西又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稀缺品。有钱还怕花不出去 他的小摊越来越惨淡,已经几乎到了维持不下去的地步,可是母亲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所需要的药物,却越来越昂贵,两者之间几乎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桑思锐会本能地担心母亲的病情恶化,他没有办法好好挣钱,挣不到钱就意味着没有钱给母亲买药,吃不到药母亲的病情依然再不断恶化,这是一个死循环。 桑思锐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在父亲死的前一天晚上。怯懦得什么都没有告诉母亲。让母亲带着她对父亲最美好的记忆,将那个她爱了一辈子并且会一直爱下去,早已经爱入骨髓的男人,深深刻在心里。 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许父亲死得正是时候。不然真相被揭开后是如此的肮脏不堪、如此的让人绝望。一旦被裸地揭开,母亲人老珠黄又常年没有工作,早已失去了谋生的技能。她要么跟出轨劈腿背叛他们之间感情的丈夫一刀两断,可是这种绝决会因为没有经济来源,无力抚养儿子而失去监护权和抚养权,在这个遍地找工作,都要求三十五周岁以下的大环境里,母亲又该何去何从呢像电视里演的那么美好的,下岗女工重新就业的励志故事,毕竟代表的只是极少数,幸运的,勇敢的,努力的人,而母亲,她只是一个胆小的,爱操心爱唠叨的普通小市民,她的肩膀不够坚强,她的内心不够勇敢,让一颗长期依赖别人的菟丝花,突然间直立起来,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所以如果当年父亲没死,母亲选择了离婚,她现在也许正在做着别人不愿意干的,工资极其低下的艰苦工作,只为努力生存下去,她没有任何的幸福快乐可言,人生对她来说也许早已经到了头。 如果当年她选择忍下去,不离婚,对这样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女人来说,丈夫的背叛出轨,是对她最绝望的打击,她被无情地剥夺了生活中几乎可以算是唯一的依靠,就会像鲜花离开土壤一样,慢慢的、慢慢地枯萎下去,最终死去,哪怕她的仍然活着,但她的灵魂肯定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她对外界的一切感应无知无觉,每天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伤心她的难过她的欢乐她的开怀都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在他死之前一个晚上,给了他的妻子一个最美好最温馨的夜晚,终于让她铭记一生,让她拥有生活下去的勇气,可以一直这么疯下去。如果可以,他希望成为母亲那样的人,可以暂时忘记父亲已经死亡的事实,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父亲还是那个光辉正义的刑警队长。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他但愿母亲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直到她生命的终点。 不知不觉他早已泪流满面,以前父亲总是教育他,男子汉大丈夫,是宁愿流血也绝不流泪的,所以桑思锐小的时候极少会哭,他不想让父亲以为他的懦弱的。 但是他长大之后,这么多年带着母亲艰难求存,每每要伪装坚强,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他才能暴露自己的软弱,可以热泪盈眶,为了可怜的母亲,为了看不到出路的自己,也为那个容颜在一的时光中渐渐模糊下去的父亲。 他至今搞不明白,当一个月前他初回这座城市的时候,那个声称是他同父异母弟弟上门时,他为什么没能将对方直接打出去,反倒仔细辨认着,分析着,试图从对方已经成熟刚毅的脸庞上,找出当年在商店中惊鸿一瞥时,看到的那个骄纵小男孩的影子。 对方掏出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照片中的男人,气宇轩昂,高大挺拔,正是他小时候引以为傲当成偶像崇拜的父亲,而照片中笑得一脸甜蜜的少妇,正是那天他只见过一面却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女人,那个夺走了他父亲,差点拆散他们这个家的坏女人。 “给我一个不揍你的理由。”对方应该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带着一脸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沧桑感,桑思锐从对方身上,找不出与父亲哪怕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对方毫不客气地在客厅坐下。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桑思锐,低声问道:“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等你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把我打出去。” “我叫卢思奇,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姓卢不姓桑。”他微微一笑,似乎很高兴看到桑思锐吃惊的模样:“你的父亲从来没有希望过我冠上他的姓,母亲同样不希望,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跟着母亲姓卢。在六岁之前,我的人生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幸福。然后一切突然天翻地覆。” “你是说。因为父他的死吗” “是,也不是。对于你来说,那一天,你失去了你的父亲。而我失去的。是整个世界。” 十六年前。桑念远死亡当天。 卢思奇一贯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哪怕昨天晚上因为久等父亲不归而睡得很迟,今天早上不到六点他依然醒过来了。只要这小混蛋一醒。他的妈妈卢嘉嘉也别想再多睡一会儿。 带被儿子磨了许久,吵得头疼的卢嘉嘉便极其为难地打了电话给桑念远。那个年代的移动电话可是稀罕物,并不像现在这般小巧玲珑,即使蠢笨如牛,也被很多人趋之若鹜。卢嘉嘉这一支便是桑念远买给她的,平时他们两个之间,主要联系就靠移动电话。 她知道昨天桑念远没有来,肯定是回了家。他们在商场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卢思奇年纪小不明白,可是卢嘉嘉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个男孩的身份,桑念远的正牌儿子。所以桑思远跟着他儿子一前一后地回了家,卢嘉嘉就干脆利落也带着儿子回家洗洗睡觉,她知道今天晚上桑念远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 后院起火,安抚不好可是星星之火会燎原的。对于这种生在婚姻坟墓中,活得完全没有自我的女性,卢嘉嘉嗤之以鼻。所谓甲之蜜糖,彼之砒霜,这么粗浅的道理有几个人能明白,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找个情人疼爱有个孩子傍身,这样的生活要多逍遥有多逍遥,哪天两个人过不到一起去,就拆伙分家,连离婚的麻烦都省了,多自由,她才不会笨到一头扎进去,俯身甘为孺子牛呢。 但愿桑念远这么聪明的人物,他的妻子也别是不通情理的大傻冒。卢嘉嘉虽然不怕被对方闹上门来,可是到时候搬家什么的都是一件麻烦事,邻里关系要重新处,孩子的学校要重新换,朋友也要重新交,牺牲太大,实在不值得。 卢佳佳原本也不想在今天早上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期给桑念远打电话的,万一让对方的老婆认为自己是刻意上去挑衅,找茬拆散他们夫妻的,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卢思琪那个时候完全被桑念远给惯坏了,在他六年幸福完美的人生中,从来不知道拒绝是何物,母亲拒绝的回答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所以最终他撒泼打滚地作了一个小时后,达成心愿,母亲的电话终于打出去了。 好在桑家一直风平浪静,桑念远昨天晚上用了十成十的功夫哄好了老婆,也安抚了儿子,暂时将事态平息下去,哪怕他知道,儿子早早晚晚会再提出告诉母亲的话题,但是现在他很有些鸵鸟的心态拖一天算一天,等哪天实在拖不下去了再说。 所以,当电话那头传来小儿子哭嚎着责问他为什么不来陪他的声音时,桑念远在家一会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地出了门,直奔善解人意的红粉知己和娇憨可爱的小儿子家,压根就忘了他昨天曾经将枪放在枕头底下的事情。 他以为是他粗心大意,枪被落在了车上。车上没找着后,他就以为落在了卢嘉嘉的家里。 当他驱车赶往卢嘉嘉家的时候,一直监视他一举一动的人早已经通知了人手埋伏在预定地点。 桑念远在外面包了个女人,这种事有心人早就看出来了。卢嘉嘉的住处并不是什么机密,当桑念远开车从自己的家中出发,没有直接去公安局,二是走了反向的道路,他们就知道桑念远的最终目的地是去卢嘉嘉的家。一张扑杀他的大网就这样遮天蔽日地张开,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如躲在灌木丛后的猎豹,一动不动地盯着它的猎物缓缓走入包围圈,然后发起致命袭击。 桑念远在卢嘉嘉家门外的胡同里被截住,这是他们预定好伏击桑念远的地点之一。够偏僻,人不多,场面好控制,发生意外被桑念远逃脱的可能性小。也许那天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吧,桑念远连枪都没带,他一路狼狈地被追赶,慌不择路地跑进他的死地那间早已停产的工厂。 路上不断放枪的,一直都是冯卫健带来的人,他们边走边开枪,做出一副激战的样子。不得不说他们想得很周到,做事很严谨,成功欺骗了所有人,以冷酷残忍的方式,杀害了桑念远。 那是市老一辈人铭记的一天。因为压在他们头顶上一座金光灿灿的大山被搬掉了,他们翻身得到解放。当所有人都在为桑念远的死弹冠相庆、拍手称赞的时候,又有谁在意,那两个在交火中被无辜牵连的平民百姓呢 “你不是说他没带枪吗激战什么的,都是警方伪造出来的,又怎么会不小心射伤了人呢还死了两个这么多,他们不怕,最后事情闹得太大无法收场,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他们怕,他们当然怕。但他们更怕留下目击证人。看到他们伪造现场,屠杀无辜的目击证人” “可是,如果两个目击证人都死了,这一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桑思锐的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不信两个字了,毫不留情地寻找着卢思奇话中的漏洞。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还有第三个目击证人的存在”卢思奇紧紧握着拳头,十六年前的那一幕,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听母亲的劝告,非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掀窗帘,然后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他面前,,;手机阅读, ===不翼而飞的钱 缠了母亲这么长时间,终于得到父亲一定会来的答复,卢思奇更为兴奋,他连饭都顾不得吃,跑到阳台上,拉过一个小凳子,稳稳地站上去,然后推开窗户露出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以期能早一点看到父亲的身影。 他当时住的地方就在胡同口,又是三楼,视线很开阔,所以卢思奇经常在这里等待父亲的身影出现,卢嘉嘉无奈地摇摇头,下定决心,等一会儿桑念远来了,一定要跟他约法三章,不能再这样惯孩子下去了。已经六岁多的孩子,九月就上学的年纪,还这么任性可不好,别人又不是他爹他妈,不会无条件一直惯着他,他这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不改,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陆佳佳一边坐在梳妆台上画着淡妆,一边盯着点卢思奇,别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栽下去。好在卢思奇虽然古灵精怪性子霸道,但他也极聪明,只乖乖地趴在窗台上伸出半个脑袋,盯着桑念远一贯来的路线。 桑家离这里不远,桑念远又开着车,大概20分钟就应该能到了。卢嘉嘉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换上一身新裙子,顺手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又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沙发,直到看大面上过得去,才松了一口气停下来。 卢嘉嘉一贯是个聪明人,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从来都不是贤妻良母的类型。一般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有不太重视打扮自己的毛病。家里边到处都显得很凌乱,自己更是黄脸婆一个。这样的女人别说男人对着她呢,就是她们自己天天照镜子估计都吃不下饭。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自己得打扮得体,这一点卢嘉嘉一直做得很好,她每次出现在桑念远面前的时候,总是一个知性女人的形象,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桑念远也很吃这一套。所以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感情很好。卢嘉嘉暂时没有想放弃桑念远,毕竟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的油水可榨,所以一直都用心打扮着,保护新鲜感。 从桑念远的车出现。到他被冯卫健等人拦截。再到枪战开始。桑念远一路狼狈逃窜,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当第一声枪响起,卢思奇看到了急速奔进胡同的桑念远。他想都没想就像平常一样兴奋地挥挥手,叫着爸爸。夹杂在枪声中这一声稚嫩的呼唤,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卢嘉嘉此时也听到了近在耳边不同寻常的巨响,她还没有白痴到认为这是放鞭炮的动静,迅速窜上阳台,看到的就是一群拿着枪的警察,联想到刚才儿子的那声呼唤,她以为桑念远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外面在抓捕罪犯,怕儿子小小年纪看到血腥的景象被吓到,她将卢思奇从侄子上抱下,想转身进屋。 虽然枪声此起彼伏,卢思奇的一声呼唤,那些负责追捕的人没有听清楚,但是卢嘉嘉在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他们却是看到了。 冯卫健心里有鬼,自然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见不得光,越少人知道他们越安全,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目击证人。本来他们在胡同口,拦住桑念远,在确定他没有带枪后,讲一把没装子弹的土枪塞进了他手里,这样即使有人不小心看到,他们也可以解释为是桑念远拒捕在先,想开枪伤害他们。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会有个退伍军人出来搅局,动作干脆利落地下了桑念远的枪,他们不得不随机应变。这下再被人看到,追赶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怕是不好糊弄过去了。 冯卫健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举起枪,冲着三楼的阳台窗户开了一枪。卢嘉嘉反应再快,从她听到枪声,再到她奔向阳台抱着孩子进屋也需要时间,冯卫健的枪法也不是盖的,子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钻进卢嘉嘉的后腰处。 卢嘉嘉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后扑倒在地,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溢出,她能够感觉出,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她要死了,可是她不想死。她还很年轻,还有大段大段美好的人生没有经历,她还有一个稚龄的孩子需要她照顾,她不甘心就此死去。 卢思奇被娇宠坏了,他根本不知道母亲这个样子是怎么了,只能拼命地摇着母亲大声呼喊着“妈妈、妈妈”。 一开始卢嘉嘉还有些微弱的反应,时不时有气无力地劝说着自己的孩子,妈妈没事,妈妈累了,妈妈想睡,不要哭不要怕之类的。到了最后,她觉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哪怕平时再简单不过的一个眨眼的动作她都做不到,覆盖在眼睛上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她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人生最后的一丝意识,让她紧紧地抓住了卢嘉嘉的手,心不甘情不愿地抛下了自己年幼的儿子,离开了人世。 地板上有一大片的血迹。那殷红的血,刺痛了卢思奇的眼睛。等到桑念远被害,冯卫健带来的人处理好现场,才有更多的警察涌到这里。他想起刚才他开的那一枪,可能留下目击证人,他放心不下必须要自己去确认。 于是一篇新闻报道就这样诞生了:多名警察与黑恶势力保护伞在胡同里激烈枪战,两名市民无辜被坏蛋打出的流弹击中,当场死亡,公安局长亲自带人挨家挨户搜查,发现遇难者尸体,解救了年轻女死者留下的儿子。然后再配上一幅卢思奇一身鲜血目光呆滞,被冯卫健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的照片,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怜兮兮的小脸,以及冯卫健的一脸心疼,都让这张照片轻易地就拨动了市无数人的心。所有人都在咒骂凶手实在没人性,要死就死。,居然还要拉几个垫背的,实在是太可恶太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作为受害者的卢思奇,被杀害他母亲的凶手抱在怀里了,而他当时却一无所知,而且并不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他只是困惑,为什么母亲对他的叫喊没有回应。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一夜之间,曾经备受宠爱的小男孩儿。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卢嘉嘉是家中幺女。父母早已去世,兄弟姐妹各自成家,在二十世纪末的那片下岗大潮里,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卢嘉嘉还不学好。未婚生子。连累得兄弟姐妹们出门都不好意思。现在她倒霉死了,留下这么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当然没有人愿意接包袱。 后来他们皮球踢来踢去。有市儿童福利院严重经费不足的大背景,民政部门多次调解下,终于将卢思奇踢给了他的五姨,也就是卢嘉嘉的五姐。 要说卢嘉嘉的这些兄姐们也够没良心的。卢嘉嘉的五姐卢丽丽,在三年前遭遇了一场车祸,下半身瘫痪再也不能站起来,那个与她结婚多年、至今没有孩子的老公,十分潇洒地扔下一张离婚协议书,去寻找他的真爱去了,还恬不知耻的说,不是他不愿意留下伺候卢丽丽,他离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能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以卢丽丽的身体状况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传宗接代的需要了。卢丽丽二话不说签字同意,这样一个人渣般的丈夫自己当初看上他才真是瞎了眼,再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索性让他滚蛋。 车祸肇事方赔了卢丽丽15万,在二十世纪末的中国这是一笔不小的钱。三年来,卢丽丽一直省吃俭用,除了必要的花费,多一个子都不舍得动用,因为医生已经下了诊断,她这辈子想要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太低,她必须得为以后着想。这笔钱看着多,真花用起来,就跟流水似的。 所以说卢家那几个有些缺德的兄姐,将卢思奇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卢丽丽,还美其名曰为她着想,反正她没有孩子,以后又需要人伺候,卢思奇也得有个成年人跟他一起生活,不如就此养了卢思奇,多么一举两得的主意,而且她也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人中最有钱的,十多万呢,在那个三万块钱能买栋房的年代,绝对称得上富翁了。反正他们都选择性忘了卢丽丽不良于行,而卢思奇才6岁,需要大人照顾。 于是卢思奇开始跟着这位五姨一起生活,再也不是父母手中的乖宝宝,而是一个需要从小讨生活,看人脸色,挨打受骂的小可怜。 多数时候,卢丽丽是个安静的人,她吃得很少,连水都不敢多喝,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就为了减少排便的次数。苦难的生活,早已夺去了她原本的美丽,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因为瘦得厉害,显得眼睛特别突出,看起来有些凶恶,常年的不良于行,困于一小方天地,让她脾气有些暴躁,她可能上一秒安安静静地在看电视,下一秒就会毫无征兆将乖乖陪在旁边的卢思齐从沙发上抓起来,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那几年,卢思奇身上经常带伤,青一块紫一块,他每每都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气吞声,慢慢成长。七岁开始,他学会了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为五姨作一天的食物,然后匆匆扒两口,赶去上学,到了放学的时间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家,继续收拾家务,做一顿晚餐,然后再匆匆吃两口,开始写作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小的时候被热油烫过多少回,他只记得那感觉很烫很烫,可是五姨非但不心疼他,看着他被油烫的狼狈模样,反而哈哈大笑。 一颗恨的种子就此种下,他恨莫名其妙不见了的爸爸,恨伤害了妈妈的人,恨妈妈的这些兄弟姐妹,对他不闻不问,恨五姨拿他当宠物般调戏,恨学校里的同学因为他穿戴破旧而嘲笑。他恨生活的一切,凡是对不起他的人都该死。 等到他长大了,高大结实的身躯,让以前时常折磨他,辱骂他的五姨缄默地闭上了嘴,而他就那么一日接着一日的,冷眼旁观着五姨在生死边缘挣扎求存。 五姨的积蓄早已花光,她现在基本上全都是靠卢思奇挣钱养活,她再不敢得罪他。卢思奇反倒没有在吃穿上亏待过她,反正在他看来,五姨的身体不过是早晚的是,他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她受尽苦楚,悲惨得死去。 哪怕这么多年瘫痪的生涯并不好,五姨依然执着地想要活下去,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卢思奇看著她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最后死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体重只有七十来斤。 卢思奇确实被震撼到了。五姨这么多年,缺乏照顾,营养也跟不上,医生曾经断言她活不过四十五岁,然而她整整比医生的预期多活了五年。一个人精神强大到一定程度,是连死神都会望而却步的。 当五姨死后,卢思奇又变成一个人。他突然很想念早已死去的母亲,长大成人,懂事了,原先理解不了的一些事他现在都能想明白了,他觉得母亲死的蹊跷。 而且他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从前看到过母亲在他们睡觉的卧室床垫里藏过很多钱。 他们住的房子,是当年已经去世的姥姥姥爷专门留给母亲的。姥姥姥爷死的时候,卢思奇刚刚一岁,还不记事,姥姥姥爷心疼小女儿生计艰难,还带着个私生子,才将这个房子留给了他们的,为此那些兄弟们没少在姥姥姥爷过世之后找卢嘉嘉闹事。 那栋房子自从母亲死了以后,一直以低廉的价格出租给外地做生意的人,因为房租便宜,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同一个租客在租用,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母亲留下的钱。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问题,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食不果腹的日子。 时隔二十年,他又回到了母亲死的那间屋子,那对外地做生意的老夫妻,在他多次旁敲侧击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他偷偷检查过,母亲藏起来的钱都不见了。 这笔钱,去了哪里,,;手机阅读, ===自乱阵脚 桑思锐突然发现,他对着卢思奇,已经恨不出来了。他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憎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憎恨老天爷是如何的不公平,让他吃尽了苦头,尝遍了酸甜苦辣。但现在对比卢思奇,他才发现,他远比他要幸运得多。 父亲死的时候他已经13岁,是个半大的孩子了,母亲虽然疯疯癫癫,但至少清醒的时候,还会目光温柔地叫着他思锐。人都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哪怕是个疯妈,至少也比当根草要强得多,十六年来风风雨雨,再苦再难都是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得度过。可是卢思奇小小年纪寄人篱下,从众星捧月到吃苦受罪,他刚刚没有多说小的时候是如何拿起炒勺,在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灶台上学会做饭的,但桑思锐能想象得出来,回想起自己也从食指不沾阳春水,到煎炸煮炖样样精通,是以多少次被油烫多少次被刀切伤为代价的。 他突然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同情,这一切悲剧的,是一个叫做桑念远的男人,他一个人的死造成了两个家庭,四个人的悲剧,留下了两个挣扎求存的可怜孩子,伤害了一个爱他至深的女人。至此,桑思锐隐藏在内心中对父亲最后的一丝崇拜也终于散去。从此以后,他会努力生存下去,照顾精神异常的妈妈,守住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所谓的事实真相,他再不去纠结。至于那把枪,假如卢思奇真想要。就让他带走。 是的,卢思奇上门来找他,目的就是为了找那把枪。当年卢思奇亲眼看到,父亲冲进胡同的时候,手上什么也没拿,哪怕他当时年纪尚幼,但是母亲在他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这种大事,他永远都不可能忘掉,时隔多年再回忆起来,现场的细节依然清晰无比。他分析来分析去。觉得那把枪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桑家。可是这几年他一直在找桑思锐的下落而不得,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他们又回来市,于时他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 当年谁欠了他妈一条命,现在是该偿还的时候了。不知道时隔十六年。他们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个无辜受牵连的可怜女人。倒在了他们自私贪婪的之下,留下一个稚龄的儿子,磕磕绊绊地长大。怀着一颗强烈仇恨的心,是要将这些人一同拉进地狱的 当年惊鸿一瞥,他只来得及将两个仇人的脸深深地刻在记忆深处,等他长大了有能力为母亲复仇时,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出这两人的真实身份。不管事石岩荣还是李欣,他们这十六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尤其是李欣,还一路爬上了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在卢思奇看来,这些人的升迁,都是踩着母亲的尸体爬起来的。 所以在得知石岩荣有一个即将高考的儿子,卢思奇毫不留情地选择先杀了石岩荣。他只恨自己当年太小,没有立刻能为母亲报仇,给了这些人十几年苟延残喘的机会,也让他们的孩子,失去了体会一下他人生中种种痛苦的机会。 逢年过节,他们一家团圆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蜷缩在床,饿的只能喝凉水,还要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动静,只因为五姨性格古怪,每逢节日,外面越热闹,她的心情越糟糕,她的心情一糟糕,卢思奇自然而然成为出气筒。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上高中住了校,才算结束,等他高中毕业进入社会开始工作,五姨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再也抬不起手来欺负他,反倒因为要用他挣来的钱过活,态度变得好了许多。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可能完全磨平他这么多年所受到的冷遇和虐待,所以当最终他恢复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将自己这么多年苦难的生活,归结在当初射杀母亲的那帮人身上,归结在当初默默拿着母亲留下的积蓄,让他生活困苦的无名氏身上。既然他的人生无法重来,那就让他们用剩下的生命来还债吧 石岩荣的那个儿子,后来他也见过,就在石岩荣的葬礼上。鬼使神差的,他参加了石岩容的葬礼,黑西服宽墨镜,就将他的情绪全部隐藏下去,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所有人都肃穆悲伤的葬礼上,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笑出来的冲动,尤其是看到伤痛欲绝的儿子扑在石石荣的遗体上哭得不能自已时,他觉得他过去十几年所受的苦楚,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报复的快感。 他站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阴森森地盯着前来猫哭耗子的李欣,十分期待,用那把枪顶着李欣的头时,他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远了 在调查胡大勇被杀一案时,警方不可谓不尽心,家属区里所有的人都被一一走访到,小区外三条街上所有的监控摄像头,视频也被仔细看过,可是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作案凶手,就是不见踪影。 这样的一份答卷,李欣当然不满意,他黑着一张脸坐在会议室,听着刑警队长磕磕巴巴地汇报工作,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你就拿这个给我看工作是怎么干的这身警服是不是不想穿了只要你说句不想,老子立刻成全了你,省得在这里吃白饭”会议室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部耷拉着脑袋任李欣训,能用的法子他们都用上了,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抓出来,他们也觉得憋屈的慌。 李欣发了一通火,总算是把最近一段时间的郁闷情绪发泄出去。骂人是骂爽快了,但工作该干也得干,一个退休的老警察在公安局家属区被害,这件案子本身太过敏感,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说说看吧。凶手的影子没抓着,胡大勇和石岩荣之间的联系找到了没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他们两个,这总该有个交代了吧。” 刚刚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刑警队长,此时又战战兢兢地出来回话:“我们调查了以前胡大勇接手侦办的所有案件,与石岩荣有交叉的不多,只有三起:一起是两年前,缉毒大队缴获的毒品失踪案,石岩荣作为怀疑对象之一被胡大勇调查过;一起是五年前,在抓捕过程中,一名警察被误伤事件。石岩荣是目击证人之一;第三起案件。年代久远了些,是十六年前围捕击毙桑念远一案,石岩荣是参与围捕的警察,胡大勇是事后负责调查的警察。” 李欣墨黑的一张脸瞬间变白。没想到他漫不经心地当成无关案子在听。却突然发现胡大勇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与桑念远案毫无关联,他是十六年前,调查该案的内务警察。李欣还曾经被他讯问过 凶手这么巧也杀了他李欣觉得他的手脚开始发凉,他原来的想法没有错,凶手正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显然凶手很清楚当年究竟是哪些人,他不听解释,不问原由,只用一把枪来帮桑念远报仇 他没有心思再在这儿听下去,匆匆丢下一句散会,狂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冯卫健,将自己心中的隐忧说出来。 冯卫健好言好语地安慰了李欣几句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他并没有将李欣所说的一切放在心里,他很肯定,当年的案子他们做的手脚干净,是这么多年来最干净的一次,这些人的死不过是个巧合,李欣的担忧是杞人忧天。或者说冯卫健有万全的把握确保自己不会被牵连,反正哪怕天塌下来也有李欣先顶着,养兵千日当然要用在一时,他这些年一直容忍着李欣,给了他足够的好处,关键时刻,李欣就必须得无条件顶上。 玩政治的人连这点前瞻性都没有,冯卫健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可怜李欣这个缺心眼的,还把冯卫健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望着能拉他一把,给他指条明路,简直是不知所谓。 被挂断电话的李欣有些茫然,慌乱之中想起一个人来,他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给牟青打个电话。 说起牟青这个人,他是h市人,来市的时间不长,也就半年吧,不过这半年来他帮市公安局不少,先是为公安局压力很大的警察们免费做心理咨询,有效缓解了他们工作上的紧张心情,后来又帮他们破了几个挺有意思的案子,在警察中口碑极快得竖了起来,再加上他为人谦和,彬彬有礼,50岁的年纪,身上带着的那股成熟男人的味道,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他踏实稳重。因此他一直挂着市公安局咨询顾问的称呼,这也是市公安局自成立以来这么多年,第一次使用非警察编制的平民群众参与破案,不得不说这是一项成功的合作,因为牟青,李欣这几年的工作业绩都很漂亮,尤其是创新方式方法改革方面,几乎排在全省的领先位置。 牟青在警察的眼里,是一个有些神的人物,他仅仅只需要看几眼凌乱的犯罪现场,就能大体推断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特征,几乎百试百灵。自然而然的犯罪心理研究这个词,进入了警方的视线,并很快为他们所接受,毕竟亲眼见识了这种破案方法的神奇之处,习惯传统方式破案的警察们,抵触情绪相对来说很小。 不过牟青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据说是在市新开了个心理诊所,挺忙的,所以李欣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他来。人家也是要养家糊口吃饭的,公安局经费紧张,没办法给他开一份薪水,虽然牟青一直都很合作,逢请必来,义务为他们帮忙,但是人家毕竟也要生活,还是正当工作重要,这些副业,随便做做也就罢了。 这一次李欣却管不了那么多,厚着脸皮打电话,请牟青过来一趟。 牟青来得很快,李欣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说实话吗他不敢,他怕冯卫健饶不了他,连玉成也会往死里整他,牵扯进去了这么两个煞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这一切全部都栽在自己身上。当初在案发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肯定是他们说了算,其他的知情人,在他们和李欣中间如果要选,一定是向着他们的,李欣赌不起也不敢赌,他非常清楚一个警察被关进看守所会有什么后果,到那个时候别的都是轻的,能不能有命活到庭审都不一定。 所以他心中最忧虑的事情,永远无法对着牟青和盘突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请求牟请帮他们将这名穷凶极恶的持枪杀人犯抓捕归案。当然了李欣在心里默默地追加一句,只要他们知道凶手究竟是谁,这个人手里还拿着枪,手上有三条人命,想让他与警方对峙,抗拒抓捕,最后一枪击毙不要太简单,只要不留下活口,他们自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过牟青这回没有像以前答应的那么痛快,他沉吟着,面色微微发红,开口拒绝:“李局长,真对不住了,我的心理诊所刚刚开业,正是需要打名气的时候,第一炮打不红,以后再想在市立足,就困难了。所以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爱莫能助了。” 也许牟青从来都是很顺从很好说话的一个人,这突如其来的第一次拒绝,让李欣有些愤怒,他怎么能这样在最关键最需要他的时候,居然如此冷血无情地说出拒绝的话 “你”李欣怒目望着牟青,后者平静无波地回望着他,眼神幽深,他的满腔怒火突然就发不出来,似乎牟青也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和无害。 不过转念再一想,自己凭什么命令人家,人家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脸,别人不帮忙了,就好像是别人欠他的一样,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李欣深深地吸了口气,僵硬地扯扯嘴角:“哦,这样啊那不耽误你生意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对不住,让你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过来,真是谢谢你了。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能再次合作,刚才我情绪有些不好,冒犯之处请你见谅。” 牟青也笑着回应:“不不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这次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确实抽不出时间来,我也希望能跟公安局进一步合作下去,以后我在市混,仰仗您的地方还多,这一次小小的冒犯,也希望您别放在心上。”,,;手机阅读, ===分崩 两只老狐狸打了半天哈哈,最后牟青起身告辞,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据说市最近发生的这三起枪案都是同一人所为,这是真的吗” 李欣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他,况且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他相信牟青不是个八卦的人,哪怕告诉了他,他也不会说出去,所以李欣很痛快的点了点头:“是的,市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持枪杀人犯,所以才想麻烦您出手相助。你没时间,真是太遗憾了。” 牟青好脾气地笑笑:“我倒是听说,三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了。这样的案子,国安局是有专门的犯罪心理专家的,你可以向他们发出申请,请求他们帮忙。” “对呀”李欣突然恍然大悟,好像几年前,他们就接到过上级国安局发出了通告,似乎是说地方刑警遇到一些棘手的案子,并且涉嫌连环杀人案时,可以向上级机关求助,他们有专门的心理专家可供调用。不过这么多年了市没出现过这样的案子,李欣接手公安局长一职之后更是一个没有,所以他一时没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儿,现在他忙不迭地抄起电话,直接就打去了国安局。 李欣心虚害怕之下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向国安局犯罪心理学研究室提出协助调查的申请,等到冯卫健和连玉成听说此事,文沫已经到了市。他们想阻止都无能为力。 他们不是李欣,以前就听说过国安局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大名,那个一直以替地方警察侦破棘手大案要案而闻名的机构,在系统内知名度很高,也就只有李欣这样被他们推出来的傀儡角色,才会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懂,火急火燎地请了这么尊大佛来,尤其来的还是文沫,号称结案率第一的真正专家。 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能力很强。级别又高。如果她真的查出些不该查的,她绝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畏惧他们的权势,喜爱他们的金钱。害怕家人受到伤害。能让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将事情平息下去。 连玉成皱眉听完冯卫健长篇大论没营养的自责废话。淡淡的说:现在自责有什么用你就是吧自己骂死了,那个麻烦的女人来都来了,还能杀了她不成瞥见冯卫健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他立刻厉声阻止: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去打她的主意,她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样,死就死了,做的干净点,没人会追查,她要是所谓的意外死了,国安局一定会追究到底的,说来说去,这个女人是国安局的宝贝,咱们国家在犯罪心理学研究领域的领军人物,除非被逼到绝路上了,这个女人哪怕出事,也绝不能在咱们手上,你明白吗 看冯卫健还有些不以为然,连玉成放下狠话,言明如果冯卫健敢轻举妄动,不用等到文沫把他抓出来,他就先收拾了他。 冯卫健这才露出一丝恐惧之色,连玉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冯卫健心知肚明,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满身书卷气,可是内里一肚子坏水,谈笑风生间要人性命,冯卫健从骨子里忌惮他。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连玉成当然底气足,稳坐钓鱼台,他只是幕后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在前面顶着的可都是冯卫健自己,这样就意味着,如果以后事情败露,能被抓到尾巴的,只有冯卫健一个人,而连玉成是干干净净的。哪怕冯卫健之后要吃枪子,连玉成一样可以拍拍屁股没事人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有了好处连玉成占大头,而冯卫健自己就必须要弄脏手,才能勉强喝点连玉成施舍给他的汤。他在副市长这个位置上,呆了至少有十年,从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时间磨平。 他今年已经53岁,如果这一次换届还没他什么事,也就意味着他要在副市长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了。他不能被提拔,一方面也许是因为他眼力不够机缘不够,人脉不够,钱送得不够,另一方面,却有连玉成的身影在里边。省委组织部,这是一个管理党的干部的组织,身为组织部部长的连玉成,虽然没有直接任免干部的权力,但是他不经意地提一提冯卫健的名字,或者着重突出他在本职工作上的一些闪光点,让上级领导注意到他这么号人物,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连玉成为了一己之私,不忍放弃他们经营多年的市里的人脉圈子,本着现官不如现管的原则,硬生生地让冯卫健顶在了那里,用冯卫健的政治未来,给连玉成铺路。没有人喜欢被无条件的牺牲,尤其是在冯卫健看来,他的牺牲完全没有意义。连家从政的人多,经商的人更多,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人脉关系经营不下来,可惜连玉成放着这么优秀的家庭资源不利用,偏偏要装清高自己去奋斗,碰到这样的脑残,冯伟健表示很忧伤。 他奋斗他的呀,干嘛非得压着他 不过这些话不能跟连玉成说,冯卫健也只能自己在心里边憋屈了。 临走之前,连玉成从手包里摸出五万块钱,漫不经心地扔在茶几上:“这是你这个月的。”冯卫健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说了几句违心感谢的话,拿着钱走了。待到回到家中,他将随身的公文包远远地扔开,好像这样就能洗刷掉刚才他卑躬屈膝,用自己的尊严和脸面换来这么点点钱的屈辱。 作为一个副市长,冯卫健的工资很低,一个月只有六七千。当然这种低是相对的。相对的是他的生活圈子和他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市的人均收入水平。在这个有些偏西北的城市,如果是普通家庭,一个人的收入有六七千,也足够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地过上小康生活了。但是冯卫健不可以,他挣的这点工资,不够塞牙缝的。人脉圈子都需要经营,现在没权没钱谁理你这些所谓的朋友说好听点,可以在需要时帮他忙的,说难听点都是他花钱买来的关系。平平常常请这些人吃顿饭。少不下一两千。逢年过节再表示表示心意,又得数千至数万不等,如果他再有些别的想法,找领导谈谈心吃吃饭。总不好空手去。太低档的又实在拿不出手。 冯卫健出身不够高。家里也仅是小康水平,岳父岳母都是地道的农民,还要靠他们养活。他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和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儿,都是花销最大的时候,他这点工资,哪怕夫妻两人再怎么省吃俭用,想要活动活动,也很捉襟见肘。家里没助力,自己没底气,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冯卫健在公安局长这个位置上没有把持住自己的原因,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恐怕这句话没有谁比他更有共鸣了,一步错步步错,走到现在他早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如果说当年桑念远该死,那么他比当年的桑念远更甚十倍。桑念远远是不知进退,不懂天高地厚,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谁也不服,最终才惹恼了一些不该惹的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桑念远到底为什么会死,冯卫健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初还是连玉成搭的线,他才能想出万全的计划,杀掉了桑念远,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其他人,要么是被威逼利诱的,要么就是像李欣这样,根本不知真相,还以为自己在为民除害。 不过一个小小的桑念远,因为没带枪而被他们击毙,就吓得李欣魂不守舍,冯卫健只能庆幸当年自己没告诉他真相,而是派人导演了一部好戏,要不是看在李欣这么多年乖巧听话的份上,他早抛弃他了。 可是转念一想,冯卫健笑得有几分苦涩,他还好意思说李欣是他的条狗,他自己不也是连玉成的一条狗吗还是平时看门,饿了的时候可以杀掉吃肉的好狗。不、不、不,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冯卫健的性格,在市打拼了这么多年,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冯卫健也算一号人物,就这么被连玉成牵着鼻子走到黑,最后再帮他顶个缸,他脑子被驴踢多少回也不可能会干。 他打发妻子先去睡觉,然后轻手轻脚地搬开窗台上的那盆一点也不美观的假花,花盆底下的盘子里,放着一只u盘。这支u盘是冯卫分健的后招之一,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连玉成过河拆桥,拿他当牺牲品,做些卸磨杀驴的事专用的。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多此一举无比明智,如果他注定要下地狱,那么没人陪着,不是太孤独了吗 当然,这是鱼死网破的结局,最无奈最绝望的时候才会被启用的备用手段。他首先当然不是想鱼死网破,而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能好好活着的时候,会自寻死路呢。 文沫,但愿你能识相一点,市的水之深超出你的想象,如果你不识抬举,非要一较长短,那么被深水淹死了,也只能怪自己无能,至于连玉成所说的不能动文沫之类的话,冯卫健听见了,但也仅听听也就算了。明面儿上他一定不会出手,但是暗地里,文沫一旦骑到他的头上来,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反正现在外面风声鹤唳,连玉成自身都难保,就算自己把文沫怎么样了,连玉成短时间内也动不了,至于以后嘛,呵呵,他傻了才会在市常呆,带着家人,去国外散散心,最好不过。 反倒是贺旗这小子最不好办。他知道得太多,并且早已经脱出了冯卫健的掌控,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整天在冯卫健面前耀武扬威。以前每次让他拿钱时都很痛快,但是最近几次,冯卫健越来越觉得贺旗不好说话了。 当一条自己养着的狗,逐渐不听主人话了以后,他的下场会是什么当然只能除掉这条不听话的狗,然后换一条听话的。问题是贺旗难办就难办在,从他的狗变成了连玉成的狗。 打狗得看主人的面子,连玉成这个人,冯卫健自认为惹不起,所以贺旗这条狗就不太好打了。不知道连玉成那么心性隐忍阴狠的人,舍不舍得放弃这么条金光灿灿的好狗。 外人不知道贺旗是怎么白手起家的,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这是个隐蔽的秘密,他们谁都不希望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也正因为这个秘密,贺旗才不得不一直听命于他们。贺旗现在名下的挣钱的项目,原来都有冯卫健和连玉成的干股。这本是最为稳妥的方式,用利益将他们三个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谁的手底下都不干净,一个人出了事,会牵连到另外两个,贺旗老老实实得当着他们的管家,卖命为他们挣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玉成头脑发热,在几年前死活要求冯卫健将他们以前做过的事情都一一摆平,最后留下的漏洞要全部填满,贺旗公司他们的股份也退了出来,他们与贺旗之间的关系就淡了,到今时今日,贺旗气候已成,冯卫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大做强,能从他手里拿到的钱越来越少。少了这么重要的经济来源,冯卫健立刻感觉日子不好过,那些用金钱经营来的关系,再不像以前那么牢靠。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哪个鬼会理你,那些来求他办事的人,以后又能帮上他什么忙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冯卫健对连玉成起了二心。在冯卫健看来,连玉成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他自己,他自己要保持手脚干净,要保持形象无懈可击,既要里子又要面子,搞得冯卫健无比被动,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喂点草,像他这种恨不得冯卫健是只木马,只干活不吃饭才好,这口气叫冯卫健怎么忍的下去。 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团体,自然也在利益的驱使下解散,文沫没想到,她刚到市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让嫌疑人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手机阅读, ===离析 原本以为,市同行遇到难破的大案,主动提出邀请,让犯罪心理研究室派人介入调查,他们到了地方上,行事应该更容易些才对,尤其是他们当初电话催的急,连案卷都没有发过来,只是一个劲的催人快来,结果文沫到了市,却发现她被孤立了。 这两三天的时间,市公安局负责侦办案件的人,对她的态度极好,有礼有度,笑脸迎人,只要文沫不提起案子,闲谈之下的事情有问必答,但只要一与案子挂上钩,他们立刻变成了锯嘴的葫芦,转移话题的功夫一流,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一点没浪费全用在了文沫身上。 好奇怪的态度,既然想让他们帮忙,巴巴地打了电话来要人,甚至连走正常程序的时间都等不及,似乎文沫不立刻飞过来,下一秒市又要死人似的,结果人火急火燎得来了,却被当成了一尊华丽的大佛高高挂起,贡了起来,明显一副不愿让她深究的模样。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急切得要人呢卷宗肯定是看不到了,那帮人打定主意跟她打太极,文沫一个人势单力孤的,总不可能将市同行全部得罪,做出些让犯罪心理研究室没脸的事,只得一边敷衍着他们,一边打电话给李响岳,将这边现在的情况一一说明,征求他的同意,看是不是自己先回去,然后另外派个生面孔来探探市公安局的底,掌握了真实情况。她才能不这么被动。至于要放弃这个案子丢手不管的事,文沫想都没想。 但是她刚刚来市没两天,就是为了破案而来的,现在案子边都没沾着,她就着急着说要回去,任谁都得思量思量是不是他们要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文沫现在必须继续留在市,等着李响岳想出个合理的理由叫她回去。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只天天点卯似的来公安局报到,乐意陪着这些人做戏。谈天说地。再不提案子的事,这些人看文沫老老实实的很识趣,放心的同时,不免有两分轻视。这是尊来头很大的大佛。他们还以为是一个多古板的人呢。没想到年纪轻不说。也相当会看人眼色,看着吧,过几天上面该找个理由把她叫回去了。至于破案的事情,公安局的人自己会,就不劳上面来的人费心了。她现在那么大的名气,八成都是吹出来的,上面的人下来一趟不就那么回事吗给自己的脸上贴点金,转一圈儿回去也好看,只要挂了个名,那些她经过手的案子一旦破了,都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里面,算来算去名声能不大吗他们还真当她是有真本事的,可是言谈之中,文沫表现出来的,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李欣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他当初没有跟冯卫健请示,就自乱阵脚,给上级打了电话,请了这么尊菩萨来,等事后才知道的冯卫健把他叫过去好一顿骂。要说李欣他真的有多坏,其实不然,他实际上是个很胆小的人,他这么多年虽然紧紧地抱着冯卫健的大腿,有时也听从冯卫健的吩咐,利用职务之便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行个方便,但是真正事关人命的大案,他还真没敢动过手脚,就连当初,杀死手无寸铁的桑念远一事,冯卫健也是看出他本性懦弱不堪大用,早早的发配到一边去候着,没让他亲自动手。 这事隔十六年的旧账被翻出来,刚有个风吹草动,就已经把李欣吓的三魂七魄都丢了,又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大事,不坏事就是好的,所谓守成之人,说白了就是没本事。李欣是慌乱之下病急乱投医,眼见着文沫人已经来了,他总不能无缘无故直接将人赶走吧,那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人家,市里边有猫腻,赶紧来查我们吧。 所以他无奈之下,只能选了这么个并不算高明的冷处理方法,要让文沫自己觉得呆着没意思了,主动回去。侦办案件的负责人虽然不知道局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前几天刚跟他们说要请个外援,是个研究犯罪心理学的高手,他们那时候还挺高兴的,他们自己也得到过牟青的帮忙,不像以前似的,觉得只要是非传统破案手段的,都是花架子没什么用处,亲眼见证过其神奇之处,他们对犯罪心理分析的认同度很高,这三起枪案现在正没有证据,在破案的路上走进了死胡同,需要一些不同寻常的眼光和见解。为什么李局长前脚请来了人,后早就要把人晾起来,他们不明白,但也只能照办。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是领导怎么说他们就得怎么办。因为对犯罪心理学家抱着好感,所以他们倒没有给文沫太多难堪,每天笑脸相迎,好吃好喝伺候着,除了不让文沫接触案子以外,其他的事做得可圈可点,到不让人觉得隔应。 如此两拨人马都在演戏,段数也都不低,一时间反倒相安无事,文沫是心里早有计较,知道李响岳需要时间,只要时机一到,找个借口把她招回去就行,自然乐得做个好人,与地方上的同行们打成一片。 但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到来市那天起,想要脱出这滩浑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响岳当初会那么痛快得答应了文沫换人暗中调查的要求,就是被文沫失踪的事弄怕了。在崔志佳下黑手之前,李响岳一直是把文沫当个男人用的,什么大案要案,都愿意派她去。 文沫那时候表现出来的太坚强太勇敢,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对上,在擒拿格斗技巧训练上,她一个人可以撂倒三四个壮汉,所以李响岳就选择性忽略了她身为一个女人,从事警察这么危险的工作所带来的不便。 其实公安局一直不愿意招太多的女警,是有多方面原因的。哪怕在风气如此开明的现代社会。女性的地位远远没有口头上说的那样能真的撑起半边天。人们对女人的要求,除了不用裹脚和可以上街可以工作以外,道德层面上的约束力仍然停留在一百多年前的封建社会水准,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沾花惹草,妻子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如泼妇般争吵,真正选择离婚的太少,但如果女的一旦出轨,这个家百分百要散了,一句话。男权社会。永远是男性处于主导地位,社会舆论永远都是偏向男性这个角色的。所以在现代社会,失洁的女人,走在街上仍然会被人戴有色眼镜看待。不管她是自愿出轨。还是遭遇性侵犯。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的不同,人们不会去责怪男人,而是会认为是女人太招摇。 女警本质上也是女人。与男人相比,从事这么份高危险的工作,就要比男警察面临更多的风险,尤其是遭受性侵害的风险。 崔志佳到底对文沫是有真感情的,他想要得到的是整个文沫,她的身,她的心,一个都不能少,所以文沫在被绑架囚禁那一年里,崔志佳只是想办法软化她,千方百计想要讨好她,以后两个人可以真真正正做一对夫妻,从此天长地久,让文沫躲过了身为女人最悲惨的遭遇。但是如果下一次呢文沫还有多大的可能仍然如此幸运崔志佳并没有被抓住,李响岳一直也没有忘记这么号人物。 住过一段疗养院康复归来的文沫,在李响岳眼里不亚于瓷娃娃,一年暗无天日不得自由还要时时刻刻警惕自己不要被欺负了,对文沫的打击有多大,李响岳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别看文沫现在每天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又拿出副拼命三郎的模样醉心工作,他却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她曾经失去理智,曾经万念俱灰,哪怕现在回来上班,包里也总装着两大瓶沉甸甸的防狼喷剂。 喷剂对文沫有作用吗哪个不长眼的小憋三犯到她手里被打成猪头都是轻的,所以喷剂不是拿来用的,而是文沫缺乏安全感,自己给自己找心理平衡的道具。李响岳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着以后再派文沫出去,一定要安排人保护在她身边,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以身犯险了。 日子如水划过,转眼间五天过去,李响岳找到个好理由,叫了文沫回b市。文沫很痛快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坐最近的一趟火车回去。 她想走,有人却不想放。卢思奇早就收到风声,知道上面来了人。他想要做的,从来都不是给桑念远翻案,这个父亲,他是不承认的,真爱一个女人,怎么会不给她名分的道理,他从十几岁就懂。桑念远如此在两个家庭间徘徊,看似深情,其实最是无情,卢思奇疯了才会为了个根本不想认自己的父亲搭进去自己的命。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着母亲一个人,不过是借着桑念远的名头做事,不然一个小小的卢嘉嘉,份量太轻,根本不可能让心里有鬼的人现出原型。 可是哪怕他在市闹得欢实,也没折腾出多大动静,现在有这么个引起更大范围关注的绝佳机会,他绝对绝对不能浪费。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没闲着,满市乱转,他在找一个人,南向北。这个名字很奇怪,所以哪怕他还是在六岁的时候听过几次,还是一下子就记住了。 南向北是何方神圣呢他是卢思奇以前的旧邻居,当初被灭口的另外一个目击证人的丈夫。 当年,警方为了瞒天过海,杀了两个无辜的群众,一个是卢嘉嘉,另一个是余施艳。余施艳死的那年,只有二十一岁,刚刚结婚不过半个月,那天她正好倒霉得在阳台上晾衣服,看到些不该看的,便不明不白得做了鬼。 南向北不是卢思奇,他是个成年人,脑子够用,阅历够多,他要真豁出脸面来闹,也足够冯卫健他们头疼的了。对于不好糊弄的人,冯卫健一贯是用金钱来打动别人的心的,反正人已经死了,南向北话里话外的意思,对于余施艳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大丈夫何患无妻,他不过是想多讹诈点钱财,在跟冯卫健讨价还价。 对于这一点,冯卫健是乐见其成的。那个时候他手头宽裕,市各路牛鬼蛇神,尤其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那帮人,想方设法挤破脑袋给他送钱还来不及,生怕找不着门路烧不着香呢,所以他真没把钱看在眼里,不过是在南向北狮子大开口的时候,有些看不惯他趁机宰人的作为,打压了几下,然后给出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钱,买了余施艳一条命。 南向北这个人贪财没良心,但却识趣得很,拿到钱,写好证词,签字画押,麻利得换了住处,从此对此事缄口不言,仿佛从来没有娶过一个叫余施艳的女人,反正那女人家里只剩下一个瞎眼老娘,根本没人给她撑腰。 此时卢诗琪找上门来,见到了南向北。十六年后的他早已经又再娶妻生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买的房子也是市数一数二的小区。 就是不知道,这里边花的钱,有多少是余施艳一条命换来的。真不知道这人这么多年来心安理得地享用着这被沾满了鲜血的钱,是如何安枕的。 在卢思奇看来,当年如果南向北能坚持一点,对余施艳哪怕有一点点夫妻之情,追究到底,他的母亲也不必枉死这么多年。所以南向北这种懦夫,要为他母亲含冤十六年负上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卢思奇面对着一脸惊恐的这一家三口,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枪一个,连南向北十二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然后他匆匆蘸着南向北粘了脑浆的鲜血,在墙上留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文沫,我有话说。 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警察集体沉默,他们隐隐觉得,市的天,真的要变了。,,;手机阅读, ===疑心生暗鬼 现场满满的血腥气还没散掉,三具仍然带着余温的尸体头南脚北并排躺在地上,均双眼圆瞪,看起来狰狞可怖。 案发时正值中午吃饭的时间,凶手已经有过三次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经验,这一次入室灭门,做起来更加轻车熟路。 人们听到沉闷的三声枪响后,从厨房探出头来,只看到一个穿着套头衫的男子,迅速奔跑远去的背影,就是这小区引以为傲的监控设备,拍到的凶手影像亦起不了多大作用。凶手胆大包天是有他的资本的,在监控终端,警察们看到了凶手的样子,他在出小区门口时,故意抬起头对着监控摄像头笑了一下,虽然戴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神,却仍然让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寒战。那些缺乏训练的保安,更是眼睁睁看着凶手离去,压根没有意识到刚刚有一个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大摇大摆从他们身边跑过。 南向北的死,再次触动了李欣内心深处那根敏感的神经。时隔十六年,又听到这个少见的名字,李欣立刻就想起了当年那个有些贼眉鼠眼,跟他不停讨价还价的年轻男人。冯卫健一直装的是个清高样子,他能耐得下心来跟南向北虚以委蛇,用金钱诱惑他,但却没那个耐心跟他废话,为了点儿小钱争来争去。这些小事,一贯是身为狗腿之一个的李欣来打理的。 所以那个时候李欣与南向北接触很频繁,就连最后付款的时候。都是由他出面。又是一个与桑念远的死有牵连的人物,凶手光天化日之下,入室杀了他们全家,似乎很明显在传达着一种的态度:南向北是该死的,不光他该死,他们一家都该死。 南向北做过什么坏事呢在李欣看来,不管妻子死活,以妻子的生死来换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点钱,就让新婚不久的老婆死得不明不白。绝对的该死。如果当年南向北坚持一下。也许最后冯卫健忍不住连他一起杀掉,也许他们当年就事情败露被抓出来,再不会有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一个变数。导致未来发生变化。又有谁知道呢。 凶手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时隔这么多年,还迁怒于南向北。连一个收了钱闭紧嘴巴的知情人,凶手都无法宽恕。那么自己呢,自己这个直接参与者之一呢 一想到自己某一天也有可能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李欣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不不不,绝不能有那么一天,他是罪有应得,但他的老婆孩子是无辜的。他决定最后再打电话给冯卫健一次,探探他的口风,迹像已经如此明显,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自欺欺人下去,如果冯卫健继续冥顽不灵,就别怪他忘恩负义了。 果然不出所料冯卫健还是老一套说辞,说他太过敏感,说他没事找事,说他就会自己吓唬自己,语气严厉地又将他训了一顿。可是他们认识近二十年,冯卫健自诩了解李欣,难不成李欣就是个木头一点都不了解冯卫健这个人吗听着他色厉内荏地批评自己,李欣听到最后,不由自主地笑了。以他对冯卫健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心里有底一点也不怕,哪里会拉着自己说了这么半天有的没的的废话。冯卫健惯会忽悠人,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一阵枪响过后,倒下的那五名同行,他们可都是当初冯卫健带去的人,结果就那么不明不白得死不瞑目。 李昕不想步他们的后尘,所以不论冯卫健这次说什么,李欣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听他的话,至于冯卫健贺旗和连玉成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总会想个办法搞清楚,绝不会让他们坑了自己。 他隐瞒下现场一行血淋淋的的大字没有说。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文沫来市的时间虽然不短,已经有一个星期,但是这一个星期里,在李欣的干预下,文沫什么也不知道,每天老老实实安守本分,没干过什么上蹿下跳招人厌的事,除了刑警队负责案子的那几个,谁也没有在意市公安局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号人物。 可是凶手却将文沫的名字明晃晃得用血涂在了墙上,由不得李欣不多想,凶手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他手下的人里面,有给凶手通风报信,图谋不轨的人吗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公安局,居然会出内鬼,在他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已经被凶手渗透。 一想到这,他很有一种把文沫赶紧叫回来的冲动,以他的经验,越是名气大的人,一般来说越心高气傲。凶手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最是心高气傲的警察所受不了的,她一定会好好帮忙,将凶手抓出来。 但是显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已经非常成功的逼走了文沫,这个时间她大概已经离开市了吧,再叫人回来,他身为局长出尔反尔,小人到底,实在是很难做人。所以他思来想去,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牟青,他不会知道自己和文沫之间的一些龌龊,自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文沫是被上级领导叫回去的,他们现在需要一名心理专家的帮助,上面来的指挥不动,只能劳烦牟青大驾了。 可是牟青似乎是真忙,态度委婉而又坚决地拒绝了他。李欣挂断电话时,一张脸像红绿灯似的变幻不停,在被人鄙视和丢掉小命之间,他果断地选择了前者,硬着头皮又去求文沫。 如他所想,文沫坐在了回去b市的火车上,已经使出大约400公里,如果李欣的这个电话再晚打一点,文沫怕是就要到b市了。 听着对方软语哀求她回去,文沫也恰到好处地反映出了身不由己,却很想帮忙的无奈心情。意思很明确,上级领导明确要求她回去,办其他案子,她是没有权利临时自行决定再回市帮忙的,只能多谢李局长的美意,不过这次真的要他们自己去头疼了。然后文沫礼貌地说了句对不起,很果断挂断了电话。 倒不是文沫摆谱,只是他必须要让李欣知道,他们不是他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如果下次她再去帮忙。就需要整个市公安局对她的配合。而不是像这次一样,把她当傻子糊弄,有的时候得来太容易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李欣前段时间刚刚给自己个下马威。明知自己刚刚离开市。还没有回到b市,电话就追过来,可见他着急程度。趁着这个时候不把规矩给他们立好了,文沫即使再回到市,鬼知道这抽风的局长,会不会又突然变卦,她受点冷遇不要紧,耽误了案子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如果说文沫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最看不惯的事情有哪些,能排的上号的,一定是警察内部的害群之马。市的三起枪案,就文沫这几天观察的结果,背后怕是有警察的影子,所以李欣一开始才是那么暧昧的态度。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地方警察普遍都有地方保护主义思想,他想维护自己的地盘,使名誉不受伤害,本身无可厚非,任谁也不希望自己所呆的地方传出些不好的名声,文沫自己也把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名誉看得很重要。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单位都不热爱,难道还指望他真的去爱国不成以小见大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如果有人犯错,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同行,也绝不能姑息,这种时候,早早查处害群之马,清理门户,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这跟人生病是一个道理,小病不赶紧治,拖成大病就要人命了。一颗老鼠屎,不赶紧扫干净,可是要坏一锅汤的,所以这位大局长如果脑子是个糊涂的,不懂得这些道理,文沫可是真心不想再趟这滩浑水,不然到时候落不到好,而且案子如果真的破不了,这一盆脏水就得泼到她头上来。 文沫又不是自虐狂,没事给自己添点堵的事她不愿意。挂了李欣的电话之后,她跟李响岳通了气,如果这次再回市,一定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李欣正焦头烂额,又连续被人拒绝两回,神仙都会发火,更何况他现在脾气并不太好,尤其他这局长当了许久,习惯了被别人捧着,一时半会儿有点下不来台。他也没再去找李响岳,正自顾自生闷气想办法的时候,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看都没看来电,抄起电话就是一声吼:“有话说,有屁放,没事给老子把电话挂了” “李大局长,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火气不小啊。”听筒那头传来个略带戏谑的儒雅声音,声音很温柔,不带什么火气,却硬生生将李欣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来电的人居然是连玉成。仿佛自从连玉成平步青云的那天起,他就再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有什么吩咐,都是通过冯卫健转达的,以表示自己身份不凡,不屑和他这种小官相交,现在他居然屈尊降贵地给自己打电话,李欣发觉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这几天惊喜太多或者说是惊吓太少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自认为从来都不是个聪明人,尤其在冯卫健和连玉成面前,更是不够看,仿佛他撅撅屁股,别人就能知道他拉出的屎是什么颜色。他老早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耍过几次心眼,结果冯连两人,纯粹看耍猴戏的态度,溜得他一愣一愣的。自那以后他便明白,自己跟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还是少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才好。 李欣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连部长,抱歉抱歉,刚才不知道是您老人家,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就是想问问案情进展,不知道李局长有没有功夫,跟我这老头子唠叨几句。” “连部长,瞧您说的,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欣倒真不含糊,这几个案子是他重点关注过的,现在说起来轻车熟路。他说的时候不但条理清晰,更是着重点出了几名死者与16年前被害的桑念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个中意思,便留给连玉成自行想象。他相信以连玉成的智商,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愿他不像冯卫健那样刚愎自用,认为世界上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其他都是傻子。 连玉成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哪里还耐得住性子跟李欣继续寒暄,假模假式地表扬了李欣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冯玉成居然真有跟他耍心眼的这一天,连玉成自认为这个电话没有白打,李欣提供的信息与冯卫健提供的基本一致,除了那行血字,冯卫健压根提都没提,可是你欣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文沫来市知情的人并不多,凶手到底是如何得知的是一个关键问题。连玉成怀疑上了冯卫健,他根本不可能猜到,李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之冯卫健,而不是后者故意隐瞒这,只能算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却在后来成为三人决裂的导火索之一。 他们几个没有人是光杆司令,手底下都掌握着一些人脉,很多事他们不方便自己动手,或者不用自己动手,都是交给这些人去打理。 市公安局,作为国家的暴力机关,有警察这么个合法的身份,许多事做起来都很方便,所以不论是冯卫健还是连玉成,在公安局这一亩三分地上,都掌握着不少的人。 现在李欣却说公安局可能有内鬼,连玉成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他是否可以无条件的完全信任,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还是那句老话,没钱没权谁理你,连玉城权是有了,钱也不少,但是他现在想更进一步,开始爱惜羽毛,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因此以前很多的老关系慢慢的都在疏远中,就怕以前的事被他的政敌挖出来,让他失去这次宝贵的晋升机会。 钱拿的少了,人也就不再那么可靠,而且这帮人既然能拿他的钱,自然也能拿别人的钱,拿了别人的钱,这嘴上看门的自然没以前那么好用,也许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去。 连玉成目光一片冰冷,他开始意识到,市早已经不再是他们家的后花园,也许从凶手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中没有人是安全的。,,;手机阅读, ===出大事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滑到了五月,这段时间文沫过得不错,全国都很平静,她没怎么用出差,便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放在罗沁新婚这件大事上,快快乐乐地当了回伴娘,直到她美美得送罗沁和项钏去多度蜜月,然后就跟程功和许岩跑了趟c市,带着满身不能破案的憋屈气回来。 到家刚呆了没几天,气还没消,李响岳告诉她市的事闹大了。此时距离文沫从市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后续换人去调查,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文沫转那一圈,让他们的警惕性提高不少,对于陌生人打探消息这一行为十分敏感,李响岳当初以为只是收集资料的工作,以往研究室也做过不少回,没往心里去,派去的是个小菜鸟,碰到那么群滑不溜手的老狐狸,三两下差点没漏了自己的底,最后灰溜溜的回来。 虽然李欣当初火急火燎的给文沫打了电话,希望着她立刻回去,但是后来一点动静没有,文沫以为那个案子早就破了,这一回又能出什么事李响岳沉着脸直接扔给文沫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和一张机票:“这是他们两个小时前刚刚传过来的卷宗,你现在立刻赶往市,凶手劫持了省组织部长连玉成和副市长冯卫健,杀害了市公安局局长李欣,和一个与他们来往比较密切的商人贺旗。现在被劫持的两名人质情况不明,凶手点名要求。要你去与他谈判。从凶手杀人劫持人质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他扬言如果你不出现,过了今天就要杀害人质,市公安局刚刚向我们求援,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你收拾收拾就赶紧走吧。” “点名要见我为什么是我,凶手怎么认识我我去市那几天,什么也没做,就天天陪着他们闲嗑牙聊天了。就这样凶手都能知道我这么号人物。他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 李响岳无奈地摇了摇头:“李欣那家伙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当初你从市回来的路上,凶手就已经在一处案发现场提到了你的名字,所以他才火急火燎的给你打电话。咱们当初拒绝他立刻返回的请求。不过是希望争取点主动。等你再回市。不会再束手束脚,被人当个菩萨供起来,能实际接触到案子。可李欣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再继续打申请,咱们也道理去干涉地方刑警办案,还以为案子解决了。谁承想时隔一个多月,凶手居然这么丧心病狂。这一次你一定要小心,要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去接近凶手,解救人质,凶手两次提到你的名字,并且强烈要求你到场,他很可能认识你,或者说认为你能帮上他什么忙,你自己心旦要有谱,凶手杀了那么多的人,他不会在乎再多杀你一个。而且我想他肯定心里很明白,这么多条人命,不管他是放不是放人质,投降不投降,基本上已语经是死路一条。市警方,在案发这两个月时间内,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抓着,如果凶手在杀了人之后继续逃窜,他有极大的可能,能够逃避法律的制裁。但他没有这么做,他的目的肯定不简单,你要小心凶手狗急跳墙的可能。” 文末表示明白,出门打车去了飞机场,3小时后,到达市。 飞机一落地,文沫便立刻被同行半强制地接上了车,奔着城郊就去了。飞机上的那点时间,不够文沫将卷宗看完的,作为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她很讨厌打无准备的仗,因为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去跟一个精神状态并不稳定的凶手谈判,等于将自己和人质的生命安全,置于危险当中。凶手走到今天早已经没有了退路,当一个人什么都失去了,连生命都不一定能保存下来时,你还指望他能够善待其他的生命,情绪稳定吗而解救人质,恰恰是凶手情绪最激动的时刻。他在经过很长一段与警方对峙的时间,身体与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脑子很乱,身体很累,他释放了人质,与警察谈判的最后一个筹码也失去的时候,对死亡本能的恐惧会让他做出很多无法想象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直接面对凶手的文沫首当其冲,凶犯手里有枪,哪怕短短的几秒钟,只要警方没能及时制止住他,他对人质和文沫的威胁就是巨大的。文沫在没有摸清他的底之前,贸然进入,如果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他不高兴,也许他们四个人没有一个能真正活着走出去。 市公安局的这些同行,根本不听文沫的劝阻,一意孤行地直接带着她去郊外凶手藏匿人质与警方对峙的地方,还振振有词的说,凶手已经扣押人质7个小时,是文沫自己来的晚,准备不充分,他们没有办法再等下去,因为现在凶手的情绪很激动,如果文沫再不露面,他怕是会直接射杀人质。被绑的两个人,是省市两级的大领导,如果他们两个都死了,参与办案的这些警察全部要吃挂落,希望文沫尊重一下大局,别在这个时候继续耍脾气,耽误了办案,责任她是承担不起的。最后前排副驾驶坐着的那个警察回头瞪了文沫一眼,眼神中包含的情绪让文沫忍不住愣住,谴责鄙夷和蔑视,多种负面情绪居然能完美结合在一起,让文沫原本不太好的心情更添了几分抑郁。 案件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并不是文沫所希望的,哪怕文沫拒绝了李欣回来的请求,却并没有对这个案子撒手不管,李响岳派了其他人来,想从侧面了解了解案情,是他们这些市的的所谓同行,千方百计的将他们的人当贼来防,卷宗裹得严实,案情守口如瓶,一点内部消息都不想透漏出来,致使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最后更是连公安局长都杀了。眼看事情闹大兜不住了,才想到叫她来,连卷宗都是不久前刚送过去的。文沫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句,她没有做错什么。 事到如今再来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没有意义,先想想怎么样让凶手心甘情愿地释放人质,缴枪投降才对。不论她愿不愿意,警车一路响着刺耳的警笛,飞奔在去找凶手的路上。 一间低矮的农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偏西北的市郊,地广人稀。这栋独栋的农舍附近。是一片片刚被焚烧不久的田地,黑色的灰,在风的作用下四处飞舞,带着几分肃杀。 文沫看到这栋民居。不得不赞叹一声。凶手绝对有备而来。地理位置选得好。 这是一栋典型的西北民居,房子虽然破旧,但看起来很结实。窗户很小,贴着些发黄的废报纸,几乎不透光,大门紧闭,如果不是周围有荷枪实弹的武警,四处布控,这也就是在乡间随处可见的普通农舍。 被人遗忘的老房子,沉静得像口棺材,没有半点生命气息。这么一座房子,只有正门一处出入口,四周一个至高点也没有,让武警的狙击手完全无用武之地,即使警方想强攻,凶手完全有时间从从容容地杀死两名人质,左不过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文沫的心沉了沉,今天的事怕是很难善了,市的警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凶手劫持人质的地方,恐怕费了不少功夫,办事效率倒是不低,当然这不能排除是因为两名人质身份显赫的原因。 文沫一露面,警方的高音喇叭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只见农舍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名年纪在50岁上下的男子,举着双手,形容有些狼狈地立在门边,在他的太阳穴旁,还能清楚地看到锃亮的枪管。 站在阴影中的凶手说话了:“文沫,我等了你许久,你终于来了。如果你再晚来几个小时,一场被掩埋了16年的血腥屠杀,也许永远都无法被世人知道真相。我相信你是个好警察,我想让你听听那些死者被掩盖的委屈,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凶手好灵敏的反应她刚到他就知道了。文沫没有直接接他的话,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着,现在她绝对不能进屋,在不了解前几起案件的前提下,贸然进屋是对所有人生命的不负责任,他必须要想个办法,拖延上一段时间,让他能先去看看卷宗了解一下详细情况,这样才能给两名人质搏得一线生机。 但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在场的凶手和警方,态度居然出奇的一致,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文沫,等着她按照凶手的要求进屋。刚送她来的同行,甚至还在后面隐晦地推了她一把,让她不防之下,身形踉跄,差点跌倒。 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摆弄了她一次还不够,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他们居然还不吸取教训,上次晾着自己,这次居然想直接让自己顶在前头,自己是该他们的还是欠他们的难道他们没有看出凶手打的主意吗 哪一个真正想逃跑的犯人,会将与警方的对峙地点,选在四周围道路不通的地方这片农舍,四周都是庄稼地,唯一的两条小细土路,也不过是农人种地时,随意踩出来的。如果凶手提出要车,警方只需要在土路不显眼的地方随意挖几个坑撒点水,在回填上土,不管什么样的车子,恐怕都会陷下去,到时候凶手就是插翅难飞的结局。他们当凶手都是傻子,没有想到这一点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凶手压根就没想离开过,他根本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警方不想办法拖住凶手,还尽量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无限制的满足,等到他达到他的目的了,无牵无挂,正好可以同归于尽。自己这条命他们不在乎,凶手的死活他们也不在乎,那两名人质呢,他们还不在乎吗 总而言之,让自己现在乖乖听凶手的话,去做送死的事情,不可能。 但是在场的两拨人都不会同意,他们根本就不听文沫的意见,只单纯的认为她怕死,一个警察怕死,可是非常让人鄙视的事情。文沫觉得自己有必要震慑他们一下,先把这群捣乱的警察摆平,能拖多久拖多久,反正她那一打厚厚的卷宗,也只剩下小半没有看了,哪怕没有时间仔细去看,她总也得知道后面几起案子是怎么回事。 文沫后退一步,找了个平整的地方站好,无视周围同行们鄙视的目光,只定定的看着在阴影中隐藏着的凶手,一时间,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人开口。 刚才忍不住推了文摸一下的那个警察,神色间有些焦急,跨出一步,再次站到文沫身边,一边说着些让文沫不要见死不救之类有的没的的闲话,一边打算继续把文沫向前推。 文沫等的就是他动手,她打定了主意要立威,镇住这帮心怀鬼胎的牛鬼蛇神们,因此下手一点儿没留情,她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阴影里站着的凶手,可是一直保持着警惕,那位撞上枪口来的可怜同行,就成了被他儆猴的那只鸡。 对方刚刚碰到她的衣角,还没反应过来呢,只知道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突然被人抓在手里,下一秒天旋地转,他的脸跟地上的泥土来了个亲密接触,竟是被一个比他看起来瘦小得多的女人给来了个过肩摔,掺着黑灰的泥土塞进嘴里,他皱着眉头,吐了两口,才缓缓从地上爬起,刚想开口骂人,对上文沫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砸吧砸吧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拍拍身上的土老老实实地坐回车里,一言不发。 其余几个站得离文沫较近的警察,被她一个眼风扫来,都忍不住后退两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个狗啃泥可不是什么好事,反正如果真出事了,前面还有文沫顶着,就算两名人质被害,也是因为文沫不听他们的劝告,不肯配合凶手,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顶了天了挨个处分,难不成因为两个高官的死,把市公安局所有的人都开回家他们是重要,却没那么重要。,,;手机阅读, ===我要你听我说 想通这一点,刚才的急切心里退去,他们也无意与文沫作对,全部老老实实地坐回车上。 那凶手倒是比这些警察更沉得住气,似乎对文沫突然的举动很感兴趣,他从阴影中走出来点儿,不过仍然谨慎地让人质挡在他的前头,以防自己在话没说完之前就被警方一枪爆头的可能。 文沫趁着这个难得的大家都装深沉的时刻,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翻看着还没有看完的卷宗。刚刚凶手已经提出来,他的杀人动机,起因是十六年前发生的一起旧案。但是显然当地警方并不知情,卷宗里只简单记录了几名被害者的基本信息,从表面上来看,这些人除了最后的两名死者,李欣与贺旗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之外,其他人并无牵扯,这些人在十六年前,又有怎样的交集,以至于让凶手念念不忘,跨越了漫漫的时间长河,依然来收割他们的性命。 那一张张触目惊心的案发现场照片,让文沫对凶手有了一个最直观的印象:残忍、冲动,做事不计后果,这三点决定着凶手的年纪并不会太大,应该在二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这个年龄段的人,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心智成熟,有强烈的证明自己的,是最容易产生心理不平衡,进而激烈报复的年纪。同样是这个年龄段的人,年富力强却初入社会,最容易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却有十足的行动能力。以上几点结合起来,就是一场最大的灾难。 很快,所剩无几的卷宗被文沫翻完,凶手似乎并不阻止她去看他以前所犯下的丰功伟绩,一直就那么在门边来回摇摆不定的,时不时露出只眼睛,盯着文墨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她终于看完卷宗,才出声道:“我一直在礼貌得邀请你,如果这份礼貌一直得不到回音,就别怪我换另外一种方式了。反正我现在手上有两个人质。当初不厌其烦地带着他们两个人一起过来。就是为了有更多的谈判筹码,现在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我只要留着一个活口,这些人就不敢冲进来,另外一个活口。完全没有必要留着。我看着他们两个人有些费劲呢。他的生死现在掌握在你的手里。我数到三,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踏进房间。他也就没必要活着了,说句实话,反正我已经想杀他很久。” “一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用着急,哦,我忘了,你似乎还不认识他们两个人谁是谁。现在我手里这个,叫冯卫健,是市的副市长,以前也曾经任过公安局长,还是个刑警出身,这么个黑心烂肝的东西,居然也能当警察” “二我其实很想看一看,当年叱诧风云,不可一世的冯大局长,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是淡定从容,慷慨赴死,还是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乞求活命。你决定好了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sa” 凶手的这声三没出口,文沫也没来得及说什么,被人挟持着拉在门口当肉盾的冯卫健先沉不住气了,冲着文没嚷嚷:“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他说什么你就照做,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出去真是,看起来一脸聪明像,怎么这么笨呢”冯卫健看起来中气十足,都到了情况这么危急的地步,丝毫不堕他副市长的本色。也许是官当得久了,不管什么场合,总是这么一身官气,哪怕是求人也是一副命令式的语气,倒是威风的很当然如果他头上那颗颗直冒的大汗珠也不存在的话就更好了。 所谓谈判,就是两个人互相较量互相妥协的一个过程。如果事事听从凶手的安排,于解救人质根本半点好处都没有,当然这也不是意味着必须要一直跟凶手对着干,而是要秉承着大原则上先依着他,在一些小事上提出自己的主张,让对方慢慢接受自己的观点,润物无声地潜移默化,让凶手自愿自地地放弃一些错误的选择,最终两个人达成协议。 这个过程,需要斗智斗勇,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更需要在场所有人包括凶手在内的配合,任何一个人掉了链子,也许就前功尽弃了。那素未谋面的连玉成是个什么德行文沫暂时不知道,但是冯卫健显然就是猪队友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突然沦为阶下囚,性命受到威胁,害怕担忧都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也是老刑警出身,该懂的都应该懂,这么咋咋呼呼得瞎嚷嚷,除了让凶手更觉得他胜券在握外,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他总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凶手更是会拿他来威胁警察,警方的第一要务,就是要捉拿凶手解救人质,在必要的时刻,是可以将凶手当场击毙的,一旦动了枪,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概率显示,90以上解救人质任务的失败,都是在凶手心理上产生松动后,准备释放人质时发生的,这种时候,如果解救人质任务失败,人质百分百要成为附加伤害了,其中的风险,大家都心知肚明,真的被抓为人质,能否生还,谁也说不准。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这种时候,低调才是王道,老老实实的,别在凶手跟前刷存在感,生还的几率总是要大一些的。眼下的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刚凶手已经很明确的说了,他有一笔十六年积压下来的旧帐要算,这两个人显然都是他想清算的目标之一,凶手就是奔着要他们命来的,他们真的天真的以为文沫进去就能有什么不同的结局吗他们生存的几率已经很低很低,而文沫连凶手到底是谁都没能搞清楚,就更别提从什么弱点入手,劝他放弃杀害人质了。 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知道当年做了什么缺德事,现在被人家拿枪指着脑袋。文沫心里暗骂,继续与凶手周旋:“我需要知道另外一名人质的情况,他还活着没有。” 其实警方有红外探测仪,早就确定屋内确实是有三个活人,文沫这么一问,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凶手到底有没有谈判的余地,他愿不愿意妥协。 “哦哦,你说连玉成啊。他还活着。你可以进来自己看。” 文沫突然笑了,似乎刚才凶手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她打趣道:“帅哥,你当我傻吗你手上已经有九条人命。现在还占着两个。就凭你一句话我就信你。是你白痴还是我白痴啊”她的语气熟稔,就像跟个老朋友说笑般。 凶手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文沫会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他突然有些感慨,自己一直希望,能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对待他,可是这么多年在社会晃悠,尝遍了人情冷暖,他早已经不抱希望了。却在他已心存死志的时候,有人用老朋友般的语气,跟他闲话家常,如果周围没有那么多的人和那么多支枪在煞风景,他相信,他一定会很珍惜很珍惜。 不不不,他不可以心软对面这个,是如雷贯耳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对付像他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人家是轻车熟路,她故意这样,一定是想来软化自己的意志,那怎么可以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思及此,他狠下心,将枪口微微调整,擦着冯卫健的耳朵开了一枪。砰的一声枪响过后,冯卫健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整个脑袋像突然炸开一样,他除了尖利的警铃声,什么也听不到,他肯定是死定了 冯卫健双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还是凶手一把搂住他,硬托着他站住住,阻止他下坠的趋势。这副模样落在在场的警察们眼里,越发有些看不上这么个胆小的市长了,不过是贴着耳朵被放了一枪,耳鸣是一定的,但也不至于吓得腿软吧 “废话少说,我最后问你一遍,进来还是不进来你再想拖延时间,就别怪我下一颗子弹,就奔着他的脑壳去了”文沫知道再也拖不下去,她拔出腰间的配枪,递给旁边的武警战士,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离门口两步远的地方,便不肯再动了:“我已经表现出了我的诚意,我没带武器,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只要我确认连玉成还活着,我立刻跟你进去,决不食言。”文沫脸上全是坚决,大有你不让我看人质是不是还活着,便要杀要剐随你的意思。 反正连玉成没有死,凶手这样想着,给她看一眼也没什么,便拖着冯卫健往屋里走,等他们两个人完全退入阴影看不见了,又咣当一脚踹上大门。过了2分钟,大门再次开启,凶手手中的人质,就变成了连玉成。 他比冯卫健看起来好一些,除了雪白的衬衫上有几个脏兮兮的脚印,嘴角挂了丝血迹外,没有别的伤痕,精神看起来不错,而且他显然比冯卫健的心理素质要好,稳稳地立着,一脸平静,仿佛顶在他头上的不是枪,只是个普通的烧火棍似的。 很好他第一次妥协了。文沫如是想着,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跟着凶手缓慢后退的步伐,进了屋。 那怕屋里是他的天下,文沫又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凶手仍然没有大意,他又退后两步,将连玉成与冯卫健推到一处,拿枪指着他们,再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铐,扔给文沫,示意她自己戴上。 屋子里很黑,文沫站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能看到屋内的大体陈设和几个人所呆的位置。她顺从地戴上了手铐,不过也顺势坐在了一张脏兮兮的方凳上:”我刚下飞机,就被拎过来,刚才站了半天实在是累死了,坐着休息会儿你应该不反对吧你也站了半天了,不累吗不如也找个地方坐下,现在我这屋里只有咱们四个人了,我也听了你的话,千里迢迢的来见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现在没人打扰,总可以说了吧。” “不要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且今天,讲故事的主角不是我,是他们两个。因为我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16年前,我才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唯一能记住的,也就只有他们这几张脸了,他们自己做的好事,必须要让他们亲口承认。而你,文沫,我千方百计的引你来,是希望你完成我的遗愿。我知道,我犯了很大的罪,落在警察手里,是必死的结局,所以,今天,我压根也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这两个罪大恶极的人,同样也必须死。但是你,要活着,要活着讲我们的故事,告知全中国的人民。” 这个年轻的男子,谈论起生死来,语气中没有半丝涟漪,似乎平常的就像问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早饭一样自然,他能如此坦诚的说出自己的打算,显然早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文沫现在不敢劝他,怕弄巧成拙反而适得其反,索性转移了话题引导他多说说话,加深自己对他的了解,然后徐徐图之,想出劝解的办法。 “为什么是我呢你是如何听说我的呢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听你的故事,愿意向其他人讲述你的故事呢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你托付给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不用谦虚,不用妄自菲薄,你很优秀是一个成功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至于我是如何听说你的,不在咱们今天的讨论范围之内,我的时间不多了,外面那些警察绝没有很好的耐心,他们已经等了数个小时,随时都可能冲进来,这单薄的木门,怎么挡得住他们的长枪短跑,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明智一些,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逼我不得不对你下手,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那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文沫点点头:“我懂,你需要的是一个好的听众,一个好的传声筒,我会尽量客观,但是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对你之前做的案子,知之甚少,你所说的16年前发生的案子,更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从头说起呢就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和16年前的那些所谓的冤案讲起,我说过,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惩罚坏人的刽子手。”凶手拉开保险栓,将枪口直对向冯卫健:“你们两个说说吧,这么多年到底都做了什么坏事,只要有一句假话,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们好好配合,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个痛快,如果你们不配合,哈哈,我到希望你们不配合,给我一个让你们受尽痛苦折磨的机会,你们两个谁先来” ,,;手机阅读, ===入戏 冯卫健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嚣张的男人,希望能从他的脸上找到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来,可是任凭他如何打扫记忆的角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这尊瘟神。 想想惨死在他眼前的李欣和贺旗,冯卫健忍不住又往后瑟缩了几下,他是相信眼前这个疯子能说到做到,说要他的命就要他的命的,可是自己死到临头,居然压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杀他,他到底是桑念远的什么人,自己在市呼风唤雨这么多年,难道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不成 心里这么想,冯卫健面上忍不住就带出了几分绝望出来。油光锃亮的枪管,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脑袋,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转折,到底是谁在害他 李欣和贺旗应该不可能,他们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死得还那样惨烈,脑浆迸裂,那温热的鲜血带着其特有的腥气,喷了自己满脸,恶心的感觉还没完全平复。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值得他们用宝贵的生命来报复他。连玉成当然也不会,这家伙最是惜命,收拾自己的办法有多种多样,连玉成不会蠢到让他自己身陷险境,不论如何,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棋子而已,他还用不到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 那天给自己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记得那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冯卫健晚上原本有个应酬。是下属几个县市的县长和书记极力邀请他去的,盛情难却,官场上那点事,有的时候太过不给人面子就是得罪人。他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想趁着离晚餐还有些功夫,把手头几件不太重要的工作做完。 刚翻开一份文件看,他的私人手机突然响起。这个手机号,知道的人很少,一般非至亲好友,他不会告诉。可是偏偏这回打过来的号码他并不认识。冯卫健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骗子或者传销。干脆利落的挂断,可是不过十几秒钟,相同号码又再次打了进来,他想着也许是哪个朋友刚刚新换的手机号也说不定。便很随意的接听了。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喂。 对方应该是个男人。年龄判断不出来,刻意压低着声音,还带着几分伪装出来的沙哑。听起来十分模糊,可是对方说的话,却让他不得不相信。对方说:连玉成、贺旗和李欣,此时正聚在贺旗的家中,密谋些什么,是要对自己不利的。还没等冯卫健有机会追问对方还知道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冯卫健只犹豫了一分钟,再按着电话上显示的号码拨回去,对方已经关了机。 要去看看吗冯卫健有些心动,连玉成是从来不屑直接与李欣贺旗有交流的。用他的话说,李欣不是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还不够资格。 是的,资格。作为政治大家出身的人,连玉成很看重这些条件,李欣是冯卫健养的一条狗,连玉成拿冯卫健都当仆人般的角色,又怎么会去正眼看仆人养的一条狗呢几个人也算是认识十几年的老交情了,连玉成和李欣私底下一丁点交往都没有,他们平常的接触,仅限于茶楼里四五个人小范围的聚会。贺旗以前跟李欣的地位差不多,直到他有了钱发了家,在连玉成心中的筹码才逐渐加重,到现在,有了一些说话的余地,但也仅此而已。 这样三个人反常地聚在了一起,独独撇下冯卫健自己,其中的猫腻,怎么会不让冯威健感到腻歪。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连玉成似有若无的疏远,以及他明里暗里表现出对自己的不满,冯卫健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意识,他一分钟都等不下去,自己不亲眼看一眼,绝对不能踏实。 他顾不上晚上还有应酬,拒绝了司机安排的专车,开着自己的车冲出市政府办公大院,向贺旗的家飞奔而去。 院子里停着他熟悉的三辆车,正是贺旗连玉成和李欣的座驾。在贺旗家的门灯下,冯卫健还见到了满脸惊讶的三个人,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冯卫健皮笑肉不笑地跟他们打了几句哈哈,心里不屑的想着,他们敢背着自己搞风搞雨,没那么容易,自己这么多年跟着连玉成,哪怕是条狗,也应该有点感情吧。可是连玉成从来没有为他考虑过,永远自私自利想着自己一个人,现在连他手底下的这两条狗,都要收去,是想把自己变成光杆司令,好不费吹灰之力地收拾掉吗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既然连玉成已经不管不顾吃相难看了,他也用不着那么客气,反正他对上连玉成,是正正经经光脚不怕穿鞋的。 他年纪大了,晋升的希望很小,不像连玉成,心心念念地想要更进一步,顾忌总比他要多得多,看最后谁损失更大。 习惯阴谋论的冯卫健没有注意到,另外三个人被他撞见时,脸上的神情只有单纯的惊讶,而没有背地里搞鬼,被当面抓包的尴尬。 在几个人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释清楚之前,他们就被人给一窝端了。眼前这个疯子,当初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看都没看,上前就制住了连玉成,明晃晃的枪指着脑袋,就没有谁一点儿也不害怕的。连玉成当然也不例外,其他三人,听他说话的音儿都变了味儿。因为以前习惯性服从他的命令,所以当那个疯子开口让他们全部上车时,连玉成忙不迭地让他们听从吩咐,四个大老爷们,就被一个男人给劫持着,战战兢兢地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去。 等到了地儿,那疯子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李欣和贺旗一枪一个,给开了瓢。他们两个人估计到死都不清楚。到底是谁送他们上了黄泉路,又是因为什么。 冯卫健是刑警出身,手里头很有几条人命,可是他放枪放得痛快,常常谈笑风生间取人性命,一直就没把杀人当成个大事儿,直到现在,角色反转,他成为了面对着枪口的哪个人,才非常理解以前死在他枪下的那些人的心里。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死更糟糕的了。他还没活够。可是他明白的太晚,现在他的生死已经不由他自己掌控了。 “怎么敢做不敢说你们要搞搞清楚,现在你们还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还有耐心听你们说。但是你们有两个人。我只需要听一次完整版。你们两个谁先说。谁就能活得长一点,今晚不愿意说的那一个,没有关系。我十分高兴能送你们上路。要知道,等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六年,十六年啊五千多个夜夜,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你们十六年前,你们让我的母亲,在血泊中躺了那么久,耗光了她所有的活力,流尽了她最后一滴血,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也让我落在一个变态的老女人手中,这么多年过着非人的生活。是你们生生的毁了我的人生,我现在拿你们一条命来作为赔偿,你们占了大便宜了。如果不是你们的妻儿全部都已经出了国,而我没有那个经济实力追他们到大洋彼岸,我一定要让你们尝一尝,我当年所受的苦。所以我希望你们识相一点,我已经很生气,你们真的想试一试我到底敢不敢杀你们吗说话” 冰凉的枪管顶着太阳穴,触感真实无比,冯卫健以前也是玩枪的高手,自然知道,这把枪的保险栓早就已经拉开,对方只需要轻轻地曲起食指,那已经上膛的一颗子弹就会从枪管中飞出,以极快的速度钻进自己的脑袋。他的死相,不会比李欣和贺旗更漂亮。 这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早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刚刚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冯卫健慢慢有些明白过来,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悲哀地发现,李欣一直以来的判断都是正确的,是他太过自负,一直也没有听李欣的话。那个懦弱胆小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无的放矢,然而他却听惯了狼来了,没有选择相信,才让自己今天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生死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他说他的母亲在十六年前,倒在了一滩血泊里。冯卫健模模糊糊地想起,好像那天死去的人中,确实只有一个带着个孩子的母亲。卢嘉嘉,桑念远的姘头。那么眼前这个孩子,难道就是桑念远在外生的野种16年前一夕之间失去了父母双亲的他,这是回来为他们报仇来了。 此时冯卫健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绝望两字来形容了,他依稀还记得,当年开枪杀死这两个人的,都是自己。不管自己说与不说,对方能放过他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没道理凶手在杀了那么多只是与案件有些许联系的人后,会选择性地放掉自己这个主谋加执行者,他这次死定了。 要说冯卫健整个人,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般的人物,既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再绝望再害怕,再痛哭流涕去求原谅都没有用,那么索性就让自己死得有尊严点。想通这一点,冯卫健突然觉得自己不用再害怕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反正还要连玉成陪着,他也不算亏了。 冯卫健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倒让卢思奇觉得有些意外。刚刚他是故意说那番话,目的就是要让这两个糊涂虫明白明白自己到底是谁,让他们内疚又害怕,更容易说出事实。 他早已打开自己的手机,调好了录音功能,等着记录下母亲当年遭受的冤屈,然后发送出去,自然会有人帮他公布在网上,扩大影响。 指着文沫一个人,他还没有那么天真,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而文沫是研究人性的高手,她装得再真诚也没有用,卢思奇从骨子里就没有想过要完全相信她。 当然了,如果文沫说到做到,那就是他多此一举,如果不能,他做了两手准备。 他只是不想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到时候鸡飞蛋打,他人都不在了,所谓的事实真相,文沫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会为了追求所谓的公平正义,扛住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吗 眼前这两个看起来有些颓废的窝囊男人,是市乃至整个省叱咤风云的人物,要扳倒他们,自己必须多思多想,要不然,哪怕是这两个人亲口说出来的,到时候警方一句他们是被胁迫的,被枪指着脑袋时候说出来的话做不得数,他精心策划,细细筹谋,都将变成一场笑话。顶在他头上的,也只会剩下一个杀人犯的名头。 死他是不怕的,他只怕自己的死毫无意义,如果不能为母亲正名,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岂不是全白受了,自己苦心孤诣拉他们下水的念头,到最后却变成了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穷凶极恶的坏蛋。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他早已经不再天真,在这个天天提倡法治的社会里,人的力量大得超乎他的想象,他也曾以为,真的就是真的,永远也假不了,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别人那里,只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简单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愿意相信什么,都喜欢听到什么。桑念远案如果翻出来,这些首恶固然会被严惩,与他们有关联的人又有几个能逃过一个小小的卢嘉嘉,要将市搅得天翻地覆,牵连者众,这是很多当年或多或少、也许知情也许不知情被牵连在内、现在市混得人模狗样,有一席之地的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这么多的阻力,卢思奇一个人的力量,无异于螳臂挡车,徒增笑柄。加上个文沫,也多不了胜算。,,;手机阅读, ===无力 眼看着文沫进去已经超过一个钟头,里面仍然一片诡异的安静,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在外面布控,将这单独的一栋农舍围得密不透风的众人,心里渐渐没了底。 带队来的武警中队长张跃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回表,心里有些埋怨文沫的托大。本来市公安局大费周章地请了人来,还让她全权负责,张跃在见到真人后,其实是有些看不上公安局那帮人的做法的。人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绑了,凶手拿着一把枪,在市连连犯案,迄今为止手上已经有九条人命,他们连个鬼影子都没抓着,现在又让凶手钻了空子,绑走了两位要员,就连他们能找到这处隐蔽的所在,都是凶手故意发出的消息,告知他们他囚禁人质的位置,不然这么处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一时半会儿能找到才见鬼。说出大天去,怎么看也是公安局那群只知道吃拿卡要的酒囊饭袋们要负主要责任。 但是他们居然将个女人给推到了台前,让她只身赴险,前去劝降嫌犯,如果一个不好,让两名身娇肉贵的人质受到伤害,到时候这个黑锅她铁定是要背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不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张跃在心里替文沫感到不值,本来这根本也没她什么事,这帮酒囊饭袋奈何不了嫌犯,又害怕担责任,嫌犯自己提出要文沫来,他们忙不迭地去请人,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将本来应该他们负的责任全部推到文沫身上。一招祸水东引,用得精妙无比。 张跃替文沫捏了一把汗,那家伙可不是善茬啊李欣这个人他早就认识,也有过几次共事打交道的经历,算得上熟悉,堂堂一市的公安局长,在自己的辖区内,被人一枪爆头。张跃看到过李欣的尸体的,满脸的血污那个时候已经清理干净了,只留下左右太阳穴一对弹孔。左入右出。射入孔是一个黑幽幽的小洞,但到出口,已经有铜钱大小。可见凶手当初下手时,就是奔着杀人去的。根本没想过心慈手软这码事。 其实在场的这些人心里都清楚。今天的事恐难善了。一般的嫌犯,只要稍微有丁点的求生心理,都绝不可能在被围困了七八个小时后。还一点跟警方谈判的态度都没有,既不要吃的,也不要逃跑的钱和车辆,对警方的喊话根本毫无反应,只在听说文沫到了之后,出来露一面,又龟缩进农舍,视外界这些将他逃跑的出路封死的武警战士如无物。 嫌犯的种种表现,都存的死志,可是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文沫也进去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又是什么也真亏市公安局这帮人做得出来,说出去也不怕全国的同行笑话,张跃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眼睛死死盯着农舍的门,期待着下一秒那一直紧闭的门能打开。 然而屋内一直一片寂静,根本不像有四个人在的样子,如果不是红外探测仪上那代表着存活的红点一直存在,张跃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命令战士们突围进去解救了。 可是现在他不敢,一则他就是个大俗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刚刚文沫进入之前也明确表示,希望外面的同行们不要轻举妄动,给她时间,相信她有能力说服凶手。虽然张跃并不看好文沫,此行凶多吉少,但他跟文沫不熟,当然不可能豁出去自己背个处分也要冲进去救人;二来,强攻是下下策,最后无奈之极时才会选择,因为如果他们一旦选择了强攻,就意味着放弃人质和谈判专家的性命,与凶手面对面硬碰硬,场面失控之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失去宝贵的生命。人命关天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如此选择。 每一秒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偏偏他在外面急得火上墙,里面的人依然稳坐钓鱼台。 文沫搬着凳子走到墙边,努力寻找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然后做出聆听状。现在的冯卫健就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变得又臭又硬,看来是审不出什么话了。虽然卢思奇的态度一直很强硬,叫嚣着如果他们两个不老实交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因为什么要杀害桑念远以至于牵连无辜,就要送他们其中一个上西天,但实际上他真的不敢开枪。 百密一疏,他千算万算,就是忘记了给手枪配个消声器,或者哪怕拿个枕头也是好的。现在他自己骑虎难下,只要他敢开枪杀人,外面早已虎视眈眈的警察便会一拥而上,对于不明真相的他们来说,枪声一响,就意味着人质的性命不保,到了那个时候,和平解决已经不可能,强攻是他们必然的选择。卢思奇如何能甘心,九十九步他都走过来了,就差这最后一步便要功亏一篑,就意味着他以前的全部的努力付之东流。 所以现在卢思奇无比后悔,他当初真的不应该留下他们两个活口,人质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有一个足矣,现在搞得他束手束脚,十分被动,却是后悔都来不及。既然不能直接杀了了事,打一顿出出气总还是可以的吧卢思奇半点没客气,他长到这么大,打架无数,因为受到五姨的虐待,心里边一直有股怨气,在学校时便是个人人头疼的问题少年,这么多年逞强斗狠的结果,就是他打架变成了一把好手,此时揍个养尊处优许多年的冯卫键,根本不在话下。 雨点般的拳头,净往人骨头接缝处招呼,哪里疼打哪里,这一次冯卫健却硬气,硬挺着卢思奇的拳头,半个声儿都没吱。 卢思奇发泄了一通,无奈对方不配合,他打着也没劲,时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宝贵,天知道外面的武警什么时候会耐心告罄。冲进来结果了他的小命,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撬开其中一个人的嘴,所以他并没有纠缠于冯卫健的不合作,打一会儿出出气也就丢手不管,将矛头对准了连玉成。 连玉成一直以来表现得很淡定,但实际上内心早已一片惶恐。他已习惯站在幕后,操纵着冯卫健替他做事,自己站到台前的时候很少,所以他能够云淡风轻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却说白了并没有真正动手杀过人。他一直以来的满不在乎和平静。全都是装出来的。 卢思奇多年寄人篱下,受尽折磨,别的本事没养出来,察言观色却是炉火纯青。哪里不知道连玉成表面看着淡定。但是一双眼睛时不时流露出的恐惧是骗不了人。卢思奇看在眼里。并不急着审他,是因为刚刚一直有冯卫健挡在前面,这个人是亲手杀了他母亲的元凶首恶。所以他暂时将怒火全部都集中在冯卫健的身上,无暇去管连玉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连玉成一看就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 反正也不能直接开枪给他们个痛快,卢思奇索性收了枪,不知道从屋里的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节脏兮兮的烧火棍,狞笑着奇着连玉成的弱点招呼去,问一句打一下,不管连玉成回不回答,都会挨打,回答的不合心意要挨打,得知了答案让卢思琪觉得愤怒了还要打,打得连玉成那件,不一会儿便缩成一只虾米。卢思琪还有些恶趣味,专拣某些非常疼痛,却又让连玉成无法躲闪的地方打,痛得后者几乎是蜷缩在地上,就连一旁的文沫看着,都忍不住并拢了双腿,替连玉成觉得疼,并且十分好奇卢思奇一个男人,居然能想出如此阴损的招数,那个把他抚养长大的奇葩五姨,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连玉成也是个怂人,挨了十来下后,终于忍不住将过往的事和盘托出。 其实所谓背后的真相,不过是场利益重新分配下血腥的较量。桑念远不能说是个十足的坏人,但他也绝对不是个百分百的好人。他一方面,勤勉办案,秉公执法,对犯罪分子绝不姑息,很受普通群众的爱戴,另一方面,将市公安局经营得铁板一块,俨然成了他自己的后花园,向当初市内所有的企业单位,强制征收一笔保护费,中饱私囊,靠着刑警队长这张王牌,大肆敛财,所以就造就了他在普通群众心目中的守护神角色,与个体商人之间瘟神般角色共存的情景。 桑念远死得一点也不冤。他贪得无厌,不知道收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又是那种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想给别人喝的人,眼红他大笔大笔收钱的大有人在。商人们被他欺压得敢怒不敢言,最终终于有那暴脾气的人决定不再惯着桑念远,挑头找了能收拾他的人,与冯卫健偷偷接触,出了个高价买桑念远一条命。 桑念远死后,不仅让冯卫健等人除去心腹大患,名利双收,而且之后,市桑念远空出来的大块地盘,也归了他们所有。 其实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走了个桑念远,来了个冯卫健,对这些商人们根本没有本质的区别,唯一谈得上好处的地方,可能就是冯卫健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将这些人全部都惹急了的后果是什么,而且他也不想做些杀鸡取卵的事情,像桑念远那么干,把这些商人们整的连条活路都没有了,他们自然会团结起来反抗,冯卫健很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做事有度,你好我好大家好,因此才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对桑念远的死都是三缄其口,那怕明知有猫腻,上下人都被冯卫健喂饱了,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去深究,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卢思奇,又算的了什么呢 原来真相竟然如此简单他处心积虑,耐心筹划多年,得到的就是一个如此不堪的答案。卢思奇突然觉得想笑,心心念念相信着桑念远,盼望着他回家的那个可怜的疯女人;虽然嘴上对父亲颇有微词,但言语中满满全是崇拜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受苦受难这么多年,一心想要追求所谓真相的自己,都被他们曾经视为天的男人给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卢思奇怎么就忘了呢他小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过桑念远给母亲钱。每次都是厚厚的一堆,他一个挣着低工资的小警察,哪来的那么多的钱说起这笔钱,卢思奇在不久之前终于弄清楚,原来当年是贺旗在背后捣鬼。所谓的白手起家,所谓的神秘第一桶金,其实就是当年母亲偷偷藏起来的钱,不知道贺旗从哪里听说,寻找到这笔钱后偷偷拿走,才奠定了他今时今日在市的地位。所以卢思奇才会费尽心力。想方设法将他们四个人骗到一处。毫不犹豫得杀了贺旗,他的商业帝国每一分钱上,都沾着母亲的血,他怎么能坐视不理。看着贺旗每天吃香喝辣。过自在日子 什么真相。什么洗清冤屈,这些都已不再重要。到今时今日卢思奇终于无奈地承认,桑念远他真的该死。虽然杀他的这些人也是自私自利的。为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桑念远吃相难看的时候,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母亲则充当了不光彩的小三,拿了桑念远来历不明钱的那一天,她也不再是完全无辜的角色。 错错错,执念最是要不得,罢罢罢,冤屈无辜是空话。 当裸的真相摆在眼前,卢思奇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去追寻过,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的苦难,如果要追根溯源,一定找个人出来负责,那个人,应该只有桑念远,是他亲手导演了所有人的悲剧。可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六年的人,让他满腔的怨恨根本无处发泄。 心灰意冷之下,卢思奇想杀掉两名人质后再开枪自杀,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一了百了。 自从听完连玉成的话后,卢思奇便一直沉默,时间越长文沫的内心越不安,连玉成的话并没有给卢思奇任何的安慰,恰恰相反,也许连玉成的话会成为压倒卢思奇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说他其实是为了父母的仇,因为在十六年前那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中,没有人真正的无辜。 复仇一直是卢思奇心目中支撑他不断前行的支柱,现在这棵支柱轰然倒塌,他的整个人生都变成了一场大笑话。生无可恋,也许是最准确能形容他现在心情的一个词。 能说些什么呢一定要快些做点什么文沫焦急起来,现在的卢思奇极度危险,她希望她有办法能打消卢思琪轻生的念头。 眼见着卢思奇的枪已经举了起来,文沫灵光一闪,千钧一发之际吼道:“卢思奇,为余施艳考虑下整件事情最无辜的就是她刚刚新婚,还有大把大把美好的人生没有享受过,便香消玉殒的余施艳,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遭些横祸,名义上的丈夫为了钱选择了沉默,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没有人会为她说话,除了你。” “这些人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全中国人民都应该知道,余施艳这个可怜女人当年的不幸遭遇。卢思奇,是你的坚持,为一个可怜的女人正了名,人们会记住你。如果不幸哪一天他们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他们会渴望有你这样一个角色,能勇敢地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在他们眼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高尚的。”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豁出性命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的,他们两个人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今天没有人需要死在这里。” 卢思奇闻言有些意动,正犹豫间文沫又加了一把火:“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们,别人记住他们的样子,永远都是两个无辜的受害者,你愿意这样吗” 农舍的门终于开了,卢思奇缴枪投降,冯卫健和连玉成被平安解救。结局是那么的圆满,只除了 卢思奇持枪杀人一案的审理过程进行得无比迅速。从他被逮捕,到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庭审过程压根没有公开过,甚至连冯卫健和连玉成的名字都没有被提及,似乎他们从不曾被人挟持,至于16年前的陈年旧案,又有谁去关心 在卢思奇投降后,文沫曾经做过一份详细的笔录,记录下了连玉成所交代的一切,然而这份笔录却神秘失踪,也没有人叫文沫出庭作证。 等到已经回到b市的文沫得知卢思齐案已经盖棺定论时,一切都太迟。 没有人听她的话,所有人都三缄其口,抱着回避的态度,文沫在四处碰壁后,也渐渐琢磨出味儿来,以她一己之力想撼动市根深蒂固的那群人,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当初卢思奇只叫文沫一个人进去的行为,恰恰让真相再次被掩盖,因为除了他们四个人,再没有人知道真相。冯连二人不会说,卢思奇的话没人信,文沫知道得又太晚。 随着卢思奇被枪毙,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本章完。,,;手机阅读, ===Y市旧案 文沫突然觉得有些累,她多年奋战在刑侦一线,每每将生死置之度外,所求的不是名不是利,只盼着这个世界上阴影少一些,阳光多一些,坏人少一些,好人能活得开心一些,难道也是她的奢望吗 如果到处都是重重黑幕,那她的坚持与努力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了公平正义,身上穿的这身警服跟过去的土匪有什么分别 所谓抵制强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难不成也是某些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说出来忽悠老百姓的某些处在高位的领导,眼里边看到的,真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不管别人死活,他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所欲为,凭的是什么借的又是谁的势 无数人民警察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公平正义,可以被他们用权势抵销。 文沫抬起头,看着又低又厚的云层,山雨欲来,睛天安在 后面的人极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快走吧,再不走一会赶不上飞机了。”竟是连自己在市多呆哪怕一分钟,有些人的心里都要不舒服了。 对不起,卢思奇,我已经尽力了。文沫微低着头,疾步前行,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把已经盈满眼眶的泪水逼回去。殊不知,这一举动落在某个人眼里,就变成了她草菅人命的证明 终于到了机场,文沫换好登机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下等待,这座肮脏的城市。她真的多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 “护送”她来的两人看她还算老实,而且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一个人还能掀出什么浪来不成,便打了声招呼直接离开。 “请问,你是文主任吗”听到耳边略带迟疑的声音,文沫抬起头,对上一双焦急的大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看起来很苍老的男人,皱纹遍布。满脸风霜。 “我是文沫。请问你是”文沫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 “文主任,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谢天谢地您还没走。”老男人有些激动。他掏出破旧的双肩包里一大堆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双手递给文沫:“文主任。求求您,看看这个案子,我女儿死得冤啊求求您了”一边说。一边就直接往地上一跪。 文沫吓得赶紧从座位上起来闪到一边,想先的搀扶他起来,可是男人却死活不肯,直说要让文沫先看资料,答应帮忙才行。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文沫现在深有体会。中国人民的膝盖似乎特别软,有事没事就爱下跪,殊不知这样一来,他们先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同时还把别人的选择权直接剥夺,基本上属于强人所难的范畴。文沫是讨厌这种人的,他们也许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他们的辛酸无奈,但是他们的难处,不应该转嫁到别人身上。 男人略带哭腔的声音不小,候机厅里的人们逐渐被吸引过来,有些人开始对文沫指指点点。倒不是文沫脸皮薄,实在是现在的很多人对自己的言论一点不负责任,捕风捉影的事,他们都能脑补出不同的故事,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这种狗血故事的主角。 文沫弯下腰,凑到男人耳朵边上说:“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但如果你再这么跪着,认为能迫使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那么你一点也不了解我。我的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我是一走了之还是如你所愿,端看你怎么下这个台了。” 男人嘴里一直没断的哭腔终于停顿几秒钟,然后他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抹干净满脸的泪水,略带讨好地冲着文沫笑了一下:“对不住了,文主任,我就是个粗人,实在是这么多奔走,从失望再到绝望,有些着急了,我可一点没有威胁您的意思。求求你,看看这案子吧,我女儿死的时候只有8岁,还是个孩子,您行行好。” 周围的人还没散,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文沫带着男人去了隔壁的一间甜品店,随意点了些东西,便接过男人手里的资料。 这些东西才翻了几页,文沫便停下不再看,那男人一直注视着文沫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停下翻资料的动作,便以为对方是不愿意接这么个烫手山竽,当时便急了,又想往地上跪,却被眼疾手快的文沫一把拉住:“别闹,这案子我知道,大名鼎鼎的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称得上建国以来十大未解悬案第二。凶手自2002年之后再也没有做过案,案件于两年后苦于无线索中止侦查。看你的岁数,曾苗是你女儿” 眼前这个男人只是显老,并不是真的很老,大概四十多岁,那么她的女儿,只可能是当年年龄最小的受害者苗苗,遇害的时候只有8岁。 “对对对,是我家苗苗,苗苗她死得惨啊都18年了,凶手不见影,警察早已经不再查这个案子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这18年一直到处奔波,就是想让我女儿闭上眼啊让那禽兽不如的畜牲认罪伏法,要不然,等我死了,没办法下去见我那可怜的女儿啊文主任,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我活不过今年了,我不甘心哪”大滴大滴浑浊的泪水从男人眼中划过,如杜鹃啼血,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文沫心里不忍,她狠不下心来拒绝一个可怜的父亲。跟李响岳打了声招呼,跟着他去了y市。 一路上,文沫不断地在给对方灌输案发已经这么多年,陈年旧案要重新调查的难度很大,当年凶手在长达14年的时候内疯狂作案9起,y市警方也对受害者的社会关系也做了大量排查,出动大量警力。但没有一点收获。当时y市人口不过60万人,这次大排查几乎涉及每家每户,也算大面积撒网了。无论警方如何努力,最终都始终没有找到嫌疑人。文沫没有那么自负,认为自己一出马,什么案件都能搞定,她不希望这个可怜的父亲再经历一次当初的梦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曾孝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其实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不甘心,想最后再尽一次力,不然到了九泉之下,碰到他可怜的女儿。他真没脸见她。 文沫见曾孝义挺通情达理的。便不再管他。专心研究起案情来。 作为典型的连环杀人案,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在中国犯罪心理学研究领域很出名,文沫也曾经专心研究过。自第一起案发至今20多年时间里,无数人分析过此案,得出的结论已经很详实,y市警方也曾经做过大量的调查,可是如此严密的排查,都没能将凶手抓出来,足见该案的凶手有着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凶手作案手段极为凶残,9起案件中都和香港的雨夜屠夫一样,全部致受害人于死地,没有留一个活口。他不像一般的连环杀人凶犯,有一个从生疏到熟练的过程,而是在第一次攻击就采用割颈的方式将受害者的气管和动脉割断。其实单单是割喉,受害人就已经是必死无疑的。但这个凶手在割喉以后,仍然对受害人狂刺数刀到数十刀之多,最多居然刺了近40刀。显然,这个凶手不但凶残,而且非常变态,他极为仇视女性,用如此残忍的作案手段进行发泄。他作案的目的就是将受害者后残杀,或者杀害以后再,他从作案开始就没想过留一个活口。 下面让我们简单回顾一下9起案件: 1、1988年5月26日17时许,居住在y市白银区永丰街接1771号的白银公司23岁的女职工白某被害于家中,警方勘验时发现,受害人“颈部被切开,上衣被推至之上,下身,上身共有刀伤26处”。 2、1994年7月27日下午2时50分许,y市供电局一名女性临时工石某被人杀害于其单身宿舍内,被害时19岁,现场勘验发现,受害人“颈部被切开,上身共有刀伤36处”。 3、1998年1月16日下午4时许,家住白银区胜利街886号,29岁的女青年杨某被害于自己家中,调查证实杨某被害的时间为1月13日,现场勘验发现,受害人“颈部被切开,全身,上身共有刀伤16处,双耳及头的皮肉缺失”。 4、1998年1月19日下午5时45分,家住白银区水川路6号的女青年邓某被害还于家中,被害时27岁,勘验时发现,受害人“上衣被推至之上,裤子被扒至膝盖处,颈部被刺割,上身共有刀伤8处,左及背部有30x24的皮肉缺失”。 5、1998年7月30日下午6时许,y市供电局职工曾某年仅8岁的女儿苗苗,勘验时发现,受害人“下身,颈部系有皮带,被撕裂并检出精子”。 6、1998年11月30日11时许,家住白银区东山路5964号的白银公司女青年崔某在家中被害,勘验时发现,受害人“颈部被切开,上身有22处刀伤,下身,、双手及缺失”。 7、2000年11月20日11时许,28岁的白银棉纺厂女工罗某在该厂平房家属区自己家中被人杀害,勘验时发现,受害人“颈部被切开,裤子被扒至膝盖处,双手缺失”。 8、2001年5月22日9时许,家住白银区水川路28112号的白银区妇幼保健站28岁的女护士张某在家中被害,勘验时发现,受害人“颈部等处有锐器伤16处,并遭强奸”。 9、2002年2月9日下午1时许,住在白银区陶乐春宾馆的三楼长包房客户朱某在自己的客房中被害,被害时25岁,勘验时发现,受害人“颈部被切开,上衣被推至之上,下身,遭到强奸”。 警方经过技术勘察鉴定表明,以上9起案件系一人所为。y市连环杀人案引起了省市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并成立了专案组对案件进行侦破。经过对9起惨案的综合分析,技术人员、专案专家反复认真地对现场所留痕迹物证和作案手段进行比较,并上报省公安厅、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进行复核、鉴定后确认。 第一起“88526”、第二起“94727”、第五起“98730”、第六起“981130”、第八起“01522”案件现场所提取的各枚指纹交叉认定同一。 第五起“98730”、第八起“01522”、第九起“02209”案件受害人内提取的分泌物及相关精斑检材的dna认定同一; 第三起“98116”、第四起“98119”、第七起“001120”案件的作案手段与上述案件相同,所以,专案组经过仔细研究分析后,将以上9起残害女性的案件并案侦查,并定性为“性变态杀人案件”。 恐怖的阴影笼罩了y市长达十六年,人们特别是女性,几乎个个谈狂色变,夜里大马路上人影不见一个,甚至在凶手再度作案后,大白天几乎也不敢单独出门,孩子上下学都要家长接送,妻子、姐妹上下班也要等亲人护送,人们整日在一种提心吊胆的环境中工作和生活。警方承受着来自各个方面的巨大压力,想尽办法想破案,却一直没有线索。 所有的死者都是在家中的被害,所有的案件都没有目击证人,凶手来去自如,竟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 更奇怪的是,自2002年后,凶手居然奇迹般地停止了疯狂作案,留给y市人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有人称他为中国的开膛手杰克,这么多年来,y市人不曾忘记,推理爱好者不曾忘记,警方更不曾忘记,各种版本的推论多种多样,究竟真相如何,只有那些无辜死去的受害者们知道。,,;手机阅读, ===无法忘却 几个小时的车程,文沫跟随曾孝义抵达y市。这座表面上看起来很宁静的城市,历史悠久,已经发现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便有16处之多。距今5000多年前就有人类在这里繁衍生息,从事原始的畜牧业和农业。 因为矿产资源丰富,新中国成立后,这座城市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工业建设中,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吸引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建设者,一大批热血青年离乡背景涌入y市,为这座新兴城市的建设贡献着自己的力气。 坐在去曾孝义家的车里,文沫观察着这座城市。似乎时间真的能愈合一切伤口,上个世纪末和这个世纪初,让整个铜城人为之颤栗的恐惧感早已经被擅于遗忘的人们抛之脑后,他们仍然多姿多彩地过着幸福生活,只余下九个破碎的家庭,仍然不断寻觅着久寻不至的答案:究竟是谁伤害了他们的亲人 1988年第一起案发,距今已经有26年之久。一代人的时间跨度,对于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人类来说,已经太久太久,当年参与办案的警察都已经到了退休年纪,那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这一认知让文沫不由握紧了拳头。她也是警察,当然明白一件悬案迟迟不能破解是什么滋味。常年累月放不下,吃饭睡觉全想着,开口闭口都是案子,二十六年追寻的脚步。足以让任何人精疲力竭,那就是长在心口上的一根刺,动不得,拔不掉,时不时刺一下,痛彻心扉。 曾孝义一路上压低着嗓音不停在打电话,一连打了三十多个,直到他们到达曾孝义的家,下了车,才停下来。 他的脸色比当初在市机场为难文沫时还要难看。阴云密布得快要滴出水来。沉默着带领文沫向前走。 曾孝义的家是处快要拆迁的老旧楼房,共五层,他住在第四层,底下两层是个已经关门大吉的破旧招待所。连招牌都快脏得看不出写的什么了。四周围这样的老房子已经全被拆了。一路行至四楼。文沫看到的几房住家全部人走屋空,连门都四敞着,内里一片狼藉。 曾孝义略有些紧张地打开了家门。文沫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突然反应过来,4号楼414,刚刚她好像看到外面侧墙上贴着的灰扑扑的楼牌上写着计量局家属楼来着。 这里,曾经就是当年轰动整个y市的中国版开膛手杰克犯下一桩血案的地点。当年苗苗惨死的家 文沫无法想象,十六年的漫长时光,曾孝义是抱着何等绝望和哀伤的心情,才有勇气一直住在女儿被害的旧居里挺过这么久还能理智尚存的。这一片楼显然再过不久也将无法逃脱被拆迁的命运,外面机器的轰鸣声近在咫尺,就像苗苗和曾孝义一样,这片见证过当年人性最丑陋一面的故土,也将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等人们多年之后搬入新居时,没有人知道,光鲜亮丽的高楼里,曾经埋藏过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而她身患绝症的父亲,一辈子都没能放下,至死都想要让伤害自己女儿的凶手付出代价,哪怕以牺牲自己的尊严来换取一丝丝希望。 见文沫一直怔怔得站在门口不进来,曾孝义苍白的脸上爬起一丝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文主任,对不起,家里条件不太好,我知道既然请您来,就应该提前给您安排好住处,可是我实在是、实在是”他嗫嚅了几回,都没好意思吐出手里剩下的钱已经很有限这句话来。他不安地搓搓手,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文沫的批评。 文沫收回思绪,什么也没说,抬腿进屋。曾孝义失去了女儿,又身患绝症,生活似乎一直不曾放过他,总会在他的日子已经很糟糕的时候再将他往边缘推一推。文沫明白他的爱女心切,希望哪怕能稍尽一分心力,保住他所剩无几的尊严。他现在的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为女儿的案子画上一个句号,让他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人世。 等迈进了曾孝义家,文沫才看到,门旁边不远处的客厅偏西位置上,画着个小小的人形。 苗苗应该就是死在了这里,从形状上还能看出,她的双手从两侧举过头顶,双腿分得很开这个8岁的小女孩是系列强奸杀人案的一个转折,无论受害人的年龄,作案手法,都很特殊。从作案手法上来分析,苗苗是九名受害者中唯一一个被皮带勒死而不是被一刀割喉的,这同样也是第一起凶手完成强奸的案件,在她之前,凶手都是纯粹猥亵受害者,而没能真正地实施强奸。 而且这起案件中有个不为人知的细节:在案发现场的桌子上,摆着两只水杯。事后曾孝义也曾经辨认出,一只水杯,正是苗苗常用的,另外一只,则是家里每次来客人时,用来招待的。这就说明,凶手在进了苗苗家后,曾经跟苗苗交谈过,他的长相至少不会让一个8岁的孩子感到害怕,而且他熟悉曾家父母的生活规律,知道案发时间段内没有大人会回来,他可以很从容地作案,花点时间跟孩子交流完全不用担心。 也是在这一次作案中,凶手似乎找回了信心,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文沫极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地上那个人形,也许因为从警时间够足够长,她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案件,看着地上的人形,她就忍不住自动脑补出各种各样血腥的画面,当这些画面的主人翁都是一个才年仅8岁的小女孩,文沫忍不住对这个残忍的凶手升腾起阵阵怒意。 涉及到孩子的案子,总是让人忍不住唏嘘的。还未盛放的鲜花,就此凋零,只留下一堆伤心欲绝的亲人,各种心酸无奈,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 文沫随意跟曾孝义闲聊几句,他似乎在等什么人,一直频频看向门口,眼神中流露出渴望,脸上却不由带出几分失望来。 屋子里到处放着的都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那个笑魇如花的女孩。早在16年前就已不在人世。死得还那样惨烈,只留下音容笑貌,徒惹伤心。不知道曾孝义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才能每日盯着留得住曾经的欢乐时光却留不住女儿性命的照片。日复一日困守在这破旧的屋子里不愿离开。 在角落里。摆着两张黑白照片。显然照片上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左边的,仍然是笑得一脸甜蜜的女孩,无忧无虑。右边的,是位很瘦的中年女人,看模样应该三四十岁,她的嘴角挂着挥之不去的哀愁,一双眼睛也显然阴暗忧郁。 曾孝义见文沫盯着自己老婆的遗像,想起自己已经去世好几年的老婆,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是我老婆小婷,五年前跳楼自杀了。就从那里一跃而下。”曾孝义抬手指指卧室的窗户:“小婷七八年前就病了,去医院查了好几次,就是查不出毛病来,后来看了中医,老中医说她是心病,积郁成疾,早已经积重难返了,让好好养着,兴许还能多活几年。我也一直跟她说,苗苗已经没了,我不能连她也失去,希望她能好好的,跟着我一起等,等看到那个畜生被枪毙,再一起下去见女儿。她答应得好好的,没过几天就趁我做饭的功夫跳了楼了,留了封信给我,说活着太难受,还不如下去陪女儿,她总梦到女儿一个人在下面哭,她还那么说,一个人怎么能行,她想下去陪她。” “这楼也不算太高,她跳下去的时候又是腿先着的地,一时半会一直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她双腿都断了,连骨头都支了出来,大口大口吐着血,却就是撑着一口气,死死盯着我。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没亲眼看到那畜生死,她不甘心哪” “我抱着她等救护车,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朵边上说,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不会放弃为女儿讨回公道的,让她放心。她也就真放心了,上了救护车没多久,撒手去了,到了医院,急诊医生只抢救了几分钟就知道没戏,开了死亡证明。” “苗苗没了,小婷也没了,就剩下我一个糟老头子。我多想跟着她们一起去了,一家三口到地底下团聚去。可是我不能啊,如果我也死了,苗苗的案子真的再也没人管了,再过十几年,怕是连公安局的旧档案都要落满灰尘了。” “文主任,我活不了多久了。只想在我闭眼前,能知道这案子还有人在关注,在想办法解决,就算是对我最好的交代了。我也知道,十几二十几年,是段很长的时间,更何况那时候破案手段也没今天这么多。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因为案情没有进展而埋怨您。” 曾孝义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扶着已经磨破露出木头本色的扶手,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话。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时,门突然被敲响。 曾孝义以极灵敏的身手冲到门边,满脸兴奋地拉开门,但是在看到外面寥寥无几的人后又耷拉下来,侧过身放人进来。 进来了四五个人,看起来年纪都挺大的,为首的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大爷应该得有七八十了,走路一颤一颤的,要不是一直跟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扶着他,早就摔倒了。不过老大爷好像挺不待见那中年男人的,好几次对他关心的话非但不领情,还时不时冲着中年男人发几句火,摔几回脸子,弄得那中年男人十分尴尬,却一直不肯离去。 这几个人应该彼此都认识,他们熟门熟路进了曾孝义家,各自寻位置坐下。 曾孝义家很小,哪怕来的人不多,也已经将小小的客厅塞满,他们都小心地留心着不去踩地上的人形。前前后后大约十几分钟,这些人各自落坐,却谁也没有开口。 但是跟着那名老者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先问道:“曾大哥,这次叫咱们来又是因为什么我爸身体不好,医生说要卧床静养,不能激动,过去的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咱们也费心费力地想过很多办法,该找的人都找了,可是依然什么进展都没有。警方那里,没有新的证据,是不会再重新侦查的,咱们为什么一直沉浸在过去中不能自拔呢” “你给我闭嘴”还没等中年男人说完,旁边的老大爷就吹胡子瞪眼,还作势要举起打拐杖打他,中年男人立刻苦着脸乖乖站一边去,大气不敢出。 文沫挑挑眉,真是奇了怪了,在当今社会,独生子女占大多数,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孩子越来越多,老无所养现象越来越普遍的时候,居然还能让她撞上个孝子,可真是不容易。 曾孝义站在文沫边上,小声解释着来的这五个人的身份。 那份年纪最大的老人家姓白,正是88年第一起凶案死者的父亲,旁边立着的中年男人,是死者的哥哥。当年受害者被害时,嫂子正好也在家,却什么都没听见,等人死透了,过了许久才发现,白大爷自女儿死了之后这么多年跟儿媳妇也不说话,还时不时让儿子跟儿媳离婚,搞得儿子夹在老父亲与妻子中间左右为难。 剩下的几个人,分别是第三起受害者杨某的母亲,第六起受害者崔某的哥哥,以及最后一起案件的受害者朱某的父亲。 至于其他受害者家属,在接到曾孝义的电话后,都以各种借口推托没来。 其实真的不怪他们,毕竟过去这么久,亲人的惨死对他们来说是内心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血淋淋地痛。这样的疼痛,还是收回去慢慢的好,不然每一次回忆,都是将旧伤口划开,再一次痛不欲生。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一直沉浸在过去之中的,他们需要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只有放眼明天,努力生活,才能走出阴影。,,;手机阅读, ===困在过去 文沫能看出,他们以前应该是惯常聚在一起讨论案情的,可能最近一段时间不大见了,除了一脸尴尬立在老父亲身后的中年男人,其余人彼此都颇为熟悉,见面寒暄了几句,便直奔正题,七嘴八舌地问起了曾孝义为什么这么突然叫大家来,当然,站在一旁的文沫没少经受好奇目光的洗礼。 曾孝义有些激动地了站到文沫边上,向大家介绍:“这位是b市来的专家文主任,专门研究犯罪心理的,我听人说起过多次,本事了得,这一次得知她在左近的市,忙不迭得去求了人来,还好赶上了。这不,文主任一来,我就急着给大家打了电话,目的就是叫大家一起来,当年案发的一些细节,只有在座的各位最清楚,我也是实在不甘心,想要做最后一次努力。”一番话说完,曾孝义有些紧张,他也明白,自己如此突兀地叫人来不太厚道,这么多年过去,谁不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毕竟死了的就是死了,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一次又一次将这些与他同病相怜的人拖回噩梦里,便是脾气再好的人次数多了也受不住,可是他已经没几天好活了,为了自己苦命的女儿,便是再遭人白眼又如何他不在乎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他们早就料到曾孝义火急火燎地叫他们来肯定没好事,但是他们的内心深处也是带着一丝希冀的,哪怕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案件的相关线索和知情人都再难寻觅,但也许科学技术发达了,破案的辅助手段多了,会有新的进展也说不定呢,死的人都是自己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任谁也不想让她们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他们还是在接到曾孝义的电话后赶来了,就为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虽然曾孝义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夸奖文沫多么多么厉害,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文沫的年纪摆在那,也就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人,那怕她打娘胎里就开始学那个劳什子的犯罪心理学,到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年。又能有多少经验老话说得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虽然说事无绝对,但年纪大些的相对年轻的肯定经验更丰富经历的事情的更多。y市的系列连环强奸杀人案光专案组成立撤销,就不知道经历了多次,其中不乏所谓的专家学者,各行各业的精英,他们说起案情来都是如数家珍头头是道,分析的也是长篇大论,让人觉得像那么回事,但落在实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毫无进展。 从第一起案发到现在,马上就要二十五年了。白老爷子一想起女儿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给害了,可他们一家子谁都不知道,在女儿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刻里,他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呆在一墙之隔,十几米远开外,却连个音儿都没听着。这二十多年来,究竟来了多少所谓的专家来看现场,白老爷子自己都数不清,从最开始的,他兴致勃勃地带领人去,目带期许地望着他们,希望从他们嘴里听到些让他安心的消息,到现在意兴阑珊,心灰意冷,基本上已经死了心。 他现在半眼珠子也瞧不上这些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稻草的家伙,现在所谓的专家满大街都是,可是说出去的话,让普通老百姓看到只觉得好笑,这哪里是专家,简直就是砖家 白老爷子年纪大了,又老来丧女,与儿子儿媳妇并不亲近,这么多年一直自己过着,性情自然有些古怪,要不是现在年纪大了,又得了病,基本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儿子又一直心怀愧疚,千方百计地将他接到了自己家中养老,他怕是仍然倔强着自己一人独活,即使现在跟儿子媳妇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老人家仍然脾气倔强,自始至终没有原谅儿媳。 老小孩老小孩,这人老了,并不像年轻时候还有所顾忌,行事多看自己的喜好,因此曾孝义话音刚落,他的脸上便带出几分不忿来,觉得曾孝义多此一举,浪费了他的时间精力,这一次又让他白跑一趟。他已经80岁了,还能有几年活头,怕是在闭眼之前,也看不到那个畜生被抓住枪毙了,心里头的郁闷可想而知。反正这些人中他年纪最大,便是倚老卖老一回又何妨 想什么就说什么,白老爷子一点没含糊,说出口的话极不客气:“我说曾家小子,你怕不是病得有些重,头晕眼花,被人给忽悠了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值得你当座上宾大老远巴巴地叫人来,还折腾起我们这把老骨头,又让我们空欢喜一场。你分明就是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要想你曾家一样倒霉才好。”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白老爷子这几句话,可是句句都戳了曾孝义的肺管子。他们家里的事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女儿才八岁,便被人害了命去,这还不算,还糟蹋了清白身子,他这个做父亲的更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如何能不心如刀割夫妻两个成日里以泪洗面,干什么事情的精力都没有,曾孝义原本就是供电局的临时工,因着女儿出事,妻子受不得打击,卧病在床好久,曾孝义一边关注女儿的案情,一边照顾妻子,哪里有心思去工作,到得最后他旷工的时间太长,供电局的领导没办法,无奈之下做出开除决定。夫妻两人失去了经济来源,要不是还有心疼他们的亲戚总时不时接济,两夫妻怕早就饿死了,就这么着风雨相扶的,夫妻俩又过了十来年,终于老婆也撑不住,寻了短见,曾孝义却仍然执迷不悟,非得要寻个答案。老天爷也是不开眼,又让曾孝义得了要命的病,偏偏他还没钱治。硬生生拖到晚期,没几天好活。 曾家这一家子算是惨到了极点,众人心里都挺同情他们的遭遇,虽然其他人伤心归伤心,至少生活是能维持下去呢,哪像曾孝义这样,几乎赔进了自己的一辈子,再加上曾孝义自尊心蛮强,众人平时都有些顾忌,不会做当着和尚叫秃子这般打脸的事。 其实曾孝义也不过是正赶上。白老爷子在来之前刚跟儿媳妇又生了一肚子气。心情最不好的时候,这种聚会上,又让他想起惨死的女儿。 再看到不算很靠谱的文沫,一时间憋不住气。尽数撒到了曾孝义的头上。便不管不顾地揭了人家短。他这脾气。有的时候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受不了,更别提其他人了。曾孝义一张脸涨得通红,目眦欲裂的盯着白老爷子。恨不得扑上去啃下他的一块肉。 众人见两人闹得实在不像话,纷纷两边说和,白老爷子痛快地撒了气,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自知有些失言。自己也是失了女儿的可怜人,既然明白这种被摘了心肝似的疼痛感觉,刚刚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确实是太过分了点,可是他毕竟年长,当曾孝义的爹都绰绰有余,这么多人陪着,他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说句对不起,只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地内心自顾自去懊恼。 曾孝义为自己女儿的案子奔走也有十来年了,这十来年,他把整个y市来来回回都跑了个遍,就连信访局都不知道去了多少趟,别人的白眼他看得多了,如果他是一个心眼儿小的人,怕早八辈儿就被这些人活活气死,也不可能坚持到今天。因此众人劝了几句,他便也熄了心头的火气,就坡下驴。 这些人是他在短时间内召集来的,他们能来就是给自己面子,十几年是一个很长的时间,长的足以让很多人,遗忘当初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仍然记得,当初他们的聚会参加的人数有多么多,他小小的家根本放不下,不得不去附近的公园广场之类的地方,人们从互相倾诉内心的悲苦到对案件的各个细节反复推敲,很多人最后都成了朋友,时时联系,密切关注着案件的进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便慢慢少了,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了新的意义,人们纷纷离开,去寻找生命中更重要更值得关注的焦点,那些死去的人成为了一个符号,一种记念,他们的聚会也从户外挪进了他的小家,时间上更是从每周一次变成每月一次,再到每年一次,最近更是两年多不曾聚过了。 曾孝义不是没想过要走出来,他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平时的生活还需要靠着比他还大的哥哥资助,幸亏嫂子和侄子都是明理大方的人,没在钱的事上给过他难堪,才让他厚着脸皮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不愿意清醒,仍然坚持着住在女儿当年出事的家里,哪怕这片房子都被拆了,他仍然坚持着做个钉子户,连断水断电之类的极端手段都没能让他屈服。 其实他以前压根没听说过文沫的大名,刚刚编了句瞎话,也不知道是用来说服众人还是安慰自己,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盼得毁了好好一个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他不后悔,也许有些人认为好好地生活下去才是对死去亲人最好的交代,但曾孝义却不觉得遗忘大睁着眼睛衣衫不整的女儿是什么好事,她死时满眼的惊恐迷茫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他每每午夜梦回,总能看到女儿仍然躺在冰凉的地上,大张着嘴,像离开水的鱼一般无声地呼喊着,却只能任由身上强壮的男人欺凌,一点点失去生机。 他是恨死了自己的。当年警方推测出凶手的作案时间大约在下班前半个小时左右。那个时候他刚调来y市不久,供电局的工作还没安排下来,只让他跟着先熟悉熟悉,基本没什么正事。出事那天,他本可以早早回家的,却在回家的半道上看到有人打牌正热闹,便跑去看得忘我,等他到家,已经6点半多了。 妻子那时候在外面的小作坊作活,活多钱少工作时间长,他早就说了让她辞了,省得累出毛病,以后有机会再找别的工作,可是妻子不愿意在家吃闲饭,况且女儿已经开始上学,家里支出多,手头紧巴巴的,哪怕现在妻子挣得少些,但因为工资是计件日结的,每天多少有些收入,虽然不多,但是一家人一天的饭钱倒也够了,妻子舍不得放弃,每天都累到8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本来曾孝义还想再多看会打牌的,后来想着女儿放暑假在家一个人,这个点钟怕是早饿了,妻子肯定还没回来,他得回家做点饭,才依依不舍地往家走。 他做梦也没想到,就是他一时的分神,便让女儿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他到死也忘不了那天回到家见到的一幕:家里的房门虚掩,曾孝义推门进家的时候还想着,以后一定好好教育闺女,现在社会上那么乱,怎么能不关门呢,然后他进了屋,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儿。他慌忙扑过去,女儿有些发青的脸色以及略冰凉的身子都说明一个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他抱着女儿,耳朵贴在她的口鼻处,感觉不到细细的呼吸,心下一片冰冷,连报警都忘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似乎只要他这样做,女儿就会活过来一样。 不久之后回到家报警的妻子怎么劝说,曾孝义都不愿撒手,还是警察后来没办法,强行分开了他们,整个过程曾孝义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被人掏走般空虚绝望,却是连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女儿是因为他晚归才死的。这个认知让曾孝义陷入疯狂不能自拔,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他觉得,如果他好好地活下去,是会对不起地底下的女儿的,只有他痛苦着,挨饿受穷,过得凄惨无比,才能让自己良心上过得舒服一点。,,;手机阅读, ===别人的悲剧 曾孝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不顾形象地抱头痛哭,那哭声里压抑着的悲痛,让在场的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都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伤心事,文沫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有些尴尬地立在旁边。寂静的夜晚,连周围拆迁的工地上机器都停止了轰鸣,曾孝义野兽般的低吼,像沉重的鼓点,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显然没有料到曾孝义家里有这么多人,就大刺刺地闯进来,对上十二只好奇的眼睛,让她忍不住后退一步,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结结巴巴的解释:“对、对、对不住,我、我、我、我是隔壁的,听到这里有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看门没关就顺手推门进来了,抱、抱歉我这就走。” 女人说完话,便真的扭头跑走了。曾孝义此时的哭声也止了住,对上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是跟我们一层楼的赵大姐,这栋楼自开始准备拆迁到现在,大家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只剩下我和赵大姐两个人。大家也知道,我们这栋是老式的筒子楼,一层楼有十几二十家住户,在这之前我跟赵大姐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碰见了混个脸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还是在陆陆续续当上钉子户后,才熟悉起来的。” 似乎是看到对面的几个人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了然。曾孝义脸都有些白了,慌忙解释:“不不不,我跟赵大姐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她就是可怜我,孑然一身又得了这么个要命的病,时不时地打下手,帮我洗洗衣服做点饭,一点旁的事情都没有。赵大姐是个好人,她也不容易,丧夫又失子的。所以特别同情我的遭遇。也特别理解我的心情,她只是单纯的可怜我。说起是赵大姐,我们算得上同病相怜,我是老婆闺女都没了。她也是丈夫儿子都没有。唯一比我好一点的。大概就是因为她的丈夫死时被鉴定为工伤,单位赔了很多钱,能让她这么些年。有吃有穿吧。” 刚刚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曾孝义尤为严重,虽然背后议论一个可怜的女人,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但是能暂时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将阴霾的气氛一扫而空,好方便文沫下一步仔细询问案情,她便也顾不得那许多,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勾着曾孝义继续说着赵大姐的事。 那赵大姐是60年生人,今年五十六岁了,本人因为日子过得不如意,看起来更苍老一些。她那短命的男人,原来也是供电局的职工,二人自80年结婚,就分到这筒子楼里居住,算是这楼里的原住民了。 跟他们同期搬进筒子楼的,后来无一例外都分到了更好的房子,事业上也有了更好的发展,不过赵大姐的男人朱怀军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木讷窝囊到了极点,因此哪怕他们岁数大资格老,却一直当着最底层的工人,住着最简陋的筒子楼。 那个时候赵大姐在供电局的场办工厂里边上班,也算收入不低,这样的家庭在八十年代初,生活得够得上小康水平。结婚第二年,两个人的儿子就出生了,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别提有多滋润。 朱怀军虽然没本事,但却是大家公认的居家型好男人,每天下班就早早回家,洗衣做饭收拾屋子这些活全部都包了,看得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纷纷赞叹赵大姐命好,这么个老实丈夫,除了不会营钻着往上爬,其他方方面面都拿得出手,当时羡慕赵大姐的大有人在。 可惜好景不长,大概在85年左右,朱怀军在一次例行检修中负了工伤,从三米多高的梯子上摔了下来,伤了脑袋。在医院昏迷不醒了大半年,所有人都以为救不过来了,那个时候国家的医疗卫生条件不好,脑袋受伤很难治,赵大姐天天抱着孩子,在朱怀军的耳朵边上哭,任谁劝也不管用,居然就这么着将日渐衰弱的朱怀军给哭了回来,奇迹般地苏醒,连医生都说,这是个生命的奇迹。 没过一个月,朱怀军便病愈出院,回归了工作岗位,他在工作上的表现如何暂且不论,住在筒子楼里面的人却都知道,以往那个老实木讷的朱怀军怕是真的死了。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他,突然性情大变,以往的好脾气半点不见,变成了个一点就着的大炮仗。筒子楼里再也见不到他辛苦操持家务的背影,取而代之的,总能听到他喝骂妻儿的怒吼声,稍有不顺,便向妻儿动手。赵大姐那么好强的人,自那以后经常顶着一张青紫的脸进进出出。 周围热心的同事们不是没有管过,可是朱怀军不知道怎么的跟鬼上身似的,谁敢站出来说话,就扬言要砍死谁全家,有好几回都拎着明晃晃的菜刀,追着拔刀相助的人跑出好远,如此几次后,谁还敢管他们家的闲事,难不成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久而久之,他们也习惯对着朱家时不时传出的吵架声打骂声哭泣声哀求声充耳不闻,有那心软的想出去劝一劝,也被害怕朱怀军的家人给拦住了。人们除了同情赵大姐外,没能给上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原本他们家的那个小儿子,看起来很机灵懂事活泼开朗,在筒子楼里玩耍时不管碰到谁,都是笑得一脸开怀,奶声奶气的叫声叔叔阿姨,人见人爱。因着朱怀军的性情大变,连带着这孩子也越来越沉默,总是穿得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缩在角落里,从眼睛缝里看人。谁跟他说话都不爱答不理。有熟悉他们一家的人,背地里常说,朱怀军这是造了大孽,朱家算是彻底完了。 赵大姐也是个能忍的,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家暴法,报警警察也不愿意来,说什么两口子吵架是家庭矛盾,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他们也解决不了。赵大姐不是y市本地人,娘家离得远。也没个能撑腰的人。况且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她无论如何也舍不下,便只能忍气吞声跟着朱怀军凑和继续过,在家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不惹朱怀军生气。像个辛勤的田螺姑娘一样无声无息的过一天算一天。 也算老天爷开眼。赵大姐的苦日子并没有挨多久,大概五年后,朱怀军有一次上夜班的时候。不知怎么地搭上了高压电,被发现的时候都电成了糊家雀儿,因为是在工作时间内发生的事故,尤其是还死了人,那个时候y市好像正在争创什么安全生产责任零事故百强城市,这下全都泡了汤,虽然有工作人员举报,说朱怀军当天晚上来上夜班的时候,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但供电局经过一番调查,却找不到明显的证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赵大姐不配合,别人问她什么她都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哭,搂着那骨瘦如柴的儿子,再配合上他筒子楼里凌乱的家,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最后朱怀军的死亡,被认定为工伤,赵大姐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在那个年代,也算小有资产,不过她仍然住在筒子楼,仍然每天深居简出,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唯一说得上区别的,也许就是筒子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再也听不到朱怀军醉酒撒疯,打骂妻儿的动静。有不少人背地里都说,朱怀军死得好,他这一死,赵大姐和那小儿子以后再不用挨打受骂,还留下了一笔钱,两全其美了。 其实那个时候大家都流传着,供电局之所以痛痛快快地赔了钱,是因为他们首先违反了安全规程,晚上值夜班的时候为了少发点加班费,只安排了一个人,连个帮衬的都没有,不然朱怀军刚刚触电的时候,如果及时解救,也许他就不用死了,供电局就是知道这一点,才选择息事宁人赔钱了事,别看赵大姐不声不响的看似柔弱,实际上心里是个有大主意的人,现在是他儿子小,当他儿子成了年到十八岁,便可以直接顶着老子的班进供电局当个正式职工。捧的这么个金饭碗,一辈子都有了着落,所以别看赵大姐最终成了个寡妇,面子上不好看,里子却是赚了个十成十,所以赵大姐才一直这么低调,什么都占的这么全乎,再不低调点儿岂不是要招人恨了。 这对母子继续无声无息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跟筒子楼里其他的邻居不太来往,等他们一家再次回到公众的视野里,已经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2002年底,赵大姐跌跌撞撞地跑去附近派出所报了案,她守寡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儿子朱峰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大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十分可怜,但警方却有些不以为然,因为朱峰是他们这一代有名的问题少年,寡母独子,赵大姐视朱峰为自己的命根子,她没了丈夫自然一颗心全部扑在儿子上,这儿子被他养得有些性格异常了,内向敏感,这么些年来,赵大姐来来回回不知道往派出所报了多少回案每次都说儿子出了什么事,哭着喊着的求他们去查,结果每一次,朱峰都在市区内的犄角旮旯里被人找到,然后送回家来,久而久之辖区内的片警都知道,他们这里有一个脑子有点不太正常的少年以及一个过度保护欲的母亲。 狼来了的故事听的多了,谁还会上心自己去查可没想到,从03年开始,再也没有人见过朱峰,赵大姐一双眼睛差点哭瞎,都没能把儿子哭回来,受不了打击的她,几乎一夜白发,每天浑浑噩噩,好几年才缓过劲儿来。 这次筒子楼拆迁,赵大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搬,不论开发商给出多么高的价钱,她都丝毫不心动,只为了留在这里,等她那可怜的儿子回来。 曾孝义的讲述完毕,众人陷入沉默当中。赵大姐的儿子,好歹只是失踪,2000年初,正是中国人口流动性开始增强的时候,人们渴望追求新的生活,渴望到大城市去继续他们的淘金梦。 y市从前的支柱产业,不免在经济发展的大潮中渐渐落后,这座没有生气的小城市,已经很难吸引年轻人了,也许朱峰仅仅是去外面讨生活了,毕竟生活在母亲的羽翼下这么多年,他肯定早就烦了,2002年的他,已经21岁,成年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很精彩,他干嘛非得在这暮气朝朝的筒子楼里度过余生,接受母亲十多年前就为他安排好的命运,进供电局拿点死工资,过着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生活勉强度日。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金子,弯下腰就能捡到,哪个年轻人没有一夜暴富的梦想。 所以他们宁愿相信,那个年轻人只是在外面混的不好,所以才十多年没好意思回过家。但是他们却无法如此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因为自己的亲人,早在十多年前,就由他们亲手送入土里。相比赵大姐那一丝可怜的希望,他们才是真正绝望的人。 曾孝义为什么死守在这筒子楼里,大家心知肚明。他们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却仍然无法等到一个答案。 曾孝义重病,白老爷子高龄,他们会是最先死去的那批人。然后再过十几二十几年,如果幸运一点可能三十四十年,等他们这些受害者家属一个接一个得作了古,是否当年y市发生过的血腥一幕终于可以翻篇,然后慢慢地被历史的车轮所遗忘,就像一切都从不曾发生过那样年轻一代,永远也无法体会他们当时的恐惧与绝望。 曾孝义不甘心,他们又何尝甘心,无非是被逼无奈四字罢了。五人眼中的悲痛渐渐聚集,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文沫。 是啊,如果连他们这些家属们,都放弃都绝望都不再追究,他们亲人的血与痛,还有谁会在意。不管成与不成,至少文沫此时就站在了这里,表明了她想帮忙想破案的决心,他们所求不多,唯尽力二字,,;手机阅读, ===血腥现场 想明白这一点,他们一开始对文沫那丁点抵触情绪烟销云散,只剩下感激,纷纷将这么多年他们记忆犹新的细节一一道出,希望能给文沫提供些帮助。 聚会一时持续到深夜,大家依然兴致勃勃。文沫这几天一直没闲着,在市公安局、检察院、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之间来回跑动,又坐了几个小时到汽车,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疲惫,不过大家的兴致这么高,她也不好意思泼冷水让大家先回去,只得耐着性子听着,时不时还得做个笔录,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夜已经很深,慌忙不好意思的告辞,文沫是真的累了,便也没再客气,好歹压下了曾孝义相把唯一的卧室让给她的想法,在破旧的沙发上和衣躺下,五成新的薄被,起不到什么御寒的作用,却也聊胜于无,好在已经是5月中旬,夜晚就算凉点也有限,她疲惫已极,合上眼便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睁眼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地上白色的人形在阳光底下显得尤为刺眼,文沫只看了一眼,就有些不忍地转过头。曾孝义应该早就起来了,文沫这边刚一有动静,他就从卧室里边转了出来,到门口自家搭的简易灶台上,拿进来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招呼着文沫洗漱吃饭,言谈之中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招呼不周让文沫恼了。文沫劝了几回,曾孝义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仍然带着十足的恭敬。见说服不了他,文沫索性也就由着他去,只要他自在了就好。 上午9点半,文沫来到了y市公安局。昨天她跟着曾孝义回y市的时候,就已经争得了李响岳的同意,而且跟y市公安局协调的事宜,李响岳也答应出面。 虽然y市的连环强奸杀人案,从第一起案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侦查工作也在2002年后,凶手再没有犯案。最终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无奈中止。但像这种公安局已经立案侦查。社会影响又很恶劣的重案大案,是没有所谓追诉时效的,只要立案就一定会侦办到底。现在案件暂停侦查,不过是因为没有新的线索。无法继续调查下去。如果哪天凶手再次漏出马脚。或者忍不住继续出来作案,尘封的案子随时都有被重新提起侦查的可能。因此如果师出无名,文沫想借出当时案卷的第一手资料来。绝无可能。 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在国内的知名度很高,被评为建国以来十大悬案之一,也是因为这起案子,连环杀手这个词才被广泛接受。这么多年,哪怕公安系统已经停止侦查,却不乏有无数的推理爱好者,对这个案子产生深厚的兴趣,网上关于连环杀人案的推理分析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年都热闹那么一阵儿,分析得兴起时,纷纷要求y市公安局公布案件的全部资料,以方便大家集思广益,将这个残忍的凶手抓出来。这其中有很多行动派,更是直接来y市公安局,要求调看卷宗的,公安局当然不能应。 案件还悬而未决,相关细节怎能向社会公布,保密是第一要务。如果不是当初这起案子在y事弄得腥风血雨,人心惶惶,一度将y市的夜晚变成一座空城,影响实在太大,在群众之中造成了恐慌,y市公安局为群众的安全计,才通报了连环杀人案的相关情况,公布凶手的一些犯罪特征,希望能发动人民群众这片汪洋大海。可是即使这样,案件的诸多细节,也是一带而过,只着重点出了凶手可能的身份背景。 从这一点上足可以看出,想要借阅原始档案,不是谁都行的,文沫当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足够重要,足以让y市公安局破例,因此仍然是求到了李响岳头上,让他找个学习或者研究之类的借口,事先说动y市公安局。 李响岳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等文沫到了公安局说明来意,就有人直接带她去了档案室,指着角落里二十多个大箱子,叫文沫自己搜检一下想要复印的资料,然后自己到旁边的复印室去印一下。 现场勘查记录,照片,以及询问笔录,文沫从走进档案室那一刻,一会儿没闲着,直到太阳下了山,才算把自己想要的资料全部印好。幸好她提前有准备,带了几个崭新的纸壳箱过来,在足足装满了三个箱子后,才拖着一身疲惫,跟y市的同行道了谢,回了曾孝义家。 其实按照她的本意,今天是想找个宾馆的,她拿在手上的是个烫手山芋,哪怕过了十几二十年,依然余温不减,在98年的发案高峰期,y市公安局的前辈们,用最笨却也最有效的人海战术,采集了当时y市所有成年男子的指纹,都没能找出凶手,文沫绝对没有自大地认为,自己只是在家坐着,看一看档案资料,就能解决人家花了十多年都没能解决的案子。 她只是个研究犯罪心理学的普通人,不是神仙。这案子查下去到底能不能有所斩获还两说,时间肯定是短不了的,她继续住在曾孝义家里,两个人谁都休息不好,那么一个狭窄的小房子,连张多余的床都没有,睡一晚沙发无所谓,但是连续睡个十天半个月,文沫又不是铁打的,干嘛没事闲的给自己找罪受,不如出去随便找个小宾馆。 让文沫觉得很无奈的是,只要自己一说起要出去住这件事,曾孝义都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连连问自己是不是哪里招呼不周,说出来他一定会改,态度十分诚恳,让文沫觉得不接受他的好意,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可是一想起那硌得腰疼的沙发,她真有些犯怵。无奈像曾孝义这样长着个玻璃心的人,她一贯没辙,最后只能郁闷地闭紧嘴巴,跟着曾孝义回了他的小屋, 将资料堆放整齐。 之后文沫也没闲着,按照y市的同行热心提供的一个地址,去找当年经手88年第一次案件的老警察去。 李解放是位从事了刑侦工作三十多年的老警察,在两年前就已经退休了。这种不能破解的案子,永远都是办案民警心中最深的遗憾,文沫无法确定老人家是否愿意再回想当初的情景。毕竟已经二十五年了。他之后又办过那么多的案子,也许一些细节上已经忘了也说不定。 没想到,文沫一说明来意,老人家只是站在窗子跟前向外望去。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家伙就是个疯子。”老人家摘下眼镜。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睛。这才转过身来坐下,点燃一支烟,陷入回忆: 1988年5月26日。这本应该是很平凡的一天。没有人知道,这么个平凡的日子,却拉开了y市系列强奸杀人案的序幕。 晚上近六点,位于祖国偏西北地段的y市,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日子,不冷不热,风和日丽,李解放那个时候三十多岁,参加工作有十多年,经验丰富,正值稳定的事业上升期,内心不免有些得意。今天没什么事,他看看快到下班点,难得能正点回次家,所以一早他就收拾好东西等下班,准备一会拐个弯去菜市场买点肉,一家人晚上吃顿好的打打牙祭。 就在这时,值班电话尖锐地响起。李解放微微皱眉,拿起电话,这部是刑警队的分机,不是大案,不会转过来,这台电话一响,就说明有人死了。 y市说是叫个市,却不是今天咱们印象中的城市。那个时候人口还不算多,城市人口就更少,城建界也小,从接到电话到李解放赶到现场,一共也就花了半个小时时间。 公安局那辆分配给刑警队的破吉普一开动就哪哪都响,下了车的李解放觉得耳朵还没自愿跟着他一块下来呢,他甩甩头,跟同事一起向着案发现场走去。 案发现场在后院,离后门很近,先赶到的有个毛头小子,此时正十分没形象地倚在门边大吐特吐,看到他们来,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李解放没理他,觉得这小子似乎不太适合吃警察这碗饭,要知道,当警察看到死尸再正常不过,这刚刚死的新鲜尸体都受不了,那高度的,被肢解的呢岂不是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了真没出息,想当初他第一次去凶案现场,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有些冤枉刚才那小警察了。刚推门进了案发现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入目满眼都是红,地上是血,床上是血,就连房顶上,都有喷溅上去的动脉血,然后他才看到血肉模糊的受害者。 受害者一身白花花的肉露着,衣服被褪,从裸露的皮肤能看出年龄并不大。 仔细勘察现场后,警方发现凶手的一枚血指纹,两枚不太清晰的脚印,以及他逃离现场时丢在门外不远处的凶器,整个现场如此凌乱,前院还有受害者的家人在,凶手应该是临时起意,胆大包天。 那个时候还没有连环杀人这样的概念,况且88年是第一起案件,所以李解放他们都已经这就是一起强奸未遂激情杀人案。88年跟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可有条罪名叫流氓罪,别管强奸没强奸成,只要做了违反社会道德风俗的事,都是犯罪,是可以判死刑的。 咱们现在看着挺荒唐的一些案子,比如说某某青年在追求女生时被对方拒绝,不甘之下当众强吻对方,最终以流氓罪被枪毙之类,如果这种事发生在21世纪,顶多会被女方扇两巴掌再骂一句脑子有病,可是8090年代,却是要命的事。 所以当时他们都没在意,为什么凶手没有强奸成,就将人割喉给害了,如果他不杀人,只要女青年不放过他,之后报警,他还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赌一把,杀了人,自己能安全点。 按照他们那时候的办案流程,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查跟她有接触的男性,看谁有作案动机,再抓回去好好审一审,基本都能破案。那个时候的人也傻,被监管得严,案子相对好破些。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么起看似简单的杀人案,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警方当时几乎把与受害者有接触的男性都调查了一遍,一个没放过与现在发现的血指纹做了比对,连她哥哥都成了嫌疑人,可是最终的结果却一无所获,那枚原本应该是有利证据的血指纹,将这些人一一排除,案件从些陷入僵局。 这一僵,就是6年。 虽然已经过了25年,但一切似乎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李解放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还会有人将早被遗忘到后脑勺的旧案翻出来。 连环强奸杀人案一直以来悬而未决,是他多年从警生涯最大的遗憾,哪怕退休也没能让他放下,退休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带走,却把这起案件自己的调查笔记全都好好地收拾了起来,一有空闲都会拿出来翻一翻,以期能有新的发现。 他将这些笔记递给文沫:“丫头,老头子挂心了半辈子,希望那畜生能被抓到,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性越来越小。那个疯子今年大概4、50岁了吧,应该还好好地活着,躲在暗处偷笑呢。谁也不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会不会随时卷土重来,你既然有些想查这个案子,老头子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文沫接过老人家的心血,郑重点头。 再回到曾孝义家已经夜里十点,那些案卷资料只能等明天再看,两人分别洗漱,文沫想要休息,曾孝义却没有进卧室,而是坐在文沫对面,好几次欲言又止。 “曾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咱们还得相处一段时间呢,总这么端着生分也没意思。”文沫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总有种感觉自己对面坐着的,不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而是个婆妈的女人。真不知道他这种性子是何时养成的,愁人啊,,;手机阅读, ===最难放手的悬案 “那个,文主任,我、我想跟你一块看看资料,行吗”曾孝义小心地望着文沫的表情,看到后者微微有些皱眉,急忙解释:“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您的工作的,只要把能看完的资料让我看看就好。”曾孝义有些落寞,女儿的死,早已经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心结,临死之前终于有机会看第一手资料,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这可能唯一一次机会。 这么多年,他的执念之一就是如果他看了第一手资料,就一定能从中发现新的线索,哪怕不能直接逮住凶手,至少也能让案件重新启动侦查程序。 文沫既然把资料都印了回来,自然本就没打算瞒着曾孝义,她刚刚皱眉头,只是有些受不了曾孝义那含糊拖拉的性子,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足足酝酿了一天才最终说出来。今天早上她去y市公安局的时候,曾孝义是跟着一块去的,档案室他进不去,一直在外面等着来的,文沫刚准备进去的时候,曾孝义就闹过这么一出儿了,当时文沫有事要忙,没在意,结果他还真就憋到现在,文沫丝毫不怀疑,如果刚才她透露出半点不想继续谈下去的想法,曾孝义能继续这么墨迹下去,摆出个可怜兮兮的样子,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你。 想想都让人受不了,可是他们还要一个屋檐下不知道住多久。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文沫不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让他有多大改变。便也没再废话,拿起最上面老刑警李解放的笔记,配合着每起案件的资料,专心看起来。 88年的第一起凶杀案并没有过多地引起警方的注意,李解放牵头调查此案前前后后一共大概三个月。那个时候的刑侦手段相对落后,查来查去,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受害者作风正派,性格有些内向,没有来往密切的男性朋友,更别提男朋友了。警方将所有她认识的男人都调查了一遍后。实在是没有头绪,案件便慢慢地被放下来了。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6年后,当时李解放仍然在y市公安局刑警队。当时接手这个案件的正是他。他走进凶案现场看到死者的惨状后。脑海中不自觉便浮起了88年那些悬案。 除去屋内陈设不同。受害者的死状惊人相似因为那个时候人们的残忍有些限度,将已经死去的女尸又多捅几十刀绝无仅有,李解放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这么血腥的现场。这么残忍的杀人虐尸手段了,88年那起案子没有破,他心里就一直有些放不下,时不时翻开来看看,因此记忆犹新,对比这么一处现场,他立刻就升腾起一种念头,会不会两起案件有什么关联。 彼时连环杀手的叫法还是国处兴起的,中国并没见过,直到94年那起案件的现场也发现了一枚血指纹,最终与6年前的杀人案现场提取的指纹作了同一认定,李解放才知道,那个恶魔又回来了。 他那个时候天真地以为,这是他弥补六年前未能破案的遗憾,给当初的死者和新的受害者主持正义的机会。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完美犯罪,只有不努力的警察,现场那么凌乱,凶手留下了大量物证,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这一调查,又是六个月。李解放就差挖地三尺找凶手了。六个月的时间,他一心扑在案子上,光附近的群众就不知道来来回回走访了多少次,第一死者的家更是没少去,但是凶手就像幽灵一样,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哪怕他再废寝忘食,随着时间的流逝,破案的机率也在不断降低,最终案件再次成为悬案。两份资料就那么静静地躺进了档案室。李解放保存着所有的笔记和图片资料,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办公桌上,只要一有空闲就拿出来翻翻,想起什么来,就去找当时案发现场附近的居民和死者家属了解情况,到得最后,这些人一见到李解放都觉得有些头疼。 在98年第三起案件案发之前,李解放一直没有放弃前两起案件的侦查工作,因为案件已经正式被列为悬案中止侦查了,李解放只能利用自己的空闲时间调查,进度可以说没有,但是他仍然不甘心。 直到98年。 这一年,是y市上至80岁老奶奶,下至5、6岁小女孩都吓破了胆的一年。这一年,那疯狂的恶魔连续作案4起,有两起的时间间隔仅有短短的六天 小女孩被害案,是整个案件的重大转折点。在此之前,凶手只是猥亵受害者,似乎强奸行为对他来说不重要,他的主要目的在于杀人,过份虐尸和扒下死者衣服的行为只能从旁佐证凶手是个性心理变态的人,杀人才是他宣泄生理与心理需要的必需品。 但是小女孩案开始,凶手开始在杀人的同时伴随实质意义上的强奸行为,这说明他在生理上并不是原本警方想的是性无能。 为什么要从一个小女孩开始了强奸行为为什么之前和之后的受害者都是成年女孩,偏偏中间要选一个小女孩下手如果凶手是恋童癖,那么在强奸杀害一个小女孩后,凶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后,不可能再向成年女性下手,他的目标一定会全部锁定在小女孩身上,但是显然凶手仍然杀害的是成年女性,小女孩是唯一一个;如果凶手一直都将目标锁定在成年女性身上,那么小女孩的死,究竟是凶手深思熟虑还是临时起意为什么凶手不像对待别的受害者那样捅上几十刀,而是选择了皮带勒死这种相对温和的杀人方式,难道凶手跟小女孩真的认识吗 文沫拿着手中的笔记,目光直直盯着地上的人形。思绪飘出去好远,她突然开口:”曾大哥,你的女儿,会给陌生人开门,让他进家吗”8岁的孩子,应该懂事了,对陌生人会有一定的防备之心,而且98年,正是下岗浪潮扫尾时间,社会上还是挺乱的。 曾孝义苍白的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半天才略带哭腔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这也是他辈子第二后悔的事了。他一直觉得。他是当父亲的,是个男人,哪里教育得好女儿,所以平时别看他一直跟女儿有说有笑。但是教育女儿的事。一直都是孩子妈妈在做。他不插手,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为女儿好,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恨不得那时能教会女儿规避所有风险。女儿死后,他跟妻子之间最大的禁忌便是孩子是怎么死的,所以到妻子跳楼自杀,他都没敢问出口,女儿当初可会放一个陌生人进屋的问题,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看一看资料,妻子没法跟他开口,警察来作笔录的时候她肯定会说实话。 小女孩案的资料,是所有案件资料最多的一起。警察也是人,为人父为人母的,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孩子受到伤害,所以一般受害者年龄越小,警察会投入的感情和精力越多,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文沫翻看了一会,就找到了孩子妈妈作过的第一份笔录:苗苗很乖很懂事,平常我们工作忙,总也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都会锁好门安静地写作业或者看会电视,不认识的人叫门一般不会给开的。 凶手是小女孩认识的人哪怕不熟悉,至少也应该见过不不不,不一定。文沫赶紧否认这一先入为主的观点,毕竟当初在孩子妈妈给出这样一份口供后,警方的侦查方向肯定也是向着凶手是熟人这一角度倾斜的,但是他们的调查并没有结果,所以这一论证有些太过武断。 8岁的孩子,再听话她也是孩子。尤其是她还住在筒子楼这样的环境里,一层楼有十几二十家住户,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年龄相仿的孩子在一起玩很正常,平时的生活空间就是那么小小的十几平米,隔着的不过是木门和薄墙,邻里关系远没有今天这么淡漠。 父母白天长时间不在家,左邻右舍放了暑假的孩子能不一起出去玩吗让她整天乖乖呆在家里,不太可能。如果凶手是在外面碰上苗苗了,苗苗又正好摔倒,或者累了想回家,凶手好心帮她,送了她回家呢 一个八岁的孩子,整天生活在邻里友善,来往较多的环境里,哪怕父母时常嘱咐她要提防陌生人,她也不可能像刺猬一样,见着个不认识的就全身都竖起刺来保护自己,因为她始终没有见识过父母所说的人心险恶,不吃一堑就很难长一智,没有亲身经历过,孩子们会很容易认为,他们是安全的。 所以说凶手与小女孩认识这一认知有些武断,不能做为寻找凶手的充要条件。 从94年到98年这四年,凶手没有在y市做过案,但是同一时期,g市却出现了y市如出一辄的杀人案,四年共计案发六起。然后到98年,g市的杀人案停止,y市又诡异地开始。 所以到2002年,他前前后后加起来作案10余起,杀害十五人后,y市的专案组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和对多种证据的反复论证,最后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和作案特 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如下:嫌疑人大约在1964年至1971年之间出生,男性,年龄大约在33岁40岁之间,身高约月168米至176米。此人应该是在白银长期居住,有较严重的性变态心理,或者生理缺陷,特别是具有性功能间歇性障碍症,对女性怀有仇恨心态。,并且根据调查发现,该嫌疑人在白银市区有独居条件,还与内蒙古包头市有一定的联系,其性格特征基本趋向于内向、抑郁、冷漠,不善交际,孤僻不合群,做事极有耐心,并且具有非常明显的双重性人格,做事隐蔽性极强。 可以想见,当时y市公安局顶着多么大的压力,办案刑警又是如何吃不下睡不着,整日整日扑在案子上,什么也顾不上,却连个目击证人都找不到时,是多么烦闷。所以后来才会出为了破案,有警察对抓来的犯罪嫌疑人刑讯逼供致人死亡的事,案件仍然没能破获,还得把自己搭了进去。 为了早日破案,y市警方向市民发出公告,希望能有人提供线索。 公告如下: 因为案件还未能告破,警方提醒广大市民,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应保持高度警惕和防范,注意人身安全的同时,同时也提醒广大市民从以下几个方面注意向警方搜集和提供线索。 1、你的左邻右舍或者熟悉人员中,谁与g市有联系,比如:亲戚、朋友关系,有无在g市当过兵、上过学、务过工等等,1988年前后,有没有从g市到y市投亲靠友、上学、打工的人员。 2、你特别是女同志曾经有没有遇到过被他人尾随、耍流氓、猥亵等行为。 3、在你的交往中有没有性变态心理的人,或者存在生理缺陷,特别是有性功能间歇性障碍的人。 4、平时生活中有没有发现在平房区公厕、楼房的公共卫生间、水房等处蹲守、观察或者在家属区马路上游动的人。 5、有没有发现有随身携带刀具、包具等物品什在平房区公厕,或者楼房的公共卫生间、水房等处蹲守、观察,或者在家属区附近马路上游动的人。 6、你自己认为一切可疑的情况等等,都随时可以向警方提供。 公告发出到现场,时间不算长,以文沫的专业眼光看,这是份很详实的犯罪心理分析结论,再加上98年警方遍地撒网,将y市的成年男子一网打尽,录了那么多指纹都没找到凶手。 因此关于凶手年龄的推断,文沫有些不同想法。 88年第一次案发,警方普遍认为,凶手第一次作案时的年纪,至少得刚成年,因为多数连环杀手开始表现出心理变态,都在20出头,有些人直接开始作案,有些人仍然需要一定的时间酝酿,不论如何,20岁是个底限。所以至少凶手在88年时,应该成年了。 但是警方沿着这条线索,一直没找到凶手,是不是从根本上,他们就锁定错了人群,,;手机阅读, ===一点质疑 如果,88年的那起案件和之后的,并非同一凶手所为呢 警方当年肯定也想过这个问题,连环凶杀案在做出并案侦查决定时,一定是慎之又慎的。最后88年的案子之所以跟后面的案子并到一起,就是因为在别的案发现场发现的血指纹跟88年现场发现的指纹做了同一认定。 这一强有力物证的吻合,是推动并案最大的动力。在dna鉴定没有普及的时候,指纹往往才是决定性的物证,所以这么多年办案民警在调查的时候,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些案件到底是不是同一凶手所为,但是今天,文沫想要质疑一下。 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之所以搁浅,是方方面面的原因造成的,这其中有当初侦破手段的落后,有犯罪嫌疑人具备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也有警方侦查大方向不正确的可能。 李解放在他的笔记中详细地记述了98年凶手作案高峰期时,警方为侦破案件做出的各种努力,他着重提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与采集指纹有关的。98年底,凶手的猖獗与残忍,达到了空前的程度,y市人人自危,警方面对巨大的压力,上面要求限期破案,老百姓也睁着火眼金睛盯着他们,但凶手又实在够狡猾,没有留下什么能让警方侦查的线索,他们调查走访了那么多的人,犯罪嫌疑人也抓了一大批,不过最后都被一一排除。 最后专案组拍板,采集全市所有十八周岁以上。七十周岁以下的成年男性指纹。工作量是繁重而浩大的,那个时候y市的总人口大约五十万,除去一半的女性和不在该年龄段内的男性,剩下的也约有二十万人。 现在看着觉得这个数字其实挺小的,工作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繁重,但是那时候是98年,警力不足,采集指纹的设备也远不如今天这么先进,这二十万人的指纹采集工作,是由所有的y市警察。走街串巷一个一个采集来的。 往往一个派出所五六个民警。对应需要采集的人数,就要好几千。这是一个需要细心与耐心的工作,同时还必须兼顾速度与效率。因为当时没有人知道,如此大规模的人海战术。从大海里边真正下网去捞着一根针的时候。会不会惊动凶手。 惊动他的后果有两种。一种就是凶手外逃,从此离开y市,如果他真的决定隐姓埋名下去。警方想再找到他,就不是大海捞针那么简单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将只是一片汪洋大海,再也看不到那根针;另一种就是凶手狗急跳墙,以他一年之中接连作案四起的疯狂程度,在被警方逼得走投无路时,只有天知道他还会丢下多少具尸体。 摆在警方面前的,是非常巨大的工作量。案情就是命令,他们每耽误一分钟,就给了凶手多一分钟外逃或再次作案的时间,每个人的心里都绷紧了弦儿,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马不停蹄地走访采集着指纹。 薛千重就是工作在基层的民警之一,分派给他的任务,大约有七百余人,位于三个不同的住宅小区。薛千重那时候五十七岁,离退休还有三年,他在基层干了一辈子,真真正正属于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那种人。辖区内的老住户没有不认识他的,工作开展时群众抵触情绪相对较低,所以薛千重当仁不让,主动包揽了如此大的工作量,每天骑着他那二八大杠,穿梭在小区内,挨门挨户地走访调查取证,身上背着的指纹采集卡就有二十余斤。寒冬腊月,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他每天能汗湿几件衬衫。 当时专案组给出的时间是十天,薛千重以身作则,顶风冒雪,加班加点地提前完成了任务,到第七天傍晚的时候,就将这七百余人的指纹全部采集完毕。57岁的年纪,已经不轻了,他还有高血压,因为工作强度大,没能好好休息的原因,血压一直居高不下,这几天都是靠吃降压药撑着,别人都劝他休息休息,他自己却不愿意在如此繁忙的时候丢下大伙跑去偷懒,摆摆手说自己没事,还主动帮进度比较慢的同事加班。 终于到第九天的时候,指纹采集工作只剩下零星短时间未在本市的人员,下一步就由专人去比对这些指纹,有极大的希望能够找到凶手。但是薛千重没有等到这一天,经过这一番忙碌,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跟妻子说她有些累,想先休息一会儿,躺在床上和衣睡去后,便再也没能醒过来。 等第二天早上妻子做好早餐,想叫他吃饭时,才发现他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医生说他死于脑溢血,纯粹就是累出来的。 薛千重的追悼会上,那个他曾经帮着分担了一部分工作量的年轻小片儿警,忍不住嚎啕大哭,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自那以后,当年薛千重巡查的路线上,常常能见到一个年轻的身影。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里包含了多少的辛酸汗水,乃至鲜血和生命,也就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其中隐含的深意。正因为如此,哪怕时常有关于警察的负面报道见诸报端,人民群众在遭遇到危险和伤害时,仍然能第一时间想起他们:人民警察,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人民卫士。 薛千重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但是他的努力并没有收获到本应该得到的胜利果实,比对结果让所有人都失望了,这二十万人中,就没有一个人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残忍的凶手。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辛勤的汗水没能收到回报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比对排除的。是整个y市的成年男性,也是他们全部的犯罪嫌疑人。y市的案子,到此再也没戏可唱。 这么一场大规模的排查过去后,凶手突然销声匿迹,99年平静的度过,2000年也走到了年尾,两年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专案组宣布解散,y市的男女老少都舒了一口气。恨不得放鞭炮去庆祝。因为噩梦终于过去了。他们突然发现,y市的天仍然是那么的蓝,水仍然是那么的清,这里仍然是他们美好。安定。祥和的家园。 然后时间来到了2000年11月20日。这又是一个注定会被y市人深深铭记的悲剧日子。这一天,那个疯子杀手又一次行动了 年仅二十八岁的女职工被杀死在自己家中,凶手干净利落的一刀割断了她的气管。大量喷溅血迹,染红了半个房顶。一刀致命,说明凶手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让受害者活着。 死者下身,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仰躺在地板上,依然美丽的脸庞上,双眼大大的睁着,在原本应该长着一双手的位置,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断口。 这样的现场,让负责勘察的警察们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两年前那个神秘失踪的凶手,在y市所有人都刚刚感到安全的时候,他突然又如此高调地宣布了自己的回归。 现场发生的一切,无一不是凶手向y市人们展示着,他仍然犀利,仍然残忍,仍然游荡在y市的大街小巷,寻找着他下一个猎物。他像一匹独狼,疯狂而绝望着继续着他人生最后一段旅程,似乎杀戮才是他融入骨血中的本能。 y市公安局所有人员再一次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专案组在001120案件案发后24小时之内再次迅速组建。这一次的专案组人员中,有以前的老相识,也有新面孔,大家感到既紧张又兴奋,既愤怒又庆幸。紧张和愤怒的是,凶手再次作案胆大包天,又收割了一条年轻而无辜的生命,兴奋和庆幸的是,他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抓住这个臭名昭著的凶手,给以前的受害者家属们一个交代,给y市的父老乡亲们一个交代。 但是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没能说出来的疑惑,他们这一次,真的会比前面六次幸运,真的可以抓到他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定律,似乎无法应用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有过一次非常成功的逃避警方排查的经验,这一次会有区别吗 必须承认,凶手也给外市的警察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在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不管他们是否承认这样一个角落的存在,他们是有些胆怯的。 然而他们知道他们别无选择,必须要抓到这个穷凶极恶的凶手,他们毫无退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就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无辜女性们,这个人,也许就是他们的妻子、姐妹、女儿。 2000年,全国的经济似乎都在搞活,人口的流动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哪怕在y市这样一个地处西北的三线小城市,每天的流动人口也是一个较为庞大的数字,给警方的排查工作,带来了很大困难。 因此,有些人就心急了。杨树林和白君两位警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们都曾经是98年专案组的成员,那段水深火热的调查时光让他们铭记于心,每天盯着大量凶手制造的血腥现场的图片,不论吃饭睡觉走路都想着案子,当专案组解散时,他们两人尤为不甘心,现在终于有再多一次抓住凶手的机会,他们便操之过急了。 像以往一样,001120案件也陷入了迷雾中找不到出路,两人在排查到一个行迹有些刻意的外来务工人员时,突然发现这个人的老家在g市,g市在94年到98年这几年期间,也发生过几起与y市类似的连环强奸杀人案 这一发现让他们兴奋,他们渴望破案的心情又更急切了,不由分说地对该名人员进行了审讯。审讯过程中,因为对方一直喊冤拒不交代,他们采取了最下策的刑讯逼供,最终导致那个无辜的外来人员三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正刺入心脏,造成其死亡的严重后果。杨白两警察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分别被判有期徒刑三年和五年,开除了公职,一辈子都洗不掉杀人犯的罪名。 文沫合上笔记,低头不语。种种事实表明,当初警方的侦查方向很可能有大问题。 一千公里外的b市。 罗沁休完婚假后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她望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资料有些发晕,突然觉得之前玩得太嗨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文沫一直出差在外没回来,这小半个月的资料数量相当可观,她认命地开始整理。一头扎进资料的海洋里,等她揉着微酸的脖颈抬起头来,才发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早已经没有人了。 罗沁这才觉得有些饿了,她昨天刚坐飞机从外地回来,工作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因此玩得有点疯,要不是因为婚假的时间已经到了,她还想着在家再休息几天。 看资料看得头昏,罗沁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掏出手机,准备打给项钏,今天晚上他们应该回婆婆家吃饭,自己忙工作忙得迟了,怕是要迟到,先打个招呼,免得让婆婆心里不高兴。结了婚之后才知道,婆媳相处是一门学问,幸好她的婆婆不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两人相处的这些时间倒还不错。罗沁一直都相信,一个人的人品只要没有大问题,其他的小摩擦都是可以解决的,无外乎将心比心和真心付出。她好歹也算是摸着心理学的门槛了,总不至于连家里的老人都搞不定吧。 熟悉地拨出一串号码,罗沁耐心地等待项钏接电话。响了半天都没人接,罗沁有些失望,这些天两人一直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乍一分开,她还真有点不习惯,有时候看着看着资料,就会不由自主地走思,她还以为项钏会跟她一样想着她呢,看到自己的来电一定会第一时间接起来,没想到居然响了半天都没看到。 哼哼,今天让那小子睡沙发去,让他不接自己的电话。罗沁微哼两声,关灯锁门走人。 晚上六点,大街上人来人往,,;手机阅读, ===小插曲 这个时间段应该是b市交通最拥堵的时候,罗沁放弃打车的想法,向着公交车站走去,利用这几分钟时间,再次打电话给项钏。公交站台上等车的人很多,罗沁走过去站在一个角落,刚刚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了,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再打第三次。 正在这时,她突然被背后的人狠推了一把,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与大地进行了亲密接触,手机也摔出去老远,划进了车行道,被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得粉身碎骨,手掌擦掉了一块皮,火辣辣的痛。 身体和心理双重的不舒服,让罗沁觉得肝火很旺,她扭过头去很快就锁定了刚才推自己的人,因为在她背后的除了那个男人外再没有第二个,双眼喷火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故意推我” 对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上前将罗沁从地上搀扶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一个赶着乘车的人挤了我一下,我没站住,才不小心推到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对方的态度很诚恳,再加上他一身质地不错的衣服,配上个金边眼镜,五十来岁的年纪,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味道,是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一类人,而且声音也很好听,罗沁一腔的火气瞬间便灭了大半,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对方既然真的不是故意的。态度又这么好,罗沁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当然不会纠结这点小事。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很是心疼的看着自己那倒霉的滚到路中间早已经面目全非的手机,那是婆婆特意买的最新款的ihone,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她这个儿媳妇的,价钱不菲,顶她一个多月的工资,而且还是婆婆的一番心意。自己拿到手上还没捂热乎。就这么丧生在车轮之下。一想到自己一会儿去公婆家吃饭,要怎么解释手机的事情,她就觉得微微有些头痛。 唉,算了。谁让自己这么不小心。现在赶紧再去买个一模一样的好了。一想想这坑爹的价钱。罗沁仿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一个接一个排成排,张开翅膀飞走了。很是肉痛,表情上不自觉便带出几分。 那个男人没有离开,顺着罗沁的目光看到了马路中间的手机尸体,又开口说道:“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让你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去找一个苹果手机专卖店,我买一款一模一样的赔给你,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能接受我买给你的手机,就当是你真正的原谅我了好吗” 罗沁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男人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她略带警惕地打量着他,对方站得笔直,眼中满满都是诚意,身体微微前倾,正等着自己做决定。从他的肢体语言上看不出什么猫腻,光天化日之下,罗沁实在想不出来,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人的本质属性都是利己的,保护自己是一种本能,一般人如果摊上现在这个男人摊上的事,赔礼道歉是人之常情,但是罗沁自己都不追究,这个男人上赶着要花钱给她新买手机,就值得商榷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这个男人穿着打扮不错,不像是家里没钱的主,但是罗沁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公交站台,既然是来等公交车的,家里必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一个苹果手机,五千多块,以现在国内人均生产总值来看,5000块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可观的,他为什么要上赶着他这笔钱呢原本罗庆已经是打算自认倒霉,自己花钱去买的,而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一句或者暗示过一句想让他买的意思,换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应该是装傻充愣避之惟恐不及的吧。 罗沁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淡淡地站在那里。那个男人也不着急,好脾气地站着等着罗沁做决定,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搞什么鬼,便涉水推舟地答应下来,两人朝着最近的一家专卖店走去。 从进店到那个男人刷卡结完帐,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半点不舍都没有。新手机拿在手里,罗沁才终于相信,这个男人是单纯的想要道个歉赔偿她的损失,而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心怀不轨。她微微有些脸红,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尤其是这个男人又在店里环视了一周,挑了只跟刚才摔坏的那只手机一模一样的手机套,并热情地帮自己的新手机套上,罗沁的脸更红了一点。 两人又一路走回了公交站台,期间简单聊了两句。 “罗姐姐姐姐姐姐,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如炮弹般扑进了罗沁的怀里,幸好这一次罗沁的手机是装在口袋里了,不然她不保证,这个刚刚入手的手机会不会重复它上一任的命运。 熟悉的声音,一身粉色的衣服,果然罗沁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吧眨吧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浓得都要流出来了。 不是褚橙又是哪个“罗姐姐,真的是你呀刚刚我远远的看着像,没敢打招呼,你的腿好啦文姐姐呢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咱们都好久不见了,在这碰上你真高兴,姐姐、姐姐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呀”褚橙拉着罗沁的袖子,撒了半天娇,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像只小麻雀一样。 一时间罗沁根本插不进嘴去,只得哭笑不得地听她说,待到褚橙叽叽喳喳地把从上次她们分开一直到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说明白,等到她终于停下来后。才将自己与文沫的近况稍微提了几句,惹得这小疯丫头八卦记者的职业病又冒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打开录音笔,当街就想采访罗沁。 “罗姐姐,上回我写的那篇报道,大家都说特别真实特别细腻,我的微博粉丝涨了好几千呢,大家都可喜欢我的文章了。但是最近我都没什么好的素材可写,罗姐姐你就跟我讲个案子呗一个,就一个好不好呀”那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你。罗沁真的狠不下心来拒绝。这小丫头当记者真是再合适不过,就她这么张脸往哪儿一站,蠢萌蠢萌的,谁见了都不忍心拒绝她。岂不是想要什么资料都能搞到手。她以前还觉得文沫没定力。被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就骗的什么都说了。太没出息,现在才知道,褚橙这小丫头片子的杀伤力十足。她碰上了也只有缴枪投降的份。 “罗沁,你跑到这儿来了手机怎么关机了,打了好几遍都打不通,叫我好找。”项钏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松了口气。他来得太及时了,怕是再晚一点,褚橙就要拉着罗沁去附近的餐厅,手机打不通,罗亲又被缠住,一时半会儿不会想起来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到那时候,b市这么大,他哪里找人去 见到项钏,罗沁刚刚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突然泛上来,就想沉下脸不理他,不过在听了项钏的解释后,委屈立刻变成了欣喜:“咱妈做了一桌子饭,让我来接你,结果我提前一个小时出的门,想着路上最多也就只用半个小时一定能赶上,谁知道这一路上,一连碰到三起车祸,车被死死地堵在了高架上。看这架势,堵到天亮都不一定能动几米,我就把车扔在那儿,跑着来找你,也没感觉到手机震动,你的两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着,老婆对不起呀我来晚了。” 罗沁突然就觉得人生圆满了,这样的生活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因为有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会包容她会在意她会疼爱她会关心她的男人,自己的生活从此与众不同了。 她略带不好意思地闪开了项钏要拉她的手,拍了拍褚橙:“丫头,姐姐今天真的有事,所以不能给你讲故事啦。”褚橙闪亮亮的大眼睛黯淡下去了一些,很乖巧的说了一句“哦,那我不打扰姐姐啦,姐姐跟姐夫去忙吧”,便想离开,罗沁被她萌得心软得一塌糊涂,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让她明天下午来单位,给她讲故事。褚橙这才蹦蹦跳跳地跟他们说了一句再见,然后撒丫子跑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罗沁一边埋怨着项钏将车扔在高架上就不管不顾走开的不道德行为,说等他们一会走回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车已经被交警的拖车了,两人渐行渐远,夕阳映在他们身上,背后的影子拉得老长,那牵在一起的手似乎能走到天荒地老。 没有人注意,那个儒雅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悄悄走开的。 y市。 从这成堆的资料和李解放的笔记中可以看出,当时y市公安局是尽了全力,想要找到这个杀人魔王的。至于到最后,仍然没能破案,答案似乎很明确,那就是当初警方的侦查大方向出现了根本性的错误。 以文沫现在对这个案子的了解,她认为凶手应该具有以下特点: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本案的凶手,不一定是一个人,有可能是两个或多个,才会出现从小女孩案后,凶手开始强奸杀人这一个性特征,因此当年凶手的年龄推断就出现问题,如果这一推断成立,在88年第一起案发时,第二名凶手的年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年幼的多。他可能直到98年案发时仍未成年,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警方将y市所有成年男性指纹采集后仍然没有找到凶手的原因,他那时还是未成年人,因此并不在警方的采集范围之内。但警方的那一次行动也足以让他感到害怕,所以在之后两年的时间内他停止了做案蛰伏待机,这说明当初警方已经离他很近,近到他足以害怕自己的安全。 第二,直到2002年最后一起案发时,凶手的职业都相对自由,工作日的白天十分空闲,那么他当初可能没有工作,或者从事的是一些周期性表现得特别明显的服务业。 第三,凶手很不起眼,他可以轻易地融入任何环境而不引起人的注意和怀疑,14年间,九起案件,都没有找到有力的目击证人,凶手是如何进入案发现场,又是如何离开的,一直到现在都是个谜。他显然是个人,不可能有特异功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原因,就是没有人觉得在那个时间段他的出现是应该让人警觉的事情。 第四,凶手未婚,存在性心理异常,很难维持正当的两性关系,性功能方面有生理缺陷,年幼时很可能看过大量的影像资料。 第五,凶手男性,身材矮小,在y市长期居住,独居或者跟年长的女性共同居住,长期生活压抑,导致他有一定的自卑倾向,无法与女性建立平等的关系,却又有强烈的交流,两者之间的矛盾直接导致他内心里既渴望又仇视女性,所以他才会有过分虐尸的行为,在作案后,带走尸体的一些残块。 最后,凶手在98年那一年,遭遇过重大变故,可能是家里的亲人去世,生活环境突然发生重大改变,或者仅有的女性朋友出意外,总之找到这个刺激源,就离找到凶手不远了。 但问题是,他们要去哪里找这个刺激源。y市再小,现在也是有高达百万人口的小城市,时光变迁,当初的案发现场还要几处仍然存在他们都不确定,周围来来往往的流动人口更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茬,就凭他们两个的力量,曾孝义还是个病人,其难度等同于从大海中找出形状有些怪异的水滴。 文沫觉得,想找凶手,最终还得着落在苗苗的身上。,,;手机阅读, ===劝说 苗苗是所有受害者中唯一的一位未成年女童,而且凶手杀害她的方式最温和,不管是当时负责侦办案件的专案组成员,还是后来前仆后继的推理爱好者,都一致认为凶手一定认识苗苗,她对凶手有着极特别的意义,甚至在凶手的潜意识里,他对这个这女孩的感情很复杂,有爱意,这也是为什么凶手会对一个如此小的女孩子下得去手的原因,有憎恨,如果光是爱而没有恨,凶手不会忍心杀她,这种爱恨交织的复杂心理,才最终导致凶手强奸杀人的事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苗苗充当了导火索的角色,凶手自她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强奸了之后的受害者。 文沫分析过,凶手可能在98年时仍未成年,那也就意味着88年第一起凶案发生时,凶手最多不到八岁,第一起凶案的作案人另有其人。心理变态的因素暂且不谈,作为了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文沫始终相信,哪怕只有八岁的孩子,他在心理上也很可能正向着杀人凶手的方向进化,但是生理上的弱势,让他不可能有机会,制服一个成年女子,并将其一刀割喉致死,女性在体力上再弱,也绝无可能不是一个八岁孩子的对手。 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自第一起案发时,到现在25年的时间,因为在不同案发现场都发现了可以做同一认定的指纹这一关键性证据,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这些案件并非同一人所为。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所以哪怕专案组将y市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嫌疑人过了一遍又一遍的筛子,案件一直悬而未决,仍然没有人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哪怕这一结论实在有些诡异,且与警方手中所掌握的物证背道而驰,也是现今剩下的唯一合理的推断。 仍然引用福尔摩斯先生那句非常有名的话: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虽然文沫还拿不出证据反驳。为什么明明可能不是同一凶手。现场却都出现了同样的指纹,但她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苗苗,就是那个突破点。 眼前摊了满地的资料能帮助他们的始终有限。如果这里边能有什么线索。一定早在当年都被警察认真调查过了。所以文沫在着重看完了李解放的笔记,与之一一对照资料上后,剩下的便走马观花心中有个大致的了解。并没有一头心思的扎进去分析这些资料。 反倒是曾孝义十分有兴趣,如果不是文沫赶他去睡觉,相信他今天晚上一定会兴奋地抱着这些资料看上一整夜。 他们都需要休息,这几天应该会很辛苦。 只有在夜晚,才是筒子楼里难得的安静时光。大部分住户的搬走,并没有给筒子楼带来宁静,20米开外,轰鸣的机器几乎不分昼夜的施工,只在夜间稍微能安静一会。 衡量一个城市发展水平的标志之一,就是他们的地面建筑物更新换代的速度。只有高楼林立,马路整齐宽敞,才应该是一个现代化都市最基本的模样。 于是轰轰烈烈的城建过程中,曾经的历史湮没了,古老的建筑没有了,至于过去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人啊,总是要活在当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谁还会在意 文沫静静的躺在有些硌人的沙发上,透过薄薄的墙板,曾孝义压抑的呻吟,以级赵大姐依稀的咳嗽声,在这栋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强拆的筒子楼里无比清晰。他们死死地坚守着,图的并不是多得几个拆迁的费用,他们只是想守住内心深处那微薄的希望,仿佛离了这里,他们也算间接承认亲人已逝这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他们像钉子一样,扎根在筒子楼里,不到最后那一天,绝不放手。 不过都是可怜人,默默翻了个身,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即使已经穷困潦倒,疾病缠身,他们也是有尊严与底线的。自己无关痛痒的问候,充其量只是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而已,对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反倒还直接揭开那层可怜的遮羞布,于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他们都是平等的人,为何要给他们低人一等的难堪呢 思绪万千中,文沫沉沉睡去,只希望自己这一趟行程,不要辜负了曾孝义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再多了解一些赵大姐家那个儿子的事情,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各处公安局派出所的电脑也全部都联网了,真心去寻找一个人的信息,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十多年的时光,那小子总不能一次身份证都不使用吧找到儿子,赵大姐的下半辈子也算有靠,不用在死守在筒子楼里了。能帮就帮一把吧,都不容易。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稳,等到旁边工地上的机器又止不住轰鸣起来时,文沫便再也睡不着了,她揉了揉僵硬发疼的脖子,大睁着眼睛,平躺在沙发上,思索着自己一会儿要如何开口。 曾孝义对女儿的死一直心存愧疚,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推断以后,会不会让曾孝义更觉得难过,如果凶手真的跟苗苗曾经认识,那么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一个觊觎自己女儿的半大小子,曾孝义却是一点不知情,这一认知也许会打跨他一直以来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曾孝义的卧室门突然开了,他蹑手蹑脚地向着门外走去,看那样子似乎打算去做早餐。昨天带着糊味的粥和不知道放了多久咸得要命的咸菜仿佛还在文沫的嗓子眼儿没有咽下去,文沫忍不住打个冷颤,曾孝义的手艺她算是领教过了,也难为他这么多年没把自己毒死。 住上面她已经够委屈的。难不成还要在吃上面继续委屈自己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文沫赶忙出声叫住曾孝义,希望他说一些苗苗生前的事情,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趁着他回想起与女儿相处的欢乐时光,走神的功夫,文沫干净俐落地冲下楼,买了两份早餐回来。 感谢外面的施工队,成功吸引来一些小摊贩,不然他们这儿,几乎已经要成为被人遗忘的孤岛了。 拎着早餐上楼的时候。文沫注意到。在她前面不远处有个打扮很时髦的女人也在往上走。她一身光鲜亮丽的穿着,与破旧的筒子楼显得是那么不和谐。文沫打量了她几眼,可能是上楼的动静惊动了对方,那个女人回过头来。见到文沫微微皱眉。突然沉下脸很不友好地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那架式。似乎是认定文沫没安好心。 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文沫腹诽,这趟来y市是不是不小心踩了。不然为什么遇到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不太正常。她强忍着没反问一句大姐您是不是有被害妄想,努力挤出个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容,将手中的早餐向上拎了拎:“您误会了,我住这儿。”继续拎着早餐往上走,经过那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时,很明智地憋住了气,没让她一身廉价的花粉香味给熏晕了头。 曾孝义一直站在门边等文沫回来,颇有些望眼欲穿的意思,好不容易见着人,二话没说直接拽进屋,在等文沫洗漱的过程中,早餐已经摆好上桌,两人一开吃,他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女儿的往事。 曾孝义拉文沫进屋那一幕,被浓妆艳抹的老女人看个正着,后者撇撇嘴,很没有形象地吐出一口浓痰:“呸什么东西,这种货色也要,还不是看上拆迁给的那么一笔钱,真是贱到家了。哎哟,他都病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行不行。”嘴上这么说,她的脚不自觉就站在了人家门口,还很夸张地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到些什么她期盼已久的声音。 房子的隔音很差,曾孝义的女儿经清晰地传进了外面人的耳朵里,那老女人当然没有兴趣去听一个小女孩子哪天出生,几岁上学之类的闲话,觉得挺没意思,便扭着她肥肥的屁股走掉了。 “哎哟,这是什么鬼地方呀,脏死了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猪圈都比这干净”那女人一边抱怨,一边向着赵大姐家走去,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赵大姐面带微笑地开了门,筒子楼里一共只有她曾孝义两户住家,能来敲门的应该只有曾孝义才对,她问一声谁啊不过是习惯使然,因此也没等外面人回答,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开门。 没想到却是来了个不速之客。门外的女人名叫张晓梅,也曾经是筒子楼里的老住户,不过人家拿了拆迁补偿,欢欢喜喜地早走了。听说是住到了嫁出去的女儿那。 她以前天天在筒子楼里炫耀,女儿嫁得如何和如何好,姑爷如何如何有钱,这下筒子楼拆了迁,她终于拿到钱如愿以偿地跟着女儿过好日子去了,当时走得那叫一个迫不及待,现在怎么突然有空回来了 张晓梅是个什么人,赵霞与他做了二十年的邻居,那哪能不清楚。那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恨人有笑人无的主儿,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八婆本性深入骨髓的势利眼。以前赵霞跟她的关系就不好,她总看不起赵霞是个寡妇,却在楼里有好人缘,而她自己名声早已臭大街,为了显示她的优越性,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戳赵霞的肺管子,拿她是个寡妇,儿子又跑掉不回来说事。住到最后,她们两个人几乎不来往,就是有时候在楼道里碰到了也会扭头装不认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样一个人又岂会无事登她的三宝殿 张晓梅的脸皮很厚,见赵霞开了门,扭着她肥嘟嘟的身子便挤了进去,还顺手抽出个手绢堵住了口鼻,仿佛赵霞家有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嫌弃。 “哎哟这狗窝里还住着呢呀我说老姐姐,你再这么坚持下去,又能多得几个钱这做人呐,可不能太贪心,见好就收得了。你说你现在又没个儿子,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又能花多少今儿个我可是代表开发商来的。开发商那边儿已经被妹妹说服了,再给你加五万。听听听听,五万呢,你现在全部的身家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吧赵大姐,妹妹我决不害你,今儿我也把合同带来了,白纸黑字,你签个名按个手印儿,这房钱,加那多出来的五万块,立刻都给您点清楚了,还不行吗” 赵霞听到有人提起儿子,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只不过她一贯涵养好,才没有立刻抄起大棒子吧张晓梅赶出去。 张晓梅自认为自己屈尊降贵地来了,好话说尽,赵霞却油盐不进,想到开发商许给她的那两万好处,如果赵霞油盐不进她的好处费岂不是也要长翅膀飞了,那怎么行这钱她是非挣到不可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逼迫赵霞把这手印按了字签了。 她和赵霞邻居多年,非常明白赵霞的软肋在哪里,于是再接再厉:“老姐姐,妹妹可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一身的病,还没有收入来源,你那儿子是指望不上了,总得自己想办法多留点钱傍身才行吧这个合同怎么看怎么都是你得到好处最多,早知道姐姐这么有头脑,坚持两个来月就能多得五万块钱,当初我说什么我也不搬呐。还是姐姐你聪明,知道自己以后老无所依,这一笔钱得挣足了才能走”张晓梅还自顾自在那巴拉巴拉的说不个不停,后腰就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棍子,疼得她惨叫一声,扭过头去就看到赵霞轮着烧火棍作势要打第二下,才慌不择路地逃出去。 一口气奔到楼下,看赵霞没有追来,张晓梅心有余悸地骂了几声不识好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家,想着以后再徐徐图之。 赵霞扔下烧火棍,坐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视线落到门口的灶台上,,;手机阅读, ===捅破 不同于别的住户只是草草地搭出个简易灶台,平时能做个饭也就是了,赵霞家的这一个相对破败的筒子楼堪称豪华,水泥砌成的灶台上没有半个缝隙,几乎每隔几个月,赵霞都会仔仔细细地在外面敷上新一层的水泥。 这个灶台有些过大,挡到了本就不算宽敞的走廊,加上对门住户自己搭的简易炉灶,整条走廊里就数他们这里最难通过,曾经有住在更里边的住户,在搬家具时无法成行,好几次跟赵霞沟通,都没得到回复,最终那住户耐心告罄,堵着赵霞的门口破口大骂,让她赶紧拆掉。 其实赵霞这个人平时挺好说话的,跟邻居关系处得都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她一句拆灶台的事,那灶台就像她的命根子一样,谁动她跟谁急,为此她几乎跟所有,的邻居都打过架。最终大家都把这一行为归结为赵霞多年守寡,又失去独养儿子,稍微有点心理变态,没往心里去。 但只有赵霞自己心里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紧张那个灶台,因为那里面躺着她14年前失踪的儿子。 与身败名裂相比,赵霞宁愿她死在自己的手里。这也许是一个母亲,最后能教育儿子的方法。她给予了他生命,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从小小的一团,养到那么大,她全身心来爱着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呵护。不知多少心。等到孩子长大,一个母亲并不要求他有多富有,对她有多孝顺,只希望儿子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至少能奉公守法,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 当赵霞不小心从儿子的衣柜中翻到了染血的衬衫和一把刀时,她觉得她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噩梦再一次重演,儿子跪在她的面前,断断续续的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一到来,赵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曾经善良可爱懂事听话聪明活泼的儿子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走上了他父亲的老路 门外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赵霞的回忆。她慌忙拂去满脸泪水,带着几分愤怒一把拉开了门:“你还有完没完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爱钱”但是门外并不是张晓梅,而是满脸阴沉的曾孝义和一个她看着有些脸熟的女人。 曾孝义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掐住了赵霞的脖子:“你还我女儿命来说。你儿子到底在哪里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他以为躲起来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吗世界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找不到他,就掐死你好了一命换一命也让我那可怜的女儿能在地下闭上眼”赵霞被掐得有些懵,直到自己感觉到不能呼吸。求生的本能才让她甩开了曾孝义。 长期病弱的身体,使得曾孝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体重仅有不到80斤,赵霞略微使了些劲,就能将他推开。曾孝义作势还要扑上去继续掐,被文沫死死拉住。 刚刚的早餐时间,曾孝义回忆起女儿时,满满的父爱浓得都要荡出来,似乎用语言无法表达他对女儿的喜爱之情,饭吃到一半他丢下筷子,进屋翻出了几本老相册,从满月照百日照开始,一直到苗苗最后一个生日的照片,整整存满了一本相册。在数码相机没有普及的九十年代,照相还是件略有些奢侈上档次的事情,这一本相册的花费,相当不菲。由此可见曾孝义当初是真的疼女儿。 苗苗八岁生日,留下了很多照片,可以看出,那个时候曾孝义的家里面条件还是不错的,小女孩穿着一条漂亮的红色长裙,对着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还拿着一袋内蒙古特产的奶酪干。 内蒙古文沫马上联想到,连环凶手应该与内蒙古的g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九几年不像现在,商品流通速度快,距离远,那个时候其他地方的特产,获取的主要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亲戚朋友曾经去过那里,回来的时候好意馈赠。 文沫指着那袋奶酪干问曾孝义:“你还记不记得,这袋奶酪干的来历,是你特意给女儿买回来的,还是其他人送来的好好想一想,这很重要。” 曾孝义明显有些转不过弯来,女儿出事这18年来,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为女儿报仇,要找到那个混蛋,脑海中回忆出来的细节全部都是女儿血淋淋地躺在客厅里死不瞑目的场景,至于其他的记忆,都慢慢随着时间而褪色。其实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那些所谓与女儿共度的美好回忆,究竟有几分是真实发生,又有多少是他在漫长的孤独岁月中从脑海中臆想出来的。现在文沫指着照片来问他,一下子让他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女儿生命中最后一个生日当天的聚会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他知道这些记忆一定就被他珍藏在脑海中的某片区域内,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们到底在哪里。 奶酷干奶酪干。这绝对不是自己给女儿买的,更不会是妻子。妻子很疼女儿,但是她的疼爱,带着几分严厉的色彩,曾孝义是做父亲的,他认为教养女儿的事情自己不应该多插手,只是利用自己的空余时间尽可能多地陪伴女儿玩乐,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但是妻子承担的责任不一样,她需要教育好女儿,对于零食这一方面,妻子管得很严,那个年代的物资还相对有些匮乏,尤其是他们这种新兴的三线小城市,因为发现了矿产资源,依着矿山建起了重工业的。人们的一切需要都以工作为前提,不像大城市会有各种各样的地方特产专卖店。妻子绝对不会惯着女儿给她买这些伤牙的东西,因为前不久女儿刚刚开始换牙,她以前的牙就因为糖吃得多有些不太好,如果这次换完牙还像以前那样,那女儿这辈子就得顶着一口小黄蛀牙过活了,这是妻子绝对不会允许的,所以这段时间对女儿吃甜食这方面管得十分严厉,就连过生日这样重大的日子里都没有买甜腻腻的奶油蛋糕。 所以这袋奶酪干一定是别人送来的。女儿生日当天他们只请了女儿的几个好朋友和附近筒子楼里跟女儿认识的一些孩子。孩子上别人家做客来吃生日宴,家长们鲜少有空手来的。苗苗生日那天收到了很多份礼物。发夹、鞋子、卡片收了一大堆,曾孝义唯独不记得有人给她送了这么大袋奶酪干。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这个人他一定见过,一定见过因为他全程都陪在女儿的身边,基本上除了上厕所半步都没有离开。曾孝义盯着照片眼光迷离。努力回想着那天发生的全部细节。他突然想起,那天似乎有个不速之客,好像就是赵大姐的儿子朱峰。 朱峰当年十七岁。因为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原因,性格稍微显得有那么一点阴柔,说话娘声娘气,总是驼着个背,低着个头,遇见熟人从来不打招呼,这样的一个半大小子当然不招人待见。事实上筒子楼里认识朱峰的人,都觉得他跟赵霞从头到脚没有一丝相似地方,母亲那么会做人,儿子却孤僻不合群,人际关系是需要经营的,本来就是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居住在一个类似于大杂院的楼里面,邻里之间处得好不好完全就看两家到底会不会做人。有像赵霞这样,不声不响的老好人,也有像张晓梅那样,四周邻里都得罪得精精光。 虽然那个时候朱峰只有十七岁,还未成年,没有成家立业就仍然是孩子,大家虽然仍然把他当个孩子看,但是17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应该成熟一点,所以人们对他的要求自然跟以前不一样,相对苛刻一些。也正因为这样,筒子楼里没有人真心喜欢朱峰,这个孩子实在太阴郁,看人的时候总是微微抬头,从眼角缝里瞅着你,那眼神中蕴含的阴冷之意,能让看着的人忍不住打个冷战。 所以当他很突兀地出现在苗苗的生日聚会上,并送来了礼物后,曾孝义直觉得这个孩子有些莫名其妙,并没有放他进来,他年纪大了,跟一些岁了孩子去玩耍能玩到一起吗但朱峰依然留下了那袋奶酪干,头也不回地就跑掉了。 现在想想,朱峰这几年一直都没在筒子楼里生活,据赵霞说,她是把儿子送回娘家去上学去了,她的娘家好像就在g市而且朱峰就是从94年到98年这四年,都去了g市,98年初,他才回来 他他他难道他就是凶手这个让他寻寻觅觅十多年而不得的家伙,居然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并且一直就住在离他仅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甚至,他清晰和记得,在苗苗死后,朱峰不止一次的曾经来安慰过他,呆呆地立在苗苗的灵堂前默哀。他还天真地认为自己错看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以为他只是不善言谈,却有一颗善良的心。 原来这才是真相 所以曾孝义才会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找赵霞。赵霞欲哭无泪地坐在地上,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自己死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马上就要被晒在阳光底下了,然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全都是杀人凶手。他们哪怕到死,都会背负着这样的名声,为世人所唾骂。 曾孝义砸着地板,厉声质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的儿子害死了苗苗,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也是为人母亲的,怎么舍得看着别人的父母伤痛欲绝你儿子杀掉的不单只有苗苗,还有我的老婆,还有我,我们一家的悲剧都因你儿子而起,这一切都要算在你儿子的头上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不告诉我们他到底去了哪里,你也是杀人凶手走我们现在就去公安局,把事情说清楚你儿子做的孽,一定要让他来偿还走” “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去公安局我承认都是我们一家的错,我们对不起你们啊求求你们了我儿子、我儿子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再害任何人了。喵喵的命,我儿子还给你了,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这条老命你也拿去吧。求求你们不要去公安局,不要让我儿子身败名裂啊我求求你们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儿子,才让他走上邪路了” 赵霞拽着曾孝义的衣角,双膝跪地扑通扑通地磕着头,不一会儿额头已经见了血。文沫赶紧搀住她。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们来为难一个可怜的母亲,本来有些不地道。可是曾孝义鲁莽的行为却歪打正着,赵霞就这么轻易的吐了口,承认她的儿子,与y市发生的系列连环强奸杀人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霞被文沫拦住,不能再做以头触地的自虐行为,但她嘴里一点没闲着,不住口的求饶,只求他们别去公安局,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孩子坐下的孽,永远不应该父母替他们来偿还。父母给了他们生命,在他们年幼无知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个温暖的港湾,让他们得以成长。当他们终于长大成人,他们又心酸且骄傲地看着他们展翅飞翔,飞出了父母的世界,飞向那自由的天空,他们的脚步是那么的快,以至于没有时间停下来,等等已经年迈的父母。但是父母仍然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们,渴望的不是回报,而只是对自己养育成才的生命负责。 从这个角度来看,赵霞和曾孝义一样,都是无辜的。,,;手机阅读, ===一己私欲 赵霞无比凄惨一生的开端,源于当年朱怀军的哪场工伤事故 朱怀军从几米高的梯子上摔下来,昏迷不醒那么久后,还能康复,所有人都说那是个奇迹,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赵霞同样也是有福之人,避免了当寡妇的悲惨命运。 当时赵霞也是这样认为的,一个家里面没有男人,那日子总是难过的。尤其是当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需要抚养的时候,赵霞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大女人,做不到像铁娘子那样顶天立地地支撑起半边天,她已经习惯朱怀军宽阔的肩膀做依靠。 当初朱怀军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赵霞喜极而泣,恨不得八拜四方神灵,认为这是一个奇迹,但是她没想到这恰恰是她噩梦的开始。 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朱怀军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只有赵霞这个枕边人才知道,他脾气有如此大转变的真正原因。 那是在朱怀军伤愈出院后的第二个月。朱怀军的身体有明显的好转,医生已经允许他回去工作,朱怀军显得很兴奋,在床上躺了半年多,他是一会儿都不想再在家呆着了。无奈妻子被他这次受伤吓得不轻,把医生的医嘱几乎当成圣旨在供奉,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执行得一丝不苟,任朱怀军说破大天去,赵霞就是无动于衷,不让他随意下地走动。 整天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朱怀军的心情可想而知。好容易医生那边松了口,老婆也变得好说话了,作为一个正常有生理需要的男人,朱怀军当天晚上就想跟好久没有亲热的妻子亲近亲近。 两个人天一黑就把儿子赶上床睡觉,然后他们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被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出自己身体的异样,明明心里想得不行,可是那个他引以为傲的地方,仿佛喝醉酒了一般。一直都站不起来。折腾到半夜,朱怀军一颗火热的心变得冰凉,妻子当时没说什么,反而还在安慰着朱怀军。但是朱怀军敏感地能从妻子的眼睛中看到隐藏得很深的失望。 他以为自己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仍然需要时间,虽然有些郁闷,但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又过了一个星期。朱怀军仍然力不从心,他还是欺骗自己,自己的身体仍然虚弱,不能操之过急。可是好几个月又过去了,朱怀军并没有任何一丝起色,哪怕妻子暗地里买了好多有壮阳效果的菜,还特意买回牛鞭羊鞭之类的炖给他吃,一开始他还颇有耐心配合妻子,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好吃好喝努力将养身体,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朱怀军越来越感到绝望,与绝望一同被无限放大的情绪,还有身为一个男人,不能人道,所带来的耻辱感。 他也不想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突然觉得妻子哪里看着都不顺眼,衣服没有及时清洗,饭菜没有及时上桌,甚至儿子的哭闹声都能够轻易地激怒他,他只是感觉无论做什么,永远都处在烦躁之中,活着对他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别人看起来幸福美满的家庭,他感觉都是假象。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跟赵霞找茬,总是不断地找借口想跟她打架,哪怕妻子脾气再好,一直顺着他说,仍然抵销不了他想打架的。因为他内心积压的所有怨气都需要找一个渠道,而贤惠的妻子,是他现下最好的选择。朱家从这一天开始再无宁日。 他只有每天拉着妻子吵上两架,再踢儿子两脚,才会在内心深处得到一丝丝的平静,他知道这事自己这样做是不对,可是他控制不了,他的脾气越来越大,说来就来,不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对外的场合,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要给妻子留些面子,因为他觉得全世界最可怜最值得同情最无辜的那一个就是他。 朱怀军毕竟曾经是一个居家好男人,在他的心底某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还存在着一种叫做良知的东西。这份良知,在他有几次不经意的起夜时,看到妻子满脸泪痕憔悴的脸,得到了最大的体现。他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伤害妻儿了,不然也许有一天他会真的失去他们。 除了生理上的那一个小障碍,朱怀军仍然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所有的生理仍然存在,却没再没有了宣泄的渠道。他疯了一样想再一次享受的快乐,为此没少看医生没少吃药,各式各样的偏方,只要他听说过他就一定会去尝试一下。在九十年代市那样一个小城市里,几乎所有人都互相认识的情况下,朱怀军的做法,是很大胆的。 但是奇迹没有再次出现,他钱没少花,罪没少遭,疗效一点也没有,他甚至连在家看看黄片儿,刺激一下自己这样的方法都使用了,看到画面中的男女,听到那动听的呻吟声时,朱怀军很清楚,自己内心是无比疯狂地想要的,但是他的小兄弟却一丁点儿也不配合,软趴趴地趴在那里,一点抬头的趋势都没有。 于是绝望下的朱怀军将目标转向了年轻漂亮的姑娘身上,他认为,也许是老婆人老珠黄对他没有吸引力,所以他才立不起来。外面满大街漂亮年轻的女人,他应该换个人尝尝鲜,去找她们试试。 于是生平第一次,朱怀军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去找了个小姐。小姐见多识广,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但任她毫无保留地使出十八般武艺,奈何朱怀军的小兄弟就是不配合,那小姐累个半死,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朱怀军不行的话别来捣乱,耽误她们做生意。 也许说者无心。但朱怀军显然是听进心里去了,那小姐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废物点心了,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朱怀军再也没有理由自欺欺人,他必须接受一个事实,从此之后他就算是个太监的事实。 老婆呢老婆怎么办老婆刚刚二十多岁,她还有大把大把的人生,难道就守着他这么个废人过吗老婆常常在深夜里自摸,肯定是有的。 如果老婆要离婚怎么办,他甚至连强留她的理由都没有。不,绝不妻子是他心中所爱。哪怕现在他们相爱相杀。他也宁死都不想放手。 他开始常试克制,也许他给不了妻子作为女人的享受和幸福,但他现在至少,可以努力让自己看着像原来一样温柔可靠。发自于灵魂深处的戾气不是那么容易压制下去的。朱怀军必须要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在他的用心寻觅下。某天他检查线路时。正路过的女青年,被他看见了眼里。她是那么的充满青春活力,露出的笑容那么让他意乱神迷。 他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脚步。心动于她的一颦一笑。朱怀军似乎回到了他二十岁出头还未结婚的年纪,就那么无意间的一瞥,他的心好像又一次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他觉得他再一次地爱上了一个人。 他爱她的一切,这种美妙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哪怕他与妻子结婚多年,都没有长久地感受过这种心跳加速的幸福感觉,他甚至隐隐地觉得,如果是这个女人在他的身下,他一定可以提枪上阵长驱直入,奔向极乐的彼岸。 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积累,一旦毒素爆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淹没。 一开始他只是不经意地反复巡查着那段路线,怀着一颗少男心期待,只要偶尔能看见一眼他心目中的女神,便觉得天都变成了粉红色般快乐。渐渐的,只是偶尔的一面,已经无法满足他澎湃的爱意,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跟随她回家,就像贴心的男友送晚归下班的女友回家一样。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送她回家。就在她即将进屋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冲着自己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像夜色中突然冉冉升起的太阳,把朱怀军整个世界全部都照亮了。 他觉得,她肯定是看见他了,她知道他在默默的守护着她,她做出了回应,在鼓励他进一步接近她。 所以第二天,朱怀军特意向单位请了假,理了头发,换了一身新衣服,穿上擦得锃亮的皮鞋,甚至在去的路上还买了一朵火红色的玫瑰花。 到最后出门之前他略一犹豫,拿了一把小匕首。就连朱怀军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顺手拿上那么匕首,也许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可能会用上。也许这一切都是他多想了,那所谓的回眸一笑,可能只不过是他脑海中太过思念太过想要得到而妄想出来的,他这一次主动去接触对方,大概就要真的到了梦醒时分吧。 朱怀军其实很有自知之明,他今年已经30岁,早已结婚,儿子都有了,工作每天脏兮兮的,如何配得上白领出身的她呢,优秀的她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这样的人的。自己这一去吉凶未卜。 果然,朱怀军趁着她放假的时候找上门,满脸羞涩地介绍着自己,而对方一脸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她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关注着她。 她显得很害怕,请朱怀军马上离开,威胁着要喊人。 所有的愿望落空,一瞬间从天堂被打向地狱,朱怀军出离地愤怒,他所有的付出非但没有取得任何的回报,还被当成了一个坏人来看。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愤怒之下,朱怀军挥起了匕首,一刀接一刀地刺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具身体根本就不是他的,完全不受他的控制。等他回过神来,停下动作,原本漂亮的女青年,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他吓得慌不择路地逃走,幸好他今天穿的新上衣就是褐色的,血液溅上去不久后失去了鲜活的颜色,变得不再那么显眼。朱怀军一路跑回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幸好家里没人,他胡乱将身上的血衣脱下,塞在隐蔽的角落。 当一切都处理完毕,他才感到后怕,鲜血温热的触感仿佛仍然停留在手上,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刚刚结果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原来杀人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就像杀鸡一样。不,不像杀鸡,杀鸡无法带给他这么惊险刺激的满足感,他觉得沉寂已久的那个地方开始蠢蠢欲动。 当天夜里,他跟老婆疯狂地折腾了好久好久,在老婆一次又一次暧昧的求饶声中,他仿佛找回了已经失去许久的男子气概。 这一次杀人所带来的激情,持续了整整一年。赵霞觉得老天爷对她实在太好,他们等来了生命中第二次奇迹。 然而当终于有一天她发现了丈夫藏在衣柜中的血衣,以及他睡梦中不小心说出的事实,得知她这段时间的幸福生活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赵霞虽然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大公无私可以大义灭亲的人,但她也同样没有冷漠到眼睁睁地看着丈夫走向一条不归路而不知劝阻。 这层窗户纸一捅破,朱怀军立刻变了个嘴脸,他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裸地呈现了出来,如果妻子不守口如瓶地帮他,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他如何能甘心他的生活刚刚开始趋向完美,那件案子警方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追究到他的身上,谁会在可以好好活着的时候去自寻死路呢 一瞬间朱怀军的眼里涌出几分杀意,赵霞跟他夫妻多年,对他甚是了解,知道自己从体力上是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他的,眼见着要吃亏哪里会傻乎乎地一头撞上去,连忙顺着朱怀军说了几句,表明自己绝对绝对没有去公安局告发他的意思,这才安抚下去了他,可是终究还是有一根刺,扎进了朝霞的心里。,,;手机阅读, ===痛下杀手 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夫妻吵架原本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床头打架床尾和嘛,天天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天大的矛盾,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赵霞却值得他们之间的夫妻情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她不怕老公穷,也不怕老公没本事,只要夫妻两个人同心协力,他们有手有脚,要什么自己能挣到,日子就一定能够过好。可是同心协力,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彼此信任。 赵霞现在所迷茫的就是,这样已经几乎成为一个陌生人的丈夫,她还可以继续信任下去吗他今天可以没有任何原因的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那么明天呢,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她要是也出了事,儿子怎么办,谁来照管一个才几岁的孩子 赵霞在朱怀军面前开始变得胆小,每天都战战兢兢地生活在恐惧中,唯恐自己哪一句话就触了他的逆鳞,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朱怀军每一次对她的触碰,都能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本能地想往后缩,却又怕惹朱怀军生气,日子过得憋屈到了极点。 这些还属于可以容忍的范围。毕竟朱怀军自受伤昏迷醒来后,她就一直处在他的家庭暴力当中,被拳打脚踢几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所以她并不是很惧怕上的虐待,最让赵霞感到恐惧的是,朱怀军奇迹般不药而愈,在床上大逞威风就是自从他杀人之后才开始的,朱怀军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可是最近一个月的夫妻生活,朱怀军明显不像以前一样有精力折腾,每回都是草草了事,然后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赵霞有时候多问两句。朱怀军就用想杀人的目光盯着她。让赵霞再也鼓不起勇气去跟朱怀军说心里话,夫妻两个常常相顾无言,赵霞想劝慰他的话就更无从提起了。 赵霞整日整夜地担惊受怕,生怕朱怀军将杀人当成灵丹妙药。在朝无辜的女青年下手。她害怕是害怕。却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只将自己一天天在惊恐中煎熬。 那么最后,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赵霞下定决心要杀了自己这么多年同甘共苦的丈夫呢赵霞原本以为,朱怀军就算有千不好万不好。但他仍然是自己儿子的亲生父亲,他对儿子,对这个家,是有牵挂和不舍的,哪怕他做了再多的错事,赵霞都可以看在儿子的份上原谅他,包容他。但同样的,儿子是赵霞唯一的逆鳞,谁想动她的孩子她就跟谁拼命。朱怀军恰恰是犯了这个忌讳。 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在子女教育方面一贯信奉的都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父母打骂子女,通常被认为是爱护子女的一种表现,玉不琢不成器,不打不骂怎么教育所以朱怀军以前的时候,对儿子喝骂甚至拳打脚踢,只要不过分,赵霞一般心疼归心疼但绝不会出言干涉,在她看来,朱怀军那是在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严父慈母,就体现在这里。赵霞所不能容忍的是,朱怀军用他的言行传递给孩子的一种信号。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赵霞也非常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周末。她做了香喷喷的红烧肉,还割了一斤熟食,特意打了半斤酒,就是想让朱怀军好好地吃顿饭,放松放松心情,免得整日里心神不宁,耷拉着一张脸,在家里边耍横,吓得儿子也小脸煞白。 朱怀军一开始挺给面子的,配合着开开心心的吃饭喝酒,但是他酒一喝多,嘴上边就没个把门的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搂着儿子不停吹嘘他的光荣事迹,吹着吹着就连他当初杀人的过程,都很详细地开始跟儿子描述了。 赵霞在旁边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觉得全身冰凉 儿子眨巴着懵懂的眼睛,一脸孺慕地问:“爸爸,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不是在跟我编故事吧杀人是什么感觉好玩不好玩呀”喝到兴头的朱怀军想都没想就回答:“好玩儿,好玩极了杀人比杀鸡有意思多了。你看过杀鸡才那么丁点大,才流一点点血,没几下就扑腾完了。”他没心没肺地大笑出声:“但是人不一样,人那么大个,有好多好多的血。你刺一刀,喷出来一些,再刺一刀,还会喷出来一些。而且人血是温热的,喷在手上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再杀一个再体会体会那种主宰一切,掌控一切的成就感。”朱怀军怀念那次杀戮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赵霞心里明白他绝不是在开玩笑,一旦他有机会这样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次下手 老天爷呀她到底做错什么,要让她遭这样的罪她原来那善良、老实的丈夫哪里去了,作孽啊,作孽啊 那一整晚,赵霞都没能合上眼睛,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做好了饭,看着儿子吃完,然后拉着他的手向学校走去。 一路上,她再三询问,对昨天晚上朱怀军说的话,儿子有什么感觉。儿子的最终回答,终于让她下定了杀夫的决心。 儿子说:这样的爸爸好伟大,他长大也要成为爸爸那样的人,希望妈妈明天就教他杀鸡,为以后去杀人做准备。那个时候儿子八岁不到,就那么个子小小的小人儿,原本应该天真烂漫,谈论起杀人来,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不对的行为。而且他握着赵霞的手,示意赵霞蹲下来。在她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爸爸不让我告诉你,其实他已经跟我说过好几次杀人是多么多么有意思的事情。一开始我也觉得这不好,可是爸爸说,在这个社会上,有本事的人就是要杀掉没本事的人的,我长大想当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我必须要学会怎么去杀人。” 儿子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学校,很快便融入了其他人中,再也看不清。赵霞那一天一直在学校的马路边上呆呆地站着,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朱怀军有这样变态的想法自己变态还不够。还将这种思想一点一点灌输给儿子。从儿子刚刚的话中可以判断出来,朱怀军这样做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这一次他没有喝醉酒无意中说漏了嘴,他还要隐瞒多久而自己的儿子在他的忽悠下又会长成什么样赵霞不敢仔细想下去。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散发着寒意。这样一个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丈夫。如果再容许他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儿子,这一辈子怕是就要毁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去报警,但最终放弃。沾了血的衣服和那把凶器,早在自己发现的时候就被丈夫自己处理掉了,她手头没有任何证据来佐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旁人只会以为,是自己与丈夫最近几年总是吵架关系不好,才想出这么个阴险的招数来诋毁人家,自己一击不中,到时候肯定是要吃亏的,哪怕她走了运,警察相信了她,朱怀军是会付出代价,但是自己的儿子也会一辈子被贴上杀人犯之子的标签,这是赵霞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报警这条路行不通。 指望着丈夫自己改好,无异于天方夜谭,赵霞剩下的唯一选择,只有自己亲手杀了他。杀人,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难度不小,赵霞想让朱怀军死,却并不想搭上自己的未来,儿子需要她,失去父亲已经够可怜,如果连母亲一起失去了,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于心何忍。 赵霞开始不动声色地在生活中寻找着机会,朱怀军此时并不知道,他的枕边人开始谋算他的性命,每天的日子过得都很逍遥。 赵霞耐心地等待了一个月,终于让她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好计划。 供电局的外线员工工作是相当危险的,朱怀军有一天下班他们在闲聊的时候,被赵霞得知了一个信息,在他们寻检线路上有一个新装的变压器,因为刚刚装上还没有调试好,总发出很重的噪音,声音大了周围的居民就会投诉,他们连夜就得去抢修。 前两天,有个工友在抢修的时候,差一点就被电死,虽然他们算是供电局的正式员工,平常劳保产品发放都十分及时,但是在高压电面前,普通绝缘鞋绝缘手套跟纸糊的没有任何区别,起不到多大的防护作用。用朱怀军的话来说,那台机子出事是迟早的事。 赵霞很有兴趣,旁敲侧击地询问了许多,然后下定主意,等朱怀军再值班的时候,想办法要除掉他。 这一天没让赵霞等太久,朱怀军的一个工友家里老婆生孩子,请他替几个班,他们那个时候是三班倒的八小时工作制,这样一来朱怀军有几天的时间需要连续工作16个小时,疲惫程度可想而知,赵霞决定动手。 保险起见,她还在那天的晚饭中,加入了一些安眠药,量不重,就算最后警方检测出来也不会怀疑是她故意要暗害自己的丈夫。这安眠药都是她从正当途径开来的,几乎左邻右舍都知道,丈夫这几年对她不好,她有些神经衰弱,如果不吃安眠药会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眼睁睁地看着朱怀军吃下那碗掺了安眠药的米饭,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去了单位加班。赵霞像往常一样,看着儿子写作业,然后哄他上床去睡觉,自己也做出要睡觉的样子,铺了床,息了灯,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这个城市中辛勤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全部沉沉睡去。 凌晨一点多,赵霞慢慢地从床上坐直身体,穿鞋下地,就着早就打好准备在一旁的水盆,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冰凉彻骨的水,让她清醒过来,她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又很快隐去,她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催眠自己,虽然同样都是杀人的行为,但丈夫是为了满足他内心的私欲,而自己,却实为了拯救儿子。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成长,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化身修罗,也在所不惜。 赵霞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又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过程异常顺利,没有任何人发觉。那台变压器所在的位置,赵霞在决定杀了朱怀军后,不止一次地实地探测过,即使身在黑暗中她依然迅速地到达了指定位置。 街的拐角有一台公用电话,赵霞压低了嗓音,装作初睡未醒的样子打了投诉电话,然后又隐回黑暗中,等待那个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 她并没有等太久,朱怀军晃晃悠悠地从夜色中显出身形,站定在变压器跟前,低声咒骂着:“哪个王八羔子晚上闲的没事干耍老子屁事儿没有就知道投诉,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妈的,害得老子觉的都睡不成真困”朱怀军一边骂,一边认命地打开了周围防护栅栏,按照平常的操作规程做了检查,在确认无误后,又打着哈欠转过身。 “哎呀,以后可不能给这孙子替班了,困死了老子了。”他今天觉得自己格外困。 赵霞瞅准时机,从夜色中窜出,一个猛冲,直直地撞上了朱怀军,撞得他一个趔趄,向着旁边的高压电线倒去,那里有三个裸露的金属接头。朱怀军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一片火星四射中,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赵霞在旁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他们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儿子,赵霞曾经也是爱过他的。自己爱的男人从此以后就不存在了,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做完了这一切,赵霞是一路哭着走回家的。她倒在床上,任泪水浸湿枕巾,然后吞下一片安眠药,沉沉睡去。明天早上还有一场戏要演,她得配合好,不能漏出丝毫的马脚以致功亏一篑。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手机阅读, ===是种子早晚会发芽 在药物的作用,这一晚上赵霞一直梦到自己的丈夫站在床头,满脸是血,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睡得很不安稳。 当她挣扎着起身,送儿子去上学后想回来补个觉,刚沾上枕头时,就被震天的敲门声吵醒,赵霞心下一凛:来了。 她去开门的路上,在镜子前停留了片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满脸倦意,因疏于保养而显得脸色有些发黄,眼眶周围淡淡的斑点正在渐次冒出,她的眼睛微微发红,不过也可以解释为她还没有睡醒。 很好,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她装作很疲惫的样子拉开门,疑惑不解地望着门外三个脸色阴沉的男人,略带迟疑地道:“请问你们找谁”将一个疲惫的主妇形象表演得活灵活现。 对方亮出了他们的工作证:“我们是供电局的,请问这里是朱怀军的家吗”赵霞点了点头:“嗯,是的。不过他现在不在家,昨天晚上,他帮一个工友替班,应该今天早上8点钟下班的,不过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们要是有事找他,就进来先等一会吧。”赵霞的语气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热情,仿佛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妻子,在招呼着丈夫单位的同事,拘谨而有礼貌。 门外三人对视了一眼,顺从地进了屋,在几张简陋的木凳子上坐下,看着赵霞招呼他们喝茶,张罗着拿出瓜子和糖:“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三位凑合着喝口茶。我家那口子应该马上就该回来了。你们几个先稍坐,我去把他的早饭热一下。”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别看现在赵霞行动一派自然,她端着碗的手,一直都在轻微的颤动,忍得很辛苦。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他们三人中的一个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今天凌晨时分,朱怀军出了工伤。”正说话的那个人,有些不敢看赵霞的脸,他是知道朱怀军几年前刚刚出过受过一回伤的。在床上躺了许久才恢复正常。这位可怜的妻子咬牙挺了过来。这才过去没多久,他们就带来了另外一个噩耗。 啪嗒,赵霞一直强忍着,微微颤抖的手这下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抖了。她手里捧着的碗自然而然地落在地上。碎成几片。故事情节俗套是俗套了点。但却非常符合她这种受惊妻子的完美形象。然后一直压抑着的悲痛被她释放出来,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她也开始痛哭出声。在此时她真真切切只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为她挚爱的丈夫悲痛万分。 一切都像她当初计划的那样,进行得十分顺利,供电局本身也想彻查,他们自己安装的设备不符合规定要求而导致的工伤事故,和工作人员自己违反规章制度导致自己意外身亡,意义是不一样的。供电局当然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因此想把罪名全部都推到朱怀军身上去,要不然他那什么劳什子的无安全生产责任事故城市的荣耀就毁在供电局手里,市一级的领导还不收拾死他们。 供电局一波又一波地派人来赵霞家反复询问,上班之前,朱怀军是否饮酒,他最近的身体状况是否正常,他是否因为连续加班显得很疲惫等等等等。赵霞开始有点恐慌,这与她原本预想的不一样,他们甚至都不让自己去领回朱怀军的尸体,连看一眼都不行,难道是自己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留下了自己在现场出现过的证据,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才调查得如此清楚 那几天,赵霞天天抱着儿子无声垂泪,满脑子盘旋着的场景都是自己被呼啸的警车带走,然后儿子衣衫褴褛流落街头。她开始严重的后怕,为母则强,她已经把朱怀军杀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已经没有了后悔的机会,为了儿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要牙关,死不承认。 事情来来回回拖了一个多月,赵霞已经被供电局的那帮人问烦了,只要一见他们上门,废话没有,直接一盆脏水泼出来,然后破口大骂。直言供电局的领导们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天天就知道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话说得极其难听,却也让周围邻居切实体会到她丧夫后生计无着的痛苦,纷纷在背地里指责供电局这事做得不厚道,人家男人已经死了,居然还想把责任推到一个死人的身上,不就是知道人家不可能站出来出声反驳他们吗 也是在周围邻居明里暗里的支持下,赵霞每天朝九晚五地抱着儿子去供电局局长办公室哭,比上班都准时,任谁跟她说什么话都没有反应,就搂着儿子在那哭,直哭得人脑瓜仁儿疼。 领导多数满养尊处优惯了,有些扛不住,再加上他们调查来调查去,也没掌握什么实际的证据,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赔钱,于是又派了人,好说好商量地跟赵霞商量补偿的事情。 一开始供电局给出的价码是一万块,80年代的一万块,着实是笔不少的钱了,但赵霞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第二天继续准时的到领导面前哭。 就这么哭着哭着,补偿金一路上涨,最后涨到18万,赵霞仍然死咬着不松口,还只是哭,把负责协商的工作人员给惹急眼了,直接拍着桌子问:“你到底想要多少,说句话,姑奶奶你别哭了行不行咱们什么都好商量。”他看着赵霞在那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摇头叹息,看着挺讲道理的一个女人,原来为了钱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18万这个价码已经太高了,也是供电局能做主的最高价了,这个女人再想多要,可真是有些贪心了。但愿她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现在大家愿意惯着她,不过是看在她刚刚死了男人,还有个小孩儿需要养的面子上。 赵霞原本是有工作的,生了孩子后她也坚持着上了一段时间的班。但是因为公婆不在,爸妈离得又远,谁看孩子是个大问题,总不能老是麻烦街坊邻里吧正好赶上她所在的单位效益不好,搞兼并重组,她便以身体不好,需要病休的理由。请了几年长假。回家看孩子。80年代没有停薪留职的概念,本来他们厂子就人浮于事,让谁走谁都不乐意,这回赵霞自己主动提起。只保留人事档案不用开工资。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养老医疗保险之类的。所以单位非常痛快地就答应下来。到了现在,赵霞还要想回厂子重新工作,基本上那块儿已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她的位置了。所以朱怀军的这笔抚恤金,是她养大儿子的唯一倚仗,为了儿子,什么要脸不要脸,脸能当饭吃吗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于是她继续沉默着,跟供电局磨。到了十八万这个上限,她的沉默已经无济于事,再去领导办公室哭,领导们也都躲着她。既然钱财方面,已经到了极限,她得想办法为儿子留条后路。现在国企大多数不景气,半死不活的,但供电局一直都是个很吃香的单位,这老子工伤死了,儿子长大后顶他的班上,要求不算过分吧 朱怀军的事拖到现在已经太久,那个难缠的女人终于开口提出自己的要求,供电局的领导们开会讨论了一下,觉得可行,便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赔钱了事。 80年代的十多万是什么概念万元户都是百里挑一的富豪了,他们家几乎可以说直接从赤贫跃升到了中产阶级阶层。 拿到了赔偿金,儿子成年之后的工作也有了着落,赵霞终于心满意足地领着儿子回了家,从那以后关起门来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一心一意教养儿子,试图把被丈夫掰弯了的树苗再重新修直回来。 至于朱怀军的遗体,供电局在达成调解协议后,终于将遗体送还了回来,一半身子烧焦了的他早已开始腐烂,赵霞简单地搭上了个灵棚,停了一天,将他埋到了市郊的墓地。 她以为,除掉了这样一个恶魔,世界上再没有朱怀军这个人,她和孩子都会好好的。可是她没有注意到,停灵的当天晚上,在棺材盖儿还没有钉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扒在棺材旁边,费劲地从里边掏出了些什么出来,然后趁着四下无人,又偷溜回家,神不知鬼不觉。 等赵霞知道儿子当初做了什么事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每个人对死人总有些本能的畏惧,不管是对生的敬畏,还是对死后那个未知的世界存在的恐惧感,都会让人们不自觉的尊重死者的遗体,而我们国家的传统更是如此,轻生重死。子女破坏父母的遗体,是大大的不孝行为。 赵霞无从得知,自己才八岁的儿子当时是怎么有那么大的胆量,敢于保管下来父亲的一只手,而且还努力做到了在与她共同生活的许多年内,都将这件事情瞒得死死的,没有漏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1994年,珠峰年仅十三岁,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亲的他,像所有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一样,性格内向而敏感。因为赵霞一直将他视若命根,宠溺非常,看得死死的,直到上了初中,仍然像以前一样,每天不管多忙都要接送他上下学,同班同学的嘲笑和讽刺,深深地刺激到了朱峰。但他一直都是乖孩子,心里也明白母亲是因为太爱他,才会不舍得放手,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将自己养大,朱峰根本没有立场,却斥责母亲的行为让他感到难堪。 他只是日复一日中越来越沉默,用不言不语来对抗这个世界对他的嘲讽。赵霞没有多想,他以为这只是孩子长大了,到了青春期后,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对家长本能的一种疏远。 她突然开始害怕,这么多年她一直为儿子而活,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在她的眼里,儿子永远都是被她抱在手里,只有7斤多重时的样子。她实在无法想象,她的儿子,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会离开他的身边去爱另外一个女人。 她拼命拼命地想要留住儿子,死死地看着他,哪怕多陪他一分一秒也是好的。恋子的想法,也使得她更加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儿子的学校门口,旁若无人地拉着快跟他一般高的儿子说说笑笑地往家走。 朱峰在学校不出意外地受到了更多的嘲笑,在心中堆积着对母亲的怨恨。他时常想,如果没有当年父亲的那一场意外,是不是现在他就不用卑微地生活着,早已经像父亲一样,是个有本事的人了。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怨恨母亲,却因为那是他的生身之母,有着无法割裂的血缘牵绊,只能转而去恨其他的女性。 促使他真正动手杀人的,还是父亲。朱怀军死了好多年,仍然阴魂不散。因为儿子越来越不爱上学的缘故,赵霞想着反正等他成年之后就可以接父亲的班进供电局当一名正式职工,所以并没有在学业上下死命地要求他一定考上大学。既然他对语文数学不感兴趣,赵霞就将丈夫留下来的专业书籍拿给儿子看,为以后接班做准备。 让赵霞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她看不太懂的专业书籍里边,夹杂着丈夫的几篇自白。自白书上,用露骨的语言详细地描写了他杀人时的心理状态,以及在之后几年内,他对再次杀人的强烈渴望。 这份渴望,被朱峰一字不落地看在眼里,记进心里,他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再一次被触动了。 这个外表略带清秀,说话有些娘娘腔,低头含胸,卑微内向的小男生,内心一颗变态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长成了参天大树。他将对母亲对社会的不满,转移到年轻女性的身上,将对父亲的思念与崇拜,表达在他的行动中。 y市的杀人魔王,即将回归,,;手机阅读, ===得不到就想毁掉 仅仅上了半年初中,朱峰就在母亲窒息的爱护中,产生了严重的厌学情绪。其实这样形容也许并不准确,因为朱峰讨厌的,并不是从书本中汲取知识,他其实是很爱看书的,他真正讨厌的,是那群处于青春叛逆期,说话做事冲动,完全不计后果,惯会用言语这种利器,戳人心肺的所谓同学。 年少无知这个词,成为了他们卑鄙的随意伤害他人的护身符。他不想再去跟他们唇枪舌剑,也不想顶着老师异样的目光,在教室里如坐针毡。因为母亲天天送他上学被人奚落的缘故,他跟同班几乎所有的男孩子都打过架,再加上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不愿意服从老师的管教,朱峰早已经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中等学生,变成了老师见着就头疼的差生,一提起他全都皱眉,仿佛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还可以教育好的学生,而是一只蹲在他们脚背上却不能立刻踩死的癞蛤蟆,存在就是咯应人的。 这样的学校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去了,所以后来他直接跟母亲摊牌,想要辍学在家呆着,态度十分强硬。赵霞跟儿子相依为命多年,早已习惯了将儿子视为自己日后的倚仗,在苦劝儿子无果的情况下,勉强同意儿子不去上学的意图。开始光明正大逃学生涯的朱峰,很快就跟一帮社会小青年混熟了,抽烟喝酒打架,无一不精,他堕落的速度极快,而且惯会伪装。不论在外面是怎样一副地痞流氓小混混的样子,回到家里总是粘在母亲身边,撒娇卖萌。 赵霞对儿子在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是典型的中国家庭妇女,将封建残余思想中三从四德学得炉火纯青,除了在心理上表现出对儿子强烈的依赖以外,在其他事上,其实还是很听儿子话的,这样一个强烈恋子情结再加上只养不教性格的妈妈,是朱峰一辈子最大的劫难。他向着堕落的深渊一步步滑去的时候。原本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亲人却对此毫无察觉。 盛夏。y市是西北城市,昼夜温差很大,此时正值正午,宽阔的柏油路。在太阳公公不遗余力地曝晒下。变得油光锃亮。仿佛下一秒就能被烤化,知了在略微打蔫儿的树上半死不活地嘶声鸣叫着,路上行人寥寥。谁也不耐烦。在夏天最热的中午,顶着大太阳出来受罪。 朱峰其实也不想出来,筒子楼里虽然也闷热得厉害,但是家里那台吱呀做响的老电风扇还是能用的。促使他不想在家里呆着,宁愿忍受酷热也要出来的原因,就是他的母亲大人。 原以为不上学,朱峰就能过一段清静的日子。可是赵霞实在太能唠叨,最近朱峰跟着一帮社会上的朋友,天天早出晚归,赵霞难得看见他,更是连从前送去上学的路上能说几句知心话的时间都被剥夺了。赵霞想儿子想得心慌,好不容易当儿子中午回家吃饭了,便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唠叨个不停。从他穿开裆裤还不记事儿时的窘事,一直说到要如何如何的好好学习专业知识,以后顶着父亲的岗,如何如何要孝顺母亲之类的没营养的废话。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朱峰第一次听母亲提及,家里边过得有多艰难了。以前他还会觉得心疼母亲,还会立志以后长大要好好成才,挣钱了孝敬母亲。但是这样的话说多了,就跟祥林嫂哭他那没福气的孩子一样,让原本就有逆反心理的朱峰听得烦闷不已。后来当赵霞再多说话的时候朱峰一句我求着你把我生下来了吗就给顶回去,噎得赵霞脸色跟走马灯似的精彩无比。然而朱峰那个时候毕竟年纪小,心底还存着一份人性,虽然脾气上来了忍不住会顶母亲两句,但他却仍然看不得她伤心难过,后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哪怕中午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被烤得头顶冒油,也好过在家里边听母亲的魔音穿脑。 他坐在一棵杨树底下,叼着劣质烟卷,烦闷地踹了两脚树,试图驱走在上面不厌其烦鸣叫的知了。他最常来转悠的地点,还是在老学校附近。这地界儿他熟悉得很,受人欺负的可能性小,再加上混社会,认了个颇有威望的大哥,打得以前嘲笑他的同学哭爹喊娘。因此只要他一出现在学校附近,基本上他以前的同学见到他,都会绕着走,让以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的朱峰,有些咸鱼翻身、当家作主的痛快感觉,总想着时不时的就要来学校附近耀武扬威一趟。 所以虽然现在学校正在放暑假,一个人也没有,他仍然愿意在这附近打转,好无聊哇,一下午的时间,朱峰已经抽了半盒烟,吃了五根冰淇淋,百无聊赖得不知道做什么好。 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都舒舒服服的在家里吹着电风扇,睡着午觉,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当真无聊的紧。 就在朱峰认真地考虑了下到底是继续留在这里,当喷香的烤五花肉,还是回家听母亲唠叨时,一个穿了条红裙,看起来漂亮极了的姑娘,从他眼前款款而过。 彼时才十三岁的少年,有一颗早熟的心。不上学这半年多,他在狐朋狗友的影响下,有颜色的光碟没少看,画面中赤身的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发出的暧昧声音,让他一想起来就觉得脸红心跳,生理自然起反应。他也想忍不住的时候找个人试试,跟他们一起混的还有几个小太妹,作风相当开放,看顺眼了随时随地都能来一次的不占少数。可是朱锋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年纪小,身体还没有发育成熟,还是认为这些女的太脏,他本能得不想碰,一直到现在他实际上还是个童子鸡,被他那群朋友嘲笑了不知道多少次。 不过是比同龄的少年们多了几分见识而已。真正追女生的经验他还是零,他不认为,遇见他妈妈那样的女人,他还能妄想以后的婚姻生活,如果每一个女人结婚后都是那么一副德行,他还是自己过一辈子算了。 可是今天看到个热情如火、漂亮成熟的少女,朱峰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喜欢的是这种类型。他贪婪地盯着少女姣好的面庞,回想起自己看的颜色电影里边,那些激情四射的动作。身体立刻有了反应。忍不住对着美女打了个口哨。 两人的距离不近不远,朱峰又是刻意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口哨打的清亮,半条街都能听见。对面的红衣少女当然不例外。红衣少女的美。是介于青春年少与成熟抚媚之间的一种美。朱峰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女孩。他身边充斥的,都是打着一圈鼻环,穿着奇装异服。抽烟喝酒骂脏话嗓门比他都高的小太妹,乍一看见新鲜类型,对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对面的红衣少女显然也看到了他,没办法整条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朱峰又讨好似的挥了挥手,那红衣少女想装看不到都不行。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就不学好,在大街上对这个陌生女人打流氓哨,尤其是看着自己的眼神猥琐至极,直勾勾盯着她的。任是哪个女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不生气,红衣少女一顿脚,呸了他一声骂道:“毛还没长齐呢,就出来不学好,什么家教”说完扭头一阵风地疾步走远。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相信任何一个女人碰到有人对她吹流氓哨还用色狼兮兮的眼神望着她,都会骂上那么一两句,有那胆大脾气坏的,骂得不定比这句话难听多少倍。但是成长历程中缺乏父爱的朱峰,却将这句话听进了心里。 他想起了以前他打完架时,别人骂他的话。曾经教过他的老师,被打的学生家长,恨铁不成钢的母亲,一脸嫌恶的邻居,他们的表情各异,骂他的动机也各不相同,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出奇的一致,一律认为他不应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爸爸死的早,他是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种。 没家教三个大字盘旋在朱峰的头上,咣当一声砸碎了他的理智。远远遁走的红衣少女,与老师不耐烦的脸,和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他们凭什么嫌弃他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他在他犯错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真正的站出来管教他,总是带着优越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义正言辞地指责他的错误,理所当然地教训着他,可是没有人帮他分析,他是怎么错的,他是哪里错了,他以后要怎么改。在他们的眼中,他是这个社会的垃圾,是多余的毒瘤,哪怕今天他就此死了,除了母亲会真正伤痛欲绝的哭两声,其他人哪怕面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是弹冠相庆的吧 心智还不成熟,却早早进入社会的朱峰,心里仇恨的小苗又长大了些,他仇恨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他仇恨过于保护他,却又总是教训他的母亲。 自那以后,珠峰总在相同的时间段徘徊在学校附近,试图想再见一回上一次那个红衣少女。终于有一天她又出现了,仍然是一袭红裙,呼朋引伴,恣意张扬,笑容明媚,从她的脸上就可以看到,她生活得很惬意,她享受着她现在的生活,对比像豆芽菜一样平庸的自己,朱峰心底里涌起的是阵阵无力和自卑。他跟她似乎是人生的两种极端,一个快乐阳光,惹人怜爱,一个阴郁深沉,不讨人喜欢。少女身上所有的品质,都是朱峰想要而自身没有的。得不到的即是最好,他想要得到这个红衣少女。 为什么自己不能成为那样的人又为什么自己无法得到一个那样的人他阴郁,他自暴自弃,他有种种不良习惯,所以陪在他面前他身边的永远都只是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小小年纪浓妆艳抹,打扮得跟个草鸡似的小太妹,其他人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 才十三岁的朱峰不明白,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少女来说,他仍然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谁又会对这个孩子产生出爱情来呢 朱峰开始有计划地跟踪这个红衣少女,他想全方面得了解她的生活,想了解她这个人,于是不知不觉中,他走上了父亲的老路,盯了红衣少女两个月,他终于还是被对方发觉了。 朱峰略带腼腆和不安的站在她面前,面红耳赤。这次突然被堵在半路,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做了半天的努力,仍然没有办法坦然的说出我喜欢你。那少女的一个男性朋友却先不耐烦了,这么小个孩子就不学好,整天尾随个大姑娘。他已经被看见不止一次,是红衣少女一直想给他留些脸面,不愿意当众教训他。但这个臭小子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她的很多朋友都知道她有了一个小小的爱慕者,基本都拿这件事情当笑话来看,让红衣少女的几个追求者感觉十分丢脸。所以这会才会有人忍不住当众拦下朱峰,想给他个大大的没脸。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脸皮最嫩的时候,自己这样做,以后他一定不会再来了,对于谁都好。朱峰吭吭哧哧半天还在努力想表达一腔少年情思的时候,那个男生朋友一巴掌挥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大庭广众之下,朱峰呆立着一动也不能动,任由对方甩了他十几耳光,警告他以后再也不要来跟着红衣少女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所有人走掉。 朱峰本身就脆弱敏感,哪怕周围围观的人没有认识他的,他也觉得十分丢脸。人们常说,爱与恨仅存在一念之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爱之深才会责之切。一言不发得回到自己的房间,朱峰倒在床上,抓被子捂住脑袋,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得不到她,一定要毁掉她也绝不能让别人得到。 他抱过来一个罐头瓶,打开后,满屋子便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里边是一只泡得有些肿胀的人手,它属于他的父亲。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抱着这人手入睡,就仿佛父亲从未曾离开过一样。现在的他可以算是13年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候,两颊微肿,仔细分辨能看清楚人的手掌印。他需要从父亲身上汲取些力量,支持着他走下去。,,;手机阅读, ===手下不留情 天刚蒙蒙亮,朱峰便睁开了眼睛,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母亲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哪怕晚上早早就吃了安眠药睡下,第二天早上依然会在五六点钟起床。 听着外面似乎还没动静,朱峰动作轻盈而迅速地打开了门,掂起脚尖,像只优雅的猫,以最快的速度接了一盆水,然后又钻回了自己的卧室,轻轻锁上门。 呼他长出一口气,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刚才被他随手扔在床下的内裤拣出来,塞进盆里一顿揉搓。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非常绮丽的美梦。在梦中,那红衣少女一丝不挂,全身因为舒适和激情,呈现出好看的粉红色,让他忍不住对其上下其手,两人如漆似胶,度过了美妙的一晚,在极致舒爽的瞬间,他突然醒了,只觉得全身都是汗,两腿之间黏兮兮的,粘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他脱下内裤,盯着上面带着淡淡腥气的白色液体,有些发呆,他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本着不想让母亲担心的心思,他悄无声息地处理好了这一切,趁着母亲还没醒过来,泼掉脏水,将洗干净的内裤挂到窗外晾晒,自己则从锅里捞出块昨天晚上剩下没吃完的冷馒头,边走边咬地出了筒子楼。 大街上静极了,只有一些扫地的阿姨和出摊卖早点的人们正在辛勤地工作。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乱走。将内心的一丝恐慌压下。 貌似身体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稍稍有些疲惫而已,也许昨天晚上没睡好,也许是什么要命的病的前兆,他不敢细想。 经常活动的一些地方,在这个点钟都没有开业,那帮狐朋狗友们更是个个都在家做春秋白日大梦,一群太阳不照屁股不起床的主儿,想叫他们出来,想都别想。反正也没人陪。天气还相对凉爽。朱峰便走得远了些,到了市郊的墓园,来看看父亲。 其实那个时候父亲的死被供电局鉴定为因工伤导致的,除了要赔偿家属一笔钱外。丧葬费也是全包的。原本父亲可以被埋在更好的地方。但是貌似当初母亲要价太狠。因为赔偿金的问题双方拉扯了很长时间,最终以母亲的胜利告终,拿到了一笔远超正常赔偿金的金额。也因此使得供电局上上下下的人,都对赵霞这个女人没什么好印象,反正他们只是需要出丧葬费,却没有相关规定具体指出这个丧葬费到底要多少。他们当然按照当时安葬一个人的最低规模给付了。就这样,赵霞还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简办了朱怀军的葬礼,供电局给的丧葬费用本身就已经低得出奇,赵霞居然还能想尽办法省出一些,把朱怀军埋到了现在这个类似于乱葬岗子的墓园。 因为一直疏于管理,墓碑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名,坟头上的草都长到了半人高。朱峰绕着父亲的坟走了一圈,把茂盛的杂草一一拔掉,又徒手抹干净墓碑,靠在碑上,放空双目,望着远方的天空,一遍又一遍地设想着,有父亲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完美。 等他再次回到自己经常玩耍的范围内,已经是上午10点多,那帮小伙伴好容易找着他的人影,拉着他直接奔游戏厅。要在平时,朱峰最爱玩的就是老虎机,早就趴上去玩得不亦乐乎了,但是他今天心里装着事,忧愁着是不是自己得了重病,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最后一个没忍住,跟朋友们诉说了早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他原以为会得到朋友们的安慰,没想到的是,所有的人全部哄堂大笑,然后开始嘲讽他,怪不得以前他一直都是个童子鸡,原来压根就不行,都十三了,没开过荤也就算了,居然连这么正常的生理现象,也才是第一次。还是一个平常和他关系最好的朋友看不下去其他人这么捉弄他,把他拉到旁边仔仔细细地上了一堂生理卫生课,把朱峰弄得个大红脸。 他居然、居然、居然把这么的话题,当众跟所有人分享了他仿佛已经看到,几年之后,他们仍然能拿这件事当他的笑柄的场景。 朱峰再也没有跟这群狐朋狗友玩闹下去的兴趣,再加上早上就吃了一个冷馒头,实在饿得慌,只得没精打采地回了家。 再说赵霞,大清早的,迷迷忽忽她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当时没往心里去,他们的筒子楼墙壁都薄,隔音效果差,还以为是外面有人走动。等到她起来做好早饭,去叫儿子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早已经没有人了,窗子半开,上面居然还挂着个迎风招展的小红内裤。赵霞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去年本命年的时候她给儿子买的,对于一个有恋子情结的家庭主妇而言,让儿子做家务这种事情赵霞从来就没想过,珠峰长这么大,真真正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居然会在早起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洗条内裤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吗13岁,13岁。赵霞转念一想,难道是她笑得整个脸像朵菊花似的,儿子长大了,她以后也算有个盼头。 她喜滋滋地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很多好菜,准备等中午儿子回来的时候给他做顿大餐补补身子。 于是当朱峰再次回到家时,对上的就是母亲一脸暧昧的笑意,再结合刚才哥们给他上的那一课,他本来就红的脸这下更是彻底成了个烤熟的虾米。从进了屋,一直到吃完饭,愣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面对一桌子他爱吃的菜,三口两口地扒完饭,落慌而逃,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有一种被全身扒光裸地站在人前的羞耻感。尴尬了好一会。朱峰才渐渐缓过神来,慢慢弄明白一些事,也许这种成长也不是什么坏事。 刚刚朋友告诉他,男孩子有了这种现象就代表着他已经成人了,那他是不是就机会可以追求自己爱的人了,而不是只被她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 朱峰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得到了最好,可以站在胜利者的角度,讽刺昨天搧了他好几巴掌的那些追求者。如果得不到。他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从他第一眼看到她时起,她就必须会属于他,并且只能属于他。 心里藏着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现在就去找她。拖拖拉拉的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所做所为 又一个盛夏的中午。朱峰再一次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因为怀里边抱着不少东西,显得有些鼓鼓囊囊的,使得他走路姿势十分奇怪。好在大街上是真的没人,朱峰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了职工宿舍楼。 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第几次来到楼下了,以前他总是默默无闻地尾随着她,然后痴痴地站在楼下,凝望着窗台上偶尔一闪而过的倩影,哪怕看不清楚脸,他知道那一定是他心爱的她。 可是自己与她的距离似乎就止步在楼上与楼下,他从未敢越雷池一步。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今天,他的目标是她的寝室,他一定要亲口跟她说,一定要亲耳听到她的回答。朱峰眼神暗了暗,他闪到楼旁的一棵树后面,将怀中鼓鼓囊囊的东西一一掏出来,一把匕首别在腰后,保存在罐子里的父亲的手,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用带来的清水冲干净,然后再揣回怀里,至于罐子,就放在这里,以免,他跟那女的撕扯的过程中弄破了。这一罐福尔马林还是他千辛万苦搞到手的,只因为从别人耳朵中无意间听到这种东西防腐效果最好。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父亲的这只手,朱峰那时候还是个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没有什么混淆警方侦查视线,转移目标之类复杂的想法。他只是本能的有些害怕,虽然他觉得自己从八岁起就准备这一天的到来,但他仍然无可避免地感到害怕,带着父亲的手,能给与他稳定心神的力量和一往无前的勇气,似乎父亲就像真的跟着他来一样。 这样闷热的正午,连宿舍楼的管理员阿姨都找凉快地方偷懒去了,朱峰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很顺利地来到了三楼。 以他的年纪来说,他跟踪调查人很有一套,早早就知道那个红衣少女名叫石蕊,今年十九岁,住在职工宿舍楼的三一四房间。她们房间都是八人间,不过因为倒班的关系,寝室内的人经常不会满员。而中午唯一会在寝室的只有石蕊一人,其他人要么上班,要么跟男朋友出去,要么回了自己本市的家。他这个时候来,是最安全的。 朱峰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别在后腰上的匕首,抬手敲响了门。 这一周正好轮到石蕊上大夜班,晚8点到早8点,12个小时连轴转,下班的时候,她已经很疲惫,回到寝室洗洗涮涮吃点早餐,九点半才刚刚睡下,到下午2点钟她仍然没有睡醒。可是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吵得她睡不着觉,只得无奈起身,心里埋怨她那帮室友真心不靠谱,就因为不总在宿舍住,八个人出去有六个不爱带钥匙,可怜她这上夜班的还得成他们的钥匙保管员,负责开门。 因为没想到会有其他人敲门,这里的职工宿舍三楼又全都是女的,所以石蕊想都没想,直接过去开门,忘了自己身上只穿了内衣和内裤。等到她意识过来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略矮小的男孩子,想要关门时已经来不及了。 睡眼朦胧的她,手脚还有些酸软,哪里是全副武装、有备而来的朱峰的对手,一个趔趄就被推倒在地。 朱峰趁势进屋将门反锁,石蕊这时候清醒了一些,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危险,在她的认知世界里,十三岁的男孩子可能冲动任性,却并不是什么坏人,自己说服教育几句就会没事,也正因为此,她错过了唯一的呼救机会,就在离她寝室不到两米远的另一间寝室里,睡着的两位工友,对即将发生的杀人案一无所知。 “石蕊,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这句话在朱峰的嘴边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他也在心中演示了无数次他表白时的情景,现在终于说出来,他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满怀期待地等着等着石蕊含羞带怯地答应他。 不过对方只是皱了皱眉,语气充满了不悦:“下屁孩儿,别闹了行不行毛都没长齐呢,你懂得什么是喜欢就算你想找小女朋友也拜托你找一个你的同龄人好不好我都可以做你阿姨了。快走快走我还要睡觉呢。没控跟熊孩子磨叽。”石蕊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摔疼的尾椎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实在太少。 不过眼前这个哪里算什么男人,不过是个男孩儿罢了,再加上她实在太困了,只想赶紧把朱峰赶走,好继续回去补觉。 朱峰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她轰出去。况且他今天来了,就没打算得到一个拒绝的答案。既然石蕊拒绝了,她也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他悄悄将一只手被到手后,摸着匕首,再做最后一次努力:“石蕊,我是认真的。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们家有钱,你跟我好了,就不用在这里辛苦工作了,我可以养你。” 石蕊嗤笑一声,自己好歹也是正式工,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可以拿,家庭条件也不差,哪里是会贪别人几毛钱的何况这还是个毛孩子,跟他纠缠了这么半天石蕊有些烦了,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早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你快走吧,一会儿我的室友就要回来了。就因为你,我的很多朋友都嘲笑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真的很烦你知不知道再不走阿姨可要打你了。”石蕊象征性地伸手推了朱峰一把,嘴里不停的说着快走快走,你这孩子真烦人之类的话。 朱峰明白,自己这一段时间付出的感情,全部付之东流了。石蕊再次伸手推他的时候,朱峰趁势将她伸过来的那只胳膊向前侧方用力一带,使得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朱峰抽出后腰上的匕首,冲着她的颈部狠狠刺去,,;手机阅读, ===杀人很简单 喉咙一阵剧痛,石蕊感觉到生命在急速地流逝,在她还来不及恐惧的时候,到死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卑微渺小、人畜无害,哪怕跟自己说一句话,都会羞涩地低下头,任人欺辱也不敢反抗,略带一些偏执的文静少年,会心狠手辣挥起手中的屠刀,毫不留情的收割了她年轻的生命。她漂亮的杏眼圆瞪着,想要看清楚那个伤害她的人的真面目,不过终究徒劳,她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除了刺眼的猩红,再无其它,怀着对生的留恋和不甘,石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个伤及他颜面的可恶女人,躺在地上装死,一动不动了。朱峰不耐烦地踢了她几脚:“喂起来,别装死”刚刚他只是愤怒至极的捅了她一刀,并没有想直接要她的命。这么可爱的猎物他怎么忍心一刀就捅死了呢父亲说的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热血贲张的感觉,他还没有体会到呢。 可是石蕊躺在地上毫无动静,朱峰疑惑地弯下腰,在对上了石蕊死不瞑目的眼睛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真的不小心杀了人。他饶有兴趣的将石蕊的尸身翻转过来,脖子上三寸来长的一条口子,狰狞恐怖,满脸是血的她,早已没有了以前的灵秀和可爱,只让朱峰觉得有些恶心。他不明白自己的眼光为什么会这么差,居然喜欢上这样一个丑陋的东西,他带着几分不适迅速得后退了几步,离石蕊的尸体远远的。因为动作过快过猛,一直被他揣在怀里属于父亲的那只手掉了出来,沾着石蕊仍然温热的鲜血在地上滚了两滚。 父亲朱峰的眼神随着那只手掌移动,目光变得有些迷离。他想起许多年前,父亲死前不久,也是像现在这样炎热的夏季,吃饱喝足却没有喝酒的父亲,并不像往常那样会对他非打即骂,难得温柔得抱着她,坐在筒子楼门口。那里有穿堂风。比别的地方总要凉爽一些。 父亲会开始絮絮叨叨地诉说他的童年,诉说他的工作,诉说他的家庭,然后神神秘秘的。开始说他的丰功伟绩。父亲对儿子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每一个男孩子在小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崇拜着父亲,他们会以父亲为榜样,希望自己长大以后也成为那样的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会自动无条件得接纳父亲灌输给他们的任何思想。 朱峰在记忆里探索了半天,怎么也无法体会到父亲当时说的那温热的鲜血溅在手腕上时,用于言语难以形容的触感。他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与父亲当初做的有什么不同,然后他慢慢地握紧了匕首,在石蕊已经死亡的躯体上,一下,又一下,再一下,不停的刺着。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种感觉。那粘稠的液体泛着阵阵腥气,沾在了他的手上,只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恶心,他再也刺不下去,只一心想把手上的血液全部冲洗干净。 职工宿舍的条件很简陋,八人间的房间里根本容不下盥洗室的存在,朱峰只得随手拽一下一条晾在晾衣杆上的毛巾,胡乱擦掉手上和匕首上的血,又将沾上血的上衣脱下卷好拿在手里,趁着四下一片安静无人,偷偷溜出了宿舍楼。 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打着赤膊并没有人在意,因此当他将那瓶防腐的溶液拿回来,一路远离宿舍楼的时候,哪怕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大家也只是匆匆得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去关注,哪怕后来职工宿舍楼里杀人案被曝了出来,也没有人会联系到一个半大孩子的身上。珠峰得以第一次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赵霞是家庭主妇,不用工作,这么炎热的夏季当然会在家呆着,朱峰不敢回家,赵霞太过了解他,一定会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发现蛛丝马迹,这种事情,是他与父亲的,不想让母亲知道。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跑到了城外的小溪边,将沾了不少血的衣服扔进河里清洗,以期能灭掉所有让他引起母亲怀疑的证据。 可惜,他今天虽然是做了两手准备,才去找的石蕊,但是为了给对方时间留下一个好印象增大自己的成功几率,朱峰穿了那个时候半大孩子最流行的一种装束,白上衣黑裤子。血迹有多顽固,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尤其是现在天气炎热,他这一路急行到河边,距离衣服染上血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衣服上的血迹渐渐干涸,呈现出难看的暗红色,就像发霉一样。朱峰不会洗衣服,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洗衣粉之类的清洁用品,直到他将两手搓得通红,衣服上的血迹也只是稍微淡下去一点,离完全消除还差得远。眼见着洗是洗不掉了,家却不得不回,朱峰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倒也是个狠角色,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得下手。他心一横,冲着河边不远的一棵歪脖树就撞了过去,调整好角度,鼻子狠狠地撞在了树干上,顿时鲜血直流。他就着溪水,冰了冰额头,将血止住,然后捞起的上衣,挂在歪脖树的枝桠上,等到干的差不多了穿上,这才回了家。 果然赵霞在家里边正准备操持晚饭,儿子沿着墙根悄悄溜进家,这奇怪的动作引起了赵霞的注意,她看到儿子鼻头红肿,身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脸色青白地扔下菜刀,搂住儿子开始嘘寒问暖。 朱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的母亲,她从来不从真正得懂自己,只会关注那些细枝末梢的小事,让他有被束缚的窒息感。他已经13岁了,不再是个孩子,可母亲总将他当成还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孩子一样。这样的生活他要怎样才能过下去 他有些烦躁地推开了母亲,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我没事,脱掉衣服扔在地上,进了自己的卧室。赵霞刚才搂住儿子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好像是鼻子被谁揍了一拳,她心疼归心疼,却也知道现在儿子对她越来越不耐烦,只待唉声叹气地捡起儿子扔在地上的衣服,帮他洗干净。 珠峰趁母亲分神洗衣服不注意的时候。将刚刚丢在门外小心藏好的匕首和罐头瓶。都悄悄拿进屋里来,小心翼翼的藏好,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摆脱母亲的纠缠。 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就像一潭死水,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而母亲就是死水边的泥潭。牢牢得拴住了他想要自由的双腿。如果可以。他巴不得马上离开y市,从此天高云淡任他自由飞翔。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似乎他的母亲娘家那边还有亲戚。虽然母亲从来不提,但是她随身带着的一张黑白照片却经常被拿出来看,朱峰也看来,每次问提照片的人是谁的时候,母亲都吱唔着不肯说。 自己可不可以借口走亲戚离开母亲,然后偷偷的存一笔钱,再从亲戚家消失不见,之后便可以过上自己认为的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呢于是趁着吃晚饭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母亲几句:“妈妈,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娘家那边的亲戚我姥姥姥爷他们,难道都不在了吗”赵霞显然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脸色僵了僵,顿了顿正在夹菜的手,想对着儿子扯出个笑脸,不过因为太过僵硬的关系,怎么看怎么别扭,她想编个谎话的,可是对上儿子期盼的目光,这谎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他们家里在y市没什么亲戚,儿子确实一个人孤独了点,要不然她好好的儿子也不能天天跟群小混混混在一起不学好,如果有个堂兄堂弟,表哥表弟之类的跟着他一起玩,他也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 赵霞的父母在她离开g市的时候都还活着,她当时之所以毅然决然地选择嫁给了朱怀军离开了生她养她的亲人,无外乎是觉得他们对这个女儿并不亲近。 g市坐落在茫茫大草原之中,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矿产资源,家家户户都靠着放牧牛羊养家糊口,进项有限,孩子多的人家过得就紧巴巴的。赵霞有兄弟姐妹七个人,她是老三,八个孩子加两个大人,再加上2个老人,十二口之家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饥饿感贯穿着赵霞整个成长史。18岁的她瘦得跟个豆芽菜,远远望过来,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孩子。 那一年g市遭了暴雪袭击,牛羊冻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一家老小眼见着就要饿死,他的大哥有一次放牧时被狼咬断了腿,走路一瘸一拐,重活都干不了,二哥为了给家里省点儿粮食,去当了兵,现在在部队已经一年多了,每个月能往家里寄那么点钱,不过那个时候当兵的补贴低,这么点点钱还是从二哥的牙缝里省出来的,却也是杯水车薪。一家人快活不下去了,年龄正当年的赵霞,就被父母商量着要嫁出去,换些过冬的粮食养活弟弟妹妹。 其实那个时候赵霞并不反对嫁人,这个家里马上就要饿死人了,她也不是只顾自己,不管他人死活的自私鬼,如果她结了婚,夫家条件要是好一点的,能借他们家点粮食,度过这个艰难的冬天,她是愿意的。 可是没想到父母给他挑的那个男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混,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在七十年代的时候就搞大了别人家姑娘的肚子,逼得人家姑娘跳了河。父母这是要逼死她啊为了弟弟妹妹们有条活路就不管她这个闺女了吗赵霞向往好的生活,更向往美好的爱情,像所有十八岁的少女一样,不甘心屈从于自己悲惨的命运,因此在苦求父母无果的情况下,她义无反顾地跑掉了。 才十八岁的她不懂,在那个没有单位开的介绍信就寸步难行的时代,她一跑了之的后果,就是被当成间谍抓了起来,父母来领她回家的时候,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之后她就被捆起来关在了家里,收了对方的财礼,就等着把她嫁过去。 虽然那个时候,国家法律规定,女的要年满二十周岁才能结婚,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穷人家管不了那么多,多数都是先结婚住在一起,等年龄到了再去扯证,早婚早育现象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屡见不鲜,赵霞只是其中一个。 那两年水深火热的生活,赵霞想都再也不愿意去回想。那个渣男不但男女作风混乱,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经常殴打于她。终于在有一次她差点被打死,跌跌撞撞地跑回娘家后,终于换回了母亲对她的一点怜悯之心,不愿意再把她送回去。正好那一年二哥回家来了,两个弟弟也长大了,把上门要人的渣男打得跟猪头似的,两家彻底闹翻。 那个年代的人们不兴离婚,赵霞哪怕没领过证也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二手货,在当地基本没有了市场。朱怀军是孤儿,家无恒产,有一次他随着单位的人去g市支援建设,经人介绍,认识了赵霞,她知道赵霞以前跟过一个男人,不过自己家里穷得叮当响,因此也并不介意,领着赵霞回了y市。 两年噩梦般的经历被赵霞压在了心底,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她无法去原谅父母当初的做法,因此远嫁y市后,14年再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再听闻关于父母的只言片语。 那么个大家庭,人员众多,儿子总会找到合眼缘的人吧唉,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既然儿子想要人陪,就把他送去g市生活一段时间好了,那广阔的大草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这么多年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也怀念的。 算下来父母也得年近六十了,她再不去,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面。在失去了男人和儿子相依为命之后,赵霞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亲人的可贵,思想上早已经松动。,,;手机阅读, ===G市之行 赵霞想到这儿心中一动,反正她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儿子也不再上学,不如趁着机会他们娘俩个到她的老家走一趟,见见父母也是好的。她刚想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父母尚在却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娘家,就看到儿子捧着碗,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小脸惨白,还没等她来得及问一下儿子到底是怎么了,只见他一扭头,哇的一声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赵霞吓坏了,连忙扔下碗筷过去看儿子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儿子只顾着翻江倒海的呕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她再着急也没办法,只得耐下心,帮儿子拍着后背,不经意间抬起头,才看到电视里到底在放些什么内容,不由气结。 其实赵霞也知道,让儿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对身体不太好,但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她早已经扳不回来了。说起家里的电视机,还是当初他那杀千刀的男人活着的时候,足足攒了两个月的工资才买回来个小小的黑白电视的。在那个时候,谁家里能有台黑白电视,可是了不起的大事,当初左邻右舍他们家是第一个买的,每每下班纳凉的时候,就能吸引一大堆的人过来。朱怀军觉得这是件露脸的事,他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只会挣点死工资,脏活累活有他的份,升职加钱的事靠边站,在邻里之间是个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好不容易出出风头,朱怀军乐得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朵后面去。谁来看都笑呵呵地开门放进来。可是赵霞的心却在滴血呀,为了这么台电视,他们家得有三个多月节衣缩食的生活才能弥补回买电视的亏空,那可是她嘴存肚攒省出来的钱。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家这个电视,每天从下午4点多钟,一直能开到晚上11点,那些人才会恋恋不舍地回家睡觉。朱锋对此毫无意见,还觉得别人能来他们家是看得起他,但是放在赵霞眼里。他们看的哪里是电视。根本都是他们家的电钱殊不知这台看似不起眼的小电视,能让他们家的电表转得飞快,一个月的电费平均比以前多了好几块。80年代的钱是真值钱,好几块够他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菜钱了。 赵霞是过过苦日子的。节俭惯了。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看着电费单子,她都有哭的心了,忍不住跟朱怀军大吵了一架。那个时候朱怀军还是个窝窝囊囊的老实人。看媳妇大发雌威,只得不甘不愿地听了话,闭门谢客。但邻里不来了,自家小儿子却有些管不住,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一个月的热闹,对电视很新奇,再想管回去哪有那么容易赵霞又一贯是个惯孩子的,不给看孩子就哭,朱怀军被哭得头疼,两夫妻拿这么个活宝没辄,没办法跟两人好商好量,允许他每天吃饭的时间看一会儿,至少这样儿子能乖乖地坐在饭桌前,扒拉着一小碗饭,不哭不闹,让一家三口难得清静一会。 于是这规矩自从朱峰五岁起就定了下来,一直到现在,无论赵霞怎么说,朱峰就是不改,后来她说的烦了也懒得管,无非是吃饭慢点不走心点罢了,还能出什么大事不成。原来那黑白的电视坏早了,现在这个,是她还专门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彩色电视机,就为了能让儿子安安心心得吃饭。可是她刚才走神了,没留意电视里到底演的是什么,现在才看清,原来是y市的某单位职工宿舍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作案手段极其残忍,电视台放上来的这张照片,虽然离得挺远照的不算清楚,但仍能一眼就认出来是一个年轻的身上没穿什么衣服的女尸,躺在了血泊里。 难怪儿子看了会害怕,就连她一个成年人,看到这么血腥的杀人现场,都会有些害怕。赵霞忍不住暗骂电视台的人办事不厚道,不知道小孩子心理素质差承受能力低吗就这么把血腥的照片直接发到新闻里来了,害得她的儿子受惊过度,吐个不停。 朱峰把胃里边能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嘴里全部都是胆汁的苦涩味,才勉强缓过劲儿停了下来,就着母亲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然而这最后一口水还没咽下嗓子眼儿呢,前头喝下去的又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胃里涌出来,他虚弱地靠在赵霞的怀里,享受着母亲带给他的温暖,心里忍不住恐慌。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刚刚在电视上看到石蕊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时就觉得胃里阵阵犯恶心,当初挥起屠刀捅了那么多下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可是自刚刚看完那张图片后,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石蕊的模样,有她穿着一袭红裙,从他的身边走过时的样子;有她放声大笑,满面春风的样子;有她微微皱眉,颇不耐烦的样子;有她默然不语,眼带同情的样子,但是无论如何,这些她曾经鲜活的模样,最终都会定格在,她半裸着身体躺在血泊中的样子,那双早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眼睛,就那么空洞地睁着。 不论他睁眼还是闭眼,仿佛都能看到她定定地看着他一样,朱峰无精打采地任由母亲抱到床上,蜷缩在被子里不住地发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他以为,就像父亲说的那样,杀人跟杀一只鸡没有本质的区别。可是现在他懂了,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白嫩的双手,这双手连指甲缝里都不像一般的小孩脏兮兮的,被母亲每天帮他洗得很干净。可是就是这样粉嫩的一双手,他仿佛能看到几天之前沾满鲜血的模样,而且任凭他洗再多回,他都知道,那淡淡的血腥味儿会萦绕在她鼻尖一辈子,那个叫石蕊的女人,将她最狰狞的一面。刻进了他的记忆深处,时不时都要出来吓一下人。 接下去四五天,朱峰一直水米未进,明明他的身体饿得厉害,母亲做的饭也喷香扑鼻,可是他的嗓子眼儿就是不配合,不论他是细嚼慢咽还是狼吞虎咽,吃下去的食物总会在第一时间返涌出来。他一天比一天消瘦,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饿死的时候,母亲抱着他。上了去往g市的火车。他疲惫不已。一路睡到下车,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换了个环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他放松紧张的神经有好处。下了火车的他。终于不再吐了。13岁小小的少年。在火车站旁边的小面馆里,稀哩呼噜的吃光了两大碗面,仍然觉得饿。在想要吃第三碗的时候,被双眼含泪的母亲拦了下来。 赵霞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抱着孩子回娘家,她自有一套自己封建迷信的传统,觉得儿子是突然被惊吓失了魂,换个环境会有好处,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把儿子给治好了。其实后来赵霞再回想这件事,儿子真哪是吓到了,他是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心里便起了悔意表现在生理上了。哪怕自己当初不带着他离开y市回娘家,过几天也会慢慢的好起来。不是有句话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金尊玉贵,当眼珠子一样养大的儿子,就是这样的一个祸害。不过94年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关心儿子的傻母亲,看见儿子又活蹦乱跳起来,忍不住喜极而泣。 循着十多年前的记忆,一路摸回了自己的家,赵霞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眼前这高耸的二层小楼,这真的是当初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娘家吗带着这种疑惑,她上前轻轻地叩了门,人已经到这了,不弄清楚好了又怎么会甘心回去呢。 开门的是她不认识的小不点,梳着蒙古族特有的冲天小辫,仰着脸一脸天真的问她:“阿姨,你找谁”站在原来是自己家的大门口,被一个小孩子问她是谁,赵霞颇有些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即视感,不由微微一笑,问道:“这里是赵贵家吗”赵贵是她大哥的名字,那小孩儿点了点头:“在”然后冲着院子里边喊道:“爷爷有人找你”赵霞愣了一下,没想到大哥居然已经有孙子了,他可只比自己大五六岁呀。 一个背微微有些驼的老人,拄着根拐杖出来了:“谁来啦”抬头对上赵霞满面风霜的脸,立刻怔在当场:“你,你”眼前这个女人,有着他说不出来的熟悉感,难道是他那个一走十多年、音讯全无的妹妹回来了那可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啊父亲到死都想再见她一面,可是那个年代通讯不够发达,赵霞又有意隐瞒她的居住地址,想找都无从找起,赵家老爷子含恨而终。赵贵在心里是既想这个妹妹又恨这个妹妹。 “大哥,我是小霞啊”赵贵眼含泪花,却倔强着扭过头转身往屋里走:“我们家小霞死了,你是个骗子,赶紧给我走”赵霞站在门口觉得异常难堪,她一直认为自己这十多年没跟家里联系是有着正当理由的,当年为了一家上下十来口能活命,把她当猪仔似的论斤称了卖了,造就了她两年的悲剧生活,如果不是她的母亲到底还心疼她这个闺女,怕是会被那人渣活活打死,最后又逼得她不得不远走他乡,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要是没有珠峰这么个儿子,她一个年轻守寡的女人又有什么盼头她恨娘家恨的理由都正当可是现在,她不计前嫌大老远地回了娘家,自己的亲哥哥居然是这么个态度 她可忘不了当初哥哥因为腿瘸没有劳动能力,拖到二十大几的岁数都没有讨到老婆,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光棍汉,最后家里还是拿她的财礼钱,从更偏远更贫穷的地方买了个老婆回来,说到底赵贵能住今天这么大的房子,连孙子都有了,都是赵霞用自己一生幸福换来的,他居然还敢给自己甩脸子亲人见亲人的一腔热血就被生生地浇灭了,赵霞不由分说的拉着朱峰想要回去。可是儿子却在此时拆了她的台,朱峰小小年纪心里藏着那么大的事,对回y市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他以为是石蕊不甘的灵魂一直缠着他,才会让他茶饭不思差点活活饿死,现在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他哪里还愿意回去13岁的半大小子真下死力气地拦着赵霞,她还真拖不动他,只得气呼呼地瞪着儿子,僵立当场。 这大院子里住着的不单只有赵贵一家人,还有他们的老娘和小妹,老娘今年六十多岁,因为前几年没了老伴,伤心过度,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但是刚才赵贵说话的声音很大,还是被老娘听了一耳朵,在听到小霞这个名字后,老娘就蹿了出来,差点被门槛绊倒:“小霞,小霞,是你回来了吗” 最后的结果赵霞当然没走成,这一家子人许多年没见了,赵贵只是一时气不过,又替老爹不值才说的气话,被母亲一问,心就软了,放了赵霞和朱峰进屋。晚上一大家子人,远远近近老老少少都回来了,在老屋的堂院里,摆了满满四桌才坐下。 亲人们,哭得鼻涕一把,纷纷说着自己这十来年的经历,赶上国家这些年政策好,牛羊肉价格持续走高,g市又发现了矿产资源,他们连带养殖业和名下的牧场占地拆迁,个个都分到了不少的钱,日子过得都挺有滋有味的,除了最小的小妹还没有结婚外,其他人全部拖家带口,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相比之下赵霞就显得凄惨了些,她是个习惯自怨自艾的人,面相上先带着几分愁苦,又因为是寡妇,性格养的有些敏感,朱峰这阵子挨饿受怕的,小脸也是没什么血色,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赵霞这些年过得非常不好。再加上赵霞将丈夫的那笔赔偿金用的仔细,平常两人除了吃上面的开销不大吝啬外,其他的都是精打细算,两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也说不上多好,勉强没有补丁,落在这些亲人的眼里,就是赵霞这些年落魄了,混得很惨,带着个拖油瓶回娘家吃闲饭来了。 十几年没在一起的兄弟姐妹,又都各自成了家,对这个久未谋面的亲人又有几分骨肉之情,不过是看在老娘的面子上,没有当场撕破脸罢了,心里都嘀咕,不知道她回来干什么。,,;手机阅读, ===谁扭曲了他的心灵 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于是在接下来吃饭的过程中,兄弟姐妹全部一脸虚伪的笑,嫂子妹夫和弟妹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她在y市这么多年的经历,手里有没有钱,男人怎么没的,这次回来是想干什么之类的话题。 亲戚和邻里还是不同,邻里之间,赵霞只需要摆出一张笑眯眯的脸,生活上退让一些,不跟左邻右舍争楼道里那么点地方,平时安安静静的,就能相安无事,还落下个为人随和好相处的好名声。这么多年赵霞一直深居简出,于人情世故一道上,多年也没有进步,再加上虽然刚刚回家的时候跟大哥因为误会闹了点不痛快,但到底这一家子都是她的骨肉至亲,多年未见,尤其是刚刚又听闻了父亲不久前的死讯,伤心之余,心中也燃起了几分骨肉亲情。但是自己那笔钱,拿到手的过程并不算很光彩,过去这么多年,供电局的人依然看到她就会躲着走,所以赵霞微微红着脸,语焉不详地说自己是带着儿子回来走走亲戚,大家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怪想的慌,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这番模样,落到其他人眼中,就变成了生计艰难,她多年寡妇,带着儿子生存困难,这回是到娘家来打秋风了,心里边先有了几分不喜,脸上的热情淡了下去。勉强吃到散席,见赵霞被老母亲拉回屋说体己话去,他们这些人便聚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办才好。 至于赵霞自己认为的,家里面的兄弟姐妹都欠她的,没有她当年的牺牲,这些人都得饿死的想法,在别人看来一文不值。赵霞远嫁后的第三年,他们这里遭了更大的灾,如果不是五弟给个没有儿子的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换回些粮食。他们才真的要饿死,更别说之后在他们没有发达起来的时候,五弟每年都会送回家点儿吃的用的东西,帮扶着他们。而赵霞这一去十多年音讯全无。谁为这个家牺牲的多贡献的大。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本来这也是他们的家,一家子骨肉至亲的,分得那么开。很伤感情,谁有能力就为家里多贡献一点,没有能力少贡献一点,也是大家族的不二生存法门,但偏偏赵霞寻死觅活,认为一家人都对不起她,现在巴巴地又贴上来,摆出一副我宽容我大度我原谅你们的嘴脸,让很多人都看不惯,最后兄弟姐妹几家人坐在一起一商量,他们兄弟姐妹众多,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既然赵霞已经十多年没回来过,那么今后愿不愿意回来无所谓,愿意回来他们就当是个普通亲戚走着,不愿意回来他们也就当没有赵霞这个人,谁家都挺忙的,哪有功夫跟她玩哄小孩子过家家的那一套 很快一个月时间过去,赵霞心安理得住在娘家,带着个拖油瓶白吃白喝,几个亲戚轮番转了好几圈儿了,半点回家的意思都不提。其实现在谁家里都不差这一口饭吃,何况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吃点儿也就吃点儿。但是你做那白吃白喝的人,就消停一点,给你什么吃什么,别挑剔主人家的不是。赵霞是成年人,多少有点眼力价,在这儿住了小一个月,也看清了这些所谓亲戚们的嘴脸,除了亲妈和大哥,是带着几分真心疼她的之外,其他人几乎全是面子情。没办法,谁让她跟朱怀军去y市的时候,四弟朝下都还未成年,最小的妹妹更是只有六岁,能记住她什么,在她看来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是群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可是也许在兄弟姐妹们的心里,她也只是个一去不返十多年后回来的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赵霞曾私下里好几次跟朱峰沟通,想要回y市去,无奈儿子不知怎么的犯了抽,任凭她好话说尽,就是不愿意,死赖在g市不走,还有她的老母亲一听说她要走,话没一句,就是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哭,哭得赵霞心里边也难受,想走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日复一日得在兄弟姐妹家轮流蹭饭,结果就是他们的脸一天比一天难看。原因无它,儿子被赵霞惯坏啦。朱峰这13年的人生中,除了有那么几年父亲因为身有隐疾心情不好,总拿他和母亲撒火,挨过些打,日子过得郁闷之外,其它时候可以称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严格说起来这不算什么大毛病,80年代初正是我国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如火如荼开展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孩子数量急剧缩水,一家一两个,孩子也由原来的大白菜,变成了宝贝疙瘩,谁家都或多或少娇惯自己的独生子女。当然了,都没赵霞娇惯的厉害。她一直都觉得男人靠不住,以后还是要靠儿子,她管得严了,怕儿子记仇以后不亲近自己这个母亲,基本上是要什么给什么。别看珠峰在外场装得多内向多老实,实际上就是个窝里横的主儿,尤其是跟那群小混混混的时间长了之后,学坏基本上无师自通。 他一开始来g市,还颇过了段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知道这里不是他的主场,先搏个好印象,但是是狐狸,尾巴总是要露出来的,他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这不,原形毕露了。因为赵霞的溺爱,珠峰原来在家里的时候,一日三餐端上桌的肯定都是他爱吃的东西,不爱吃的一样也没有,但是到了这里他说话不算,赵霞说话不算,他们得学会客随主便。吃着用最原始的方法做熟的、腥膻味一点儿没去的牛羊肉,喝着油腻腻的奶茶,菜里边半点菜影不见。不论什么菜上面都糊着厚厚一层油,连他最爱吃的大米饭都吃不上了。 他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在家饿得很了,吃什么都觉得香,狂吃了几天,然后就被上顿油腻下顿油腻的给整个恶心了。可是g市这个地方,放眼望去草长得非常好,地下资源也不少,但是这里土壤薄,就是不适合种菜,他们这的菜基本上都是外地运过来的。那价钱可比牛羊肉贵多了。虽然说老赵家在这儿生根落地的兄弟姐妹们。现在日子都比以前好过的多,但也远远达不到富裕的程度,菜嘛,偶尔吃吃也就罢了。天天吃可吃不起。 一开始朱峰知道装的时候只能忍着。东西不好吃他就少吃一点。饿了的时候再吃点零嘴什么的。可是人家家里的零嘴都不是母亲买的,人家家也有孩子,比他大的有比他小的也有。不可能像他妈似的那么惯着他,他抢了别的孩子的吃食,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次如此,也慢慢开始不受人待见,谁又会喜欢一个只知道跟自己抢吃的的表哥表弟或者堂哥堂弟之类的角色反正谁家都是宝贝疙瘩,唯我独尊惯了,没道理让自家孩子受委屈,让他在这称大王的道理。 珠峰在g市一开始的日子过得相当憋屈,要以他原先的性子,早就不由分说地拽着赵霞回家了,但是因为石蕊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他对回y市抱有本能的恐惧。毕竟还是个孩子,心理素质没好到哪儿去,所以才忍气吞声的在g市呆着,宁愿看别人的冷脸吃不好吃的食物,也不提回y市的话。赵霞暗示他的时候,他就装听不懂,明说的时候,就撒泼放赖不肯走。 可是他实际上也不明白赵霞的本性,这是一个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或许儿子跟她的脸面排在同样的位置,但是当给她没脸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的儿子会怎么样呢事实证明,她会毫不犹豫得选择保全自己的脸面,丢下不听话的儿子。 是的,赵霞真这样做了,她在某天清晨,趁着儿子还没醒来的时候,悄悄收拾了东西,踏上回y市的火车,把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扔在并不算亲近的娘家。 朱峰醒来得知母亲已经走了的消息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是知道母亲一贯将他当成命根子的,恨不得24小时跟他粘在一起,现在居然不声不响地扔下他就跑了,他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天天闲在亲戚家吃白饭吗朱峰只是年龄小阅历少,并不是真的傻,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现阶段,他一点想回y市的想法都没有。 这是什么样的母亲啊天天口口声声的说爱他,结果关键时刻,就可以抛下他转身一走了之赵霞所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一次她的退缩与胆怯,激发了儿子心中对她一直以来潜藏着的不满,也最终推着他往犯罪的深渊里边滑落,再也没有机会回头。 小小的少年头一回感觉到被遗弃的痛苦,从那个时候开始,珠峰突然明白一个早应该明白的道理,这个世界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其他人,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不能依靠。他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了,要小心翼翼在夹缝中求生存,努力讨所有人的喜欢,哪怕受尽委屈,也必须要让他们接纳自己。 好在这帮舅舅阿姨们,就只是普通的小市民,没有多大的善良却并不恶毒,他们大骂赵霞不是个东西,在想送朱峰回去却谁也抽不出时间后,勉强将朱峰留了下来,给他个地方住给他口饱饭吃,七家人,轮流着,一人照看他一个月。当然了,朱峰必须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来换取。 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朱峰朱大少爷,在草原上四年的生涯让他尝尽了辛酸苦辣,亲戚们多数对他是面子情,虽然没有冻到他饿到他,但却绝对绝无可能向赵霞那么对他宠爱有加,照顾周到。 小小少年心里一直有股气,憋得他难受的很,却偏偏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他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细胳膊细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亲生母亲将他往这一扔不管不顾,他没被饿死已经是命大了,还能要求这些人,也把他当少爷一样的伺候吗 原本白嫩的手,因为干活渐渐变得粗糙,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高原上强烈的紫外线变得黝黑,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他的个子。13岁时,他大约一米五六,到了17岁,他只有一米六五,在身高一米八开外的男人遍地的g市,他就像个小鸡崽子。 从十五六岁时开始,珠峰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蹲在他大舅家门口,双手抄在袖子里,眯着眼睛,偷看从他大舅家门前走过的各式各样的女人,上到五十岁半老徐娘,下到十来岁一头黄毛的丫头,荤腥不忌。不过是因为年纪小,哪怕别人找上门来,他也有推脱的借口,说是那些女人神经过敏,反正这种事真嚷嚷开了,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只是眼神实在猥琐。 赵贵看他这个德行实在是不像话,还是好好修理了他几顿,蒲扇大的手,不分轻重地落在他身上,打得次数多了真打疼了,朱峰也知道收敛,到后来他已经练就了喜形不形于色的功夫,表面上就是个唯唯诺诺的好青年,至于骨子里如何,呵呵,那就是他的事了,谁也管不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g市的女人也有些不敢出门了,因为前段时间在地广人稀的大草原上,一户牧民家的牧羊犬,从戈壁滩里边刨出来两具赤身的女尸。据私下里传扬的小道消息称,女尸被刺成了血窟窿,然后像破麻袋一样,被抛到了荒郊野岭,如果没有那只牧羊犬,她们怕是化成白骨也回不了家了。g市里边,有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暗地里盯着他们,只要一有机会,便绝不吝惜再次杀人,再也没有独自一人出门的大姑娘小媳妇,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关门关窗,把狗栓在门口,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朱峰一个人大大咧咧的什么也不怕,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做下这些事的人就是他。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手机阅读, ===讨债来了 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杀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哪怕石蕊仍然一脸是血得出现在他的梦境中,他也早已经学会了无视她的存在,甚至还能略带戏谑得与她眼对眼。一切不能够杀死你的东西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大,朱峰用自己的切身体会明白了这句话蕴含的深刻哲理。 被母亲抛弃的痛苦,被亲戚们漠视甚至鄙视的愤怒,以及青葱少年一颗蠢蠢欲动对异性朦胧的兴趣,种种复杂的情绪综合起来,他无人可以诉说,只能在日复一日中更加沉默,看似唯唯诺诺的他,内心种种阴暗情绪不断发酵,有朝一日迸发出来便如火山喷发一样势不可挡。 直接承受他的怒火的,是g市几名无辜的女子。她们到底如何与朱峰相遇,又是如何惨遭杀害,真相随着他的死早已在不可考。 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在他十七岁那年,因为g市接连发生凶杀害而闹得人心慌慌,成年男子自发组成的巡逻队,昼夜不停地巡视着g市的大街小巷。他最后一次出手的时候,刚刚杀死被害人,就被发现了,他够机灵,这一片也称得上熟悉,从小路离仓惶出逃,蹿回了大舅家,抓他的人与之失之交臂。但却足以吓得他肝胆俱裂,缩在家里十天半个月没敢出门,最严重的时候。连门口有人敲门,都能吓得他直接上墙头,时刻准备着一有不对,就跳墙逃走。17岁的他早已经懂得法律规定,刑事犯罪的量刑起始年龄,是十六岁,情节特别严重的,14岁以上就可以追究刑事责任,不管是哪条年龄线,他的年龄都已经过了。被抓住就是一个死。 他真的不想死。在g市多呆一天,他的心中就多一份恐惧,那些牛高马大杀气腾腾,说是抓住他就要往死里打的巡逻队绝对不是说着玩。他再这么引火烧身下去。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g市不能再呆下去。他得回家。 兄弟姐妹门替赵霞养了好几年的孩子,心中早已经有些不满,不过是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勉强容他在家里住着,其实心里早就想把他送走,好不容易等朱峰自己提出来要回去,亲戚们连表面上客套两句让他再多住几天的话都没说,欢天喜地地给他买了火车票,送他上车,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回y市还能不能找到他自己的家,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能将这小祖宗送走,就万事大吉了。最好他们娘俩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坐了30个多小时的火车,水米未粘牙的朱峰,抱着仅有的两件旧衣,穿得破破烂烂的,回到生他养他的家乡。他循着旧时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门,灰扑扑的筒子楼,与他一下火车看到附近和几个高层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片旧城区,就像是秃子头上生的一块廯,难看无比,与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 他抬手敲了敲门,等待开门的时候,无比讽刺地想着,回自己的家,居然还要像个客人似的敲门,不知道当年抛弃他的母亲看到他时会是怎样尴尬的表情,她一定是不希望自己回来的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呢一个人多自由自在,这近四年的时间,她有过一丝一毫想起自己吗她有想过,自己身无分文,如果当初被亲戚们赶出家门,要如何生活下去吗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自私凉薄,除了爱自己其他都是假象,以前他对自己的宠爱无非是希望年老的时候得到回报,他只是她的一种感情投资,一旦自己做出违逆她心愿的事情,同样分分钟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如果不是他在g市实在呆着不安心,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回来。 他原本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成年,天大地大随处可去,这么多年亲戚们费尽气力调教训练的结果,就是他会干了很多的活计,出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不是难事。但他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回到y市,凭什么他明明有亲娘,活得还是像根野草,亲娘却可以撇下他好吃好喝好睡。他不甘心,他是知道当年父亲死的时候,母亲得了一大笔钱的,那段时间他天天被母亲领着去父亲的单位哭,记忆犹新。后来那么多年,母亲一直也没出去工作,虽然他们穿的不够好,但是在吃食上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哪里来的钱,还不都是他父亲用命换来的 凭什么他这个亲生儿子,要出去自己辛苦讨生活,这个顶着他母亲名分的女人,却可以安享父亲的一切他绝不会便宜了她,总要把自己的那一份要到手才行。 母亲果然在家,隔着门问了一声谁呀,然后不慌不忙地打开门。朱峰半抬着头,快速打量她几眼。她还是老样子,甚至脸上的皱纹看起来似乎都淡了些,打扮也越来越时髦了,烫了头发,穿着件崭新的红毛衣,整个人显得很精神,跟以前灰扑扑的样子判若两人,几年的时光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比他在的时候过得更好。朱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打了层补丁的外套,款式陈旧,并不合身,这是大舅淘汰下来的,却是他能拿得出手最体面的衣服了。他无法忘记,自己就是穿着这件衣服,抗过了g市一场又一场的风雪,只要在外面稍微呆的时间长一点,刀子一般的冷风便会带走他身体上全部的热量,让他渐渐冻得麻木。他看到了母亲的手,虽然肤色偏黑,但是却细腻光滑,对比自己手心中十个老茧,外带几处冻疮。如果只看一双手,所有的人都不会认为母亲比他的年纪还大。 在g市吃苦受累近四年时间里,他其实从未放弃过思念母亲,他会不时期待着,期待母亲突然出现,将他带回家好好疼爱,不用他再继续做繁重的劳动,更不用半夜三更被冻醒,然后跳着脚等待天亮。可他日复一日的等待,换来的只有绝望。母亲再也没有来过g市。 朱峰沉默地站在门口。他希望母亲能够嚎啕大哭地抱住他,然后对他说她当初做错了,这些年一直都在想着他,一直都想接他回来。只不过因为某些客观原因。不能成行。只要她说一句。自己宁愿相信这善意的谎言,因为他实在太害怕孑然一身的感觉,他迫切地想拥有自己的家。结束寄人篱下的悲惨生活。他的几个舅舅阿姨们,会因为某月有31号,他多吃了一天谁家的饭而吵得天翻地覆,看他的目光,就像看街角上那只不讨人喜欢的癞皮狗。他也想体会被人疼爱被人关心的感觉。 然而母亲接下来的话,轻易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想过无数次母子重逢时,他们会有怎样的百感交集,事实证明他真的想多了。赵霞迟疑地看着外面这个矮小的男人,对方低着头,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不过这个人站在她的门口时,一股酸臭扑面而来,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双交握在一起的手正时不时冒出些黄白相间的脓水,再往下看,就是挂满了泥巴的裤管,和一双已经露出脚趾头的破棉鞋,这是哪家的要饭花子找上他们家门了赵霞忍不住面露嫌恶,没好气的说:“去,去去去,我们家没剩饭,到别人家要去,快走快走”然后她捏着鼻子就想把门关上。 关门的动作僵在当场,对方慢慢抬起头来,让赵霞惊愕地合不上嘴。虽然他的五官这些年长开了,但大体的眉眼还和原来一样,不是他的儿子朱峰又是谁 赵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现在就站在眼前,她想扑上去哭上两嗓子,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却被儿子身上的体味和脏兮兮的衣服吓到,实在没有勇气去演一场母子情深的戏。她有些懊悔刚才都说了什么,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成了乞丐,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只能尴尬地陪着笑脸:“峰儿,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她大敞着门,拼命地招呼朱峰进屋,却不敢上前去拉他一把。 尽管赵霞很小心地隐藏着她眼底的那一点点的嫌恶之情,仍然被敏感的朱峰捕捉到了。珠峰早已经不再难过,本来他就应该想到的,一个自私自利,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撇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跑回家,过她的潇洒日子,这是对自己的儿子但凡有半点真心都做不出来的事情。自己的那些期盼,与其说希望从母亲身上得到回报,倒不如是说他的一点妄想,支撑他活下去的妄想。嫌自己脏,她又是什么干净角色 呵呵,现在他回来了,母亲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她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一定会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报回去。宁可我负天下人,也决不让天下人负我,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呢,所有让他不好过的人,他都一定不会放过。 朱峰并没有顺从赵霞的意思进屋,他这次回来就是要给母亲添堵,就是来要钱的。自己这么多年没在她身边,总得让她尽尽做母亲的心吧。他皮笑肉不笑地对赵霞说:“妈,见到我一点都不激动,还是你根本就不希望我回来呀” “哪儿能呢,我可就你一个儿子,以后还得指望着你呢,怎么会不希望你回来我昨天还梦着你了呢,你说这是不是我母子心意相通。快、快进屋,外面冷着呢。” 朱峰故意为难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束:“不怕你笑话,我就这么一身能穿得出去的衣服。咱们现在先买一套去吧。” “哎呀瞧我也是糊涂了,你等着妈拿钱去。”趁着赵霞回屋的功夫,朱峰探头向屋里瞅了瞅,大大的穿衣镜,半自动洗衣机,还有一个崭新的冰箱,将小小的一间屋子装得满满当当,家里一如既往的窗明几净,泛着好闻的洗衣粉味,朱峰脸上讽刺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想他,才怪怕是不等到她去七老八十走不动爬不动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起她还有一个被遗弃的儿子。 自己与她的作用,就相当于份养老保险啊养儿防老,你首先得养了儿,才能防老连养都不想养,就想着将来占便宜,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不去抢 赵霞很快换了身衣服穿了件外套出来了,一件质地不错的羊绒大衣,朱峰这几年在g市没少干拔羊毛的工作,眼力绝对够用,一眼就认出赵霞身上这件大衣价值不菲,也许顶得上一个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以前那个勤俭持家,花一分钱都心疼的母亲哪去了 “儿子,咱们走。逛街去。”朱峰站着没动,只是盯着她一点也不显鼓的口袋问:“你带了多少钱”赵霞愣了愣,母子毕竟有三四年的时间没有见了,刚刚乍看之下,她就觉得珠峰这些年性格变得更阴郁内向了,他那张活像别人欠了他800万的死鱼脸,一丝笑容也没有的时候,真的很吓人,再加上他的眼神时不时地扫过自己,就能让自己觉得浑身发冷,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吗如假包换的站在了她面前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会让她觉得莫名颤栗 赵霞有些讨好的笑:“我装了200块钱呢,咱们今天给你买几身好衣服去。” “二百块,打发要饭的呢就你身上这一件外套,都不止几个二百块吧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剩这么点了妈妈你不会是连给儿子花点钱都不愿意吧爸爸留下的钱还是有我一份呢,这四年来我可没有吃家里用家里过一分一毫,现在让你给我买几身衣服,你就抠成这样。” 赵霞刚想出口的嘘寒问暖的话,一下子全部噎在了嗓子眼儿。200块钱还嫌少,那可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工资数啊不过赵霞没干分辩,她是有些理亏的,只得灰溜溜的回屋又拿了几百块,出门再次被儿子讽刺,这回她学乖了,一咬牙大出血,直接装了两千。 朱峰没再多说,乖乖地跟着她去了商场,挑衣服的原则只有一个,只选贵的不买对的,转了一大圈,买了两身衣服,几双鞋,将赵霞带的钱花得一干二净,才满意地回了家。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手机阅读, ===杀人成瘾 一开始朱峰的回归还让赵霞兴奋莫名,她其实早就想去接儿子了,但私心里不愿意看自己那些兄弟姐妹的嘴脸,反正儿子丢在娘家不会饿死,长大了自然会知道回来,没有哪个儿子不跟亲娘亲的,她只需要等待几年就行了,何必上赶着去丢脸。 真让赵霞猜准了,她也等到了儿子回来,但是她想像中的母慈子孝的场景却一丁点都没出现。朱峰开始全方位火力全开挑剔她。先是说她做的饭菜不合口,天天都想吃大鱼大肉,一顿肉少一点,他也不吵不闹,直接掀了桌子,然后手插兜坐等赵霞重新按照他的喜好再做好端来,才会大爷般拿起筷子吃饭;再是他的房间,她新铺的床上用品也被朱峰以嫌弃旧为借口统统扔了出来,死活要赵霞出去买了全新的回来,这还不算,朱峰又变着法以各种借口从她手里要走了不少钱,算下来比她这么多年花的也少不到哪去了。 赵霞这几年一个人的时候,迷上了跳交谊舞,跟一个四十多岁的丧妻男人打得火热,她认为自己生平第一次真正恋爱了,情窦初开,女为悦己者容是必须的,才一咬牙一跺脚买了几件显年轻的好衣服,到现在她还为那些长翅膀飞走的钱心疼不已,这几月正积极节衣缩食从旁的方面节省开支呢。 可是朱峰一回来,从他一身臭烘烘的出现在家门口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半星期的功夫。就花了她半年多的生活费,最让她头疼的是,看儿子现在这副样子,根本是当她冤大头了,像饿狼一样死咬着不松口,非得把她的养老本都吸干不行。 可是赵霞没办法啊,一是她一直都觉得养儿防老才是正经,以后自己老了,肯定是要靠儿子的,现在不想跟他闹得太僵。儿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他觉得自己这近四年的时间对他不闻不问,欠他良多,怎么还都不为过,而自己也的确有些愧疚之情。便惯一惯他又何妨。 于是赵霞手里的钱像水一样不停地往外淌。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眼红脖子粗地看着这些够她花一年的费用被儿子几天就败光,终于鼓起勇气对儿子说了不。 朱峰早就等着她拒绝呢。这样他才有借口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老不死的臭娘们,自私自利。水性扬花,嗜财如命,惯会装模作样,现在整幢楼的人都知道,他这一回来自己的妈有多高兴,多他有多好,从头到脚上穿的都是一水新的名牌货,哪一件都很贵的,就连他的住处用的都是恨不能把y市最好的东西买回来给他的。朱峰没那么无聊,把自己豁出去变成动物园里的动物任人参观,像个八婆一样跟左邻右舍多嘴多舌,到底是谁说出去的,那就要看其他人称赞的重点放在了谁的身上。 赵霞又一次在邻里之间得了个慈母的名声,出出进进的,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朱峰只是冷冷地一笑,慈母眼前这个哪里是什么慈母,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她可真有脸往外说 既然她做得了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了。朱峰半点废话没有,等赵霞进屋,先是一顿老拳直接打得她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上下哪都疼,她满眼含泪地望着儿子,内里无限委屈。朱峰视而不见,下手都往骨头缝里这种疼得不行不行的,但只要控制好力道就绝对不会造成特别严重伤害的地方,如果自己真的不小心失去理智,将她打个好歹,别人怎么说他不在乎,住院治病是要花钱的。他暂时还没有弄死赵霞的意思,活受罪才是真的痛苦,人死了就一死百了,他才不要这么便宜她呢 赵霞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儿子的一些不对劲,他变得阴狠,浑身上下透着股戾气,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小的,会拉着她的衣角可怜巴巴说妈妈我怕的孩子了,他已经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长成了一个男人,虽然他的身高依然矮小,但是透过他,赵霞仿佛又看到朱怀军站在她面前,高高举起一只手,重重地落在她身上。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之一,赵霞当然不例外,在儿子面前,她越来越有面对丈夫的感觉。十几年前那段压抑的人生经历又从她的心底泛起,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右胳膊,那里,曾经被朱怀军打断过,断骨的痛苦,她终生难忘。 那以后,赵霞再也没有在朱峰的面前摆过母亲的谱,她把他当做了天,像自己的丈夫那样,恐惧中带着恭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在朱峰的人生经历中,这是他一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母亲又退回了原先百依百顺的样子,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管再困难,她都会百分百的服从,尽力完成。 1998的开年,像以往任何一个新年一样,热闹而温馨。y市沉浸在阖家团聚的人们谁也没意识到,这一年,注定了要让他们一辈子铭记。 过年之前约有半个月的时间,y市发生了一起恶性的入室杀人室。因为受害女青年独居,她被人发现时已经是案发后三天后了,因为室内供暖较好的原因,尸体开始腐烂,散发出来的恶臭气味引起了邻居的注意,报警后警察进入到杨琳的家里,才发现她已经死亡多时。 死者头东脚西仰卧于家中客厅,全身,颈间和上身共有16处刀伤,脑袋上一片血肉模糊。经过尸检后证实,死者头部有大面积皮肉缺失。 现场有大量喷溅血迹,还提取到些指纹和半个模糊的脚印,甚至在死者家的厨房里,警方还找到大量稀释过的血迹,很明显凶手在杀人后并没有立刻逃离现场,而是很小心地清理了自己身上被溅上的血迹。凶手至少知道,死者是一人独居,他有的是时间处理自己,而不用担心有人会突然回来打扰到他。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死者家门窗完整,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而且死者被凶手强行扒开的衣服并整齐地摆放在尸体边上的也仅是一身以当时的标准有些露的睡衣,而且死者的致命伤在脖颈,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法医根本死者脖颈上的伤口推断。凶手杀人的时候。离死者的距离在半米之内。综合以上几个疑点,说明凶手极有可能认识死者,而且关系很熟。 警方还来不得得到该案的详细验尸报告,报警电话再一次响了。自上一起凶案的死者被发现。仅仅过了三天时间。又一起与之作案手法类似的案子出现了 李解放带着人亲自去的。本来上一起案件他就应该去,但当时因为老婆生病进了医院,正在手术。他实在走不开,只得耐着性子等同行们透露给他案件的相关情况。 88年和94年的那两起案件,也许很多人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它们遗忘了,但是李解放从来没有。那两个案子在他的脑海里深深扎下根,时不时地会进入他的梦里,让他无法忘却两个躺在血泊中的妙龄女子。 仅隔三天,y市连发两起血案,李解放明白,那个穷凶极恶的凶手终于又出来了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他跑掉 因为警方刻意封锁消息和那个时代通讯的落后,y市大多数人并不知情,他们过新年的时候,刑警队通宵加班,看着案发现场的照片吃着泡面过的大年夜,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今天已经是除夕,外面喧嚣的鞭炮声也充耳不闻。 朱峰一边看着精彩的联欢晚会,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了。至于那两条无辜的生命谁还记得她们是谁 警方有一点猜对了。朱峰是认识杨琳的。不但认识,还算得上熟悉。她是他一个混混朋友的一表三千里的表姐,朱峰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几次面,这个女人,让他有种再次见到石蕊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感觉。一袭红裙,同样的神采飞扬。 两个人站在一起对比之下,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个才17岁的小伙子,比29岁的杨琳还显得苍老。朱峰说不上对着杨琳是种什么感觉。他早已经不是13岁时年少无知的时候了,绝对不会轻易地迷恋上一个女人,但是杨琳对他的冷漠与无视却又很容易地激怒了他。 凭什么这些臭娘们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论她们多大年纪,什么职业,家庭条件如何,她们面对他时,都是直接将他无视彻底的,眼里的轻蔑不带丝毫遮掩,仿佛天生他就矮别人一截。 朱峰有些不信邪,他一直认为,所谓失败,只不过是一个人坚持的时间不够久,脸皮不够厚。所以他开始在所有杨琳出现的场合努力刷存在感,可怜他根本不知道,杨琳早就知道她那个远亲表弟不着调,而这个表弟嘴里提得最多的名字就是眼前这个很猥琐的小个男子朱峰,看他追求女生那一套熟练的唱念坐打,不知道以前跟多少女人使过,她一不觉得表弟的朋友会有什么好货,二讨厌朱峰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自然而然就摆出不愿意搭理的面孔。 朱峰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为了不在杨琳面前露了怯,特意花时间从书里学来的搭讪才是导致他失败的直接原因。他只会恼羞成怒,只会痛下杀手。 眼看着这个骄傲得不得了的女人,躺在地上像只待宰的鱼一样张大嘴大口大口呼吸着,又徒劳地试图止住脖子上狂喷而出的鲜血,然后慢慢地停止挣扎,离开人世,他终于体会到当初父亲说的,杀人像杀鸡一样简单,她们温热的血液触感无比美好是怎么回事了。 就像,他是主宰,他是神,别人都要臣服于他。天大地大,可以唯我独尊。杀人其实也像吸啊毒,是会上瘾的。所以在体会过一次主宰他人生死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动了第二次手。 y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是座小城市,治安一直还过得去,这就直接导致了在这个城市居住多年的人们习惯性地放松了警惕,他们不会知道,有个恶魔已经盯上他们,而他们,给了他无数的机会。 他无需精挑细选,随便盯梢几日,便选定了下一个目标,她的家卧室的窗户边上,有堵矮墙,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跳进去,而那个女人,又有着开窗睡觉的习惯,无论天气多冷。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停下来去洗清手上的血迹,任由它们在他的手掌心里慢慢干涸,这些,都是他的军功章,带着死亡的气息,给了他区别于同龄人的锐气。 哪怕刚刚杀完人,在他匆匆赶回家的过程中,与一辆呼啸而过的警车最近距离不过两米远,他也再没有感到一丝恐惧,甚至还有些得意,看吧看吧,哪怕我从你们身边走过,你们也不知道我刚刚杀了人。 朱峰带着一丝微笑,高昂着头,一路心情飞扬地回了家。到了家,看到跪在地上努力蹭着地板,头发凌乱的母亲,让他的心情又好上几分。 果然天下的女人都一样的下贱,对她们好,她们拿你不当回事,使出凌厉的手段狠狠收拾一顿,她们反倒会被驯服。 这样的生活多完美,有父亲留下的钱,母亲也老实得跟只鹌鹑似的不敢再随便挑战他的权威,他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除了没有人爱他。 这一天,他无聊得紧,那些狐朋狗友也渐渐得入不了他的眼,他们都太低级,理解不了他,也永远不可能追得上他前进的脚步,所以慢慢得这些朋友也都不再联系,他整天溜达在y市的大街小巷,无可避免地感到孤独。 “哥哥,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呢”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朱峰的深思,他坐在筒子楼前,微微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再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他是一层楼上,不太熟的曾家的女儿。,,;手机阅读, ===以爱之名的伤害 看惯了别人对他或冷漠,或无视,或厌烦的眼神,这样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一下子就看进了朱峰的心底,让他一瞬间便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哥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我这里有东西吃哦。”孩子单纯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吃才是头等大事。她白嫩的小手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来。看的出来,这块奶糖在她的兜里装的时间应该不短,外面蓝白相间的包装纸皱皱巴巴的。小女孩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她微微扭过头,不去看自己心爱的糖,将它递给了朱峰:“哥哥这个给你吃。”她小小的鼻子微微的皱着,眼珠叽里咕噜转个不停,显然这块糖对她的诱惑力也很大,她留存了这么长时间没舍得吃,却愿意给并不熟悉的他。 朱峰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拿起那颗糖,剥开糖纸,轻轻地咬下一块。浓浓的奶香气息在口腔中撞击着他的味蕾,让他有种想要忍不住呻吟出声的冲动。实在是太好吃了,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甜的奶糖,他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觉中,那是被重视,被在意,被关心的幸福,给他幸福的,是眼前这个几岁的孩子。 也许只有孩子的心灵,才是最纯粹的,他们的世界如此单纯,单纯地相信世界上一切都是美好的,人人都是善良的,他们就像天使一样,让人忍不住亲近。曾苗感觉到那颗被她珍藏了许久的糖从她的手心中被拿走,她是一个善于给予和分享的孩子,刚刚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糖送给看起来很孤独的大哥哥吃。可是一想到这颗糖是父亲特意给她买回来的,她还是会有些心疼。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问:“哥哥。奶糖好吃吗” “好吃,真好吃。哥哥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朱峰前所未有地有耐心。和颜悦色地跟曾苗坐在楼梯口聊起了天,他把剩下的大半奶糖,趁着曾苗说话的功夫塞见了她的嘴里,曾苗有一瞬间的惊讶,在感觉到奶糖的甜味时,她大大的漂亮的眼睛眯着,像足了吃饱了在太阳地底下晒日头的猫,惹得朱峰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了她的头,她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柔软顺滑,他又笑眯眯地捏了下她胖胖的脸颊,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的皮肤,让他的指尖忍不住战栗,他望着她的目光渐渐深邃。 可惜曾苗年龄太小,她根本不明白眼前这个一直盯着她的大哥哥,已经开始不将她当一个小女孩小妹妹看待,在他的眼中。渐渐地带上了几分和占有欲,他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浮木似的,想紧紧地抱着这难得的温暖不撒手。 人们常说,真正的孤独。是哪怕身处闹市,也觉得格格不入,朱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刚一记事的时候,父亲便对他拳脚相加。虽然后来有些好转,但他心里的恐惧感从未散去。他只是因为身为一个男孩,对父亲本能的崇拜,而父亲又早早的去世,才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学习父亲成为父亲的种子。母亲对自己千好万好,不过都是假象,她最爱的人始终都是她自己一个。所以在他的人生中,对他不带任何目的的好,他从未经历过,曾苗是唯一的一个。 他想抓住这唯一的温暖,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也不想放手。在楼梯口给了一个大哥哥一块糖这种事,曾苗只是心疼了一下那块糖,很快便将整个事情都抛在脑后去了。他还小,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当然不会将一件小事长久地放在心上。朱峰以为,曾苗也是喜欢和他这个大哥哥相处的,所以他开始寻找一切的机会,努力跟曾苗多呆一会儿,那怕只有一会也好。他开始频繁出现在曾家门口,他习惯每天在同样的时间坐在筒子楼前沉思,他从自己狭小的窗子向下看着跟同龄的小伙伴们玩得正开心的曾苗,他拼命拼命地想要得知曾苗的一切信息,拼命拼命地想要利用所有的机会去亲近她,他拼命拼命地想要再次体会从内心深处激发出来的战栗,那是可以让他全身的细胞都兴奋的舒爽感觉。 可是曾苗每天有太多的事情,她要上学,要吃饭,要睡觉,要跟同龄的小伙伴们玩耍,要跟父母逛街吃饭,还要看动画片,努力学习画画。她每一天的时间都分配得很仔细,根本没有空余时间去陪整天无所世事的朱峰,她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大哥哥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他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总是跟她不期而遇,然后便拉着她没完没了地说话。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哪有空和别人闲聊。但是母亲教育她,哪怕遇到不喜欢的人,也不能跟别人发脾气甩脸子,要做一个小淑女,只要微笑着告辞就好了。所以她一直保持微笑,瞅准机会头也不回地跑回家。 如果换成第二个人,朱峰只会觉得是这个女人又在看不起他了,但是放在曾苗的身上,他的耐心出奇的好,心态更是出奇的平稳。他觉得一定是曾苗害羞了,她的年纪还太小,还不习惯有男孩子仰慕和喜欢她。没关系,他一定会很温柔,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慢慢来让她习惯于他的存在。 他在自己周围构筑起臆想出来的美梦,但是梦就总有醒的一天。当他趁着放暑假,曾苗父母都不在家的机会,一天之中第三次去敲曾家的门时,她疏离而冷淡地请他出去时,他突然意识到,他的美梦破了。 他是不是要失去她了失去可悲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得到的真正的温暖他注定,是一个不会有任何人去爱的失败男人。 “不要拒绝我,苗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爱你的吗求求你。求求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朱峰脸上全都是痛苦,他忍不住伸手将曾苗第一次搂在了怀里。等待他的,却是小女孩激烈的反抗,他发誓他真的只是希望她能安静一点,不要这么拒绝与他的亲热和接近,他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她。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当他再次清醒恢复理智的时候,曾苗大睁着眼睛,那双漂亮的、清澈干净的眼睛,已经变得灰蒙蒙没有神采了。她的脖颈上勒着一条皮带,一动不动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地上。 他又一次杀人了这个人还是他爱的人”不我,我都做了什么,不,不,这不是,这不是我干的苗苗,苗苗,哥哥错了。别吓哥哥好不好求求你,快起来吧,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你快起来哥哥保证以后再也不烦你了。”无论朱峰如何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曾苗年轻的生命都已经消失,白嫩的小脸曾经是他喜欢的。 这具小小的身子,哪怕已经死去。仍然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朱峰将曾苗抱在怀里时。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得起了反应,他是羞于自己这样的反应的。认为这是对曾苗的亵渎,但是他抵制不了这种诱惑,他知道,也许这一辈子他们唯一能够真正在一起的机会,就是现在,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 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够允许自己错过他想要跟她亲近,他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这种念头已经盘踞在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久。朱峰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定力的人,相反,他冲动非常,一旦起了念头,不论多困难,他都会想办法达到目的。他轻抚着这具小小的身体,温柔至极,甚至还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亲了两下。曾苗软软的,老老实实的,没有了原先脸带着微笑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听任他摆布着,他将她折成所有他学过的姿势,极尽所能地怜爱着他。两人结合处,落下点点浅色的红,这个女人从身体到心灵,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属于了他,他何德何能,才能拥有如此完美的爱情。 他在极致的紧致中释放了自己,忍不住对将怀里的娇躯亲了又亲,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家。这片刻欢愉,足够他回味终生,他带着满心的绮丽梦幻,沉沉睡去,曾家父母悲痛欲绝的哭喊,邻里间对凶手恶毒的咒骂,都没能惊醒他。 如果说一开始在作案的时候,他还会害怕自己哪一天会被抓获,心中常常留有恐惧,可是随着他作案次数的增多,却一直平安无事,在他的心中渐渐也不把警察当回事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这都是一群只吃不做的酒囊饭袋,绝对不会抓得住他。 曾苗不在了,但是他守着一份回忆,每每想她想得心疼的时候,便会蹿出去,随意寻找一个可怜的女人,作为代替品,发泄他积压已久的,然后又可以装作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呆呆地偷窥着曾家的大门,回忆起以前,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一步一跳,回眸一笑的模样。 那天清晨,他的街坊四邻的家门,突然被警察敲开,挨家挨户谁也没有拉下,每个成年男子,都必须提供指纹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害怕。 等到自己家的房门被敲响,他忍不住在被窝里边尿了裤子,他实在回想不起来,自己是否留下太多证据。 门外的交谈声,飘进了他屋子。 “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这是母亲赵霞的声音,她有些不安,声音发颤,母亲还是那样子,胆小如鼠,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那么惜命怕死,只想好好的活下去,现在这么多的警察上门,她哪里见过这阵仗,自然是会害怕的。 然后朱峰就听到了门外两个警察交谈的声音。 “这户没有需要调查的吧,户主很多年前已经死亡,他们家的儿子貌似还没有成年。” “还是看一看,安全起见,现在是风口浪尖,绝对不能从咱们这出了纰漏。” “那就看一看吧,也不会耽误多少事。大姐,我们在执行公务,麻烦你让你儿子出来一下,他现在应该在家吧” 为了保证能找到最多的人,警察们专门挑在清晨6点,多数人还没有起床的时间来的。 “啊,在家。你们等一下,我现在叫他,他应该还没有起床。”赵霞答应得很痛快,不一会儿便来敲了敲朱峰的门。朱峰盯着自己卧室里那扇小小的窗户,仔细地思索了一下跳下去摔死的可能性,然后认命地回答了母亲:“我听见了,正在穿衣服,马上就出去。”他自嘲的想,大概他果然是母亲亲生的,不然为什么会如此惜命呢,以他现在手上沾着鲜血来说,一命赔一命什么的他早已经攒够本,也不亏,可是为什么他仍然本能地恐惧死亡。 他将已经湿透了的内裤脱下,直接套上裤子,便开门出去。17岁的朱峰,身高仍然停留在一米六七,瘦瘦小小,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不可能将他与冷血的连环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门外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打量的朱峰几眼,没放在心上,还是个孩子,户籍资料登记上显示,他现在还不够十八周岁,在1988年第一起杀人案发时,他才只有七岁,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杀死一个成年女子,不可能是他。 想想还有那么繁重的取证工作,两名警察没有多耽误工夫,说了一句打扰,便去敲下一家的门。朱峰顾不得和母亲说话,直接回了卧室,舒展开刚刚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握拳的手,手掌心几处新鲜的伤痕正在慢慢渗出血丝,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有躲过抓捕的庆幸。 警察仍然是像以前一样愚蠢,自己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再次溜过,没有被抓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拦得住他他掏出兜里装着的磨得很尖的半截铁钎,懒洋洋躺在床上,又沉沉睡去。,,;手机阅读, ===虎毒弑子 朱峰将视线落在了衣柜的一角,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柜门看不到,但他心里很清楚,那里放着的,是父亲被泡得肿胀的手,每次杀人,他都习惯性地带上它,除开希望父亲陪着这种可笑的理由,他也有几分想要扰乱警方侦查视线的目的。任谁也不会去想到,作案手法惊人一致的多起案件,第一起和后面几起居然不是同一人所为。朱峰无声地咧嘴笑着,他还是要更聪明一点的。 不过,虽然自己心里说不害怕警察,但是求生本来也是人的本能之一,眼见着y市的风声一日紧似一日,现在警察又采用如此广撒网大面积捞鱼的虽然工作量繁重却十分有效的办法,他再明目彰胆地作案,恐怕被抓也是迟早的问题。 朱峰的智商无疑是极高的,而且他非常有自觉性,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去交换,也非常懂得看形势,冒险的事绝对不会做。现在是98年年底,他在这一年时间里,连续作案四起,已经引起了y市各方面人员的全面关注,他知道,每一户窗户后面,每一个在街上不经意碰到的人,也许最终都会成为警方的证人,指证他作案的证人,在人民的汪洋大海前,朱峰还没有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可以像个隐形人一样,能继续逍遥法外。 y市他是呆不下去了。这里其实早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母亲手里的钱他也软磨硬泡地要到了大半,再逼迫下去。把母亲仅剩的钱都榨干,也是他不愿意的。触碰到母亲的根本利益。她绝对不会像她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懦弱,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以后也不会有退休金,手里头再没有钱,她要靠什么去生活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天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来,自己想无牵无挂地离开y市,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安抚好母亲。让她别出去惹事,而安抚的前提,就是母亲觉得,离开了自己,她才能有尊严地活着。 于是这天晚上吃完饭,朱峰放下碗筷,并没有像平常一样直接离开,而是做出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赵霞忍不住瑟缩了几下,没办法。前几次朱峰有话要说的时候,可是把她欺负得不轻,这个个子不高沉默寡言的儿子,可算是尽得了他那死鬼父亲的真传。打起他来毫不留情,有几次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头破血流肯定避免不了。因此一看到朱峰现在这个样子。她就会不自觉地去回想,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又要遭受一顿毒打。 她日思夜念了许久,终于成年归来的儿子再没有以前对她的依赖和爱戴。变成个十足暴力的青年,她就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我儿子一直留在了g市不回来,或者干脆死了,她现在的生活该会有多幸福。虽然老无所依悲惨了点,但至少不会被儿子如此虐待。儿子回来的目的她现在也看明白了,不过是想方设法榨干了她手里的钱财。这样没有良心的儿子,自己以后还能指着他养老简直就是笑话。 赵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当初生下这个儿子,但她对自己的现状无能为力,也只能做小伏低,逆来顺受,日子过得怎么一句苦逼了得。所以当她听到朱峰说近期会离开y市,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消息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便带出几分期待来。 朱峰讥讽地勾了勾嘴角,果然一听说自己要离开,她没有一丝不舍和难过,全是毫不掩饰的欣喜。母子两个相看两生厌到这份上也算是少见。朱峰在当天夜里匆匆踏上了外出的火车,至于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没有说,赵霞自然也就没有多嘴去问,她心里略带着恶意的期盼着,儿子干脆死在外面好了,再也不要回来欺负她,如果他不回来,自己也许还能多活两年。 第二天,天刚刚亮,她就醒了,这是这段时间养成的生物钟,朱峰自从回到y市,便千方百计地刁难她,每天早上7点整,朱峰都要吃到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早餐,还绝对不吃外面买回来的垃圾货,所以每天五点多钟,赵霞就要起床,轻手轻脚地煮粥蒸包子炒菜,既要保证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还要每天不重样,绝对不能让儿子吃腻了,最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动作要尽量轻缓,不能将仍然在做好梦的儿子吵醒,吵醒的后果是什么,她领教过两回,绝绝对对得长了记性 近一年漫长而黑暗的早起生涯终于结束了,赵霞躺在软软的温暖的被窝里,忍不住喜极而泣。她终于熬出头了,再也不用每天早上就如此操劳,像个仆人一样为儿子忙前忙后,她可以从从容容地睡到7点,然后去外面的早点摊子买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几块钱的花费就能够让她吃得饱饱的,还省下做早餐的繁琐,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她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头发开始斑白,眼睛也渐渐花了。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吃好喝好身体健康,能安安心心地活着吗现在她暂时不缺钱,哪怕儿子再压榨她,她也设法存下了点钱,手里头握着几万块钱,短时间内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好好地享受生活,至于那个没良心的儿子,随他去吧,没有他在身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随着朱峰的及时离去,99年开始,y市又一次风平浪静了起来,再没有恶性的强奸杀人案发生。至于朱峰这几年在外地到底干些什么,反正他没有主动联系,赵霞也不想去想。但是他2001年再次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穿着的是一件比上次从g市回来更狼狈的破衣烂衫,神情疲惫。显然在外面混的不好。赵霞小心地旁敲侧击询问了好几次,朱峰当初。前前后后断断续续得从她的手里拿走了十五万块,这笔钱他都做了什么。还有没有剩下,是目前赵霞最关心的事。她真的怕,这个儿子她再养下去,会把自己也饿死。 当得知朱峰现在身无分文,就连回家的这张火车票,都是他去地下血站卖血得来的钱,赵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儿子手里没有钱了,他还是会像从前那样。一点一点将自己手里的不多的钱慢慢榨干,然后让自己继续做他的老妈子。 好不容易自由自在生活了好几年的赵霞,如何会愿意,但是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的朱峰,脾气比以前还要暴躁,听不得赵霞对他的命令说任何一个不字,不然就是一顿老拳,下手没轻没重,赵霞无论如何也不是年富力强儿子的对手。她是不能忍也得忍。 但是忍字头上一把刀,赵霞的心在滴血,她有的时候半夜三更睡不着觉,会鬼使神差般得站到朱峰的床头。盯着儿子平静地睡颜。那是他白天不会表现出来的乖巧安宁,只有在这个时候,赵霞才能从这个陌生男人身上找到几分儿子昔日熟悉的影子。她才会相信原来这真是她生下来并且养大的儿子,她会时不时盯着他的脖颈。幻想着如果一刀切下去,是不是她的噩梦就会永远地结束了。这个儿子。有比没有赵霞还要惨上许多。 但她迟迟拿不定主意,哪怕自私凉薄如她,即使平日挨打受骂,儿子始终都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又一把屎一把尿养大,被她寄予了厚望的亲生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曾记得他刚刚生下来时虎头虎脑的可爱,也曾记得他被丈夫打得鼻子冒血的凄惨,更曾记得他,以前对她的依赖和孺慕。 是从什么时候,这一切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她心里唯一的一丝母性,让她无法做到杀害自己亲生儿子这种冷血的事,虽然她知道她早已经不会再对儿子报任何的期望,期待当她老的时候会对自己好一点,她只是单纯的,舍不得下手。 又或者说,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杀死了儿子,不用背负心灵十字架的理由。 瞌睡碰上枕头,赵霞最终真的找到了这个理由。2002年,震惊全国的y市系列强奸杀人案最后一起案发之后不久,赵霞就在自己需要清洗的衣服堆里,发现了一件血迹斑斑的衣裳。她明明记得儿子昨天回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伤痕,这衣服上的血迹是谁的 她趁着儿子出去跟狐朋狗友喝酒鬼混的时候,偷偷潜入了他的卧室。这片被儿子视为禁地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进来过的卧室,在各个角落藏着数巴大小不同的匕首,每一把的刀柄和刀刃的接缝处,都还残留着可疑的红色印记。 有了朱怀军之前的经验,再加上赵霞在y市生活多年,不可能没听说过连环杀人案,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脸色发白,急忙奔回自己房间,去找与案情有关的报纸,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以前她对不上的线索,现在突然全部豁然开朗了。 案件频繁发生的时候,儿子都在y市,案件诡异停止的时候儿子不知所踪。再加上亲眼看到的血迹和匕首,她已经基本断定,儿子就是警方一直苦苦寻找的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他已经杀了那么多的人,会在乎多杀她一个吗如果他发现自己知道真相会如何 这一次,赵霞没有心软,趁着朱峰睡觉的时候,高高地挥起了菜刀,用她平时剁骨头的刀,剁掉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头颅。然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将儿子就地分尸。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悲苦支持着她将唯一的儿子剁成肉酱。 接下来她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藏尸的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让警察抓他,赵霞有自己的考虑。第一,她不想牵扯出当初老公杀人的事,如果牵扯出了那件事,后来朱怀军的死就显得有些可疑,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需要将当年朱怀军的死亡赔偿金都还回去,那笔钱已经被花费的所剩无几,她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起;第二,儿子害了那么多的人,如果公开审理,肯定会有受害者家属提起刑事附带民事的诉讼,让儿子赔偿损失,可是儿子没有钱没有能力赔偿,到头来买单的不还得是她这个当妈的,她辛苦藏下来的最后的这一点钱是用来养老和救命的,怎么可能会甘心去还给那些人;第三,她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有一个杀人犯的丈夫和儿子,面对众人异常的目光,她根本无法继续在y市生存下去,她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不想再体会一次背井离乡的痛苦。综合以上三点原因,还是让儿子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失踪的好,反正他这几年,也来来去去了很多回,自己只要扮演好一个失去儿子的可怜母亲就行了。 赵霞神色如常地出门,买了两袋水泥和沙子,付了钱让人送到家门口,然后不慌不忙地砌着灶台,趁着楼道里没人的时候将儿子的尸块一块一块地封在灶台里。 从此朱枫失踪了,y市连环杀人案停止了,凶手一直没有抓到成为悬案了。 原来事实真相竟然是这样,听完赵霞断断续续的讲述,曾孝义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发紧,喷出一口血了。害了女儿的仇人,就在离自己家这么近的地方,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无所知,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文沫叹息一声,这又是一起典型的家庭伦理悲剧。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句话并不是说说就算的,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本案可见一斑。 她掏出手机,打给y市的同行,很快,灶台中累累白骨一一起出,勉强拼凑出个人的形状,连已经退休的老警察李解放,都大老远得让儿子带着来了,不亲眼看一看凶手的骸骨,他是死也不甘心的。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短,却足够做很多事。在这一个星期里,赵霞被批准逮捕,涉嫌故意杀人,因为她的家里被她自己清扫得很干净,警方没能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指证朱峰就是连环强奸案的凶手,所以y市的案子,仍然被定义为悬案,但是公安内部的人们都知道,那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再不可能会出来害人了 本章完。,,;手机阅读, ===行差搭错 2010年9月初的一天,n市某妇幼医院。 早上8点刚过,妇产科门诊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叫号的过程中,准爸爸,或者准奶奶姥姥等,将大着肚子的孕妇照顾得无微不至,端茶递水,殷勤万分。现在基本上每家都是独生子女,孩子当然就金贵起来了,准妈妈这个大功臣,自然得到了全家人最好的照料。因此妇产科外面排队的,要么是青年男子,要么是上了岁数的老太太这一奇怪现象,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小悠今天跟学校又特意请了一天假,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挂号领了号牌,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与其他满脸期待,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准妈妈相比,孤零零的一个人,再加上正是秋老虎当家的季节,把自己包成个木乃伊,一言不发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她,就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八卦是无处不在的,尤其是在等待检查这么无聊的时间段里。马上就要盼到孙辈儿,情绪高涨的老人家,和安心在家中养胎,努力把自己变成一头猪的准妈妈,可以算是最闲的两类人群。人不八卦枉少年,有那眼尖的老太太,早已经看出来小悠年纪应该很轻,极有可能仍未成年,她们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一拍即合,不管认识不认识,先八了再说,开始小声跟自己前后左右的人议论开来。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现在的九零后,啧啧啧。还真是无法无天。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不自爱呢这下玩出火来了吧。”老太太甲对老太太乙耳语道。 老太太丙笑着插话:“老姐姐啊。你少见多怪了。现在的孩子从上幼儿园就开始搞对象,手拉手。嘴亲嘴,他们的父母还在旁边拍照片当个玩笑看呢,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在闹着玩,现在的孩子们心智真成熟啊咱们8、9岁的时候,上学回来就出去割猪草,打扫院子,喂鸡喂鸭,跟男孩子说句话,都要被同伴们笑话半天。人家8、9岁,放了学一块去甜品店吃甜品,然后情啊爱啊什么话都出来啦,从小就学不正经,长大了能是正经人吗” 老太太甲深以为然:“对,就是这么个道理。前两天呀,我看到有一则新闻报导,说是一刚刚上初中的小女孩,同时交往四个男朋友。还玩什么,结果被人搞大了肚子,还不知道谁是父亲,她在同一时间里跟那么多的男人。谁知道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最后这几个倒霉的男孩子,平摊了手术费用。这样不要脸的女孩子长大了不知道要去祸害谁家的好男儿。现在娶个媳妇贵哟,要买车要买房。还得给礼金还得买首饰,要了咱们老人的命哦。这一咬牙一跺脚掏光棺材本。娶回来的却是这么个二手货,你说硌应不硌应人,小小年纪不自爱,十几岁就做流产,到二三十岁生不出孩子来,这不是坑未来婆家嘛。” 老太太乙接着八:“这好歹还是流掉了,没生下来丢人现眼。上回我孙女儿在网上看新闻,告诉我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怀孕了,家里边家长也是个糊涂虫,就以为是小女孩青春期发胖了,结果后来肚子疼得厉害去医院做检查,嘿你猜怎么着,孩子直接生出来了。你说这生下来哇哇哭的一条生命,你总得养着吧整死了就是故意杀人,孩子十四岁,家长也就三十出头,却都当上姥姥姥爷了,想想就替他们臊的慌,以后在亲戚朋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哟。” “就是就是,现在孩子们实在不像话,一点责任不负,对自己的身体不爱护。你们是不知道,昨天我跟我儿媳妇下午来得晚了,产检排队没排上,一直等到5点半医生们下班,我印象特别深刻。就是这个小丫头,昨天也是这样一副打扮,一个人,在差10分钟医生下班的时候,贼头贼脑地进了妇产科,但是门没关严,我隐约听到医生问她,几个月了要不要之类的,然后她好像去交钱预约了今天做手术。果然今天早上她就来了。”一群不八卦会死星人碰到一起,她们一开始还有些顾忌,后来说到兴奋处声音越来越大。 小优哪里不知道,她们是在背地里议论自己,围着围巾的脸涨得通红,她也恨自己曾经年幼无知,被人花言巧语一哄骗,就做出了令她追悔莫及的事来。现在她不小心怀孕,那渣男却在她第一次打电话告诉他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机一直关机,她昨天去他的出租房等了一夜,也没让她找到人,独留下她一个人伤心难过。 她好后悔,后悔自己不懂事,没能早点发现身体的异常,直到肚子已经鼓起来,才觉得不对劲,匆匆来医院检查。医生说出来的话,如炸雷般直接将她炸懵了,她想也没想,就说要做手术。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家庭条件尚可,父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谁都不愿意要她,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亲爹妈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他们表达爱的方式,就是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匆匆的给她卡上打上1000块钱,然后很不耐烦地告诉她他们很忙,挂断电话。 她从不缺钱,却很缺爱。她也想体会体会被爱的感觉,所以才会在有人对她表白的时候,飞蛾扑火般地扑了上去,傻傻地献出了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她全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双手微微抱着肚子,也许是她心理紧张所致,也许是肚子里的孩子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而在做最后的挣扎,她只觉得肚皮一阵紧过一阵得痛,不一会儿就让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有种想站起来立刻转头离开医院的冲动。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希望这个没有缘分的孩子,像她一样。出生在一个缺少完整家庭,缺少疼爱的环境中。磕磕绊绊长大。而且她也没有能力去抚养一个孩子,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从昨天得知腹中有个小生命在孕育开始,积压到现在的悲伤后悔以及不舍全部涌上心头,再加上周围人不绝于耳的议论声,小悠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为了自己最后一丝可笑的尊严,死死咬住了嘴唇。任眼泪无声滑落。 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就那么坐在妇产科门外的椅子上,总是微笑着,客气着让排在她后面的孕妇们先去进行产检。那些人当然愿意快一点,因此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排在了最后一号。小悠只是想着,哪怕只晚一点也好,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这个小生命。 中午12点整,医生准时下班。虽然他很诧异。为什么昨天下午就开始排号等待做手术的这个小女孩,一直包裹得严严实实坐在外面不进去,但他干这一行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都有遇到过。早已经见怪不怪,没什么上去攀谈做知心姐姐的,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喧嚣了半上午的妇幼医院。因为医生下班,就诊人员回家而渐渐安静下来。很快整层楼只剩下小悠一个人,像泥塑木雕般安安静静地坐着。 “小姑娘。小姑娘,你怎么了医生们下班了,下午2点钟才上班,你到时候再来,好不好先回家去吧。”小悠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面这个穿着朴素,身形微胖,笑得一脸慈祥,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的扫地大妈在跟她说话。 人家也是出于好心在关心她,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回答一句,但是现在是小悠这辈子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因此就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直接无视了对方。那大妈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顺势坐在了她身旁,搂着她的肩膀:“丫头呀,看你年纪不大,孩子几个月啦”大妈早就注意到这个在门诊坐了一上午的女孩了。 几个月了小悠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刚刚医生是怎么说的来着自己上回生理期是什么时候她好像连自己腹中的孩子到底几个月了都不知道,做母亲失败到这个份上,她大概绝无仅有吧。 知道了又如何,这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他注定不会有机会看一眼这个美好的世界。自己对它的消息知道得越多,怕只会更不舍。她紧紧攥着手中的b超单子,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心里却不自觉地在勾勒着那小小婴儿的轮廓,鼻头一酸,眼泪再次滑落。 大妈轻轻地安抚着她:“傻丫头,舍不得就不要打掉嘛。生下来,找个好人家送出去,知道它以后过得很好也就是了,不比直接杀了它,要好的多呀。看到你这么不愿意的样子,大妈心疼。”大妈不断得在小悠耳边轻轻地诉说着,现在有多少多少夫妻因为没有生育能力生不了孩子,做试管婴儿的技术又不成熟,怕受了罪再生下不健全的孩子,比没有还闹心,因此就愿意花些钱财,找一些别人不愿意养活的刚出生的婴儿,抱回去自己样。这孩子啊,谁养大的跟谁亲,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出生就在养父母身边,跟亲生的也没有两样。 小悠渐渐地被大妈形容的前景吸引住,是啊她从昨天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后,一直浑浑噩噩的,只想过自己现在还小,没有能力抚养孩子,所以才想打掉它,却没有考虑过,可以把它送人的可能性。 她飞快地盘算着,现在是九月份,按照肚子里孩子的大概月份算,她会在过年前后的时候生下这个孩子,只要她休了上半年的学,过完年生了孩子养好身子再回去上学,什么也不耽误,如果她安排得周到一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自己的孩子不用死了,它可以在一个经济条件良好,有人疼有人爱的环境中安心长大,哪怕它永远都不知道它的亲生母亲是谁,只要小悠知道,这个孩子在这世界上某个地方,健康快乐,不就是每个做母亲最基本的期望吗 那大妈做这种事情显然轻车熟路,知道哪句话最能触动这些年轻女孩的心,小悠虽然坐在这里神情憔悴,但是身上穿的戴的都不差,看着就不是一个缺钱的主儿,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提出钱买这个孩子的事,而是直接说出来,可以让孩子活下去,小悠果然上钩,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拉着扫地大妈不松手:“阿姨,我求求你,帮帮我,我想要这个孩子活下去。” 小悠才十六岁,遇到这么大的事,父母又都是不管她的,这个和蔼的大妈说出来的话又在情在理,让她本能得想去相信。 “好孩子,你别着急,大妈替你想办法。大妈认识些人,现在去给他们打个电话,你稍微等等,我就给你消息好不好。”小悠点头如捣蒜,但拉着大妈胳膊的手却说什么都不愿意撒,生怕她一松手,大妈就消失不见了。 那大妈也爽快,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个电话号码,将这边的情况简单一说,然后挂断电话,对着满脸期待的小悠笑着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大妈出手,一切搞定。你等一会儿,会有一个姐姐来接你。她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在你坐完月子之前会好好照顾你。你什么也不要想,该吃吃该睡睡,安心把孩子生下来,现在你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瞧这小脸儿黄的,大妈看了心疼,可得吃的白白胖胖的才好,这样生下来的孩子才健康,你年纪小,不懂这些,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大妈和小优是亲母女,叮嘱得那叫一个仔细周到,句句发自肺腑。,,;手机阅读, ===待产生活 下午不到一点半,在妇产科门诊人又多起来之前,一位30岁左右,穿着干练得体,长着张非常具有亲和力的圆脸的大姐,接着小悠走。 下午2点,医院各门诊科室准时上班,妇产科的医生也按时回来,路过门口时,她突然想起,上午一直沉默不语坐着的那位准备做手术的病人不见了。她当时没有多想,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那丫头她有印象,今年才十六岁,估计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回来,着急处理肚子里那块与日俱增的肉吧。唉,身为女人,享受快乐并不是错,但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到时候受苦受累的,永远都是女人。 让我们将时间倒退一个小时。从最初因为心烦意乱,伤心绝望之时,碰到个愿意拉她一把的大妈,便急不可待地抓住唯一的一根浮木时的急切相比,等人来接她的过程中,小悠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今年已经16岁,作为一个妈妈也许年纪太小,但是做为一个正常人,该懂的也都懂了。自己会不会遇上骗子或者更糟糕一点,遇到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团伙不然哪里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这边愁眉不展,无计可施的时候,就这么刚刚好,瞌睡碰到了送枕头的,立刻就有人上前,热心地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小优略微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看着慈眉善目的大妈。扔在人堆里都没人认识,平淡无奇,不显山不漏水的一个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小悠越想越不安,她开始渐渐后悔。怎么能如此轻易得相信了一个陌生人的花言巧语呢如果这个人心存歹意,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 现在是医院最安静的时候。哪怕自己哭喊吵闹,等引来医院保安的注意,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吧大妈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得跟她闲聊,小悠心烦意乱之下,随意敷衍几句,掏出手机,给她的班主任打过电话去,无论如何。得让班主任知道自己的下落,以策安全。 刚响了一声,对方立刻就接通了:“小悠,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当初小悠请假的理由就是自己生病需要去医院做检查,所以班主任老师在接到小悠的电话时才会有这样一问。 “老师,我”小悠我字刚刚出口,手里的电话就被人抽走了。是一直陪着她寸步不离的清洁大妈小悠原本凉了半截的心现在是彻底凉透了。 完了她一定会被对方关起来,然后再卖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充当别人的生育工具。怎么办怎么办不能就这样被他们带走的,哪怕她现在的生活再不如意,至少也能够吃饱穿暖,爷爷奶奶更是真心疼爱她。老师们对她也尽心尽力,她的学习不算很差,努力能考上个二本学校。她还有无限美好的将来,怎么能就此断送 小优正在胡思乱想行之有效的逃走方法。只听那大妈自然而然地跟班主任聊起了天:“周老师啊,你好。”她怎么知道我的班主任姓周难道她和班主任是一伙的他们串通起来谋害她了小悠再也按捺不住。以一个孕妇少有的灵敏度,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就想飞奔下楼。 只不过,她的行动还没有实施,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拦住了她:“哎哟我的姑娘哎,你可得小心点啊快快坐下。”大妈一把拉着小优,强行将她按在椅子上,用眼神警告她,还不忘了继续跟她的班主任说话:“我是小优的姑妈,现在陪她在医院做检查,对,她生病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对,对,大概呆一个学期,年后差不多能回去上课。还得主要看她的恢复情况,不、不、不,病得不严重,药物控制得好的话,一个学期就应该能断根,没有大碍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把她的诊断证明书拿过去,帮她办理一下休学手续没关系的,周老师,课业方面的事情,我可以请家教在家里教她,不会耽误什么的,她明年回去上学能跟上进度的。高中三年,是一个孩子最关键的时期,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当然不愿意耽误孩子,只盼着他们好好的。周老师麻烦您给我们小悠费费心,辅导材料考试卷什么的如果有了,到时候您给我打电话我去学校取可以吗哎,对对对,怎么着也得让孩子把进度跟上,当然当然,不会耽误养病的,肯定是得在她身体情况允许的时候,才督促她学习。好的,好的,我明白。等我先把小悠安顿好了,立刻去办手续。我得先送她回老家,老家在山村里,环境好,空气清新,吃的东西都是农家自己种出来的,没有农药的,有利于她的恢复。到时候可能就联系不是很方便了,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哎,好的好的,周老师那先再见。” 大妈一口气说了十分钟,那神情那语气,分明就是小悠的亲姑姑。等她终于挂断了电话,小悠却是肠子都悔青了。刚刚为什么被她按在椅子上后什么表现都没有,哪怕跑不掉,高喊两声总是可以引起老师的警觉的,她就应该会及时来救自己了吧刚刚她只顾着紧张害怕,就什么都忘了,平白错过了这么好自救的机会,可怎么办呀 小悠努力想让自己的身子往左边倾斜,离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妈远一些,没想到她在这边怕得要死,大妈却是笑了:“你个傻姑娘,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看这小脸白的,大妈不是坏人,不会把你卖了的,你就放心好啦。这么明跟你说吧,大妈联系的这个人,是专门做牵线搭桥的买卖,负责给这些不愿意要孩子的人一笔生活费和感激费。然后把她们生下来的孩子,转手卖给有需要的夫妇。从中挣些中介费。”小悠神情有些恍惚,并没有听到大妈一开始说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见一句:卖给有需要的,果然是落入虎口了吗小悠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才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孩子,我不想被卖到穷山沟里当童养媳,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大妈哭笑不得,慈爱地搂住她,不理会她的哭闹,继续解释:“我说孩子你想错了,我们才不会卖你呢。我们不是人贩子,不干违法乱纪的事,顶多打个法律的擦边球。你愿意送,他们愿意养,两方都心甘情愿。才能走正规的领养手续,把事情过到明路上。不过是私底下,领养人出些钱,孩子生母得一些。中介的人得一些,皆大欢喜的事情,只要面子上做得漂亮。合理合法,谁在乎你私底下收人家点钱国法还不外乎人情呢。对吧我们是帮助人的,怎么会去做坏事。放心吧孩子,我们要拐卖,也不能拐卖你这样身怀六甲的呀,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是,就是穷山沟里的老汉,也不愿意当便宜爹替人养孩子,你呀就把心放肚里,好好将养身体,把孩子白白胖胖地生下来,然后你忘了这事,好好回去上学,考大学找工作成家立业,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别怕别怕,大妈真不是坏人。” 小悠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胀胀得疼,无法分辨到底是自己的感觉正确还是大妈的解释正确,好像哪种都说得通,牵扯到自己未来的命运,小悠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他只是本能地感到对陌生事物无法掌控的恐惧。 好在这种恐惧并没有持续太久,楼梯上转出个女人,径直朝他们走来。小悠在看到这个女人后,突然就觉得心安定了下来,不再恐惧了。虽然小悠不承认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不过眼前长着这样一张和蔼可亲的脸的人,实在无法让人把她和坏人联系在一起。也许这一次自己真的遇到贵人了,她安安静静地跟着这个自称蔡姐的女人走了,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却没有注意到,原来慈眉善目得大妈,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大妈看了看表,很好,小蔡干这行越来越熟练,时间抓的真准,趁着还有半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她拎着拖把,将不久前被他捅歪的摄像头轻轻正回来,再把手里的清洁工具扔回储藏室,脱掉陈旧的外衫,在医院里兜兜转转,低头避开所有的摄像头,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下午2点,妇产科门诊再度热闹起来,前几天无聊的人们依然继续八卦着他们的人生,上午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也是他们的八卦内容之一,但是很快的他们的兴趣就转到了其它事身上。每天都上演着不同悲欢离合故事的妇产科门诊前,所有人的出现和离去都是那么的迅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是那个在心里边认定,小悠几天之后一定会回来的医生,都在繁重的工作中,将她抛之脑后,就仿佛,小悠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小悠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接到电话,得知小优病得挺重需要休学一个学期去养病的周老师,在耐心等待小悠亲属来学校办理休学手续一周后却仍然没有看到人影时,终于忍不住再次拨打了校友的电话,但是电话已经关机,无法接通了,他又设法联系上了小优的父亲,结果他正带着新的妻子和儿子在外面旅游,对家里的事情自然一无所知,打电话回家,年迈的父母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小悠,因为她平时是住校的,他们以为孙女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校,虽然周六周日也没有回家,大概是课业太过繁重在努力学习呢,根本没有往失踪这方面联想。 三方一对应,周老师立刻敏感地意识到小悠绝对是出事了,拨打了报警电话。警方最终也只能查出小悠曾经去过市妇幼医院妇产科做检查,检查的结果就是她怀孕五个多月。 医院楼梯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小优一直在妇产科门口的长椅上就坐,大约到中午12点半多一点的时候,摄像头的镜头出现了偏移,照不到走廊上的情况,一个小时后再被调回来的时候,小悠就已经不见了,这段时间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通通不知道。那个跟周老师通过电话,自称为小悠姑姑的女人到底是谁一直没见查清。 警方在医院其他地方的监控摄像上,看到了一个与小优的背影极相似的女生,被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走的。但是因为那个女人似乎对医院的监控摄像设备的位置都非常清楚,没有一台设备,清晰得捕捉到她的正面。 出了医院,她们两人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至此线索全都断了,没有人知道小悠去了那里,哪怕警方通过技术手段和小悠以前的通话记录,找到了她的男朋友,那个三十多岁,已经结婚,天天在qq上勾引其他女人的猥琐男,也无法提供小友的下落,在得知小悠怀孕并失踪后,他不但不觉得担忧,眼里还透出几分喜色来,让去问口供的警察都忍不住皱眉头。 而我们被寻找的小悠同学,此时正舒舒服服地住在一所偏僻的农家院里。中规中矩的标准间,就她一个人住,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还有一张大大的床任她折腾,每天丰富的三餐送到床头,她只需要放松心情,跟其他的准妈妈们一起,在院子里边溜达溜达,做做瑜伽,在蔡姐提供的一大堆申请领养孩子的家庭中,为自己的宝宝,寻找一个最合适的养父母,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 当然,她需要忍受一点点小小的生活不便利,那就是这个地方没有手机信号,更没有网络。小悠初来的时候十分不习惯,像她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基本上没有网无法生活下去,她费了好大劲才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除了腹诽两句,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建个农家乐酒店,不知道他有没有赔得吐血。,,;手机阅读, ===巨大转折 这里似乎除了与她一样,要么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堕胎的,要么想用孩子挣点钱的七八个孕妈妈,和服务周到却不大露面的服务人员之外,还真没一个客人,不过这样也好,日子过得多清静啊 肚子里的孩子很调皮地踢了她一脚,小悠学着保健医生教她的那样,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坐下来,双手轻轻地搭在肚皮上抚摸着,安抚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个儿子呢,到这儿来的当天,蔡姐就安排了专门的医生,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十分全面的检查,这是个非常健康的男婴,再过四个多月,她就能见到他了。 蔡姐也明确表示过,孩子到底愿不愿意被别人领养走的主动权,完全在小悠自己手里,只要领养手续没有办全之前,她随时都可以反悔,当然啦,要支付她这段时间在这里安胎所花费的费用。菜姐这么一说,反倒让小悠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不安。如果蔡姐告诉她,不论她要不要送养这个孩子,都可以在这里住到孩子出生再决定,她只会觉得蔡姐这么人太假,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蔡姐凭什么对素昧相逢的她这么好。一个人对一个陌生人好,一定会有所图的,现在蔡姐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她就是图钱,不管是送养孩子得的中介费,还是照顾她们这些孕妇得到的护理费用,总之她做的买卖不亏本。 再加上蔡姐曾经跟小悠说过,他们已经帮她做好了假的病休证明,跟老师请过假了。学校那边她不用担心,只等着过完年养好身体回去接着上学就行。至于她父母那边。蔡姐安慰她说,她父母对她呆在这里没什么意见。 小悠撇了撇嘴。岂止是没意见,恐怕她不回去对那对极品的父母来说是最好的吧。他们恨不得从来没有生下过她,两个人都将她视为他们失败婚姻留下的伤痕,见到她的时候就不由想起他们那段暗无天日的婚姻生活,所以他们在她16年的人生中,从一开始的吵得天翻地覆,到现在老死不相往来,当然也没有人愿意看到她了。如果不是还有她的爷爷奶奶,她恐怕早就饿死了。这样没良心的父母。哪里会管她的死活。菜姐这么说,实在是太厚道了。 于是小悠毫无心理压力地在这里住了下来,只等着生下孩子,给他找个温暖的家,然后继续她的人生,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林悠悠失踪案,在经过了为期一个月的调查后,被警方扔到了故纸堆里接土。她的奶奶受不了这个刺激,血压飙升进了医院。老人家连亲生儿子都不想见,埋怨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对他后来娶的老婆和小孙子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那儿子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孝顺的人,因为娇妻幼儿受了委屈。所以他们直接回了家再也没有来看过她,当然更没有想起他下落不明的女儿。至于小优的母亲,多年前嫁去了外地。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回来看一眼。除了周老师始终放心不下,会每天不定时拨一次小悠的电话。期待着接通的那一瞬间。这个孩子总是让人心疼的,乖巧听话懂事。一副腼腆不多言的样子,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转眼间新年到了。 小悠的肚子鼓鼓胀胀,眼看着就要生了。早在一个月前,她已经挑选好了养父母,邵姓夫妻两人四十岁出头,家境殷实,自己开了几家水果商店,有钱有闲。从照片上看,两人都挺慈祥的,他们一直没有孩子,是因为男方没有生育能力,在所有的现代医学方法都被他们尝试过,却一次都没有成功后,两人终于死心,决定领养一个年纪很小不记事的男孩抚养长大。他们试过走正规的途径去领养一个孩子,但是一来他们的要求必须是健康的男孩,年龄还要非常小,儿童福利院很难找到满足他们要求的孩子。那边收留的年龄很小的弃婴基本都是女孩,在重男轻女大环境的影响和独生子女计划生育政策干扰下,刚出生即被抛弃的健康孩子,九成以上都是女孩,剩下那么凤毛麟角的,也都很快被人领养走了,邵家夫妻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合适的。他们不想领养个女孩,或者有问题的男孩,所以最后费了些力气,找到了蔡姐头上。 小优能看上邵姓夫妻的原因,不是他们家的条件有多好。事实上,蔡姐手头这些养父母人选,不知道她是怎么接上头的,条件都相关不错,最差的,也都达到了小康水平,而最好的家里有上千万的资产,趁好几套别墅。小悠一开始希望给自己的儿子寻找一家物质条件最好的,但是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在其中并不显山露水的邵姓夫妻,原因只有一个,在他们的简历上,多了夫妻和睦四个字。 在争吵声不绝于耳的家庭中长大,因为父母婚姻关系破裂而从未体会过家庭温暖的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就是最典型的反面教材,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遭遇跟她相同的命运。他应该比自己幸运,应该在一个健康的家庭中,快乐幸福的茁壮成长,自己虽然不能抚养他长大成人,却可以给他一个更美好的未来,那是她奢望却从未企及的梦想。 大年初三,小悠隐隐感觉到腹痛,一开始的疼痛还可以忍受,过了一天后,疼痛以几何倍数开始加剧,并渐渐有规律起来,她知道她这是要生了。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因为年纪比较小的原因,小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生育是摆在她眼前的生死大关,原本医生是建议她刨腹产的,她这段时间安胎安得确实十分安心,怕肚子里的胎儿营养不够。他吃得挺多,运动量不够。导致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比一般的胎儿要大一些,再加上她的盆骨尚未发育完全。顺产的风险是很大的,但平时极好说话的小优,此时却固执得坚持己见。 她不知道蔡姐给她编的病休理由到底是什么,但是肚子上一条长长的疤痕,位置又是那么的特别,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所有人的,一个谎言,注定要用无数个其他的谎言来填补。小悠不希望自己回到学校后,仍然生活在别人指指点点目光中。从她做出要将孩子生下来送人这个决定时起,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将这个孩子和孩子的渣男父亲有关的全部记忆,都从脑海中丢出去。从这里出去后,小悠还是以前的那个高中生小悠,而不是谁谁谁的母亲,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一条刨腹产的手术伤疤在提醒着她不堪的过去,尤其是这条伤疤会跟随她一生一世。她以后还想好好的嫁人生子。 24个小时,这是小悠第一产程的时间,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侵袭她的意志,仿佛身体中十几根骨头同时骨折的剧痛无休无止。他像被人丢在了水边濒死的鱼,绝望地张大嘴去呼吸每一口宝贵的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她不知道这样的酷刑还要熬多久。 当医生提示她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的时候,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将这个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要的孩子挤出了她的身体。她几乎立刻就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没有粘腻的感觉,护工看到她醒了,端来了吃食,照顾她吃下。 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再没有提起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小悠也安心地在农家院继续住着,等待出月子,然后便可以回家了,仿佛她真的只是因为生病来这里休养的。 小悠想得很天真,自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她忘了最关键的一件事情: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真心关心小悠到底去了哪里,她在或者不在那里,地球都是一样转的,甚至她的父母,隐隐地还是希望她真的出些事情,再也不要来打扰他们的生活才好。 蔡姐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撑起这么一大摊子事情的。他们其实是一个网络,有一大群人,形形色色什么样都有,蔡姐是专门倒腾孩子发财的,还算这一行里比较有人性的一种,但是其他人,对像小悠这种年纪的女人更感兴趣。 托计划生育的福,中国一贯是男多女少,贫困落后的地方,光棍更是一群一群的,盼着能有个老婆盼得眼睛都绿了,无奈他们那里穷啊,本村的女人更愿意嫁到相对富余的别处,自己村子的光棍,只能花大价钱买老婆了。偏远落后贫穷的地区那广大的市场,都是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像小悠这么细皮嫩肉,年龄又小,而且还没什么人会关心寻找的女人,是他们最好的猎物,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蔡姐和这些人蛇鼠一窝,她就不可能高尚到哪里去,这是因为利益而组合起来的团伙,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以利益为先的,所以小悠从跟着他们回来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把她视为下一个转手倒卖的物品,压根就没有想过让她离开的事,更别提什么伪造病历,向学校请假,或者跟她家人打招呼一类的无聊事了。 等到小悠开开心心地养好了身体,兴奋得等着这些人送她回家,好继续上学的时候,她被直接用迷药迷晕,扔进一辆破旧的越野车,当天就被跨省送到了其他地方,几次辗转,最后落脚的小山村,她连名字都说不上来,因为当地人的方言,她一句也听不懂。 语言听不懂没关系,那个大她二十多岁的“丈夫”,用拳头教会了她听话,天天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婆婆”,用指使她的“丈夫”揍她教会了她干活。小悠当然想过逃跑,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过几次。可是这深山里头,她连方向都分辨不清,崎岖狭窄的山路,极大得减缓了她前进的速度,每次跑不出这方圆几里地,她就会被抓回来。 小山村里百十来户人家,似乎家家都沾亲带故,这些人没有人可怜她,更没有人同情她,在这些山里汉子的认知里头,女人就是他们花钱买来的物件,是他们私人所有的物品,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骂就这么骂。逃跑是绝对不允许的,抓住了就要给她一顿狠打长长记性,当然了,下手要有些轻重,绝对不能打死了,买一个女人是很贵的,需要他们辛勤劳作很多年,打死了再买,可是一大笔钱财。 所以某个中午,当第四次逃跑的小悠又一次毫无悬念地被抓了回来时,全村的老少爷们,都捧着饭碗,集中到村前的老槐树下,一边有滋有味地品着碗里的饭,跟周围的人嬉笑打闹,一边更加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别人打老婆,这也算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小悠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蜷起来,保护住头部和柔软的腹部,任凭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的胳膊上腿上背上,每一个被打的地方都先是火辣辣的疼,然后渐渐麻木。 小悠心里一片死灰,在每一次遭受毒打的时候,她都希望自己能够就是死去,了结悲惨的一生算了。但是每一回,她都能像小强一样坚强地活了过来,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男人打得累了,拎起她的衣领将她向家的方向拖拽,她一脸麻木,面无表情在周围人嘲笑的眼神中,凝望着天空,太阳发出的热量,暖暖地晒在身上,却无法温暖她内心的冰冷,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不被人期待和祝福的生命,注定多余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这么柔弱这么渺小,又怎么争的过命呢 跑,是跑不出这茫茫深山的。她敢再跑一次两次,这个粗鲁的男人就可以抓回她三次四次,然后打得她体无完肤,让她带着满身的伤痛操持家务,夜里仍然禽兽得不放过她。 她不想活,但是却没有勇气寻死,她想,如果下次有机会,也许她还会跑,直到哪一天,这个男人真的打死她才会真的停下来吧。,,;手机阅读, ===他回来了 满是刺鼻药水味的病房里,文沫安静地坐在床头。 病床上躺着的曾孝义看起来比前几天更瘦弱苍白,在被子里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如果不是时常有起伏,谁都不会相信他现在仍然活着。 在得知了女儿被害的真相后,曾孝义一夜白发,自此一病不起,他原本就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如果仔细将养放宽了心,也许还能活个一年半载,但是现在大喜大悲之下,垮掉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这么巨大的打击,还没等文沫离开y市,曾孝义就病危入院了,文沫放心不下,跟李响岳又多请了几天假,陪护在他身边。 自从他入院做了些检查,医生就明确告诉文沫,他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因此医生什么治疗手段都没再尝试,只是给他用上了末期癌症病人专用的止疼剂,让他在最后的几天里过得舒服一些。 第二天凌晨,曾孝义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至于他的身后事,自然有旁的亲戚来帮忙操办,涉及到遗产的继承,围在他身边的人多了,不再冷清,文沫觉得心里有些堵,活着的时候没人管,死了才跑出来分财产,这都是什么亲戚。 她收拾好行李,准备踏上回b市的路。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水落石出,但是文沫只觉得心情沉重,没有半点破案后该有的轻松和愉悦,朱峰会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有多方面的原因。家庭的、社会的、个人的,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每一次受到父母、亲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小小的影响。也许都会对他的每一次选择产生决定性影响。 文沫一直认为,每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他们走上犯罪道路的心路历程都是不可复制的,有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有些人走上犯罪道路是一种必然,但是更多的却是偶然渐渐堆积成的必然。人之初,性本善,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他能接触到的人群在这张纸上画什么,决定了他能成为什么,家庭学校和社会因素对一个孩子有正反两方面的作用。哪怕同样一件小事对于不同性格的孩子而言,它的作用也可能是相反的。 我们常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要好好地教导孩子成长,就像一首老歌曾经唱过的那样,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相信大多数父母也是照着这个准则去要求自己的子女的,但是谁说每个人天生就是做父母的料,谁又说每对父母就一点缺点都没有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都是对孩子好,从孩子的角度出发呢 几乎每一次,每一次文沫接触到低龄的杀人犯时,都觉得十分无奈和心痛。这些年幼的杀人犯的第一大共性,就是人格,他们冷血。冷静,有的甚至犯罪天赋奇高。智商不低,面对着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父母。他们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在旁观别人的人生和无聊的闹剧,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做错了,甚至当文沫再问他们其中一些人,为什么会选择杀人的时候,他们的回答,只让文沫这个见多识广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听了都觉得骨头里面冒凉气。 他们说,他们懂法,他们还不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即使杀人也是不犯法的,因为有一本叫做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法律在保护着他们,他们只需要到少管所里呆几年,等到十八岁,从前做过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烟消云散,然后他们回归正常的人类社会,该干什么干什么,上学,工作,娶妻生子,什么也不耽误。 看看,杀一个人的成本这么低,他们为什么不干呢为什么要放任他们想杀的那个人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而让自己不痛快呢 未成年人保护法。文沫苦笑,低龄犯罪问题,已经成为我们国家犯罪率与日俱增的一个新难题,因为根本没有解决的措施,所以只能这么悬着。平时的时候,哪家的孩子被父母毒打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用不着,因为父母对孩子有教育的义务和权利,不听话的孩子打两下,又有什么大不了,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嘛,如果不小心打得狠了,打残打死了,哎呦对不起,我心里也难过得紧啊在法庭上一哭,一后悔,整个判三缓四,该干什么干什么,父母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惩罚。 因为如果法律真的公正判决,法院真的将父母通通关进监狱,那么孩子怎么办,谁来抚养孩子,两个监护人都没了,难道让孩子睡大马路吗这样父母俱在的孩子,又不符合民政局福利院收养孤儿的相关规定,彻底沦为三不管了,至于合理合法的更换监护人,快别逗了,听说过吗咱们国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定,即使法律在不断完善,最近出台了当孩子的监护人不能尽监护义务时该怎么去处理的政策,但是那种高屋建瓴的法律在实际实施起来前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路要走,哪个审判长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果这孩子今后好了也算罢,如果过得不好,舆论的指责就会全部面向这个审判长,哪让你当初做出这样的判决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在有更轻松更好走的道路存在时谁也不会去走荆棘遍布的小路,在法律适用上同理。 在公安系统工作了这么多年,文沫自认为对公检法的办事流程很熟悉。其实相对来说,警察这个职业更好做一些,他们大多数时候面对的就是受害人或者犯罪嫌疑人这两种,不论多么复杂的案情,当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时回头再看,恩怨分明,是非曲直。都是可以有证可查的,所以在公检法的系统中。公安局的人,也是最有血性的一类人。 但是法院和检察院的工作性质不一样。检察院就是代表国家作为诉讼主体,对触犯刑法的人,提起公诉的机关,犯罪的人,一定就是完完全全的坏人吗也不一定,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好人被逼急了也有可能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警察可以同情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但是检察院面对这样的被告人。必须把心摆在正中间,做错就是做错,不论他有多么高尚的理由,他都触犯刑法了需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同理,法院的工作也是如此,作出的判决必须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法律是公正的,但是人心却是歪的,作为一个好的法官,不可以在审判的过程中参杂自己个人的情绪。他必须在人心与法律中间摆正自己的位置。说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绝对是一件难事,尤其是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定这一信念。算啦。想的有些远。文沫收回乱飘的思绪,安心地坐在候车室,等待检票进站。 当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同行。礼貌而坚持的将她请出候车室带上车的时候,文沫郁闷地想。自己这趟西部之行,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每一次都是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被突然截胡呢 直到坐进警车文沫仍然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次又出了什么状况。刚刚她上车之前看到的车牌号,貌似是市的,能消停一点不 所幸这些同行并没有将她蒙在鼓里多久,车子一出火车站,直奔外面的高速走,就有人为文沫解了惑。 她这几天在医院守着曾孝义,心情有些压抑,连自己的手机没有电都不知道,其实在她刚刚到y市火车站的时候,李响岳就给她打过电话想要联系,结果万年待机的文沫的手机居然破天荒的关了机。这个时间点上找不到人,让李响岳十分不安,上一次文沫被绑架的事还历历在目,成为了李响岳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承受一次文沫从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绑走的意外。所以市和y市的同行都被他调动了起来,最终在事情大条之前查到她买了票,现在人正在火车站,十分安全。 因为不算着急,所以y市的同行没有直接来联系文沫,二是等着市警方过来,直接带人走。 昨天夜里,冯卫健和连玉成两人,先后在自己的家中被枪击身亡,中间隔了大约一个小时,凶手很专业,两名受害人都是胸口中弹,当场毙命,通透的卧室窗户,成为凶手远距离狙杀他们的有力帮手,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暴露在凶手的视线范围以内。在严格管控枪支的当今社会,谁又能想到,会有人使用狙击步枪射杀受害者呢 枪案很重要,但是这不是市警方大老远跑来找文沫的原因。主要原因是文沫的名字被凶手书写在了纸上,特意放在了他选择的狙击地点,纸条上面还压着一颗子弹。 仅凭文沫两个字,市警方无法推断出来,凶手到底想干什么,是想伤害她,还是有事找她,但是无论如何两起案子的凶手应该与文沫有着某种联系,所以他们才大老远的把人接过去,希望能以她的独特眼光,替他们发现些线索。 冯卫健和连玉成死了。文沫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愣了一下,说实在话,这几乎可以算是最近一段时间唯一一个好消息了,让文沫阴沉了半天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虽然不能在明面上暴露什么,但是文沫私底下认为,冯连两人死有余辜。 但是除了卢思奇外,谁有动机杀害他们谁又有动机联系她文沫一头雾水地到了市,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凶手是何方神圣。 但是当她是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曾经压在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那一天,她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等着那个人回来, 那一天,她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他,希望他去自首, 那一天,她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已经错得这么离谱了,就要有面对这一切,承担后果的勇气。我是警察,抓犯人是我的工作,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真的与合市的六起命案有关,今天你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种方法:杀了我。不然的话,你就跟我去公安局吧。” 那一天,她望着那个人的眼睛,那双曾经满满的爱意多得都要溢出来的漂亮眸子里全是痛苦,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倒影,曾经说过动听情话、温暖柔软的双唇,开口说出的却是她不愿意再听的话:“你知道吗我是真爱你,真的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可惜,我认识你太晚了,如果你早十几年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那么我相信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你说的,我做错了太多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所谓的真相,就让她无知地快乐一辈子,不好吗在用情已深却付诸流水的现在,让她情何以堪呢文沫拿枪的手不住地颤抖,却始终坚持枪口对着那个人,她不知道,如果他有试图逃跑的举动之后,她到底能不能狠下心来真的开枪打死他。 她不敢想,也不敢试,只愿那个人能束手就擒,跟着她投案自首。 满脸泪水,视线早已模糊的她跌跌撞撞跑回了卧室,死死反锁住了卧室门,她不知道放走他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已经失去了作为警察的判断力,她只能让情感战胜了理智。 首饰盒里的钻戒很漂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原本它应该在半年后戴在文沫的手上,向亲朋好友们宣布他们有多幸福的,可是从那一天起到现在,却一直孤零零躺在首饰盒里,如无意外,这辈子文沫都不会戴上它了。 亲爱的沫儿: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对不起,我必须要走,请原谅我的隐瞒,也请相信我对你的爱,不要恨我。再见了,我的爱。 生平第一次,文沫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因为她的一己之私,现在有两个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齐冉,不是说好再不相遇的吗你如此高调得回来,再次手沾鲜血,我再也不可能放过你了,,;手机阅读, ===当局者迷 文沫承认当初放齐冉走,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又或者说她是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对齐冉以及他的家人所有的遭遇抱以同情,换位思考,如果文沫处在齐冉的位置上,当初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报仇,在寻求法律帮助而无果的情况下,她的手段只会比齐冉更激烈。 后来两人从开始交往及至谈婚论嫁,虽然时间不长,但齐冉一直表现的很真实,文沫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会有那么差,看不出来齐冉从头到尾都是伪装,因此她宁愿相信,那才是齐冉的本性,至少是他人性中善良的一面为多。所以她以为,齐冉和其他的犯罪分子是不一样的,他有他的苦衷,有他的逼不得已,他只是一个想要活下去,在命运的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可怜人。他杀了掌握着他命运枷锁的人,从今往后他只会是自由的。 因此文沫当初在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心里的纠结之后,才毅然做出放他走的决定,是因为她始终相信一点,那就是齐冉从今往后只会隐姓埋名,在某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生活下去,他本质不坏,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因此放他走,对以后其他的人是没有伤害的,那些已经死了的,无论齐冉为不为他们赔命,他们都无法再活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文沫在当时对自己的定位始终都是齐冉的未婚妻,而不是一个人民警察,所以才会在情感与理智的对决中,让情感占了上风。她那个时候。挺胸抬头的对自己说她绝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因为齐冉这个人。她不会看错,甚至哪怕当初李响岳问她齐冉到底有没有回家去找她的时候。她都一口咬定说没有。 但是现在事实华丽丽的扇了她一个耳光,两具躺在解剖台上的冰冷尸体,再一次验证了,一次做贼终生是贼的道理。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为什么心狠手辣地又杀了人又为什么非要和她扯上联系如果不是他在现场写下了她的名字,她绝不会在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字体,更不会将冯连二人的死与齐冉如此轻易地联系起来。他这是在向自己挑衅,还是别有用心文沫心乱如麻。时隔一年,齐冉还是能如此轻易地左右她的心情。文沫非常非常讨厌这种感觉,无法掌控自己,对一个罪犯抱有不该有的幻想,都是身为犯罪心理学专家的大忌。 当一张洁白的手帕递到文沫眼前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谢谢。”文沫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并没有拒绝眼前这个男人的好意。 “做下这事的人,你认识”男人点点文沫手中拿着的证物袋,告之文沫自己指的是哪个案子:“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跟我说一说,凶手到底是谁。他跟你是什么关系,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你是”这个男人并不是警察,一没有穿警服,二身上没有警察那种锐气。能出现在刑警大队办公室的。还能语气这么自然地询问相关人员,这个男人是什么角色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男人笑着伸出手:“我叫牟青。是一名心理医生,偶尔会跟警察合作。为一些较为稀奇古怪的案子做参谋,说起来。咱们也算半个同行。我很佩服你,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种勇气,天天对着各式各样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的。”牟青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上次她来市的时候,有人说起过他。 一听说他是自己的半个同行,文沫的戒心少了很多。放眼全国,她这个行当的从业人员屈指可数,就是以前很多的大学同学,毕业后都纷纷转行,要么做起了专职心理医生,要么出国深造,要么正儿八经参加了入警考试,当了刑警,以犯罪心理学专家的身份,参与侦破案件的,可以说几乎没有,现在在市碰上一个,文沫也觉得很新鲜。 既然大家都是专业的,文沫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把她跟齐冉以前的爱恨纠葛一一道来,最后总结:“以我对齐冉的了解,他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连害两条人命,一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原因,但是至于他的犯罪动机到底是什么,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并不清楚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些什么。事实上,他身上还有另外几条人命,是公安部网上追逃的a级嫌疑人,这次他既然敢在市出现,我希望能参与调查,亲手抓住他。” “这个,”牟青踌躇了一下,还是小声地提醒了文沫几句:“你与犯罪嫌疑人曾经是那么亲密的关系,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虽然我不质疑你的专业操守,但是,按常理来说,这种案件你应该主动避嫌,如果最终我们抓到齐冉也就罢了,如果抓不到,你或多或少都会被大家议论,也许有人会说你通风报信,以权谋私,才使得齐冉从天罗地网中跑掉。所以我并不建议你留在市,请你相信我们,有能力破获这起案件。”牟青双睛清澈,就那么定定的望着文沫,他有一种天生的人格魅力,让人无形中忍不住去相信他,文沫觉得他这样的人从事心理医生的工作实在是占了太大的便宜。 不得不说,牟青一番话,说动了她,其实她想抓齐冉的念头是真的,但是能不能实施到底,文沫自己心里都没底。因为上一次她占尽了天时地利,枪口对准了齐冉,却一直没有扣动扳机的勇气,如果再发生一次那样的对峙,她又如何能够保证自己再不会心软 她内心中有一处小小的角落是承认的,齐冉杀这两个人杀得好的,冯连二人死有余辜。这种心态非常危险。文沫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过错,使得齐冉再有机会对其他人下手。所以还是将他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她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如果有可能。当然更希望再见他一面,也算给曾经彼此的一段情做一了断。 这一次从市回b店里的行程非常顺利。可是下了火车的她,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却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孤独。她曾经,愿意在这个城市中安下自己的家,得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在碰到齐冉之前,她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一见钟情的,是他让她相信了这个词。相信了有些人,注定会是某些人心目中的唯一,相信了爱情这一伟大神奇的力量。同样还是这个人,在她完全对他卸下心防之后,给了他最致命的打击。可以说齐冉的背叛,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相信任何人,无法冷静地处理任何事。崔志佳把握住了文沫心烦意乱再不冷静的时机,他和买合木提导演的一幕幕让文沫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只能本能地跟随着他们的脚步。最终落入陷阱。究其原因,齐冉在其中功不可没,是他先一步打乱了文沫平静的心态,让她在情感上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如果不是当初崔志佳怀有私心。在最关键的时期再一次背叛了买合木提,将她代离b市,那么文沫相信。最终她一定会变成买合木提布置在b市的最后一颗人肉炸弹,她也许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文沫真的非常想和齐冉再面对面地谈一次。想清清楚楚地问问他,如果当初自己死掉了。他是否会为她伤心难过,是否会后悔他曾经的所做所为。不论答案是什么,文沫都想知道。 她突然间一点回家的心思都没有。那里曾经有齐冉的味道,他们曾经同床共枕,亲密无间,他曾经用他杀过人沾过血的手,轻轻拂过她的秀发,用他习惯性说谎的嘴唇,亲吻过她的肌肤,用他冷漠无情,看过死亡的眼睛,对她浅浅微笑,这些都已经成为了文沫心底最深刻的芥蒂,她无法释怀,无法排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影响自己。 突然发现,这座城市那么大,容纳下了上千万的人口,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在这座城市中她唯二的朋友,萧程灵死了,罗沁婚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物欲横流的城市中沉沦。 文沫站在出站口外胡思乱想,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回过神来。电话居然是程功打过来的。自从c市回来之后,两人的交流不少,不论是罗沁还是李响岳,都有意撮合她和程功,这一点文沫心知杜明。虽然明知两人都是为了她好,但是这种见着个看上去不错的男人,就要强行推销她的行为,让文沫一直嗤之以鼻,天下的好男人多了,自己是有多嫁不出去,才能让他们看到个男人就想入非非,想要撮合他们呢 因此她对着程功时心里边总有些怪怪的,但无奈对方没有挑明,李响岳和罗沁也只是凑趣儿,文沫自己总不能上赶着说,他们在故意撮合咱们,我对你没兴趣以后还是敬而远之之类的话吧,万一人家根本就没这意思只是当个普通朋友处,那以后再见可就尴尬了。b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系统内的人,什么时候会合作到谁也无法预料,所以两人只能这么不温不火像朋友一样相处,偶尔打打电话吃吃饭,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程功这个人,有点傻乎乎的,不像一般的刑警那么精明,哦,这当然不是说他在工作上不称职,而只是说他私下里生活上的样子。这个男人还带着明显的在部队多年生活的奇异习气,不用动脑子的地方一律懒得动脑子,这一点倒是根文沫挺合拍的,两人私下相处的也不错,但是一想到罗沁总是时不时地在耳边说着,程功是多么多么的优质股,让她抓紧机会,别错失了良缘,文沫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 现在正赶上她心情不好,对程功的来电一点接的意思都没有,任由手机一声一声响到挂断。 “怎么不接我电话还好在这里碰到你了,不然可怎么找得着你。”电话刚刚挂断,程功就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直接站在了文沫眼前,吓得她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齐冉弄了这么一出,让文沫再一次自我否定自我怀疑,对人的警戒性提高到了极点,程功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仿佛在专门等她似的,让文沫本能地怀疑他是不是一直一直在跟踪自己,动机又是什么。 程功当然读懂了文沫脸上的戒备,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没办法,谁让人家文沫的顶头上司能量大他惹不起,他只得委委屈屈地从钟爱的特警队,被借调到犯罪心理研究室,跟在文沫身边当个小保安。这不,刚放下东西,办公室的凳子还没坐热,就被踢来了火车站接人,搞得自己跟个跟踪狂似的。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李响岳大了他不止一级。 这些老家伙想些什么,程功不是不知道,他觉得文沫各个方面都很优秀,优秀得足以令他这样的男人望而却步,那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女神,他可没那么自虐,想着历尽千辛万苦抱得美人归。这份工作已经很费心费力了,其他方面的事还是简简单单的好,他心目中的老婆,至少工作不能这么忙,天天天南海北的飞,不见人影,不然两个人都忙得天昏地暗,结婚与不结婚的区别一点也没有,想想那样的婚姻生活就觉得没有盼头。所以成功压根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只是觉得和文沫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挺舒服的,不管两个人聊什么,都在同一维度上,沟通完全无障碍。说实在话,他有的时候也会痴心妄想一下,有个这么合拍的妻子也是件相对愉快的事情。 当然了,只不过是想想罢了,不能因为这一方面的好处就掩盖平凡夫妻生活下所有柴米油盐的辛苦事,居家过日子,不是合得来就能撑下去的。 “李主任派我来接你的,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了。以后工作上,还请多多关照。” 程功语不惊人死不休,很坏心眼地看到了文沫惊愕地合不拢嘴的窘样。,,;手机阅读, ===极品疯子 李响岳关心则乱,只要文沫一出差,他在自己办公室呆着总觉得心神不宁的,生怕出点什么事。结果文沫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还总制造些意外状况,让他搞不清楚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尤其是这一次文沫的手机打不通的时候,他血压飙升,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可不能放那疯丫头再在外面随便乱跑了,可是李响岳也知道以文沫的性格,不可能乖乖地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天南地北到处飞是必然的,既然他栓不住那疯丫头的腿,就找个人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也是好的啊 李响岳在b市混了一辈子,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头子人很正直还有点古板,大半辈子都是按照规矩办事过来的,但是这一次为了文沫的安危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直接找到了特警队,问他们要人。至于人选嘛,当然就是他一直看好的程功。小伙子来b市时间不长,但是架不住罗沁总在他耳朵边上说程功有多好多好,最主要的是对着文沫时非常温柔,看着她跟看着其她女人眼神儿都不一样。文沫的婚姻问题是个老大难,李响岳当她是自个儿亲闺女,着急着呢,想想如果把程功和她拴在一起,这日久生性什么的不就有了指望嘛,如果真能这样就太好了,文沫一辈子的安全就有了找落。因此李响岳生平第一次倚老卖老,把特警队那帮头头脑脑烦得直想撞墙,最终大手一挥痛痛快快地将程功打包送了出去,以便赶走这尊辈分很大。口才还十分了得的大神。 于是程功这个被牺牲的就委委屈屈的,由特警队前途无量的特警。变成了文沫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保安,虽然他的编制和组织关系都仍然在特警队挂着。但是这工作性质不同了,他本来在特警队混的时间也不算长,副队长的位置等他走了,分分钟就会让别人顶上,以后就是他能回到特警队,估计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程功对着李响岳也是恨得牙痒痒的,但他拿着这倔老头没办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来接文沫,不过现在看到文沫一脸惊愕的表情。他觉得总算是心里平衡点了,也忍不住对她掬了一把同情泪。 文沫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女人,她可是比女汉子还女汉子的,现在就这么硬生生的让李响岳给安乐条不能甩掉的大尾巴,偏偏还是个熟人拒绝不得,以后他们两个呆在一起怕是有好戏看了。想到这儿,程功郁闷的心情突然间就觉得好多了。一个人倒霉,太悲剧,但是两个人一起倒霉。嘿嘿指不定就是一出好戏,程功突然非常期待他以后的工作生涯。 文沫第一时间冲回了犯罪心理学研究室,雄赳赳气昂昂地杀进了李响岳的办公室,程功耸耸肩。双手插兜,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等着文沫出来,李响岳那个老狐狸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区区一个文沫还不分分钟就给摆平啊果然不出他所料。文沫斗志昂扬地杀进办公室,不足5分钟。就灰头土脸的出来了,她狠狠地瞪了脸上带着坏笑表情的程功一眼,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哎呀不公平呀不公平,看看看看,文沫这才是亲闺女呢,他们两个现在可是平级,人家有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自己就窝在这个小隔间里,地方小得让他坐下之后膝盖顶着办公桌,怎一句憋屈了得。不过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得到文沫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气鼓鼓得像小青蛙的样子,落在成功的眼睛里,突然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那么一瞬间的,程功觉得曾经高不可攀的女神走下了神坛,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而是活生生的像一个女人一样,站在了他的面前。这种感觉是他以前没有体会过的,也许只是一瞬间的欣赏,被他误以为了心动,总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随意又看了两眼,便转过头,开始思考怎么样让他这憋屈的小隔间,能变得舒适宜居一点,毕竟如果没有意外,短时间内他可就得在这儿一直窝着了,李老狐狸是绝对绝对不会放他走的。 2000公里之外,六月份的西南地区,气温三十度以上是常态,太阳拼命炙烤着大地,每一个不得不在室外行走的人,都是一副清凉打扮,能穿多少穿多少,因此在满街白花花的胳膊大腿中,突然冒出来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中年妇女,那回头率可是相当的高。 众人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走进了旁边一家公司的大门,还没等他们收回视线,就看到一个大火球从大门里头冲了出来,一个人影在火中挣扎着,动作由最开始的剧烈到迟缓,最终一头栽倒在地,大致只过了2分钟的时间。 当众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看到那家建筑公司里几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冲出来,拿着灭火器对着地上仍然在烧着的人形喷去,火很快被扑灭,地上留下的,是一句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虽然已经辨认不出容貌,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就是刚才捂得很严实的那个中年妇女,她走进这家公司的大门,就是去的。 在人类发明出来的所有死法中,被烧死大概是最痛苦的一种。因为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人彻底死亡,血肉之躯被高温明火炙烤的痛苦,相信很多人在做饭的时候都体会过,但那仅仅是身体很小一部分不小心触碰到了高温物体或者被溅上了油,就已经疼痛难忍,被火活活烧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大家可以自行想象。 公司的大门外渐渐聚集起来了不少路过的群众,他们目睹了刚刚惨烈的一幕,都瞪眼等着看这些人如何处理。在阿尔县这个小地方。民风较为彪悍,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有正义感的。路见不平,当然会有人想去管。尤其是这家建筑公司还有些黑社会背景。在当地口碑不好,这种时刻,一个女人短短2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在公司大门内活活被烧死,群众们当然想要管事儿的一个说法,总不能是这女人自己是个严重的神经病患者,又有强烈的自杀倾向,然后在哪死不好,非得跑到人家公司门口玩。就是为了让人家替她收尸的吧一个人能用这么极端,且动静极大的方式自杀,不是绝望到极点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苏志刚和姜聪是值班的保安,当他们看到那个女人进来,并且点起火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那个女人自杀的决心一定十分坚定,能在短短2分钟时间内将自己烧成焦炭,她的身上一定加了不少的助燃剂。当他们取过来灭火器去灭火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他们一边打电话向公司领导汇报,一边将值班室床上的被单。先拽出来盖着尸体。门外聚集的群众越来越多,就这么让一句尸体光天化日的躺着,影响也太不好了。 这个女人。鼎鼎大名。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女人名叫阿花,至于她姓什么没人知道。她家住在阿尔县边远的小村落里,从两年前开始。反反复复来公司里不下一百趟了,她保持着一个星期一趟的频率,雷打不动,有的时候是她一个人,有的时候会领着个瘦小的小女孩一起,两个人都看着破破烂烂的,一句话也不说,进门就跪地下开始哭。 至于她不断来公司的原因,是为了解决她老公出事的赔偿问题。阿花的老公姓乔,今年大概四十岁出头,原本是公司一个建筑工地上扛沙子的,两年前的一天,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虽然送去医院很及时,但还是废了一条腿,从此不良于行,公司当初也赔了一笔钱,问题就算解决了当然了,那笔钱虽然看着不少,但她那老公以后基本上也干不了什么重活,算是切断了家里的收入来源,一家人的生计很成问题,所以阿花便因为家里过不下去,屡次来找建筑公司的麻烦,希望公司能按月付些生活费。也不至于让阿花想不开就此走了绝路。 阿花的这个要求可谓狮子大开口,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出了工伤的,是不是也要公司都养着一家人到死了所以一直没能落实,主要原因还是她太不知足。 阿花的身世很可怜,据她自己说,她是在五六岁的时候,被人拐卖,给一户没孩子的夫妻当闺女,搭桥领个孩子来的。在我们国家很多地区,一直都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一对夫妻如果常年没有孩子,领养一个女孩,一段时间后她就会带过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大家都挺相信的。按理说阿花被人领养了,不管是被买来也好,还是走正规的收养手续也罢,她都算是重新有了一个家,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但是也算阿花的运气不好,等到她十岁上,那对夫妻真的生了一个孩子,有了亲生的这抱养来的孩子当然变成了野草,几乎被当成佣人一般作贱,不给饱饭吃,不给暖衣穿,阿花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受不了跑了。 可她只是个小女孩,不明白外面世道险恶,这一次又被人给拐了,卖到深山老林里给人当媳妇,17岁就当了妈,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因为常年挨打受骂,吃不饱睡不好,还接二连三地生孩子却没有足够的营养,导致她现在看起来就像四十岁的大妈一样苍老。 直到两年前,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断了一条腿,每天的生活离不开拐杖,想打阿花的时候再也追不上她,阿花的日子才好过一点。不过这个阿花,跟她老公还真是绝配,两人都是认死理且讲不通道理的主儿。 她自己哭着喊着在建筑公司里,里外里都是她被虐待,被拐卖,多么多么惨。公司里的人还为了她这些事报过警,想让警察帮帮她,按照新出台的反家庭暴力法,虐待她的人至少可以先抓起来,保证她的安全,然后再慢慢查她的身份,证实是被拐卖的,愿意返回原籍生活的,政府可以安排人专门送她回去。 看着挺好吧挺完美的解决办法吧对阿花算是尽到责任和义务了吧这人民公仆和人民警察上人民两个字当之无愧吧 带着一腔热血,去抓这个有家庭暴力倾向的男人的警察们没有想到,阿花这个女人,绝绝对对是个疯子,她在派出所里边说的,自己过的是多凄惨,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脱掉了外衣和长裤让所有的人都看着她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痕,还有背上和胳膊上现在还残存的青紫,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恨不得立刻就把那家庭暴力男给抓来狠揍一顿,给这个可怜的女人出出气。 派出所的民警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才跟着阿花去她家,准备为她撑腰。没想到等他们到了她家后,准备动真格抓人了,阿花那疯婆子却先跳了出来,对着抓着她丈夫不放手的警察又踢又咬又骂,说什么人民警察不给他们活路了,欺负他们家没钱了,要抓着她的丈夫让他们一家几口都活不下去了。哭声震天,引得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围观,那几个警察差点没让人给打了,最后是抄小路狼狈地跑了出去。 回了派出所,几个人狠狠骂了一通解解气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他们在这一行干得久了,什么样的人基本上都见过,虽然像阿华这样的极品了一些,但是也算见怪不怪吧,如果事情到这儿就算完了,警察们顶多觉得阿花是一个受虐狂,被打骂了多年,有些斯德哥尔摩症候,这种家务事,他们管不了。有些女人就是被打得怕了,早在心理上对这种家暴老公产生了依赖,外人再帮她,她自己立不起来也是不行的。,,;手机阅读, ===恶有恶报 但是这个疯女人,从那天开始,还是一个星期一趟往人公司跑,就坐在大厅里哭,又说自己怎么怎么被虐,怎么怎么可怜,警察怎么怎么不管,他们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等等等等之类的话。你说她是正常人吧,建筑公司为她报了警,警察接接过来,好心好意地当个正经案子管,询问她一些情况,她玩了一手一问三不知,拒绝回答自己以前是哪里的人,是从哪儿被拐卖的,还有什么亲人在,还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家在哪里之类的问题。你说她傻吧,她还知道闹到公司大门外,就坐在人最多的地方,呼天抢地的哭,让不明真相的群众,对她抱以深切的同情,纷纷指责公司无良的不作为,搞得建筑公司上上下下的人一口老血憋在心中,恨不得把阿花给活撕了。 像阿花这么极品的女人,谁拿她都没辙,想要让她不再来公司闹事,来来回回就一句话,给他们按月发工资,保障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一般能干建筑的人,那在本地多多少少有点能量,这种人怎么会受得了一个女人的无理取闹,要是开了这个口了,他这公司以后是个阿猫阿狗都能攀上来咬下块肉来,还不分分钟倒闭的节奏 开公司挣钱的都是想着和气生财的,现在不是以前了,方方面面无数双眼睛盯着,行差踏错被闹大,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阿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闹得再欢实。人家建筑公司不能跟她一样不要脸面地跟着闹,总不能狗咬了他一口。他跑回去咬了狗吧 阿花估计心里也明白,所以可着劲得闹。后来闹得所有人都烦了,每次她来闹,就给她那么一两百块钱让她走,阿花也是个见好就收的,给钱她就接着,然后回家,下次来了再继续闹,公司的人想想这样也不是事儿,他们还要开门做生意呢。来来往往的客户都能看到,影响也实在不好,就想着是不是以其它的名义,背着点别人,给阿花些实际的好处,让她一家人有点收入,别再继续闹下去了。 后来公司以匿名捐助的名义,给阿花正在上学的两个闺女一个月资助500块,这笔钱在阿尔县这个穷地方算不少了。阿花要是识相,得了好处就回去好好过日子去就行了。 但是阿花本身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主,管别人怎么跟她怎么解释,她反正就认准了一点。只要不给他们家每月相当于他老公工资收入的补贴,不让她得到她想得到的东西的人,通通都是坏人。通通都是在故意欺负她,于是继续在公司里哭闹。发展到最后,每天都住大公司大厅里了。公司前前后后因为她报了多少次警都数不清了。警察来了,抓也抓了,教育也教育了,但是阿花就是执迷不悟,照样天天又哭又求的,谁能有着耐心从头到尾笑脸相迎应付她,几次下来再没有人愿意理她,警察接到报警来了,写写笔录,然后就说阿花也没选择什么危害他们安全的方式表达意愿,还是建议他们协商解决,这样的滚刀肉他们也没办法啊,关几天根本无济于事。然后公司高层发了狠,命令保安以后见到阿花来就然后毫不留情地轰出去,不让她再进来闹事了。这女人每回都是在门口哭哭啼啼半天,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很多人都知道,她这么死缠烂打地闹,目的就是为了要钱,因此明明知道自己的问题解决不了,她还一次一次的来,尤其是赶上公司正在谈些大策划的时候,她瞅准了时机来,每次公司还会答应她一些小的要求,给她些起钱财或者吃食啊衣服啊之类的,只为了让她能够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别在这段商业谈判的时间里让客户看到。别看仅短短两年,阿花从建筑公司手里要走了不下两万块钱,这基本上相当于他丈夫一年的工资收入了,而且因为她家两个孩子上学公司资助,不但书本费不用花,每月还能剩,一个月也不少钱,维持他们一家的生活不成问题。 阿花因此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死心,回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因此才成为了建筑公司看着就头疼的主儿。这样一心求财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去自杀呢那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找死去了吗因此苏志刚没把她的死当回事,觉得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阿花绝对不会是自杀的。 苏志刚知道阿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接待过她好几回,再没遇到过比她更不讲理的女人了,虽然刚才目睹了她那么惨烈的死亡方式,现在站在她的尸体旁边仍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这个女人真的是一丁点都不值得人同情。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不自觉地带出几分来,站在那里和姜聪旁若无人地交谈着,手里夹着烟卷,脸上满不在乎,甚至一边看着尸体一边说笑。 这一幕落在围观群众的眼中,有人从头录到尾,将这段视频传上了网。焦化的尸体哪怕被被单盖住还冒着阵阵青烟,宣示着一个可怜的生命刚刚离我们而去,旁边站着的小保安却已经开始相谈甚欢,有人拿这幅图和当年南京大屠杀中以中国人民的人头数做比赛的两个日本军官的照片做对比,形容这两名保安像日本鬼子一样惨无人道,根本配不上人这个字。 群众中突然有人发声,一个20岁男青年站了出来,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对此死者抱有最基本的同情心,他根本都不算人。 被人指着鼻子骂娘,苏志刚觉得很委屈,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便来指责他们保安没有良心。他的良心有的是,却不愿用在这样胡搅蛮缠的女人身上,苏志刚自以为自己是占着道理的。十分不客气却严厉地反驳了回去:“去去去,连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懂什么。走走走,别堆在这儿了。大家都走,死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这建筑公司是你家开的还是大门口这路是你们家修的呀我们连站一站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还是说你心虚,想撑着把我们都赶走的机会,直接尸体找个地方一埋,好毁尸灭迹啊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不可能让你做只手遮天的事情今天这个女人也算是在我们跟前死了的,前因后果不说个水落石出,我们今天还就不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忍不住跳了出来接话,剩下的人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贬低这家公司如何的不作为。这都这么半天了仍然让人家的尸体在大庭广众之下陈列着。 苏志刚年轻气盛,听着群众们七嘴八舌都是在说他们怎么怎么不好,一时激动,没管住自己的嘴,说了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话:“你们懂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样的女人,就是我杀了她一百次一千次,都死有余辜。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死了还不安生,而且你们也都应该看到了,她是自己跑到我们公司门口来的。怎么着也是自杀,不是我们干的,死也白死。你们为她鸣不平,脑子是不是都被门夹过别在凑热闹了。赶紧走”之后又说了几句很难听的话,群众们的情绪本身就有点激动。他没有想着如何去安抚反而在这做着火上浇油的勾当,话还没说完,就被个西红柿砸了个正着,群众们的情绪瞬间就激动了起来,手里拿着东西纷纷向着公司大门扔过来。 苏志刚两个人站在旁边的自然遭了池鱼之殃,想要退回门内,但为时已晚,有那脾气暴躁的,抢先一步抓住了他们两个,上来就是一顿老拳,打得头破血流,等到公司里边的人看事情不对,又报了警察,警察带着防暴装备来平息群众的情绪,苏志刚已经被当街打死。 至于到底是谁打死的他,没人说得出来,建筑公司正门处的摄像头,也只拍到了最初是谁抓住了苏志刚,将他拖向了群众队伍中,至于后来究竟又是哪些人参与殴打导致他最终身亡,却没有定论。警方抓了带头闹事的三十来人,也只能给他们定个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的罪名,但是对故意杀人的认定事实不清,没有人需要为苏志刚的死亡买单。 这件事在当地闹得很大,因为苏志刚在临死之前骂人的视频被传上了网,网络喷子便一边倒地骂他死有余辜,这样的人渣正应该被打死,不然也是欺压人的败类,那些打人的才是真正的英雄,应该无罪开释才对。 至于始作俑者的那个的女人,她的丈夫倒是站出来了,在镜头前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建筑公司的暴行,说自己的妻子只是为他鸣不平,当初他伤得那么重,公司就只出了几万块就让他回家了,妻子去找他们说理,还总被他们打出来,给她的身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因此才最终想不开去自杀的。 视频的拍摄地点,就在他们家低矮的破房子前,三个年纪不太大的孩子也穿得破破烂烂,双眼呆滞地看着屏幕一言不发,手中捧着母亲生前的照片。这一家人贫穷的模样,和苏志刚的嚣张再一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网络上群情激愤,现实中,建筑公司的大门被堵得严严实实,就连苏志刚的住址面都被人人肉出来,闹上了死者家属家里。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越来越乱,建筑公司高层实在是有些撑不住,迅速给这次的事件定了性。先是安抚阿花的家人,给了不少的钱,又是用高压态势强压住公司里的异样声音。苏志刚的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公司赔了他们家很多钱,却没办法赔给他们家一个活生生的儿子。 因为认错的态度很诚恳,阿花的丈夫也公开表示不会再追究下去,这件事终于被压下去。各个方面都得了好处的人不再吱声,苏志刚的家属以泪洗面却无可奈何,不久后阿尔县恢复平静,所有人都忘记了,在建筑公司的大门口,曾经有一个女人和一个保安,在同一天先后死在了那里。尤其是阿花,她的丈夫甚至没有领回他的遗体,就是因为安葬还需要花钱。 他拿着建筑公司给他的封口费,转眼间高高兴兴地准备迎娶新妇。嘿嘿,这个社会有钱才是王道,有钱又可以买着年纪轻,脾气好,可以挨打受骂,替他生个儿子,照顾家里的女人。阿花那个女人还真是蠢,不过她的死也没有白死,让他轻轻松松到手十万块。 好大一笔钱呀,是他以前辛苦劳作五年的所得,没想到那个女人一条烂命居然这么值钱,早知道他就早一点让她去死了。乔老三拄着双拐,挪到村口唯一的一家小饭馆,狠狠要了几个好菜,又点了瓶酒,吃饱喝足才一晃一晃地回了家了,盯着将满十岁的大女儿。 他突然发现了一条简便可行的生财之道。反正女儿都是赔钱货,全死光了他也绝不心疼,只要时机合适,让她们也步了她们那死鬼母亲的后尘,既省了喂养她们的粮食,又能得到一大笔钱,里外里简直是赚翻了。 乔老三躺在床上,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他完美无缺的发财计划,怎么以前没发现他原来是这么样的天才呢阿花那个女人还真是犯贱啊,无论他怎么打怎么骂,怎么羞辱,就是要死乞白一赖地跟在他的身旁,给他当牛做马,对他的命令丝毫不敢违背。 两年前他摔断了一条腿,外出打工没有人要,他也受不了那种苦,一家人的生计艰难的时候,他总觉得是建筑公司欠了他的,便想再去要点好处,又觉得自己去太掉价,便指使了阿花去。,,;手机阅读, ===死得其所 没想到平时木讷的要死,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个屁的女人,居然唱念做打样样皆通,给家里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入,让他很是过了段好日子,不过现在建筑公司也榨不出油水来,钱没有以前好挣,但是他大手大脚吃喝玩乐惯了过不得穷日子,便呵斥着让阿花再想办法去要钱,如果要不回来,就挑人最多动静最大的方式去死,她这条命终归还要值点钱的嘛。 其实当时乔老三真的只是气急了话赶话多骂她几句罢了,没想到这死女人还真有勇气,身上浇满了汽油去,真就这么死了。不过这一焚焚得好哇,焚来了他一大堆的钞票。 他渐渐进入梦乡,睡着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下一次,他买媳妇的时候一定也要买个这样听话乖巧的,到时候再如法炮制,那又是一笔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啊白白玩好几年最后还能收笔钱,他以后完全可以靠着这条路发家致富了,哪里还用累死累活卖命的去打工。 然而他这个梦想,却永远不会再实现。老天爷终是开眼的,这个恶人已经祸害了一个女人,怎么会允许他去祸害第二个 第二天当他们家的大女儿,做好了早饭,等到中午也没见父亲起床的动静,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进去叫父亲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卑鄙的男人,头被人齐根砍了下来,喷出来的鲜血高高地溅上了两米多高的房梁,小丫头只看了一眼,便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乔老三家大闺女那一嗓子。叫得几乎半个村子都听到了动静,等到镇上的派出所民警响着警笛呼啸着开车进了村子。案发现场早已经被来来往往的村民当成景点参观了许多回,除了床上死者的尸身没人动之外。就连地上扔着的那把沾血的斧子,都被胆大的村民拿起来把玩。 杀人这么劲爆的事情,在小山村里,算得上头等新闻,村子里面的年轻人,都带着猎奇的心理围过来了,纷纷拍摄第一手珍贵资料,上网发微博,玩得不亦乐乎。在他们眼中似乎死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警察们好不容易才将堂屋和卧室里边看热闹的村民一一轰了出去,但是案发现场却再没有取证的必要,有价值的线索都被破坏殆尽了,地上的脚印密密麻麻,卧室里的窗子也被人扒开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凶器就更不用说,不知道转过多少手。惹的带队来的所长忍不住骂娘,指责到场的村干部没有维持好纪律。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现场不可能再恢复原样。他们只得憋着一肚子气,等着县里边的刑警和法医过来把尸体拉走。 穷乡僻壤发生的杀人案,因为死者的敏感身份,在网上又激起了新一轮的口水大战。其中有一条微博是最火的,爆料人自称是死者乔老三的侄子,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博文中标红的话,明确指出哪怕是他的亲人。却也不得不说一句他这个三叔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 这事还得从阿花身上说起。乔家村的人都知道,乔家老三从小就是个怂货。好吃懒做,拈轻怕重,典型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而且他还是个窝里横的主,对自己的亲人横眉冷对,拳脚相加,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好好读书,却跩得二五八万似的,认为全天下人都应该哄着他惯着他,这牛脾气除了他亲生的老娘受得了,就是亲哥哥们都忍不了。 因此等两个哥哥成年了结了婚,撺掇着自己老爹分了家,就把乔老三赶出去自生自灭了。按理说那个时候他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跟随村子里面的年轻人一起出去打份工,工资收入高高的,日子能过得很好,但是乔家老三懒啊,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主儿,你指望他出去打工养活自己个儿,别做这白日梦啊 因此乔老三一直还是在家闲着,游手好闲,人见人嫌,做起了在那个年代很受人鄙视的啃老族。但无奈乔家大娘偏疼小儿子,她这辈子生了五个儿子,可是在乔老三之后的两个小的都没站住,她是把对三个儿子的疼爱都转移到乔老三一个人身上来了。她总认为自己其他两个儿子过得都很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和和美美,只剩下这个小儿子没着没落的,看着多可怜,因此便总惯着小儿子。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 乔老三就这么一直混着,混到了三十郎当岁,在农村三十多岁没结婚,那可真是大大的丢人,他们那边可是早婚早育成风的,初中没毕业就抱着个孩子去见上学的都屡见不鲜,三十多岁,动作快的,当爷爷奶奶的都有。乔老三看着别人家的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他自己也着急呀,无奈他这名声在外,奸懒馋滑,家里还穷,哪个女的脑袋被驴踢了愿意跟他 乔老三别的本事没有,就吃准了老母亲对他无限度宠溺,因此软磨硬泡,让亲娘掏光了棺材本,给他买了个媳妇儿回来。那小媳妇看着娇怯怯呢,长得又瘦又小,脸上总是一副悲苦样,但不管怎么说,乔老三在三十五岁上,好不容易找个媳妇,很是安分了些日子,原本是要打定主意好好过日子的。他的爹娘外加两个哥哥,对他改邪归正,有了上进心亦是喜闻乐见的。乔老三开始跟着村子里面的年轻人外出打工,虽然挣的不算太多,但是一家人的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果日子一直这么下去,倒也算是件好事,可是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不过一年的功夫,乔老三就固态萌发,不但变本加厉还添了个新的毛病,那就是打老婆。他那小媳妇到底有多少岁,据他自己说。被卖到乔家村的时候,16岁多。这一年过去也还是个未成年少女,真不知乔老三这混账东西。对着这么个小女孩怎么能下得去手,大着肚子差点没被打死,要不是乔家老娘拼命拦着,就根本乔家后面那仨闺女什么事了。后来乔老三也知道,如果这老婆真给他打死了,他怕是要一辈子一个人过了,刚过上几天有人暖被窝的日子,他可不傻,之后开始有了分寸。要命的地方不打,至于什么胳膊腿的,阿花断了不知道多少回。 随着他们家的三个闺女一个接一个的出生,乔老三的脾气日渐不好,在农村没有儿子,是很受人鄙视的,人家骂他,都喜欢绝户绝户的叫。偏偏乔老三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却极重自己的脸面。按道理来说脸面这种东西应该是自己挣而不是等着别人给,但乔老三那混人,就觉得自己在村子里面越混越不如意,都是因为阿花这个丧门星的缘故。他便开始按照一日三顿的频率。打起来老婆来,阿花从最一开始他被打了还知道跑一跑哭一哭,发展到最后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老老实实挨一顿乱打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再加上阿花死在人建筑公司大门口。乔老三得了那么大一笔钱,却为了省几个丧葬银子。不去领阿花的尸首。桩桩件件光荣事迹,总而言之一句话,那都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别说村子里边其他人,就是他们这些实在亲戚,都看不惯乔老三的所做所为,但奈何这浑人不听任何人的劝,你越劝他这反骨一起越跟你对着干,最后倒霉的还是阿花跟那三个孩子,所以村子里后来也就见怪不怪,对他们家那点烂事再也不管。阿花逆来顺受,让乔老三出了气了,该干嘛干嘛,说不定还能让三个孩子躲过一顿暴打。 这样的一个浑人,才是真正活着浪费粮食,不如死了的好。本来这个博主发表的长微博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连网络喷子都一边倒的赞他,认为乔老三这样的人,就是该死。但是后来有人回了个帖,导致后面的评论直接歪楼,他们认为问题的重点,不在于乔老三该不该死,而在于到底是谁杀了他。 因为阿花的死引起的连锁反应,最后的处理结果到底公道不公道,是因人而异的。在乔老三眼里,能白白得到一笔钱,他做梦都会笑醒,自然认为公道,但是在建筑公司的人还有苏志刚家属的眼里,阿花的背后,永远都少不了乔老三的影子。上次他爆出来的那个视频,假惺惺的挤出两滴鳄鱼泪的时候,就已经有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在网上揭穿过他,虽然声音很小,但并非不存在。那个时候很多人就知道乔老三是个家暴成性的,阿花这个可怜的受害者便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话里话外,就是阿花的死全都是乔老三一手策划。这样的话柄,落在那些恨阿花恨得牙痒痒,却因为人家人都已经死了,总不能去公安局鞭尸,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眼里,这口恶气,终是要出在乔老三身上,杀了他,一点也不稀奇。要不然以乔老三的性子,虽然在村子里面人缘臭大街,但他一贯是个怂货,家里边横也就算了,在外面老实得跟小鸡仔似的,又能跟谁在外面结下不死不休的仇 要知道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不是杀父夺妻之仇,谁会豁得出自己宝贵的生命却给乔老三这样的怂人填命,所以动手的人会是谁,范围已经很小。底下知情人继续爆料,因为现场被严重破坏,警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物证指认凶手,这也算一报还一报吧,苏志刚的死没有人负责,现在乔老三同样也死了,还是没有人需要负责。 乔老三被杀一案,在不久后慢慢平息,网络上最不缺的,就是新的热点,人们对它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无人再关注。警察们查来查去,却因为案发现场被破坏殆尽,走访的几个有动机杀害乔老三的人,都拿出了明确的不在场证据,案件自然而然的悬了起来。 乔家那三个苦命的闺女,被两个伯父领养,虽然隔了一层血缘,但是伯父伯母们都不是什么狠心的角色,三个丫头的命已经够苦的,他们这些做长辈的,锦衣玉食做不到,但是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的,三个丫头以后的生活倒是比父母双全时好过太多。 至于阿花的买命钱,乔家的亲属一直也没有找到,乔老三就是花钱再打手大脚,也不可能短短几天之内把那么大笔钱全部花光。他们遍寻不到,也只能自认倒霉,以为是当初,在案发现场看热闹的哪个乡亲顺手牵羊了,那钱又没写名,谁拿了也不可能还回来,还能上哪找去 大概过了半个月,离乔家村30里路、坐落在半山腰上的葛家村,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葛二狗家那买来的媳妇,趁着他们家不备,跑掉了。 要说葛家村,可算是阿尔县最穷的村庄之一,比乔家村可穷多了,他们这个村落守着的是座荒山,想要靠山吃山门都没有,还因为耕地面积狭小,全村的人过得都苦哈哈的,偏偏他们村的汉子安土重迁,不愿意跑到远的地方,跟别的村子的劳动力一样出去打工,死守在这一亩三分地,最远的不过是上县城谋条生路,日子过的可想而知。 他们村子里,买老婆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不过是他们刚买来的时候对着老婆管得严,信奉小树不修不直溜的金科玉律,打到老婆怕了才敢放出去,因此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没有一个有胆子跑的。葛二狗家的老婆算是开了先河了。 葛二狗那个恨呀,他就一错眼珠的工夫,那贱人就跑了,而且他没有办法去报警找人,老婆不是正道来的,他一报警,最先被抓起来的直接就是他了,收买被拐卖的妇女也是犯罪行为,所以他再憋屈,也只能悄悄地去找人。 从葛二狗家老婆跑掉的那天晚上开始,接连几天,葛家村所有的女人一律不准外出,在家里被一顿好打重新接受教育,所有女人恨死葛二狗一家人了。,,;手机阅读, ===众目睽睽 2016年六月的一天,n市某妇幼医院。 铁打的医院,流水的病人。不管过去多久,妇产科门诊外面,熙熙攘攘,热热闹闹,每个人都在期待着一个新生命即将降临,一个小家庭即将完整,从里到外洋溢着幸福感。在盛夏的天气里,穿着一身长袖长裤、文文静静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就显得是那么的另类。 有知道内情的就诊人员和陪护人员在小声议论着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她都在这好多天了,看着也不像是个孕妇,一次都没看见她进去看医生,就这么呆呆地坐在这里,跟她说话她也爱搭不理的,要不是这里是妇产科,来就诊的基本上都是孕妇,孩子还没生下来,他们都要怀疑这个女人,是专门过来准备抢孩子的了,要不然为什么会呆呆地坐在门口,既不看病也不像等人的样子。她每回来收获的都是众人警惕的目光,不过却依然我行我素,就呆呆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地方,一坐就是一天,第二天照来不误。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那女人终于消停下来,再没有出现,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投入到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幸福中。 就在女人停止来妇幼医院的当天,n市火车站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绑架案。 王亚是大四的学生,前段时间去外地实习,因为表现不错,被单位正式录用,开开心心地签了合同,这回回到位于n市的母校。是准备提交了实习报告,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然后收拾东西,就可以正式毕业离校去上班了。 她签的单位工作地点在西南某市。距离n市坐火车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因为毕竟还没有正式毕业,实习期工资又低,王亚回来的时候便选择买了硬座票,一路上着实辛苦,不过一个邻座看起来很慈祥的大妈一直都很照顾她。虽然王亚并不习惯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出门在外也保持着一分对陌生人的警惕,但是同样的,出门在外。这么远的火车能坐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况且大妈也是好心,据她自己说是因为有一个跟王亚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女儿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上大学而早早出去打拼,在外面工作很忙常常一年到头都不着家,她想女儿想得厉害,因此看到像女儿这个年纪的女孩都觉得分外亲切,真情流露,对王亚当然格外关照一些。 王亚突然想起来了。这次自己签工作的时候,母亲打了不少电话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她是北方人,求学的城市。本来就已经偏南了,这次找的工作更是在祖国的大西南,她知道母亲心里边是舍不得她跑这么远的。但是为了她的前途和发展,又不好阻止。所以才左右为难。 她其实原本也想回到自己的家乡找工作的,毕竟她是独生子女。父母作为年纪也大了,哪怕嘴上不说,心里的惦记却从没少过一丝一毫。但是她当初考大学的时候,专业选得不太好,这个行业的就业到她毕业的时候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对口工作了,如果回她的家乡,她就必须放弃本行,而现在签下的工作正是她想要的,所以才一咬牙签了。她暗想着这次去上班之前一定要抽出去几天的时间,先回家看一看,安抚好家人,等她以后在那边混的好了,就在当地买栋大房子,将父母都接走。不知道母亲在面对像她这么大的女孩时,是不是也像这位大妈一样。 心里这样想着,再看大妈王亚就觉得顺眼多了,也不觉得她的热情很过分,都是一片怜爱子女的心嘛,可以理解,因此对于大妈的问题她几乎是有问必答,比如说她喜欢吃什么,叫什么名字,在哪所大学上学,工作签到了那里,今年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男朋友会不会来火车站接她等等的问题,王亚一一都回答了。 这一路聊下来,等火车快到n市终点站的时候,她们已经熟得像亲母女一样,手挽着手下了火车。因为大妈貌似腿脚不太利索,所以从下了火车之后走得都挺慢的,王亚耐心地陪着她一直走到出站口。到了出站口,王雅就想礼貌地跟大妈告别,准备打车回学校,大妈又热情地招呼她,说自己的儿子是开车来的,可以把她送去学校,王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非亲非故麻烦人家一路,现在人家又这么热情,她却觉得不能再占人家便宜了,便委婉地拒绝。 然而大妈却在这时突然变了脸色,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并示意出站口外的一个青年男子上前来接人。王雅有些慌了:“阿姨您这是干什么我要回学校了,您放手。”她以为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出站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不会有人胆敢当街绑架她,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强烈反抗。 青年男子很快到了她们身旁,与大妈一左一右将王亚夹在了中间,强拽着她就往外面的停车场走。 王雅一看架势不对,一边剧烈挣扎着一边大声呼喊:“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快来人”出站口附近的骚动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有热心人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胖大妈挤出两滴鳄鱼泪,一脸伤心的望着王亚:“没事儿没事儿,这是我儿媳妇,旁边扶着她的是我儿子,我儿媳妇呀,生完孩子没多久,得了产后抑郁症,这里有点不大好使。”那老太太空着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周围的人都是一脸了然外加同情地望着王亚,年纪轻轻的,看着挺正常一个人呢,怎么就产后抑郁得疯了呢,可惜呀真可惜。 一下子就把自己说成了疯子,王亚联想到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诸如此类当街抢走人家孩子的事。心里一片冰凉,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掉入人家的陷阱中,把自己的基本资料都告诉了人家。现在人家一口咬定自己跟他们是亲戚关系,不管自己说什么,估计周围的人都没人相信了,那自己岂不是就要光天化日之下被他们绑架走,然后卖到某个不知名的深山老林里了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呢她刚刚大学毕业,还有美好的人生等着她,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她,她绝不能让这些人给坑了越想越害怕的王亚愈发激烈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我不认识他们,这个老太太就是在火车上坐我旁边罢了,这个男人我从来都没见过,我不是他们的什么儿媳妇,求求你们救救我,帮我报个警吧”王亚声嘶力竭的喊叫,一些有常识的人就开始想,产后抑郁一般会使产妇情绪低落有自杀倾向,这都正常。但是还没听说过哪个产妇产后抑郁得慢慢就疯掉了。看着小姑娘年纪也不大,能有这么严重吗要不要多此一举帮她报个警如果报了,证实他们确实是一家人,大不了也就是多管闲事。而且还是这个女人嚷嚷着要求报的,自己没有任何损失,如果不报万一这个女人说的是真事。那岂不是自己助纣为虐,害了一个姑娘于是便有热心肠的人叫来了车站派出所的民警。 因为王亚挣扎得确实厉害。民警并没有采信胖大妈说的王亚是他们儿媳妇的说法,而是把他们带到了派出所的值班室。准备查个清楚。王亚真是给吓着了,这一路上跟着警察往值班室走的过程中,拽着他的袖子没放手,不住地念叨着“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认识这个人,我跟他们没关系,我是n大的学生,去外地是签了工作回来准备拿毕业证的,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一边说一边还神情紧张地回头张望老太太和那个年轻人。 这么看着,王亚真的带着几分疯癫呢,老太太和年青人落后几步,趁着没人交头接耳:”事情闹大了。这丫头真是个硬点子,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在火车上直接迷倒她,省得费这么多事。胖大妈有些懊恼:“怎么现在这世道,还有人管闲事去报警”害得他们又要多费一番周折,不过他们成竹在胸,即使是去了派出所也不怕。 民警值班室内,带着他们来的民警要求他们几个人分别出示一下身份证件,以查明身份。老太太和青年人很快将三张身份证翻出来递去。王亚在自己的包里摸了又摸,都没能摸到自己的钱包,不光钱包,连她跟单位签的三方协议都不见了。包里现在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证件,王亚急得都快哭了:“怎么回事儿刚才明明就在这里,明明就在包里的啊,我的钱包不见了。身份证也在这里呢,我之前还用它取票来着,这么会就没有了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两个人,他们就是想绑架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救救我” 王亚只是个初出校园的女生,没有什么阅历,因为是独生女的关系,从小到大父母都溺爱了一些,她被保护得很好,不知道世道险恶,真遇到了事,便有些语无伦次六神无主,这么一副脸色苍白、眼神凌乱,神情紧张的样子,说她疯了,绝对有人会相信。 那老太太称机转着王亚,让他离警察稍微远一点,然后略带些不好意思地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她是真的病的不轻。我们这次坐火车出去,就是为了去给她治病的,你看我们两个的票买的都是挨着的号,她的身份证件在我这里,还有她的诊断证明也在这。您看看。医生说了她不能够受太大的刺激,所以我们一直没敢使劲儿拽她回家,没成想她的臆想症却更严重了。唉,放着家里好好的孩子也不管,我们家宝宝可怜啊。” 民警一一查看手里的三张身份证件、医生的诊断证明和他们两个人的车票,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胖大妈和这个年轻人,在户籍资料里边登记的确实是亲生母子,而且都没有犯罪记录,虽然男子的户籍资料上显示他仍然是未婚的,但是现在因为,户籍管理系统和民政的结婚登记系统并没有联网,很多人在领取了结婚证,合法结婚以后,如果没有动迁户口的需要,婚姻状况依然不会有人特意去派出所更改,所以说哪怕在他的资料上登记的是未婚,他已经结婚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而且他们提供的王亚的病历证明写的很清楚,产后抑郁症引起的轻度精神分裂,有被害妄想,他看着王亚这个样子,确实有那么一点不正常。 他原本想扣着三个人继续核查一下,毕竟现在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很猖獗,光天化日之下抓人的事情并不是没听过,他得为王亚的人身安全负责。 几个人在派出所呆了大约10分钟,便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抱着个孩子进来了:“你们怎么跑到派出所来了真让我好找。孩子哭了半天,恐怕是饿了,车钥匙还在你们手里,我也打不开车门去取奶瓶。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妈”她称呼那胖老太为母亲,称呼年轻的男子为弟弟,然后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到了王亚面前:“小亚呀,你有没有好一点呢,跟姐回家,啊你看月月她多乖,你可是她的亲娘啊赶快好起来,把孩子抚养长大。人生还长着呢,别这么想不开,我们都被你挺担心你的,不是我们管着你不让你跟孩子多接触,现在你是生病了,精神状态不好会伤害孩子的,等你好了,你可以天天陪着她抱着她哄着她。别闹了好不好,跟姐姐回家。”女人说话又快又急,说完就示意青年人上前拉着王亚走。 在这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来认亲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便倾向于他们确实是一家人这个论断,毕竟为了绑架一个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前前后后四个人,难度系数是相当高的,其中还涉及到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子,团伙作案有这么配合默契吗这个女人可能是真的有病。 因此后来他们带着王亚走时,后者几乎是被拖拽出去,死死巴着值班室的桌子不撒手的时候,虽然民警有一瞬间的怀疑,但看到几个人并没有用力去掰她的手,而是很温柔地劝说,生怕伤到她,就又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直到两天后,n大的老师报了失踪案,顺着线索查到车站派出所,民警才知道,真的有一起绑架案发生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他眼睁睁地,看着罪犯得逞了,,;手机阅读, ===心生离意 先不说那个民警是如何的捶胸顿足,发誓一定要解救无辜少女回来只说胖大妈、中年妇女,和年轻男子将王亚拽出派出所后,王亚一路哭嚎着被他们押上了车,引起路人无数次侧目,三个人一路上只能装作颇为心疼王亚的样子,嘘寒问暖,再配合上中年妇女怀中的孩子哭上几嗓子,倒也没人怀疑什么。 好不容易上了车,青年男子干净利落的将王亚迷晕,还没来得及因为又一次得手而感到高兴,就看到坐在他身旁的中年妇女阴寒的一张脸。 后面赶来支援的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蔡姐。六年的时间很长,干非法勾当轻车熟路的人,其道德底线不过形同虚设,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六年前,她还有一些廉耻之心,还能自我安慰,她是让这些原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或者出生就注定被抛弃得不到好生活的小生命们能有一次新生的机会,那么在这六年时间里,她早已被金钱侵蚀了所有的底线,地钻进钱眼儿里,不论多缺德的事情,只要有利可图,她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地去做。 因此在与她有勾连的拐卖团伙落网之后,空出来n市巨大的市场,那些对她来说唾手可得的钱财,深深地迷了她的心窍。只需要简单地抛弃她所剩不多的良知,便可以过上财源滚滚的生活,蔡姐何乐而不为六年后的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需要顾及各方势力,只能战战兢兢夹缝里求生存。干得最多拿钱最少的小头头了。她现在是n市这一亩三分地里,跺跺脚地都会颤几颤的人物之一。 这个胖大妈是一开始就跟着蔡姐干的元老级人物了。蔡姐一直颇为敬重,给了她足够的油水。但是没想到这个老货不知足,心比天高,总是时不时的就给蔡姐搞出一些相对来说比较难摆平的事出来,蔡姐碍着她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跟着一路打拼过来,每每都会心软帮忙,没想到却让她的胃口越来越大。 难道她会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永远招之即来,当她的免死金牌吗不作死就不会死,如果她一定要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到底,任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救她。 胖大妈姓陆。道上的人都称呼她一声六姨,这可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黑心烂肝的家伙,只要能挣钱,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出的钱合适,她便是连亲闺女都能卖掉的。后面的青年男子真的是她的儿子,母子俩都是同样的货色,心黑手狠,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姑娘。尤其是她那儿子陆兴业。最是色狼不过的一个人,过了他们手的姑娘,没有一个没被糟蹋过的,而且听说这小子还有个非常变态的嗜好。喜欢把自己玩女人的过程拍下来放到网上去,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态,人家av男演员好歹还能挣点钱。他却甘愿自爆,让人免费看他那不大点的玩意儿。恶不恶心 平常的时候,这些烂事蔡姐都懒得管。她自认为这是给六姨面子。可是这一回,六姨真的是踩到了雷区了。她觉得不能再任六姨作下去了。菜姐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守着这么大一块肥肉在n市盘踞这么多年没被黑白两道给收拾掉。警方在这几年中,专项打击没少整,但是每一次,蔡姐都能非常幸运得躲过去,然后图谋东山再起,不是因为她像别人想的那样,省里市里都有人,而是仅仅是凭借两个字:谨慎。蔡姐有自知之明,自己干的是什么活计,被抓住以后是什么下场,菜姐一直都很清楚。邪不胜正,老鼠怕猫,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道理。以前n市不是没出过牛气冲天的人物,虽然蔡姐现在的成就不小,但是跟以前的那些大佬相比,她也不过是个小虾米一样的人物。但是她蔡姐还活跃在n市,以前那些大佬现在都在哪儿呢不是在某某监狱里面乖乖的装孙子,就是早就吃了颗铁花生米,化成灰了。任你再是风云人物,直接对上国家机器,一败涂地是唯一的结果。 道理很浅显不是吗但就是有人,不能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觉得自己是算是个人物了,就张狂的不行,非得要去撼动一下国家机器这棵大树,愿意主动去做不自量力的蚍蜉,白白送掉一条性命。 但蔡姐从来不这样,她懂得低调做人,闷声发财的道理,永远都记着,自己不过是只小虾米,在n市翻出浪花太大的时候,就该被人收拾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当她的第六感觉得形势不好,自己的处境很危险时,会一声不吭的失踪一段时间,跑到外地潇潇洒洒过她的好日子,等到风声过去觉得安全的时候,再回来重新支起一个摊子。 毕竟底子还在,中间折损的那些人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要能够赚钱的买卖,不愁招不来心狠手辣的人物,谁也没跟钱有仇,更何况好吃懒做想走捷径赚钱的人,如过江之鲤滔滔不绝。 当然了,扯得远了。蔡姐一直这么认为,她是稳妥为主安全至上主义者。但是跟着她时间最长最了解他的六姨,却对她这个习惯嗤之以鼻,还没怎么样呢就望风而逃,那夹着尾巴的形象实在是有损她在n市的地位,如果蔡姐能够立起来一些,他们的成就远不止今天这样守着n市这一亩三分地,不过是饿不死罢了,但却也没有真正大富大贵,像电视里演的土豪那样可以随意挥霍的生活,六姨盼得眼睛都绿了,就她手里那么点钱,还差得远。因此六姨对蔡姐也是有怨念的。 她们这对老搭档之间的矛盾,从蔡姐一步步起来后开始,到现在早已经不可调和,不过蔡姐懒得搭理六姨。六姨便也当什么事都没有,伪装表面的平静。 六姨背着她干了不少事。蔡姐这棵大树还是很好用的,没有到必须撕破脸皮的地步时。六姨都秉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她还没有那么蠢,现在就跟蔡姐闹翻去自立门户,在n市这个地方,原来卖六姨面子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看着蔡姐的。 六姨只是有些轴,不是真傻,所以她做的最过分的事也不过是借着蔡姐的名头,为自己办点事,想多捞点钱罢了。 想要挣钱无可厚非。谁不想要钱呢人民币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有了它,随之而来的就是好的生活和社会地位。贪财本身不算错,对金钱的渴望实际上也是一种动力,但是像六姨这样欲壑难填的,本能地让蔡姐感到危险。因此她阴沉着脸,甩手就给了陆兴业几个响亮的耳光,直打的六姨心疼不已,觉得自己的脸上挂不住。 好歹自己也在跟前。就这么明晃晃地打她儿子,其实不就是变相的在打她的脸吗六姨早就知道蔡姐对她有不满情绪,自己背着她的那点小动作,蔡姐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今天这桩买卖。就是六姨临时起意,她刚去西南送了几个人儿,回来的路上碰到王亚。心下痒痒的不行,现在的好货色不多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才大着胆子定了一个并不算很完美的局。虽然这种事情他们也干过,但是不久之前蔡姐明令要求底下的人不允许再这样行事,因为类似的事情发生多了,总会引起人们的警觉的,万一哪一次好死不死的撞到枪口上,谁也救不了他们。 但是六姨对蔡姐这种谨慎小心通常都是嗤之以鼻的,什么都小心什么都谨慎,怎么养活这么大家人这个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然蔡姐不敢干,那么这钱她乐得一个人全挣下,现在的大学生可是很值钱啊一个长相清秀的大学生,至少能卖到十五万块,如果他们的心再黑一点,直接杀人卖尸去配阴婚,挣的还能再翻一倍。不过六姨自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哪怕把这些女人卖出去,也是希望她们能活着的,直接杀了配阴婚的事,实在是太过阴损,她不愿意碰。 所以她在火车上,才将王亚告诉她的基本信息都发给了儿子,让他去赶紧伪造一份病历证明来火车站接她,原本这些事情都是瞒着蔡姐干的,但是因为干了这么多回了,还是第一次被叫去派出所,哪怕六姨认为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终究还是有些心里没底,在路上发了短信叫蔡姐过来支援。 陆姨自己心里很清楚,菜姐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因为她知道蔡姐太多事,手里存着蔡姐很多的底牌,如果蔡姐放弃她,他被警察抓住之后,就别怪她嘴里藏不住事,把蔡姐所有作奸犯科的证据全都抖落出来,大家鱼死网破。 没想到蔡姐来是来了,却在车上给他们摆大姐大的架子。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六姨真心在意的,就是她这个儿子了。六姨年轻的时候性子就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早早的就离了婚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艰难过活。她对金钱的强烈渴望,也源于母子相依为命的艰难生活,最穷的时候,六姨甚至带着她的儿子在街边的垃圾筒里寻找还能入口的食物。正是因为过过太多这种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穷困生活,才使得六姨一直认为有钱才能有安全感,为了钱什么良知什么道德通通可以抛却不要。 除了儿子。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她望着儿子很快肿起来的脸颊只觉得心疼无比。 “蔡澜,你这是干什么”六姨拉下脸,恶狠狠地瞪着蔡姐:“我的儿子我自然会教训,再说今天的事是我的主意,跟我儿子没有关系,你有什么火冲着我发,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一点气度都没有” 蔡姐不想跟六姨发生争吵,因为她知道不论她说什么六姨都会觉得满不在乎,她们相互依存的基础已经改变,中间有无数的矛盾无法调和,注定合作是不可能长长久久的进行下去的。既然她不听自己的劝,非要在作死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自己又何必浪费口水,反倒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想办法打压她。说实在的,有的时候蔡姐会想,如果她们一直守着那一个小破旅馆,做着倒卖孩子的勾当,赚的不多,却也衣食无忧,那么现在她们是不是仍然能像那个时候一样合作默契,顺风顺水呢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算是陌路,再也不可能互相信任,回不去了。 一时间车厢里的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六姨发动车子很快离开了火车站,汇入到来来往往的车流当中。车子开出去没多远,蔡姐便在一个小胡同下了车,他没有跟六姨说再见,是因为她觉得他们再也不会见了。 这一次动静闹得太大,按照六姨一贯的手段,这次她看上的那个女孩肯定也是在校大学生。一个学生失踪了,不可能不引起同学和老师们的注意,只要有人报案,派出所刚才那一幕,早晚都会露馅。自己哪怕留了个心眼,在来的路上小心地避过了摄像头,也不敢打百分之百的保票,毕竟这片区域不是她经常活动的地方,出现纰漏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她躲过了警方那么多次的专项治理行动,但警察不可能对他们这种团伙的存在一无所知,只不过是因为她和六姨这样的高层从没被抓着过,底下的枝枝蔓蔓再怎么被砍他们都很容易死灰复燃。 这一次他们露了脸,可是真的危险了,以她一贯的小心谨慎,她觉得有必要蛰伏一段时间,看看风向,反正她也都是放任手底下的人去干活,自己做个甩手掌柜的,哪怕离了她,n市的买卖一切照旧,该她得的一份钱一分都不会少,但是一旦出事,只要她人不在本市,天高皇帝远想跑哪里跑哪里,抓到她的机率很低。,,;手机阅读, ===分道扬镳 蔡姐这种放羊似的管理方法虽然对手底下的人员掌控稍微松懈一点,但安全系数很高,所以对底下的人有些小动作她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六姨居然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终有一日跟她站到了对立面上。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是帮也帮了,说也说了,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都没有用,道不同不相为谋,便别怪她只顾着自己了。 蔡姐随着行人移动,很快脱离主路,七拐八拐,消失在了胡同中 六姨等菜姐下了车,一脚油门轰到底,绝尘而去。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句话用在她们两个人之间,再合适不过。不像蔡姐还有些对往昔两人情分的感慨,六姨直觉得蔡姐的离去,是将捆在她身上最后一根绳子也断掉了,说不出的自在。毕竟对六姨来说,现在她在一行当里算得上轻车熟路,蔡姐多数时候是个干分钱不管事的主儿,要不是因为她一直捏着买方那条线,早八辈子就被n市觊觎她积累财富速度过快的人给灭了。偏蔡姐自己是个没眼色的,还以为是其他人怕了她。 她大热天不辞辛劳地往大西南那偏远地方跑了好几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给自己的货找条销路么现在销路都已经找到,下家也联系好了,她还搭理蔡姐,让她不干活白拿好处干什么。以她那钻到钱眼里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占她的便宜,哪怕没有今天这一出,六姨也是打定了主意。过几天就跟蔡姐摊牌的。 不过念在两个人合作一场的份上,她本身是希望好聚好散的。无奈蔡姐现在混得好了,打心眼里调不起她这个老搭档。她又何必自取其辱,非得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反正跟蔡姐拆伙早一天晚一天于她一点损失都没有,全都是好处。 嗯,希望这个一脸高傲的女人到时候别回来求着她,所谓风水轮流转,凭什么她六姨就是给人一辈子打工的命,自己当不得家做不得主她还偏不信这个邪了。 心疼地看看在后座上捂着腮帮子直嘬牙花的儿子,刚刚蔡姐扇人巴掌的时候可是分毫余力未留,陆兴业现在两只脸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让她这个当娘的好不心疼。从小到大自己都没舍得动过儿子一个手指头金尊玉贵养大的儿子,居然让人如此欺负,而且还是当着她这个当妈的的面,欺人太甚 “儿子,这是最后一回了,咱们就忍一忍,以后再不用受她的窝囊气了”比起六姨的眼高手低,陆兴业可以称得上有些头脑,至少不像母亲那么愚蠢。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蔡姐作为一个女人能撑起这么大摊子来,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小心谨慎不论放在什么时候都称不上有错。他也曾劝过母亲要小心一些,无论什么时候钱再多再好也是安全第一。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是找不回来的。 但是也许是这么多年母亲一直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再加上一直被蔡姐压得狠了,总觉得心里有口气憋闷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翻身当家做主人,随心所欲一回。自然是宝贝儿子的话也听不进去。陆兴业苦口婆心捂着腮帮子一顿劝,老娘倒没有不给面子到底,却也只是敷衍着,随意哼哼了两声。陆兴业只能无奈的苦笑,决定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盯好自己的老娘,千万别让她整出以她的能力摆不平的事儿来,把一条老命折腾没了。 六姨的车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他们做着见不得光的买卖,自然心里是虚的,藏人的地点当然越偏僻越好。他们来的这个地方是他的老窝点之一了,虽然对六姨来说,这个地方留下的回忆并不是太完美。 这里是蔡姐最一开始发迹的地点,她们从这里可谓白手起家。但是在合作最初的几年里,六姨从来没有来过这儿,她知道那个时候蔡姐对她或多或少是有些防备心理的,到后来她被领到这儿的时候,她还以为蔡姐终于选择信任她了,愿意把这么重要的秘密跟她分享,却没想到人家不过是富贵了发达了,看不上这破破烂烂的狗窝,把她当成捡破烂儿的,随手甩了出去。 满腔热血都被兜头一盆凉水浇灭,六姨想要跟着蔡姐一块好好干的心终于歇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六姨开始有了二心。看在蔡姐眼里,总觉得她不服管教,见钱眼开,偏偏还是个没脑子的莽货,早晚都会出事,因此平常对她说教时带出来的那种态度是怎么看怎么都让六姨心里不爽的。六姨从小就是个偏执性子,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拿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端着架子对她说教,蔡姐越是教训,她就越忍不住想对着干,到得最后几乎已经坐下心病。她和蔡姐从来没有真正毫无芥蒂过,那怕蔡姐如此以为,那也只是一厢情愿,不在意六姨的看法,自以为是罢了。 这偏僻的小旅馆如非必要,六姨是轻易不会迈进一步的。但是因为地处实在偏僻,绝对称得上安全,所以在六姨觉得今天他们有些高调,引起了不必要的关注后,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这里。非常时期,安全第一,她也就顾不了那许多了。 这一次是她自己心急了,思虑不周,当时面对民警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哪怕老练如六姨,也觉得阵阵后怕手脚冰凉。看来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她就是千般万般的看蔡姐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论其蔡姐对危险野兽般的直觉,真是她认识的人中最准的一个。 反正现在好货色已经到手,好好调教调教,教教规矩。先磨磨这丫头的性格。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两年前就有个丫头。从她手里卖出去的,性子太烈。她当时怕风声太紧容易出事,转手转的急,这丫头到了买家手上不出半个月,趁人不备想跑,没跑了之后回来挨了一顿打,没成想却是个气性太大的,当天晚上,乌漆麻黑的时候,一根裤腰带吊在了房梁死了。 原本他们这行当是不管什么售后的。钱货两讫,活生生的大姑娘交到对方手里去了,是死是活以后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现在生意不好做呀,虽然买方市场巨大,但是无奈竞争压力也是太大,再加上警察查得紧,哪一环节没打点好都可能会出事。人家花了好大一笔钱,买回去个媳妇,这没几天就死了。那个村子又是老主顾,从他们这里买走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现在这样的主顾可不好找。他们不得不经心一点。人家耗费了大半生的积蓄,他们一句钱货两讫就想推个一干二净,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最后解决的方法。就是他们免费给人家换了一个,想想那如花似玉白赔出去的大姑娘。如果卖出去至少也值个几万块,那么大一笔钱长着翅膀扑棱棱地飞了。六姨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有了这么血淋淋的教训,刚拐到手的姑娘她是无论如何不敢马上转手出去的,总得先琢磨一番,让她们老实一点了,才敢出手。 盯着昏迷不醒的王亚,老太太眯起一双小眼睛开始算计,把她卖到哪里去能得到最高的收益,这么细皮嫩肉娇滴滴的小美人,我见犹怜,可不能白瞎她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拐过来。然后她转头瞥见自己的儿子正色眯眯地盯着王亚看,突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知子莫若母,这小子撅撅屁股她就会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不想着好好说个媳妇,早日成家立业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天天就知道出去胡搞,快三十的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贪玩。 她跟守财奴似的往家里划拉钱,还不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她原是想着自己一身肮脏不要紧,把儿子培养成才就好,可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把自己儿子陷了进来,虽然这是门来钱快的买卖,但终究不是正道,自己一把年纪了,被抓住死也就死了,但是自己的儿子还这么年轻,她留下这么多的钱又给谁花。 不行,还得想个办法让儿子脱了这滩浑水,好好回去过日子,哪怕有朝一日她真的被抓了,九泉之下也能闭上眼睛。她没好气地骂了儿子几句然后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拽出了房间,正色道:“兴业,别怪妈管你,这桩买卖完事之后,你出去开个小店,别再跟着妈做伤天害理的事了。咱们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妈可不会害了你,咱们手里攒的钱不少了,你拿着钱好好过日子,正正经经给我娶个儿媳妇才行。”一听老妈又旧事重提逼着他娶媳妇,陆兴业只觉得有些头大,现在的老头老太太是怎么了,养个儿子女儿跟养个狗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到了发情期,欢欢喜喜的拉出去配个种,甭管你心里多不乐意。到了年纪不结婚,父母以死相逼的都有,自己到底是因为爱情想结婚,还是因为父母的面子跟这样一根筋的老妈讲道理,陆兴业只觉得阵阵无力,敷衍地答应下来,至于有几分上心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样的话以前六姨就说过,陆兴业惯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知道他母亲拿他没办法,但是这一次,六姨是真发了狠,等这一单买卖结束无论如何都要把儿子摘出去。 但是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么多年,被六姨祸害的姑娘无数,她从来没有担心过会有哪个找上门来。卖到那山高皇帝远的穷山沟沟里,神仙也是逃不出来的,铤而走险买媳妇的人家,花费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怎么可能简简单单的就让人给跑了呢 但凡事总有例外,六姨这是夜路走多了,终于碰到了鬼。就在他们到小旅馆的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正好眠,六姨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把久没人气的小旅馆收拾出三间干净屋子,舒舒服服地住了进去,几乎是沾枕即眠。 半夜三更的时候,她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女声细细碎碎的呻吟和尖叫声,没当回事,肯定又是她那不听话的儿子色心大发,背着她偷偷去搞王亚了。真搞不明白,明明可以正正经经的交个女朋友,偏偏好这一口,这不要脸的毛病,跟他那死鬼老爹真是一样一样的 算啦,反正卖出去也是便宜了别人,让自己儿子玩一玩又能怎么样,不会少卖一分钱,于是她装作没听见,捂着脑袋呼呼大睡。 不过没多久,王亚发出一声短促的绝望惨叫声,突然划破夜空的寂静,吓得六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大半夜的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兴业也是,不知道轻点啊,那可是十好几万块钱,弄坏了怎么办 儿子在那方面的事儿有些小癖好她是知道的,不过一直都很懂分寸,毕竟如果玩坏了,会直接影响卖出去的价钱,他们又不是跟钱有仇,哪里会故意下狠手。可是刚才王亚那声叫,怎么听都有些惊吓过度的意思,六姨不可能装作没听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舒适的被窝中爬起,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因为担心儿子现在衣冠不整,所以六姨很贴心的没有开灯,只是手上拿着手机借助微弱的光线照明。反正这小旅馆她也很熟悉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不然开着大灯,看到些不该看到的,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二十多岁的大小伙的,她也怕看见了长针眼。 “兴业,妈妈进来了啊。”到门口的时候,六姨特意敲了敲门,大声喊了一句,希望一会的场面不要太难看。她没有听到儿子的回答,却是王亚又惊恐地哭了一声,然后像是突然被人捂住了嘴一样没了动静。,,;手机阅读, ===天降神兵 六姨推开门,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向里照,看到了儿子一动不动光着身子趴在王亚身上,后者被反绑着双手,身上衣物被扯得七零八落,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掩饰不住的惊恐。 “兴业,兴业你怎么了”连续叫了好几声儿子就是趴着一动不动,六姨有些急了,想转身去摸墙上的灯开关,还没等她动弹,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身子便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她艰难地转过头,想看看究竟是谁袭击了她,灯就在这时被对方点亮。 那是一个苍白瘦小的妇女,看起来二三十岁,面色凄苦,六姨几乎可以肯定,她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对方却给自己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对了,儿子,儿子怎么样了。她连忙转过去看向儿子那一边,只这一眼,就让她忍不住昏过去。 在惨白的灯光作用下,倒在血泊中双眼圆瞪的儿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怕 “不兴业兴业”六姨深情呼唤着儿子,企求着他能给自己一丝回应,但是那具白花花的身体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没能眨一下。六姨的心仿佛直接坠入冰窟里完了,全完了,她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拉扯着长大了的儿子,被人给杀了 她恶狠狠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扑向那苍白瘦弱的妇人,却还没等她站起来,刚刚一下疼痛难忍的腿伤处就被妇人一脚踩住,那小小的身体里,怎么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直踩得六姨疼得死去活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啊小贱人。你放开我你害了我儿子,有种别跑。我定要你一命偿一命”嚣张惯了一直顺风顺水的六姨根本不懂得察言观色,哪怕现在自己受制,还嘴里不干不净的乱说话,张嘴就问候人祖宗去了。 那瘦弱妇人仿佛没听到六姨像疯狗一样的叫骂声,抽出随身带着的一条绳子,将六姨捆了个结实,然后才面无表情地从抬起踩在六姨腿上的脚,转向王亚走去。 王亚这两天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命运,哭得嗓子都哑了。原本已经万念俱灰了,被陆兴业欺负的时候虽然也殊死反抗过,但无奈她本来就被绑住双手,再加上身为女子,体力上与成年男子有差距,只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如立时死了反倒干净。她不是个傻子,自然在这两天里也弄明白这对丧尽天良的母子把她抓来是想干什么,一想到以后暗无天日的生活,她连哭都哭不出来。虽然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活着如果是极痛苦的事,也就比死人会喘气,那她还要活下去干什么 因此王亚在被陆兴业欺负的时候。已经心存死志,只等着寻个机会,了却一生算了。 谁能想到。现在峰回路转,居然有个不知名的女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一斧子砍翻了正趴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陆兴业,她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惊呼出声。声音一出便生出后悔,她的房间旁边还睡着那个老母夜叉呢,如果惊动了那老东西,以眼前这个女人瘦弱的身形,还真不一定是老东西的对手,她刚刚有一线生机,可不能生生地毁在自己手上,于是小声地对着眼前这个拿着斧子看起来阴森森的女人说:“这位姐姐,他们是两个人,我刚刚太害怕了,才忍不住叫出声的,绝不是有心,你快躲起来,一会万一那老东西来了,你有心算无心还能占得上峰,不然你是打不过她的。”王亚说得又急又快,也不管女人能不能听懂,只是让她赶紧站到门后面躲好,别吃了老东西的亏。 女人点点头,然后顺从地站到了门后,等着六姨进来,一斧子砍到了对方腿上,王亚确定,哪怕离得有几米远,她也很清晰地听到了那老东西腿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心里觉得像大夏天喝了杯冰水似的畅快,心里有些阴暗地希望那个女人再砍一斧,直接砍死她好了,这样黑心烂肝挣绝户钱的人,死了都是便宜她了 等到女人干净利落地将这两个坏人一个弄死一个弄残,再冲着王亚过来,王亚才回过味来,觉得有些害怕。这个瘦弱的女人是怎么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的那老东西不是说过,这里很安全,极少数人才知道的,一般来这里的人都是他们的同伙,让王亚死了逃跑的心嘛,那么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呢自己不会刚出龙潭又入了虎穴吧 她害怕到了极点,暗想着自己刚刚太傻,还以为是有人专门来救她的,得脑袋被门挤多少回才能这么自恋 “姐姐,姐姐饶命,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姐姐,你放过我吧,我不会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的,求求你了。”王亚说到最后,已经带出了哭腔,有脱身的可能,谁还会想去死,她才20出头,当然想好好活下去,只要能让她避免被卖到穷山沟里的命运,她就可以当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场噩梦。 当然,前提是这个女人愿意放她一条生路。可是,这个可能有多大自己看到她杀人的整个过程,她又如何能相信自己会守口如瓶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个道理连王亚都懂。随着女人一步一步的接近,王亚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去了,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以免让这个女人心烦,丧失了最后一丝求生的机会。 她不断地求饶着,两只眼睛直直望着女人,满眼乞求,只希望能唤起她的一丝人性,女人似乎察觉出来了她的害怕,站住脚步,皱了皱眉,低头沉思了大约2分钟,然后扔掉了手上血迹斑斑的斧头。虽然她从始至终没有说什么,但是扔掉凶器的这个动作,给了王亚极大的安慰。这似乎是那个女人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她在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王亚,她并没有想伤害她。 王亚瘫坐在地。忍不住喜极而泣,庆祝她的劫后余生。女人走过来。解开她手上的绳索,然后开口说话:“你走吧,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过这儿,我还要借着地方用几天。等到我得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会离开,到时候你想报警想干什么随便你,不过这几天不要挡我的路,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女人的声音很粗哑。如果单听声音,根本无法想像这是个弱女子发出来的。配合上她鬼气森森的外表,王亚直觉眼前这个女人是个有故事的人。 但现在她没那么多的好奇心,只想着赶紧逃出升天,把这几天的经历忘到脑后,过回原来的生活。所以她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下来:“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如果有人问我就说自己这几天一直被蒙着眼,什么也没看到的。我会尽量跑得远一点再喊救命,不会牵连到您身上的。您救了我一命,大恩不言谢,我一定不会出卖你的。” 女人目光沉沉地望着王亚。像是在思考她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然后她走到一旁,示意王亚可以离开了。后者忙不迭地手脚并用从屋子里面跑出去。像她答应下来的那样,一路很安静。只是闷头逃跑。 夜色中,道路两旁的树木都被光影映照得有些妖魔化了。王亚以前最害怕走夜路,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经历过真正的恐惧,现在区区一点树影又怎么能吓到她呢这附近果然荒凉,除了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小旅馆,竟然连村庄的影子都看不到,她闷头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月亮都升到天空正中了,才看到几丝灯光。 她守着对女人的承诺,没有喊人,而是继续向前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匆匆进了一个小镇子,一路问着去了派出所。现在只有人民警察才能让她放下戒心选择相信,她可还记得当初车站派出所的警察仔细地盘问了那老东西很久,要不是后来又来了个抱孩子的女人,也许当时他们就骗不过去。所以她心里很清楚,当初他们那个并不算高明的局,就看摆出三大一小四个人的阵仗,换她她也会相信是真的。 她冲进派出所,砸开了值班室的大门,因为好几天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以及昨天一夜的徒步行走消耗光了体力,便再也支撑不住安心地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十二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她对上母亲焦急的双眼,忍不住扑进温暖的怀里放声大哭,直到现在,看到了自己最亲的人,她才真正感到了安全。 噩梦,终于过去了。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安下心来的王亚又不禁想起她的救命恩人,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又是怎么会找到那里去的,她那粗哑的声音和手臂上深深浅浅颜色不一的伤痕又是哪来的 虽然不知道她又有怎样的故事,但总之王亚是不希望她被警察抓到的。哪怕明知道杀人不好,但是在面对那两个黑心烂肝的畜生时,王亚倒觉得女人一斧砍死人很解气,很痛快。以前她居然还幼稚地去相信什么以德报怨,简直就是小女生爱幻想不知所谓,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原谅,以德报怨用在他们身上,不如去同情一条癞皮狗,至少狗还会因为你施舍给它一些吃的东西冲你摇摇尾巴。 她打定主意不愿意供出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所以在警察询问她这几天被人绑到什么地方,是什么人下的手,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时候,王亚给他们来了个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一直被他们绑着,连眼睛也是蒙上的,什么都没看到,便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漏嘴,让警察发现端倪,顺藤摸瓜,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救命恩人给抓了。 办案民警觉得十分奇怪,n市近几年来失踪人口一直呈上升状态,背后肯定有个不小的团伙在操纵着,他们各式各样的专项行动没少开展,但是每次抓的都是小鱼小虾,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上面有人,但是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们一个说得上名字的都没有,只知道是个女人,搞得警方也很被动。好好的年轻女人,就莫名其妙失踪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然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算怎么回事 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行为,是所有犯罪中带来的后果最严重的一种,直接影响被拐卖人一生,失去亲人的人们痛不欲生,成天以泪洗面,有的甚至倾家荡产踏遍万水千万都难觅亲人踪影,哪怕时不时有奇迹发生,过个十几二十几年之后,亲人再见,但缺失的亲情和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弥补回来了。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几二十几年谁的亲人谁心疼,骨肉分离,本身就是最无奈痛苦的事。 被拐走的孩子音讯全无,可能还是因为孩子们年纪太小,对父母的姓名住处印象不深,容易受操纵,但是为什么花季少女也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呢警方每每在追查这类案子时都没什么发现,这幕后之人有什么通天之能,做到滴水不露 以前那些被拐的人没指望了,好不容易现在有个跑回来的,警察们能不急吗想千方百计从她嘴里问出些线索,但是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回事,一般的受害者,不是都应该很配合警方的工作,有问必答吗可是王亚却眼神闪躲,一问三不知,不愿意回答他们的问题,问得多了,就说自己头疼,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是奇了怪了,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不是当初车站附近的监控录像都显示,王亚一直在呼救,警察们差不多都要以为这是她自己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了,又或者她根本跟背后的拐卖团伙有勾连。 不过因为王亚死咬着就是不说,警方也没有办法逼一个名义上的受害者必须配合他们的工作,怎一句郁闷了得,,;手机阅读, ===陈尸旅馆 警方不动声色地监视了王亚好几天,发现她出院后除了精神有些紧张,在陌生人接近她时本能地害怕之外,一点异常都没有,还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毕业手续,拎着行李跟母亲回了老家,过了不久,就去上班了。 又是死路一条,办案民警有些气馁,将案件草草挂起,扔到一边不管了。 n市郊外,有片早已经被废弃的景区。这里以前也曾经繁荣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景色实在算不上太好,收费还奇高,慢慢客流越来越少,管理上跟不上,年年亏损,后来开发商撤资走人,留下这么个烂摊子无人接手,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虽然景色一般,但是不收费后还是有人过来野炊的,因为离市区很近,大部分来的都是本市人自驾过来,当天来当天回。 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原来这景区里头还藏着个小旅馆。这天有几个年轻人来玩的时候,正赶上下雨,他们那个时候已经上了半上腰,再跑回车里来不及了,有眼尖的看到不远处藏在树林里的小旅馆,大家便一鼓作气跑了过去。 好在,旅馆虽然看起来外表老旧了些,门却一推就开,现在他们求的就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不管这小旅馆荒废许久为什么还看起来挺新,便鱼贯而入了。 眼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也渐渐黑起来,山清水秀的景区,在夜色下显出了狰狞的一面。虽然有几个胆大的小伙子建议。趁着他们的手机还有电,照着亮一路跑回车里,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更多的还是面对着沉沉的夜色和连绵不绝的雨发呆。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现在身上也基本算干爽,这个景区本来就已经荒废已久,杂草丛生,白天能勉强找得着走人的路,但是现在四周一片漆黑,看不清路了。他们刚才跑得又有些远。现在冒冒然的冲进雨里。很可能会彻底迷失方向,找到停车的地方也倒还罢了,如果跑反了怎么办,现在天色这么暗沉。根本没有办法分辨方向。倒不如在这里忍耐一下。等到雨停再说。毕竟安全第一,很多人出来玩的时候都没有跟家里打招呼,这个鬼地方手机信号又不好。他们一旦跑散,想打电话报警都做不到。 在自然的面前人类是很微小的,要不然为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多的驴友在自驾游的时候,因为脱离了常规旅游路线,被困山上,报警求助的新闻。众人七嘴八舌的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保守派的人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他们决定在这里凑合一晚。 在这座偏南方的小城市里,下雨天是很烦人的,缠缠绵绵的细雨如果愿意,可以狠狠的下上几天几夜不带停顿的,看着他们望着现在外面黑漆漆的夜幕,只能祈祷这次的雨痛快一点,下完了就停吧。 几个回家心切的青年男女,就在小旅馆的门口席地而坐,一边不时地望望外面沉沉的天,一边跟众人侃大山,那些好奇心强,富有探索精神的人们,便三三两两的自由结组,在小旅馆里边转悠起来,有那胆大的,一边往里走一边还讲起了鬼故事,吓得同行稍微胆小一点的女生,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叫。 “嘿,没想到这里还有电。”终于有一组人靠近了旅馆的房间,推开房门后不死心的在门上摸了摸灯开关,没想到按动之下居然真的亮了。小旅馆看起来已经很破旧了,地上桌子上厚厚的一层土,墙角也被蜘蛛安了无数个窝,但是没想到屋子里边寝具俱全,虽然落满了土,但是打开之后,拍掉浮土,并没有发霉的异味。 他们的运气不算坏,哪怕今天晚上走不成,必须要在这里过夜,至少还有张床能躺一躺,有床被能盖一盖。 走廊的那一头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几声尖叫,在寂静的小旅馆里突兀地带出了些恐惧色彩,毫无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的人们小声咒骂了几句:“没胆子就别在这儿听鬼故事,既然听了还鬼哭狼嚎的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嘛”人们想着他们叫两声也就罢了,没想到尖叫声居然是此起彼伏起来,而且由远及近,夹杂着几声男人的惊叫声。 不明就里的几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动作统一地撇了撇嘴,平常说的他们多胆大,这不露馅儿了吧。不过是个荒废已久的小旅馆,他们到底是看到什么了,能吓成这个样子,连惊叫声都变了味,总不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吧 急速奔跑的脚步声在楼道中响起,面色苍白的四五个青年男女,从走廊转弯处冲了出来,将将跟他们撞个满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拐弯的地儿,也不看着点,撞到人了啊。”被撞的人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脚步拦着他们,避免了同时摔倒在地的命运。可是冲过来那些的人不论男女都是脸色苍白,身上不住的发着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死、死人”吓得不轻的小年轻直直指着拐角的房间:“屋子里边有、有两个死人,太、太可怕了,报警、快、快报警” 来这里结伴游玩的青年人们平时就是很好的朋友,对彼此的习性都算了解,这几个人不是胆子小的,更不会拿这种事开无聊的玩笑。他们说那屋子里边有死人,恐怕是真的。 所有人都开始慌乱起来,别看他们平时恐怖片看得不亦乐乎,实际上还真没有人亲眼见过死人长什么样,现在他们什么好奇心也没有,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没能阻止住他们离开的脚步,一群人跌跌撞撞。在被浇成落汤鸡之后,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车子,匆忙发动,疾驰而去,到了有手机信号的地方第一时间打电话报了警。 真不知道这帮年轻人究竟是怎么找到那家小旅馆的。警方顶着大雨,在那荒废的景区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圈,才发现被树丛挡得严严实实的小旅馆。 案发现场是旅馆走廊拐弯后尽头的一间屋子,与其他地方脏兮兮的样子相比,案发现场里堪称整洁。现场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尸头冲着窗户。呈俯卧状趴在床上。浑身,经法医初步检验,他死于腹部锐气伤造成的多器官损害导致的失血过多,死前曾经跟人发生过性行为。他身上伤口的入口方向多集中在背部。双上肢没有一点抵御性伤痕。说明凶手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身上致命伤只有两处,凶手一开始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从腐烂程度上看,大概已经死了两个星期以上。 至于女死者,却是另一种情况。凶手耐心细致地折磨了她许久,女死者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锐器伤,烧烫伤,各种青紫淤痕。从外表体征上来看,法医检验后没有发现致命伤,需要进一步回去解剖后才能确定死因。但是一般有些法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人体在死亡以后,血液的流动几乎是立时停滞的,也就是说,如果受害者在死前的很短的一段时间内遭到过凶手的虐待,他的身体上很难马上显现伤痕,一般都会在死后两至三天,才出现了痕迹,因为血液的沉淀是需要时间的。但是眼前的这具女尸,尸僵现象刚刚出现,尸体也没有明显腐烂的痕迹,推测死亡时间不超过12个小时,凶手显然就是刻意在折磨她。 被绑在凳子上的女死者,十根手指头上均没有指甲覆盖,眼皮也被割除,仅一条左手臂上,就有深深浅浅二十多道划痕,刀刀见血,在尸身的周围,落了一圈血迹。凶手要么是个心理变态,要么就是想从这个女人嘴里问出些什么。 刑警小王在旁边瞅着这具血淋淋的女尸,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虽然现在死者的脸上血迹斑斑,还没了眼皮,但是身形摸样,都让他有一种熟悉感。他盯着那张略显恶心的脸,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视频截图资料,从市局发过来的协查通报上,两女一男那个年老些的女人,跟她长得不就十分相像嘛。他转过来跟他的头儿说了半天,头儿将信将疑,打开手机查找起来。 他们现在办公也现代化了,托智能手机的福,安装上专用的警讯通软件后,这边的资料更新和推送都很及时,而且会被自动下载保存,哪怕这里没信号也能够正常使用。 小王的眼睛够尖,因为他的关系,两名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确定下来。女死者名叫陆梅,现年四十八岁,本市人,无业。男死者名叫陆兴业,现年二十五岁,两名死者是母子关系,正是前段时间在车站光天化日之下拐卖人口的通缉犯。 警方随后扩大勘查现场的范围,在旁边又找到两间同样陈设干净的房间,这两个人就是当初绑架王亚的人贩子无疑。联想到前段时间王亚诡异的逃生经历,以及她一直以来的守口如瓶,警方将王亚作为了第一嫌疑人,立刻派人去她工作的地方调查。 刚开始工作的王亚,在上司和同事的心中是个拼命三郎一样的角色。上班一星期,加班超过30个小时,她可以算得上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了。 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王亚正喝着咖啡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盯着电脑上的设计,脸色憔悴得一点都不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看到这些警察,王亚一点意外都没有,大大方方地招呼来人坐下,还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警方将两张死者近距离的特写照片放在她面前时,没有错和王亚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恨和痛快。“这两个人是当初绑架你的人吧他们被人发现死在n市郊区废旧景区的小旅馆里,与当初你逃跑之后冲进去的派出所距离很近。而且这个男的的死亡时间,与你逃跑的时间高度一致。王亚,你确定没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如果你们只是想来找当初绑架我的人,那不如去找你们车站派出所的同行,他可是近距离看过那几个人的长相的。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平静的生活,离开n市重新开始,不想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对不起,我没有什么能帮你们的,也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的生活。” “王亚,你以为我们在跟你开玩笑吗这两个人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相信你也不愿以前的旧事总是缠着你吧你到这来上班应该没有人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我们特意赶在公司里没有其他人了才来接你,是为了保护你的,因为毕竟你原本也是受害者,但是如果你一直知情不报,也就不怪我们走正规途径,在你上班时间再来找你了。到时候你周围的同事怎么看,你想过吗” “你们警察都是一帮无赖吗坏人抓不着,竟在这为难好人”王亚突然间觉得好委屈,她自始至终都是纯粹的受害者,又有谁知道哪怕她是幸运儿,得以逃出生天,却再难对陌生人有亲切感,走在路上她不敢跟人靠近一米以内;回到出租的房子,她必须要关闭所有的门窗,手里握着一把刀才能换来一夜安睡。即使这样她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唯恐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只能拼命拼命地用工作来填满自己。 伤害过她的人已经死了,可是他们对她造成的伤害,却会跟随她一生。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对面的两名警察看到王亚哭得伤心,心里头也有些不好受。这还只是个小女娃娃,他们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他们也是没办法啊。 两条人命,哪怕是两条烂命,那也是命,他们作为警察,是不能带着先入为主的思想,戴有色眼镜去看受害者的。 生命无贵贱,哪怕他们生前作恶,自有国法处置,谁也没有权利滥用私刑。,,;手机阅读, ===讨债来了 从案发现场回来后,警方第一时间联系了王亚单位所在城市的同行,请他们协助确定王亚的行踪。从时间上来看,在法医推断陆梅的死亡时间前后,王亚并不在n市。但是法医的尸检结果表明,陆梅的死亡原因是饿死,她的胃里空空如也,至少有七八天没有进食,凶手似乎刻意吊着她的命,每天会给她进食少量的水,最后把虚弱的她扔在那里等死。既然可以将受害者扔下等死,那么死者的死亡时间与不在场证明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薄弱了。王亚可以说有一定嫌疑。 虽然死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杀人偿命,这是国法,王亚显然比她想说的知道得更多,他们不得不硬起心肠想办法撬开她的嘴。因为警察们心里明白,凶手在陆梅身上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虐待成性的人,他显然想从陆梅的嘴里得到些讯息,而且看现场的样子,他似乎已经得逞,以他杀人不眨眼的个性,n市也许很快就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受害者。 王亚最无助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干脆利落地杀了伤害她的人的那个瘦弱女人,在她的眼中,就像九天玄女一样高贵。如果没有女人的突然出手,也许今天的王亚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那么救命之恩呢,又要如何报答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但是她本能的觉得。她和她一样,都有着悲惨的经历,她绝对不是个坏人。 所以现在这些警察咄咄逼人的询问,想让她出卖她的救命恩人,绝无可能,哪怕那个女人曾经告诉过她,过几天就可以向警方说明,王亚却固执地坚持守口如瓶。潜意识里她并不希望警方抓到那个女人,反正她没杀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就算是她的上司和同事知道了她曾经的遭遇又如何。就算是这帮无能的警察怀疑她是杀人凶手又如何。连生死那样的大关她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如果他们敢明天上午再来找她,她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上司和同事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会在背后传她的闲话。那也只能证明这些人的人品不怎么样。还不够资格让她背井离乡,来给他们当牛做马,正好她也舍不得母亲。索性干干脆脆地辞了职,回家乡休养一段时间。想通这一点,王亚渐渐收了泪,对着这些没人性的家伙哭,她还觉得是浪费了自己的感情,反正她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他们又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的呢。 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公司的王亚,一整天都在忐忑中度过,不过那些警察始终没有出现,下班后同事们三三两两地打招呼离开,王亚才终于放下心来。她经历过最可怕的事,所幸碰到的人都不是铁石心肠,从现在开始,她终于可以过回平静的生活了吧。 王亚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那个面无表情苍白瘦弱的女人,警察现在没抓到她,王亚希望他们永远也抓不到她,更希望,那个女人见好就收,赶快躲起来,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才好。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的仇恨,才是支撑瘦弱女人活下去的动力,她绝对不会轻易收手。 离n市不远某海滨城市的酒店式公寓内,蔡姐刚刚看完新闻,有些烦躁地合上了电脑。 那个熟悉的地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六姨和她的儿子死了,这是蔡姐始料未及的。她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是被警方抓住,只要咬死了以前的事一律不认,拐卖一个人的量刑并不会太重,六姨如果心理素质够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撑死了也就关几年。当然了,如果警方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六姨在他们团伙中的地位不低,就另当别论了。 蔡姐知道六姨这个人贪财心切,脑子也不够好使,基本上是个危险的定时炸弹似的人物,但她的儿子猴精猴精的,有那小子提点着,六姨就不会栽太狠的跟头。没想到,他们才分开几天,两人就惨死小旅馆里。 那个地方,是蔡姐发迹的老窝,后来生意做得大了,小旅馆的作用没有以前那么重要,所以蔡姐才让给六姨。这么多年,那边从来没有出过事,藏在那儿的货物,基本上过几天都会运走,前前后后知道小旅馆存在的人,不超过两巴掌。 到底是谁下的手蔡姐在这一行浸淫许久,遇到事总会不自觉的去多想深想,觉得是不是有人想害她。因此一看到新闻,首先想到的就是身边的人有人要出卖她,不然不能解释小旅馆那么秘密的所在,又怎么会成为了六姨的陈尸现场。 得知六姨死讯的当天,蔡姐便悄悄开车回了n市。这里是她的地盘,早被她看做了私人的后花园,她不愿意和警察正面发生冲突,只是不想引起各方势力过多的关注,想把这门生意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做下去,并不代表她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既然知道六姨的死肯定不是警方干的,也许有人在背后搞风搞雨想要颠覆她在n市的地位。蔡姐在外地哪里还呆得住,生怕回来得迟了,n市便改头换面,地下势力重新洗牌,在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她辛辛苦苦打拼多年,耗费无数心血才有的成就,哪里能这么轻易就让别人摘了果子,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蔡姐没有想到,六姨的死,的确是针对她来的,但却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来跟她抢地盘,而是目标很明确地想要她的命 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时间长了,在蔡姐的眼中,不管孩子如何的年幼。不管拐到手的女人如何可怜,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根本不算人,只是一样可以买卖的货物,能为他们带来金钱收益的货物。当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这些人很快就被他们忘到了脑袋后面,他们拿着那沾血的钱,肆意挥霍人生的时候,又何曾想过经他们手被倒卖出去的人,现在过着如何水深火热的生活那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孔,不知道他们做梦的时候是否曾经梦到过。还是早已经在金钱的纸醉金迷中。忘着了他们曾经做下的恶。 现在,他们曾经的罪孽找回来了。如绵羊般懵懂的女孩子,在日复一日非人般的折磨中,已经学会举起屠刀。当她人生的全部意义只剩下报仇雪恨的时候。又有谁能停滞她杀人的脚步 n市里。她的仇人还有很多,想要报复的名单还很长。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慢慢来。反正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她要一个一个地慢慢杀,看着他们所有人都痛苦地死在她面前,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才能找回一些安慰。 n市的一场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虽然本市的市民很习惯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但仍然会因为身上的黏腻时时抱怨,如非必要,轻易谁也不出家门,省的在这样的鬼天气里,连衣服都晾不干,潮乎乎的影响心情。 韩光耀一家三口从出租车里匆匆跑下来,顶着大雨冲进了单元门。在享受完一个完美的小假期,徐徐海风、蓝天碧水后,刚刚回到n市的他们觉得分外不适应。 他们家那个已经十多岁的小祖宗,从下了飞机就嘟着个嘴,满脸不情愿,抱怨父亲实在太过抠门,好不容易全家出去玩一趟,才只四天就回来了。被儿子闹了一路,又因为雨天心情不好的韩光耀拉下脸训斥了儿子两句,就被妻子林柔在楼道里面直接骂了个狗血喷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嫌弃他这么多年没本事,也就长得是那么个人模狗样,其他的譬如花心好色,嘴馋懒惰,他占全了。 林柔一边开门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自己当初是瞎了眼,年少无知,才会被他这么一副臭皮囊给哄骗,不小心上了贼船。结婚十多年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要是说男人不会挣钱,顾顾家老婆也是会死心踏地跟着过日子的,但韩光耀这个极品,满足于那份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作,半点上进心没有,将将饿不死人罢了,还敢不老实,只要她一错眼珠没盯住,这个杀千刀的随时随地都能勾搭上个小姑娘。若论起说情话,撩妹的本事,很多人是拍马也比不上韩光耀。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进了屋,哪儿还有出去游玩的半点欣喜,一家三口彼此都跟仇人似的,各自闷头洗漱回屋。韩光耀个高腿长,行动迅速,率先抢占了浴室,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站在洗手池前照镜子。 洗手池上摆着的花花绿绿的化妆品,有多一半儿都是韩光耀专门买来自己用的,他这辈子唯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副父母给的好皮囊,长得耐看再加上他嘴巴抹了蜜似的甜,总能三不五时的钓上个富婆,吃喝玩乐不在话下,还能时不时换换人玩玩鱼水之欢,日子过得别提有多逍遥了。 这么多年,他的心早已经野了,外面那些女人风情万种,在床上极其放的开,又岂是家里边这黄脸婆能比的。韩光耀一边往脸上抹着乳液晚霜之类的护肤品,一边想最近家里面这个黄脸婆脾气见长,居然时不时地喝道他的头上来,真当他韩光耀没了她不行是怎么的一会出去得好好跟她立立规矩,大不了就一拍两散,以后谁也别管谁,早散伙,早过逍遥日子,不然怕是三天不打便要上房揭瓦,他作为丈夫的尊严,都要被这臭婆娘踩在脚底下了。 狂什么狂不就是当初她父亲给自己安排了份工作吗收入又低,还总被别人以为是裙带关系进的单位,也不想想,现在三千多块钱在n市这样的二线城市里,连自己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养家糊口,他那没出息的老丈人也早八辈子退休了,现在是一点儿光也沾不上,就让他担着个走后门靠裙带的臭名声。 像韩光耀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误,他这么多年没有晋升,不从自身馋懒奸猾上找原因,反倒认为是妻子一家人没有尽百分百的努力。烂泥就是烂泥,哪怕给它拍墙上,它自己也立不住,谁能有办法 等他舒舒服服地洗好澡,又敷完面膜做完美容出来,林柔早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韩光耀略带嫌恶地盯着她因为生孩子微微发福、之后十多年再也没有瘦下来的躯体,皱着眉头硬着头皮在她身边躺下,生怕妻子缠上来,要与他行了夫妻之事。他现在对妻子可是半点都没有,有那么多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围在他周围,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态度,他又如何能看的上家里面这身材如猪、脾气如虎的黄脸婆呢 他一边盘算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好名正言顺得跟她离婚,还不用分她太多家产,一边思考自己勾搭上的那些小美女,有哪个对他更死心塌地一点,可以痛痛快快地娶回家当老婆。想想他四十岁高龄,居然还能拐到二十岁的姑娘,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美妙滋味,估计也就只有古代的地主老财才能体会到吧。嘿嘿,他这样的,才叫享受人生啊,激动万分的他分别跟几个现在跟他打得火热的美女聊到半夜,才带着满心的如意算盘进入梦乡。 这一夜林柔睡得极不安稳。因为嫁给韩光耀这个小白脸,她需要操心的事情多,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苍老不少,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她有吃安眠药睡觉的习惯,不过因为最近几年几乎每天都要吃,频率太高,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所以夜间她虽然不会很容易因为有一点动静就立刻醒来,但也朦胧能够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儿子叫她的声音,,;手机阅读, ===不幸的婚姻 作为母亲的本能强迫林柔从药物的作用下清醒,她勉勉强强地睁开眼,才发现天光早已大亮。 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看天色,大概78点钟了。她躺在床上侧耳倾听,果然听到儿子敲卧室门叫她妈妈的动静,才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幻觉。 林柔之所以维持跟韩光耀貌合神离早已经没有感情的婚姻,主要还是为了儿子。她不希望儿子在残破的单亲家庭中长大,所以宁愿委屈自己,跟韩光耀这个狗东西凑合着过,再加上韩光耀虽然花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是真的好。看着儿子的面上,她也就忍了。 以前儿子的早餐,都是韩光耀一手操办,今天看着天色已经不早,儿子一会儿还要赶着去上学,怎么听着儿子的意思,仿佛是已经快要迟到,却还没有饭吃呢 旅游是个体力活,这四天时间,林柔也是极累的,现在哪怕脑袋已经清醒了,却仍然贪恋着床上的温暖,不愿起身,她半眯着眼睛伸手推了推旁边仍然沉睡的韩光耀:“喂,老韩,到点了,起来给儿子做饭。”连叫了好几声,韩光耀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郁闷再也压不住,林柔也顾不得儿子只在一墙之隔的门外,想跟韩光耀大吵了一架。她怒目瞪过去,却被眼前惊悚的画面差点吓死 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林柔才终于感觉身体再次听她控制了。她瘫软在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勉强能够支配身体做出伸手的动作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按了好多回,才终于将报警电话拨了出去。 她挪到门边开了门,将儿子一把搂着,不让他看到卧室里的情形,母子两个挪到客厅。10分钟过后,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柔这才觉得自己狂跳的心脏平复了些。听到敲门声。她却没有力气开门,只得指示儿子去。 韩光耀死状凄惨,脖子被人齐根斩断,干净利落。断口处十分平整。由此可见凶手杀人的时候意志十分坚定。务求一击毙命,没有跟韩光耀留下任何机会。床头、被褥和墙壁都有大量的喷溅血液,甚至在林柔睡的那边。也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动脉喷溅血迹。 韩光耀家在三楼,在一共六层的楼房里算是不高不低的位置,一侧六户,他们家是唯一一个没有安装防护网的。警方仔细勘验了现场,暂时没发现什么有利物证。 根据林柔的口供,她是早起恍恍惚惚听到儿子拍门叫她的声音才惊醒过来,然后发现韩光耀被害的。也就是说,案发现场当初的卧室门关闭,唯一能够让凶手进出的也就只有窗户了。三层楼说高也不算高,身手灵敏一点的男子,想要爬上来易如反掌,何况现在是夏天,他们习惯开窗睡觉,也给凶手提供了可趁之机。 至于为什么凶手费劲潜入他们家,除了杀死韩光耀外什么也没有带走,更没有伤害与他同床共枕的林柔,警方暂时找不到答案。如果不是凶手这种直接断人脖子的杀人方法太过暴力,以林柔的小身板儿,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警方在仔细搜查了韩家之后,并没有发现类似的凶器,恐怕第一个被怀疑成凶手的就是林柔本人,因为很少有人会在明知受害者不是独居的情况下,冒这么大的风险入室杀人。 林柔惊魂甫定之下,忍不住阵阵后怕,昨天晚上她一直是与韩光耀同床共枕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厘米,如果她半夜不小心醒过来,发现正在行凶的凶手,又或者凶手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连她的脑袋也在睡梦中砍断,她岂不是要无辜做了怨死鬼 林柔虽然没有认为过自己是个大圣人,但至少也没做过什么招人恨要让人家半夜翻窗入内砍头的事情,她始终想不明白,就韩光耀那个孬种,还能惹到这样的仇家。后怕之余她也有一丝欣慰,像他这种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就跟一打钱掉在屎上似的,扔了可惜,捡着恶心,现在好了,凶手几乎算得上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如果以后警察抓住了凶手,林柔倒是希望能当面表示一下感激之情。 这是一个典型的因仇杀人案。顺着仇杀这条线调查下去,警方突然发现自己仿佛掉进了一片汪洋大海。在与韩光耀有暧昧关系的三百多个女人中,警方就找出了大约有三百多个有杀他动机的人。韩光耀人品实在卑劣,骗财骗色是他的拿手好戏,那些上过他当的女人,多数敢怒不敢言。不敢告诉家人,不敢报警,一提起很光耀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自然不希望那人渣有什么好下场。韩光耀得罪了这么多的女人,而女人一旦真的狠下心肠,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警察们拿着长长的犯罪嫌疑人名单上查了个天昏地暗,这些女人的亲朋好友社会关系,一个都不能放过,负责外调的几个刑警一个头变作两个大,别的案子他们是发愁没有作案动机、没有调查方向、没有犯罪嫌疑人,这个案子却正好相反,他们只担心线索多如牛毛,让他们抓不住重点,却又在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前,一个都不敢放过。因此他们在查案的同时,也在心里将韩光耀骂个半死,这家伙难道是个天生的种马,一日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吗在男多女少的现在,单身狗遍地的情况下,他居然能勾搭下这么多,而且这还仅仅是两年之内,有些线索可以追查到的,那些无名人士,或者两年以上的,警方还没有那么先进的技术能从层层网络空间中挖出她们足迹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这些有为的社会好青年还单着,这家伙换女人的速度比他们换衣服的速度都快,越查下去,这些警察都生出想要杀他的心了。但愿他们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能在茫茫人海中将凶手抓出来,因为他们都想知道,到底谁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蔡姐静悄悄地回了n市,没有惊动任何人,哪怕她最信赖的下属都不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六一的惨死让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她游走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暗中监视她的怀疑对象。 与她想象中的电闪雷鸣不同,n市一切都风平浪静,她的地下王国一直按照规则正常运转。蔡姐有些摸不清头脑,到底是她太多疑。还是敌人很狡猾 冷静地观察了十来天。蔡姐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因为六姨的死带来的不安渐渐平息,她想,六姨这么多年背着她做了不少事。自己也不是件件都清楚,也许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六姨惹了什么不能惹的仇人吧。 之后的日子,虽然蔡姐仍然小心谨慎,却也开始渐渐活跃。毕竟哪怕是放羊,也得时不时查看一下羊的状态,别真的跑得太远,找不回来就麻烦了。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蔡姐独自驾车,向郊外她的一个据点驶去。最近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好。哪怕蔡姐是靠这一行发家致富的,自然希望客源越多越好,才能财源滚滚,但是看着这些九零后甚至零零后,生孩子就像母鸡生蛋一样满不在乎的态度,她就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想几个大嘴巴抽上去。 现在的孩子们究竟都怎么了,他们在乎的不再是以后自己挣命生下来的宝宝过得好不好,而是他们能拿到多少钱,够不够他们买一个最新款的手机,去向同龄人显摆。 生孩子于他们,不过是一项快速发家致富的途径,甚至有些人在生完孩子后还追问她,能不能给她个名片这类的联系方式,下次如果再不小心怀孕还来找她。 下次还有下次蔡姐恨不得将面前的小女孩卖到最苦的边远山区去,因为她触及了蔡姐内心最隐秘的伤痛。她今年三十八岁,离异未育。离异的原因就是因为在结婚三年之后,盼孩心切的婆婆带她去医院做了体检,发现她根本不能生育,然后要死要活地逼着丈夫跟她离了婚。 她和丈夫算是自由恋爱,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没想到,情比金坚,抵不过一个孩子。在婆婆死缠烂打下,当初同意丁克的老公瞬间反悔,弃她而去,不久再婚,很快生了个孩子。蔡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涉足这项缺德的买卖的,想要孩子的方法有多种多样,她不能生,但她可以操纵这么多小宝宝的未来甚至生命,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如果这项有成就感的事,恰好还能给她带来滚滚财源,那简直再完美不过。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得感谢她的丈夫还有婆婆,没有他们的刺激,她根本不会有勇气闯出这么一片天地,领略完全不同的人生。 蔡姐心想,趁这几天有时间,要不要去前夫家的小区晃悠两圈。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困窘,不过也许人家有子万事足,钱财身外物也说不定呢,既然他们求仁得仁了,还隔三差五打电话骚扰她算怎么回事 蔡姐一边恶毒的想着,要不要哪天派个手下将前夫家那小杂种偷出来卖掉。他们不是在乎那个孩子吗报复人一定要选在最疼最痛的地方下手才好玩,不能她总是截然一身,人家合家团聚,也太对不起她当初受过的苦了。 鬼使神差的,蔡姐将车开回了前夫所在的小区。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天空终于放晴,小区内的小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她的前婆婆以及前夫的儿子。 衣着陈旧的老太太,与浑身簇新的小孙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看到平时对她凶神恶煞的老太太宠溺地一直哄着孙子,笑得合不拢嘴,这温馨的一幕,直刺蔡姐心底。 老天开眼,前夫年前失业,他年纪大了,在就业市场早就成了昨日黄花,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现在就靠打些零工过活,他后娶的老婆也没什么文化,自身条件不算好,不然也不可能会看上有着一个恶婆婆的二婚的前夫,老太太的退休金一个月就一千出头,一家四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现在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当年她和前夫结婚后不久,买来孝敬婆婆的,一番好意喂了狗,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居然还穿着这样的旧衣服,已经洗得发白褪色,看起来很落魄。 家里经济这么困难,却是把那小杂种宠上了天,以蔡姐的眼光,当然能认出来那小杂种一身衣服可不便宜,哪件都是名牌,这一身没个千把块下不来。蔡姐的心底无可压抑地泛起阵阵怒气,这种含饴弄孙的幸福,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她和前夫刚结婚的时候,所有的朋友都很羡慕她,找到了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可是没有人见到,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就从来没有过过二人世界,中间夹杂着一个寡居含辛茹苦带大儿子的婆婆,其中的矛盾和辛酸可想而知。 那个时候蔡姐比较傻,一心一意想做人家的好儿媳,费尽心力地讨好婆婆,从心底里是把她当亲妈一样去尊敬的。然而在婆婆的眼里,她是一个抢了自己儿子的女人,说严重一点与情敌无异,婆婆当着自己的面装的很好,转过身来却对着儿子挑拨离间,和谐的夫妻关系因此也慢慢出现了矛盾,再加上后来因为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婆婆仿佛找到了对付她最有力的武器,天天在家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直言儿子如果不给她生个孙子,她就要去跳楼。前夫是个耳根子软的,心疼自己母亲不容易,每每都会劝她忍耐,当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又果断站在了自己老娘那一边,弃自己如敝履,,;手机阅读, ===任人宰割 如果说他们真能好聚好散,离婚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合得来就在一起白头偕老,合不来谁也别耽误谁,蔡洁也都能理解。但是这死老太婆千不该万不该,跑到外人跟前诋毁她的名誉,医生都明明说了她的不孕症是先天的,基本上治不好,可这死老太婆非得在外面跟周围的邻居说,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换了太多的男朋友私生活不检点,得了病,才不能生孩子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他们老李家丢不起这个脸,所以才让他儿子离婚,把自己的形象塑造得无比光辉,却没有想过她一个女人得了个水性杨花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单位和亲朋好友面前抬得起头 最让她寒心的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愿意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男人,听着他母亲诽谤她的话,连屁都不放一个,只吭哧吭哧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缩回家里装鸵鸟,让老娘跟她针锋相对了。 蔡姐恨不得掐死那个一脸得意的老妖婆和她那个孬种儿子,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言什么的一贯传播得很迅速,蔡姐在这一片小区里的名声彻底臭了,无奈这种个人,她还没有办法拿着医生的检验报告单挨个去解释,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了了,很痛快得跟那软蛋签了离婚协议。 去民政局办手续的时候,前夫还假惺惺地拉着她的手哭,说如何如何的爱她、如何如何的舍不得他。无奈母命难违,彼时的蔡姐已经没有太多的伤心,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前夫惺惺作态,外带替自己不值。 两人离婚后,蔡姐辞职下海,很是吃过一段时间的苦头,那老太太没少因此奚落她,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什么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不小。反正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的就没一句人话。尤其是在前夫再婚后。这老太太总会有办法见缝插针地找上她,话里话外,都是他们一家现在过得有多好,感谢当年蔡姐主动退位让贤。才能让老太太再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才能抱得上大胖孙子。 老太太来的次数多了。原本心如止水的蔡姐,渐渐在心中开始恨他们,原本已经离婚的夫妻。以后的生活过得好与不好,都应该与蔡姐再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这个老太太就见不得她过安稳日子,哪怕她已经尽量躲过原来的生活圈子,换了电话换了工作,以前认识的人基本上不联系都没用,老太太就跟雷达似的,找她的本领可以媲美fbi了。 后来她发达了,有钱了,这老太太便再没出现过,虽然蔡姐没有像她那么无赖,跑到他们一家人面前耀武扬威去,但是不得不说在她的心里对这一家人芥蒂很深。尤其是有好几次,她的前夫都会打电话来,虽然支支吾吾表达不清楚,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忘不掉她,希望与她重修旧好。 蔡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傻白甜,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满嘴鬼话,八成还是背后那个极品前婆婆指使的,恐怕是看着她现在有钱了,前夫后娶的这个媳妇除了生了个儿子以外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她,反正现在他们老李家也有了后,离婚后孩子归他们家,再把她这个有钱的前妻娶回来,就什么都完美了,蔡姐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母子两个人打得是什么鬼,只想把这两个极品的脑袋剖开来看一看,看里边装的到底是不是稻草。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在那么伤害过自己之后,自己还会傻乎乎的回头任他们搓圆捏扁他们这一家识相一点,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如果他们不识相就别怪她蔡姐心狠手辣了。 可是明显,这脑子进水的母子二人压根不知道识相两个字怎么写。他们还以为只要他摆摆手,蔡姐就会屁颠儿屁颠儿地回来,哪让她是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呢,如果不是他们好心善良大度地重新接纳她,她岂不是就会孤独终老了,因此缠她缠得越来越紧,从一天两个电话发展到最后围追堵截,总是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让前夫跟她偶遇。 呸做你的春秋白日大梦蔡姐这回真发了狠,发誓不让这一家人好过,决定亲自动手,将他们宝贝疙瘩一样的小孙子,找个穷山沟里远远的卖掉。毕竟五六岁的男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不算很记事,容易养得熟,又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很是值钱,看他们在丢了孙子之后,还有没有力气再纠缠自己 说干就干,蔡姐是个行动派,既然已经拿定主意,当天晚上她就住回了原来的旧房子。这是她结婚之前,外地的父母为她买的,离前夫家很近,只隔着一条马路。离婚之后她也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有了钱,买了更好的房子才从这里搬走。因为毕竟是父母的一番心意,所以她一直没舍得卖。 蔡姐站在门口,回想起当初刚刚离婚在这里度过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四周围邻居异样的眼神和背后的议论,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那个时候刚刚辞职,囊中羞涩,根本没有条件搬离这里远离是非,而她又不愿意自己落魄的样子,回到外地的家中让父母着急。就连离婚的消息,她也是等过了很久日子好好起来后,才跟父母摊牌的。 而她那几年低谷生涯,完全拜那对极品母子所赐,他们还好死不死地主动贴上来,自己也要让他们尝一尝,伤心绝望是一种什么滋味。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蔡姐的思绪,她想不出来有谁会来这里找自己,这栋房子空了许久,左邻右舍都是清楚的。因为一直无人居住交100块钱水电费就够用好几年的,平常根本没人上门。会是谁呢蔡姐在对方第三次敲门的时候,轻轻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个苍白瘦弱的女人。蔡洁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号人物,摆出职业化的微笑:“你找谁”那女人并不说话,只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表情。 该不会是碰到要饭的花子或者神经病了吧女人身上穿得破烂,问话不答,也难怪蔡姐会这么想。就在她不耐烦想要关上门的时候,对方突然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蔡姐。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认识我。我确是认识你的。”听着犹如砂纸蹭墙的沙哑嗓音,让蔡姐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沉下脸:“神经病”就想关上门,对方只略抬了抬手。推住了半掩的房门。蔡姐便发现。她无论使多大的力气门都纹丝不动。 三教九流认识的多了,蔡姐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虽然这个女人看起来疯疯癫癫奇奇怪怪。蔡姐倒也没有丝毫的惧怕,想她在n市出人头地之后,又怕过谁 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打开门,仗着比女人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斜睥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我有什么事n市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人能用你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在我没有发火之前,赶紧走,我就当你没来过。” “呵呵、呵呵,蔡姐您真是n市一等一的慈善人了。如果没有您当初的慈悲,我今天不会这副模样站在你的面前。”瘦弱的女人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抬腿进了屋,随手关上房门。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说心里一点都不发怵那是骗人的,蔡姐在能在n市呼风唤雨,但本质上也是个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对上这么个瘦小的女人,她分分钟一声令下就有人会帮她搞定,但是这一次她托大了,来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看刚才自己想要关门,对方毫不费力就能挡下,在力量方面自己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个女人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蔡姐稳住心神,迅速想着如何对付她。这女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显然日子过得极苦,仔细看下来,眉眼中确实带着几分熟悉,但他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儿碰到过这个女人。 对方对她有恨,硬碰硬自己明显吃亏,蔡姐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在明白形势对自己不利后,连忙放下身段,好言询问:“这位妹妹,我们到底在哪里见过,给个提醒,如果姐姐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姐姐补偿你好不好,姐姐有钱,只要你说个数,咱们万事好商量。”女人没答应也没拒绝,欺身上来,凑到蔡姐的耳朵边上说:“我今天,确实是来找你要样东西。”还没等蔡姐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只听那女人接着说:“不过不是钱,而是你的命” 哑如破锣的嗓音,配合上阴深深的语气,仿佛地狱阎罗,由不得蔡姐不相信。她本能的想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却已经晚了,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对方接连两刀刺中双腿,根本站立不稳,只能狼狈地摔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瘦弱的女人,将她从门口拖到客厅一角,绑在暖气管子上,动惮不得,任人宰割。 沾着她血的刀,在她眼前不停地晃悠。入眼的鲜红,与冲鼻的血腥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是个疯子,她既然说得出来他就一定做得到。 就要这么死了吗蔡姐如何能够甘心,大风大浪经历不少,她今天却是要阴沟里翻船,栽在个无名小辈的手里了。 匕首锋利的刀尖划过皮肤的触感,以及伴随而来的痛楚,仿佛无休无止,她一早就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些呜呜的哀鸣。正动手伤害她的女人对她的反应视而未见,只淡定地一条接一条在她身上制造着伤口,仿佛在精雕细琢一件工艺品。 不一会儿,蔡姐的左胳膊上便鲜血淋漓了,因为被高高吊在暖气柱子上,她稍微一侧脸,就能看到伤痕累累的胳膊,甚至有好几次,对方手里的那把匕首,擦着她的脸颊划过。 她现在终于相信,对方是真的想杀死她了。可悲的是,她连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的原因都不清楚,而显然,对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更加没想听她求饶,只让蔡姐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疼痛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蔡姐家的这栋房子已经有近八年的历史,作为n市第一代高层建筑,还有着它固有的缺陷。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蔡姐能听到从各个通风口传出来的邻居的动静,谁家的小孩子哭了,谁家的夫妻拌嘴了,谁家其乐融融放声大笑了。 原先被她刻意忽略的生活细节,如此生动地展现在了眼前,蔡姐羡慕的同时,心头也泛起阵阵惆怅。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机会,能够享受着人间最平凡的亲情。 似乎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以前穷困潦倒的时候,她不希望回家惹父母伤心难过,后来有了钱,她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便以为多给父母一些钱,就代表自己尽了孝心,无需再去关注他们的生活了。现在想来,是自己错了,她挣那么多的钱干什么,钱多了她的精神世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她有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却仍然不快乐,蝇营狗苟半生,除了父母,她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房子越换越大,可是每天晚上回到家,面对的只是四面墙,衣服越买越贵,妆越化越精细,但她穿衣打扮,已经从从前的女为悦己者容,变成了职业需要。 蔡姐自嘲地想,恐怕她就是死在这里,也得等到尸体散发出臭味,影响到邻里,才会有人发现她吧。唯一能够给她一些安慰的,就是她的家财颇丰,哪怕这些钱来路不正,只要她一天没有被警察抓着,这些钱一天就是她的私有财产,她不在了,父母得到她的这些家产,至少可以安度晚年了吧,不用像其他的失孤老人那样,家无恒产无人照料,过得凄凉。,,;手机阅读, ===最后的心愿 可是终归,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亲生女儿在身边的幸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每一个做父母的最深的恐惧。 终于在承受了一个多星期非人的折磨后,那女人似乎有了跟她交谈的,扯下堵着她嘴的布,用破锣般的嗓音问道:“你想起来我是谁了吗”蔡姐被这问题一噎,满嘴求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是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无意中得罪了这个瘟神,也不敢信口雌黄的说自己想起来了,怕对方再要追问她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又是何种来历,自己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岂不是更惹对方生气。吱唔了半晌,看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到底没敢开口。 那女人没有得到她的回答,除了脸色有些黑外,并不见一丝怒色,反倒扯出个嘲讽的笑意: “你怎么可能会记得呢又怎么可能会认出我来呢先不说你做的缺德事多了,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就说我这么多年,能侥幸活下来都是因为我命大,早已经不是原先的模样。蔡姐啊蔡姐,你真是把我利用个彻底,卖了我的儿子不算,还卖了我,在一个人身上,做成了两笔无本万利的买卖,你果然是个天生的商人,精于算计。不过恐怕你从来没有想过今天吧,当初我那么求你饶过我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挥挥手,任由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将我绑走,卖进了深山沟里。你们数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当时只有十六岁,还是一个孩子,要怎么在那畜生的手里活下去” 听得对方这么一说,蔡姐猛然间想起六年前的一桩旧事。 六年前的蔡姐,在n市还是不显山不漏水的一只小虾米,因为想钱想疯了,受人蛊惑,走上了这条犯罪的道路,当初她咬咬牙拿着自己的楼房做抵押,贷了一笔款项。在偏远的地方建了个小旅馆作为窝点。干起了拐卖儿童的勾当。 她一开始心里也很忐忑,知道自己干的这个事是犯法的,但是当时的她已经走投无路,要么干这歪门邪道。给自己换取个活命的机会。要么自己跌到尘埃里。灰溜溜地离开n市。蔡姐有她自己的骄傲,她抛去了良知,只为换回自己的尊严。机缘巧合之下。她认识了同样想着毫不费力就赚大钱的陆梅,两人狼狈为奸,一拍即合,自此后相辅相成,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那个时候蔡姐是自诩自己与其他的人贩子有本质的不同的。她是在拯救生命,她是个有人性的人贩子。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了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身上。娇俏可人,对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小悠,从来没有想到马上就要面对最深切的背叛,蔡姐给了她亲姐姐关怀,更亲手将她推入了绝境 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在她的舌尖打了几个转,蔡姐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低呼出声:“你、你是小悠,你真的是小悠吗”她拼命回忆着当初那个娇美可人的女孩子,想要在眼前这张苍白瘦弱的脸上,找出一丝丝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然后她失望了,曾经的小悠是安静腼腆的,一开始刚跟她回到小旅馆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段情绪低落的岁月,但是最后几个月里,小悠的眉眼间,都是带着难以掩藏的幸福,她会时不时拉着自己,摸摸她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地说希望以后这个孩子长得像她,还会捧着蔡姐为她带来的课本,津津有味地看个不停,说希望回去学校之后,不要拉下太多的功课,她还说,她从来没有碰到过像蔡姐这么好的人,因为父母离异,所有亲人都把她视作累赘,她从小没有体会过父母之爱,没有体会过家庭温暖。小悠说她就像她的亲姐姐一样,对她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小悠还说,以后一定会把她当真正的姐姐一样去尊敬;小悠也说过 蔡姐不敢细想下去,往昔的记忆,就像梦魇一样,只要翻出来,就会让她寝食难安。小悠的嗓音,应该是娇怯中,带着两分忐忑,天生的娃娃音,让她一开口说话,便能讨的很多人的欢心。但是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女人,说话的声音就如砂纸打磨墙壁一样,总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再加上她衣着褴褛,神情憔悴,一双手上布满各式各样的伤痕,如果仔细观察,眼角连鱼尾纹都有了。 才不过六年啊小悠正应该是二十多岁的青春年华,为何会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苍老蔡姐默默无语,小悠成为今时今日这番模样,与自己脱不掉干系,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些被拐走的妇女,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她们,但是从来没有人像小悠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用无法抵赖的事实,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一面,让她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后悔吗蔡姐不知道,早已经没有良知的她,还能懂得什么叫做后悔。何况现在不论她说什么,小悠都不可能再会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早已经用亲身经历证明了蔡姐的无法信任,一朝被蛇咬尚且十年怕井绳,小悠这些年显然吃尽了苦头,又怎么会放过曾经伤害她的人呢 “原来是你。”蔡姐喃喃自语:“六姨和她那倒霉儿子原来是你杀的,我居然天真的以为,是有人冲着n市的地盘而来的。呵呵,现世报,都是现实报啊我欠你的,这条命你拿走吧。不过我有最后一个要求。”蔡姐目光灼灼地盯着小悠。 对方显然没想到,死到临头的她居然还敢大胆地提要求。小悠面无表情的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回望着蔡姐,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神色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那分明在说,你也配谈条件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儿子现在在哪里吗”蔡姐急急地抛出了自己最后一张护身符,本以为母子天性,小悠不可能不惦记那个自从生下来就离开她身边,至今未见过的儿子,自己掌握着那个小孩的下落,总是可以说动小悠最后帮自己办件事的。 听蔡姐说起那个不受人期待的小生命,小悠脸上的嫌恶一闪而过,这个孩子她从来没想要过。甚至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也早已经死在了她的刀下。同样是因为这个孩子,小悠原本就不算平顺的人生,直接被推向了绝路。这六年来,她在暴虐成性的男人手底下讨生活。只因为心中有恨意支撑。才不屈不挠地寻找机会。想要回来亲手手刃仇人。 好不容易她长长的复仇名单上只剩下蔡姐一人,只要杀了她,她便了无牵挂。可以结束她短暂而痛苦的一生了,她不想也不愿让任何旁的事情,打扰到她的原定计划。 如果说六年前的小悠,愿意在那穷山沟里,苟延残喘,留着一条贱命,受冻挨饿、挨打受骂都能忍耐下来,那是因为有怨恨撑着。但是回到n市以后,太多曾经快乐的记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曾经无数次地路过她上过学的学校门口,望着与她当时一样年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们,就会回想自己当初上学的时光。 虽然父母并不疼爱她,但是爷爷奶奶也抚养了她十多年,嘘寒问暖尽心尽力,祖孙之间相处亦十分融洽;虽然自己上学时成绩不显山不漏水,再加上青春期少女的自卑心理,在班级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教过她的老师,没有人为难她;同学之间相处,虽不算亲近,亦十分友好,哪怕曾经有过的小摩擦,现在回想起来都充满着淡淡的温馨感。 六年地狱般的生活教她学会仇恨的同时,也学会了感恩,感恩在十六岁之前所有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哪怕是对她不好的父母,她也不再求全责备。因为与真正恶毒的人相比,曾经的亲朋好友,简直是如天使般的存在。何况她早已心存死志,待得无法原谅的几人一死,往事种种,便由它随风而去,干干净净的来到这人世间,再清清静静的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是当初小悠看到与她同时被卖进山沟沟里的阿花惨死后,唯一的念头。 因为看过了太多的不公平,看过了太多的人伦惨剧,再加上她的亲身经历,她的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除了仇恨什么也没有。如果说当初离开阿尔县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能把那个禽兽不如欺负了她六年的男人正法。其实当时她是有机会动手的,最终选择放弃的原因,就是她知道如果她只是单纯地逃走了,那个男人不敢报警,没有人会来找她,可是杀人却是犯罪,警察不会饶过她。她敢杀阿花的老公,是因为算准了他们以前没有交集,警察不可能顺着她的死查到自己头上。但是葛二狗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要是真死了,失踪的自己必然成为头号嫌疑犯,以现代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恐怕逃不出阿尔县就会被抓回来,报仇一事无从谈起,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放过那个人渣,反正他活着与死了没有太大的区别,守着个穷山沟,没有本事穷苦一生的他,恐怕活着也是干受罪,以他那叮当响的家底,也不可能再去祸害别的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小悠决定她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一条小命。 她的计划一直都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回n市的时间越长,回归正常生活的越强烈,她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底,仍然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她渴望好的生活,渴望有人疼有人爱,因为以前从不曾得到过,因此她的这份渴望,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 她游走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城市,发现任何地方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昔年疼爱她的爷爷奶奶早已做古,连他们曾经居住的房屋也被只管生不管养的父亲转手卖给了他人,以她二十二岁、面相却三十许的高龄,学校也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她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眼前的女人才是罪魁祸首,杀了她,只有她的死,才能平息小悠心中的恨。只有他们全部都死了,她才可能会甘心从容赴死,或者,也许有可能,有那么一丝的机会,重新开始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小悠的眼神沉了沉,她举起匕首,想要一刀刺进蔡姐的心脏,结束她的生命。死到临头,蔡姐无力反抗,闭上眼睛平静地迎接她即将的命运,只有脸上流露出些淡淡的不甘和恐惧。 5秒、10秒,1分钟、2分钟,想象中的疼痛一直没有降临,蔡姐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眼前泪流满面的小悠。她手中的刀摇摇欲坠,终于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并不是小悠心软了,菜姐这样的女魔头根本不值得同情。只是刚刚她脸上的表情和摆出的样子小悠太过熟悉。从一开始,她被卖到小山沟时,倔强的她一跑再跑,每次挨打后她都不服输。一直到后来被打得麻木,看到葛二狗向她走来时,她也会像蔡姐现在这样,蜷缩在角落里,闭上眼一动不动,任由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那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小悠不喜欢,所以对着这样的蔡姐,她真的下不去手。她宁可希望蔡姐像六姨那样,哪怕到死前最后一刻仍然嘴硬,喋喋不休地咒骂着着。 哭了许久,小悠重新平静下来,她擦干自己脸上廉价的泪水,问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我替你做,然后你自行了断吧。 听到小优的前半句话蔡姐脸上忍不住还露出了一丝欣喜,待听到后半句,脸上还未完全绽开的欣喜就又被绝望所代替。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小悠能容得她求一次情,不可能再容忍的了第二次。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在短短2分钟时间内就改变了主意,答应帮助自己,蔡姐很识相的没有追问,不管这个原因是什么,总归是对自己有利,而且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小悠绝对不会对她心怀同情,还不如趁着现在小悠明显不想杀人的时候,干脆利落地说明白自己的请求,也许还能饶上她让自己给家人打个电话道道别。,,;手机阅读, ===猫玩老鼠 自己原本有美满的人生,一步步行差踏错走到今天,沦为阶下之囚,命在旦夕,虽然有她自己贪得无厌的原因,但那一家子人无论如何也是脱不掉干系的,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命赴黄泉多没意思,要死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蔡姐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让我的前夫,他家那死老太婆还有他那个小杂种给我陪葬至于他后娶的那个老婆,反正我也快死了,就当做件好事,放过她吧。” “您老人家真是跟以前一点都不变,明明是取人性命的坏事,也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你当初的温柔,全都是装出来的吧而我居然傻乎乎地相信了你,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小悠冷哼一声说道。 蔡姐心下一紧,怕自己刚才这一番话惹到对方,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小悠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帮你这个忙不是不可以。但是三条人命,就凭你一句话,你觉得你有这么大的脸面吗”蔡姐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小优的话外之音,便爽快地点头答应道:“你想让我用什么来交换,只要是我能提供的,一定不会拒绝。”说到这儿,蔡杰苦笑着说:“反正我都要死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首先告诉我,杀他们的理由,两个大人也就罢了,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我不在乎。但是为什么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了只要你说明白了,合我的心意,我可以把人活着捉过来,在你面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虐杀掉。不过,我要的回报可是不轻,你要想好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这个忙。” 蔡姐动了一下头,做出聆听状:“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我从六姨嘴里知道这么多年你发展得很好,你们这个团伙最多的时候成员不下百人。哪怕几次受到警方的严厉打击。依然在暗处蠢蠢欲动,我要你把你们所有的窝点和人员详详细细地告诉我,这些人都该死。” 蔡姐先是一惊,没想到小悠的胃口这么大。抓住她这个头头还不算完。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才甘心。不过转念一想,她觉得小悠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哪怕现在他们团伙的规模与全盛时期没有办法比。也有大约三十多号人。这三十几号人里,大多数都是像六姨那样,心黑手狠,贪财霸道的货色,只要有钱赚,基本没有他们不敢干的,死了也好。就算是她临死之前,替n市人民最后做一件好事,她祸害这个城市这么久,就当是小小的赎一下自己的罪过吧,因此答应得很痛快:“没问题,你想知道我都就可以告诉你,他们姓甚名谁住在哪里,窝点在哪儿,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其实蔡姐还有一点小心思没有说破,她手下这些人男多女少,即使是女的也都是像六姨那种体型,膀大腰圆的,就小悠这种身材的女孩,他们单手都能拎起来,既然小悠好死不死地自己要送上门去找他们,蔡姐当然不会阻止,甚至恶毒地想着如果小悠就此死了,她就能捡回一条命,何乐而不为。 像他们这样的人,没有所谓的道义,团伙里的其他成员就是用来出卖的,躲不过同伙的明枪暗箭,那只能自己认栽,既然敢干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就必须要有死的觉悟。 “你把那三个杂种给我活捉过来,我立刻就开口告诉你,决不食言。”蔡姐怕小悠冲动之下,会先去端他们的窝点,万一她不能活着出来,前夫一家子不是东西的,不还得她自己操心费力地收拾。事到如今,她便要物尽其用,做好两手准备,她如果死了,前夫一家子必须陪葬,如果很不幸的小悠死了,那么在临死之前必须要压榨干净她的剩余价值,让她帮自己这个忙,避免自己手上沾上血腥,两全其美。 小悠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耐心听完蔡姐与前夫一家的恩怨情仇,上前去翻蔡姐随身带着的手包,掏出两张卡,匆匆记下蔡姐报出的六位数字,重新将她的嘴堵好,转身出门,走进了最近的商场。 她需要改换一下行头,三个人的目标太大,她是没有办法将他们全部活捉回来的,所以体力较好的男性是一定要先除掉的,只剩下老太太和个小男孩,下手相对就会容易一些。抓两个活口回去,也算是满足蔡姐的要求了。 对方居住的小区,安保做得相对完善,在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全部做完之前,小悠还不想死,所以这种露脸的事,得想想办法变变装。有蔡姐的银行卡支持,小悠很快在商场里买了一套户外运动装,躲在厕所里匆匆换掉自己的一身破烂,然后走进了蔡姐前夫居住的小区。 此时正是半下午,一轮明日当空,晒的树叶子都有些发蔫,整个小区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窝在屋子里面吹空调享受着难得的清凉,就连保安都窝在值班室里轻易不外出,小悠进去的时候,保安也只是懒懒地抬头瞅了一眼,便又继续低头玩手机去了。 六栋701,按照蔡姐提供的地址,小悠一路寻去,抬手敲门。大白天的,家里边只有祖孙两个在,蔡姐的前夫以及他新娶的媳妇,都出去上班了。小悠没费什么力气就制住了老太太,打开新买的旅行箱,将小男孩敲晕蜷起来扔了进去。她刚刚打晕小男孩时用了七分的力气,从蔡姐的前夫家到她自己的家,就一千几百米远的距离,小男孩肯定是醒不了的。 老太太只哭嚎了两嗓子,就让小悠一句话堵了回去:“再哭我就现在杀了他。” “别别别”这孙子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她连忙求饶道:“别伤害我孙子。你想要钱是吗我这就给你拿去,放了我们两个吧,求求你了。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只要别伤害我们的性命就好。”钱财身外物,况且家里也没什么钱,还是孙子的命最重要,老太太很懂得取舍。 但无奈小悠就是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无论老太太说什么怎么求饶都不好使。小悠拖着旅行凶,亲亲热热地挽上老太太,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远道而来的亲戚探望老人家。走的时候老人家依依不舍地相送,但只有老太太和小悠自己知道,小悠挽着老太太的手里,握着一把小匕首。匕首尖直指着老太太胳膊上的动脉血管。只要老太太有什么异动。小悠猛然发力,刺穿血管,不出几分钟。这喋喋不休的老太太就变成一具死尸了。 “闭嘴,老实点,不然我要了你孙子的命。”只要拿孙子威胁老太太,好使的很。当小悠将两个人全部活着弄回来后,看了看表,距离她出去只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相当效率。 刚一进蔡姐家门,小悠扔下旅行箱,将老太太也干脆利落地捆了起来,堵上嘴,扔到蔡姐旁边,手也高高地吊在暖气管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老太太一开始还迷糊着呢,他们家穷得叮当响,就趁那么套房子,绑架他们想要钱,那可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儿子儿媳也是胆小怕事的,没可能在外面结仇,既不是寻仇也不想要钱,怎么他们祖孙两个就遭了这飞来横祸了。原来都是这个不下蛋的母鸡给招的祸害老太太想张嘴将蔡姐先骂个狗血淋头,表明自己跟她不共戴天,免得被连累。奈何她的嘴被小悠堵得结结实实,只能呜呜咽咽地冲着蔡姐直瞪眼睛。 蔡姐原本还担心小悠到底能不能成事,没想到里外里也就两个多小时,她最恨的两个人就被绑来了。哈哈哈哈,好好好,黄泉路上有人作伴,她知足了。 小悠摘掉蔡姐嘴里的布,问道:“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三分之二,今天晚上等你前夫下班回来,我就会动手除掉他,他是个男人,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一定能制住他,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还是直接杀了的好,这样你满意吗” 蔡姐先是放声大笑了一会儿,然后不住的点头:“满意,非常满意。你去找纸和笔来。” 那两句对话,让老太太听得分明,原来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因为这个女人和蔡结有恩怨,才抓了他们来威胁,而是根本就是蔡姐故意指使人抓来他们 这个心狠手毒的女人,自己不能生孩子,便见不得别人好,他们老李家到底是做了多大的孽呀,才会沾上这么个黑寡妇这下麻烦大了,刚才这小丫头片子可是说了一会儿要去杀儿子呀哎呀这可让她老太太还怎么活 她不停地呜呜叫唤,奈何压根没人理她,任凭她有满肚子的话也一句说不出来。好不容易等到菜姐跟小悠说完话,两人空出时间来搭理她。 “这两个人你想怎么处理”小悠随意地瞟了一眼老太太,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只待宰的羔羊。蔡姐的眼中满是复仇的喜悦之情:“她不是最在意她的宝贝孙子吗你就当着她的面,给他宝贝孙子身上刺个十几二十几个洞。刺慢一点儿,让她好好欣赏一下自己孙子临死之前扭曲的表情,那一定比直接杀了她要痛快得多,我们就只在一旁欣赏好戏就行了。”蔡姐朱唇微启,语调轻快,说出来的却是这么残忍的话语。 老太太开始剧烈挣扎,她不顾自己双手被吊起来绑着,根本动弹不得,两条腿拼命往前冲,想要阻止小悠去碰旅行箱里的孙子。她的双臂,被拉扯成个诡异的角度,蔡姐离得近,明显能听到了两声骨头错位的脆响。 这是老太太两个胳膊被自己生生拽脱臼的动静。哪怕她有千般错万般错,她疼孙子的心,却没有一丝一毫掺假。 小男孩儿很快被小幽抱了出来,他还没有清醒。 小悠面无表情地在他的左手上扎了个对穿,他才被剧痛惊醒。相比较老太太的面黄肌瘦,这小男孩胖嘟嘟、白白净净的,显然平时被养得精细,没受过什么罪,耐不得疼,醒来之后便开始扯着嗓子哭。 老太太一看自己平时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被人如此欺负,呜咽着踢着腿,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跑去营救孙子。小幽也很是配合了一下,将小男孩带到老太太跟前,中间空的距离恰好让老太太掂起脚尖也刚刚够不到。 小男孩儿受了疼,看着满屋子的人只有奶奶一个认识的,也挣扎着伸出手想去抱奶奶,嘴里还不住地喊着疼疼。 小悠看着表,基本上保持着10分钟刺一刀的节奏,足足在小男孩身上开了十六刀,刺到最后,小男孩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血泊里,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老太太又急又气,晕过去好几次,每一回都被蔡姐踹醒,虐杀是需要有观众的,这种时候老太太怎么能晕过去呢她不全程欣赏,蔡姐用命换来的这一场表演,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失血过多的小男孩气若游丝,他已经睁不开眼睛,只凭借本能地呢喃着妈妈,然后扒住了就在他身边的小悠。小悠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虽然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六年多的时间,生了三个孩子,但是每一个孩子在她身边的时间,都绝没超过一天,本能的,她对孩子这种生物,一惯是敬而远之的。 可是小男孩现在尽管很虚弱,巴着她的力气却不小,如果自己的儿子在自己身边长大,现在也像小男孩这么大了吧,他会不会也同样白白胖胖,没受过丝毫委屈呢自己当初千挑万选给他找了个好人家,他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小悠突然对这种虐杀游戏失去了兴趣,觉得索然无味,她握紧手中的匕首,将小男孩儿抱进怀里,然后一刀对着他的胸口扎下去。以他受伤后的出血量,他的死亡是必然的结局,自己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让他尽快死去,少受折磨,也算她身为人母,能给与一个孩子最后的关怀吧。,,;手机阅读, ===蔡姐逃跑 蔡姐正欣赏着这一老一少两个犹如她眼中钉肉中刺般的人物受尽折磨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痛快,除了遗憾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外,再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了。 没想到,小悠居然不由分说杀了那小男孩,就仿佛一场大戏,演到部分突然停电了似的,让她很是懊恼。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杀了他了我还没看够呢”蔡姐想也没想,直接冲着小悠吼道,对上一双幽黑不见眼的眸子,才回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有些郁闷地说:“算了,还有个老太太呢,看着她哭得好似死了亲爹似的,也挺好玩。” 老太太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再配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表情那神态,恨不得将蔡姐和小悠生吃入肚,可惜她双手被绑,行动受限,除了心如刀割难过不已外,什么也做不了。 “我的儿子在哪里邵家夫妻,对他,可还好”小悠沙哑着嗓子开口,怀里抱着的孩子没了生息,但是小小的身子还很柔软,心底里,做为母亲的本能渐渐浮起,她又紧了紧怀里的死孩子,突然很想念她的三个孩子。 每一个,都是她十月怀胎,痛不欲生,费尽心力生下来的孩子。哪怕孩子的父亲不是东西,但是那孩子,身上也流着她的一半血脉 除了第一个男孩,是她心甘情愿送出去给别人收养,还尽心尽力努力挑选了好人家。生怕他以后过得不好,后来被拐卖后生下的两个男孩,被缺德的葛二狗以高价卖了出去。想要买健康男孩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葛二狗可没什么要留个儿子养大防老的念头,他只知道,自己花钱买回来的老婆,就像家里边养的下蛋母鸡一样,下了蛋,主人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一个健康的完全不记事的男孩。可以卖到2万元。2万元是什么概念那是能让葛二狗过上好长一段有酒吃有肉喝的日子的钱。反正孩子以后想要还可以再生,这小媳妇别看长得又瘦又小,可是生育能力那是没话说,只要她能多生上几个。葛二狗就能多得几笔钱财。而需要他付出的。不过是几分钟的欢愉。 所以小悠前前后后一共生了三个孩子,还有过两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葛二狗打到流产的经历,不然以她二十出头的年纪。也不会面相上看上去如此苍老。后面两个孩子到底被卖到哪去了,她除了回去找葛二狗,没有可能打听得出来,而回去,那她一定会忍不住要了葛二狗命,再想着回到n市不可能了,所以现在还是想找到第一个孩子的下落,亲眼见一见他过的生活,再想其它吧。 邵姓夫妻是谁蔡姐听得小悠问起她的儿子,心底先是浮出一丝欣喜,再之后便吓出了一身冷汗,坏了,她千算万算,怎么就是算漏了一点呢她早就说过,知道小悠儿子的下落,现在推说忘记了,还不被对方以为她是想要讨价还价要到点好处,恼羞成怒杀了她怎么办可是如果真的说了,她怕是也逃不了一死 “你的儿子,就在n市,不过收养他的那户人家不姓邵,而是姓肖,当初给你看的那份养父母身份信息简介,名字都是假的。我们总得防着今天你们先是卖了孩子得了钱,过段时间后悔了按着姓名找上人家去闹事,如果闹大了会把我们也牵连进去的。”蔡姐小心地解释着,注意观察小悠的反应,还好小悠刚刚听说信息是假的,脸上聚集起怒气,待得听完她的话,又平静下来,就知道有戏,小丫头片子就是小丫头片子,别管她现在心有多硬,手段有多激烈,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阅历不足,很好忽悠。 果然,小悠说:“只要他们家里条件确实不错,我儿子跟着他们没吃苦,没受虐待,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 可是就是这样才要命哟,我的天神哦,蔡姐内心哀号不止。他们当初为了安那些准备卖孩子们的妇女的心,自然送到她们手里的那些所谓待挑选养父母的人选,全都是假的,他们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又不是做慈善,自然是孩子到了他们手里,他们给了孩子生母一笔钱,这边的买卖就算完成,然后剩下的,就是他们跟买家之间的事了,买家到底什么条件他们才不会去管,只一句话,出得起价钱就行了。谁出价高,自然要卖给谁,这样才能获得最大的利润。 蔡姐当初就是这么干的,现在小悠的儿子呆的那户人家,虽然养父母都是好人,对那孩子更是不错,但是家里条件真说不上好,比之当初他们下的诱饵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蔡姐真怕她只要吐露了实情,小悠立刻也会对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蔡姐心思百转,拼命想着有什么可以骗小悠的,想缓上一缓,哪怕让她转移点注意力,给蔡姐多点时间编瞎话也是好的,最后还真让她灵光一闪,想出个好主意来。 “找你儿子的事不急,我能保证他现在好吃好住,过得不错。而且,我现在就是烂命一条,反正早晚都要死在你手里,我一天没告诉你你儿子的下落,我还能多活一天,咱们就先磨几天吧。小悠,你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怎么也不去看看你当年的班主任六姨难道没告诉你,你六年前的那张电话卡,周老师一直替你交着费,这么多年都没停过机,六姨当年拿走了你的手机,没想到碰上这么长情的老师,她还把这事当成笑话对我说过几次。” 周老师。那个当年四十出头,很是严肃的班主任,很多同学还在背地里叫过她灭绝师太的古板老师,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她的下落。还记得她的班里,曾经失踪过的学生林悠悠 小悠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回想当初,她还曾经怀疑过老师跟他们是一伙的,真是可笑,不过是六姨叫出了周老师的姓,想当初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写的就是周老师三个字,能话屏幕上怎么能看不到。 周老师还惦记着她在所有的亲人都放弃寻找之后,周老师却一直没有放弃过,哪怕她早已经不算是他的学生小悠突然有种立刻冲过去找周老师的冲动。 但她知道这个样子去不行。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小悠先放下怀里的死孩子。将新买的运动服脱下,那上面已经沾满了小孩子的血,不能再穿了。在蔡姐的注视下,也给了老太太一个痛快。让她去陪她那可怜的孙子去。然后才打了点冷水随便冲了冲。洗掉身上的血腥味。换回原来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居高临下又站到蔡姐跟前。 “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心里明白,不过你也不用再做无用功了。想要拖延时间,这次我就成全了你,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讨论讨论我儿子的事,我希望你利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地想一想,想清楚想明白,然后痛痛快快地告诉我。如果你再想耍花样,恐怕你连自我了断的机会都不会再有。我想找我儿子,也只不过希望死之前能亲眼看一看他,大不了就不看了。所以,你自以为是的筹码,在我心中一文不值。” 小悠拿走了蔡姐的银行卡,重新买完一身衣服,然后去了最近的at机取完钱,打车回了老学校。 她高中念的是n市十八中,不算市重点,是个不好不坏的学校,二流的师资加二流的学生,一直是n市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学,甚至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十八中的具体位置在哪。 小悠下了出租车,安静地等在门口,看看表,已经是晚上7点,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学生们上晚自习的时间,周老师是班主任,他应该差不多该来了。 学校门口车水马龙,很是热闹了一会,走读生回家吃完饭陆续返校准备上晚自习,一众蓝灰相间的校服中,周老师的白衬衫很是显眼。 六年的时间过去,周老师似乎一点都没变,他还是白衬衫黑裤子的朴素打扮,就连身上骑的那辆自行车,也还是从前那辆,只不过看起来比以前破旧太多。他骑车到学校门口,下车推进学校,有认识他的学生纷纷跟他打招呼,他全部都点头微笑示意。 十八中的高中部班主任都是从高一开始,跟到高三毕业的,周老师教小悠的时间真不算太长,尤其是平常小悠又惯是个隐形人,在学校的存在感极低,她有的时候想,即使哪怕自己不去上课,恐怕很多老师都不会注意到她不在课堂上吧,她那个时候,不爱说话,成绩不算太好,既不出彩又不惹麻烦,当然得不到老师的关注。 没想到这个平常没怎么管过她的班主任老师,能这么多年一直关注着她,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却还保留着一丝希望,希望那个女学生某天会突然回来,平安无事。 “周老师,林悠悠回来了。”小悠盯着那抹瘦削的背影,喃喃道。如果您知道您这么多年存留的那一丝希望,带回来的小悠却再不是曾经白纸般的女子,而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还会一直不放弃吗曾经的美好,在现实面前碎成粉末,她绝不愿意让关心过她的人见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小悠等到校门口恢复平静,才匆匆穿过马路,进了学校传达室,拿出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快递包裹:“老伯,送快递。” 看门老大爷显然也惯常签收快递,问都没问一句,只看了看是给谁的,确认他们学校确实有这么个人,签字就放了小悠走。 包裹里,是小悠刚取的三万块钱。周老师家庭条件不太好,他的儿子患有遗传疾病,智力发育迟缓,快二十岁的人了,只有六七岁孩子的智商,夫妻两个为了儿子操碎了心。小悠没什么能帮周老师的,只能给点钱,聊表心意,也算全了他们师生一场的缘分。 等她处理完这边的事,已经是8点钟了。想起她答应蔡姐,会帮她杀了她的前夫泄愤,那人现在在建材市场打零工,基本上收工的时候都得到10点后,再有晚点的时候都得半夜。她得提早回去做准备,处理完这些烂事,她才有时间好好跟蔡姐聊聊天。 从她出去到回来,前前后后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算长,却足够蔡姐逃跑了。 小悠将她吊绑在暖气管上,是一大败笔。那幢楼房,蔡姐当初可是倾注了不少心血,装修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盯着,屋子里边管线的走向,她基本上都知道。 这两个小时,小悠在外面忙碌,蔡姐也没闲着,她尽边站直身体,让手上的绳子松一点,然后沿着管线移动。因为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这套房子装修好了之后租出去收些租金,所以装修得比较简单,有些包边的地方,内里都是空的,只要正面做了门面,挡着不让看到里面的管线也就是了。没想到当初的这一设计现在可算是救了蔡姐一命。 蔡姐沉下心,慢慢将绳子挪下来,待到嘴能够到的高度,直接开咬。人自救时的潜力无限,蔡姐咬得满嘴流血,终于脱离束缚。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呆,生怕下一秒小悠回来将她堵个正着,她可不相信自己还有第二次好运,所以得到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夺门而出。 小悠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微开的房门,以及只剩下孤零零几根绳子的暖气管。 看来,她还是太小看蔡姐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不能再呆下去,可是就这么放走蔡姐,什么事也不做,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再说,以蔡姐狡诈如狐的性格,想要再找出来,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她可没那么好的耐心,说不得得找些帮手来帮帮忙。 哼,以后跑了就没事了,想得美,,;手机阅读, ===拿斧头的女人 蔡姐跑得没影了,但是她的家跑不了,她家里这两具现成的、还温乎着的尸体也跑不了。 小悠哪怕本身是个良善人,六年折磨下来,也良善不出来了。蔡姐欠她的帐还没还完呢,人居然敢跑了,正好,这里有个大大的黑锅等着蔡姐来背。 哼,n市这么大,小悠一个人想找到铆定了主意想要藏的蔡姐,她人小力微不一定能办到,但是如果蔡姐身上背着几个人命官司呢公安局的还能饶得了她到时候n市再大,怕也不会再有蔡姐的容身之处。 最妙的是,这死在蔡姐屋子里的两个人,与她的恩怨情仇是摆在明面上的,很多人都知道,蔡姐的杀人动机不要太多,到时候她就是满身长嘴也说说不清楚了,那可真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来也是屎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小悠最终逃不过,蔡姐也肯定落不了好,她背后的事可深着呢,大不了玉石俱焚 至于要怎么把人引过来,名正言顺地发现这一老一小两具尸体,且让她想一想。留给小悠的时间不多了,只要让蔡姐缓过气来,联系上她的人手,小悠的处境就太危险了,她见识过这帮人的阴狠程度,自己哪怕再有力气,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可就轮到她被高高吊起承受折磨了。 小悠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心软,蔡姐早就做了她的刀下鬼了。哪里还有机会逃跑。不过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玩死蔡姐来得重要。 这处房产登记的是蔡姐的真名,从楼刚开始建好就一直在她名下,虽然这几年没人住过,但是七八年前,蔡姐的名声响亮得很,小区里的人鲜少有不认识她的。小悠折磨了六姨好几个昼夜,只问出这么处地址,原本在小区门外蹲守了许久都没见蔡姐的影子,还以为六姨真是个死忠派。宁可舍了一条性命也不愿意背叛自己的同伙。却原来是蔡姐狡兔三窟,身边再亲近的人也不全知道她名下的产业,更不可能知道她每天在哪里过夜。 如果不是蔡姐在n市转悠好几圈没发现异常,又闲得蛋疼鬼使神差般地来前夫家附近。小悠就是蹲死在那里也碰不到蔡姐一根手指头。这下可好。放虎归山。后患马上就要无穷了,小悠再想像以前一样,隐在暗处玩阴的。也得看蔡姐答不答应。 所以小悠必须先下手为强了,给蔡姐扣上个杀人潜逃的罪名,她便是有通天的本事,杀人的罪名一背,公安就会时刻盯着她,蔡姐逃命尚且顾不上,哪里还有时间纠集人手来找小悠的麻烦。 既然是为了给蔡姐制造麻烦,小悠不介意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她先是将蔡姐咬断的绳子远远的扔了,再把之前蔡姐因为胳膊受伤流的血一点点洗干净,然后轻轻带上门,留一条缝,出去准备其它道具。 晚上11点,路上的行人很少,小悠不记得自己今天是第几次掏出手机来看时间了,蔡姐的前夫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如果他不来,她精心准备好的年度大戏要怎么演下去他这个配角可是最重要的一环啊。 小悠隐在暗处,焦急等待着那个注定活不过今晚的男人的出现。没多久,目标终于来了,他一边骑着电动车,一边打电话:“你先别着急,肯定是咱妈带着孩子回老家去了,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咱老家那边手机信号差,一时联系不到也是有的。等我啊,我马上到家。”四十左右岁年纪的中年男人挂断电话,叹息一声,工作上不顺心,家里也称不上和睦,里里外外全部的压力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哪怕他再有顶天立地的心,也只得在现实面前无奈地弯下腰。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全是假的。人活在世,吃穿二字,谁也不可能餐风饮露得活着。 到了他这个岁数,以后的生活基本上也算定型了,他会每天都像老黄牛似的,出卖着自己的廉价劳动力,只为换取得以活命且少得可怜的收入。建材市场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跟他抢着饭碗,他一个后来的又怎么能插进去人家早已经形成的小圈子里好活轮不着,只能捡些别人看不上眼的,干得比谁都累,挣得却总最少,李常志怎么可能会不抑郁。但有什么办法,他年纪不小,在求职市场上就像被人掰下来的白菜邦子一样,哪怕白送人家还要嫌弃占份量拎得累得慌呢,除了四处打打零工帮补家用,谁还肯用他。 他这边越混越惨,以前被他们一家人看不起的前妻却混得风声水起,豪车开着,名下好几处房产,就他们家对面小区那幢房子,都空了好几年也没怎么住了,如果那房子是他的,他租出去收个租金也不比现在挣得少,可是前妻却满不在乎,一副扔着就扔着,我乐意你咬我啊的态度。 李常志现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以前如菟丝花的前妻,是什么时候变成女强人的呢他时常忍不住拿现在的老婆跟前妻相比,却是怎么比怎么觉得碍眼,他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对,但他就是忍不住。 那个当初哭着喊着求他回头、被他抛弃的前妻,如今不得不让他承认,他比不上她了。但是心底里总有些不该有的念头,加上老妈在一旁撺掇,反正现在他儿子也生了,再把前妻追回来,他们不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嘛,到那时候,他是钱也有了,儿子也有了,老天爷对他还是不错的。李常志想得挺美,刚挂完现任的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拨打了前任的手机。 李常志此时已经到了小区门口,电动车的速度也减了下来。他这边电话刚刚拨出去,身后猛然有手机铃声响起,倒吓了他一跳。 不对,这铃声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不正是前妻最喜欢的国外哪个乐队主唱的,叫什么来着,他以前来说她怎么净喜欢听这鬼哭狼嚎的动静,难道是前妻大晚上的来找他了李常志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缓缓转过头来 李常志人生最后的一丝记忆,就是小悠苍白的脸,以及她手里那把抡起来与她瘦小的身材完全不相称的大斧头。据说。人在被砍头的时候。如果刽子手的动作足够快,他是能看到自己头高高跃起的那一幕的,可是李常志什么也没看到,便稀哩糊涂地送了命。 小悠干脆利落地砍下了李常志的人头。在濒死那一瞬间。也许出于本能。李常志居然还拧动了电动车,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连带着他没有头的尸体一起。撞到了小区的铁门上后,轰然倒地。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得惊动值班室里昏昏欲睡的保安,他们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血腥的一幕:李常志身首异处,死状凄惨,地上长长的血迹拉出两米多远,而罪魁祸首小悠,只留给他们一个潇洒转身离开的背影,手里拿着的那把斧子,在她身后也拖也一道细细的血痕,看在众保安眼里,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恐怖。 谁都没敢出声阻止小悠的离去,更别说追出去抓人了。事后他们想极力否认三个大男人被个女人给震摄住的事实,将小悠独自离去的那段监控视频删除,倒在无形中又帮了小悠的忙。 她之所以选择这么激烈的手段,在有监控的小区正门口处杀人,目的当然是制造恐慌,只有大家都关注,都在意,公安才会全力通缉蔡姐,不然她费尽心力好心替蔡姐做了这么多事,岂不是没事找抽。 从第二天开始,n市各种新闻媒体就一窝蜂地将小区门口的凶杀案做为头条刊登出来,其中一家还配上了被模糊处理过的现场图,更用红色粗体字标出了行凶者:拿斧头的女人舆论一片哗然。 n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已经哭了一晚上的钱若琳现在仍然小声抽泣着。昨天晚上11时许,她还刚刚跟丈夫通过电话,对方说已经到小区门口,很快就会回来。心急如焚了一下午的她仿佛抓住了主心骨一样,坐到沙发上等丈夫回来。从小区门口到他们家楼下,骑电动车用不了三分钟,再加上锁车和上楼的时间,满打满算十几分钟够够的。 但是丈夫却没了音讯,她忍了又忍,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又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接电话的居然是警察他们告诉她她的丈夫在小区门口被人杀害,还让她过来认尸 李常志死了钱若琳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她顾不得身上还穿着可笑的睡衣,冲出家门就向小区门口跑去。 远远的,就能看到警灯闪着特有的光芒,钱若琳扑过去,没看到李常志,却被触目的鲜血吓得不轻,然后她认出了丈夫那辆倒在大门边的电动车,再之后,她看到了被抬到一旁,盖着白被布的人形物体。 怎么会这样刚刚还通过电话的人,转眼就阴阳两隔了虽然李常志现在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总鸡蛋里挑骨头找她的不是,夫妻二人时有矛盾,但是他们共同养育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他们是会白头到老的人啊,怎么就,人没了呢 钱若琳有些呆呆的,直到有警察过来问她是不是受害者家属,她才反应过来,紧紧地抓着来人的衣服:“我儿子,还有我婆婆,在我今天下班回来后就没在家,他们,他们不会也” 那警察也被问得有些懵,怎么回事门口死了个这么惨的还不够,他们家还有人有事当下细细盘问起来。 钱若琳便将自己今天下午6点到家,家里没有人、打电话一直关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并再三表明自己的婆婆很疼小孙子的,但是今天发现他们没在家后,钱若琳也把孩子平常吃用的东西翻了一遍,孩子奶奶什么也没拿走,这很不正常。 那警察回去跟同事们一合计,老人和小孩一般生活场所和作息时间都比较规律,在没有知会家庭其他成员的情况下突然无故失踪确实很可疑,不排除有被人绑架的可能,再结合李常志的死,就由不得他们不多想了。 当下警察就把保安叫了出来,再三盘问血案发生时他们在哪里干些什么有没有看到行凶者长什么样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见警察问得仔细,仨保安估计他们也兜不住,况且他们谁也没有擅离职守,当时一切发生得都太快,就是他们想阻止,也根本来不及,反正他们的责任不太大,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当时的情况来。 待听到凶手居然是个女人,而且在行凶后是往对面小区走去的后,钱若琳突然疯了一般叫喊起来:“是她,是她,是她干的一定是她,你们快去抓她啊,她是杀人凶手”钱若琳说的这个她,自然就是蔡姐了。 蔡姐全名蔡清雅,李常志哪怕离婚跟钱若琳离婚后,也对蔡清雅念念不忘,甚至有的时候在睡梦中还会喊出她的名字,怎么能不叫钱若琳郁闷,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别看丈夫瞒着她,她以一个女人的直觉就能知道婆婆和丈夫在打什么鬼主意,她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跟丈夫闹,只是看住儿子。她算是看准了,孙子就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而李常志极听老太太的话,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再响,只要她稳稳地把住了儿子,就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了,管外面什么前妻后妈的牛鬼蛇神,通通不是对手。 她原本以为蔡清雅也是对李常志余情未了的,不然怎么最近他们的电话通得那么热闹她可是偷偷看到了好几次两人之间的通话证明,哪次不是打个十几二十几分钟的没想到,蔡清雅想要夺回这个家是假,想害他们一家人性命才是真,,;手机阅读, ===暴力升级 好不容易躲过杀身之祸、没有性命之忧、安顿下来、吃饱喝足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的蔡姐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没有按照她预定的剧本走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暂时安全的蔡姐刚想联系下自己人去收拾小悠时,电视上突然插播的那则悬赏缉拿公告让她有些错愕。虽然电话播出来的有些失真,但照片上的人不是自己又是哪个 “本台讯,今晨零时左右,我市某某小区发生了一起故意杀人案,造成至少一名受害人死亡。警方经过初步调查,证实凶手为死者前妻蔡清雅,该名女子现年三十九岁,本市户口,公民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因事发到现在不足6小时,警方第一时间严密监控了火车站和汽车站等公共交通枢纽地带,暂时未发现该名女子外逃的迹象,怀疑其仍潜伏在本市。公安机关特发悬赏通告,有能提供该名女子下落的,奖金两万元,联系电话130,公安局提醒广大市民注意,该名女子杀人手段十分激烈,极度危险,如发现她的行踪,请不要贸然与其接触,尽快联系警方,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蔡姐盯着电视台女播音员上下不断开合的嘴唇,足足有10分钟才反应过来。 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好你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好手段如果她没有猜错,死了的那个倒霉鬼前夫,下手的人不用说了,一定是小悠无疑。而且能让警方这么大刺刺地发出悬赏通告来抓她,肯定不会像电视上说的那么简单,怕是那死丫头片子,已经清理好了现场,把死在她家里那一老一小,也推到她头上来了吧。还真是想千方百计的想置她于死地呀 蔡姐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喷也喷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着实难过得紧,可偏偏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黑锅是背定了,而且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先不说自己手里的这些买卖见不得光,她要真进了局子里头想要洗清自己,碰上个有经验的警察,稍微花些功夫,就能给她审个底儿掉,她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就冲她前夫这一家三口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当初她让小悠动的手,要不然小悠和他们没仇没怨,压根都不认识的,怎么会跟个几岁的孩子过不去,一定要虐杀了才行,自己就算是现在侥幸解释清楚了,人不是她杀的,以后小悠被警察抓出来,她还是逃不脱一个幕后主使的罪名,比起真正动手杀人的小悠,她这个幕后主使的罪行更重。 从来只有她蔡姐坑别人的时候,论忽悠人她才是祖宗,这一次却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大带到阴沟里去,还翻不得身,蔡姐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黑比锅底。但无奈技不如人,她这次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先忍下这口气。 事到如今她唯一的生路,也就只有想办法避过警方的耳目,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悠这小兔崽子弄死,来个死无对证,然后再找人做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反正人也真不是她杀的,到时候她就可以借口,是自己的仇家找上了门不明就里,误杀了她前夫及其家人,洗脱自己的嫌疑。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得过一段躲躲藏藏的日子。当警察真盯上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是吃素的,况且电视新闻上都播了出来,可以算得上人尽皆知了,在人民的汪洋大海前,配合上互联网的自媒体时代,n市没有地方对蔡姐来说是安全的了。她就是再能在n市的地下世界里呼风唤雨,跟警察硬碰硬也得完蛋。况且在道上混的人,真讲义气的凤毛麟角,大多数都是吃里扒外,有奶便是娘的货色,也许这则悬赏通告一出,她那个n市大姐大的名头就要丢了。觊觎她位置的人从来都不缺,趁人病要人命的本领,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无师自通的看家本事。自古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虽然残酷却实在冷情不过的现实,何况如果真论起来冷酷无情,她蔡姐就当之无愧,想当年她这大姐大的名头是怎么来的,才不过短短几年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她自己就是踩着别人鲜血和生命上位的,还有什么理由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埋怨别人呢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今年正好到不了她家门口,是她自己时运不济,怨不得别人。 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儿所一段时间,看看风向吧。蔡姐也明白,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当家作主惯了的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偏偏还发不出来,原本还饥肠辘辘,望着桌上刚刚煮好的面,浓香扑鼻,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她突然暴起,将面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郁闷地倒头睡觉去了。 到了晚上蔡姐是怎样的因腹中饥饿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怎样后悔那碗被她浪费掉的面条暂且不提,让我们转回命案现场。 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蔡姐多年的经验,当初在听完悬赏通告后认为警方没说实话,确实是猜对了。 钱若琳哭着喊着指认,蔡姐就是杀人凶手,几个保安也众口一词地说凶手在行凶完毕之后,就是朝着对面小区跑的,而对面小区,恰好就有蔡姐的一处住房,这一点在场的钱若琳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李常志在刚跟她结婚的时候没少在她耳朵边上念叨着,如果那个房子是他们结婚之后老丈人家出钱给买的该多好,离婚的时候不可能就那么痛痛快快的让蔡姐自己带走。钱若琳当时听完还对自己丈夫一脸鄙夷,骂他没出息惦记人家娘家的财产,为此还和李常志大打出手,所以记忆深刻,当下就前头引路,按照楼牌号摸着蔡姐家的住宅就去了。 电梯很快到了蔡姐家所在的楼层,一行人出来之后,带头的警察抬手敲了敲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个缝。经验丰富的刑警都知道,在钢筋水泥建造起来的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淡漠到了极点,一般没有人有习惯随意留门,社会太乱,不够安全,所以多数情况下没有关好的门里,等待他们的都不会是太好看的画面。 带头的人给后面的同行一个眼色,让他们绊住钱若琳不要跟着进屋,剩下的人掏枪拉保险,扭开手电筒拉开门鱼贯而入,尽量不弄出大动静。 转过一道墙,手电筒的光果不其然落在两个人形物体上,众人分散侦查,在确定其他屋子里并没有人后,刚刚第一个进屋并发现地上有人的警察,摇摇头从两具尸体边站起身来:“已经死透了。”示意同事们开灯。 灯光大亮,现场血腥的一幕直刺着每一位刑警的眼睛,饶是他们身经百战,看到那倒在血泊中的孩子时也忍不住红了眼圈。谁家没有父母妻儿,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暂且不提,一个看年纪不过六七岁的男孩子,跟凶手又有什么冤什么仇,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才惹下这杀身大祸,他恐怕到临死之前还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人心险恶,会对这个孩子下手吧。 屋里这景象,是绝不能让钱若琳看到的。当初他们在处理小区门口的男尸时,也是先将遗体用白布遮掩严实了,才接到钱若琳打来的电话。告知她要下来认尸,其实不过是想先骗钱若琳过来,看看她有没有可能是作案的凶手。 他们都是出惯了现场,看惯了受害者家属和凶手的老刑警了,人有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如果惊讶、恐惧或者害怕的情绪持续时间太长,就有了些刻意的意味,偏偏有的时候凶手并没有自知之明,努力做出不应该有的夸张动作,从而让刑警们发现破绽,他们想知道钱若琳到底仅仅是受害者的家属,还是扮演着家属和凶手的双重角色。 打完电话没几分钟,钱若琳衣冠不整就冲了出来,其实那时候,刑警对她的怀疑就减了大半,现在看着屋里地上这一老一少两具尸体,钱若琳的嫌疑彻底被排除了。他们无法想象,得是什么样狠心肠的女人,才能将一个孩子扎成血葫芦,这绝对不是亲生母亲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他们宁愿相信,人与畜生,之所以有明显的界限,就是人无论多坏,心底下都会存在那么一丝的人性。 钱若琳被人死死地拦在门外,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几经挣扎无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里边到底怎么啦有没有我儿子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你放我进去,我要看我儿子”一个绝望母亲的哭喊声,句句如杜鹃啼血,重重地砸在了办案民警的心上,让他们无缘无故地生出了一种抓不到凶手便在不配穿着这身警服的决心。 疾驰的列车上,文沫狠狠地戳着自己那份午餐中的鸡腿,仿佛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旁边高大的男子却自顾自吃得欢快,不禁让文沫更用力地戳了自己的那份鸡腿两下。 旁边突然伸出一双筷子,将那只可怜的鸡腿夹走,让它避免了被戳成筛子的恐怖命运。文沫气鼓鼓地转过头盯着那高大男子旁若无人地嚼着鸡腿,不一会儿吐出一根干净的骨头,狠狠地磨了两下后槽牙,转过头去继续戳她那份无辜的米饭。 文沫心里把李响岳骂个半死,自己天南海北都飞惯了,偏偏这一回,还得带上个拖油瓶孤男寡女的多不方便,可李响岳一副不容人拒绝的样子,她也知道那老家伙是担心自己,不太好驳他的面子,只得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 按理说,从特警队的副大队长,沦落成她的贴身保镖,程功应该是最有心理落差的那一个,怎么反倒他看起来理所当然,自己却成了怨妇呢这不科学 反正无论怎么想,自己以后除了行动不自由一点,啊,呸他又不是自己老公,管的着自己去哪儿,还谈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她也就是身后多了个影子,不去理睬也就好了,亏大发了的是他,既然人家都不在意,自己还不如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来个物尽其用,折腾到他自己不乐意干了,主动要求离开,不就万事大吉了。 想通了之后,文沫也不在跟自己的肚子赌气,将已经半凉的食物倒进肚子,祭一祭造反的五脏庙,然后老神在在地闭上眼睛好好休息,顺便想想n市这桩案子。 一个月的时间,n市一共发生了三起完全让人找不到杀人动机的凶杀案,更巧合的是,这三起血案中的六名受害者,有三人是被斧头一类的利器所伤。而且的凶手的动作干净利落,都是一刀致命,其中有两个,更是直接被人砍掉了脑袋,这最后一个,还惨死街头,有目击者称,凶手是一个称不上强壮的女人。 斧头与女人的奇怪组合,引起了文沫的兴趣,所以当n市警方的求援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文沫没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按理说斧头一类的凶器,女人在做案时,都不会选择使用。再狠毒的女人她都是女人,胆小心软害怕血腥,这些特性是刻在骨子里的,绝不会因为心中有恨,就故意会选择这种杀人方式。毕竟被斧头砍死的人,那场景有多血腥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哪怕这个女人一开始恨急眼了,第一次杀了人,亲眼看过现场之后,第二次也会选择其他相对让她能够舒服一点的杀人方式。可这个女人接二连三地拎着一把斧头,心理素质绝不是一般的强,换句话来说,她对受害者的厌恶情绪,足以克服其心理上的弱势。还有就是,斧头的分量一般不清,一斧能将人头砍下来的斧头,体积也不会太小,一个表面上看来不算很强壮的女人,能够轻易地抡起斧头,还有一斧砍断人头颅的力道,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凶手是最后一起案件男死者的前妻吗文沫倒想会一会这个冷酷的女人,是什么理由,让曾经相爱的情侣反目成仇又是什么理由,让文弱的女人挥起杀人的利斧 寻找血案发生背后的恩怨情仇,研究仇恨从积累到爆发的心路历程,将扭曲的灵魂绳之以法,是犯罪心理学专家的工作。,,;手机阅读, ===李响岳的关怀 n市同行的态度出奇的好,竟让文沫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以前看惯了同行们或轻视、或不在乎、或看好戏的眼神,终于有一次在没有做出成绩前就获得肯定,文沫忍不住泪流满面,难道她终于要熬出头了,让人们看到了犯罪心理学这门学科的艺术性,以及对破案的积极作用,开始承认它也是一门正经的科学,而不是旁门左道了吗 其实文沫真的想多了,n市同行的想法很简单,发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找出那个禽兽不如的凶手,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所谓不管黑猫还是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也别管是什么方法了,传统的刑侦手段也好,分析罪犯的犯罪心理也罢,只要条条大路都能通罗马,他们不在乎走的是哪条道。 李常志一家三口的尸体,现在还在解剖室的冰柜里冻着,钱若琳每天以泪洗面地坐在刑警大队办公室里,任谁劝都不想回到冰冷的家,就那么一脸哀伤地坐在角落里面,低着头,无声垂泪,不打扰任何人。刑警们最受不得这样的家属,懂事明理,不哭不闹,但是眼中的哀伤,沉重得无法抹杀,他们每流一滴泪,每叹一声气,都像一把沉重的大锤,砸在所有办案刑警的胸口,让他们明白自己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想抓住凶手的,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可是蔡清雅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悬赏通告发出去了,黑白两道的线人都被发动起来了,各主要交通要道全部被监控起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的每一双眼睛,都在寻找着她,可是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n市过一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办案民警一天比一天寝食难安,所以他们并不排斥文沫的到来。可怜受宠若惊的文沫不知内情,下了火车后马不停蹄地就奔赴了三个案发现场,捧着卷宗,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天夜里,程功在宾馆里安心地擦着他亲爱的佩枪。每天擦枪的习惯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和职业刑警,枪相当于他的第二生命,每天养护一遍早已是根深蒂固的习惯,这次出门,实际上文沫是反对他配枪的,无奈李响岳坚持,甚至还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允许外出携带枪支的手续跑了下来,然后才催促他们两个来到n市。 文沫知道,这老头子一定是听说了齐冉的事。自己没那么找抽,是谁嘴巴这么不严,告诉了老头子,让他跟着着急上火。 当年齐冉的事发,李响岳嘴上没说什么,那长了一溜的大燎泡却瞒不住,那火可上老了,老爷子一个星期连话都说不出来,双眼直冒火星子,手里边的瓷杯更是不知道摔了多少,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恨不得把齐冉抓回来碎尸万段。 这么一个欺骗人感情外加心狠手辣的角色,万幸是跟文沫在真正结婚之前就被抓出了小辫子,如果两人真的去领了结婚证了,事情才被捅出来,后果会是什么,李响岳想都不敢想。 文沫自从出了校门就跟着他,当了十多年的警察,如果因为被近亲属连类,脱掉这身警服,以文沫的性子,她是与齐冉必须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哪怕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一名人民警察了,也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将齐冉抓捕归案,如果没有办法抓回来,估计会动用私刑,到那时候,文沫这辈子都被毁了。 她抓了一辈子的坏人,临了临了,将自己送进监狱里,当她与她抓住的那些杀人犯被关在一起后,恐怕比杀了她还要难过。 李响岳只要设想一下有千分之一出现以上情景的可能,就觉得齐冉这种人绝对无法被原谅。他老老实实地跑得无影无踪,李响岳根本没有功夫搭理他,人生如此美好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小瘪三身上呢但是时隔一年他居然又跳了出来,还继续疯狂作案,这是李响岳所不能忍受的。因为他实在太过了解文沫,她会恨自己当初为什么看不懂齐冉的真面目,会将现在两条人命算在她自己头上,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找到齐冉,将他绳之以法。 如果他们两个人只是单纯的警察与罪犯之间的关系,那么凭借文沫的聪明头脑和冷静睿智的推理能力,抓住齐冉是早晚的事情,但是这两个人之间有太深的牵绊,文沫会不会心软,李响岳不知道,他只知道文沫一旦心软,而齐冉又一次做出背叛她的事情,文沫的处境和精神状态就都危险了。她脆弱的神经无法再一次接受别人的背叛。 所以李响岳必须从根本上杜绝以上种种情景发生的可能。他背着文沫给程功下了死命令,一天24小时贴身保护,务必要保证文沫的人身安全,将她平平安安带出去,再平平安安带回来。 李响岳对文沫没称得上沤心沥血,像一个父亲,给予孩子所有能给予的保护一般。不过每个孩子,心底都有叛逆的因子,文沫当然也不例外。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一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警察,程功愿意跟着,她完全没问题,工作时间她可以容忍,但是私人时间,过分了吧 现在可是夜里十一点半,他们做了一天的火车,又马不停蹄地出了三个现场,文沫也是人,她也会累也想睡觉,可是半夜十一点多,两个单身未婚的大龄男女青年,为什么不按照常理各自去休息,程功这个家伙死皮赖脸地在她的房间中擦他那支破枪干毛啊 文沫忍了又忍才忍住将自己手中厚厚的卷宗砸到对方头上的冲动,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时间实在是有点晚了,咱们还是先休息吧,明天再去一下蔡清雅的家那个现场,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文沫一边说,一边故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做出疲惫的样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希望程功有点眼力价儿赶紧滚蛋。 可是程功依然低头,仔子细细地擦着枪膛,半个眼神都没扫过来。我了个去,不能因为李响岳生硬地把程功推给她,这家伙都就对她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吧两个人可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朋友关系了,想要发展成男女关系,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高啊他怎么就好意思,死皮赖脸的跟自己挤在一个屋呢犯罪心理学研究室预算挺充裕的,不可能一男一女两个人出差连两间客房都开不起吧 文沫按下性子又看了一会卷宗,直到看着纸上的字都出现重影了,她是真的困得不行,一年多暗无天日的生活给她的健康带来了很大影响,好不容易逃回来后,文沫又是个闲不住的,身体根本没有恢复到以前的巅峰状态,熬夜时精力不济,她也就慢慢的习惯了早睡早起。今天又熬到12点,她已经困得两眼皮直打架,再没有耐心跟程功兜圈子,直接开口赶人:“喂,程大队长,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我也真的困了。” 程功狠狠地戳着手中的枪膛,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以为我不想走吗可是我走哪去呀,李主任对我下了死命令,半步都不能离开你身边,尤其是晚上,他让我24小时贴身保护你的安危。” 文沫瞬间炸毛:“他说你就听,不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赶紧的再去开间房去,好好休息,咱们明天早上见,我保证不会丢下你乱跑。” 成功冷冷的抬起头,扫了文沫一眼:“我能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吗这宾馆早就住满了,就这一间房,爱住不住,我去洗漱睡觉,您随意。”他将擦好的枪三两下拼好,子弹上膛,拉开保险,压在枕头底下,然后跑去洗手间,洗了个战斗澡,又跑回自己的床上挺尸。 李老爷子,你很好那个老古版又找了个小古板,你们两个才是绝配,干嘛都来荼毒我哼,回去再算帐,现在困死了,睡觉睡觉文墨心中腹诽,无奈身体不给力,困得她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晃晃悠悠的也简单洗了个漱,和衣躺上床,不一会儿便梦会周公,狠狠地告了李响岳一状,做着梦将李老爷子训斥得乖巧得跟只哈巴狗似的,倒也一夜好睡。 反倒是先上床的程功,折腾到好几点钟都没有睡着,他时不时地看看旁边床上的文沫,这没心没肺的丫头睡得正香,时不时发出些小猪似的呼噜声,听在耳朵里,并不让人感觉十分烦躁,反倒有些心安。 说实在话,程功以前也有过和女性同住一屋的经历。执行任务时,盯梢监视中,这些都不算,那不过是因为任务,无奈之下没得选的选择。就说以前他那小女朋友,两个人也是开过房的,可是和文沫在一起的感觉又是不同。 这个女人越跟她接触,就越能发现她身上的优点,总会让人不自觉的想亲近。无论多么尴尬的场景,最终都会因为她的存在,变得理所当然,她这样的人,合该做犯罪心理学专家,能平静人心绪的气场,大抵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程功胡思乱想着渐渐进入梦乡,一只手还扣在枕头底下的枪上,竖起一只耳朵,时刻准备着。 第二天,蔡清雅家中。 这里发现的两具尸体,早已经被安放在解剖室的冰柜中。蔡清雅家中的案发现场,地面上残存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两个人形线条勾勒出当初发现死者的位置。 窗台边暖气管前的一摊血迹,引起了文沫的注意。这摊血迹的边缘,有被稀释过的痕迹。结合现场物证的检验报告来看,在那片被稀释的血迹中,送检样本中分离出洁厕灵的成分。这一片血迹边缘处曾经被人用洁厕灵清洗过,血迹残留时间,与清洗时间高度吻合。 正常人,在杀人之后,内心是很慌乱的。因为潜意识里,凶手明白,杀人是十分严重的犯罪行为,所以哪怕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再冷酷无情的罪犯,案发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尽快逃离现场,避免被抓,这是人的求生本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但是本案的凶手很奇怪,她不仅留在了现场,而且还花了大量的时间处理地上的一滩血迹。注意,本案的现场中,大量遗撒的血迹一共有三处,可是凶手却仅仅清洗了其中的一处,还没有清理干净。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她是想毁尸灭迹,那么她这份工作做得实在太过拙劣。从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上来看,她们应该是在李常志被害前的好几个钟头就已经死了的,尤其是那个小男孩,死亡时间比老太太还要早几个小时。这一家三口的死亡时间间隔这么长,凶手有的是时间可以从从容容地毁尸灭迹。毕竟周围的邻居也证实,蔡清雅已经好久不在这栋房子里居住,没有人知道这屋里有死人。 可是她这几个小时,却仅仅清洗了一小块血迹的边缘,就不再清理,再有,法医的检验报告上说,老太太的尸体,有被移动的痕迹,她死的时候,根据血迹滴落的方向应该是垂直站立,死亡之后一段时间才被人放倒。凶手到底想干什么,文沫才不出来,她只觉得凶手杀人的手段透漏着一丝诡异。她似乎是既想隐藏自己的行踪,又恨不得暴露自己。 难道她在杀人的时候其实也很矛盾,希望警察能快点抓住她 最让人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凶手在杀了李常志之后,没有迅速逃离现场,而是返回了小区,最后引导着警察发现了一老一少两具尸体。 案发地点所在的小区,四周都有高高的围墙,正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她回来之后就不怕被警察瓮中捉鳖吗她到底是真的有心投案自首,还是干脆就在故弄玄虚,,;手机阅读, ===天要变了 文沫一直相信一点,敢于杀人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精神出了严重的问题,还有一种是人生出了严重的问题,自己活不下去或者压根不想活了,才会用这种毁灭他人来毁灭自己极端绝望的方式。 不管哪一种,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这杀了人之后,想要逃避因为杀人而产生的严重后果的心始终不变。 蔡清雅的个人简介和社会关系n市警方也查过。要说她与死者李常志之间的恩怨情仇,说深也深,说不深也算不得什么,蔡清雅原本不是本市人,她与李常志是大学校友,在学校时谈的恋爱,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毕业后两人签到同一家工厂工作,工作稳定下来之后便考虑谈婚论嫁的事。 李常志这个人,算是当今中国盛产的男人,孝顺,耳根子软,不明显症状直男癌患者,蔡清雅还是小女生情怀,爱浪漫,爱幻想,认为有情饮水饱,什么也没有都不怕,只要两个人好好地相爱,他们可以一手去创造自己爱的小巢。 他们婚后也过了相当长一段的幸福时光,可是这种幸福因为多年未育而蒙上了一层阴影,之后的事,毫无悬念的,婆婆与丈夫立场一致,娘家离得远,身边无人帮的蔡清雅被搞臭了名声,心灰意冷之下离婚,结束了这段错误的婚姻,李常志另娶她人,很快便有了下一代,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在老一辈人的眼里,生活得很幸福美满。 而蔡清雅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家庭,唯独带着一身伤痛,重新开始。工厂的效益开始不好,三五个月发不出工资,还要天天面对负心人碍眼地秀幸福。蔡清雅也称得上拿得起放得下,她壮士断腕,毅然辞职,哪怕之后的生活一度很潦倒,亦无怨无悔。 蔡清雅的发际,开始于六年前,时至今日,仅在n市一地,她的名下就有存款七百余万,房产四处,市值约一千万元,完全称得上富裕。 可是问题是,蔡清雅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她的名下,只挂着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经核查还是个皮包公司,压根不可能给她带来如此多的财富。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蔡清雅虽然一直未婚,可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与李常志的一段婚姻伤她甚深,她也因此再不想嫁,宁可独自一人。她的手机通讯清单也显示,其与李常志之间的联系,全是李常志主动的。 文沫不相信这样一个要钱有钱,要毅力有毅力的女人,会因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杀了李常志一家三口。蔡清雅有她的骄傲,更有美好的人生,怎么会甘心去为三个不相干的人填命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李常志的死,与蔡清雅有关,那么前两起呢陆梅与陆兴业和蔡清雅是什么关系,韩光耀又与蔡清雅有什么牵扯,这些问题都没有搞清。 最重要的是,韩光耀死的时候,他的妻子就在他的身旁,凶手还需要徒手攀登三层楼高的防护网才能潜进韩光耀家,事后还需要原路返回,蔡清雅真能做到n市同行当初仅凭三个均是被斧头砍死这一点就将三起案件并在一起的决定,是否太草率了。 n市警方回答出了文沫其中一点疑问:陆梅与蔡清雅的关系;还有了一个重大发现:蔡清雅发家致富的秘密。 陆梅上一次与蔡清雅一起出现,是在n市的车站派出所,那天,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警察的面,拐走了一名女大学生。之后不久,那名女大学生奇迹般逃生,陆梅和陆兴业惨死。办案民警知道,女大学生王亚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们找过她,她什么也不愿意说。这条路走不通。他们也不愿意因为两个人贩子的死老是去找无辜的受害者麻烦,所以陆梅母子被杀案才挂了起来。 至于蔡清雅与陆梅有牵扯,还是后来电话台发了蔡清雅的悬赏公告后,车站派出所主动联系的。对于当日接待王亚和陆梅几人的民警来说,那天看起眼的他在王亚平安归来前一直活在内疚中,将当初并不算清晰的视频看了又看,哪怕蔡清雅和陆梅都有意无意地躲着摄像头,但是车站那种地方,监控密集,他们再小心也还是留下了些模糊的图像,他恨不得一天看十遍,就为了能发现些新的线索,几乎差点作下毛病。也幸亏王亚及时回来。 因此在看了悬案公告后,他第一时间打电话到了市局,直接找到专案组,报告这一重要情报。 蔡清雅巨额财产来源搞清了,陆梅母子为什么死的,也算勉强有了解释。 虽然这一发现可以解释很多事,但却带来的更多的疑问:蔡清雅杀陆梅母子算有合理解释,但是为什么陆兴业是一斧毙命,陆梅却是被虐杀有什么事是陆梅知道,而蔡清雅不知道的吗警方几乎将韩光耀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基本可以肯定韩光耀与蔡清雅或者陆梅没有任何关系,蔡清雅又为什么要杀他,还选择了一个如此高难度的杀人方式,既然蔡清雅可以在小区门口单手挥斧砍下李常志的脑袋,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地去杀韩光耀呢至少这种杀人方式虽然留下目击证人的可能性要高上不少,却不会有从三楼掉下来摔个半死的担忧,毕竟蔡清雅那小身板,满打满算没超过一百斤,实在是有些弱不禁风啊。 监狱在押犯的供述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事实再一次证明,蔡清雅老老实实把自己藏起来,是多么正确的选择。n市各方势力闻风而动,蔡姐做为前浪,又是身负命案弄得个全市通缉下场的前浪,被后浪推出来努力拍死在沙滩上就显得是那么得理所当然了。 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亘古不变。这不,悬赏公告才发出去一天,就有人先动手了,将主意打到蔡姐身上。 水仔就是那个被派出来打头阵的。水仔的本名叫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告诉别人,太挫,说出来只会让人笑话,因为他水性特别好,在水下憋气能憋上五分钟没事,所以大家就习惯叫他水仔了。 他曾经是蔡姐手底下的一个小马仔,挣得是卖白菜的钱,操的却是卖白粉的心,原本进这一行,是因为他一来年纪小,二来没学历,三来不算懂事还总想着不用付出劳动就挣大钱,被个拐着十几道弯有那么点子亲戚关系的同乡给忽悠了出来,二十出头的岁数,拿着父母土里刨食挣得一万块血汗钱出来闯荡,一个星期就被骗个精光,在n市这么座国际化大都市里,差点沦为街边货真价实的乞丐。 饿得两眼发绿之际,该他命好遇到了陆兴业,陆兴业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难得发了次善心,给了水仔一顿饱饭吃,然后就被忽悠上了贼船了,卖了他那条不算值钱的命。 水仔也不是个有所谓道德底限的人,因为有之前差点饿死的经历,他只认到得手里的红票,除了钱,他跟谁都不亲,其实这种人最适合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因为只要有钱,恐怕就是他亲爹亲娘占在眼前,他都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得给卖了。 像水仔这样的人,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他够狠够贪够胆大。但他命不好,跟着陆兴业入行没多久,就在一起送“货”的时候失手了。走高速路碰上警察临检,他后车厢里那个绑得跟粽子似的女人让他满身长嘴也解释不清楚,弃车逃跑没多久,他就被抓了回来。 审讯他的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从水仔的嘴里得知他背后那个组织严密、人员众多,作恶多端的拐卖集团的半点内幕,很是气恼地丢他去过堂,因为没有前科,水仔被判了三年半,可是算得上从轻发落了。 但是水仔觉得自己冤啊,他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啊。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单线联系,手上一部手机收发指令,谁和谁都是不照面的,凭着个个人信息全是假的的黑卡,警察能找得着人才是真见鬼了,就是带他入行的陆兴业,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这孙子的真实姓名,只是傻傻地替他们跑腿办事,挣个辛苦钱。 可是就那么两毛吃不饱也饿不死的钱,却让他付出三年半的美好青春年华,水仔觉得他比窦娥还冤啊,那些比他罪大恶极的人,不都好端端的吃香喝辣呢嘛,怎么就他这么倒霉,当了替罪羊了。 这是水仔蹲监狱的第二个年末,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就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那一天。监狱是比黑社会还黑的灰社会,这里的犯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水仔因为什么罪名进来的,瞒不了人,大概进来之后一个月,就被大家知道了。 如果说拐卖的只是女人,也就罢了,至少这些女人都是成年人,她们自己蠢,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也算是她们自找的。但是这些人却是连孩子也都不放过的。 监狱里的犯人群里,什么样的犯人是最没有地位最受人鄙视的呢那就是强奸犯、与儿童有关的暴力犯罪分子以及经济犯罪的。很不幸,水仔就属于这三种之一。 因此水仔的日常,就是被各种各样的犯人欺负,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挨骂更是比吃饭还勤,什么脏活累活都归他干,那点可怜的饭食还总是被抢。 这两年水仔是怎么过的,他都不敢回头去想,进来的时候一米七八、一百五十多斤的大小伙子,现在愣是被整得含胸驼背,生生饿到了一百斤出头,比个竹竿看着还憔悴。 只要一想想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还要继续过一年多,水仔就有种恨不得找个没人的角落,自挂东南枝算了。可是这里是监狱,想找个没人自己待着的角落,难比登天,更何况就算侥幸某一次落了单,他可是连裤带都没有的服刑犯人,想要上吊自杀,呵呵,也就只能想一想,还不如自己撞墙来得痛快。 水深火热觉得自己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的水仔,却在某天夜里被人告之,只要他出头去把蔡清雅卖了,就能出去的大好消息,他连考虑都没考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至于蔡清雅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到底是真有罪还是其实很无辜,对不起,不在水仔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的生活已经苦逼到马上就要死了的地步了,他可没那么高尚还去在意别人的死活,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他能脱离这个鬼地方,便是把别人拉入地狱又如何世道就是这样,有本事的人永远都是要踩着没本事的人上位的。 水仔复读机般将别人告诉他的关于蔡清雅的情况告之了狱警,末了还说了一句表功的话,大意就是自己一心改造,不可能做知情不报的事,蔡清雅是十足的大坏蛋,你们快去抓她吧,顺便把他放出去。 蔡清雅就是n市遍抓不到的拐卖集团的头目,这个消息可是把所有的办案刑警都震慑了。 会议室内,专案组成员都盯着他们眼前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梳得大方得体,上半身几件简洁的首饰衬托得整个人有种知性成熟的美。她的眼中带着笑意,气质十分娴雅,这样一个女人,居然会是大坏蛋,完全颠覆他们对犯罪分子的看清。 最后还是组长亲自拍板,加大抓捕蔡清雅的力度,绝不能让她从n市跑了。 明里暗里的各方势力,都盯着蔡清雅,只等她在n市一冒头,绝对是有来无回的下场。可是布下这么大张网,蔡清雅就是不见踪影,叫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骂道这个女人太狡猾。人都说狡兔有三窟,她蔡清雅就是白毛兔子精,恨不得有三十个窟,鬼才知道她现在到底钻到哪个耗子洞里去了。 不过,任她再能躲,n市地下势力的天都肯定要变了。没了地位,看她还怎么蹦跶,,;手机阅读, ===牛鬼蛇神 也该着水仔命好,谁让监狱里边关着的能与蔡姐扯上关系的就他一个呢,所以这无间道的事要当然也就只能便宜他了。 虽然蔡清雅还猫在不知道哪个耗子洞里没露头,可是水仔因为提供的消息都是真实的,且对进一步了解蔡清雅的身份起到了积极作用,这小子有重大立功表现是逃不掉的,三年半的刑期早已经过了两年,所以监狱管理局开会研究了一下,便大笔一挥,十分大方地放了水仔出狱。 水仔在听到释放命令时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一直衰神附体的他突然就转了运,被坨又大又圆的砸了个正着,幸福得都要晕过去了。 他穿着两年前入狱时的旧衣服,站在监狱的高墙外,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着这座熟悉且陌生的城市。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吞噬了他两年青春的高墙电网。他发誓,他再也不想回到这个鬼地方了。如果下一次他又走上了老路,他宁可直接死了,也绝不再受这份罪。 他被关押的监狱地处偏僻,四邻不靠,就连公交都是不通的,至于出租什么的,更是不会没事来这鬼地方,即使有来的,拉他回去的价钱也高得让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后一脸菜色地装没听见。就他口袋里那点钱,还真是不够拿出来丢人的。仔细说的话,他也不是打不起出租到市区,可是如果把钱都花在路费上,他吃什么喝什么他是被关了两年,过着有人供吃供穿的生活,虽然监狱里边的伙食垃圾得堪比喂猪,好歹也饿不死人,出来之后可再没有免费的午餐了,所以口袋里的那几毛钱,还得最大限度地省着花,要撑到他找到份挣钱的工作才行,不然他可不光等着被饿死。水仔认命地开着11路慢慢走,他上午九点多放出来,差不多走到中午12点,周围才渐渐有了些人烟。 他渴极饿极。今天早上他吃的那么点稀粥馒头在一上午的步行消耗中早被消化干净了,他的释放命令来得突然,出来时只收拾了几件以前的旧衣服,连瓶水都没预备。其实他们这些坐过监狱的,在出来时讲究个不带走里面的一针一线,寓意出来后与里面一刀两断,重新做人,很多人在被释放的时候什么也不带,就空着手出来,出来后也绝对不回头多看监狱一眼。 但是水仔可不敢什么都不拿。他家里边的人早在他当初坐牢的时候就发过话了,就当没生过他这么个丢人的儿子。以后哪怕死在外面,他们都是不管的。出狱之初的日子才最是难熬,水仔这样一没亲人可以依靠,二没存款能支撑生活的人,想要在最短的时候内努力活下去,绝非易事。这可是个连喝口水都需要付钱的时代啊,自己以前不多的积蓄和物品就显得弥足珍贵,他哪里敢不要。 全部身家都算上,也只有四套旧衣服和可怜巴巴的一张存折,上面余额一千出头,身上还有两百块零钱,这是自己辛苦两年在监狱里边做工给的补贴。水仔十分怀疑其实监狱里会在出狱时发一笔小钱就怕他们这些人连回家的路费都花不起而饿死在监狱门口的吧。 思及未来的日子艰难,水仔突然重获自由的兴奋褪去,剩下的只有无尽茫然。他才只有二十多岁,一没钱二没人脉三没技术四没本事,外加还是个劳改释放人员,这天大地大何处才有他一口饭吃呢等到这一千多块钱被花完他还找不到睡觉吃饭的地儿,等待他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活活饿死,要么回到以前的老路,不知道哪天倒霉又被条子抓了,再送回监狱,如是再三,他可能哪天受不了了就来个鱼死网破,宁愿被警察当场打死。 活着啊,真是件艰难的事儿啊水仔嗓子眼里直冒烟,奔着路边村子的小卖部就去了。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是什么感觉,水仔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时候,连方便面都贵得快让他吃不起了呢当老板拿着一盒以前不过两块多钱的桶面扔到他面前,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五块的时候,水仔掏钱的手一顿,忍不住肉疼。 靠,涨了一倍还要不要人活了这钱也太不值钱了吧水仔纠结了半天,那句不要了卡在嗓子眼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他是心疼钱,可是架不住他饿啊,肚子咆哮着不停打鼓,嗓子也干得冒烟,他现在四肢发软,一步也走不动了,不吃点东西,他怕是还没看到城市的影子就要活活饿死了。 好在水的价钱没有大的变动,他坐在小卖部的角落里,狂喝了一瓶水才缓过劲来,安静地坐等面泡好,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以后要怎么活下去。有这么个犯罪前科,还有谁敢招他做工。 以前,水仔最看不起的,就是同龄人初中毕业跑出去打工,因为年龄不够的关系,只能窝在小厂子里打黑工,工钱低劳动强度一点也不少,挣不了多少钱还受人管。水仔一直也没动过出去卖苦力的念头,每每过年的时候这些人回来,他还要明里暗里嘲笑几声,嫌他们贱,自己不要脸,上赶着送上门上人家压榨。 他以为,等他到了岁数再出去,没有人敢欺负他。反正大不了就不干了换地方嘛,要人的厂子有的是,他也不用受人管。可是真的等他出来了,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工厂是不少,流水线上的用人量很大,可是他一直都在家里呆着,什么也不会,人家招进他来的工厂还得花时间和金钱去培训他这个没有经验的白丁。因为是计件工资,做坏了还得赔,水仔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最后一算工资,他不但没挣到钱,扣除了饭钱和做坏的赔偿,他只剩下五百多块。看着人家熟练工们拿着七八千工资,水仔那心里落差别提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吃喝玩乐的那几年,别人挣得钱是不多,可是人家积累下经验了,现在一上岗收入就甩出自己几条街去。之后水仔一气之下跑来n市,不仅没混出个人样来,还成为家乡十里八村家长教育自家孩子的反面典型。 往事不堪回首啊,水仔看看时间差不多,打开盖,捞起面条就往嘴里塞,他是真的饿得狠了,哪怕泡面的味道不怎么美妙,此时吃到他嘴里也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哟,水哥,您动作挺快啊,这一路找您可把我们给累坏了。”水仔一碗面稀哩胡噜地吃完,刚放下碗,一个饱膈还没打出来,小卖部的门就突然被推开,挤进来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社会小青年来,叫喊着让老板赶紧来点雪糕汽水之类的,其中有一个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水仔,忙跑过来献殷勤。 水仔有些愣,水哥叫谁他吗不能吧,他混得不算好,别人一般叫他阿水或者水仔,有的干脆直接叫他水蚤,水哥这么高大上的称呼跟他不沾边的。 可是眼前这个顶着个火焰头的小青年分明一口一个水哥对他叫得很亲热,还掏出手机来打电话,说什么他们找到水哥了,然后报上个地址。 一群小青年忽拉拉地围过来,可把水仔吓了一跳,他想跑,却发现根本无路可走,这些人围他围得紧。水仔将自己从小到大干过的缺德事仔细想了好几遍,确认自己还真没有往死里告罪过谁,这帮人光天化日地拦着他,应该不至于要了他的小命,便也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想要看看这些人找他到底因为什么事了。 大约等了四十来分钟,门口传来几声刹车响,然后小卖部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估计这个村子不在主路上,平常除了本村的人压根没人来,这一下进来这么多人,后来的人还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直接把小卖部的店主都震慑了,连店里因为人多转身都困难却没人一个人来买他的东西都没敢吱声。 水仔也两股战战,因为后面来的人中,有一个他是认识的。染爷以前跟他是吃同一碗饭的,貌似还是陆兴业的上线,他也只见过一次,因为陆兴业从头到尾都对这个男从点头哈腰的,让他印象很深刻,因为以前他一直以为陆兴业很牛x,手里的钱多得花不完,走到哪都前呼后拥有人认识,风光无限,可是那天染爷的出现让水仔简单的小脑袋反应不太过来。 这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是水仔唯一的念头。可是他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染爷像是冲着他来的,在仅有的一次见面中,他可是一直老老实实跟在陆兴业的身后,连大气都没敢喘啊,这个人,不能跟自己有仇怨吧 染爷是个身形很臃肿的男人,大约四十岁出头,是n市成名已久的地头蛇。蔡姐在没有真正发迹起来之前,还曾经是他的姘头之一。可惜,染爷别看是个男人,却没有蔡姐心狠手辣,更没有她会笼络人心,不过几年光景,就被个以前要靠着自己吃饭的女人骑到头上拉屎,染爷心里边的郁闷可想而知。 这一次蔡清雅摊上大事儿了,趁她病要她命,染爷的性子里有过于谨慎的一面,不代表他不懂得审时踱事和见机行事。 水仔出首告发蔡清雅,就是染爷一手操纵的。因着水仔,蔡清雅在白道上彻底无立足之地,染爷心里边高兴着呢,他提供给水仔的消息用得好与用不好差别很大,所以水仔漂漂亮亮地拉蔡姐下水又自己得了实惠,让染爷觉得他还算是个人才。收复蔡姐留下的人和地盘,染爷也必须得笼络人心,水仔当然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刚出狱,没钱,没工作,没朋友,水仔可以说是处在悬崖边上,自己拉他一把,既得到个死心踏地的小弟,又能让别人看到跟着他染爷的人,都有肉吃。所以他在得知水仔刚刚被提前释放,发动了手下所有人去找他,于是便有了刚刚的一幕。 染爷这边厢热情地笼络水仔呢,恨不得立时站到风口浪尖上,震臂一呼,便会一呼百应,所有人都虎驱一震,跟着他吃香喝辣去。水仔却是个冷静的,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没得被别人多夸几句就想上天的道理。他明白,跟这些人一直混下去,时间长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两年青春买来的教训还算深刻。可是光教训深刻有什么用,那么多的刑满释放人员之所以会走回原来的老路,也不全是因为他们习惯好吃懒做,必须得重操旧业,而只是有的时候,他们结交的旧朋友,让他们根本没得选择。要么穷困得等着饿死,要么因为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不定什么时候被打死,要么再上贼船每天担惊受怕,真到了那么一天死在警察手里。反正留给他们走正路正直活下去的机会太少太少。 水仔望着染爷抓着他胳膊的胖手,微垂下眼帘,一言不发地任对方将他拽出小卖部,坐在他那辆霸气的路虎。他一直很配合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心怀感激的马仔。他如果胆敢反抗,那绝对是不知好歹,也许今天他根本没可能会平安走进n市,染爷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不听话的道具。至于以后呵呵,如果现在就死了,还有什么以后,老实点吧他。 染爷的车平稳地开进n市,他雄心壮志地想要在n市开创他自己的盛世时,不知道他自为以忠于他的手下人,早已经一条短信出卖了他。 蔡姐捏着手机,将最新一条信息一字不落看过去,脸上阴睛莫辨。 好好好,真是看他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要来踩一脚了是吧也不怕眼大肚子小,回头吃相难看还是次要,真的噎死了,可别哭着喊着想要求饶染爷你好样的,断人后路这种缺德事都干得出来,咱们谁不了解谁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就想着来收拾她,做梦,,;手机阅读, ===杀鸡儆猴 蔡清雅到底在n市经营多年,她又是个惯会做人出手大方的主儿,就是光拿钱堆也能堆出一两个所谓的心腹来。虽然她现在虎落平阳,n市眼瞅着就要变天,但是以前跟着她吃香喝辣的人,占尽了当她嫡系的好处,如果蔡姐落不着什么好下场,他们作威作福的日子也要结束。因此甭管现在站在蔡姐身后的这帮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反正蔡姐得了实惠。 不过她也没有傻不拉叽地暴露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藏着,老神在在地躲了起来暗中遥控,打电话照接发短信照回,但是只要是问她在哪儿的一律不理。 所以在水仔被染爷接走不到10分钟,蔡姐就得到了消息。水仔是谁,蔡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她以前是什么角色,n市的大姐大,想要跟她攀扯上关系靠着她有口饭吃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哪能个个都认识。还是有那贴心的,发来了偷拍到的水仔的照片,蔡姐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想了良久,才想起来水仔究竟是什么货色。 他大爷的,这不就是以前总跟着陆兴业后面,笑得一脸谄媚的那小马仔吗什么时候连这种货色都能骑在老娘的脖梗子上拉屎了 蔡洁很生气,后果当然很严重,因为水仔这一出首,一直以来隐藏得很好的蔡姐相当于完完全全地暴露在警方的视线里,哪怕以后她侥幸解决掉了小悠,也只能继续躲在暗处不能见光。像以前那种耀武扬威的生活,她基本上就可以告别了,蔡姐心里头的郁闷可想而知。 虽然蔡姐很清楚,即使没有了水仔,也有可能有土仔火仔被当作炮灰推出来,她现在的根本问题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悠解决得越晚,蔡姐的处境越不利。 坐在摇摇欲坠的金山上面,任是谁见到了都会想着推她下台,但是能晚一天算一天,晚一天就多一丝的希望,晚一天,就多了一分成功的可能。蔡姐自认为不是个圣人,别人都还老老实实地当着他的缩头乌龟,水仔却偏偏要做这个出头鸟。他是从监狱里面被放出来了,可是断的却是蔡姐的退路,或者再严重一点,以后赔上的可能是蔡姐的性命,这让蔡姐怎么忍 哪怕自己最后在n市地盘争夺战中失败,她也只能败在真刀真枪的比拼中,而不是任意一个小马仔都能从背后捅她一刀。这个先例一旦开了,n市对她来说就立刻变成一个巨大的牢笼,任她插翅都难飞。 所以水仔必须死,而且必须是蔡姐自己动手,杀鸡儆猴,给其他还隐藏在暗中,正准备蠢蠢欲动的人上一课,让他们明白明白,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他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本事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要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如何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干掉水仔。 水仔刚跟着染爷的时候,说话做事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虽然他读书不多,却也懂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他不明白,自己穷的就差要饭了,还有什么可让人也觊觎的。染爷对他是真好,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随自己吃喝玩乐,水仔一开始还hod的住,谨小慎微安守本分,但是他刚过了两年苦行僧的生活,在此之前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只听别人说过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现在地铺陈在他的眼前,任他予取予求,他要再能忍的下去,就算不得个男人了。天骄洗浴城是染爷的地盘,十多年前趁着改革的东风,平地而起,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能在这里消费得起的人,基本上算得n市中产阶级以上了。今天天骄洗浴城顶级包间闭门谢客,引起很多好奇客人的猜测,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么财大气粗,包得起这找个按摩小妹、什么事情都不做就需要20000块钱的销金窟。 当然啦他们最终也没打探出什么来,因为水仔压根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众星捧月是什么感觉,水仔现在可是太了解了。四五个穿着暴露,身材火爆,长相娇美的小妹,热情地围在水仔身边,嘘寒问暖,伺候得极尽周到。 水仔有些飘飘然,要知道以前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正眼去看他的,就算不小心瞥到一眼,也会呸地一声吐口唾沫出来,叫声小憋三,看到真晦气。可是现在她们一口一个水哥水哥,叫得别提有多亲切了。这人呐有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有钱才是真的,水仔一边被这几个女人伺候的舒服得直哼哼,一边考虑着要不要跟染爷说说,要上一笔钱。他心底里很清楚,这样惬意的生活,早晚会有到头的时候,等那个时候染爷对他不耐烦了,他还是原先那个没钱,想方设法讨生活的小瘪三,这些女人哪里会记得她们曾经也叫他叫得很亲切。 水仔全身心地想着到底要跟染爷开口要多少钱才能既不引起对方的反感,又能最大限度地获得利益,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几个小妹悄悄得鱼贯而出,转眼工夫,包间里只剩下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刚才一直在众人身后,没有凑上前来,此时她慢慢地站起身子,从精致的内衣中,拉出根极细的牛皮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在了水仔的脖子上,双手在颈后交错,猛然发力。 水仔的春秋白日大梦做的正好,突然觉得脖颈一紧,别说呼喊,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双手用力向后抓去,瞪大眼睛,伸出舌头,拼命地想要喊人,却终究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2分钟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水仔这个人。 女人将手搭在了水仔的脖颈动脉处,略按了一会,然后才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她拎起手机,对着水仔死不瞑目的脸拍了又拍,然后才施施然地离开现场,边往外走,从手机里翻出染爷的电话,两条精彩的彩信分分钟送达。 如果有认识她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惊呼出声:蔡姐,您老先生怎么还敢露面 彼时染爷正在n市数得上的大酒店里宴请一些颇有权势的朋友。他想要上位,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打好关系是必须的。混到在座的各位这个地位上,钱这种东西虽然越多越好,但是对他们的作用以及吸引力都很有限。染爷可是绞尽了脑汁,才寻到几份善解人意的礼物,将这群老狐狸稍稍安抚住,却还只是不高不低地吊着他不肯给个准话。 染爷前前后后,金钱精力花了无数,甚至欠了不小的人情,却还没将他们完全搞定,别提多憋屈了。可是现在他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早就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也得往上冲。席间他一直不停地看手机,是因为正在等着手下传来消息,在场的一尊大神交办他的一件事情马上就有眉目了,他得盯好了第一时间告诉对方,做好事不留名什么的,绝对不是染爷的风格,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他染爷很有诚意,并且也很有能力,n市地下势力的这头把交椅,他是坐定了。 手机来彩信的提示铃响时,染爷微微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近几天干什么事情都挺顺风顺水的,嘿嘿,怕是这时运终于转到他眼前来了。他兴冲冲地打开彩信,不期然看到了水仔恐怖的死相,吓得他差点没将手机扔出去。 饶是染爷是见惯风浪的人,刚开始没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现在缓过神儿来定睛一看,他心就沉了下去,发出彩信的那个电话号码很陌生,染爷不认识,但是在两张水仔死后特写脸的照片后,有一行小字,让他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清雅敬上。 染爷一脸吃了苍蝇的倒霉样,水仔这条线是他牵出来的,从仔细地选择人,到在监狱中安排其他人去接近,到最后在对方出狱的时候直接带回来,虽然做这些事的时候然也没有瞒着身边的人,那也是他认为身边的这些人可以信任绝对不会出卖他,但是按道理来说,蔡姐不应该知道。漫说她现在被警方追得满头是包,藏着还来不及呢,就算是以前,他和蔡姐各自占着各自的地盘,哪怕一直被蔡姐稳稳地压一头,染爷依旧是染爷,所有人都不敢小觑,那些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基本上都被他料理了,怎么现在明明蔡姐身处劣势,都快比得上丧家之犬了,还有如此手眼通天的能耐,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了自己的人,出入自由如入无人之境 然也觉得他以前所有的自信,都被蔡姐这一条短信息打没了。眼前精致的席面一口也咽不下去,忙不迭巴结的人也懒得多看一眼,草草维持到散席,染爷再也坐不住了,奔回了洗浴城。 水仔一张脸憋得青紫,死相比照片上还要难看几分,染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褪去,满脸阴鸷,在这些最后接近过水仔的人里边看来看去,竟是看谁都像是内鬼。 水仔的死被染爷一力瞒了下来。毕竟是死在他的洗浴城里,如果真引的警察过来,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被翻出来,谁也讨不着好。所以水仔的死只能无声无息,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不但不能声张,还得帮忙遮掩,差点生生吐出一口老血。 蔡姐低调出场,高调做事,干净利落的出手就是一条人命。因为水仔是死在了洗浴城里,亲眼看到他死状的人很多,染爷就是在三下封口令,也无法阻止小道消息的广泛流传,众人对蔡姐这个过气的大姐大的手腕儿,也有了更深的了解,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们也纷纷三缄其口,生怕这母夜叉一个不开心,哪天摸到他们家门上去。反正后头有警察等着收拾她,他们这些跳梁两小丑,何必与她结怨呢,等着她被抓住了再痛打落水狗也来得及。 n市的地下世界诡异地安静了一段时间,办案刑警们从线人那里得不到消息,一开始还一头雾水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后来辗转听到点闲言碎语,不得不重新评估蔡姐的本事,对她的抓捕力度又大了几分。 不过蔡姐显然也知道自己刚刚出了回风头,现在正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她平常就很善于躲藏,现在一心一意地低调躲起来,一般人还真找不着她。对此最郁闷的要数文沫了,这几起案子给她的怪异感觉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能为她解惑的,只有蔡姐一人。 文沫原本以为,举n市警方之力抓到蔡清雅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时间也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正是差不多该落网的时候,可是没想到警方连她的一根毛都没看见,还让她在眼皮子底下貌似杀了个人,之后还能藏得严严实实的,那感觉相当的打脸。 文沫这几天正研究着蔡清雅的生平,发现这个女人一切表现都挺正常的,绝对不是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可是她做的这几起案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简单举个例子,n市警方抓她的力度不可谓不大,可是菜清雅愣是藏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由此可见她是一个十分惜命的人,一般在意自己那条小命的人,性格中谨慎的一面居多,绝对做不出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然后留下目击证人还暴露自己行踪的事情,如果不是当初看到蔡清雅杀人整个经过的保安有三名,文沫绝对会怀疑目击证人的眼睛有问题。 文沫虽然找人心切,却知道在这件事上她帮不上太多的忙,蔡清雅很善于躲藏,想找出她来心理分析派不上用场,就只能一点一滴地靠着人海战术,去挖她的耗子洞,什么时候运气好碰到了,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归案。 疯了一般想找蔡清雅的,除了警方和染爷,当然还有小悠,蔡清雅不死,小悠便是去死也心不甘情不愿。她还等着看蔡清雅的悲惨下场呢。,,;手机阅读, ===步步紧逼 论比耐心,林悠悠敢认第二,估计没有人敢认第一如果她不是足够有耐心有毅力,六年前就该死了,怎么会凭着心中那点恨意,撑过六年。两千多个夜夜,在忍受折磨的同时伺机逃跑,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想找不知道在哪个耗子洞里躲得严严实实的蔡姐,林悠悠没有其他的办法。在n市,她是一个早已经不应该存在的人,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连身份都没有,她能一路从祖国的大西南回到n市,完全得益于黄牛党;她更加没有钱,手里拿着蔡姐的好多张银行卡,密码她都知道,却一张也不敢用,没得钱没取出来蔡姐也没抓着,她先被警方给按了。什么都没有的她,唯独靠自己。 所以这段时间她的日子也颇不好过,饥一顿饱一顿,靠翻垃圾桶,吃别人扔的剩菜剩饭活下来,没有地方住每天在街头游荡,新买的运动服早已变得肮脏不堪,失去了原本的鲜亮。她在短短的一个多星期时间内,就变成了n市街头随处可见的流浪乞丐,任谁一路过她身边,都是连个眼神也欠奉,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一脸嫌恶的表情。 这正是林悠悠想要得到的效果,她每天在步行街附近游荡,虽然看似毫无规律,但细心的人能够发现,她游荡的路线,都在一家童装店的视野范围之内。林悠悠的目标就是这家名牌童装专卖店。 她抱着一盒别人吃剩下一半的盒饭,一边往嘴里趴,一边不动声色的紧盯着童装店进进出出的人。不得不佩服,蔡姐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警察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么一家装修奢华,国际上都鼎鼎有名的童装品牌店,居然会是人贩子的窝点之一,真是相当的方便啊每一个牵着孩子上门购物的母亲,都认为这种店对于孩子来说应当是安全的,殊不知,在楼上隐蔽的角落里,正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打量着现场跑来跑去,浑然不知的孩子,评估他们的身价值多少。 因为他们没有笨到直接在店里动手,而一般带着孩子来逛街的人,即使不买东西也会进来看看,哪怕他们在别的地方将孩子抓走后,警方从父母的嘴里听到步行街的服装店这种受害者出入很正常的场所,也会下意识的忽略。逛个街而已,如果连这些商店都不再安全,所有人干脆都将自己关在家里,哪儿也别去。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蔡姐不愧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制定的一套流程滴水不露,哪怕她现在在n市的地位岌岌可危,如过街老鼠般不敢露头,这庞大的地下网络依然运转正常。林悠悠到这儿已经四天了,这四天里,她看到了好几辆可疑的面包车来来去去鬼鬼祟祟,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神秘出现、呆不了多久又匆匆离开的面包车里,一定另有乾坤,藏着某个倒霉催被拐来的孩子或者年轻女人。 当年她似乎也是这样被运走的。就在她好不容易做完月子养好身体,兴冲冲地准备回家去的时候,蔡姐温言细语地来看望她,还贴心地给她拿了一杯热牛奶。她当时是怎么做的满怀感激的对着蔡姐谢了又谢,认为如果没有蔡姐仗义拔刀相助,她的儿子是没有机会看一眼这个美丽的世界的,她的人生不知道会糟糕到什么地步。谁曾想,是她自己蠢,错把毒蛇当绵羊。 那一杯牛奶喝下去,小悠便昏昏欲睡,任人宰割,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高床软枕,她已经栖身小山沟,身边只剩下凶神恶煞的葛二狗,以及身为女人,却将女人生而卑贱的思想贯彻得十分彻底的葛母。 那六年的经历对于小悠来说,仍然像一个噩梦,哪怕现在她自由了,也从不曾忘却一星半点。 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才80多斤的小悠,每天被迫做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只要她稍有反抗,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葛母还想方设法得想要给她洗脑,让她接受现在猪狗不如的命运,死心塌地地跟着葛二狗过日子。她哭过求过,都没有用,每天被打骂是家常便饭,甚至在她身怀六甲的时候,葛二狗那个畜生都没有放过她。 小悠有的时候也怀疑,自己的命到底是有多贱多硬,被这么虐待折磨,居然都不屈不挠地活了下来。 她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因为营养不够劳累过度,早产加难产。发作的时候,葛二狗当时就在她的身边,醉得不省人事。哪怕倒在血泊中的她阵阵哀鸣求他救命,他全当什么也没听见,翻个身继续睡得更香甜。那个时候葛母在做什么她推门进来,看到自己快要生了,只撂下一句:城里的丫头片子就是娇嫩,哪个女人不生娃,想当初老娘就是自己在床沿儿上生了四个儿子,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然后就扭着她肥硕的身躯出了屋,该干嘛干嘛去了。 小悠生了一天一夜,肚子里的羊水几乎流尽,血色在床上蔓延开来,生死一线间,葛二狗酒醒了,非但没有搭把手找人来帮她,反而嫌弃她在床上生孩子,沾了他一身的血和羊水,实在太过晦气,还恨恨地踹了她两脚。 她流了那么多的血,最终她和孩子居然都能一点儿事儿没有的活下来,连小悠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只可惜,瘦如小猫,哭声也像小猫的儿子,她仅仅只抱了一下,就被葛母夺走,从此不知所踪。 她再也没有第一次生孩子还能好好养上一个月身子的待遇,要不是看她确实虚弱无力,根本没有办法从床上爬起来,恐怕在第二天就要被赶下去干活去了。林悠悠现在想,是不是葛母怕当时折腾死她,再买一个还要倾家荡产,所以才容忍她休息了几天。 过了很久,她无意中听见葛母和其他人说话,才知道自己儿子的下落。早在她还怀着孕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被葛母商量着卖掉了。他们那个小山沟穷得要死,不然也不可能没个女人愿意嫁进来,家家户户买老婆。穷的地方,自然孩子不值钱,生多了也养不活,所以卖孩子几乎成为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一个孩子值不少钱,是当地人家的主要生活来源之一,葛母当然不可能不动心。那个时候小悠心想,在吃不饱穿不暖的葛家,她自己活下去都艰难,不一定能够养活如小猫般孱弱的儿子,不如卖掉,至少愿意买孩子的人家里,会好好的对待那个可怜的小生命,比留在家里边吃不饱穿不暖要好得多。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怎么忍心让她的儿子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呢卖了好,卖了好。 虽然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母子连心,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渣,孩子都是在她的肚子里呆了差不多十个月,又辛辛苦苦挣命一般生下来的,那是她的骨血,她怎么可能会不在意。但是小悠的在意没有人在乎,连她都是这个家庭买来的私有物品,更不用说她下的崽子了。 似乎也是在那个时候,小悠开始喜欢上拿斧头的日子,哪怕在家里被当作细菌一般对待,至少上山砍柴做家务的时候,她还是允许发泄一下内心中隐藏着的愤恨,她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手底下粗长的木头,是葛家那对极品母子,是当初冷血无情骗得她信任又将她打入地狱的蔡姐,是那个改变了她今后人生道路,让他受尽屈辱折磨的渣男韩光耀。他一斧又一斧,狠狠地砍在木头上,想象着将这些人碎尸万段,是多么解气的一件事。 所以当她重返n市,面对旧日的仇人分外眼红时,毫不犹豫地挥起利斧,将在心里边翻来覆去想了千万遍的事情付诸实际行动时,她没有半分的胆怯,现在唯剩后悔,怎么会对蔡姐这种毫无人性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搞得现在自己非常被动。 蔡姐受了惊吓,藏得连警察都找不到,小悠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亲手报仇。唯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好在当初她威胁蔡姐交代的他们的这些窝点,蔡姐没敢耍滑头欺骗她。就看顺着这么又大又粗的藤,能不能摸出蔡姐这个瓜。 在小悠看来,太过容易挣到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才需要死死地将摇钱树抓在手里,蔡姐能在n市做大做强,一定是费了她不少心血,她会舍得丢开这只下蛋的金鸡,那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蔡姐能在耗子洞里边藏一时,绝不可能藏一世,让她眼睁睁地看着n市变天,她被赶下神坛,而不垂死挣扎一下,绝对不符合蔡姐的风格。 她将n市最大的一处窝点盯住了,瞅准时机,出手灭了他们,就不信蔡姐在暗处还坐得住,只要她敢露头,小悠手里的斧头绝对不是吃素的。 浑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的那伙人,仍然每天忙忙碌碌,时不时接受一下蔡姐的遥控指挥。如此又过了三天,小悠感觉自己身上就是衣服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生出虱子来了,便打定主意今晚动手,先抄了窝点,看缩头乌龟似的蔡姐还能不能继续忍着不出现。 据小悠这几天观察,晚上11点以后,是店里人最少的时候,基本上只有两个看店的,偷袭的话,这两个人根本不够看。至于手底下又添两条人命,小悠半点不忍都没有,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以他们所犯的罪行,死个十次八次够够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n市紧邻商业区的步行街一家童装店的两个守夜人,半夜三更时被人砍得血肉模糊的消息就传遍了n市的大街小巷,蔡姐看到电视的报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曾经特别提醒过所有人注意,一旦发现与小悠体貌特征相吻合的女人,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没想到却还是让小悠得了手 留下看店被小悠砍得面目全非的两个人,都是身高一米八多的壮汉,而且自她逃出来到现在有近两个星期的时间,小悠一直没有露面,她还以为对方是知难而退了,没想到这不叫的狗咬人真的很疼,这下童装店那个据点算是彻底废了。 发生血案,无可避免的会有警察上门,她得多大的胆子,才能继续让人在那里呆着。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哪怕那个店打扮得再像正经商家,也是经不住仔细排查的。反正这点小小的损失她还承受得起。 这还不算完,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蔡姐在n市大大小小的窝点,都被小悠搅了个天翻地覆,她惯常不按常理出牌,将游击战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神出鬼没,出手必是杀招,每一次利斧挥出,不收割一条人命绝不算完。 蔡姐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她的电话最近被手下人打爆,纷纷要求她出来主持大局,将小幽这颗老鼠屎抓出来。蔡姐几乎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小悠这招够损够狠,正正好好地打到了蔡姐的七寸上,只要她一天舍不得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地位,蔡姐就一天逃不出小悠的手掌心。 她觉得自己无比委屈,当年打小悠主意的本并不是她,可是实际执行和后来得到好处的,都少不了她的份,所以实际上她也没有办法说小悠找错了人,只后悔自己当初做事没有做干净利落一点,应该狠狠心将小悠卖得再偏远些,让她一辈子都回不来,自己也就不用像现在似的,被逼着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林悠悠很好,她算是记住了两人不死不休的局面是六年前就注定的,她蔡姐也不是吓大的,小悠再孔武有力,她也只是一个人,还是个伤痕累累的女人,玩阴的也许玩不过,但是面对面硬碰硬,谁怕谁,,;手机阅读, ===丧家之犬 n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刑警们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短短几天时间内n市恶性刑事案件频发,已经死了七个人了,搞得全市人民人心惶惶,偏偏他们掌握的线索一大堆,各种各样的证据也搜集了一箩筐,与破案却没有半点益处。哪条线索,紧跟到底都是死胡同。静下心来后,他们发现似乎侦查方向出了问题。 当初出现场时,他们被现场的血腥震撼了。这些受害人无一例外都是被斧头砍死的,每一个案发现场都是血迹遍地,尸块抛飞,惨不忍睹。经过他们的初步调查,这些死者貌似都与蔡清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因此当时他们也真没多想,杀人灭口清理门户这样的作案动机,就被他们自然而然地推断了出来,也顺着这条线,努力在往下查,试图将在n市搅风搅雨的蔡清牙一举抓住,安抚人心。 文沫默默地看完所有案发现场后,终于明白她那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她终于肯定,蔡清雅也许并不无辜,她是盘踞n市多年的地头蛇,是频繁发生的拐卖人口犯罪的罪魁祸首,但这些人的死,至少不会是蔡清雅亲自动手的。 让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蔡清雅是真凶,在n市警方翻天覆地找她的时候,她还敢铤而走险顶风作案,连着收割七个人的性命,动机是什么,杀人灭口清理门户吗死的这七个人,警方的调查显示,他们似乎都是中下等的小混混,无足轻重的马仔,他们是死是活,于大局没有多大的影响,说句不好听的,他们都绝对可以替代,只要出得起钱,这样的小马仔想招多少就能招来多少,蔡清雅是n市地下势力的大姐大,她犯得着跟这些底层的小混混过不去吗按常理来说,这些人谁是谁,她分得清的可能性都不大,又能惹下什么不死不休的死仇,值得蔡清雅冒着被抓的风险出来杀人呢此其一。 退一万步讲,蔡清雅现在被警方通缉,在n市的地位岌岌可危,有人看中了她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想要取而代之,于是原先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儿的他们内乱不止,蔡清雅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一忍再忍,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最终就像被逼到了墙角的野狼,再忍下去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只能暴起伤人狗急跳墙,拿这些小喽喽啰们开刀,给其他人一个警告。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清理门户的作案动机似乎可以成立。但清理门户杀鸡儆猴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而且表明目的和立场是最重要的,蔡清雅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不希望手底下人有异心,敢于背叛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要让其他蠢蠢欲动的人心里明白,哪怕蔡姐暂时虎落平阳,也绝容不得他们骑到头上。杀鸡儆猴这一招有一个前提条件,不要太过分,不论这些人现在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们曾经都为她效过力,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弟兄,有一些心存异心的人可以收拾,可是收拾的手段绝对不应该过于激烈,这几处案发现场死的七个人,没有一个能够留的下全尸的,哪怕人在死了以后,凶手仍然疯狂地砍着尸体,直到砍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才勉强停了下来。如果这就是蔡清雅想要传递的消息,她百分百会适得其反,因为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传递出来的,并不是死者本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而是凶手是个残忍无情的人,其他人除了害怕,还是害怕,他们只会本能的排斥凶手,哪里还会想靠近此其二。 文沫以前就说过,斧头的分量不轻,在杀人的时候,过大的创伤会导致出血量大,一般没有女人会愿意选择这种凶器。别看蔡清雅的背景再怎么彪悍,她本身都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人,甚至照片上的她还有几分知性美女的味道,实在让人无法将她与蠢笨的斧头联系在一起,此其三。 过度戮尸,是判定凶手在行凶时心理状态的一个重要依据。也正是因为凶手的这一行为,才使文沫最终确定凶手应该不是蔡清雅,而是一个内心怀有极度仇恨,曾经长期得不到疏解,一旦爆发出来,才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屡屡犯下血案。在凶手的心目中,只有不停得杀戮才能让她获得短暂的内心平静,至于她为什么非得挑与蔡清雅有关系的人下手,甚至当初在杀里害李常志的时候,还千方百计地想要嫁祸蔡清雅,引得n市警方全力追捕,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与蔡清雅有很大的仇怨。 虽然文沫现在还不知道凶手的身份,但是她相信,只要抓住了蔡清雅,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所以兜过来转过去,抓捕蔡清雅是必然结果。 如果文沫猜测凶手的真正目的没有错的话,恐怕凶手接连犯下血案,目的也是要引蔡清雅从她安全的耗子洞里探头出来。只有蔡清雅动起来,凶手搭的这台大戏,才能顺顺利利地唱下去。 然而蔡清雅会是那么容易就束手就擒的人吗坐稳头把交椅,胆识与毅力缺一不可。小悠以为,她在暗,别人在明,她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话,那离她的死期也不远了。 七条人命,她不仅惹怒了蔡姐,更是惹怒了与死者一起的所有人。毕竟死的这些人不是被刻意针对,他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在了小悠的面前,如果小悠心血来潮的决定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动手,死的人就会全不一样,鬼知道小悠如果抽风的话,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到那时候谁又会是下一个倒霉鬼。因此,小悠不除,他们就都感觉自己的脖颈后面凉飕飕的,似乎有一把斧头随时都会砍下来,在睡梦中要了他们的小命。 小悠丝毫没有犯了众怒的自觉,其实这也不怪她,毕竟六年前,她才只有十六岁,就远离了正常的人类社会,这么多年都没有与人正常接触的经验,可以说她的心智成熟程度还停留在花季少女的心态上,她的爱恨情仇都来得简单而直接,她恨蔡姐入骨,因此不择手段的想要将对方抓出来。至于在抓蔡姐的过程中,到底要赔上多少人的性命,小悠根本不在乎,可是生命是宝贵的,它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小悠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但是他们却相当珍惜自己唯一的一条宝贵的性命,等小悠幡然醒悟过来明白什么是过犹不及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发现她再也难以接近一个落单的对手,甚至在最后一次企图杀人的时候,差点被对方干掉,她拖着鲜血直流的胳膊,艰难一路逃窜,好不容易才甩掉身后牛皮糖似的两个人。失血过多带来的阵阵眩晕感,让她忍不住想合衣就这么躺下去好好睡一觉,哪怕臂力因为六年来不间断的劳动而变得强大,她这具孱弱的身体终究仍然因为营养不良而被透支了太多的体力。 所幸现在已然是深夜,她躲在没有灯光照射的小巷子垃圾桶后,活像只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地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来来往往的丁点动静,时刻准备着一有不对拔腿就跑。 剧烈的疼痛使她一直保持着清醒,没有受伤的手按在伤口之上,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让她感觉到股股鲜血缓缓地从她指缝中流出。他没有药品,更没有钱去医院医治,加上害怕无孔不入的蔡姐及其手下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她,她只能留在原地,忍受着垃圾桶散发出来食物的恶劣气味,尽可能用力地按住自己的伤口,然后期待出血能自行停止。 小悠从来不知道,这个她曾经生活过16年的城市,在初夏的夜晚,风也可以如此冰冷,那一阵又一阵永不停歇的微风,每刮过一次就带走她身体的一份温暖,让她感觉周身渐渐冰冷继而麻木,到了最后她已经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还是她的身体正在渐渐地凉下去。是不是等最后一点知觉都消失的时候,她的人生道路终于可以走到尽头了呢真是讽刺啊她来到这个世界本就不受欢迎,没想到离开时也如此狼狈,别说可以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最后吃一顿饱饭,她就是连身干净的衣裳都没有,像条没人要的流浪狗,缩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等死,如果有来生,她再也不想做人。 仿佛有自行车链条的动静由远及近,马上就要路过小悠的身旁。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让她从角落里扑出去,还来不及看来人到底是谁,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小悠没有想过她还会醒过来,尤其是身上盖着的棉被,散发出阳光般好闻的味道,身下的床也软软的,舒服得让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个美梦,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希望再次睡过去,省得真正醒来后发现她仍然躺在肮脏的垃圾堆里,与苍蝇为伍。 “丫头,丫头醒醒。”小悠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慈眉善目的脸,身下的触感和鼻尖萦绕的味道依然存在,她才终于明白,这不是梦。 救她回来的是一对老夫妻,小悠慌不择路,跑到了n市的城中村,住在这里的一般都是外来务工人员,这对儿老夫妻,带着个十多岁的孙子一起生活,他们的儿子和儿媳在邻市打工,每个月只有月底的时候回来两天,他们租住在这里,干着份清洁工的工作,工资不高,而且很累,但也足够他们三个人的开销。用老太太的话说,现在什么东西都贵,她得为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多存些钱,他们虽然老了,但有手有脚能干活,挣够自己的口粮钱还是可以的。 小悠觉得这老太太像她的奶奶,一样勤劳善良,她受宠若惊地享受了他们三天的照料。那天满身是血的她扑到了老大爷车前,着实将人吓了一跳,老大爷慌手慌脚的将她捡回家,才发现她胳膊上的伤虽然深可见骨,流血也不少,却并没有伤到主要的大血管,老大爷的父亲曾经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大毛病不会看,但是简单的包扎伤口还是跟父亲学过的。小优遇到了好心人,捡回来一条命,即使受了伤,这么折腾,她也一点发炎发烧的迹象都没有,果然人穷命贱,活得像小强一样。 过了几天,当小悠吃了几顿饱饭,身体恢复了一些后,便趁着老夫妻两个都出去上班的空,不告而别。非是她不懂得感恩,而是她明白现在自己什么也没有,说些感谢的废话也不能改变两位老人家的生活,还不如赶紧离开,别让蔡姐的人摸到这里,给两位老人家再带些什么灾祸。 她走的正是时候,几乎前后脚的,中间不差几个小时,寻找小悠的人就摸上了门,老太太趁着午休的时间,回来想给小悠送些吃食,这才发现那个半路被救回来的女仔不见了,此时站在他家院子里的,是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他们一脸不耐烦地问老太太,是不是曾经捡回来个胳膊受伤的年轻女人,老太太唯唯诺诺地应着是,心里不住的感叹,女仔走的好,再晚一点,不定要出什么事,这几个傍大腰圆的汉子,看着就不像好人。 领头的倒没为难老太太什么,只是问了几句诸如小悠伤的如何,去了哪里之类的问题,见老太太知道的确实不多,便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离开的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出了胡同口刚拐弯的时候,有人从旁边闪出来,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脸上阴晴不定,不是小悠又是谁。 这些人一定是蔡姐派来的,跟着他们,十有能够找到蔡姐。小悠双手紧紧地握拳,连胳膊上的伤口再次崩裂出血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她与蔡姐之间的事拖得太久波及的范围太广,是时候解决了。,,;手机阅读, ===结盟 小悠紧紧地盯着前面那群人走出小胡同,原本计划的挺好,跟着他们,一定能够找到蔡姐报仇雪恨。六年猪狗不如的生活,下落不明的儿子,胳膊上隐隐作痛的刀伤,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小悠恨不得立即将蔡姐碎尸万段以解心愁心头之恨。可是等着一行人转出小胡同上了大马路,小悠刚想抬脚跟上去,就有些傻眼,几人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面包车,然后小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绝尘而去,不久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哪里还能见到人影。 这里是大都市,不是连班车都不通的穷山沟。日常出门,当然不可能全靠两条腿就走,眼见着唯一的线索越走越远,小悠没来由从心底升起一股绝望。以她一己之力,又是弱质女流,想要对付蔡姐层出不穷的手下,她就是变身章鱼也分身乏术。这一次她是侥幸,能从这群人的手底下跑掉,完全得赖于她遇到了一对儿心地善良的老夫妻,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她还能有这样的幸运,受伤之后被人捡回来吗 到底是没有办法亲自为自己报仇了。小悠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盘膝坐在地上,她本就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阵阵臭味,现在又双眼无神,面相呆滞,让周围路过的人,看得有几分不忍,时不时从兜里掏出些零钱,扔在她面前。 小悠现在的样子,像个十足的乞丐,其他人恨不得能离她近可能的远,不过有个男人却是例外。 “想报仇吗也许我可以帮你。”染爷上下打量着小悠,满眼尽是怀疑的神色,如果为他提供线索的不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他一定会以为是他们搞错。这个女人瘦得像根麻杆,浑身上下加起来,可能连100斤都超不过,而且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濒死的颓废气息,哪里像能拎着斧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砍了十几个人的主儿。 染爷怀疑自己的判断,将宝押在这样一个看起来跟小鸡崽子似的女人身上,到底是对还是错。能让冉爷这种自持身份的人,迂尊降贵亲自来找小悠,足以见得他现在是多么的绝望,在他平顺的四五十年的生涯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什么叫做黔驴技穷。他原本以为,蔡姐早已经是秋天的蚂蚱没几天可以蹦蹬的,他接收n市的地盘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那些掌握着一定权力的老家伙,他挖空心思的讨好,花钱如流水一般,就是希望得到他们的承认。可没想到问题的关键不在那些人,而在蔡姐身上,隐藏在幕后不用露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破自己筹备多时的计划。 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染爷花光了自己一半的积蓄,以他丰厚的家产来说,一半已经多得让他肉疼,那帮老家伙们虽然没有给准话,但是多多少少态度已经很软化了,他在努力一把,事情兴许也就成了,但是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小悠的血腥屠杀,逼着蔡姐不得不出来与之抗衡,蔡姐一冒头,那帮老家伙们个个都做了缩头乌龟,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表态。而且因为有小悠这个对手在,蔡姐手底下的人表现出空前的团结,原本已经将心偏到他这边来的人,又纷纷没出息地缩回了脑袋,让染爷恨得牙痒痒地骂他们是墙头草,两边吃好处,却也无可奈何,真正面对面硬碰硬真刀真枪的拼,他远不是蔡姐的对手。 他付出太多,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争下去,所以说现在n市最希望蔡姐死的人,除了小悠就是他人染爷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染爷看来,自己与小悠结盟,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还非常强大。 输人不输阵,哪怕染爷主动来找的小悠,他也把姿态端得足足的,高高在上,等着小悠哭着喊着过来抱他的大粗腿。然而等了半天,小悠仍然呆愣愣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连个眼角都没有留给他。然也没好气地想上前踢两脚,腿刚伸出去,就想起来这女人看着文文弱弱的,狠起来却是敢于拎着斧头砍人的主儿,连忙讪讪地将脚收回,很嫌恶地看了眼布满尘土的地面,却还是忍了忍,拍拍屁股挨着小悠坐下。 衣衫褴褛的小悠与西装革履的染爷,强烈的反差引得路人连连向他们张望,染爷极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身子,开始喋喋不休地跟小悠说话,中心思想就是,他们两个合作,是如何的百利而无一害。无奈不论他说什么嘴皮磨破,小悠就是不搭理他,染爷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讨没趣,心里憋屈的要命,可是又能赖谁,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兴趣,就那么呆呆坐着。 小悠是被远处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惊回神的,回过神来就发现,在自己四周围的地上零零散散扔着十几块钱,而她的身边更是多了个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乞丐的不速之客。小悠只看了染爷一眼,发现不认识,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捡起地上的几张零钱拍拍屁股走了。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别人的残羹冷炙,虽然能够维持她的生命,但是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喜欢吃别人的剩饭的,不过是因为没钱,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罢了,现在手上有了几块零钱,一碗面还是吃得起的。在她有限的生命中还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关注一个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她吃饱了撑的。 染爷没想到他就走了下神的工夫,小悠便要离开。“唉,你别走啊,我等你半天了。”染爷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真的说走就走半点没商量。 小悠疑惑地回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在对上染爷的眼睛时她微微皱了皱眉,这个胖子她确定不认识。他在n市没朋友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个人来找自己,难道是蔡姐的人 一想到蔡姐,小悠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颓唐之气一扫而空,像一把利剑一样,带着咄咄伤人的锐气。 染爷默默地擦了一把汗,娘诶,这臭娘们儿有的时候还真吓人,幸亏自己刚才没有得罪她,不过看她这表现,自己刚刚的那番口舌怕是白费了,敢情人家根本没听见。染爷稳定了一下心神,拍拍屁股又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表明自己的来意,将共同对付蔡姐的目的再次明确,然后希冀地望着小优,希望她一口答应下来,解决自己的心腹大患,然后皆大欢喜。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他真的想太多了,小悠歪脖瞅了瞅他,判断他说话到底有多少的可信度,然后张嘴就是一句:“凭什么,你算哪个葱”将染爷气得个倒仰,他好歹也算n市牌面上的人物,怎么到了这小丫头片子眼里,跟个大骗子没什么区别呢他犯得着骗她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小丫头吗 但问题是现在他染爷有事求着小悠呢,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得咽下去,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他得捧着小悠惯着小悠,对方就是大爷,至于事成之后嘛,呵呵,她这条命还留不留得住就要看他的心情了。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告诉小悠的,也是努力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极力忽悠小悠上他的贼船。 然后小悠又一句话,让染爷再次噎住:“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杀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解释清楚了,咱们再谈其他。”这个男人因何会找到她,小悠不知道,她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男人哪怕极力隐忍,那一脸的坏相是藏都藏不住的。所谓相由心生,这男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小优不傻,对方来找她,无非就是想利用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而蔡姐的死,会给这个男人带来不小的利益。但自己能得到什么呢,杀人的罪名自己担着,这个男人在她背后坐享其成,他的行为与当初的蔡姐又有什么区别六年的时光小悠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性命她的人生自己做主,谁都别想再左右她,这个男人想操纵她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没门 染爷脸色微微一沉,他没想到小悠并不向手下人告诉他那样,只是凭着一口戾气支撑,头脑却很简单,反倒相当难缠。 他的这点不可告人的心思是无法宣诸于口的,更不可能跟小悠表明自己的身份,如果落人口实,哪怕干掉了蔡姐,n市头把交椅的位置也会与他无缘。 正所谓盗亦有道,n市的地下世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你可以阴险,可以狡诈,可以狠毒,可以贪婪,你可以沾染上任何一种坏人身上都有的坏习气,但是想要坐上这头把交椅,是绝对不能伤害前任的。这个位置的更迭,不能沾染太多的血腥。这是因为,坐上了头把交椅的人,自然不希望别人对他虎视眈眈,那怕在睡梦中都要小心自己的脑袋,没坐上这把椅子的人,要树立讲义气顾大局的光辉形象,因为当大佬不是当小混混,逞强斗狠是下下策,笼络住人心,让大家觉得你可以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因此所有人都爱惜羽毛,n市这么多年没有发生过因为争夺头把交椅而大规模械斗的事件,其原因就在于此,所以染爷也没有想过到自己这里的时候坏掉这个规矩,被其他人群起而攻之,只得想方设法徐徐图之。 但是对于这把椅子他又眼馋得紧,大有势在必得的意味,所以他才想出了让小悠动手借刀杀人的鬼主意。没想到小悠居然不上钩,他只得半是威胁半是引诱的又抛出个香饵:“你只有一个人,我的背后可是站着一百来号兄弟呢。最近n市这点儿案子都是你的手笔吧动静够大,可是蔡姐露面了吗她仍然好好得藏着,可是你呢,你身上带着伤,这一次你侥幸躲过了,下一次呢我知道,不抓着蔡姐,不亲手报仇,你心有不甘,可是凭一个人的能力你好好想一下,真的能找到她吗n市的警察全加进来比你一个厉害吧如果你说能,那算我多此一举,我现在立刻拍拍屁股走人,绝不再烦你。” 小悠没有说话,却用眼神鼓励染爷继续说下去。没被一口拒绝在染爷看来就是个好现象。“你好好想想,我是非常有诚意的,在事成之后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平安离开n市,从此之后,天高云淡,你想去哪里都没问题,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通通都放下,你还很年轻,还有太多的人生美好没有经历,何必为蔡姐陪葬呢” 还能重新开始吗小优听了这句话心里闷闷的疼,一个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身体,配合上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同样早已支离破碎的灵魂,她还有办法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没心没肺的重新生活下去吗不可能了。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在手刃蔡姐之后,还能有机会,亲眼看一看她的儿子现在到底过的好不好。所以染爷提出的要送她走这个看起来被画得很漂亮的大饼,对于小悠来说,跟放屁没什么两样。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染爷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凭她个人的力量,与蔡姐斗显得太过稚嫩,她需要眼前这个男人的帮助,但却也决意不能信任他。虽然他没有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能够听出来他跟蔡姐算得上一丘之貉,这走了五十步的,就不要笑话人家走了一百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有机会,小悠不介意同时送他们两个上西天,就当为生她养她的这座城市最后做点好事。 想利用她,却不想付出代价,小悠偏偏要拉上这个男人做垫背,,;手机阅读, ===突破口 小悠与染爷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经过一番明争暗斗讨价还价以后,终于达成暂时的意见统一,虽然这种盟友关系过于脆弱,但是只要蔡姐还活着一天,他们要对付共同的敌人,再加上没有明显的利益纠葛,还是能暂时相安无事的。 具体的细节两人还需要商议,蹲在大马路上吸汽车尾气可不是染爷的习惯,既然好不容易说服了这倔强的丫头,染爷当然不想呆在马路上晒太阳,南方城市的六月天,闷热的让人喘不上气来,他享受惯了还真吃不了这种苦,忙不迭地拉着小悠上了他的车,先把她安排在自己家里住下。 跟着陌生人回家,仍然会让小悠从心底里感到恐惧,上一次她跟着陌生人回家得到的惨痛教训仍然历历在目,这一次明知道染爷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情况下,答应住进染爷家里对小悠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不过她早已经不是六年前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菜鸟,如果染爷真的将他那些不怀好意的算盘打到她的身上,到时候可别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小悠从进门开始,活像只浑身竖起刺的刺猬,时刻准备着如果染爷但凡有一丝不对,就立刻动手要了他的命。好在现在染爷想的都是如何对付蔡姐,对小悠真没什么企图当然,也可能是小悠现在这副小乞丐的样子实在让任何男人都提不起兴致,无法将她归入女人的行列。 接下来的几天时光是小悠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了。每天吃得好穿得好,睡到自然醒,一下子就从农奴变成了地主婆,那感觉别提有多棒了。这里虽然名义上是染爷的家,但他实际在这边住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山中无老虎,小优这只伪猴子便成了大王,安心地鸠占鹊巢。 小悠惬意地享受人生,染爷却一会儿也没闲着。手下人的报告,蔡姐在昨天冒了一会儿头。他忙不迭地遣人去打听其中仔细的关节,想要查清蔡姐的落脚点。自古财帛动人心,染爷泰半家产都花了出去,这些打听消息的钱在他眼中都毛毛雨了,自然花的毫不吝啬。有钱好办事,原本张不开的嘴在金钱攻势下也慢慢开口说了话。关于蔡姐的消息收集了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蔡姐现在到底藏身何处。 那是一头狡猾加谨慎的老狐狸。染爷曾经跟她亲密无间,自然对这个女人有一定的了解。别看她表面上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对谁都挺亲切的,跟谁都是一副好朋友,好闺蜜的样子,但是染爷很清楚蔡姐私底下的冷情。在她的眼中,除了她自己,哪怕亲爹亲妈都得靠边站,那是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信条贯彻得百分之两百彻底的女人。 染爷怀疑,像蔡姐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有爱人和真心的朋友,因此她不会把自己秘密的藏身地点泄露给任何人,毕竟现在n市的黑白两道都在找她。所谓忠诚,不过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高,当别人将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捧到面前,谁还能说自己一定可以坚守本心,不被物质所诱惑人非圣贤,总会有七情六欲。 所以想明白这一点的染爷,便没有再气急败坏地漫天撒钱,他知道这招现在不好使,哪怕这些人想说,肚子里边都没有真材实料,给他些虚虚实实无关痛痒的假线索,完全是奔着他的钱来的,他就是再不心疼钱,也不乐意当冤大头,钱没少花,背地里人家还得骂他傻。 染爷轻轻地敲击着他面前的玻璃桌,思考该如何做,才能引得蔡姐再次现身。小悠的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了些,却也相当有效,不论她在n市搅起了多么大的风浪,至少逼迫蔡姐现身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蔡姐唯一致命的弱点,就是还贪恋着她在n市的地位,既然舍不得权利,就注定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耗子洞里,总有出动的那一天。这一次她试探性地出来一趟,虽然时间很短,倒也来去自如相安无事。染爷心想这是一个好现象,俗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蔡姐那敏锐的第六感要是绷紧的时候,他们找到她的可能性要小上很多,论谁最后躲,她蔡姐当仁不让。 但是如果让她感觉到安全了呢当外面的世界对她的威胁不存在了,她还能藏得住吗只要她还敢冒头,染爷这一次一定会死死地盯住她,绝不会给她再缩回耗子洞里的机会。 但是问题在于,要怎么让蔡姐觉得安全自己出来。染爷思前想后,也没有找到个可行的办法,反倒是放小悠出去,再动动蔡姐手底下的人,更有机会惊动她。这么做弊端太大,首先她前几次的行动,肯定已经让蔡姐手底下那帮人炸了窝。物伤其类是天性,小悠的手段是激烈了点,引起他们的反感不足为怪,在对方早已有所警觉的情况下,让小悠再次动手杀人,哪怕她再能干,也只有一个人,能对付的了对方的人多势众吗尤其是那种场合,染爷的人是绝对不能出面帮助小悠的,甚至为了避嫌,还得躲远一点。 他跟小悠的关系是一个秘密,不光不能让蔡姐的人知道,就是他手底下的这点人,没有过命的交情和足够的信任,也是没有资格知道的。他的上位过程,必须可圈可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为他人所诟病。因此染爷犹豫着,拿不定主意。小悠是他目前为止手里掌握的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王牌,轻易将这张牌送进群狼环伺的窝点,他还没有办法控制事件的走向,万一折损掉,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那把原本触手可及的交椅,也许就要成为镜中花水中月,看得摸不得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染爷就觉得心烦意乱,只得丢开手,再慢慢想其他办法,一切以稳妥为主。 染爷这边忙着怎么对付蔡姐,警方那边也没闲着。不论蔡清雅到底是不是真凶,寻找到她都势在必行,只有找到了蔡清雅,才能从她的嘴里问出来真凶到底是谁。毕竟在n市,蔡清雅树敌不少,明里暗里想要她命的人,估计编成一个连也绰绰有余,哪怕倾尽n市的警力,想要查出到底是谁在搞鬼,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 时间恰恰是现在警方最缺少的。所以他们与其浪费这个时间去查蔡清雅的社会关系,抱着大海捞针的决心找出凶手,不如直接了当的去找蔡清雅,反正她的背后涉及到一个庞大的拐卖集团,警方无论如何都需要抓到她,何必一事烦二主。 警察本身就是一个很辛苦的职业,从废弃景区小旅馆的双尸案开始到现在,刑警大队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连轴转的,人人眼底发青,吃泡面吃的闻到味儿就忍不住恶心。可是那堆积如山的卷宗,让他们不敢放松半分警惕。在文沫来之前,陆梅案、韩光耀案,李常志一家三口被害案,是合并侦查的。他们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重点一直放在寻找蔡清雅的下落上,对其他的物证难免有所忽略。尤其是韩光耀一案,因为与他有着不正当关系的女人数量实在太多,这其中大部分又有杀人动机,警方在马不停蹄地调查了很久之后,没能从这一批花海中,捞出那朵食人花,后来这条线索便也没有再跟进。在他们看来,这纯属浪费时间。 不过随着文沫推翻了认定凶手就是蔡清雅这一结论,其他以前被他们忽略的线索,慢慢也开始拾回来。 因为原来负责跟进这条线的刑警在忙其他的工作,腾不开手,便换了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地出差的小王。小王刚一接手,就觉得受害人的名字看着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看了受害人的照片后,他却没有太多的印象。小王是个较真的人,这对于刑警来说是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他开始有目的地去翻自己以前办过案子的卷宗,以期能从故纸堆中找到韩光耀的名字。他从警时间不长,记忆力又好,慢慢地,还真让事实证明了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因着小王的执着,案情从韩光耀身上取得了重大突破。警方曾经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够找出韩光耀与蔡清雅之间的联系,终归徒劳,事实上两个人原本也没有什么联系。与韩光耀有联系的,是一个名叫林悠悠的女生。 这个六年前年仅16岁的花季少女,在怀孕几个月的时候,突然从n市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林悠悠具体什么时候失踪的,警方无从确认,监控视频拍到她最后的活动场所,就是n市的妇幼医院,自那以后林悠悠音讯全无,直到一个多月后,她的班主任才报警称林悠悠失踪。 得是多不靠谱的亲生父母,才能在女儿失踪那么久后,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才知道女儿不见了甚至在警方询问林悠悠可能的去向时,他们一问三不知,满肚子的不耐烦,仿佛丢的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而是条可有可无的小狗。警方接下来经过深入挖掘,一路查到了韩光耀身上。韩光耀是个严重病态的出轨成瘾者,骗小姑娘的本事一流,加上他长得一副好皮囊,涉事未深如林悠悠这样单纯的女孩,基本上很容易就会上钩。 韩光耀又是一个只谈性,不会爱,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得知林悠悠失踪后的他,很是松了一口气,在韩光耀的认知里,家里红旗必须不倒,家外还要彩旗飘飘,他那个时候从没有想过跟妻子离婚,外面的女人不过玩玩而已,怎么能娶回家来当老婆呢 所以当他在林悠悠身上的新鲜感消失,而林悠悠又变得越来越粘人的时候,他本能地想要往后缩,远离这块甩不脱的牛皮糖。林悠悠的失踪,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反正人又不是他弄没的,他根本不需要担惊受怕,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甚至还隐隐觉得自己人品实在太好,半点没有将林悠悠的安危放在心上过。 哪怕隔着卷宗,只能看到当初的询问笔录,还是能让在座的所有人窥探出韩光耀人品卑劣到什么程度。即使身为警察的他们,对受害人应该公平公正,而不是随意谈论,也不自觉地在心底里认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当然啦,他们现在关注的重点并不是韩光耀的人品有多恶劣,也不是他该不该死的问题,而是凶手会是这个失踪了六年的林悠悠吗众人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可能性很大,林悠悠六年前失踪的时候,医院里的监控被人为地挪动过,之后她一个未成年的少女,身怀六甲,口袋里的钱少得可怜,自此音讯全无。种种迹象表明,当初林悠悠的失踪并不是一种主动消失的行为,而是被人带走,那么被人带走后失踪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对于一个正青春年少的少女来说,答案只有一个:被拐卖。 小旅馆中死的母子,以及李常治一家三口,都与蔡清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蔡清雅已被证实操纵着n市庞大的拐卖集团,而最近连发的多起血案,警方在搜查案发现场时,都能找到些违和的地方:加厚隔音的墙壁,水泥浇筑的地下室,有犯罪记录的受害者,自始至终从未开业过的酒家,以及神色中带着些许不安的产权所有人,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加在一起,难免会让人多想。 如果我们假设,最近频繁发生的血案的受害者都是蔡清雅的人,案发地点,都是拐卖集团的窝点或者中转站,似乎上述奇怪现象,便全能解释得通了。 然而以上均是毫无证据的推论,凶手是林悠悠这个大前提不能被认为是真的话,底下的推论也将全部不成立。,,;手机阅读, ===要她开口 可是想找一个六年前就音讯全无的人又谈何容易当年案件因为可找到的线索少得可怜,n市公安局案子多,能利用的人手又少,这么件不起眼的小案件自然也就是随便查查,没有线索了便丢手不管。别说林悠悠失踪的时候已经16岁,就是6岁,该找不到还是该不到,拜现在发达的交通网络所赐,一个失踪的人,一天时间,就能跑出国去,想从13亿的人口基数里寻找,几乎相当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现在的孩子离家出走的那么多,谁又知道谁是主动消失谁又是被动被绑架呢不过是走个过场,留下薄薄的几页纸,扔到档案室里接灰罢了,仿佛那些卷宗里躺着的,不是迷失的灵魂,而是别人家茶余饭后的无聊故事一样。 像林悠悠一样的孩子,全国不知道还有多少,有人再也没有出现,也有人时隔多年重回故土,却是从身上找不到与当年半点相似的影子,只有dna证据表明,这个陌生的人便是某个家庭失踪多年的孩子。 可悲吗现实就是如此令人窒息。买卖人口历来被认为是无本万利的生意,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代表着一笔可观的钱财,总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不单我国,全世界范围内放眼去看,人贩子不知道有多少。 还记得以前听过的那个恐怖故事吗法国巴黎一对日本新婚夫妇到巴黎度蜜月。在巴黎,妻子在一间时尚服装店试衣服,身为丈夫就在试衣间外等候。等候多时却不见妻子走出来,紧张的丈夫要求店员到里头查看,却意外发现试衣间空无一人。丈夫以为妻子开玩笑作弄人,要他紧张。于是回到酒店等他回来。几个小时却不见妻子的踪影,才知事态严重。丈夫赶忙报警,并到巴黎所有的服装店和医院询问妻子下落。三星期过去了,妻子犹如从人间蒸发,音讯全无,伤心的丈夫只能收拾包袱回到日本。由于无法从绝望中振作,丈夫无心工作,甚至独自生活,决定把自己放逐,流浪到各地方。几年后,他心血来潮到一破旧的屋子参观一场畸形秀freakshow。他见到一肮脏生锈的铁笼里,有一女人四肢全无,身躯,包括脸部,犹如破布般残破,充满疤痕。她趴在地上扭曲着,并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呻吟声。突然间,男人惊恐地发出尖叫声,他从那毫无人样的女人脸上见到一张他再熟悉不过、属于他新婚不久就告失踪的妻子脸上的红色胎记。 我们在这里不讨论故事的真实性,只讨论从这个故事中我们能直接看到的东西。试衣间这种地方,相信所有人都进去过,上至一般人买不起的奢侈品店,下到普通路边小服装店,试衣间是必备空间。那么人们进试衣间试衣服的时候,门一关,小屋里就只有自己,是不是会让人感觉很安全安全到可以毫无顾忌地脱掉衣服。可是谁又知道,那间试衣间是不是只有一个通向外面店面的门呢当你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的时候,也许你背后原本是墙的位置,已经被人偷偷打开一个小缝,以观察你是否具有商品的属性和下手成功机率有多高。 然后,你就可以很神奇地从这间小小的封闭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当然了,如果是在国内,这种方式只适合于独身来逛街,没人知道其进了哪家店的人,不然警察应该很快能发现试衣间里的秘密,那还能玩下去吗人贩子最喜欢做的是细水长流的买卖,如果服装店是他们掩护,他们不会胆大包天到对两人以上组合的其中一人下手,被发现的机率太高,他们要再换地方的话,成本会比一个肉票价值高得多,他们脑袋被门挤了才会这么做。 扯得有点远了。其实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外面的世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在表面的平静下也许隐藏着狂风暴雨,一旦时机成熟,便会瞬间吞没接近其范围的一切。夜归、轻信、离群,都会让自己变得唾手可得,增加被伤害的危险。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必须时刻绷紧安全这根生命线 确定凶手到底是不是林悠悠,便成为摆在警方面前最迫切的问题。 林悠悠今年应该二十二岁了,青春发育期的少女,日后可能的长相多种多样,要不然为什么会有女大十八岁这样的老话。所以想用她以前上学时照的照片模拟生长不是不可以,但是误差太大,参考价值有限。而当年林悠悠失踪案的卷宗又着实太过简薄,别说留存dna样本,就是连个指纹都没有。人家亲生父母都不配合,把他们从林悠悠奶奶家给轰出去,难道他们还能直接把人给抓了不成所以现在哪怕多起血案发生后,警方从各个案发现场搜集回来的各种物证堆成了堆,却苦于没有任何可比对的材料,无法验证凶手的身份。 于是唯一的活口王亚又被警方想起来了。 王亚的事,文沫早就听说过,其实在文沫看来,虽然法律明文规定,公民有配合警方侦查的义务,但是像王亚这种虎口脱险,却要被迫指认救她性命的人为人贩子偿命,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换谁谁都不愿意做此等没良心的事。 如果林悠悠仅仅是想报复当年伤害过她的人,文沫还认为她的行为虽然法理不容,但仍然有情可原。可是李常志一家又算怎么回事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早就与蔡清雅离婚的前夫,他就罪该致死吗哪怕李常志该死,那他的母亲和儿子呢也该死吗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还是不懂事的年纪,就被活活虐杀致死,案发现场小小男童尸身下的一汪血水和他身上大大小小十好几个深可见骨的刀伤,无一不说明他是受了不少的折磨才死的。 林悠悠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长期受虐心理异常的受害者了,她早已经被时间和经历吞噬了做人的底线,变成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n市有她在一天,血雨腥风的日子就远不会结束。这样的她,还能让王亚说出,她杀的都是该她之人,她的行为都是正义的的话来吗 王亚做梦都没想到,当她从被绑架的恐惧中渐渐缓过神来,慢慢开始习惯现在的工作节奏,调整好心态准备好好生活的时候,n市这群阴魂不散的警察居然再一次来打扰她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 他们来的目的不用说,一定是希望从她口中得知关于她救命恩人的一些情况,王亚不无鄙视地想,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们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们这些警察还真是执着,可是这样的执着有意义吗死的不过是几个人渣,他们死了好,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少了几个败类,更多的人会因为他们的死而变得安全,不用再经历一次自己经历过的悲剧。 这样的人渣死了,就值得这些人民公仆马不停蹄地来回跑上好几千公里反反复复地找她,可不见其他刑事案件他们办得这么仔细,真替自己交的税感到不值,养了一群废物 王亚的不高兴和不待见是明晃晃写在脸上的,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前一次找过她的警察微微有些脸红,这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可是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谁让她是唯一的活口呢,只能对她不住了。 文沫假装没看到王亚的拒绝和反抗,几人面对面坐下后,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却是说些闲话,想先引得王亚放松下来,消除她的抵触情绪,诱她开口。 王亚一开始不论文沫说什么都像蚌壳一样闭紧嘴巴就是一言不发。文沫基本上都在自言自语,从人家的工作到这边的气候,从父母又聊到大学,天南海北,王亚感觉就像有只苍蝇在她耳朵边上嗡嗡嗡个不停,她忍了又忍,觉得不应该理这些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家伙,但是文沫那堪比唐僧念经的功力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再不开口制止她就要疯了。 “喂,你们来到底想干什么,我全都知道,别兜圈子整些没用的,我不吃那一套”王亚粗暴地打断了文沫的喋喋不休,觉得吼出这一嗓子连带着将刚刚在心底积起的郁闷之情都吼没了,别提多舒爽。 王亚终于接话了,文沫心底松了口气,刚刚她天马行空地说了那么多,王亚要再不接话,她还真不知道还能坚持说多久的废话,她文沫什么时候也不是个话唠,一口气说这么多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还好还好,有比她先沉不住气的。 “王亚,今天我们找你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但是我也先明确说清楚,你在这起案件中,是受害者而不是人证。所以你有权利按照你的想法做事,没有义务一定要配合我们。你什么都不说,是你的权利,你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会感谢你。” “感谢你们的感谢,太廉价了。如果那对恶心的母子没有死,现在坐在你们面前的我一定不会在这里有空听你们说废话,而是不知道被卖进哪个小山沟里被逼着做了人家的媳妇,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我父母就我一个孩子,失去了我,他们怎么办一把年纪却变成失独老人,他们难道不是受害者吗那些死了的,在你们眼里才是命吗”王亚想起家中因为前段时间自己出事,母亲又多了不少的白头发,父亲的背也渐渐开始弯了,就有些受不了。也正因为家里的亲人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才让她对陆梅母子更加痛恨,对救了她命的神秘女人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 这份感激让本就性格中有偏执一面的王亚认了死理,坚持一条道走到黑。小悠当初估计也没想到,她随手救的姑娘会为了帮她死扛着不告诉警方,才使得警方迟迟拿不到她的画像,得以在n市来去自如,搅风搅雨吧。 “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肯定智商和眼界都是够的,所以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只问你,你是不是认为,她的行为都是正义的,她对你来说,是比警察更值得信赖的角色” “那还用说吗我被坏人绑架的时候,是被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带走的,难道不是你们无能”王亚脸上满是讥讽:“既然这一次你们这么懂事,还白跑一趟干什么哼,嘴上说得好听,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你当然不是孩子。你是个思想成熟、能为自己负责的成年女人。这才是个孩子。”文沫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笑得很灿烂的小男孩,他穿着一身运动装,正抱着个篮球,玩得满头是汗。 一张充满年轻与朝气的脸。任是什么样的人见到这么健康活泼的孩子照片都生不出反感来。王亚看了照片之后,神情有一瞬间的温柔,她是很喜欢小孩子的,要不是当初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母亲死活不让她学幼师,她现在肯定是个孩子王了。 “这个孩子,可爱吧可是你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文沫又摆出两张照片,左边的,是案发现场警方拍的,小小的男尸俯卧在血泊里,看不清楚长相,可是他身下那么大一滩血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右边的,是法医解剖台上的小身体,冲洗干净有些发白的利器伤密密麻麻遍而全身,脸上还带着死前最后的痛苦和不甘。两张照片一左一右,夹着中间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说不出的刺眼。 如果不是两张脸的五官惊人相似,王亚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岁的孩子,却已经死了,而且可以看出死之前还受不了不罪,到底是谁这么残忍,会对个还不懂事的孩子下手呢他还算是人吗王亚的眼中渐渐聚集起哀伤与愤怒。,,;手机阅读, ===不堪回首 虐童杀童的人,是最容易能让人产生憎恶的共鸣的。千百年前,就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观念存在。一个族群,保护自己幼小的同类几乎是一种本能,更何况人类这样的智慧种族。 文沫从来不打没有准备之仗,这一趟千里迢迢来找王亚,出门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功课。虽然王亚的同班同学都已经临近毕业季,走得七七八八了,能找到的人不多,但是这些能找到的人,几乎众口一词地告诉了文沫王亚非常喜欢孩子这一特点,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别人,她想学的是幼师专业,而不是现在的经济学。 相信真正爱孩子的人是不可能看到这样三张照片而无动于衷的。尤其是三张照片放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明媚的笑脸与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会让人不自觉地去联想这个孩子身上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从而更恨伤害他的那个人。 刚刚王亚一瞬间的表情没有逃过文沫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找对了路子,像王亚这种执着而倔强的人,有自己一套行事准则,她认同的道理便是真理,无论你说再多讲再多的大道理都是没有办法动摇她自己内心世界坚定的真理的,所以在之前不管是在n市还是在王亚现在的工作单位,警方两次找上门两次都无功而返也正因为如此。 她根本不愿意听你去说的话,单纯而狭隘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王亚固执的基础,就是救她的那个凶手,无论其行为是多么有过错,出发点都是好的。作为受益人的王亚自然将她奉为天神,不愿意帮助警察将之绳之以法。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有着最朴素的道德和法律观念,会下意识地做出最利己的选择。在文沫看来,王亚的沉默并不是一件坏事,比起那些分分钟转头就能将别人出卖得干干净净的人,王亚这样有原则的人才更适合做朋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不不你一定是骗我的不她绝不是那样的人拿走拿走,拿走把这些照片通通拿走你们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你们就是想骗我的口供,骗我出卖我的恩人你们这些警察就是一堆会骗人的酒囊饭袋你们给我滚滚“王亚从最开始的喃喃自语到最后的爆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将三张照片扫到地上,手指着对面的警察开始破口大骂,她状若癫狂不停地扯着自己的长发,嘴里痛苦的哀鸣如受伤后绝望的小兽。 在父母同学和老师的眼中,王亚一直是内向而敏感的。这种性格特点的人,一般都比较心思细腻,容易钻牛角尖,较之大大咧咧的人,更容易受到伤害。也许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多思多想半天,王亚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因为临近毕业的关系,马上就要起一些变化,她敏感脆弱的心理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一变化,在她一帆风顺的生命中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危机,虽然过程惊险了些,但好歹她囫囵个儿地全身而退,因为急于逃离n市想要换个环境,她几乎没做休息便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同事,高强度的工作,因为成年离校走上工作岗位,她的身份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由在校的大学生变成了一名普通的上班族,领导和同事需要重新认识,搬了新家还没有来得及交新的朋友,孤单漂泊异乡的痛苦和无助,加上惊魂甫定,还没有来得及排解的心灵创伤,王亚能撑到现在,足以说明她性格中有坚强的一面。 文沫刚刚抓住了她的软肋,将她一直用于粉饰太平和自我麻痹的精神支柱摧毁,在她心中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其实并不是天神般的存在,恰恰相反,她来自修罗地狱,作恶多端,手上沾着无辜儿童的鲜血。内心中所有原本被压抑着的惶恐和不安爆发出来,端庄贤淑的王亚,像个疯子似的又喊又叫,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的文沫拳打脚踢,甚至直接上嘴去咬。文沫不敢有太激烈的反抗动作,怕自己一时手重不小心伤了她,只能忍痛紧紧抱着王亚,不停地抚摸她的背部试图让她自己能够慢慢平静下来。 压抑太久的情绪是需要宣泄的,因此文沫没有太多劝什么,只是紧紧地搂着王亚,不顾她的挣扎,让她感到安全,有人可以依靠。王亚渐渐平静下来,微垂的头角度正好能看到刚刚被她扫到地上的照片。 照片上那个健康活泼的男孩,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瞬间。他不会再长大,不会再去经历学习的辛苦,恋爱的甜蜜,成家立业的幸福,他的生命之花还未从未曾绽放过便已凋零。王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满脑袋都是刚刚那小小的尸体上犬牙交错的伤痕,原来她心目中自认为的救命恩人,是这样的一个杀人魔王,她一直以来的坚持都变成了个笑话,情何以堪 “你们想知道些什么”王亚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失望,整个人萎靡成一团缩在椅子上,四肢蜷曲,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这是人最本能保护自己的姿势,就像在妈妈肚子里一样。王雅现在的精神状态一定糟糕透了,本来她这种性格的人,在遭遇意外的时候最容易患上tsd,同时也最容易被忽略,其实不论是她一开始拼命的保护凶手,还是后来歇斯底里绝望哭闹,都是tsd症状的一种表现。以前的她尚能够做到自我调节,如果没有外界刺激,经过一段时间的舒缓和平复,她可以不药而愈慢慢回归正常生活,但是现在,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激发了一直潜藏在她身体内的诱因,王亚现在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来对她进行干预和疏导。 文沫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等回头一定给她推荐个靠谱点的心理医生。这是个好姑娘,可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之后的问讯很顺利,王亚相当配合,有问必答,言无不尽,最后还配合素描师,画了一份凶手的大致画像,然后再三确认警察没有更多的问题要问后,一言不发扭头就走了。 文沫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挽留的话来,他们这些警察的存在对她来说十分碍眼吧,如果有可能估计王亚这辈子都不会想与他们打交道,她如此遭糕的精神状态全是拜文沫一人所赐,王亚最不想见的一定是她,自己何必在现在这种时候打扰呢,等忙完了这阵,去找她一个在国内混得挺好名气很高的老同学,应该没问题。 文沫目送着王亚离去,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王亚。 五天以后,在n市的案子尘埃落定,罪有应得之人都认罪伏法的时候,远在西南的王亚,静悄悄地在自己的出租屋内结束了年轻的生命,仅留下只言片语的一封遗书和接到消息后伤心欲绝的父母。她求死的心十分迫切,先是吞服了整整一瓶的安眠药,在试探性地割了两次手腕后,第三刀深可见骨,左手腕上的动脉血管被彻底割断。 彼时文沫刚刚跟n市的同行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庆功宴,刚刚离开饭店便接到了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在王亚自杀现场出警的警察,王亚的遗书上最后一行写着打给文沫四个字,还留下了联系电话。 文沫挂断电话,只觉得刚才吃下的美味佳肴开始在肚子里面造反,争先恐后地想要涌出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没有文沫这一趟去找王亚,她还可以每天快快乐乐的活在幻想中,是文沫亲手毁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是她亲手将王亚推向了绝路 极度内疚的感觉吞噬着她,让她当天晚上还微醉的时候就惶惶然了逃离了n市,她甚至没有敢去看王亚一眼,向来有困难硬着头皮也要上的她,这一次破天荒地选择了逃避。 一路上文沫都属处于灵魂脱窍的状态,程功跟她说什么,她听得见,却没有听懂,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她能说,是因为她破案心切,没有去考虑受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而生生逼死了王亚吗她能说是因为她急功近利,没有仔细去参与寻找蔡清雅,而选择了她认为相对简单的一条路,最终逼得王亚无路可走吗她能说,是她打着大义,打着法律,打着道德等无数面名为正义感,实则绑架人的大旗,便要求一个可怜的弱女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文沫这样做,本质上与那些违反人意愿的人贩子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也并不是第一次她需要为其他人的死负上责任了。 被压抑在记忆角落里的痛苦回忆,渐渐涌上她的心头。九年前,文沫没那个时候不过也是只小菜鸟,犯罪心理学领域属于边缘科学的边缘,那个时候,不但他们不受人重视,就连他们的办公室,都是可怜巴巴的两间旧房,夏天漏雨冬天透风。 刚毕业时的文沫年轻气盛,经过四年大学的学习和两年的实践,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我国和国外发达国家在破案手段上的明显差异,她虽然地位低下,只是个不受重视刚过了实习期的小警察,但那个时候的文沫有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冲动和想把犯罪心理学发扬光大的远大理想。 虽然那个时候的她谈不上急功近利,却绝没有脚踏实地。 之后的故事就颇为老套了,急切地想要做出点成绩的她,碰到了一起颇为棘手的案子。李响岳努力争取了好久才终于为犯罪心理学研究室争取到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那个时候文沫和李响岳远没有现在这么熟,普通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李响岳对文沫的了解仅限于她毕业的时候每门功课都很优秀,来到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后一直干劲十足,是一个不错的好苗子。 但是那么重要的案子,谁又会带一个经验不足的小菜鸟去呢文沫本没有机会参与到案件的侦查中去,那一次是她固执地强烈要求才被允许跟随旁听。 发生连环杀人案的是h市的大学城附近。凶手的兴趣偏好表现得很明显,他的受害者全部都是,身材纤细,长发飘飘,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在校女大学生。因为迟迟没能破案的原因,附近几所学校的女生集体成了惊弓之鸟,白色连衣裙被深深地埋在柜子里,一头飘逸的长发也尽量剪短,即使这样她们仍然没有安全感,很多学生被家长接走,扬言如果不破案绝不回来上课,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因为缺课人数过多而被打乱。 文末那个时候二十多岁,比这些在校的学生稍微大一点点,她很好地扮演了知心姐姐的角色,努力安抚这些受惊吓的女大学生,很快跟她们打成一片,其中又以何豆豆跟她的关系最为亲密。 那个单纯的女孩子啊曾经全身心的信任过文沫,当文沫大胆地提出她的分析意见,没能得到包括李响岳在内其他领导和同事的支持时。何豆豆主动提出愿意帮她去验证,她去当诱饵,只要抓到凶手,其他人就是不愿意相信文沫是对的也得看事实说话。 文沫不得不承认,当初她被这个计划深深诱惑了,她根本没有开口拒绝的能力。就像八点档的肥皂剧中演的那样,她们两个玩儿过了火。 凶手的活动范围太广太大,以文沫一人之力根本没有办法覆盖全面,保证何豆豆的人生安全。仅一个街角拐弯的距离,便跨越了生死。何豆豆就那么一袭白裙,长发飘飘,躺在了路灯下一动不动,她脖子上深深的伤口流出来的汩汩鲜血,在寒冷的冬夜还冒着阵阵蒸汽,那双曾经爱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再也没有了神采。 文沫跪在她的尸体旁边,大脑中一片空白。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是否还会让何豆豆为她的愚蠢买单。,,;手机阅读, ===行踪初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文沫仍然沉浸在案件取得进展的欢喜中,跟着两位同行返回n市后,马不停蹄地将凶手的画像分发给下辖的各分局和派出所,发动居委会和热心群众的监督作用,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就此铺开,专心等着凶手浮出水面。 另外据鉴证人员的专业分析表明,虽然画像上的这个女人容颜显得太过苍老了些王亚反复强调后凶手的眼角有很深的皱纹,但是跟六年前林悠悠的照片做对比还是能够发现相似之处。耳朵的轮廓,两眼的间距等不可能通过整容手术改变的面部特征基本吻合。 在我国,用图形软件模拟出来的长相,其严谨性有待商榷,如果出权威的结论作为物证呈堂,一般法院会判决不予采信,但是私底下作为一种破案手段,简单的确定或排除凶手的身份还是可以的,只需要在之后结案的时候,将证据链补充完整就行。 林悠悠失踪的六年间在哪里,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从她回来后死盯着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就能知道这么多年她一定过得很不好,所以才会在心底压抑了这么多的怨恨。从她举起手中的利斧,砍向这些仇人的时候,她就在进行一场末日狂欢。 人活着总是需要有一些追求的,金钱、爱情、亲情、权利等等等等,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些想要得到的东西,通俗一点讲,才是支持我们每天早上起床的动力。林悠悠现在的动力是复仇,那么之后呢她的人生已经支离破碎,没亲人没朋友,还犯下了这么多的杀孽,警察不抓住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关于林悠悠的结局,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警察手里。她应该不会愿意被活捉,与其被活捉之后关进看守所,走一遍公诉的流程最终被判死刑,然后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她终究是要死的。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她何苦让自己再零散得多受些罪,不如痛快一点。 绝望的灵魂是不需要救赎的,也许你的帮助和释放的善意,放在林悠悠的眼里全部都是多余,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在她最不需要帮助的时候,再站出来的那个人,就像跳梁小丑一样。 文沫只能祈祷,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林悠悠在意的人或事,只有这样,才能挽留住她寻死的脚步。 张阿姨今年五十多岁了,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关系,身体很强健,她做得一手好菜,又勤快爱干净,几年前也随大溜跟着村里人进城当了保姆,在这行里做了5、6年,她的口碑一直都不错。她比之年轻人更吃苦耐劳,更适合这份工作,最近一年多身价也水涨船高。 这次她可真找到了好雇主,活不多,工钱还挺高,最主要的是雇主不是个挑剔的,不会因为一些小小的瑕疵就给她难堪。 独门独院儿的二层别墅,七百多平米的面积,主人又常常不在家,张阿姨只需要每天将划分的区域打扫干净,除了厨房、客厅和主卧需要每天清洁以外,其余不常有人的地方,只需要每星期保证清洁一次即可。雇主回来的时候会打电话提前通知她,让她准备好餐点,如果没有接到通知,她只需要做一定的清洁工作,相比起丰厚的奖金,她的工作量一点也不多。张阿姨喜滋滋地每天都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希望能长长久久地干下去。 可是十天前,雇主突然通知她,家里边要住进一个亲戚家的女孩,需要张阿姨以后按时按点地做好一日三餐。张阿姨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中饭和晚饭也就罢了,但是做早餐,她却有些为难。当时来这里做事,她跟雇主签订的是钟点工的协议,雇主不需要为她提供食宿,原本她是不接钟点工的工作的,但这次雇主的钱给的不比全职保姆少,她家所在的村子就在城市边缘,倒两趟公交车,大约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长点倒也完全折腾的起,她也就同意了。 每天早上,张阿姨在家为孙子孙女准备好早饭,简单收拾一下家里的卫生,九点多钟从家出来,大概十一点多到达雇主家里,然后开始清洁工作,大约下午3点多,工作就能慢慢悠悠地干完,中午就随意吃些自己带的干粮,干完活后自行离开,大约五点多钟到家,正好能赶上给家里做晚饭。 如果遇到雇主晚上回家的情况,她便掐着点做好饭,摆上桌,然后再走,到家的时间也许会晚一两个小时,都在可以接受的时间范围内。可是如果照顾一个女孩子的一日三餐,雇主那意思貌似仍然不希望她住在这里。她五点多钟起床肯定没有问题,但问题是那个点儿连班车线路的早班都没有发出来,等她坐上早班车折腾两个小时就已经8点多了,早已过了一般人家吃早饭的时间。 张阿姨觉得有些为难,虽然她现在的收入不少,但平时节俭惯了的她做不出每天早上打车过来上班的事,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份工作怕是要做不长了。其实如果雇主提供住宿的话,她也不会觉得为难,一般人家里请保姆,都会考虑保姆可能是外来务工人员,在本地没有居所,需要与雇主一家共同居住。但是这个雇主很奇怪,家里七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大大小小的房间无数,他自己也不大经常来住,却还是不愿意家里有人。 张阿姨委婉地表示了自己对早餐无能为力,然后让雇主自己选择,要么早餐让女孩子出去随便吃一点等她过来做午饭,要么雇主就得考虑换一个家离得相对近一些的保姆方便早上过来。 雇主只思考了大约1分钟,便决定换一个保姆了。张阿姨觉得有些失落,心里边堵得慌,这样的工作这么省事的雇主,其实挺难找的,她一共才做了三个多月,好日子就过到了头。她甚至有些怨恨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孩,让她丢了这么一份好工作。 不过没办法,她也只能收拾东西拍拍屁股走人,因为她并不住在这里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都是她为了方便清洁而带过来的各种洗涤用品,拿个篮子随便一装就可以走了。 走的当天雇主过来跟她结算了最后的一笔工资。这次距离上个月拿工资只过了十五天,雇主因为炒了她,被足了一个月的工资。雇主大方,好保姆不好找,张阿姨也不愁找不到工作,因此心底的那点儿怨气散去,有些好奇的向雇主身后张望。 那是一个看起来,怎么说呢,年纪应该不太大的女孩子,可她的一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比她五十多岁人的手还显老。原本张阿姨还以为这是雇主在外面养的小三,不好跟她说实话才假托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女孩子长成这样,关于小三那个论断,张阿姨自然不会再多想。这雇主家蛮有钱的,找小三不可能找长成这个样子的女孩,也许真的是远方亲戚家的孩子也说不定。 张阿姨注意到女孩子脖子和脸上有晒伤的痕迹,再加上那双手一看就是惯常做操劳的,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女孩几眼,猜测着这一定也是个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孩子。 当然了这些事都与她无关,她拿上钱跟雇主道了别,拎起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 这只是她无数打工生涯中的一段小插曲,无关痛痒,没过几天她就经熟人介绍,去照顾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太太,包吃包住,工资比上一家还高。张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正式答应下来之前,张阿姨跟老太太相处了两天,虽然身体不太舒服,但老太太显然是个收过高等教育的人,很通情理,没有因为自己生病就胡乱冲其他人发脾气,活轻活重的再说,受气应该不至于。 张阿姨很快适应了新节奏下的工作,贴身照顾老太太有专门的护工,她只需要在护工忙不过来的时候上前搭把手,其他的诸如打扫家里卫生,做饭洗衣服之类的才是她的工作。 闲暇之余,老太太总会叫张阿姨过来说话,老太太虽然满头银发,但其实也就六十多岁,她是过马路的时候被个酒驾的司机闯红灯撞的,才导致的半身不遂,关于自己卧病在床这事,老太太的心态很好,因此她每每拉着张阿姨说话的时候,从来都又积极又乐观。 老太太关心时政爱看新闻,这天就拉着张阿姨,讨论最近n市闹得挺大的连环杀人案,只感叹现在的人心都不如以前单纯善良了,有天大的仇,想办法解决也就是了,非得要搭上自己的命,去做杀人放火的勾搭,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人这辈子不就这么回事儿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老太太感慨的一番话,张阿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顾得盯着报纸上那张年轻女孩的画像,惊讶得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这不正是她在上一个雇主家中看到的那个年轻女孩儿吗她仔细地分辨,看了那张画像好几眼,最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张阿姨也就是个普通小市民,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平常遇到的最坏的所谓坏人,也不过是村口打群架,重伤他人被关进去七年的一个后辈,杀人犯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张阿姨哪里见到过。 可现在她不仅见到了,而且当初还跟对方擦肩而过,自己还反反复复地盯着人家瞅了好几眼,张阿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对方认为她认出了自己或者认为她有恶意的话,是不是当初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那里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张阿姨都有些神思恍惚,炒菜时错将糖当盐扔进锅里,洗衣服时只记得按下开关不记得放洗衣粉。她内心一片挣扎,报纸上刊登的那个女子的素描图底下,有一行黑粗的电话号码,张阿姨没有刻意去记,但电话号码却像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左右为难举棋不定。 作为生活在n市的普通群众,偶尔还需要晚归的张阿姨来说,最近发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有好几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还曾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每天后背发凉的日子,实在很难过。她觉得她应该打那个举报电话,可是她害怕,害怕自己及家人以后会被报复,虽然上一个雇主到底是干什么的张阿姨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但是她也隐隐约约听人说过,知道她的前雇主好像就是混社会的,那个女人能住进他的家里,两人之间肯定交情匪浅,那个女人被抓了,如果前雇主知道是她告的密,天知道他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报复她,自己的家庭住址身份证号联系电话,甚至家庭成员的基本情况,雇主都是知道的,想要伤害他们一家易如反掌。 最终她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打电话报警,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没有用自己的电话打,特意请了半天假,从城东蹿到了城西,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随便买了张电话卡,然后鬼鬼祟祟地躲进没人的角落里,匆匆将林悠悠现在居住的别墅地址说了出来,然后挂断电话扔掉手机卡,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家。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林悠悠想干的事情还没有干完,警方全副武装地扑向别墅,在外围蹲点盯梢了两天两夜,进出别墅的始终只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貌似是这家的保姆,至于林悠悠,红外探测仪显示别墅中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是情报有误,还是林悠悠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了又盯守了12个小时,警方决定,跟别墅的主人正面接触一下。 这间别墅的主人名叫邱跃实,因年轻刚出道那会儿,好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以彰显个性,后来发迹了,江湖人送他个外号染爷。染爷有过几次犯罪记录,他的黑社会背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也正因为染爷的这一重身份,让警方深信当初的举报人知道一些内情,林悠悠很可能在过这间别墅。,,;手机阅读, ===终解脱 警方安排人去找邱跃实的时候,才发现他也已经行踪不明超过24个小时了。因为他名下的房产较多,又是个极端封建、有大男子主义的人,他的妻子也早已习惯了他多日不归家连个电话都没有的行为,她从最开始的哭过吵过闹过到现在的不闻不问,反正他不是在这个女人怀里就是在那个女人怀里,知道的多了,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反正邱跃实的妻子看中的只是钱和孩子,管的就是家里的这一亩三分地,不少她们吃喝花用就行。至于邱跃实在外面做些什么,有哪些酒肉朋友她一概不在乎,反正到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主动就会回来了,他一个有手有脚不痴不傻的大男人,难不成还会在外面饿死 结果这一次,警方上门来找人,邱跃实的妻子懒洋洋地给丈夫拨了个电话,当那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后,她才觉得有些不对。邱跃实有个毛病,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强迫症吧,手机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就会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他的身上常年带着好几个充电宝,就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保持手机电量充足,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的电话都是可以接通的。邱跃实是不会主动关上自己电话的,这样他会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着,难道真的出事了 警方在他老婆这里没什么进展,遍查了邱跃实经常出没的地方,以及他的已知社会关系,他最后一次被人看见,还是三天前的事情。而且那天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对劲,作为n市道上成名已久的大哥,说起邱跃实可能没几个人认识,要是提起染爷,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是个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要是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他早八辈子就被人砍死了。可是三天前他跟他一位下属亲信一块儿吃晚饭的时候,那浑身上下带着的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这些人问他怎么了,他只是笑得很灿烂却并没有多说,含含糊糊地说他们且等着,染爷翻身的时候到了,以后不用再看那个臭脸娘们儿的脸色。 他嘴里面说的那个臭娘们是谁,他的这些下属非常清楚,原本依靠着他才能活下去的女人,骑在脖颈之上这么多年,染爷对蔡姐那点小情绪,是个人都知道,眼看着蔡姐终于落了难,他想痛打落水狗,无奈蔡姐能量不小,严防死守,搞得他很被动,前段时间一直愁眉不展的,不知道这次他琢磨出来什么鬼主意。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来说,当然希望自己跟着的老大能够上位,他们才能有更多的利益,因此染爷不想说,他们便也都没有多问,只是乖乖地等待消息。在人们的印象中邱跃实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一般他说都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能做到。 因此警方有理由相信,他的失踪,与几乎可以算是同一时间不见了的林悠悠可能有些关系,林悠悠憎恨蔡清雅,伤了她手下那么多的人,目的就是要逼蔡清雅出来。在n市的地盘上闹这么大的动静,染爷不可能不知道。两个人都是菜清雅的敌人,有共同的目标,联手合作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依染爷的人脉,再加上林悠悠手段的狠辣,蔡清雅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三天,干什么都够了,坐飞机都能绕地球转一圈,必须尽快找到他们。至于染爷的人说他们自己一点都不知情警方半个字都是不相信的,能混到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哪一个不是猴精猴精的主儿,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恨不得九曲十八弯,哪怕染爷自己守口如瓶,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仙,只长了一个脑袋两只手,他想要做点什么调查布置点什么工作,还是离不开手下这些人的帮助,所以他们一定知道得比他们愿意说出来多得多。 警方两人一组,每组盯一个,分别进行审讯,在如此高压态势下,最终终于有人忍不住吐了口。就在染爷失联之前没多久,他吩咐手底下的人查一个名叫易思佳的女人名下房产登记的情况,因为这个姓氏比较少见,所以经手办理的人印象很深刻。染爷对这件事很紧张,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办妥,他亲自去房管局找人查的,半个小时就出了结果,然后迅速报告给了染爷,似乎是在那之后,染爷就跟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地址也被他写下来交给了警方,易思佳是何方神圣也有人进行了调查,剩下的人第一时间照着纸上写的地址去找人。 车子沿着路越开越偏,整个n市逐渐被他们甩在身后,在路过一片破旧的厂房后,车子拐了个急弯,然后沿着乡间小土路一路颠颠哒哒的往里走。这么个鬼地方如果没有导航的话,估计他们还真找不到。车子开了大约二十分钟时间,开阔地的尽头便出现了几栋小楼,同时车上的gs定位系统也提示前方不远处接近目的地。 文沫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几栋小楼占据着天时地利,四周围哪里来的车估计都逃不过楼里边人的眼睛,哪怕他们来之前先关了警灯没有响警笛,可是就这么明晃晃的朝着小楼开过去,想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悠悠此时就在小楼内,好整以闲地等着警方来找她。对面一脸是血神情委靡的邱跃实和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伤口几乎变成个血人的蔡清雅。两人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尤其是蔡清雅被重点照顾,这一次还想像上回似的那么轻易的逃走,无异于白日做梦。 当林悠悠听到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刹车声,悄悄地走到窗户边向下探了几眼,然后她突然笑了,仿佛这一辈子,她都从来没有引起过这么多人的关注,没想到临了临了,居然这么多人来送她走。不错,也算值得了。 林悠悠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从蔡清雅的嘴里,问出自己大儿子的下落。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在被她割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时候,居然还能哈哈大笑的说,就喜欢看别人伤心难过悲痛欲绝的样子,这个秘密她一定会带进棺材里去,当然了,为了款待林悠悠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她特意免费赠送林悠悠一个绝顶美好的消息:经她的手卖出去了孩子,买主没有一个是家境富裕的。有钱人想要一个孩子的方法太多了,哪怕自身不能生育,辅助生育手段也有多种多样的选择,最绝望的,还有克隆手段,哪里需要去买一个来路不明还没有血缘意义上的野孩子,留下这么大个把柄和漏洞。她当初开出的那份条件看似很优越的单子,不过是用来哄骗像林悠悠这样无知的少女,林悠悠居然一直以为那是真的。 上次蔡清雅跟林悠悠说过一次,可是她根本没相信。她以为那不过是蔡清雅的又一个谎言,没想到蔡清雅说了那么多的谎话,偏偏就这一句是真的。对方嚣张的态度成功地激怒了林悠悠,上的疼痛一次紧过一次,偏蔡清雅这会儿变成了没嘴的葫芦,一副就是整死她也绝不说实话的样子。对于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林悠悠根本没办法,也许她就不应该想起那个儿子。 这六年来林悠悠从来没有想过他,因为自己六年的悲惨生活绝大部分原因都是这个儿子造成的,她恨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想。但是血缘上的牵绊和母爱的本能,也许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一种纽带,自蔡清雅提起林悠悠那个大儿子后,林悠悠的脑海中不断翻腾出来的都是关于他的事。 他出生时那么瘦小,是接生的护士拍了他好几下后才哭出来的,仅有的那么短暂的相处时间里,这个孩子乖得不像话,不哭不闹任由林悠悠将他抱在怀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将他带走,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现在应该有六岁多了,是上小学的年纪了,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高,有多重,性格是活泼开朗,还是沉默内向,他有没有朋友,喜欢吃什么食物,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些本该好书作为亲生母亲非常了解的事情,现在只能完全靠她的想象,自回来之后这么多个夜夜,她是多想再抱一下她的儿子,在她人生的最后阶段里,再亲眼看一眼他过的到底好不好。 可是,林悠悠偏头看向窗外,那么多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已经匆匆下了车,正从四面八方包围小楼,也许几分钟之后,她的人生旅程就要画上最后的句号了,她没有机会了。 她以后也只会变成n市的市民口中那个被警方当场击毙的杀人魔王,报纸的头版头条,会像上次一样,配上个吸引人的标题。她是拿着斧头的女人,她是杀人犯,她残暴成性,她死有余辜。可是明明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她也曾经沉默寡言,心软良善,也曾是一个爱幻想喜欢浪漫的小女生而已。 她的人生,早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今天这个笑话马上就要终结。林悠悠已经能够听到武警踹开大门的动静,她趁着他们还没冲上来这几分钟时间,最后一次挥起利斧,再蔡清雅惊恐的目光中,砍下了她那令人憎恶的头颅。脖颈处喷出的动脉血像喷泉一样,瞬间染红了周围的地面,饶是染爷自认为身经百战,被近在咫尺的鲜血喷了一脸,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林游游转过头:“别着急,一会儿我就送你去跟她作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打过什么如意算盘,利用完了我以后,我不同样是死路一条吗技不如人,你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得要做聪明人。我给你留个全尸,算是回报你那几日收留之恩了。”林悠悠扔掉笨重的利斧,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染爷的胸膛。 这边厢邱跃实还没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气,那边武警已经冲进林悠悠所在的房间了。几把钢枪瞬间对准了她的脑袋:“不许动举起手来不许动” 在周围人嘈杂的叫喊声中,林悠悠觉得她的内心世界无比平静,她没有听从这些武警的命令,反倒高高地举起了手上小巧的匕首,张牙舞爪地冲着这些荷枪实弹的警察就冲了过去。 两声枪响,林悠悠只觉得胸口剧痛,然后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死,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距离n市200公里之遥的合县,是个依山傍水的五线小城市,这里多丘陵,一条清流绕城而过,具有十足的江南特色。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不过家家户户靠着旅游业,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简自远家坐落在村口的小河旁,他家有个六岁的小男孩,正蹦蹦跳跳背着书包上学堂。身后,简母不放心地招呼他慢点跑,放学记得早点回家吃饭。简家小郎欢快地答应着,却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子,简母笑骂了一声小兔崽子,回家继续收拾厨房。 简自远拖着瘸了的一条腿,在编小巧的竹编工艺品。城里人图新鲜,就喜欢这种原汁原味儿的手工编织物件,靠着卖这些小物件挣的钱,足够供儿子上学花用。 一家人虽没有大富大贵,倒也其乐融融,简自远编完手头上的一件工艺品,扶着旁边的拐杖站起身来。他老婆看到,赶紧扔下手中的抹布过来扶他。 “珏儿上学去了” “嗯,刚走。” 简自远一边跟妻子说着话,一边走到刚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饭桌前,拿起一把青菜叶子,然后指着箩里的东西给妻子看:“那小子给你留个鸡蛋,让我等他走了再告诉你。赶紧先趁热吃了,再忙。” 简母拿着鸡蛋,欣慰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东西不是什么珍贵的,但是孩子的这份心,还真是让她觉得窝心得很。 这个儿子,当初真没买错,比亲生的还贴心。 本章完,,;手机阅读, ===普通一家 位于我国东北部的q市,是东北地区的区域中心城市,有着八百多年的建城史,下辖一市八县七区,行政区划面积四点二四万平方公里,总人口约600万。 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有着东北人特有的豪爽,和草原上生活的牧民们的奔放,他们爽朗大方热情好客,来到这里,哪怕身处严冬也能让你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边君亦是齐市大学计算机系大二的在校学生,他今年二十一岁,是个典型的东北小伙,身高一米八二,一笑起来会让人没来由的对他产生好感。他在班里和系里人缘都非常好,走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会唱歌会弹吉它,长得又高又帅,对女生还彬彬有礼,再加上家境也不错,惹得全校的女生,不论年龄大小,都对他趋之若鹜。这样的型男兼暖男,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然值得女孩子们用心追求。但边君亦明确放出话来,他在大学期间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惹得一众女生芳心碎了一地,无奈王子就是不动凡心,她们纵然有十八般武艺外加三十六计,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哀嚎着为什么王子都是不解风情的,自己终究是没有灰姑娘和白雪公主那样的好命。不过再想想,还有全校的几百名女生跟自己一样倒霉,自己没得着别人也得不到,如果这么个极品帅哥被其他女生收入囊中,她们就是想光明正大的看一看,追求一下都不能够了,至少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帅哥是公共资源,不动凡心就不动凡心吧,只要他校庆、迎新、毕业晚会上都出来深情演唱一曲,让这些满腔爱意的女生们,可以尽情的yy一下也就是了。 于是齐市大学的女生们达成了一种默契,她们该谈恋爱谈恋爱,尽情地享受校园爱情只单纯浪漫不想现实压力的美好,还可以同时对着那极品帅哥星星眼狂闪,大流口水,顺带埋怨埋怨身边陪着的男朋友像只癞蛤蟆。这些可怜的男孩子们倒也生不起气来,一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朋友看看帅哥怎么了,他们还天天看美女呢,何况女朋友真的只是看看而已,谁不知道齐市大学的这个王子是个神仙,轻易不会下凡尘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每天陪在他们女朋友旁边,跑前跑后端茶送水打饭洗衣服的可是他们这群癞蛤蟆,俗话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能吃到天鹅肉的也得是癞蛤蟆不是。 这天刚好赶上周五,边君亦上完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大课,下课铃声刚响,他跟同班好友打了个招呼,果断逃了晚上的选修,收拾收拾东西施施然回了家。他是q市本地人,家里距他的学校,只有5、6公里,坐公交车十几分钟就能到。要不是学校强制要求所有的学生必须住校,他从大一开始就想走读来着。 蹿下公交车,边君亦哼着歌晃进了小区,用钥匙打开小区的单元门,坐电梯上楼再开门进屋,从他从学校出来到他进家门,不多不少正好半个小时。 听到有开门的动静,边君亦的母亲刑素娥拎着把锅铲从厨房出来,一看到是离家一个星期的儿子回来了,她高兴地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上的水迹,小跑两步来到边君亦跟前开始嘘寒问暖:“儿子回来啦知道你今天可能回来,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和炸藕合,等一会儿你姐姐姐夫回来了咱们就开饭。你先换个鞋,然后冲个澡,休息休息。水果在冰箱里,都是洗好的,想吃什么自己拿,妈看锅去了。” “哎,妈您忙吧。我是回自己家,又不是什么外人,每回回来您都兴师动众的,搞得我像离家几百里去读书一样,要都像您这样当妈啊,我的那些外地的同学,回家时岂不是要全家到门口放礼炮迎接” “你这孩子就会笑话妈。不理你了,我去看锅,咱们一会吃饭的时候边吃边聊啊”刑素娥喜滋滋地拎着铲勺又回了厨房。儿子回来了她干劲十足,想了想冰箱还有什么配菜,决定一会再做两样儿子爱吃的,学校里面的那个伙食简直像喂猪一样,好不容易周末回家两天得赶紧给他好好补补,看看他那大个子,瘦的跟竹竿儿似的,她这当妈的看着心疼啊 刑素娥一边手脚麻利地切菜炒菜,一边寻思着等一会儿闺女回来了是不是要跟闺女商量一下,干脆让儿子走读算了。学校有学校的规定,他们可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住宿费照交,行李铺盖都在宿舍楼里放着,人回家来就行了吗学校总不能天天派人去查寝室吧再说了大学生出去同居的都有那么多,学校都管不了,她儿子正正经经回个家怎么就不行了。 等边君亦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刑素娥烧的菜已经差不多要摆在桌子上了,边君亦刚啃上个苹果,就又听到了开门的动静。 “肯定是你姐姐姐夫回来了,君亦快去跟你姐姐打个招呼。”刑素娥在厨房里冲着儿子喊道。边君亦一边吭哧吭哧啃着苹果,一边踱到门口的鞋柜处:“姐,姐夫。”他含糊不清地叫了两声人。他姐姐边君凡回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小亦回来啦我怎么记得你周五晚上有课的啊。”边君亦啃苹果的动作顿了2秒,然后嬉皮笑脸地接过姐姐的包,顺手帮她将拖鞋递到她的脚边,略带讨好地说:“哎呀姐姐呀,你都一个礼拜没看见我了,就不想我呀。我这不是想早点回家看看你吗哎哟肚子里的我小外甥乖不乖呀”边君亦拿他还沾着苹果汁的脏兮兮的手,就想伸过去摸摸姐姐圆滚滚的肚子,结果连姐姐肚子的边儿都没摸到,就被他的姐夫仇连喜一把打掉,像防贼似的拉动边君凡向后退两步,直到自己的身后。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边君亦离他姐姐远一点。被如此明晃晃地嫌弃,边君亦一直带着笑的脸有一瞬间的皲裂,将吃了一半的苹果准确投进垃圾桶里,然后拍拍手,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小亦,小亦”边君凡在后面叫了两声,边君亦既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又扎回厨房里跟母亲有说有笑,等着最后一道菜出锅,避免和姐姐姐夫单独相处。 门厅里的这对夫妻在边君凡彻底脱离他们的视线范围后,开始低声争吵:“连喜你这是干什么他是我弟弟你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回头他要是跟妈多说什么,你让妈怎么想咱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不好吗”边君凡一直知道丈夫不喜欢自己的弟弟,明里暗里总做一些很不给他面子的事,好在边君亦受了委屈却没有多嘴多舌,每每总是在外人面前维护姐夫的面子,让她这个当姐姐的看了真是又心疼又生气。心疼弟弟的懂事,生气丈夫与弟弟为什么总是不合拍,这两个人说来奇怪,原本没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显不出来,就是普通亲戚,结果住在一起了,两个人掐的跟乌眼鸡似的,如果不是边君亦脾气好,有的时候生气了或者受委屈受大发了他也只是转身就走,不接话不打架闹事,他们住在一起的这四个人,早八辈子就打成一锅粥了。 母亲是典型的东北农村老太太,因为早年丧夫寡居的原因,性格中有孤僻的一面,思想上也难免有些重男轻女,不过毕竟是把自己拉扯大的母亲,这么些年也真不容易,所以边君凡很能体谅母亲,毕竟她比弟弟大了岁,她还得爸爸疼爱过几年,可是弟弟一出生就没了爸爸,年纪小被母亲多关心一些,也实属正常。况且这么多年下来母亲没缺她吃没缺她穿,还起早贪黑地挣钱供她读了大学,所以有的时候母亲对弟弟偏疼一些,她也就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这个弟弟从小就乖巧懂事,对她这个当姐姐的非常依恋,那个时候因为父亲不在了,母亲总在辛苦的工作挣钱维持一家三口的开销,常常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弟弟从六七岁开始,几乎就是跟在她屁股后面长大的,别说母亲了,就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对弟弟也溺爱得很,反正现在家里边条件不错,她吃过那么多的苦,当然就不希望生活条件好了后弟弟还需要吃苦,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就是以后弟弟不争气,毕业之后不想上班工作,在家里边当米虫,她这个当姐姐的也完全养得起。 真不明白为什么丈夫就是看弟弟不顺眼,弟弟买回家的东西,他嫌弃花钱大手大脚,平常在一块聊天看电视,他嫌弟弟是没经历过生活,只会纸上谈兵,眼高手低,一肚子稻草,反正就是弟弟干什么,他都能找出些理由来说他。有的时候连边君凡都认为是自己的丈夫在故意找茬,因此没少跟丈夫生气。 其实仇连喜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瞅着这个小舅子不顺眼,他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绝对没有看不起妻子娘家人的意思,但是他一看到边君亦,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就会忍不住想跟他对着干。这种理由怎么能说给妻子听,那不更显得自己不懂事,总跟个小孩子计较。仇连喜今年四十五岁,在边君凡之前他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好不容易走出阴影后,遇到了像精灵一般的边君凡,仇连喜立刻就觉得他那颗苍老的心瞬间焕发出青春的活力,因此不顾一切地追到了边君凡,最终抱得美人归,他对这个小妻子还是很宠爱的,毕竟自己不算顶有钱,还带着个拖油瓶,边君凡仍然愿意跟着自己,这样的女人值得他一辈子对她好。所以看着妻子有生气的迹象,他赶忙说小话赔不是,赶紧把妻子哄回来,连连在心里暗下决心,一会吃饭的时候他一定不多说一句话,省得让一家人的饭都吃不开心。 算了,这两天小舅子在家呆着,他就出个差好了,等小舅子走了自己再回来,既然彼此看不顺眼,那就以后尽量少相处。 果然之后的晚饭,不管四个人心里面到底怎么想,这时候表现出来的还算得上其乐融融,刑素娥不停地给儿子夹菜嘴里说着他瘦了瘦了的话,间或照顾下女儿,叮嘱她怀着孩子,一定要注意饮食和休息,至于女婿这个外人,有儿子和闺女在,刑素娥眼里哪里还能看到其他人,基本上彻底被无视。 仇连喜很习惯岳母这个样子,他也知道岳母并不是多坏心的人,只是为人稍微有点自私加小气,只能看到她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仇连喜懒得跟她计较,反正这一桌子的人,除了边君凡,他跟另外那母子二人基本上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不过他这个岳母也是个妙人,四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这个岳母从来不指手画脚,去说他当女婿的有什么不对,只每天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活,所以说虽然她性格有些缺陷,但是他们在一起生活的过程中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天大仇恨,日子勉强也能过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仇连喜就找了个借口出差去了,他本身就是干销售的,只要想,一年到头的出差都没问题,所以选这么个借口不要太简单。边君凡怀了孩子后,在自身分泌的激素影响下,脾气有些不好,总得让仇连喜小心翼翼地哄着。这次他突然说要出差,边君凡自然是不高兴的,很是跟他生了肚子闷气。仇连喜劝了又劝,签订了无数个不平等条约,最后说最多两天就会回来,然后到时候一定会给她带礼物,这才哄得老婆大人放了人。 他这边出差走了,自是不提,且说在家的母子三人。,,;手机阅读, ===高空坠落的花盆 没了外人在家,刑素娥觉得自在多了。正逢周末,女儿也不用再大着肚子辛苦去上班,周六吃过中午饭,娘三个开开心心的出去逛街购物。刑素娥先是张罗着给儿子买了几身名牌运动服,更衬出他的青春活力,又拉着女儿去逛母婴用品专卖店,再过三个多月,女儿就要生了,虽然这已经是第二胎,但因为第一个孩子出了事情,以前的东西不用的好,所以刑素娥力争要全部买新的,反正家里又不是花不起。 老太太兴致很高,拉着儿子闺女从街头逛到了街尾,把两个年轻人累得半死,她还兴致高昂不停得继续买买买,最后是在儿女一致的声讨中,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当然前提条件也是老太太明白,自己买的东西确实不少,再多她就要拎不动了,至于使唤瘦弱的儿子和怀孕的闺女,她才舍不得呢。 三个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小区单元楼门口,边君亦低着头玩手机游戏正不亦乐乎,刑素娥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也分身乏术,最后找钥匙的重任就落在了大腹便便的边君凡身上。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不小,所以这次边君凡出来逛街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拿,钥匙自然在母亲的身上。她低着头在母亲的兜里掏啊掏,因为肚子挡着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接受母亲的指挥,各个兜里都翻了个遍。 相信找过钥匙的朋友们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明明钥匙就在口袋里,可是因为里面装的东西多,怎么掏也掏不着,边君凡足足掏了有3分钟,才在母亲如哆啦a梦一样的口袋中,将家里的钥匙给翻了出来,然后拧开了单元门,叫母亲和弟弟赶紧进来。 母亲拎着东西,就着女儿撑着门的手从门缝里挤了进去,边君亦游戏正打到紧要关头,嘴里说着来了来了,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半步也不移动。单元门门口的防盗门,只要一松手就会自动弹回原位锁上,所以边君亦站着不动,边君凡就得撑着门不让它关上,时间久了自然有些吃不消。她前头生的那个可怜孩子,没过周岁就没了,再次怀上,难免紧张,母亲和丈夫都对她宠溺得很,因此怀这一胎到现在,她吃得不少运动却不太多,导致现在体质有些发虚,这胳膊顶在门边,到得后来已经开始忍不住打颤,隐隐有撑不住的迹象。 “小亦,小亦,赶紧进来。”边君凡累得难受,自然对弟弟态度不太好了,前面刚说小弟懂事,就开始不体谅怀孕正辛苦的姐姐了,一个破手机游戏,到哪里玩不是玩,非得在这上楼的结节眼上抓紧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干什么现在的孩子真是的,作为低头一族做得这么欢快,以后也别吃饭睡觉了,抱着个手机就什么都解决了多好。 边君亦看着手机屏幕上已经死亡的人物角色,有些懊恼,刚刚姐姐那一嗓子吓得他摁错了一个键,大招发得晚了,没赶上怪物出暴击之前把它打死,这下好了,自己扑街了,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还花钱充了不少钻石,结果仍然没能破纪录,只要他再坚持十几秒钟,就能够就能将刚才花费的双倍挣回来,真是倒霉。 边君亦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气鼓鼓地收起手机,向着门边走去,其实他距离单元防盗门的距离并不远,只有两米多,以他的身高也就是三四步路的事,几秒钟就能走进去。偏偏等他走到第三步,眼见着离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一个陶瓷花盆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边君亦的前脚尖处。 边君亦几乎能够肯定,花盆在掉下来经过他的一瞬间,擦在他鼻子尖上的感觉是真实的。他就那么呆呆的,低着头望着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花盆,满满的一盆土,四散洒开,离了土已经露出整个根部的一枝不知名的花,在绽放着她最后的美丽,摇曳生姿,丝毫不知道死期将至。边君亦的脸唰一下全白了,他迷茫略带怔忪地抬起头,向着楼上张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头顶上那三十来户人家,究竟是谁家的花盆落了下来。他不敢想象,如果刚刚他哪怕早走1秒,是不是这个花盆就要直直地落在他的脑瓜顶上开花了。 站在门内的两个女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刑素娥回过神来的速度很快,只见她嗷一嗓子,直接扔掉了手上提着的购物袋,狠狠的将挡门的女儿扒拉到一边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边君亦跟前,不放心地上上向下将他身体摸了个遍:“小亦、小亦你没事吧没砸到你吧小亦你跟妈说说话呀”边君亦昂着的头始终没有低回来,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在各个可疑的窗口来回来地逡巡着,试图找出到底是谁家这么缺德掉下个花盆来。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刑素娥的眼里,疼得她心口直抽抽,这可是她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变故。 “儿子你别吓妈妈,你回神跟妈妈说说话,啊”刑素娥不敢大声吵吵怕吓到儿子,只得小意温柔地跟儿子说着体己话,一双手不停地在儿子背部抚摸着,试图安抚他的恐惧。 边君凡刚刚支撑门用了不小的力气,再加上之前逛了那么久的街,她的体力早已经严重透支,正颤颤悠悠觉得双腿打颤的时候,又被刑素娥大力推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她站的位置一边是墙一边是门,刑素娥推完她后她直接靠在了墙上,才没有摔倒,现在她也许就已经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边君凡惊魂甫定地扶着墙站稳,突然觉得刑素娥的焦急落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讽刺。哪怕嘴里说着不在乎,说着体谅母亲,可是在危急关头,母亲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刚刚不顾自己怀有身孕,体虚气短,居然狠得下力气来推她,只因为她挡了她去看儿子的路。这还没真的出大事呢,如果真的出了,岂不是要让她这个当姐姐的去给弟弟填命,母亲才甘心 边君凡略抬起头闭了闭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她不再去看那对母子,自己拿着钥匙径直去了电梯间,反正她在这里戳着怎么看都是多余的,既然没人心疼她,她又何必还留在这里,徒惹自己伤心,她现在是个孕妇,天大地大孩子最大。 终于忍到回家,她将自己扔在沙发上,不停地深呼吸,调节自己焦虑郁闷的心情,过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她双手抚在自己的肚皮上,隔着肚子跟孩子说着话:“宝宝,妈妈以后会对你很好的,绝不会再要其他的孩子,一定一定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边君凡叙叙叨叨说了大概十多分钟,才又听到敲门声,母亲和弟弟终于舍得回来了。她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挪到门边去开门。 “要死啦怎么这么半天,不知道你的弟弟在难受呢你个死妮子皮子又紧了吧”门刚打开,刑素娥从外面大力拉开了门,劈头盖脸地冲着边君凡就是一顿骂。边君凡这次学乖了,自觉主动地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站到了鞋柜和墙的角落里,以避免刑素娥再一次伸手推她。 听到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骂,边君凡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回嘴解释什么,只是呆呆地低着头,任由刑素娥骂痛快了,放过他之后,才又慢慢地踱回沙发上。 似乎从小到大,每次弟弟出了点什么事,挨骂挨打的那个人都是她。弟弟跟小伙伴们玩,被推倒了,蹭破手上的皮,怪她;出门走路,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摔在地上哭出声,怪她;因为家里穷,弟弟穿得破破烂烂的,跟小朋友们在一起玩,容易受欺负,每次弟弟哭着跑回家,母亲都会拿她出气,因为母亲说家里多养了她一个孩子,才导致家里变穷成这样的,仍然得怪她。 年纪小的时候,边君凡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亲生的孩子,她和弟弟的待遇在母亲那里截然相反,可是等长大了她就明白了,母亲并不一定是对自己不好,她只是更喜欢身为男孩而且年纪幼小的弟弟,而且那时候,生活的艰辛全部都背负在母亲一个人的身上,她很需要找到发泄的途径,让她宣泄内心的压抑和痛苦,边君凡很不幸的,既是母亲亲近的人,又年龄稍大,不会因为被母亲打骂就产生对亲人的恐惧心理,所以就成了现成的出气筒。这个习惯一维持就是近三十年,十几岁的时候边君凡还有兴趣跟母亲争辩几句,到得现在,她早已经麻木,只当耳边刮了一阵大风,听听也就算了再不会往心里去。 刑素娥骂够了,跑去厨房煮汤水,给儿子压惊。边君亦在被母亲扶进家门后,直接安顿进了卧室,看表情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意外中缓过神来。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从小到大一直都很黏自己,而且对自己这个姐姐很亲近,边军凡心里放心不下,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弟弟的房间去安慰他。还没容的边君凡说上一句话,边军亦便从床上起来,先小心翼翼地将她送到床边坐好,然后他自己也脱掉鞋子上了床,将头枕在姐姐的腿上,习惯性的蹭了几下撒撒娇,开口叫了一声姐姐。证据中包含的委屈和害怕之情溢于言表,惹得边军凡心疼不已。 看着弟弟做惯了小时候做的动作,乖乖地缩在她的腿上,两只手可怜兮兮地拉着自己的衣角,虽然因为她现在大着肚子,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很不舒服,但是边君凡到底心软,没舍得推开弟弟,直接往床的更深处坐了坐,将小腿也放上床来,让弟弟躺得舒服一些。 “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边军亦调整了一下躺姿,又继续不遗余力地跟姐姐撒娇,“姐姐啊,我和肚子里的小外甥你最疼谁呀”边君凡还正想着怎么劝劝弟弟,让他不要再害怕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个意外,等回头跟这楼里边的住户说一声,都不要在窗台外面放花盆,以后这种类似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了。 没想到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居然真的跟她撒起娇了。边君凡轻拍了一下弟弟的头:“一边去,可都二十多岁的大人了,你还当你还小啊跟自己的外甥也争宠。回头等他生出来了,小心不待见你这个做舅舅的。” “不嘛不嘛,姐姐,你说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你说嘛你说嘛”边君凡又气又乐:“哎呀我的小祖宗,你重要,你最重要了,行不行满意了吧”边君亦直盯着姐姐的脸,看到她左边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心里一沉。 姐姐自己也许不知道,这是她撒谎时的习惯性表情,刚刚她说的话,是在哄他玩儿。弟弟和亲生孩子比起来,当然是亲生的孩子更重要一些。 边君亦没来由的有一丝不舒服涌上心头,他勉强忍住不好的情绪,又抱着姐姐撒了会子娇,然后才自己默默的躺在床上说累了想要睡觉,听到姐姐出去带上门的动静后,他才转过身来目光幽幽地盯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刑素娥最先起来,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准备早饭,她早饭还没做好,就听见儿子的房间传来动静,不一会儿儿子出来了。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刑素娥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这个儿子是个十足的懒货,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愿意主动起床的,今天居然这么勤快。 边军凡狼吞虎咽地吃下了母亲刚刚煎好的两个荷包蛋,又拿走一袋牛奶,然后跟母亲打了声招呼,要提前回学校。刑素娥虽然不舍得儿子早早就走,却知道儿子回学校是去好好念书学习的,倒没多做阻拦,只是匆匆回了屋将昨天给儿子买的几套名牌运动服拿出来,塞在儿子的手里,才送他下楼走了。,,;手机阅读, ===母女反目 刑素娥站在正对着小区门口的窗口,怔怔地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下次再见到他,还要一个星期那么久。唉刑素娥瞬间情绪低落,做了一半的早饭也再没有兴致做下去,匆匆地收拾了厨房,就跑去客厅发呆。 因为平常上班养成的习惯,边君凡在七点半的时候准时醒过来,现在的她正是能吃的时候,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卫生间以极快的速度应付着刷个牙,然后直奔餐厅,她想着这个点儿了,母亲的早餐一定早就热气腾腾地摆在了桌上就等着她起来去吃。 结果今天餐厅的桌上,只摆了一个荷包蛋,和两个凉冰冰的冷馒头。一回头就看见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这是怎么了母亲到自己家这四个多月的时间,从来没有哪一天是耽误她吃饭的,难道因为昨天小亦的事情母亲还在生她的气吗这次的气她未免生得也太长了。 边君凡最近的脾气也见长,想放着母亲不管,不愿意去说软话,惯着母亲的嚣张气焰。可是正当她打算视而不见地回卧室去吃些饼干类的点心先应付应付时,路过客厅她不经意间看到母亲的脸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花。 哪怕在他们生活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母亲一直是流血不流泪,至少在边君凡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哭泣过。 “妈,您怎么了”到底是自己亲妈,边君凡心下不忍,坐到母亲身边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的肩膀,没想到刑素娥颇为不耐烦地拂开她:“今天我没心情做饭,桌上的东西你随便吃点,不想吃就自己去找外卖吧。还要,我在这在住了这么久了,想回家,一会我我收拾完东西就走。”刑素娥硬邦邦地扔下这几句话,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她看着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大堆昨天新买的孕婴用品,突然从心底涌上一股怒气,将之全都划拉到地上去了。刚刚她目送着儿子慢慢走出小区时,突然对女儿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怒气。 如果不是因为女儿怀了孕,她也不会搬过来和女儿女婿同住,以便于照顾,小亦就不会在回来的时候遇到差点意外,险些丢掉一条命,害得他在这个家里多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改变以往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大清早的便孤单离去,如果这里是她自己的家,儿子又怎么会觉得不自在 想明白这一点,刑素娥便打定了主意不想再管女儿,反正女儿女婿的收入都不低,以他们的工资请个保姆不过是花点钱的事情,儿子比女儿更需要她。 这回轮到边君凡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她还没明白,日子过得好好的母亲这突如其来的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自怀孕后脾气就不太好的她刚刚的心软都被大早起母亲加枪带棒的一顿火气给打散了。走便走吧,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很少的,反正以母亲现在三天两头的乱发脾气,与自己极容易针尖对麦芒,对谁都不好。她现在不想跟任何人吵架,只想平平安安地养好身体,健健康康地生下孩子,不让以前的悲剧再次重演,跟丈夫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 至于母亲,她不想再强求了,也许实在是她这一辈子与母亲母女缘薄,自己做到无愧于心也就是了,强求得太多只会让彼此都更不舒服。 边君凡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母亲一直都是个说到做到的行动派,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然后边君凡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自始至终,母亲都没有来跟她说一声告别,就这么走了。 当家里防盗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瞬间,边君凡觉得她让整个世界抛弃了,她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惹得众叛亲离呢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母亲有问题,可是她除了跟母亲关系不太好以外,其他的朋友同事上级下属,她都处得很好。 伤心难过之余,边君凡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她边哭边给丈夫打电话,结婚后头一次,她像个任性的小姑娘一样,撒泼打滚地要求丈夫立刻回家来。 边君凡的性格随母亲的居多,平时很理智,也很坚强,轻易不会哭,更不会无理取闹,仇连喜被这样反常的边君凡,慌忙扔下手头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原本拥挤吵闹的家里,现在只剩下妻子孤单一人,哪怕仇连喜自认为自己一直脾气很好,在听着老婆哭的喘不上气来,断断续续得将事情说明白后,忍不住在心底里大骂岳母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就她那倒霉儿子,白长个大个子,完全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超龄儿童,亏她还一点都不明白,一味的骄纵惯,还以为是对儿子好,甚至连怀孕的女儿都能说扔下就扔下,母亲做到她这地步,也真是失败透了 仇连喜心疼地搂着妻子小心安慰,又给朋友打电话让帮忙去先临时请个保姆来家,他自己的母亲岁数已经很大,身体又不太好,在他大哥家养老,谁都不敢让她太操劳,伺候儿媳妇和以后孙辈的事她就是想,儿女们都不敢,生怕她的身体出状况,所以以前岳母就是对妻子比不上对儿子上心,但她还是主动来照顾,一日三餐,洗衣收拾家,他们夫妻俩都是受宠若惊外带打心底里感激的,尤其是妻子,她还为此一直跟自己说以前误会妈妈了,那会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孩子,不过是生活压力所迫,不擅于表达而已。 没想到,自己就一天没在家,就让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无论她有多理直气壮的理由,对他怎么样,他不在乎,毕竟不是自己的母亲,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他对她没要求,可是直接就这么扔下还怀着孩子,情绪容易激动的女儿,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这样的母亲,虽然他不好意思在妻子情绪不稳的时候继续火上浇油,不过他在心里狠狠地记了岳母一笔,以后没事一定要离这喜怒无常脾气古怪的岳母远点,如无必要,别往一块堆儿掺和。 边君凡就是一时郁闷,因为体内荷尔蒙分泌的原因,才起了小性子,平时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挺宽和讲理的人,因此老公放下工作,急匆匆地赶回来又小意安慰了她半天,这种态度和行动让她觉得十分受用,将内心深处的委屈向老公倾吐了一会后,她的情绪便恢复了过来,腻在老公的怀里边撒娇,觉得家里边现在没有别人在,实在是太方便了。 如果母亲在这里,哪怕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合法起了结婚证的丈夫,想要在一起卿卿我我也并不容易。母亲是一个相当传统的人,她认为夫妻两个温存必须在私底下,大庭广众搂搂抱抱都是有伤风化的行为,用她的话说,放在他们那个年代,男男女女之间都是如无必要绝不多话的。虽然不论是边军凡还是仇连喜,都对刑素娥这一番言论嗤之以鼻,但是老人家一辈子就以她自己的行为准则和处世原则过活,他们做小辈的可以不赞同不接受,但没有必要非得当众跟母亲吵出个子丑寅卯,必须要争出个高下来。因此母亲说母亲的,他们当着她的面会给她面子,但是背地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怎么舒服怎么来,瘦手束脚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因此母亲走了也便走了吧,她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回到她的家里不用按时按点的做饭,只需要洗她一个人的衣服,反倒轻松了很多,只要她过得好好的别再来跟自己吵架,边君凡就烧高香了。 自此边君凡两夫妻的生活恢复平静,托朋友找的保姆很靠谱,边君凡又恢复每天上班、回家吃现成饭菜的日子,因为老公的体贴,她竟觉得比母亲在时还要舒服很多。 却说边君亦当天回到学校后,独自躺在寝室的床上生闷气,因为他早上本来就没有睡醒,是提前定好闹钟,挣扎着起来的,在床上躺着躺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是被母亲的电话吵醒的,看看表已经将近中午11点。 “喂,妈。” “小亦,在看书吗妈妈有没有打扰到你”电话中传来了刑素娥温柔的声音,听在边君亦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扭。为什么母亲一直当他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不承认他早已成年,马上就要踏入社会的事实呢,就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难道他是沙子做的吗声音大了有风他就被吹跑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的话:“我在睡觉,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没事,那你睡吧。妈就是告诉你一声,下回你回家直接来咱们家,不用去你姐姐家了,妈搬回来了。” “什么”边君亦朦胧的睡意被母亲这石破天惊的消息打飞到九霄云外:“你怎么这么突然就搬回去了呢姐姐那么个大肚子,身边没人照顾,你也能放心你真的是亲妈吗”边君亦真火了,从小到大在他的记忆中出现最多的女性人物不是母亲而是姐姐,是姐姐给他换衣服喂他吃饭送他上学,每次他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帮他的总是姐姐。 母亲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她在忙着挣钱挣钱挣钱,真不明白他小的时候想母亲关心他,母亲出去忙着挣钱养家,不在他的身边陪伴,现在他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母亲反倒开始拿他当个孩子看待,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边君亦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反正只要他说的话母亲一般都会照办。“你现在赶紧回去照顾我姐,她这回不能出任何的意外了。”刑素娥死活不同意,边君亦威胁也好,软语相求也罢,刑素娥就是不为所动,一定不会再回去,气得边君亦当场挂了电话。 他转头再想给姐姐打过去,却发现不知道说些什么,母亲这么做都是因为他,他随便跟姐姐说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她们都好好冷静一下,母女哪有隔夜仇,过段时间两人也许就会自动和好了。 边君亦有更多心烦的事情去管,暂时没有力气做母亲的贴身小棉袄。早上他只匆匆吃了两个荷包蛋,刚才睡着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清醒过来只觉得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今天是周日,三食堂的糖醋小排和鸡蛋羹做的非常美味,好不容易周末在一回学校,他当然要去尝一尝。 边君亦拿上饭卡奔着食堂而去,因为是周日,大家都没有课的缘故,这个时候段平时很冷清的食堂已经是人声鼎沸,卖糖醋排骨的窗口前早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焦急的等待着他们想要的美味新鲜出炉,边君亦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排到了队伍的最末尾,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他身后又排了7、8个人。以食堂一份菜的分量,估计再排个几分钟后面的人就要打不到了,边君亦暗暗得意自己来的时间掐得刚刚好。 终于糖醋小排开卖,眼见着队伍渐渐缩短,越来越诱人的食物香气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他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盘算着一会一定要多打一份解解馋,好一次吃个够。 没想到轮到他前面那哥们的时候,直接刷走了十份,将剩下的排骨全都打包了,到了边君亦这里,只剩下点可怜的排骨汤,连个碎渣都没有。 因为最想吃的一份菜没有了,其他的菜顿时失去了吸引力,边君亦狠狠地瞪了刚刚非常不自觉打包走那么多份糖醋小排的家伙,无奈对方一点都不知道,正喜滋滋拎着饭消失在三食堂。 “君亦,我的这份请你吃,可不可以也请你跟我一起吃个午饭”突然一只白嫩的小手捧着份正冒着热气的糖醋小排递到边君亦跟前。边君亦瞅了瞅那份糖醋小排的主人,是个圆脸的可爱女生,他不认识,不过看在那份糖醋小排的面上,他没有拒绝女生的邀约,和她一起共进了午餐。,,;手机阅读, ===电梯事故 全齐市大学的女生都知道,别的学校的校草只是难追而已,他们学校的校草压根儿就不能追,边君亦的脾气很好,对女生也十分温柔体贴,因此在才被全校女生封了个暖男的称号,但是他的这种暖看得见摸不着,他可以很温柔地对你说话,也可以很温柔地对你笑,让你神魂颠倒,但是一旦碰上实质的问题,诸如想私下里单独相处啦,拉拉小手啦,来一个男女之间纯纯的不带任何感彩的拥抱啦,他们这位王子仍然会笑的一脸温暖,但是拒绝的态度却让你再不敢得寸进尺。因此在网络上边君亦还有一个戏称,叫做温泉里的天山雪莲,表面上看起来暖意十足,但是只有靠近的人才知道,他冰冷冷的内心世界是你永远都无法企及的。 这个女生是大一的新生,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在同门师姐和校园bbs上看多了关于学校里顶级校草的各种八卦评论,早已为之高大帅气的外表和洁身自好的品德所吸引,一发不可收拾,发誓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要勇敢地拿下这校草,为此还收集了各方各面、权威非权威、官方和小道的消息,全方位地了解校草各项喜好,为拿下校草做充分准备。 边君亦爱吃第三食堂的糖醋小排,在学校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对于一群闲的蛋疼出身于不八卦会死星的女生来说,关注校草也是她们的本能之一。 说起第三食堂的糖醋小排,那在学校的知名度仅次于校草了。大学食堂,历来是奇葩菜肴的诞生地,比起其他或味道不断刷新最难吃记录的下限,或卖相简直让人没有放进嘴里的勇气,或在炒菜原料的选择上让人啼笑皆非,这道糖醋小排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良心之作,不论卖相还是口感都堪称一绝,因此受到了齐市大学所有学生的广泛追捧,简直是一排难求。无奈好吃的东西,总要经常买不到才能吊着人的胃口,这份糖醋小排可不是三食堂每天的菜单上必有的菜品。每周1、3、5、7才舍得端出来,其他时间想吃,明儿再请呗。因此每逢一三五日的时候,三食堂人满为患,为打到一份糖醋小排,撒娇卖萌者有之,插队加塞者有之,逃课等待者有之,足见其受欢迎程度,基本上是一出锅端上来就被早已等得口水直流的学生抢购一空,来的晚的同学只能望着排骨汤兴叹,摩拳擦掌等着下一回混战。甚至有好吃的女生,在校园的bbs上发下誓愿,谁会每周一三五日在三食堂为她打一份糖醋小排,她就以身相许。 谁又能想到,外温内冷的冰山校草,居然也是个十足的吃货,一份糖醋小排就俘虏得他忘记了原则,打破了常规,在周围女生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下,跟个名不见经传的胖丫头坐到了一起,说说笑笑地吃午饭。 于是当天下午,三食堂发生的这一幕被好事者捅了出来,让人大跌眼镜的几张偷拍照片便通过网络快速传播,弄得全校人尽皆知。当天齐市大学发生了一种奇怪现象,女生们多数四十五度望天,眼角含泪,嘴里发出阵阵哀鸣。早知道她们的校草居然会被美食俘虏,她们早端着一份份糖醋小排,送到自己男神跟前了,哪还轮得到这不知天高地厚刚来不久的小学妹抢占了先机 看着偷拍的照片中,男神一脸温柔地望着对面那个胖胖的,毫无姿色的女人,而长的那么丑的她,居然还做出一脸娇羞的样子,简直是丢了齐市大学全体女生的脸不知道是偷拍的角度问题,还是男生真的只对这样平淡无奇的女人感兴趣。其中一张照片,看起来似乎就像是边军亦夹着一口菜,准备要喂给对面的女生吃,而对面的女生,似乎正期待着微张着嘴。真是看多一眼就让人肝肠寸断地疼啊 网络上炒得这么热闹,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边君亦对此一无所知。校园bbs是个无聊的地方,他只在刚刚开学的时候有兴趣逛了一阵,发现大多数帖子,不是八卦,就是卖东西,久而久之便也没了兴趣,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中午在三食堂无意中跟个女生同桌吃饭的一幕幕,在学校女生群里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事实上中午那顿饭真的不代表什么,他甚至连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不过是看在糖醋小排的面子上,跟她同桌吃了个饭。就像在外面的小吃店吃饭地方不够拼个桌是一个道理,难不成你连拼桌跟人吃饭的那个陌生人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干什么的都要了解的一清二楚吗那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第二天是周一,边君亦是学计算机的,大二开始就全部都是专业课了,他们这个专业的课是出了名变态的多,星期一满满当当地排了五节大课,上午两节下午两节晚上还有一节。他睡眼朦胧地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自然是没有时间吃早饭的,当他被两节大课荼毒下来,中午12点离开教室的时候只觉得双腿发软头晕眼花,饿得快要晕过去了。 想到今天是周一,三食堂有美味的糖醋小排,他先是一阵欣喜,再想想现在已经12点了,估计过去的话,连菜汤都已经没有,他顿时又觉得心凉了,想着就近随便吃一点算了,不去三食堂,免得受刺激。 刚一出教室门口,上次请他吃糖醋小排的那个女生便又蹿了过来,笑得一脸灿烂:“君亦,我给你打了饭,中午一起吃吧。”这女生怎么这么自来熟边君亦心下腹诽,他微笑着刚想拒绝,就看到了饭盒里有他最爱吃的一道菜。肚子轰鸣着叫嚣:不要拒绝不要拒绝,于是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好啊” 其实大学的校园环境不错,绿地随处可见,点缀在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是大学里面鸳鸯最爱去的地方。边军亦没有过恋爱经历,以前对教学楼旁边这个环境不错的小花园没关注过,他选择在这里用午餐,完全是因为这里离他刚刚上课的教学楼最近,而他都快饿晕了,当然等不及跑到食堂再去吃饭,反正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在外面吃,饭不会凉得那么快,人也不会觉得冷,再舒服不过了。 这样一个略带暧昧的请求,让小女生羞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完全用美食俘获了校草的芳心,至少校草对她的出现并不反感,而且已经有了一定的表示,革命虽未成功,却离成功不远,她一定会加油,一举拿下校草的 鉴于边君亦在齐市大学的出名程度,他们两个刚一进小花园,找了个长椅坐下,就被周围正忙着约会的女生们认了出来,纷纷打发走自己身边陪着的男朋友,小心翼翼地藏在暗处,盯着远处这对亲密的男女,举起手机,关注他们的进展情况。 果然饿了的时候吃饭就是香,边君亦美美地吃了一顿,直撑得打饱嗝。吃人家的毕竟嘴软,他也不好意思刚刚吃完就马上离开,便又耐下性子,跟女生聊了会天。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小丫头叫管秋红,是经济管理系大一的学生。两人大概聊了一个小时,吃饱喝足外加早上没睡醒的边君亦两个眼皮开始打架,管秋红极有眼色,知道现在自己能约边君亦吃个饭,就算是不小的胜利了,她要是再得寸进尺,也许最近这段时间的努力就会全部白费。 欲擒故纵这种招数,在感情中同样适用。于是管秋红很体贴地催促边君亦赶紧回宿舍去休息,下午还有课呢。边君亦虽然有些纳闷管秋红又不是他们专业的学生,怎么会这么清楚他们专业的课程安排,不过他困得厉害,脑子基本不转了,便也没往心里去,随意客套了几句就回宿舍睡觉去了。 校内bbs上自然又是一番热闹,管秋红的各种身份资料全部被人肉搜索出来贴在网上,好在发帖的人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八卦一下绯闻女主角是谁,但是底下回帖的众人们,情绪却相对来说很激动,甚至有人扬言要弄死管秋红,让她知道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想动她们的校草,有问过她们同意吗 不过网络上的话,大家就是随便说一说,反正说瞎话又不上税,网络上的身份都是虚拟的,谁又知道谁真的是谁,没有人往心里去。 对于这一切,边君亦仍然一无所知。在学校里边,太受欢迎的学生,不管男女,都会遭到其他人的忌妒,因为边君亦的关系,他们这一个寝室的室友没有一个找到女朋友的,哪怕找到了,人家在认识边君亦后,自然会有些比较,最后不欢而散闹分手,这直接导致了边君亦在寝室的人缘不怎么样。所以网上炒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当事的绯闻男主角居然一无所知,更没有人好心地告诉他。 在接下来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每逢三食堂出了糖醋小排,边君亦就与管秋红共进午餐,看在众人眼里就是他们两个真的在谈恋爱,不然怎么解释原本并不认识的陌生男女总是趁着吃饭的时间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态度亲密呢。 边君亦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去了,学校里发生的一切没有逃过一直格外关注他的姐姐的眼睛。 本来接到姐姐的电话,边君亦还挺高兴的,可是一听姐姐打趣他说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却不告诉家里人,他慌手慌脚地试图解释,姐姐却是一个字都不信。有那么多的人证还有视频和照片,任谁谁都不会相信的。边君凡调侃够了害羞的弟弟,只扔下一句过几天让他到家里来顺便带着他的小女朋友一起来吃个饭,然后潇洒地挂断了电话。 边君亦黑着脸,打开了许久不上的校园bbs,然后就看到了两个高高置顶,一路飘红,回复过万的帖子,那几张略有些模糊的照片之上,主角不是自己与管秋红又是谁不知道偷拍照片的人出于什么目的,每一张被放上网的照片,怎么看都多了几分暧昧,这回他就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这帮该死的人们,天天闲吃萝卜淡操心,没影子的事情都能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来,居然还有几个人信誓旦旦地说昨天看到他们两个手拉手在校园后面的情侣小路上散步来着。放你娘个屁,昨天是周二,他们两个压根没见过面好不好编看他们继续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这些无关人士的情绪,边君亦倒是不太在意,可是一想到姐姐刚才兴奋的话语,恨不得他明天就领证后天就办婚礼一样,让他有些头疼。 到了周五的时候,边君凡在没有通知弟弟的情况下,直接杀到学校来堵人,还不停地调侃着弟弟,让他把那神秘小女友带出来见见,丑媳妇也总是要见公婆的嘛,她这个大姑姐很好说话,不会为难弟媳妇的,让弟弟不用害怕,将人藏得这么严实。 边君亦的脸越来越黑,默默地坐上了姐夫的车,闭上眼睛装睡,假装没听到这个唠叨的女人说些什么。 因为不堪一直在姐姐家住着被她魔音穿脑,天天逼问,边君亦又周日一大早溜回了学校,躲进了图书馆六楼的微机阅览室,发朋友圈抱怨了几句姐姐的八婆,然后开始津津有味地上着网。 玩游戏这种事是很能让人废寝忘食的,当他觉得腹中饥饿,从游戏的世界中抬起头来时,已经接近中午12点了,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还有人的尖叫和惊呼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这些响动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纷纷跑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有人带回消息,图书馆东侧入口的电梯刚刚发生故障,快到六楼的时候突然急剧坠落,正在电梯里的一名女生不幸坠亡。,,;手机阅读, ===不能承受之重 死亡对风华正茂的大学生来说还是一件新鲜事物,许多原本老神在在没什么反应的人一听到说外面出事了有人死了反倒兴奋地奔下了楼 边君亦对凑这种热闹不感兴趣,他不紧不慢地向着楼梯口走去,边走还边掏出手机。在图书馆里,所有人都会很自觉地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刚才边君亦在玩儿游戏,根本没空看手机。 他打开一看,微信有很多条新消息,都是管秋红在两个小时之内断断续续发的。 君亦你在图书馆吗 怎么不说话,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刚才从二楼到五楼所有的阅览室都走了一遍,没有看到你呀。 你在六楼微机阅览室吗 中午了,食堂快开饭了,我先去抢糖醋小排,然后打好饭再回来找你好不好 你在忙什么,怎么一直不说话,我打到小排了,两分哦,等我,我马上就到。 进电梯了,一分钟就到,你在微机室什么地方呢,我带着吃的东西是进不去的,如果玩得差不多了,就出来好吗我在门口等你。 边君亦一条接一条看完管秋红发来的消息,看到最后他茫然地抬起头四周望了一下,没有看到管秋红的身影。按照她发消息的时间来看,她人应该早就上来了才对。 突然,边君亦僵立在当场,有些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恐。 管秋红刚刚说她已经进了电梯了,一分钟就到,这条消息发送的时间是在10分钟之前,然后大概不到10分钟的时候,图书馆唯一一部通往六楼的电梯出了事故从高空坠落,导致一名正在乘坐电梯的女生死亡而10分钟之后,从微机室出来的边君亦压根没有见到管秋红以他对这个女孩的了解,自第一次他们因为一份糖醋小排结缘,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管秋红没有一次在他们约定好的会面里迟到的时候。 电梯里不幸坠亡的那个女孩,难道就是管秋红吗边君亦有些慌乱,他一口气跑下了六层楼,远远的就看到电梯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他尝试着拨打管秋红的电话,总是同样冰冷的女声提示着他,对方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因为事发突然,又涉及学生的非正常死亡,学校方面第一时间组织了校内的保安封锁了现场并报了警,在警察还没来之前,将所有好奇的学生都堵在现场之外,并紧急关停了图书馆通向其他楼层的另外三部电梯,防止再有电梯出现故障。 边君亦硬着头皮挤到最里层,只见出事的电梯门中间微微敞开了一条缝,可能在自由落体后电梯的箱体被挤压变形,压迫到了电梯门,他看到电梯门最下方凸出来了两个角,正好顶开了门。 透过那条窄窄的细缝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祈祷,千千万万万死的不要是管秋红。虽然他自认为跟管秋红不熟,可是毕竟是因为他在图书馆六楼,管秋红才会进了那部死亡电梯,他就是再冷血,也没有办法说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的消失,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背负着其他人的生命,边君亦自认为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很快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匆匆来到了电梯坠亡的现场,他们手脚麻利地拉起警戒线,并希望学校人员配合将这些围观的同学们都赶得再远一些,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打开电梯门,查看电梯里的状况。 电梯坠落而死的人是什么样子,警察们都多多少少心里有些数,校方肯定也事先透过那条缝,看到了里面的情况,所以才会一早就传出电梯里边死了一个人这样的小道消息,哪怕这些大学生们再胆子大有猎奇心理,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尸体摆在他们眼前,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真的能受得了。 边君亦跟随着人流向后退出十米,拐个弯几乎就算出了图书馆范围了,才被允许继续远观。他始终站在第一排,伸长了脖子向里边张望,紧张地等待着警察传来的最新消息。 确定死者身份没有花警察们多长时间,管秋红随身携带着的钱包里边有身份证、学生证、饭卡和各式银行卡,都写着管秋红的名字,在她的脚边,还有一个摔坏了的手机。 因为她的死亡原因很明显能看出来是因为高空急剧坠落导致的全身多处骨折,伤到了主要脏器和血管,所以法医只是初步简单判断了一下,就用裹尸袋将尸体运走了。至于这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另有隐情,需要警察进一步的判断才能够确定。 警察本身,倾向于这是一起意外。随着我国高层建筑如雨后春笋般矗立起来,厢式电梯应用越来越广泛,电梯坠亡事故也随之增多,各个品牌的电梯故障率是不同的,但是只要是机械设备,总会有发生故障的可能性。死者是一个普通的在校女大学生,社会关系简单,哪里有可能会招惹些非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亡命之徒呢,再说了让一部运转正常的电梯失控,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再加上学校图书馆本身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谁又能确定电梯里一定只有死者一个人,变数太多,故意杀人的可能性很低。 管秋红的尸体被裹尸袋包得严严实实的,边君亦当然没本事透过黑色的塑料袋去辨认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女人的遗体,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法医将尸体抬走,根本鼓不起勇气张嘴去问一问死的人到底是不是管秋红。 他如游魂般飘荡回寝室,什么渴了饿了困了之类的作为正常人的生理反应,他现在通通顾不上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机械地拨打着管秋红的电话,然后听着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 在焦急等待中煎熬到下午4、5点钟,校内bbs又爆出了让边君亦最担心的消息。 发贴人证实学校图书馆电梯坠落事故中,死亡的那名女生正是管秋红。发帖人是管秋红同寝室的室友,她证实管秋红自上午10点以后就音讯全无,就在刚刚,还有警察来宿舍调查管秋红的基本情况,她们一再追问下已经从警方的口中证实了,死者就是管秋红。 边军艺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校内bbs当然是其中一种消息的重要来源,因此他一直不停的刷新着。 管秋红死了,一直以来怀疑的事情被证明就是真相,边君亦如遭雷击,瘫倒在地,脸色十分难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个问题:怎么会这样 他魂不守舍地坐在地上,昏昏噩噩半梦半醒间,满脑袋回忆着的都是与管秋红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个长相平凡,性格活泼开朗的女生,虽然边君亦不喜欢她,却觉得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在一起相处简单而快乐,可是在一想到,这个女生已经不在了,她已经变成了裹尸袋中包裹着的一具面目全非、毫无生命迹象的冰冷尸体,她生前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来图书馆六楼找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管秋红怎么会死 这一认知压垮了本就心性不算坚强的边君亦,他几乎可以算是被母亲和姐姐宠着长大的,作为单亲家庭长大,并且从小到大一直被女性包围着的小男孩,边君亦有他性格中软弱的一面。 不同于没有父亲疼爱,母亲也不太上心,只能自己想办法撑起一片天空的姐姐,边君亦除了受到过同龄小朋友的欺负外,他的一生可以说平安顺遂。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洗礼的,他这一吓,外加上后怕,使他整整缠绵病塌了一个星期,最严重的时候他高烧四十二度不停地说胡话,室友紧急将他送进了校医院。 哪怕体弱多病的母亲和身怀六甲的姐姐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照顾他,都不能驱散他心底的阴霾,他的精神世界在慢慢崩溃,至于崩溃的原因是什么,他无法向任何人启齿,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承受。 内心世界的煎熬,没有人理解。子不语怪力乱神,受过这么多年的现代化教育,边君亦打心眼里对鬼神之事是不相信的,他知道这是一个纯粹唯物的世界,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自己的周围制造着一起又一起的死亡事件,跟他关系亲近一点的人最终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呢 他的父亲,他小时候关系最好的玩伴,他姐夫与前妻生的那个孩子,他姐姐姐夫的第一个孩子,还有管秋红。这么多人的死多多少少都与他有关系。 有这样的认知,让边君亦的内心世界如何能平静下来每一条人命都是生命不堪承受之重,偏偏他要承受一次又一次,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边君亦一直高烧不退,偶尔清醒的时候,看到母亲和姐姐陪在他身边,他的脸色会说不出的难看,可是他每每清醒时间极短,在两位束手无策的亲人还没有弄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他又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刑素娥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多年艰辛的生活,让她学会了抱怨,现在看着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宝贝儿子病得稀里糊涂的,医生只会给他打抗生素给他挂平衡液,可是这么多瓶液输进去了,烧却一直退不下来,医院该做的各项检查都做了,儿子就是普通的病毒感染引起的高烧,烧到他这么高的很少见,如果再过两天仍不退烧,他的大脑会受到不可恢复的影响。 刑素娥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燎泡,夜夜哪怕一分钟都不舍得离开儿子身旁,问题是她自己的身体本身也说不上好,微微有些胖的她上了年纪之后血压一直居高不下,现在因为照顾儿子一方面休息不好另一方面精神紧张,她这几天常常在病床前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边君凡劝也劝了,好话说尽,可是母亲就是油盐不进什么也听不进去,边君凡说得多了,惹得刑素娥听得心烦,便会不管不顾直接劈头盖脸一顿打。因为她心里有气,下手没轻没重,打得最厉害的一次,边军凡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 谁的老婆谁心疼,仇连喜在公式化的过来打个卯的时候,正好看到刑素娥对着边君凡骂骂咧咧,挥手打人,不论边君凡犯了什么错,她现在身怀有孕,而且是个讲道理的成年人,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清楚的,要闹的刑素娥动手打人的地步。 仇连喜本来就因为上次岳母直接撂挑子走人的行为对她有些不满,现在又眼睁睁地看到她欺负自己的老婆,心里头的火噌一下就冒了出来,不由分说,拉着边君凡回了家,让她好好在家养胎,她弟弟那边的事情就别掺和了。 边君凡哭得泪人一样,她跟弟弟的感情很深,甚至比跟母亲深多了,现在自己的弟弟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她这做姐姐的怎么可能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呆得住。可是仇连喜平时脾气很好什么事都好商量,这一回不论边君凡说什么,他就是死咬着不松口,还要求家里的保姆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盯住边君凡不让她随便乱跑,就手给边君凡的单位请了几天假。 仇连喜也是为她好,紧张肚子里的孩子,边君凡没有立场责怪他,一边是深爱自己的老公,一边是从小养大的弟弟,边君凡不想违背老公的命令,更不想将弟弟扔在病床上不管不顾,每天坐立不安,翻来覆去,休息也不好。她这一胎本身怀的就辛苦,这吃不好睡不香的,直接在身体上就反映出来了。 等到边君亦那边的烧终于退了下来,不再那么凶险了,刑素娥这才想起闺女来,慌忙打个电话准备过去道歉,自己急起来确实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可是那头接闺女电话的,却变成了姑爷,冷冰冰的通知他,他闺女现在就在医院,孩子出了问题。,,;手机阅读, ===一切为了孩子 刑素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点懵,她以为是仇连喜在忽悠他,边君凡从怀孕到现在已经将近七个月,做产检的时候她也跟着去过两趟,虽然主治医生一直说,闺女这一胎怀相不太好,但那又怎样,现在生孩子又不像古代时的死亡率那么高,胎位不正大不了到时候选择剖腹产也就是了,反正她第一胎就是剖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刑素娥一直也没把女儿怀相不好当一个多大的事情来看待,她过去照顾闺女,也是尽做母亲的本分。闺女从小懂事听话,没用她操过什么心,她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闺女会一直好好的,可以独立自主,她只要管好儿子就可以了。 仇连喜没空跟她废话,在刑素娥又缠着他多问了几句用不着的话后,仇连喜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挂断电话。边君凡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只能在妇产科检查室外焦急地来回踱步,期待着那扇紧闭的门赶紧打开,哪有心情去应付脑子少根筋的岳母。 45分钟前,他正在跟客户喝下午茶,谈一桩很紧要的大单,就接到了家里保姆打来的电话,说是边君凡在吃完午饭没多久,便觉得身上不太舒服回屋去睡觉了,等保姆掐着点去问她晚饭想吃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她脸白如纸,下身流了不少血,意识反应都很迟钝。 在给仇连喜打电话之前,保姆已经叫了救护车,催他赶紧回来。仇连喜连跟客户解释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跳起来冲了出去,打车奔离他们家最近的医院而去。 他紧赶慢赶,因为出来的时间正好是下班点儿,晚高峰路上堵成一锅粥,仇连喜就是再着急,也没本事让出租车司机飞过去,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半钟头,到得最后,仇连喜连抱怨的心都没有了,好不容易看到了医院的影子,匆匆扔下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医院跑去。 可惜他来得还是太晚,边君凡早已经被送进了检查室,保姆大姐在旁边也跟着急掉泪。边君凡性格很好,是个很好伺候的人,保姆大姐这段时间跟他们一家相处非常愉快,所以在心里就为她真担了几分心,尤其是还亲眼看到了边君凡流了多少血,保姆大姐自己是生过孩子的,深知其中的凶险。 刚才那位妇科医生也出来过两趟,一次是去通知她去交钱,另外一次却是领了很多的设备带了不少人一块进去,保姆大姐也顾不上这种危机时刻拦住医生到底有什么不对了,她心里实在没底,想要医生一个准话。那医生一把推开她,匆匆扔下一句:产妇出血量很大,有生命危险,现在在检查室里边不宜移动,所以才匆匆叫了急诊的人过来,让她不要在外面添乱。 保姆大姐听到医生说母子二人都有生命危险时,已经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了,她身上带的钱并不多,还是等救护车的时候临时从边君凡随身的挎包里翻出来的,再加上没有花完的菜金,总的算下来只有不到3000块钱。医院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钱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的,而一旦押金告罄,医生护士就是再想救人,也得能在欠费的情况下提前领出来急救所用的药品和器材才行,所以保姆大姐几乎是每隔三十秒都就向楼梯口张望,看仇连喜到没到。 里边躺着的是他的老婆和他儿子,救人如救火,可耽搁不起呀。就在保姆大姐望眼欲穿的时候,仇连喜终于出现了。被保姆大姐催着去缴费,仇连味道之后才想到,自己刚刚匆匆打车过来,压根没有时间去取钱,现在他身上现金也不算多,掏出钱包塞到保姆大姐的手里,他便匆匆去了银行。好在这个点儿,银行取款的人不多,仇连喜一口气提干净了两张卡,拿了有厚厚一捆钱才回来,第一时间存去了老婆的医疗帐户上。 检查室的门一直没有再打开,虽然仇连喜也吓得不行,但他也只得不断地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没有消息证明医生正在紧张抢救,证明他的妻子和孩子,应该还活着,他必须要沉得住气,里面两条命就靠他一个人撑着了。 刑素娥头一回被女婿这么直接了当的撂了面子,颇有些不习惯,黑着脸想骂两句,又担心闺女。说起来刑素娥并没有多坏的心眼,只不过是她的成长环境决定的,她更重视自己的儿子。对闺女她也不是不心疼,可是一个从小就省心的孩子,和一个襁褓中就失去父亲的孩子相比,自然省心的孩子受到的关注会少很多,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不会哭的自然而然会挨饿受冻,至于对自己闺女不好这事,在刑素娥看来哪算什么大事。 母女哪有隔夜仇,她还能跟自己的弟弟争宠不成有时候刑素娥心情不好上来脾气打过闺女几下,也没往死里打不是,她也很辛苦供闺女上了大学了不是 刑素娥替闺女担忧了几分钟,然后就对上了儿子惨白消瘦的脸庞。儿子这回的罪遭大了,可心疼死她喽,她还是好好陪着儿子吧。至于闺女,反正不是有姑爷陪着呢嘛,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又死不了人,而且就在医院里面,有那么多的医生护士悉心照料,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她还是陪着儿子吧,儿子身边除了她可再没有其他人了,她怎么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病床上。于是刑素娥心安理得地留下来陪儿子,丝毫不知道此时自己的闺女正命在旦夕。 快要被仇连喜盯出个窟窿的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了。他条件反射般冲了上去,焦急的询问着:“医生医生,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求求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了” “你是边君凡的家属”医生拿着病历,抬眼看了下仇连喜。 “对对对,我是她丈夫,她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求求你赶紧告诉我吧。”仇连喜不住地伸脖往检查室里瞅,希望能看到边君凡。 “你怎么做人老公的你老婆这次怀孕是前置胎盘你不知道吗她需要好好的休息和严密的监控,随着怀孕月份加大,她随时都有早产和大出血的可能性你看看你,病人送来的时候都已经昏迷了,我们现在已经给她输了将近1000毫升的全血,再晚个几分钟发现的话,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仇连喜唯唯诺诺地听着医生在这中气十足的骂他,反倒放下心来,既然有精力在这儿骂他,至少说明他妻子的命算是保住了。 仇连喜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心算是放下一半儿了,果然紧跟着医生继续说道:“她现在情况算是比较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需要留院观察,如果情况一有不对,我们需要为她实行紧急剖宫产手术。你要保证24小时陪在她的身边,因为手术的时候我们必须找到家属签字,听明白了吗”妇产科医生最怕的就是遇到拎不清的家属,不听医生命令,自己主意很正,孕产妇和围产儿出了什么问题,还都要栽在他们医生身上。 好在仇连喜倒挺配合,急急忙忙的又去办了住院手续,然后配合着护士,小心地将昏迷不醒的边君凡推进了加护病房,然后24小时不离身地照看着。好在保姆大姐非常给力,后勤保障工作到位,使仇连喜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陪着边君凡。 边君凡这一台怀得艰难,主要原因还在他身上。他已经是四张出头的人了,虽然前前后后有过两个孩子,可是他却没有福气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先后夭折的两个孩子,是他心里永远无法磨灭的隐痛。他爱孩子爱得发疯,在小女儿死亡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根本不能见到和小女儿同龄的孩子,甚至连听到他们的声音,都会让他忍不住想要撞墙。 他软软小小的女儿,他牙牙学语的女儿,他蹒跚学步的女儿,他刚刚会叫他爸爸不久的女儿,因为一次疏忽,让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一岁零十一个月。 身为父母,他们将她带来了这个世界,却没有尽到责任,给她平安长大的机会。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明明知道妻子在生完孩子之后记性很差,为什么还放任妻子带着女儿开车出去,最终导致意外的发生,又为什么与她在一起的妻弟什么作用都没起仇连喜不能再责怪自己了,如果他一直不能从小女儿意外身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也许早就从他们家一跃而下,结束痛苦的人生了;他更没有办法责怪妻子,因为妻子与他同样痛不欲生,抱着软软小小的女儿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而且那个时候妻子表现出来了轻微的产后抑郁的症状,他宽慰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责怪。这是他选择的想要携手共度后半生的人,他不忍心她一直陷在内疚与自责中,夫妻俩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个家想要不散,仇连喜必须找个人转嫁他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 边君亦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可惜意外发生的时候,正是两年前的五月底,彼时边君亦是高三应届生,再过一周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中国的高考有多重要,相信有孩子的家长或者已经经历或者将来就要经历,称其为改变人生命运的转折点一点也不夸张,仇连喜还来不及怪罪边君亦,刑素娥就发动七姑八大姨开始安慰起边君亦来,千叮咛万嘱咐所有人,绝对不能因为任何事情,打扰到边君亦的高考。十年磨砺剑,等的就是这几天,如果考不好孩子的一辈子都被坑了。 刑素娥当时望着他们夫妻俩想要他们表个态的时候,仇连喜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态,才答应了老太太这个无理的要求。他们不但要打落牙齿和血吞,草草火化了女儿,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反过来去安慰边君亦,这个间接导致他们女儿死亡的帮凶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仇连喜死看不上不上自己这个妻弟。被岳母宠坏了的断不了奶的孩子,啃老啃姐姐对他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根本没有意识他姐姐已经成家立业,跟他已经算是两家人了。 虽然这些话说出来有些伤感情,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人要长大要成家要有自己更疼爱的人,虽然仍然是大家庭中的一员,但他们也要学会为自己的小家打算,不可能一切都像原来一样,把弟弟放在心坎上疼。 可惜边君亦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在他看来,地球和太阳都应该是围着他转了,刑素娥没有自己的生活,她做的所有的事,都只有一个考量,那就是一定要符合自己儿子的利益。 仇连喜为这样的母亲感到悲哀,事实上这正是中国大多数家长的一个缩影,他们活着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仇连喜只希望自己以后如果当了家长,千万不要变成像刑素娥这样的孩奴,养育孩子,是因为爱孩子,享受的是将一个幼小的生命抚养长大的过程,而不是把ta变成自己生存的意义。 所以这一次仇连喜紧紧握着老婆的手,第一次如此虔诚的祈求上苍,如果注定,他命中子女缘薄,就让他的老婆挺过这一关吧,他希望和这个女人一生一世,再也不要孩子了。 老天爷似乎并没有听到仇连喜的祈祷,第二天中午,边君凡再次出血,医生在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决定立即手术,仇连喜颤抖地在手术风险告知书上签了字,然后眼睁睁看着昏迷的妻子被推进了手术室,而他根本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在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前的一刻,仇连喜沙哑着声音喊道:“医生,如果有什么意外,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的老婆,求求你了。”带着口罩的医生愣了一下,虽然手术台上出了什么状况,得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由医生决定抢救方案,而且妇产科的手术室外如果呆的时间够长几乎可以看尽人生百态,但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这个男人是心疼他的老婆的。 医生和蔼地笑了笑,点点头说,我们会尽力的。 仇连喜看着妻子消失在手术室门后,才瘫坐在凳子上。从现在开始,直到老婆被推出来,除了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在妻子刚怀孕的时候,明知道剖腹产有两年的危险期,却没有强势一点,让妻子一定打掉这个孩子。,,;手机阅读, ===拎不清 仇连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两个小时的,他只知道等他得知手术结束时,他已经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术结果是仇连喜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好,边君凡做了子宫全切术,虽然失血过多,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只要她这一次平安醒来好好将养,便不会再有生命危险;至于那个早产的男孩,因为满打满算也就只在妈妈肚子里呆了七个月,被取出来后直接送进了保温箱,仇连喜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他想要有平安长大的可能,还需要在保温箱里度过相当长一段时间,闯过几道坎才行。 不过至少他们都还活着,仇连喜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抹了把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论是妻子还是儿子,他现在都看不到,妻子术后护理,进了icu病房,儿子在保温箱内,也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住在那里的孩子,身体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一个共同点,就是抵抗力差,为了避免交叉感染,他们这些家长的探视时间是被严格限定的,像仇连喜的儿子这种需要24小时精心照顾的早产儿,他根本连探视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等孩子抵抗力强一点,医生同意后,他才能进去看一眼儿子。 不过仇连喜已经很知足了,在等待妻子手术的那两个小时里,他早已经想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现在两个人都能活得出来,他别无所求。 边君亦的病情反反复复折腾了几天,终于在大量抗生素作用下,烧退了下去,他这次生病有心理因素,来势汹汹,久不见好,可真的没少遭罪。病得最厉害的那几天,几乎全靠输平衡液和葡萄糖活着,水米不进。大量的液体,能够维持他生理的基本需要,却不能像饭食那样营养均衡,边君亦到快出院的时候,基本已经瘦得脱了形,因为他住院这么久打针吃药坏了胃口,醒过来后哪怕刑素娥每天变着花样,做各式各样他喜欢吃的东西送来,都不能让他多吃几筷子,就更别提医院食堂卖的没什么味道难以下咽的病号餐了。 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刑素娥每一天都对着儿子强言欢笑,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暗自垂泪,不光边君亦明显看出来显瘦,就是以前颇为富态的刑素娥都跟着瘦了一圈。好不容易熬到出院,边君亦却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还得靠着母亲搀扶,和护士好心送来的轮椅。 边君亦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开始他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能看到姐姐,可是后来他好转了姐姐却一次都没有露过面。 大病一场,他当然希望亲人都陪在身边,哪怕心里有隐隐的担忧,他太过亲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可是此时身心都很脆弱的他,却十分想念姐姐。 “妈,姐呢她最近在忙什么”边君亦不提,刑素娥忙乱之下几乎要忘掉闺女的事了,仿佛她最后一次给闺女打电话的时候,隐约听到姑爷说闺女住了院,这又好多天过去了,不知道闺女怎么样了,生个孩子应该很快吧,就算是剖腹产,也差不多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 儿子终于好起来,刑素娥现在也有心情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儿,她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边君凡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刑素娥打了两遍,没耐心再拨第三次,暗自腹诽了闺女几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给亲妈打个电话,就算不问问她这个妈现在好不好,亲弟弟发了这么多天的高烧,她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吗还得等弟弟出院了来问她的情况 刑素娥心里有隐隐的怒气,找不到闺女,照姑父也是一样,因此她下一个电话,就打给了仇连喜。 仇连喜正心烦意乱,看到来电显示是岳母,他连接都没接,直接掐断,沉闷地在医院门口抽完一根烟,然后转身回了重症监护室旁边的家属休息区,将保姆大姐换下来,让她回去休息休息,做完晚饭再来。 此时距离边君凡做完手术已经过去了17个小时,麻药劲儿早就应该过了,下午探视时间到的时候,仇连喜特意早早地等在了重症监护室外,希望护士能够叫到他的名字。可是直到探视时间过去,他都没有机会进去看一眼妻子,问护士,护士告诉他,边君凡还没有清醒过来,不能探视。 想想当初推出手术室时医生说的,如果妻子能醒过来,就算是保住一条命了。可是如果她醒不过来呢仇连喜并不是多坚强的人,只不过因为他是男人,情绪大多内敛,尤其是这种时刻,妻子需要他支撑起一片天空,他只得要求自己必须坚强,但这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压的他很是喘不过气来,他多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抱头痛哭一场。 刑素娥再一次被姑爷挂掉了电话,脸色有些阴沉,不过当着儿子的面,她没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得很明显,宠溺地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估计是不能来接你出院了,咱们娘俩先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去。” 一听说姐姐不来,边君亦有些垂头丧气,他耷拉着脑袋,蔫蔫巴巴说了一声知道了,便任由母亲推着他下楼,出医院打车,直奔姐姐家。 本来刑素娥是想带儿子回她自己家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们家虽然没有闺女家大,没有闺女家装修的奢华,到底是自己的家里,住着也自在些。但边君亦不愿意,死活要求来姐姐家。刑素娥平时尚且对儿子百依百顺,现在恰逢他大病初愈,刚刚出院,恨不得只要儿子乐意,天上的星星她也要想办法摘下来,何况只不过是去姐姐家小住几日养养病这种小事,她当然不愿意拗了儿子的意愿。而且她也有她的考量,她的家在本市的老城区,一共六层的房子没有电梯,她却恰恰住在顶楼,现在儿子因为卧病时间挺长,又没好好吃饭,正是浑身没劲儿的时候,让他爬六楼上上下下也挺为难的,闺女家这边有电梯,她有空就可以带着儿子出来晒晒太阳,锻炼锻炼,对恢复有好处,于是便让司机师傅将车开到了闺女家所在的小区。 到了闺女家门口,那怕刑素娥自诩脸皮厚,也不禁微微有些脸红,记着不久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过再也不来这里,连闺女特意给她的钥匙,都被她扔在了门口的鞋橱上。她的话音似乎还在房间里萦绕,她就又回来了。不过为了儿子,再不好意思的事情,她也会去做。 刑素娥扶着儿子小心站稳,这才腾出手去按门铃。她的钥匙还给了闺女,儿子的那把在学校并没有带出来。 母子两个上门居然还需要敲门,这让他们两个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边君亦。在他的心目中,姐姐才是第一亲近的人,而不是这个在他童年中经常不在身边的母亲,所以姐姐应该是他一个人的私有物品,他把姐姐放在心坎上,姐姐也应该同样把他看得最重要,他们可是亲姐弟,从来都不分彼此。 现在他却狼狈不堪地站在姐姐家门前,傻乎乎地等着里边的人过来开门,这一认知让边君亦觉得愤怒,仿佛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让他忍不住沮丧。 最令这对母子生气的是,明明听到家里头有动静,可是他们已经把门铃按得山响,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边君亦一脸灰败地拉着母亲,想要先回他们自己家,但刑素娥不知道怎么就跟疯魔了一般,跟门铃死磕,又足足按了十来分钟,连对门的邻居都忍不住开开门看看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门才终于打开了。 来开门的,正是仇连喜后请的保姆李大姐,她刚刚一直都在厨房准备晚饭。做完饭她得先吃,吃完后还要带一份去医院,送完饭后,她的工作才算结束,可以抓紧时间睡觉休息。虽然现在边君凡母子都有医护人员专门照顾,用不到他们这些家属和护工,但是因为病房内的情况可能瞬息万变,毕竟只有危重病人才会住进重症监护室,万一发生危险,需要随时都能联系到家属,因此重症监护室外必须有人,以免临时找不到人耽误救治。 这是一项考验精神承受力和体力的工作,仇连喜和李大姐两个人轮换着来倒也撑得过来,白天李大姐看着,仇连喜见缝插针地去做一些工作,然后尽可量早些回到医院,毕竟李大姐只是他们请来的保姆,是没有资格在手术告知书上签字的,求联系放心不下,不敢做甩手掌柜,但他的工作也不能一点不顾,公司是不会体谅你家里边有危重病人的,他们看到的只是业绩和销量,仇连喜虽然心疼妻子,但他也需要这份工作,不然失了业,就是妻子和儿子后续庞大的医疗费用,他也许都支付不起。 说起来惭愧,四十多岁的人了,他除了一栋房子和一辆车,手里边的存款少得可怜,这个经济基础并不稳当的家庭,现在风雨飘摇。边君凡这次即使出院,也需要在家里边休整相当长一段时间,六个月的产假肯定是不够的,在竞争激烈的私企,长期请假不异于痴人说梦,边君凡的工作丢定了,只不过现在因为她正逢产期,公司还没有找到理由辞人,等她六个月时间一到不回去上班,她的位置马上就会有人顶替。 所以仇连喜没有办法,工作必须得做,他必须要保证每个月最基础的销售额,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给这个家庭喘息和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大姐盯了一个白天,精神高度紧张,累得不行,好不容易熬到仇连喜回来,她想赶紧做好晚饭,送过去再回来早点休息,正忙着炒菜根本没有听到门铃声,还是饭做完了关掉抽油烟机打开厨房门,她才听到外面门铃一阵紧似一阵的响。 李大姐下了一跳,还以为边君凡是不是在医院里突然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的去开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对他并不认识的母子。 “请问”李大姐刚开口,后面的“你们找谁”还没问出来,就被那老太太一使劲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李大姐心想这不能是土匪吧,光天化日闯到别人家里来,刚想着是不是要打电话报警,就听那老太太开了口:“边君凡那死丫头呢你就是他后请来的保姆自己弟弟病得要死也不说过来看几眼,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金蛋不成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偏就她矫情” 李大姐一听这话,便心下有数,八成是仇连喜口中那个颇为极品的岳母来了。拎不清的老太太,李大姐不是没见过,尤其是他们这附近穷一点的地方,重男轻女的风俗是摆在明面上的,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所以他们都很习以为常。看仇连喜家条件不错,李大姐还以为是仇连喜不喜欢他这个岳母,故意在背后说她坏话呢。现在才发现,仇连喜已经够嘴下留德了,老太太果然挺极品。 她嘴里的闺女,都被医生一连下了两回病危通知单了,这老太太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居然带着儿子堂而皇之上门,理直气壮地骂闺女不够关心家人。呵呵,还要怎么关心,她半条命都踩在阎王殿里了。 李大姐不言语也不阻拦,任由老太太将两个卧室都翻了个遍,除了李大姐没见到其他喘气的,这才回来态度高傲地问李大姐:“我闺女姑爷呢赶紧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顺便路上买点菜,我儿子爱吃什么他们都知道,这几天我们要在这住着。” “您自个的闺女姑爷,您自个儿找去,我就是一保姆,还真没权利吩咐主家做什么。”李大姐可不是老太太什么人,懒的搭理她,转身进厨房将她刚刚做好的饭菜各拨一份出来,自顾自地端着碗吃得香甜。老太太过来看了看她吃的菜,发现都是些清汤寡水的素菜,没什么油水,便嫌弃地扁了扁嘴,带着儿子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手机阅读, ===修复关系 李大姐吃完饭,将早已准备好的保温饭盒拎起来就出了门。边君亦现在还不知道姐姐住了院,只以为是姐姐姐夫不太待见他们母子,故意躲着不回来。 他觉得心里边堵得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自从姐姐结了婚以后,他觉得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比以前差太多,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如何能配得上姐姐而自己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又为什么会比不上一个外人 这种心中郁闷却无法可想的强烈挫败感,是边君亦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李大姐对他们的无视,边君亦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一个拿着雇主开的工资的保姆,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无视雇主的亲人,她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而这个人,应该不是姐姐,那就只能是姐夫了。 仇连喜对边君亦的不好,边君亦真的懒得计较,因为在他看来姐夫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他和他的母亲还有姐姐才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一个外人的态度,边君亦不在乎。 可是如果这个外人影响到了他亲人的态度呢边君亦直愣愣地盯着姐姐客厅装的这个55英寸的大彩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 一年以前,他们家里的电视坏了,母亲是自小打苦日子里过来的,一贯节俭,现在买个电视动辄好几千,她在商场转了一圈,终是不舍得,便打消了要买个新电视的念头,准备将家里那老到掉牙的砖头机修一修,凑和着看。 姐姐结婚,他在学校住校,母亲一个人独居,空巢老人的孤寂可想而知,有好几回他周末回家,都看到母亲一个人对着家里光秃秃的四面墙发呆。边君亦真怕母亲总这样下去,精神会出问题,便跟姐姐提议,让她出钱给母亲买个新的电视,那老掉牙的基本上已经修不好了。 至于向姐姐开口要钱这事,边君亦觉得理直气壮,一家人哪里需要把经济账算的那么清楚母亲没有退休金,这么多年的积蓄也全花在一双儿女的身上,到老了,姐弟两个赡养她都是应该的,而他还在上大学,没有经济来源,姐姐已经工作了,收入很高,当初母亲悉心培养姐姐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现在正是该她先回报的时候,给母亲一些钱花,养活弟弟以减少母亲的负担,才有长姐的样子。 可是他电话打过去,姐姐听了他的话倒是没说什么,却被旁边耳朵极长的姐夫听到了,那个男人一口否定了给母亲买新彩电的要求,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姐姐已经嫁出去了,没有天天往娘家贴补的道理,三天两头伸手找闺女要钱的妈,真的是亲生的吗反正话里话外那意思,边君亦都听得很明白,姐夫这是接替姐姐鸣不平,想要离间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呢。 不就是因为当初姐姐结婚的时候,母亲收了姐夫一笔彩礼钱,却没有给姐姐任何陪嫁嘛。可是母亲有她自己的考量,她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身体因为年轻时候的过分操劳,加上没有好好保养,现在是小毛病不断,需要常年打针吃药,她又没有收入来源,医疗费用是摆在她面前最现实的问题,她必须得为以后自己的生活考虑。 而且姐姐能有现在的生活,当初母亲功不可没。家里那么困难,生计都成问题,母亲却死咬着牙关,硬生生地扛过来了姐姐上大学那段最艰难的岁月。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直到深更半夜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家休息,一个人打两份工,为姐姐赚取学费和生活费。那个时候母亲从来没有当着他们两姐弟的面叫苦叫累过,可是边军亦有无数次看到母亲腰疼得厉害的时候,除了贴两片最便宜的风湿膏,时不时捶打着不争气的腰外,舍不得拿出一分钱为自己去看一看病。 她这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姐姐正在上大学需要花钱自尊心极强的母亲,不愿意姐姐因为贫困在学校受到同学和老师的同情和可怜,在母亲看来,贫困只是暂时的,如果要把这个标签打在身上,心里边也承认自己很贫困,需要别人的救济,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摘掉贫困这顶大帽子。习惯了自卑,伸惯了手接受别人的帮助,以后哪里能自立的起来呢 因此在姐姐在校期间,母亲允许她打工贴补生活费,却不允许她接受学校的贫困生补贴。不得不说母亲虽然是没有什么文化的普通家庭妇女,但她有的时候对人生的理解,可以称得上睿智,至少她对姐姐的教育是成功的。 母亲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这么个大活人让别人带走从此与她毫无关系吗这样谁还愿意养女儿姐夫这笔钱当初掏的是不情不愿,15万,不过是他们这座城市普通人嫁女儿标准的财礼钱,母亲没有过分去要什么,即使这样仍然是引起了姐夫的不满。也不想想他四十多岁的人,连这么点钱拿出来都觉得吃力,又如何能够给姐姐以后幸福的生活 边君亦可是知道的,姐姐给姐夫和前妻生的那小丫头,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还配了一台价值五千多元的笔记本电脑,可是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姐姐只肯拿出2000块钱,摆出的那副姿态,好像施舍,他都不知道当初是以什么心态接下那薄薄的二十张纸的。 最终在姐夫的横加干涉下,给母亲买新电视的计划流产,时至今日,母亲家里仍然是那个小小的,死沉死沉的大砖头,因为屡次修都修不好,母亲再也没有看过。 那个时候他只以为是姐夫的原因,姐姐还是他的好姐姐,可是后来姐姐也变了,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孩子,那个长得又瘦又小,头发稀疏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就是一个爱哭包,偏偏还极度粘人,无时无刻都要人抱,边君亦自然不能幸免,抱孩子抱得手发酸。 因为有了她的存在,边君亦不再是家里边最小的人,他得有个做舅舅的样子,干什么都让着自己的外甥女。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表面上其乐融融的三个人之间,矛盾一点一滴积累下,到了今时今日,母子两个与姐姐之间的隔阂,早已积重难返,再也回不去曾经了。 一滴晶莹的泪花从边君亦的眼角滑落,恰好被刑素娥看在眼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她,儿子的这滴泪,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对女儿的不满达到了,结婚这几年,女儿是越来越不听她的话,连带着对儿子都疏远了许多,这怎么能行,刑素娥年纪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她还能照顾儿子几年,等以后自己没了,还希望姐弟二人能够相互扶持,结果自己还没死呢,他们两个就差点就疏远多了,等她没了指不定什么样呢,那怎么行 刑素娥不由分说地拉着儿子就出了闺女家。闺女怀着孩子进的医院,如果要住院肯定也是找离他们家最近的,所以刑素娥第一站就直奔了那里,她在医院的妇产科病房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还以为自己估计错了,刚想打个电话问一问,就看到李大姐拎着个饭盒,从走廊的另一头转了出来。 国内很多大医院大楼盖得都像迷宫一样,刑素娥并不知道那边走廊是什么科室,李大姐只顾着乘电梯下楼,没有看到刑素娥母子二人,待她走后刑素娥拉着儿子转到了那条走廊上,在尽头看到了仇连喜。 重症监护室五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那儿,刑素娥当然看见了,她突然间想起上次给姑爷打通电话的时候,姑爷说闺女和孩子出了点问题,在医院呢,她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看到这阵仗,以及几天没见就瘦了好大一圈的姑爷,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颤抖地走上前询问闺女的情况。 仇连喜现在心情正好,就在10分钟前,护士通知他妻子已经清醒过来,医生在做过检查后初步确定她脱离了生命危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大概后天早晨就应该可以正常进食,希望他们家属做好准备,到时候等护士通知,送饭进来。因此哪怕抬头看到的是让他觉得有些厌恶的岳母,他也和颜悦色地回答了岳母的问题。 知道女儿现在清醒过来,没什么大问题,外孙子也保住了,在保温箱里面情况不错,刑素娥猛然提起的心,又缓缓落下。她就说嘛,生孩子是多么自然的过程,她自己生了两个,一点问题都没有,那还是三十年前呢,跟现在的医疗水平没法比。闺女自己原先也生过一个,现在是第二胎,有什么大不了的,偏他们两个都是矫情的人,还住进重症监护室来吓唬人,刚刚可是把她吓得不轻。 几个人难得气氛好地说了会子话,边君亦到底大病初愈,精神头短,不一会儿就坐在旁边,瞌睡得直点头。刑素娥便匆匆说了两句客套话,拉着儿子先回闺女家睡觉去了,美其名曰便于就近照顾,也让仇连喜能有个替换的人喘口气。 仇连喜没想到,岳母会舍得丢下刚刚痊愈的儿子过来照顾闺女,但不论怎么说岳母主动提出来都是一番好意,他便也千恩万谢地答应了,心里头还想着,自己不能对岳母有什么意见,她就是那种性格的人,老眼光老思想,但本质上还是爱孩子的。 于是难得的,刑素娥突然良心发现,对闺女殷勤了起来,想借此修补闺女同他们母子疏远的关系,好歹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哪里能有什么隔夜仇。现在在闺女需要她照顾的时候对她好一点,相信闺女感觉到自己的好,也不会再像以前总是抱怨她偏心眼儿了。 边君凡恢复得很快,到了第四天上就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转入了普通病房,因为有刑素娥的帮忙,仇连喜终于可以在正常上几天班,冲冲业绩,晚上也能有人替换,好好休息一会了,对岳母很是感激。 边君凡也是一样的受宠若惊。从小到大,母亲教她的都是要让着弟弟,照顾弟弟,一切都要以弟弟为先,现在母亲居然把弟弟一个人放在家里,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啊人心都是肉做的,这次自己遭了大罪,母亲怎么可能不心疼。 仿佛一夜之间,连带着弟弟都懂事了不少,知道过来陪床,讲笑话小说逗她开心,边君凡觉得窝心极了,这么多年没白疼这个弟弟。 好消息继续一个接一个传来,等到一个星期过去,边君凡终于被医生允许出院时,他们一直住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保温箱中的儿子,也可以探视了当然了,保温箱还要继续住,不过能看到,总比看不到好。小家伙从一开始一顿只能吃一汤匙的奶,到现在可以自主吞咽,好好地吃上20到30毫升的奶,体重也每日增加,照这个标准养下去,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跟足月生产的孩子体重差不多,可以从保温箱中出来,享受享受母亲温暖的怀抱了。 边君凡不顾刀口的疼痛,每日坚持要过来看儿子,浑不在意就是这小东西差点要了她的命,满满的母性光辉,她看着儿子的神情仿佛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就连刑素娥,都对她这刚出生的小外孙子很上心,在照顾女儿的同时,抽出时间来,用旧衣服做了很多的尿片,反复蒸洗爆晒,弄得既柔软又干净,准备等外孙子回家之后给他用,一时间,只见家里阳台上尿片纷飞,煞是壮观,一看就知道这家有了新出生的宝宝。 边君亦身体恢复差不多了,他这段时间拉下很多功课,又马上就要赶上期末考试,计算机专业的专业课很多专业性强,不好好学习的话,考试挂科的几率非常高,因此边君亦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回学校去了。 刑素娥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外孙子,成年的儿子早早就失了宠,她浑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儿子自己听到了,随他去。,,;手机阅读, ===背上嫌疑 边君亦重返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校图书馆。 距离管秋红出事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星期的时间了,图书馆里唯一一总直达六楼出事的电梯,周围的警戒线和禁止使用的标识仍然醒目地矗立在那里,透过破损的电梯门,边君亦似乎仍然能够想象出来管秋红死亡时的惨状,以及电梯里到处布满了的鲜血。 他本来心里怕的要死,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再一次来到这里,他应该立刻离得远远的,这剩下两年多的大学时间里,尽量不要过来的。 在他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曾经有警察上门来找他,不过都被母亲一一挡驾。他知道这会儿他病愈回学校,一定还会有警察再次来找他的。 他在管秋红出事的次日病得不省人事,似乎就成为他心虚的一种表现。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边君亦绝不会因为自己嘴馋这样可笑的理由,就默许了管秋红给他打饭这个动机并不单纯的举动,与她暧昧不清。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管秋红已经死了。 他面无表情地无视禁止使用的标牌,跨过警戒线,来到电梯门前,伸手按了按按钮,在按钮被点亮的瞬间,电梯门向两端滑开,破损凸起的那块钢板在电机的作用下,与门框发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边君亦却充耳不闻,瞪大了眼睛,向着箱体内望去。 什么也没有,除了地板与箱体的连接处有几条可疑的暗黑色印记。他想象中刺鼻的血腥味早已散去,如果不是外面醒目的标牌与破损还未修复的电梯门,谁还会记得,不久之前有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在这里香消玉殒。 “哎那个同学你在干什么”图书馆的值班员在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忙过来查看,管秋红死亡一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现在尚无定论,现场必须要好好保存,以备不时之需。既然事发地在图书馆,那么保护现场,图书馆值班员自然责无旁贷。 年轻人的好奇心总是很旺盛的,自坠亡事故发生后到现在,管理员已经阻拦了不下上百个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人试图跨越警戒线了。 边军役被管理员一嗓子喊得醒过神来,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梯门呢明明他的心里是怕的要死啊。他扭头,又盯着那暗黑色印记看了两眼,然后痛苦地弯下腰去,将中午吃下去的饭,一点没剩,毫无保留全吐了出来。 “哎哎哎你这同学”值班员气急败坏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别的小兔崽子也不过是好奇来看看,但站到电梯边上顶天了,这小子倒好,打开了门,二话不说吐了一地。被校领导和警察知道了,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坑爹都不带这么坑的值班员骂骂咧咧地扯着脸色发青的边君亦从警戒线里出来,将他一顿好骂然后轰出图书馆,自认倒霉地去拿拖把收拾烂摊子。 像他原本清清闲闲的一大学图书馆的值班员,现在沦落到忙碌不堪的境地,半个月了,24小时值班,和这些小兔崽子斗智斗勇且不说,还得客串一把服务员,清洁呕吐物,都怪这部见了鬼的电梯 边君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室的,他无视跟自己打招呼的舍友,拉下被子倒头就睡。只有睡着了,才可以不用去想这些烦心事,不必为管秋红的死背上良心债。 这一觉足足睡了12个小时,当他终于从昏睡中清醒,再也无法入眠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四点多钟。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室友仍然正沉浸在酣梦之中,时不时发出协呓语和磨牙的动静,一切与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他还是一名普通的在校大学生。可是边君亦知道,他的生活,永远都不可能与以前一样了,他背负着一个名叫管秋红的思想包袱,直到他生命终止的那一天。 内疚的情绪几乎吞噬了边君亦正常生活的全部勇气,他还不愿意跟别人倾诉,唯一那个他想倾诉的人,现在只怕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宝贝儿子,再也没有了弟弟的位置,就算他想说,也要看姐姐有没有时间和耐心倾听。至于其他人,他并不熟悉的室友,同学和老师,那一脸虚伪的关切,让他多看一眼就倒足了十成十的胃口,自然不愿意多说话。 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边君亦两条路都不想走,所以当面对警察的时候,他有了强烈的宣泄,他不仅脱口而出:“是我害死管秋红的。”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使他大二的整个暑期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 管秋红电梯坠亡案原本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意外事故,意思意思尸检一下,糊弄糊弄也就完事了,偏警方例行调查的时候,在电梯的控制程序里,发现了一段人为添加的小bug。这段不应该有的程序,可以被添加的人控制,造成电梯紧急制动装置失灵,直接导致电梯坠落,因此管秋红身亡一案,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事故,而是裸的谋杀。 在边君亦生病的那两个多星期时间里,警方将管秋红的社会关系查了个遍,她真的就是一普通的大一新生,除了出去逛街,几乎不离开学校,跟同学和老师的关系尚可,如果偏要说她有什么仇人,那就只有在网络上发出威胁的那几个人了。 管秋红拿下了齐市大学校草这件事,各方反应不一,很多人就将它单纯的看成了一个八卦新闻,边君亦的外形和性格很具有欺骗性,在学校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娃,他表现得具有亲和力,多才多艺,性格爽朗大方,成为一众女生心目中的那个男神,自然广受各方人士的关心,众多女生抱着得不到,但是可以yy的心态,对着边君亦大发花痴,真正有行动,摆明了态度死咬着不放一定要追他的人,其实也就那么几个,其他的要么起哄架秧子,要么很有自知之明。可以yy,但是这样的男人,就算倒追到手的时候,也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守得住。 现代社会速食爱情,大家都挺忙的,何必为了一个注定不属于自己的人浪费那么宝贵的时间呢,况且跟这样优秀的人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压力,还是远观的好,远观安全。所以大家对管秋红追边君亦一事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网上发表的各种八卦贴,没有抱着很大的恶意,许多人都在观望,他们两个到底能走多远,毕竟单论外在条件,管秋红差了边君亦好几条街,不是每个平凡的女生都有勇气追求男神的,好汉娶丑妻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现实中,长相平凡的女人要承担很多别人异样的目光。管秋红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代表她就会得到最后的胜利。校园bbs上甚至有人发帖,投票看管秋红和边君亦到底能不能撑过一年,投不能的,占了百分之八十还要多,众人的态度可见一斑。 一场普通大学校园恋情,最终发展成谋杀,而且还是用这么隐蔽且富含技术含量的方式杀人,警察们也是第一次遇到,居然发生在学校里,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容小觑,心狠手黑不说还胆大包天,智商出众,可真是不得了。 作为管秋红的绯闻男友,警方在调查时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不过刑素娥的威力同样不容小觑,一开始,边君亦病得昏昏沉沉的,警方被挡驾是应该,你总不能指望着一个脑子都不清楚的人条理清晰地跟你说话吧但是后来,边君亦烧退了人也清醒之后,警方在去医院的时候仍然碰了一鼻子灰,无论他们怎么说刑素娥就是油盐不进,像尊门神似的守在儿子的病房前,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警察们当然不可能跟刑素娥一般见识,更不可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对边君亦采取强制措施依法传唤他,只得窝窝囊囊地铩羽而归,等着边君亦康复回学校,反正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倒是不担心以后可能会找不到人。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月,他们利用这段时间将管秋红其他的社会关系一一捋清,连带着在bbs上乱说话的几个女生的身份也都对应好,查清楚没有作案嫌疑,经过反复确认无任何疑点了,最后的希望便着落在边君亦身上。 一从他的班主任老师那里得知他销假回学校的消息,警察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上了门,没想到他们还什么都没问,边君亦就主动交代了是他害死的管秋红,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案子眼看就要破了,警察们的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兴奋。 然而边君亦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的这份兴奋兜头遇到了盆凉水。“如果不是一开始我给了她希望,放任她围在我身边打转;如果不是我嘴馋爱吃第三食堂的糖醋小排,总是隔三差五地让她打饭;如果不是当天我因为跟姐姐生气,提前回了学校,还发朋友圈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管秋红根本不会进那部电梯。我对不起她,她是因为我才出了意外。警察同志,我该怎么办呢”边君亦欲哭无泪,满脸悲戚地盯着眼前的两位警察,希望能从他们这里得到一点排遣心中愧疚与懊悔之情的方法。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白高兴了一场啊原来这小子不是在向他们自首坦白,不过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幸存者的内疚感作祟,害得他们差点空欢喜一场。 但是边君亦实在是太符合他们寻找的嫌疑人的各种特征了。 第一:他知道管秋红会出现的确切时间和地点。管秋红那总被摔坏了的手机经过他们技术手段修复,已经提取出来了通话记录和微信以及qq的聊天记录。管秋红当天去图书馆之前,曾经给边君亦发过很多条微信,告知对方自己将要去找他,甚至在她进电梯前,还最后告知了边君亦一声,边军亦有杀她的便利条件。 第二:边君亦是计算机系的学生,虽然他才仅是大二,正儿八经接触编程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的专业课到底学得怎么样,通过一场简单的考试是考验不出来的。但是他的老师和同学们都说,他对学计算机编程有种狂热的热情,恨不得课余时间全都泡在电脑前,编写各式各样的程序。电梯运行程序中被人为加载的那一小段程序,他们也找专业人员分析过,手法很稚嫩,但却简单有效。众所周知,电梯的紧急制动装置是一个物理装置,在电梯下行速度过快时会自动触发,与电气设备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这段程序其中一小段的功能,就是让电梯用于检测速度的传感器失灵,打蛇打七寸,紧急制动装置根本不知道电梯现在运行速度是多少,在坠落的时候就是速度再快它也不会反应过来。管秋红自进入那部电梯的一刻起,就注定没有生还的可能,从这一点上来看,边君亦完全有作案的能力。 第三:不论校园bbs上的帖子有多么的火爆,边君亦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管秋红是他女朋友这件事,两个人除了隔三差五在一起吃午饭,也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们出现在一起做些情侣间最正常不过的事,比如牵手,比如拥抱。因此警方不得不怀疑,管秋红倒追边君亦是事实,但是两个人有什么亲密关系,可能全是别人推论出来的。边君亦也许对管秋红缠着他的行为很反感,在屡劝不听的情况下,他完全有杀人动机。 综合以上三点,边君亦既有杀人能力,又知道管秋红的活动动向,更很有可能也有作案动机,他是唯一的嫌疑人人选。虽然警方现在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但是这并不妨碍警方将侦查的重点放在他身上。他们还就不相信了,一个二十出头涉世未深,看起来心理素质也不怎么好的在校大学生,在杀了人之后能一点破绽不露,骗过他们这群好猎手的眼睛。,,;手机阅读, ===落差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初,又是一年一度期末考试的日子。 齐市大学有是全国出了名的监考严、考试题难、挂科率高,不能补考只能重修的变态大学之一,哪怕再放荡不羁的灵魂,碰上与自己前程息息相关的期末考试时,也得老老实实地埋头书本间,好好学习。 于是管秋红的事很快成了明日黄花,除了bbs上那高高置顶的帖子里有她几张不怎么清晰的照片外,大学里里外外再也找不到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她的生活用品已经被伤痛欲绝的父母收拾回了家,同寝室有那胆小的女生,甚至跟学校提出换了宿舍。很快,管秋红曾经住过的宿舍全部空了出来,再无人谈及这个可怜的女孩。 别人的事,幸福也好不幸也罢,大家都只是在闲着无聊的时候做一下别人生命里的看客,不触及切身利益的或同情或鄙夷,自己的人生还是要照样过下去。 边君亦想冷静下来好好学习,他前段时间毕竟缺课太多,很多新内容都不懂,计算机系的课程就是这样,所有的课程相互之间都有联系,前面的基础打不好,后期的学习就会很吃力,边君亦是打定了主意大学四年好好学习的,他选择的专业又是他所钟爱的,当然不希望因为小小的疾病而落下过多的功课,使得后期学习遇上问题。 本来自习的话,图书馆是最好的去处。那里够安静,还有种类繁多的参考书可供选择,以前临近期末的时候,图书馆的座位都是一座难求的,除非早早起床去占座,不然半上午想去找个位置自习,需要很好的人品。 但是现在边君亦对图书馆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不会主动去那里上自习,别到时候书看不进去,满脑袋尽是管秋红血肉模糊的样子。之后的日子,边君亦忙得焦头烂额,每天三点一线,他的生活开始规律起来。早上6点钟起床吃早饭,7点钟背着书包去教一楼上自习,中午12点磨磨蹭蹭地跑去食堂随便对付一口,然后回寝室休息到一点半,之后继续回去上自习,晚上6点吃过晚饭,回宿舍温习功课,上机编程操作,晚上10点准时睡觉。 一天天虽然看似枯燥,但因为边君亦早已经习惯规律的生活,适应得很快。全校所有专业的学生都开始临近期末考试,自习室里上自习的人明显增多。七月初的齐市,白天热得像蒸笼一样,图书馆位置有限,僧多粥少,那些起得晚的抢不到地方的倒霉蛋,便纷纷在各个教学楼里寻找相对凉爽的自习地点。教一楼是齐市大学最早的几座教学楼之一,因为年代久远,它的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远远的看去,整面墙都是绿油油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座建筑物。不知道学校是太具有人文情怀了还是单纯懒得为清洁外墙花钱,反正教一楼外的爬山虎每年都欣欣向荣。遮天蔽日的爬山虎,阻挡了毒辣的太阳,给了教一楼多几分清凉,因此,每次临近考试,这里都人满为患。 边君亦因为起得早,能抢到自己心仪的位置,安下心来,潜心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边君亦总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按理说临近期末所有人都在用功,自习室紧缺,很多人都是习惯占一个地方,然后不再挪窝,一直在这里泡到考试结束。就连边君亦自己,都是好几天占了同一个位置。在同一间自习室里总是出现同样的面孔,不应该是个新鲜事,但是边君亦就是有一种感觉,坐在他后面的那个男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学生的样子。 而且为什么他每回埋头做题的时候,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呢好像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可是他每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过头张望的时候,都只能看到那个男人低头做题一张认真的侧脸,边君亦以为是自己最近学习太过紧张,有些神经过敏,摇摇头想把这个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无奈他越想集中注意力,越觉得心里头不得劲,最后他一连换了好几个教室,每天跟打游击似的,想要躲开身后那个奇怪的男人,然后郁闷地发现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是徒劳的,那个男人没有再跟着他去别的自习室,但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失,哪怕他好几次都故意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以确保自己身后肯定没人,都没有用。 忍无可忍之下,边君亦干脆窝在寝室里不出去。虽然在寝室里面学习,受到室友的影响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宿舍不是学习而是休息的地方,你不能要求别人在宿舍里像在自习教室里那样时刻保持安静,但好在在宿舍学习的时候,那种总被人监视的错觉终于消失不见。 边君亦几乎刻意靠着繁重的学习任务将对管秋红的内疚压至最小,每天忙起来让他没有时间想东想西。但那也仅仅是几乎,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女生,偏偏想要将边君亦死死压下的记忆翻拣出来。 这天,他结束了一上午的学习,带上饭卡匆匆奔着离宿舍最近的第一食堂去。第一食堂的饭菜是齐是大学公认的难吃,来这里用餐的人数是所有食堂最少的,以前的边君亦也只有在刚刚入学,不知学校情况的时候来过几次第一食堂,自从发现了第三食堂美味的糖醋小排,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不过现在他对第三食堂避之如蛇蝎,以前觉得美味的糖醋小排,现在就是想想,也会恶心想吐。 管秋红坠亡的时候,身边有一个饭盒,人都无法幸免于难,更别说一个饭盒了。摔得粉身碎骨的饭盒中,滚出来的糖醋小排,那殷红如血的颜色,与管秋红体内流出的鲜血又有什么分别出事那天,当那些警察离开现场时,边君亦好死不死地听到他们说起这件事,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病愈回校的当天,鬼使神差下,边君亦打开了电梯门,虽然电梯里大面积的血迹和污渍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他仿佛能够透过现在干净整洁的电梯,想象出当初管秋红躺在那里,支离破碎的样子,但凡想到糖醋小排,便再也不觉得那是一道美味。那殷红如血的颜色,连想一想都仿佛带上了血腥气息,更别提在吃进嘴里了。 偏偏管秋红的成功,就像是给那些痴迷边君亦的女生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她们终于知道,原来她们心目中一直以为的男神,也终有走下神坛的那一天,变成了他们触手可及的梦想。实现这个梦想再简单不过,一份美味的糖醋小排足矣。 于是这一天,边君亦从寝室自习出来,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就被一个他觉得很面生的女孩拦住了去路,一头雾水的他可以很肯定这个女孩子他不认识,为什么会偏偏拦住他的去路呢,宿舍楼门口一直人来人往的,这个女孩子显然等了许久,一见他出来就拦住了他,肯定不会是认错人。 在边君亦疑惑的目光中,那个女孩子含羞带怯地捧了一个粉红色心形的可爱饭盒,然后打开之后递到边君亦眼前,一脸娇羞的说道:“听说你最喜欢吃咱们学校第三食堂的糖醋小排,今天我特意排队去打了一份,你趁热尝尝,好不好吃,如果”说到这儿,女孩子强忍着羞意,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边君亦,继续说:“如果,以后你还想吃,我能来给你送饭吗”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依葫芦画瓢,用同样的方法追她的男神。 糖醋小排,这四个字,听在边君亦的耳朵里,让他的脸霎那间黑得像锅底一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他开口阻止,那份像血一样鲜艳的菜就摆在了他眼前,边君亦死死地盯住了一块小排,然后一扭头,又吐了。因为他还饿着肚子的原因,这一次是真的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帅气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居然刚上来打个照面,就用一堆秽物冲散了女孩所有的迤逦情怀,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似乎是搞砸了,边君亦显然不待见她手中这份美食,她一生气一跺脚,扔下了那个饭盒,委屈着边哭边跑了,留下边君亦一边不停的干哎,一边在心里哀嚎,这么恶心的东西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将它视为好吃的美食。 他正蹲着忍不住干呕的时候,一偏头,就看到总坐在教一楼自习室他后面的那个男生,拿着手机在拍他。 他认识自己,这是边君亦在看到他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再结合以前在自习室时这个男人给他的奇异感觉,边君亦的心头忍不住涌上一股怒气:他在跟踪自己 看到边君亦毫不掩饰的愤恨目光直直射向自己,小周拍照的手一滞,很是郁闷。他其实是今年即将毕业,分到公安局刑侦支队实习的实习警员。因为被盯梢的对象是在校大学生,正值期末他轻易不出学校,为了更好地融入周遭环境,小周才被特意挑选出来,不然以他一个小实习警员的资质,是不能够独立承担盯梢任务的。 原本以为,边君亦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大学学生,自己的工作应当相对来说轻松一些,毕竟被盯梢人没有专业的反侦查经验。可是事与愿违,从第一天开始,这男孩就没消停过。先是时不时回头看他,弄得他一阵紧张,怀疑哪里露出马脚,不小心暴露了;再是无规则地更换教室,队里没办法,又紧急抽调了几个年轻的实习警员过来帮忙;到最后这孩子就干脆躲在宿舍里不露头了,每天除了吃饭轻易见不到他人影,现在又如此警觉地发现了自己偷拍的动作,要说这样的人没嫌疑,小周第一个就不相信。 边君亦顾不得胸口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一脸怒容地冲到了小周跟前,质问他为什么跟踪自己。突然被发现,欠缺实际经验的小周慌乱之中掏出了警官证,表明身份,然后下一刻他就为自己一时情急做出了不当选择感到后悔。 在他跟踪边君亦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一次暴露身份,使他们搜集证据更加难上加难,会对破案直接造成影响。 边君亦愣愣的,他不明白,自己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吗管秋红的事他很愧疚很后悔,但却并不在法律上负任何责任,这些警察就是24小时盯着他又能如何,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把柄怕他们抓到。 他没有跟眼前的这个小警察继续纠缠下去,仍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转眼间考试结束,学生们大批大批地离开学校,边君亦在最后一科考完后,立刻收拾好了东西回了家。 这一次他直接回了自己家,因为之前母亲有打电话告诉他姐姐家暂时没有他住的地方,三室一厅的家里,姐姐姐夫一间,母亲一间,保姆一间,他要是去就只能睡沙发了,这还是因为孩子仍然住在医院里,没有回来,等孩子回来了恐怕他连沙发都没得睡。 每个人都忙着他们自己的事,边君亦心里的压抑,没有人在意。他每天在母亲的老房子里转了一圈又转一圈,形单影只,突然好希望有个人陪着。他打电话给母亲,往往说不了两句话,母亲就以她还有事先挂了结束,打电话给姐姐,十次里大概有八次是不接的,好不容易接起来,也是一句没钱找你姐夫要去,没别的事就挂电话了。这样的电话打多了没意思,边君亦现在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跟这些亲人交流。 似乎在母亲和姐姐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断制造麻烦的孩子,渴求着他们的关注,他找他们绝对不可能会有正经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被母亲和姐姐众星捧月的宝贝,变成了累赘呢,又凭什么那个仍然在保温箱里面呆着,就连哭声都不如小猫叫有力的小外甥,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所有人的关注,小孩子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讨厌的生物。,,;手机阅读, ===前路多艰 程功开着车,拨通了自己死党的电话。与自己在军队许多年呆板无趣不同,他这个死党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心肠,撩妹的技能,可以算得上是天生的,经验丰富,这种事情问他准没错。 他的死党一边调侃程功这个榆木疙瘩原来也有开窍的一天,终于知道了女人的好,一边积极地帮着出各式各样的馊主意。、 找个朋友帮忙来场英雄救美就文沫那战斗力爆表的女人,除非他们能找到几个当兵出身的来帮忙,不然普通人充流氓送到文沫面前,那基本上是有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压根就没程功什么事了,她自己都能搞定还用别人来英雄救美 玫瑰、钻戒、名牌服装、高档化妆品、包包轮流送,用钱降服一个女人的心。对于普通人,这招很管用。人民币这种东西谁不喜欢,为什么说一般大款追女孩很少会被拒绝,就是因为物质上如此丰富的奢侈品,原本在梦想中才能拥有的东西真切地摆在你面前的时候,哪个女人都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文沫会不会也同样拜倒在金钱攻势下程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就是一丝,说穷算不上,但离壕的境界还差得太远,别等到时候文沫没败下阵来,他就先破产了。 死缠烂打,厚着脸皮,发挥百折不挠的精神,一点点拿下文沫的想法,程功一开始还真有些心动,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很不靠谱。他们两个都不是墨迹的人,做事拖泥带水不是他们的风格,先别说文沫受不受得了他的缠人功,就单说程功自己,愿不愿意死皮赖脸地缠着一个女人。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这条。 当一场恋情开始的时候,男女双方的关系就不对等,需要一个人牺牲自己的尊严和脸面去成全,别人是什么样的结局程功不知道,他只是本能的认为这样的感情是无法长长久久的。毕竟谁都不是天生犯贱,怎么可能永远奴颜婢膝地将另外一个人高高捧起。谈恋爱时你侬我侬什么都好,等走进了婚姻,畸形恋爱关系导致的后续问题便会一一暴露出来。到那个时候,习惯受人仰视的一方,会觉得另一半没有以前恋爱时那么爱他了,习惯付出的那一方,自然想以后得到平等的对待,两个人又怎么会没有矛盾。这畸形的恋爱关系是从一开始就埋下了隐患的,结婚之后再想改,要么两个人吵吵闹闹的过一辈子,要么婚姻也许就就此终结,一拍两散。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程功希望看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男人,想要的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家庭,两个人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共同经营一个小家,不需要轰轰烈烈,平淡些就好。 以上三条他死党最拿手的撩妹技巧都被否定了,他哀嚎着程功这回真的算是陷进去了,非常想看一看征服了传说中冰山男的女强人是哪一位,然后给了最靠谱的一个主意:润物细无声。 他死党言明,这招以前他从来没有用过,因为他还小,没有玩够,不想那么早的步入婚姻生活,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既然不想负责任,追女孩子当然不会像追老婆那么上心,前三招足矣。 这润物细无声法,需要长时间的耐心和毅力,更重要的是那个爱人的心永远不要衰退,不然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好容易在一起了才发现,追到手的这个人和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一回事,屺不是开了国际大玩笑。 润物细无声这招对文沫不知道起不起作用。程功被朋友们调侃没冰山男,意思就是他基本上不算是个解风情的人,在那男女之情方面不算太开窍,让他润物细无声他肯定能做出来,问题是当他这个冰山男碰到生活上极简主义者且有过心灵创伤的文沫,润物会有结果吗别到时候自己一个劲地拼命润物,对方压根感觉不到,他岂不是明月照沟渠了吗 反反复复来来去去,不管死党出什么主意,程功总是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提出反对意见,最后把死党直接整懵了,他虽然把妹无数,什么类型的都交往过,追女孩子的招数层出不穷,可也经不起程功这么放在显微镜下品头论足啊。 他又一次出的主意被程功批得体无完肤后,终于暴发:“你丫的是真心想要追女人吗不是来拿我开心的我倒想看看,是哪个女人这么龟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长得是天仙还是家里趁个上亿啊说到底,哥们,是不是你心里没底啊怕追不到连朋友都没得做” 还别说,毕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这句话可是说到程功心里头去了。程功可不是心里没底嘛。追文沫是他刚刚心中一动做下的决定,他没有忘记之前在李响岳家时,文沫对李响岳将他们两个绑在一起的行为表现出来的抗拒。他当刑警很多年,即使没有文沫那样精通犯罪心理学,却并不妨碍他懂从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分析人的想法。自己前路多艰,怎么可能不认真仔细多方思考。他做事习惯要有万全的把握才会出手,当他吱吱唔喇将这些可笑的理由解释给死党听的时候,被死党毫不留情地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世界上啥好事你都想着占上,也不怕占得多了老天爷看不下去一个雷把你劈个外焦里嫩追女人这种事,不试试你就是想得再完美,都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以为你是老天爷啊怎么想的,现实就照着你的想法发展。多大不了的事儿啊,你可是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还在个女人面前犯了怂不成哥们代表月亮鄙视你”死党一口气骂下来,喝口水顺口气继续骂:“还记得上回咱们去市里街角的西餐店的事不你看看人家一大姑娘胆子都那么大,你个站起来该两米的大小伙子还偏生了个兔子胆,白长个大个子,都不顶电线杆子有用。是男人,你现在就麻利站那女人跟前去,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要追她,答不答应给句痛快话比什么都强老子不跟你墨迹,耽误泡,真t费劲”死党气呼呼地挂断电话。留下程功苦笑:直截了当地去表白怕是会直截了当地被拒绝吧。他还是慢慢想别的法儿去。 李响岳对文沫的终身大事那是相当着急,这不,吃完饭送走人就给自己的老同学打了电话,求人家帮个忙。 管秋红的父母关于她坠亡一案快要成悬案了确实没说慌,因为涉嫌高科技犯罪,q市以前没发生过,所以当时刑警队是卯足了劲想要破案,看看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外围调查开展得并不顺利。图书馆的电梯都是建楼时就加装的老式厢梯,至今已经有十余年的历史,连生产厂家都倒闭了,他们只能让别的电梯厂技术员调试电梯程序,进而发现异常,图书馆里学生人来人往,楼梯间又没有监控设备,图书馆仅有的几个监控,都是对着入口的,凶手想要往电梯里值入他自己编写的程序,也许根本不需要一定出现在监控范围内,这给警方破案带来了很大困难。 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就是边君亦,但警方却没有任何证据,而且边君亦因为管秋红缠着他而起了杀心的动机又实在有些站不住脚。案子办到现在,办案刑警的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所以李响岳一提出想私下看看这个案子,对方就很激动得说不用私下来,就光明正大地来,他们会打报告请求援助。 文沫能以警察的身份接手案子,当然最好,这样她的q市的行动才更有理能站得住脚。不过嘛,这么轻轻松松就让文沫过去受欢迎,李响岳刚刚才努力跟文沫签的不平等条约岂不是白费了。所以他又跟他那老同学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商量了下,让他们等文沫到了q市后态度冷淡一些,别太热情,必要时可以制造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两只老狐狸背地里的算计文沫不知道,她只顾着安慰这一对哭得不能自已的老夫妻。文沫回到家后就发现这对夫妻似乎一直坐在沙发上连半步都没动过,只在自己进屋时双双起立眼神中闪着希冀的光芒看着她。在听到文沫说领导愿意帮忙,他们就等着好消息之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憋得太久的悲伤,在这一刻宣泄而出,什么逆流成河已经不能形容他们内心的伤痛了。子女永远不应该比父母先离世,他们失去儿子的时候,至少还有个女儿可以承欢膝下,这回连女儿一起失去,他们真是恨不得一起跟着去了,可是他们不甘心,看不到杀害女儿的凶手被绳之以法,他们怎么能放心地去。 文沫带来的消息,是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内唯一值得安慰的了。就让他们放肆地哭一回,哭够了,再重新鼓起活下去的勇气,连带着子女的那一份一起。 第二天,接到李响岳的通知,文沫、程功和管家父母一起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管家父母最近一直休息不好,上了车之后,也许是女儿的事有了着落,他们终于躺在铺上沉沉睡去。 文沫有些奇怪地看着程功问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夜没睡”程功的脸上明晃晃挂着对熊猫眼,她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还不是想着怎么追你想了半夜也没个具体方案程功在心底里吐槽,挤出个略带冷淡的笑容:“哦,没什么,可能是天太热,睡得不太安稳。”一副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切,不愿意说拉倒,她才没兴趣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便也躺上自己的铺去睡觉去了,留下程功一个人,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人家问话,他就应该好好回答嘛,弄得这么不冷不热算怎么回事万一让文沫误会了自己是因为昨天李响岳的撮合才这么冷淡的,岂不是要弄巧成拙了。 他想解释两句,因为想你四个字差点就要说出口了,却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让文沫有了戒心才好,她本来对感情的事就有抵触情绪,不然润物细无声还怎么用。 程功盯着文沫的背影,然后起身去了餐车,回来时带来两份热腾腾的饭菜,他们接到李响岳的电话是在两个小时前的十点多,收拾东西赶到车站才从助理员手里拿到的车票,时间赶得跟打架似的,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吃饭,现在火车已经平稳驶出b市,餐厅也开始供应午餐,此时不献殷勤何时献。 文沫的那份饭里,有她平时爱吃的两样菜,虽然车上餐厅师傅的手艺一般,但总比吃泡面要强上不少。反正他饭已经买回来了,文沫不吃就浪费了,以她嫌麻烦的性子,有了可以立刻就吃的,绝对不会再去泡面。 照顾好她的吃穿住行,让文沫渐渐地体会到有程功在身边的方便来,只要她习惯他的存在,他的第一步就算成功了。 果然,文沫在被程功叫醒后,对那份热气腾腾的饭没多说什么,在看了管家父母仍然熟睡后,直接开吃。 坐火车出差这种事,文沫干得多了,到了饭点一车厢的泡面味闻着挺香,但是真正自己吃到嘴里的时候就不那么香甜了,文沫可是各种各样味道的泡面都吃腻了,现在能有一餐不吃,她求之不得。 其实他们出差是有补贴的,一天的钱吃三顿饭外带住宿绰绰有余,文沫单纯就是懒得在这种吃的小问题上费心思,如果有人拿着色香味的食物摆在她面前,她自然能品鉴出好坏,但是如果没有,她是宁可吃泡面也不会浪费时间跑去餐车那么挤的地方等一份并不算很可口的饭菜的。无它,吃什么都能活着,她的职业决定,挑嘴是行不通的。 一餐饭毕,程功吸取刚才的教训,想要在文沫面前找补回来几分,拉着她聊了半天天,到最后却是他自己开始哈欠连天,在文沫劝了又劝之下,才依依不舍地去睡觉了。,,;手机阅读, ===柯南附体 一路的旅程,因为有程功的精心安排,使得文沫可以坐享其成。程功在那里沾沾自喜,他这种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扛得起大米打得过流氓的五好男人,可以算是打着灯笼都少见了,文大小姐受他的精心照顾,是不是心里也有几分感动呢女人嘛总是会心软的,看到有个男人跑前跑后的殷情照顾,至少会对那个男人有几分好感,好感慢慢累积,就可以变成喜欢,很多很多的喜欢,那就是爱情了。 可惜不解风情如文沫这样的女人,她想的不是成功有多么多么好,而是觉得他今天吃错了药。这并不是文沫第一次和成功一起出差,以前程功还算比较正常,自顾自地刷刷手机新闻,或者闭目养神,两个人的交流仅限于工作之上,文沫也乐得轻松,说实话,他们也算得上熟悉,却分明除了工作没有共同话题。 可是这一回他是怎么回事,他堂堂一特种兵出身、侦查经验丰富、b市公安局不惜大老远从t市挖过来的这么个人才,难道真的把自己当保镖兼保姆了吗他的高冷范儿哪去了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围着她不停地说话,而且还把所有的杂事一手包办了,搞得文沫觉得自己像个低能儿似的,估计如果上厕所之类的事情也可以代替的话,程功就要将她圈在床铺上一动不动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文沫生生打了个冷颤,她紧了紧身上盖着的被子,衷心希望明天到达q市后,程功能恢复以前正常的样子。刚刚躺上床美滋滋的程功如果知道在文沫的心里自己已经与不正常划上等号了,恐怕会喷出一口老血吧。 一行四人终于到达目的地q市。赵静说什么都不愿意遵从文沫的安排先回家去,一定要跟着文沫去公安局,看女儿一眼才甘心。凭着李响岳找的拐弯抹角的关系搭上的线,人家给面子能让她以警察的身份来参与办案,他们难道还能得寸进尺,带着受害者家属一起去公安局吗那也太过不懂事了。 文沫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最终答应赵静只要条件允许一定会带她去看她女儿的,才算送走了这对伤心欲绝的老夫妻。 q市公安局的同行对文沫和成功的到来果然反应很冷淡,他们只是将一份卷交到他们手上就算完事,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至于想要人手侦破这件案子,呵呵,你们可是b市来的上级,都是高手能人,怎么能看上他们这些小地方出来的同行呢,别到时候忙帮不上,还净扯后腿,所以呀,你们不是来了两个人吗这么个简单的小案子两个人足够了。 在他们来之前李响岳已经给文沫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这种反应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没觉得有太大的心理落差。他们这趟来q市,虽然走的是李响岳的私人关系,但是也勉强算得上出公差,顶着个警察的身份,查案的压力还是比较小的,因此两个人礼貌的道谢后,拿着卷宗就离开了公安局,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小店,边吃边看边聊。 卷宗虽然不厚,但是内里的内容却非常齐全,现场勘查示意图,尸检报告,物证检验报告,调查走访笔录,死者背景分析,犯罪嫌疑人的调查记录,应有尽有,特别是对犯罪嫌疑人边君亦的调查材料,多得超乎文沫的想象,看来警方的调查重点一直着落在这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平淡无奇二十一岁的少年,还未走出大学校园,会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吗会有本事能够面对警方多方侦查而毫不露破绽吗 程功轻咦了一声,指着边君亦的个人简历说道:“这小子快赶上柯南了啊,走哪儿哪儿死人呐,你就看看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跟他熟悉的人死了多少个了。” 警察如果真的想查一个人,那绝对是能追回十年八年的详细人生经历没有问题,边君亦从上小学开始的记录,在这里都一条一条清晰可见地罗列出来。 边君亦十五岁的时候,正上初二,他所在的学校发生了一起意外,造成了一名学生死亡,这也许是边君亦的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认识的人离世。 2010年1月,q市实验一中。 元旦假期过后没几天,学校已经进入了紧张的期末学习阶段,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学生们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学校里边上上下下都洋溢着一种紧张外加亢奋的气氛。 初三的毕业班还有半年将要迎接中考,在老师和家长的双重压迫下还勉强能沉得下心继续学习,可是初一和初二的学生,心早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恨不得第二天就考试,第三天就可以放寒假。 寒假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一个假期,可以串亲戚收好多好多的红包,可以有新衣服穿,可以每天都吃好吃的东西,过年的时候还可以放他们最爱玩的鞭炮。没有人谁不盼着放寒假的。 边君亦和林谢这对同桌,像所有十五岁的青少年一样,处在叛逆期,学习成绩差得可以的他们,在老师眼里那绝对是恨铁不成钢啊。他们两个出了名的调皮捣蛋,经常一起干些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然后又难兄难弟地同时请家长。两个孩子的友谊就在一次又一次被同时罚站、同时赶出教室,同时请家长,同时旷课中培养了起来,从初一到初二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从最初的不温不火到现在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 班主任黄老师对他们两个的教育问题颇为头疼,曾经想过无数次方法,想要治一治他们的脾气,别的他也管不着了,但至少上课的时候能保证45分钟的安静,不影响班级里的正常上课秩序。他们这对同桌曾经被拆开过无数次,都因为其他人忍受不了他们,或者两个人为了能坐回一起故意在上课的时候惹事,总会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最后连黄老师都没脾气了,将他们两个远远地调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只要他们两个上课能说话小声一点,所有的任课老师就都知足了。 这两个孩子如果一直这么相互影响着堕落下去,也许六年后的边君亦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齐市大学中,他人生命运的改写,源于林谢的过早离世。 八号下午放学的时候,边君亦和林谢匆匆收拾了书包,勾肩搭背跑出学校,这一天是林县的生日,他们两个早就商量好,林谢请了边君亦全家来家里吃顿便饭,替林谢庆祝生日。 林谢是典型的熊孩子,比边君亦顽劣百倍,他对同班同学的恶作剧多数带着几分恶意,比如故意将别人写好的作业本撕碎扔掉,比如故意狠狠揪女同学的头发,因此他在班里的人缘很差,除了边君亦他没有其他的朋友,过生日也就只能请边君亦一个人了。 林谢的父母怕他难过,索性连边君亦的母亲和姐姐也一起请了来,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子,看起来也是热热闹闹的。 边君凡那一年正好上大四,虽然还没有正式签三方协议,却也已经开始实习生涯,拿到了人生第一笔工资,高高兴兴地带着一份很像样的礼物来林谢家吃晚饭。 那个时候边君亦家里的条件非常困难,姐姐读大学这四年,基本上可以算是他们家家庭条件最困难的时期,昂贵的学费压弯了母亲的脊梁,繁重的劳动极大地损害了她的身体,现在终于要熬出头,他们就像想补偿边君亦缺失的童年欢乐一样,一味地纵容着他,只要他提出来的条件,家里就是再难办到,也会绞尽脑汁地达成他的心愿。因此边君亦在家里发了话,他最好的朋友过生日,家里边必须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生日礼物,边军凡就拿出了自己半个月的实习工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刑素娥和边君凡都没口子地夸奖着林谢,虽然在这之前这两个孩子隔三差五的就在两家吃贩,谁还不了解他们的底细,但是她们两个就是脸不红心不跳,违心夸赞着,直夸得林谢好像天上有地下无似的,一副恨不得让他给她们家当儿子的样子。 任是谁夸奖自己的儿子,做父母的都会觉得很受用,哪怕自己的儿子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他们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听别人夸赞又是另一回事。刑素娥和边君凡多年的经历决定,都是非常懂得看人眼色的人,林谢家家庭条件不错,他们来的时候就带着几分自卑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给边君亦丢脸,好在整个晚餐的氛围都很轻松愉快,九点多钟,母子三人告辞离开,边君亦一直都显得很开心。 第二天两人正常去学校上课,没想到第二节课下课后,课间操做完,直到上课铃响,林谢和边君亦都没有回教室上课。他们两个旷课逃学是有前科的,黄老师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这一次又趁人不备偷偷逃学了,刚想打电话给两家的家长,让他们去找一下孩子学生到校上课期间,老师和学校对学生是有监管义务的,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学生出现什么意外,学校和老师会承担连带责任,哪怕学生自己逃学离开学校在外面出事也不行。学校本应是管理严格的地方,家长放心地将孩子交到了学校,学生又怎么能够从管理森严的学校中混出去呢,不还是因为学校的监管不到位吗不过黄老师的这个电话并没有打出去,教务处的值班老师匆匆跑进来,告诉他他们班学生出事了,人在后面操场,他们已经打了120,但那孩子看样子伤得挺重。 q市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雪,雪停后,学校将学生们主要活动的地方清扫了出来,但在一些偏僻场所,雪厚得还是可以没成年人的膝盖的。 林谢出事的地方,是一处墙根,翻过这堵墙,就出了学校。墙根底下的雪堆顶上,歪七扭八地散落着些冰块,林谢被一个老师捂着头抱在怀里,顺着老师的手还不断有鲜红的血迹滴下。黄老师冲上前,只看到林谢面如金纸,昏迷不醒,出气多进气少,她赶紧打电话通知了林谢的家长,让他们迅速赶过来。 边君亦傻愣愣地站在旁边,张大嘴一动也不动。事情的经过似乎很简单,两个孩子上课上到一半,想逃学出去上网,因为看门大爷对这对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早已经认识,他们想趁乱混出门的举动被看门大爷成功拦了回来,因此才把主意打到了墙根的雪堆上。他们费劲从周围收集了些石头和冰块,堆在雪堆顶上,看高度差不多已经能够翻过墙去,便迫不及待地实践了一把校园版的越狱。 林谢与边君亦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艺高人胆大,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和冰块,一步一步往上爬想要翻墙出去。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林谢一脚没踩稳,直直地从雪堆上滚了下去,头重重地撞在了附近的一块看似是雪块,其实里边是实心得不能在实心的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直接晕了过去。边君亦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傻在当场,压根没想到跑去找人这件事。要不是教务处的老师们课间操后例行公事地巡视学校操场,天知道林谢会不会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知道他脆弱的生命消失。 120迫切的鸣叫声划破了校园的安静,林谢被送往了离学校最近的医院,然而终是太迟了,当接到通知的林家父母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林谢早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结束了他十五岁的生命。 在林谢的葬礼上,边君亦被林家人拦在了门外,他们虽然无法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认真计较什么,毕竟林谢在自己作死的路上走得太远太远,可是心里却仍然把他当作害死儿子的罪魁祸首,不打杀了他已经是林家父母素质够高,哪里还容得他进来碍他们的眼。 也许是好朋友的事刺激到了边君亦,从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人一个人似的,每天埋首课本,认真学习,再也没有调皮捣蛋过。,,;手机阅读, ===性格缺陷 卷宗中夹杂的这页档案,字迹暗沉,纸张发黄,似乎是直接将当年意外事故的报告拎过来用的,在这部分报告的最下面,当年经手案子的警察特意注明,以上大部分的调查结论,都是以边君亦一个人的口供为基准的。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15岁的青少年,还是个半大孩子,亲眼目睹自己的好友惨死眼前,足够让他丧失说谎的能力,因此他一个人的证词就足够了。 可是文沫接触过太多的未成年罪犯,他们中有些人狠起来做出来的事,非亲眼所见无法相信。因此现在让她看这份报告,可信度有多少,她不敢说。 雪堆上杂乱无章的脚印,让人无法推断林谢从上面摔下来之前一秒钟经历过什么,出事现场又被几位急于施予援手的老师破坏殆尽,除了边君亦的口供,没有人能告诉警方意外是如何发生的,案件最后以意外盖棺定论。 文沫和成功简单商量一下,决定等吃完饭后,去找一下林谢的父母,看看他们有什么话要说。既然边君亦与林谢曾经十分要好,林家父母也是熟悉边君亦的,他们后来怨恨他,认为他对儿子的死负有责任,虽然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但总得有些苗头吧。 林谢的父母是一对知识分子,父亲林路是q市某大学的教授,母亲谢爱青是高中老师。林谢是他们的独生儿子,在儿子死后,夫妻俩搬离了原来的住处,不久之后又因为家庭琐事开始了分居生活。这对曾经深深相爱的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对方了,因为看到对方的时候,总会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儿子当初的影子。没有了孩子,这个家庭不再完整,也渐渐走入了末路。 因为现在正是放暑假的时间,文沫很轻易地就约到了两个人,征得他们的同意后,四人在谢爱青的住处碰了面。曾经熟稔的夫妻,现在连说话都带着客套与疏离,六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他们遗忘失去儿子的痛苦,正相反,这种痛苦与日俱增,逐渐吞噬了他们的生活与情感。 谢爱青捧着儿子的照片,不住地暗自垂泪,谁又能想到头天晚上还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饭的儿子,第二天走出家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呢。那张带着寿星帽,脸上糊满了奶油,笑得无比灿烂的照片,就成了林谢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影像。 直到文沫提起了边君亦的名字,这对自坐下就一直没有眼神交流的夫妻竟然开始同仇敌忾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边君亦以及他母亲和姐姐的不是。 “我们以前是反对小谢和那小子来往的,倒不是我们闲贫爱富,瞧不起他家穷,而是认为他们家教育孩子的方法有问题,那小子的性格有缺陷。 林谢虽然不是什么懂事乖巧上进的好学生,但性格在我们的教导下肯定没有问题,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叛逆,我们真的很怕小谢跟那小子学坏了,性格上互相影响,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但是小谢不听我们的话,我现在也是后悔,如果当初能对他严厉一点,多管管,他也许就不会出事了,都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教育好孩子。”谢爱青带着哭腔,任泪水不住的从眼眶里淌出,却偏偏忍着不哭出声,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林路红着眼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希望她能平静下来。男人的感情总是要内敛一些,他沙哑着嗓音问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个时候来问小谢的事,因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文沫没有办法正面回答,只得含含糊糊地说是想了解边君亦的一些情况。林路很聪明,也很敏锐,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怀疑,当初小谢的死根本不是意外,很有可能是边君亦动的手脚”林路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迫切地渴望能从文沫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判断。 这六年来,他们夫妻两个过得并不轻松,分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在互相责怪,并且在深深自责,都认为他们对儿子的死需要负大部分的责任,养不教父之过,他们的孩子变得这么调皮捣蛋,完全就是他们两夫妻一手溺爱出来的,这一认知摧毁了他们的婚姻,也让他们陷在儿子死亡的阴影下无法自拔。但每个人都是本能地希望过上好的生活的,他们岁数不算太大,四十出头,还有很美好的人生等在前头,虽然说出来有些不近人情,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希望能够从儿子死亡这一不幸事实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 林路偷偷地瞥了谢爱青几眼,上一次见到她还是三个月之前,九十多天不见,她又瘦了,再这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她的身体会出问题,林路无法想象,失去唯一的儿子后,再失去挚爱的妻子,他的生活究竟会支离破碎到什么程度。如果可以,他多想跟妻子好好过下去,风雨同舟走完剩下的人生道路。 谢爱青听到他们的对话也顾不得哭了,直勾勾地望着文沫。 “您二位别激动,我们什么也没有掌握,这次麻烦您二位,只是因为边君亦和另外一起意外有些关系。这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身边的人这么多出了意外,我们当警察的难免会多想一些,但是我们手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他与这起意外有关系,我们现在真的只是调查。”文沫不敢给他们太多希望,因为她不知道顺着边君亦这条线一路查下去会发现什么,以前的经验告诉她,给家属太多希望,最后再让他们失望,带来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他们的人生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不幸,这种不必要的痛苦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好。 到底是聪明人,他们很快便从文沫模棱两可的话中听出了潜台词。自己的儿子殒命在十五岁的花季,边君亦却可以顺利长大成人,还人模狗样地考上了大学,活得别提有多潇洒,谢爱青恨啊,为什么死的不是边君亦非得是自己的儿子,她无时无刻不希望边君亦给他的儿子陪葬。那些龌龊阴暗的想法,随着时间慢慢发酵,她早已经不再是原来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高中老师了,她满心满眼想得都是如何报复,现在终于让她抓住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谢爱青猛地抓住了文沫的手,开始一五一十地诉说她知道的关于边君亦的点滴,想要证明他是性格有缺陷的人。 “那小子就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也就我们家小谢傻乎乎的一孩子,觉得那小子是掏心掏肺的对他。实际上那小子眼里哪里有我儿子半点儿,他看中的是我儿子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可以让他享受到他母亲和姐姐无法给予他的东西。他跟我儿子同桌一年半,一周七天,都有四天是在我们家吃晚饭的,剩下那么一两顿,我儿子跟他回家,每一次从他家吃完饭回来,我儿子都要心疼他半天,说他们家怎么怎么穷,或是怎么怎么不好,说他怎么怎么可怜,然后就把自己的衣服鞋子,玩具,吃食和文具用品通通都送给那小子,还每每叫他回来吃饭的时候就让我多做好吃的。 我儿子对那小子够好的了吧,如果是一般正常人,是不是就算嘴上不说,心里面应该也是有一点感动的毕竟那个时候我儿子可是什么都愿意跟他分享,就恨不得他来给我们家当第二个儿子了。可是那小子是怎么对我儿子的小谢那傻小子,大大咧咧的性格年纪又小,别人糊弄他两句,他就屁颠儿屁颠儿的什么都给了人家。我儿子送着他的衣服鞋子他会穿,给他买的文具他会用,但是送给他的那些玩具,我从来没有见他玩儿过。甚至有好几次,碰见他母亲的时候跟他母亲说起这事儿来,他母亲一脸茫然,说他儿子从来没有带玩具回过家,那些送给他的玩具,当时我就在想是不是这小子缺钱偷偷拿出去卖了,还在心里曾经真的可怜过他,觉得他们家里的物质条件确实太差。 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偶然中发现了这些玩具的下落,人家压根看不上卖玩具的这点小钱,反正他缺什么不是他的母亲和姐姐买给他就会是我们家那傻小子直接送他,他不缺钱,他缺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感。 长期的物质匮乏导致了他心理变态,我儿子送给他的那些玩具,转眼他就能砸得稀巴烂然后扔进垃圾筒出气。我有一次看他站在垃圾桶前,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里面,还以为里面是不是有个什么死老鼠之类的东西让他觉得很可怕,等到他走后我路过那个垃圾筒的时候无意中瞥了几眼,这才看到垃圾桶里边是一辆我前几天刚刚给儿子买的玩具赛车的残骸,在残骸的下面,还有一只死因不明的野猫,那猫身上的毛都快被拔光了,血呼呼一片看起来别提有多吓人了。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他虐猫,但是死猫和残骸交织在一起,由不得我不多想。 回家之后我问了问儿子,他那辆玩具赛车哪里去了,果不其然被他送给了边君亦。你说这样的孩子,小小年纪那看人的目光都跟杀人似的,他能正常的了吗就摊上他那么个妈和那样的姐姐他就正常不了 刚前面我还说过他家里穷的叮当响,属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那种贫困,非亲眼所见无法想象。刑素娥她一个女人,独自拉扯大两个孩子,我很敬佩她,确实不容易,但也不能因为以前对孩子有所亏欠,就开始无节制的纵容和宠溺,先是给了孩子物质上的极端贫困,再通过自己不正当的教育手段,让孩子精神世界也沦为空虚一片。物质加精神的双重匮乏,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正常的了 更何况最过分的是,他们一家三口一直都睡在一张大床上,他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甚至对我儿子单独一个人睡觉觉得很奇怪。我也曾旁敲侧击地跟他母亲说过,男孩子大了,还是不要跟母亲太过亲近的好,不是很正常。但是他母亲只是笑笑没说话,看我的眼神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认为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我是高中老师,青少年心理学也研究过一些,像边君亦这样的孩子,他们长大成人后,基本上性格会出现两种极端。要么极度自私,完全的利己主义,不会分享,不会爱,天生认为地球要围着他在转,他的亲人为他付出所有都是应该的。这样的孩子不用指着养老了,他以后不啃光家人的骨头就不算完;要么死要面子,因为自己没有,与同龄人相比,什么都比不上,才会慢慢学会打肿脸充胖子,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就像以前春晚的小品t有事您说话gt中的那个男人一样,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同不惜一切代价。 边君亦一定有问题。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调查调查他,如果你们有什么发现,通知我们一声好不好,看在一对失去孩子的父母仍然苦苦纠结的面子上。” 从林谢家出来,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程功这才说道:“我只在以前听人说过寡母养大的男孩子,性格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缺陷,在婚恋市场很不被看好,没想到这个世界奇葩还真是多,这当母亲的是怎么想的呢,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她就不会觉得生活上跟他太过亲近的时候,不太方便吗”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她认为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从小光着屁股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尤其是在失去丈夫之后,儿子几乎已经成为丈夫的替代品,她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文沫简单解释了两句。,,;手机阅读, ===有悖伦理 “嘿,你还别不相信,我这说的还算比较正常的寡母和儿子的相处模式。”文沫见程功满脸的不相信,起了坏心,决定要逗他一逗:“我给你讲个故事呗,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所见,却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可信度百分之九十九,做好心理准备,这可是部经典的国产传统大戏。”没等程功开口同意或是拒绝,文沫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话说这得是十多年前的事。 21世纪初,我那朋友还是个刚入职的菜鸟片儿警,天天跟在派出所老警察的屁股后面走街串巷,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处理了无数,一颗为人民服务,打得过恶霸斗得过流氓的心,就在日复一日琐碎的工作中慢慢沉寂下去。 那个时候警察的招聘还不像现在这么严格,需要走各种各样的手续,必须经过考试才能被录用,那个时候基本上都是人托人的熟人社会,当然了必须也得正儿八经的警校毕业生。我的朋友,家里没有人从事警察工作,因此他一刑侦专业的高材生毕业之后也被分到了基层派出所,美其名曰先锻炼几年,其实谁都清楚,那个时候体制内的警察流动性极差,一份工作干到死的比比皆是。家里有关系又花得起钱、平常在学校成绩烂得可以的同班同学却分到了市局,他很是经历了一段郁郁不得志的时光,成天做梦都想侦破个惊天大案,好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他的能耐。 就在这时候,他辖区的一位住户跑来报警,说住在她对门住着的老邻居已经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没有如果露面了,怀疑他们失踪或者被害。我那朋友一听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认为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瞌睡碰见人送枕头,他哪里还会放过,直接跟人去了所谓的案发现场,一脚用力踹开门。 被怀疑失踪的姚姓母子,家里非常整洁,他仔细地查看了一圈后发现,母子两个的衣柜中空空如野,手机钱包和钥匙等物也均没有发现,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人出了远门,而不是所谓的失踪。他有些心虚,在没有查清事实真相前,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踹开了人家的门,这件事要是被他的领导知道了,他鲁莽的名声算是跑不掉了,给领导留下这种印象,怕是要一辈子呆在派出所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他的刑警梦想永远都将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他想把报案人打发回去,再找个人过来修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压下去。可是那个报案人却不依不饶:我跟姚大姐关系这么亲密,每天相约一起出去跳广场舞,她有什么事情我都是知道的呀,这人突然间就这么长时间不见了,连声招呼都没打,你认为这正常吗警察同志,你要好好地调查一下。 报案人拒不撤案,还振振有词地认为她的判断是对的,这对母子一定出了什么事,我那朋友也没办法,只好如实写了接警记录,将这对母子当作失踪人口报了上去。 那个时候全国上下都在搞公安系统的内部联网,在逃犯,失踪人员信息逐步实现网络共享,只要手持能上公安内网的设备,到哪里都能查询相关的信息。结果好死不死的,姚家儿子三天之后就被找到了。 隔壁城市的长途汽车站前,姚先生显得有些紧张,豆大的汗珠挂满了脑门,跟在他身边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打扮入时,戴着墨镜,纱巾蒙面的时髦女人,警察要求她出示身份证的时候,她不断的推诿搪塞,又假装听不懂普通话,最后看实在拖不过了才拿出一张来。结果在机器上一试就试出了问题,她掏出来来的这张身份证是假的,而且是相当粗制滥造的作品,除了正面乍一看和真的身份证很像外,内里什么芯片信息啦、防伪标志啊、公安局盖章和有效期呀,仔细看都能看出来是假的。 警方当即扣下了这对男女,并追问他们姚家母亲的下落,直到被带进了公安局,那个时髦女人的墨镜和纱巾才被摘下来。这个女人眼睛红肿,似乎刚刚做过割双眼皮的手术,皮肤虽然看似很光滑,但仔细瞧的话会发现隐藏在浓浓化妆品下的老人斑,以及眼角稀稀密密的皱纹,应该年纪不小。 刚刚在车站被警察拦住检查的时候,这对男女自称是夫妻,可是经过了审讯后,他们终于承认,其实他们是母子关系。 姚先生那年三十三岁,从二十年前他父亲过世母子两个就一直相依为命,别看他们家房子宽敞明亮,三室一厅,姚家母子始终睡在一张床上,这个习惯二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过。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单纯的母子亲情转换成了关系,其结果就是二十年后,姚家母子甘愿背井离乡,在一个假身份的掩盖下,终于抛去母子关系这层障碍,真真正正地以夫妻名义共存于天下。为此他们放弃的,是当初稳定的生活,不菲收入的工作,以及熟知的生活圈子和优渥的退休金。 事实又一次表明,人有着动物的本能。喜欢谁爱上谁,与血缘无关。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或直系血亲之间禁止结婚,是法律的明文规定,我国上下五千年文明道德的要求,使得有血缘关系的人发展起来的感情以亲情为主,因为他们从小就知道,周围的人是亲人,亲人这个概念的灌输,才使得他们在心底深处本能地不将这些人往性的方面联想。 如果失去这层道德的束缚呢,亲兄弟姐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彼此爱慕,甚至领证结婚的新闻层出不穷,其实这是生物的本能。哪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血缘关系的人彼此之间存在感应,更易产生好感,再没有道德的束缚,这种亲近的感情自然发展为爱情而不是亲情。 不知情的,还有情可原,毕竟情不自禁,谁也不会想到自己情投意合的另一半居然是自己血缘意义上的亲兄弟姐妹。可是姚家母子三十多年来同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三十多年来夜夜天天见面,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除了年龄的差距还有母子情缘这四个大字组成的鸿沟。 孩子是无辜的,他就像一张白纸,你往上写什么,他就会学会什么。姚家母亲青年丧夫,本来是很可怜的一件事,她含辛茹苦拉扯大唯一的儿子,也是很伟大的一件事。可惜她没有摆正心态,将儿子当成了老公,尚不算懂事的儿子在这种家庭教育的影响下,又怎么能够明辨是非懂得人伦大防呢及至做出私奔、改名换姓、隐姓埋名、母子的事,几乎是一种必然结果。” 成功听得直皱眉,做警察这份工作真是永远无下限。你自认为你经历的足够多见识得足够广了,总会有一些,更龌龊更卑鄙更下流的事情在不断地刷新着你的三观,让人慢慢学会见怪不怪,波澜不惊,活久见了。 “你是说,边君亦跟他母亲” “不不不,我只是举一个十分极端的例子。这种不健全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上有缺陷的多,却也并不是绝对的,单亲家庭的家长如果乐观坚强,正确的引导孩子,是没有问题的。刚刚咱们听到的,都是出自于一对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嘴里,到底有几分真,说不好。咱们需要证据。” “那我们现在去哪” “指头峰。” “指头峰那是什么地方” “离q市市区不远的一座小山包。几年前被开发出来的小景区,山顶上有座道观,香火挺旺,咱们现在过去正好还赶得及天黑到山顶。” 程功微微一喜,这是要两个人出去旅游的节奏吗文沫以前可是典型的公事公办,出差的时候,哪怕周围的环境再好,她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破案子。这会忽然提出要去旅游,难道是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对她隐秘的好感了吗程功正喜滋滋地想着,一会儿是不是找个风景优美点的地方,直接跟文沫挑明了,就听到她接下去继续说:“边君亦的姐夫与前妻曾经生过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就因为意外死在了指头峰。” 成功条件反射地抬了抬眉毛,意外,又是意外。他现在听到意外这两个字,总觉得有些阴谋的味道。就像文沫刚刚跟林家夫妇说的那样,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所谓的巧合大多数都是人为制造的。 指头峰离市区很近,有专门的公交线路直达。夏天的山顶上怎么也比市区要凉快许多,因此游人不少,文沫和程功两人到达指头峰下时,因为堵车,比计划晚了一些,已经过了晚饭时间,管理处只剩下两个值班人员,管事的都不在,这两个值班员也都刚来这里工作不久,对3、4年前的事没什么印象。 得知这一消息两人表现很平静,反正这次案子没那么着急,警方没有任何的证据,边君亦绝对不会做出畏罪潜逃的事情,所以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查。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酷热难耐的感觉消失,走在指头峰上山的林荫小道上,微风徐徐,让人不自觉的放松心情,只尽情的享受着片刻安宁。 程功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开始没话找话地跟文沫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他越聊越觉得兴奋,不论什么话题文沫都能很顺利地接下去,并且说的头头是道,两人越说越投契,这一聊就刹不住闸了,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早已经到了山顶,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渐渐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再一看表,不知不觉已经9点多了。 两人是坐公交车过来的,指头峰离市区再近,也有二十多公里,这个点儿打车都不好打,他们便没有再回市区,而是在附近随意找了个农家旅馆住下。 q市可以算是半个旅游城市,广袤的草原和繁盛的森林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观,指头峰虽然名声不显,但在离它几十里远,就有一处著名的景区,因此这附近的农家旅馆同样供不应求,两人一连走了好几家,才终于找到一间空房。 有过一次同住一屋的经历,文沫便没有强烈反对一定要两个人一人一间,条件不允许,她可不想在山脚下露宿待天明,默许了成功只开一间房的动作。 这一晚上,程功过的是痛并快乐着。他也是三十多血气方刚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跟一个自己有些心仪却八字还没一撇的女人共处一室,他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个柳下惠,个中滋味,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望着文沫毫无戒心的样子,程功真想瞬间化身色狼,扑将上去,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喜欢,当然了,这种念头只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他丢到了爪哇岛。自己不是禽兽,文沫更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如果他真敢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文沫能打得他满地找牙,李响岳更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但是行动上不能随意,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却是谁也管不着,等到文沫沉沉睡去,程功悄悄转过身来,望着她的背影,浮想联翩,身体自然而然的有了反应。 在文沫眼皮子底下,他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因为职业关系,警察在睡觉时也保持着一定的警觉,别一会他刚弄点响动文沫醒过来,那可真就尴尬了。他只能生生忍住,强迫自己想些无关风月的事情,平息一下小程功的亢奋。 一直折腾到4、5点钟天都微微亮了,他才好不容易在疲惫的作用下昏睡过去。七点多钟,又被文沫准时吵醒,他顶着一双大大的熊猫眼,有苦说不出,在文沫询问他是不是有怯床的毛病,只能笑着打个哈哈掩饰过去。 好在文沫并不是八卦的人,对别人的私生活一贯没有兴趣刨根问底,不然以她多年审讯犯人的精明,三两句话,就能从程功身上看出破绽,到那个时候,他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两个人洗漱完毕退了房,吃完早饭,溜溜哒哒地到了指头峰的管理处,八点过,管理人员开始上班,他们很顺利的找到了在这里工作时间最长对景区情况最了解的朱大姐。 提起3、4年前意外出事的那个女孩,朱大姐打开了话匣子。,,;手机阅读,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那是大约三年多前的初秋。q市纬度偏高,初秋时节昼夜温差已经很大,指头峰虽然海拔不高,但站在山顶时冷风吹来仍然让人身上泛起阵阵凉意,因此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少,与盛夏时摩肩接踵的热闹场景相比,透着几分荒凉。 那个时候指头峰有门票,也不贵,五元一人,想来玩的人倒也不计较这点门票钱,边君凡他们是一大家子人一块来的,朱大姐之所以对因为意外而死亡的女孩记忆犹新,就是因为在卖门票的时候他们还发生了点小冲突。 那年6月,指头峰管理处为了多吸引些人气,给了本地人一项优惠政策,凭本人的身份证件,可以办理指头峰的优惠月票,价格十分便宜,只要五十元每月,颇得了一些热爱运动的人的青睐。但是月票发的多了,总有一些人想钻空子占便宜。这种月票针对的是q市本市的市民,外地人无法享受这项优惠政策的,本意也只是想给本市的市民一些优待政策,毕竟景区要想很好的发展,还是需要本地市民的大力支持的。 但发行月票不过两个多月,管理处总体一算帐,发现收入减少了五四成还要多,经过一番调查,景区管理处发现,很多买了月票的本地市民将这张月票随意借给其他人使用,全家人用一张月票轮流来景区玩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外地亲戚来了之后还拿着月票进去玩呢。 一开始发行月票的时候,管理处谁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们觉得区区五块钱,就算是有人乐意贪这个小便宜去钻空子,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明摆着的台账,给了这些一个响亮的巴掌。 为了保护景区的利益,从下一个月起,再发行新的月票时,月票上就粘上了本人的照片,打了钢印,规定仅限本人使用不得转借他人。 边君凡一行一共来了五个人,刑素娥、边君亦、边君凡,仇连喜以及他的女儿仇欣悦。用朱大姐的原话,那小丫头可是个性子不好相与的主,本来边君凡正掏钱准备给一行五人买票呢,不知道仇欣悦从哪里掏出了张月票来,说她有月票,让边君亦只买他们四个人的票就好了。 当时朱大姐还好心地提醒了小姑娘一句,月票仅限本人使用,转借他人是无效的。朱大姐在窗口卖票卖了好几年了,办月票的老顾客她基本上都混了个脸熟,能有时间总来公园走一走的,要么是家庭主妇,要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像仇欣悦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那是一个也没有,所以朱大姐几乎可以肯定,仇欣悦手里拿的那张月票绝对不是她本人办的。 因为指头峰的月票只能本人使用的规定才刚刚出来没多久,大多数人还不知情,像往常一样随意借来使用,朱大姐原本也是好心想提醒小姑娘一句,现在买了票,省得等一会到了门口去检票,通不过还得回来重新买,比较麻烦。结果仇欣悦就跟着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觉得朱大姐单拣她出来,拿这话对她说,是对她一种人格上的污辱,很是骂了她几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狗眼看人低之类的难听话。 朱大姐被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差到了极点,心里边嘀咕,果然染黄毛穿奇装异服的年轻一代没几个好东西,整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觉得全天底下的人,都应该让着他们,这是公主病,得治她一边手脚麻利地扔出四张票,一边坐等着看这姑娘进不去景区回来补票时的糗样子。 果然走到山门的验票处,小姑娘手里拿着的那张月票一看就知道不是她本人,一七八十岁的老爷子的月票拿在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手里,只要眼睛不瞎的都不可能会放她进去。那天验票处好一场热闹,小姑娘撒泼打滚,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要说景区里游客众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碰到些不讲理的游客什么的,对于他们这些景区管理人员来说不是新鲜事,但像小姑娘这么泼辣不讲理的,他们还真是少见,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大景区,区区五块钱,很多人会在吵闹之前想一想值不值得。 跟在她身边看起来像是她父母的一对男女,脸色黑如锅底,那个男的似乎想要上前打那女孩,被旁边小腹微微凸起的女人阻止,那女人上前苦口婆心地劝慰正在撒泼的仇欣悦,不料仇欣悦就是条没有理智的疯狗逮着谁咬谁,口口声声骂边君凡是个狐狸精,勾引她爸爸抛妻弃女,现在跑这儿当着她爸的面装好人,装什么装。十个后娘十个坏,她已经长大了,绝不会上边君亦的当之类的,让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像在听个现代版灰姑娘的故事,看向这一家人的眼神带了几分玩味。 边君凡是继母,地位本就尴尬,再加上她怀了孕之后,精神不济,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仇欣悦又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便也淡了心思,没有以前那样无微不至。这孩子只要回到她姥姥姥爷家跟生母住上一段时间,回来后就变得更加不讲理。不论边君凡做什么说什么,看在仇欣悦的眼睛里,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节奏,时常横挑鼻子竖挑眼,并且经常当着仇连喜的面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搞的边君凡对这丫头也十分头疼。做人继母的一把辛酸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场面一时间变得十分尴尬,后来还是边军亦出面,先跑去售票处买了票,又低声劝慰了仇欣悦半天,才将她堪堪稳住。 所以说有的时候颜值高真的是很占便宜,那女生对着他姐姐凶不拉几的,可是对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大帅哥,她就立刻变得老老实实文文静静的。一行人鱼贯进入景区,周围看热闹的人便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只有朱大姐一个人注意到了,走在前面的仇欣悦背着其他人,用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边君凡的肚子,那表情恨不得生吃了人的模样,甚至在进景区的那一条长长的台阶上,仇欣悦还刻意走在边君凡的身后,不时伸脚去绊她,直到被仇连喜大声呵斥了好几次,才气呼呼地一个人往前跑去。 朱大姐当时还想,现在的孩子这都怎么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心思歹毒,性子泼辣,长大了还得了了,且有的这对父母头疼的时候。 没想到,不过两个小时,那个没有给人留下好印象的女孩就不在这个人世上了。 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从来没想过,在这么个峰顶最高点距离地面也只有三百多米的小山包上,居然也能出人命官司。指头峰景区里的道路是按照环形的标准修建的,坡度不高,根本没有什么危险性,不然也不可能有很多的老年人和孕妇喜欢来这里溜达。 昨天刚刚下过一阵急雨,游览步梯外的草丛还略有湿滑,不过大多数人都很守规矩,轻易不会翻越护栏专门去践踏草坪,不知道仇欣悦到底想干什么,居然跑到外面去了。 到达山顶后,他们五个人便分开活动,除了边君凡和仇连喜是一直在一起的之外,另外三个人,都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四处走动,仇欣悦在滚下山之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直接从山顶滚落。等到跟她一起来的几个人循声找过来时,她已经趴在山脚下一动不动了。有在山脚附近的游客,第一时间抢上前去看边欣悦的状况,她浑身上下布满了被小石子小树枝划过出来的浅浅深深的伤口,尤其以头部上的一个血窟窿最是骇人,有那胆大的跑到她身边,将手搭在他鼻子下,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呼吸动静。等到仇连喜急匆匆地跑下来,抱起的便是女儿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 警方来走了个过场,调查结果当然是意外。仇欣悦自己不顾景区步道上悬挂着的警示牌,趁人不备窜进了草坪,因为昨天下过雨的原因,草坪湿滑,她一个没踩稳,直接从山顶滚落,才导致死亡。 因为景区已经尽到了必要的提醒义务,仇欣悦又是一个十五六岁,具备一定民事行为能力,有一定分辨能力的大孩子,并且身边有监护人跟随,所以景区在她死亡这一事上,承担的责任不大,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了仇连喜两万元,事情就算解决了。 朱大姐洋洋洒洒一席话说下来,也颇为感叹:“不知道这对父母得怎么后悔呢,把个孩子养这么大挺不容易的。我自己也是个母亲,很能明白他们的心情,这件事一出我也时常反思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方式到底正不正确,有没有因为自己小的时候因为贫困错失了很多童年的乐趣而对孩子过于溺爱,使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情事故。不管家人再怎么宠溺,孩子总会有长大了独自进入社会打拼的那一天,惯坏了他,没有教会他正确做人的道理,这个社会上的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惯着他,分分钟能够教会他做人,到那个时候,孩子是要吃大亏的,但愿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能够不这样去教育吧。” 等到朱大姐好不容易感叹完,程功赶紧抓着这个空隙告辞离去。 回到市区,程功才打破了一路的沉默,问道:“这起意外你怎么看” “现在说什么想法结论都还为时尚早,不过三起意外都有些共同点:三名死者在遭遇意外的时候,除了林谢死时边君亦在场外,另外两起案件只能证明边君亦在附近,他有没有接近过死者,有没有做过什么,没有证据支持。 我们都可以假设边君亦动过手脚。他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心思得有多缜密。从一开始还出现在现场,后来已经将自己从嫌疑人的行列中渐渐剥离出去。这样的人如果真是凶手,那就太可怕了。三名死者都是摔死的,这种死法的一大好处,就是说即便有凶手,凶手也绝对没有必要非得在死者死亡的一瞬间必须出现在现场,他可以远远地布好陷阱,然后就等着事件一步一步朝着他预定的方向发展。一次不成有两次,两次不成他还有第三次机会,可以说只要他愿意,他与死者,可以不死不休。 这种手法作案的隐蔽性极高,哪怕我们推测出来,边君亦真的有问题,只要我们一天拿不出铁的证据一天就拿他没有办法。 在国外,犯罪心理学的应用是得到法律的支持的,很多犯罪心理分析得出的结论,可以被直接用作证据,但在我们国家这部分的研究始终被认为是理论多过实际,即使我们分析出来的结论很正确,也必须要有其他的人证或者物证作为佐证,单独的犯罪心理分析结论是不可以用作呈堂证供的。这就给犯罪心理学的应用画了一个很小的圈,出了这个圈子,你理论再正确,都是不可能会得到法律的支持。 如果在国外,哪怕没有物证,几起意外,警方一一罗列出来找出规律,三件以上的规律性作案,就可以认定为连环凶杀案,边君亦作为这么多起案件唯一的共同点,他就是凶手无疑。 但在国内,呵呵,不好意思,你那全都是凭空推断。所以即便知道边君亦问题,想抓他,难啊”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当了警察之后才知道,有些事他们真的力不从心。他们想要做的,与法律赋予他们权利能够做的,中间有着大段大段的空白界限。有的时候不是警察不去作为,而是各式各样的规章制度束缚着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即便想作为,也没有能力,不然等待他们的就是舆论的谴责和法律的惩罚。 因此到了普通百姓的眼里,警察就被扣上了无能的大帽子。全国这么大,警察这个群体的基数也十分庞大,一旦他们在执法过程上有一定的瑕疵,就会立刻被曝上网,在网络喷子的刻意挑拨下,不明真相的群众便会跟风喝骂。殊不知唯一能够保证普通市民的安全,不受犯罪分子侵害的,恰恰是平时被他们骂得体无完肤的警察。,,;手机阅读, ===心碎成伤 边君亦一个人住在老屋的生活倒是很自在,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叫一份外卖,看些下学年会学到的书本,沉浸在编程的海洋中,尽情得游弋一段时间,然后晚上的时候,闲自己的电脑配置不够高,玩儿游戏不给力,转战附近的小网吧,激情地玩儿个通宵,到第二天早上67点钟,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刑素娥会偶尔回来,帮忙收拾家务,给儿子洗洗衣服。边君亦长到这么大,没给自己做过一顿饭,没有动手洗过自己一件外衣,内裤还是他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懂得男女有别,看了些略带些颜色的影片,再不好意思让姐姐给洗了,才开始动手自己洗的,至于外衣,他自始至终就没洗过。 做家务这种事情需要他自己动手吗现在有老妈有姐姐,以后会有老婆,他是男人,被女人伺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儿子这么黑白颠倒损害身体的生活方式,刑素娥一定会严厉斥责,像唐僧一样唠叨到他改过来为止,但是随着小外孙的出生,边君亦在家里面的地位直线下跌,别说他这种生活方式健康不健康没人管,恐怕他就是饿死在家里边,刑素娥也只会在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早已经的尸体吧。他于是索性放纵到底,反正装了这么多年乖孩子他也累了,压抑本性活着不是他的风格。 这天边君亦又趿拉着拖鞋,拎着一兜子水果晃晃悠悠地来到楼下的网吧。十多年前网吧那种爆满的状态,现在怕是看不到了。随着网络的普及,笔记本和台式机配置更新换代速度的加快,以及两者价格的下降,不能说家家户户,至少一半以上的家庭,都具备了在家中上网的条件。来网吧的,基本上也就三种人:外地务工人员,在本地居无定所,没有条件安装稳定的互联网上网设备;未成年人,家里面管得比较严,不让随意玩游戏,网瘾又比较深的;还有最后一种数量最少,就是像边君亦这样闲得无聊,单纯的觉得网吧的机子配置较高,玩游戏比较爽,所以舍弃家里边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无聊,来网吧感受所有人联网打游戏那种激情澎湃的氛围。 因此一般情况下,在小区附近的网吧,它的客源相对稳定。今天一进来,边君亦就在熟悉的位置上看见了那个看起来清纯抚媚,似乎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他注意她很久了,这个女孩来网吧,别的什么也不玩,就一集接一集地看各式各样的言情电视剧,看到处还哭得唏哩哗啦的。 一袭白裙,长发飘飘,清秀可人,眉间那一点点忧郁,加上哭泣时梨花带雨似的妩媚,边君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动过的心,突然就像有一只小鹿在其中怦怦直跳。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怦然心动的感觉。边君亦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后,就再也移不开眼。他每每都以玩游戏的幌子来网吧坐在女孩身后,趁她不注意悄悄地看她。女孩通宵,他就跟着天天通宵,玩游戏时动静最大,叫声最大的总是他,就是希望引起身后女孩的注意。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相当幼稚,都什么年代了,他的年纪也完全可以谈场恋爱的,还有什么可腼腆的,直接上前去问,你叫什么,有没有男朋友,我可不可以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的男朋友,同意就同意不同意那就一拍两散,别再痴心妄想,多么简单粗暴的办法。 但是边君亦就是张不开这个嘴,他害怕被拒绝,别人对他说不的时候,他总会感觉心情十分低落,甚至希望永远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才好。对这个女孩他舍不得,他想要每天都看到她,哪怕也许女孩永远都不知道在她的背后有一个腼腆的男生多么希望走上前去,能够坐在光明正大地坐在她身边。 这是一场单纯的迷恋。边君亦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孩也许就不会再次前来,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任他走遍q市的大街小巷,都再不可能在灯火阑珊处看到那长发白裙的女孩,他不想等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一幕时,留下的满满全都是遗憾与悔恨,去想如果他当初勇敢一点,是否结局就可以不一样。 “网管,开台机子。”边君亦轻车熟路地扔下20块钱:“老规矩。”然后施施然地坐在他的老位置上。 那一刻,他与女孩之间最近的距离大约是60厘米,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儿,与网吧内泡面与香烟夹杂着的味道相比,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她天生不该属于这里。她太干净,太单纯,看起来是那么的需要人去保护去疼爱。 他按捺下自己狂跳的心,登录游戏,一边心不在焉地做些常规任务,一边不断的寻找一切机会,回头看看自己心爱的姑娘。她今天貌似换了个电视剧,昨天她看的,是最近很火的一部韩剧,太阳的后裔。几乎每看一集,她都在哭,边君亦好奇之下也点开那部电视剧看了两集,却发现他无论如何对这种言情类型的泡沫剧是看不下去的,虽然这个题材相比较传统意义上的韩剧来说很新鲜,但依然不是他的菜。什么生离死别,什么责任至上在边君亦看来纯粹都是狗屁。不过是一群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年轻男女,在百无聊赖之下,以制造误会为乐趣,生生将自己原本就应该做的事情,升华到了英雄的高度。 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韩国棒子的,就韩国普通民众那么闭目塞听下去,总觉得他们大韩民国至高无上,中国就一直停留在六七十年代那贫穷落后的水平,没见过牙膏,没用过抽水马桶,甚至连肉都吃不起。 意淫本无罪,但是跑到别人面前嚣张就是你的错了。其实边君亦完全是被他们学校的几个韩国留学生给恶心到了。长了张大饼脸,丑的跟什么似的,还专程跑到他面前,说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奶油小生,语气嚣张至极。因此他对韩国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不过嘛,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喜欢,他虽然看不进去,但也不想过多地贬斥,现在女孩子换了一部相对来说比较轻松一点的欢乐颂,五个都市白领奋斗的故事,励志得很。 女孩边看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她哭的时候要好看一万倍,一抿嘴,一低头,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边君亦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地陷下去了。 有的时候爱情来得就是这么突然,在你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那个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你的生活里,打你个错手不及。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矛盾中挣扎,表白或不表白,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不希望自己的唐突吓到对方,条件反射地拒绝他,然后事情就会再无转圜,他们两个以后的人生道路就像两条相交线一样渐行渐远,那样的结局不是边君亦乐意看到的。 当他再次不经意的回头时心底不由一阵窃喜,女孩儿开的那台电脑屏幕的右下方,有个小小的人物头像正在不断的跳动,这么多天了她居然上了qq 边君亦立即将游戏的界面最小化,趁着网管不注意,从云盘里下下来几个自己闲暇时分随便写的小程序,网吧里的电脑都在一个小小的局域网内,为了便于管理,每台机子都专门安装了网吧管理系统。这种低端的局域网,对于学计算机专业的人来说,防火墙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从内部攻克它,手艺欠佳的大约也只需要10分钟,高手的话,一眨眼的功夫吧。 边君亦轻车熟路地敲击了几下键盘,将一个专门破解局域网内防火墙的小程序释放出去,然后很快他就找到了女孩那台电脑上挂着的qq号码,截图发送到自己的手机,然后破天荒头一回,在上机不过半个小时后结账下机走人了。全网吧只有网管注意到了边君亦的这一异常,其他人都各自顾着玩自己的游戏,边君亦临走的时候冲那白衣女孩儿看过去,发现她正沉浸在电视剧的喜怒哀乐中,对一个偷偷仰慕她的人的离去没有丝毫反应。 边君亦有些沮丧,自己一直以来想吸引她注意的所有招数看来都是白费了。不过好在拿到了她的qq号,只要加了好友,热热闹闹地聊上几天,他对自己的外形很有信心,约见面开始谈恋爱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约了见面之后,对方可能会看不上他这种事,他当然想都没有想过。 回到家后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匆匆登陆上久已经不使用的qq,申请添加这个网名叫做折翼天使的女孩为好友。结果对方秒加了他。 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许多人会展示出与现实中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因为他们自诩隔着荧屏隔着网络,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谁,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张扬个性,发泄愤恨,而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对方同意了他的验证请求,边君亦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跟她聊天,他踌躇了许久,生怕吓到对方,才中规中矩地敲出了一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对方很快回回来一条信息,但看到这条信息后,边君亦满腔的热血瞬间冷却:你是哪个熟客介绍过来的一小时三百,包夜九百,今天晚上可预约。付款方式支持银行卡转账,微信支付,支付宝和现金交易。 边君亦就是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很明白这段话代表的隐藏含义是什么。 这不可能,他无意间邂逅惊为天人看起来单纯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居然是个小姐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他在网吧包夜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看着无聊的八点档电视剧呢以她的相貌和身价,连续这么多天不出台,不太可能吧 边君亦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去看屏幕上跳动的那段话,qq会员特有的闪烁字体,看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刺眼。仿佛每个字掰开了揉碎了他都认识,但夹杂在一起连接起来的意思,却让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一颗刚刚萌芽的爱情之花,还没来得及孕育出果实,便突然凋零。 边君亦的郁闷可想而知,他关掉显示屏,在屋子里烦躁地来回踱了几圈步,最终抓起手机和钥匙,匆匆又出了门,他想再去看一看那个女孩,在她冰清玉洁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样隐藏住一刻肮脏的内心的。她怎么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吸引了他,让他为之茶饭不思,患得患失,可是真相却如此不堪。 他想跑去质问她,哪怕他不是她的什么人,他没有资格去干涉她的生活,但他就是想,想到不顾一切。当他的女神走下神坛,再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之后,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花900块钱就可以得到她的身体。 短短几百米的路,他每天都要走好几趟,可是却没有一趟像今天这样漫长,每跨出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他不想去面对即将幻灭的痛苦,他宁愿相信自己刚刚加上的折翼天使,并不是自己心中那个白衣女神,也许那个qq号,是在她上机之前别人无意中拉下没有退出去的。 就让他这么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好吗就让那个不知名的清纯女孩成为他心中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梦想好吗就让他们擦肩而过,从今往后不在彼此的生活中再出现好吗就让他做一只鸵鸟逃避在他安全的小窝里,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看一切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好吗 那近在咫尺的网吧大门,就那么静静地敞开着,等待着四面八方来的客人,边君亦似乎能透过墙,准确知道那个女孩坐的位置,他站在离门十米多远的地方,再也迈不起沉重的脚步。,,;手机阅读, ===又见意外 然后他被一个电话解救了,是边军凡打来的。 他的心里涌起一丝淡淡的感动,关键时刻想着他的还得是自己的亲姐姐呀。 “喂,姐姐。” “小亦呀,你现在在哪里呢晚上有时间过来姐姐家吃饭呀,挺长时间没看见你,想你了。”家人的呼唤,似乎是对边君亦的一种极大鼓励,二十多年朝夕相处的亲情,其地位不是任何人能够轻易撼动的,边君亦欣然答应,回家匆匆洗了个澡收拾收拾,便来到了姐姐家。 进门才发现,家里边好热闹,除了姐姐还得在卧室里面坐月子,轻易不能出来吹风以外,客厅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人,很多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如果不是在人群中还有母亲和姐夫的身影,而且他自己也是用钥匙直接开门进来的,大概会认为自己走错了家门吧。 边君亦脸上灿烂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还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家庭聚会,在孩子出生到现在有半个月了,每个人都在忙也没有时间聚一聚,却原来是他想多了,姐姐叫自己回来只是顺便。 扭头就走什么的太没品了,边君亦只得尴尬地笑着跟姐夫打了个招呼,然后借口去看姐姐钻进了卧室里。边君亦推门便高兴地叫了声姐姐。 “嘘,小声点,聪聪刚刚睡着,别吵醒他。”看到边君亦进来,边君凡立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在保温箱里住了这么久,聪聪的体重虽然明显增加,但与正常足月出生的孩子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东西吃得还不够多,睡眠质量也不够好,边君凡好不容易才将哭闹的他哄睡着,累得个半死,自然不希望弟弟将儿子吵醒。 再加上她毕竟是在月子中,卧室里边捂得密不透风,比客厅至少要高五度,蓬头垢面的她很是不希望弟弟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有些尴尬的别过脸:“你怎么进来了,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进这里来,快、快、快出去,出去跟你姐夫他们玩儿去,去啊,听话。”边君凡一片好心,不想他在卧室里边热着了,可是从边君亦的那个角度看过去,就是姐姐偏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儿子,然后略带嫌恶地赶他走。 刚刚本就有些郁闷的心情,这下彻底跌到了谷底,他悻悻地关上卧室门,在客厅里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便进了厨房去找自己的母亲。这才知道,客厅里的那帮人,都是仇连喜和边君凡的同事,不约而同今天一起来上门看望新生儿。 他们这边没有请满月酒的习惯,一般都是比较亲近的亲戚朋友,自己上家来看人,表示表示,然后主人家留上门的客人吃一顿饭。边君亦之所以会被姐姐叫来,还是刑素娥进去给她送营养餐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他天天都在吃外卖,姐姐才想起他来的。 那一顿饭边君亦一直在强颜欢笑,跟那些他并不认识的人碰杯喝酒吃菜,压根不知道这些被他随意塞进嘴里的菜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只想快点离开,离开这个并不属于他的地方。好不容易熬到大家都吃饱喝足,说了两三句闲话便纷纷告辞,边君亦本来还心存一丝侥幸,如果有人留意下他,叫住他,他也就会顺水推舟地留下来。可惜母亲忙着在厨房里跟保姆收拾东西,姐夫看到他走就装没看见一样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姐姐更是一直没露面只一心在房间里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边君亦果断拉开门,直接走了。明明正是盛夏时节,为什么他感觉心里那么冷呢不知不觉他一路走回了家,抬头望望冷冰冰的房子,他又一次去了楼下的小网吧。 那个女孩子还坐在原来的老位置上,对着电脑屏幕,傻傻地笑着,她那张单纯无比的脸,无论如何都让人没有办法跟小姐两个字联系起来。边君亦始终在心底里保留着一分天真,天真地认为那个折翼天使不是她。 他决定确认一下。掏出手机登录qq,找到折翼天使,熟练地敲出一行字发过去:包夜。如家宾馆1107房间,见面付现金,速来。对方秒回了一句马上就去,请稍等。 后边君亦就眼睁睁地看着她那白衣飘飘的女神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后,收拾了东西结帐下机。 他有一种被背叛被忽视的怒意,却悲哀地发现他连愤怒的理由都没有。这个女孩不是他的任何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的将一颗心傻傻地抛了出去,却压根没想过对方会不会愿意接这回事。离开了学校那一亩三分地,他不再是多才多艺颜值很高的是校草,只变成了一个手里没什么钱的路人甲,就连他想陪她过一夜,兜里都掏不出900块钱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再没有让他予取予求呢从来没有为钱发愁的他,也逐渐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不论是你什么亲戚,母亲也好姐姐也罢,都只不过是比普通陌生人多了一份血缘上的牵绊,当他们认为这份牵绊不再重要后,任你爱是谁是谁,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为什么不能是他们两三个一直一起快快乐乐生活下去呢为什么总有人比他更重要,总有人来抢夺他亲人的注意力,抢夺他应该得到的宠爱呢无非是仗着年幼不懂事真不知道姐夫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非得想要生孩子,他难道就不想一想,也许这个孩子还来不及长大,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留下个未成年的小孩崽子,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姐姐一个人的肩上,他安的这是什么心口口声声说爱姐姐,就是这么爱的吗不过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罢了 边君亦的眼神暗了暗,然后开始默不作声地打游戏,手机qq狂闪了半天,他也不去理会,其实单看他玩游戏时被别人拍死了多少回就知道他的内心世界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两个小时后,白衣女子去而复返,又若无其事地坐在电脑前继续看她无聊的都市情景喜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边君亦这才懒洋洋地拎起手机,查看qq留言。 折翼天使前前后后一共给他发了二十一条信息,语音有十来条,他没去听,只把文字信息一一查看过来。真看不出,现在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在大约一个小时前,骂人的功力真是让很多人都自叹不如。 事实真相如此不堪地摆在眼前,边君亦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滋味。所以有的时候,能糊涂的时候就糊涂糊涂吧,弄得那么清楚干什么,损人不利己。边君亦直接下了手机qq,再没有什么打游戏的心思,回家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这一觉可是整整睡了一圈,等到再次睁眼睛的时候,太阳早已高高挂起,肚子里的五脏庙开始造反。昨天晚饭他实在是食不下咽,吃的不算多,又因为睡得早错过了平时的一顿宵夜,早已经被养刁了的肠胃自然是禁不起饿的,眼看着主人醒来,立刻闹起了革命。他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寻找着外卖,从头拉到尾才发现几乎每一家他都吃过一次了。外卖饭菜一贯多盐多油多味精,他其实早就吃腻了,不过是因为自己不会做饭,母亲留在姐姐那里不回来,他又实在拉不下脸天天去姐姐家蹭饭,就算母亲和姐姐不想其他什么,还有姐夫在呢,那个男人可是天天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事都要找出些毛病了,看在姐姐正坐着月子不能动气的份上,他也不想跟姐夫针锋相对起来,让自己的姐姐左右为难。 所以他的吃饭问题就成了老大难,接连换了好几个外卖软件,他都没有心思下单,左不过吃来吃去就是那几样,他索性起床洗把脸,拿上手机钥匙和钱包出门。 距他们小区大约两站地的地方,有一家规模不小的超市,别的饭他不会做,自己夹个三明治还是可以的,买点切片面包,买包果酱,再买几根生菜和一根火腿,切一些加在一起,味道也不错,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他也不会傻傻的一直饿着肚子的。 匆匆地选购了想要吃的东西,外加上些泡面水果点心之类的,就跑去收银台结帐。 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边君亦现在恨透了这句话,只要一想到,自己纯洁而美好的初恋给了一个小姐,他就会无端的觉得恶心,就好像吃饭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饭里边剩着苍蝇屁股和一对翅膀一样,哪怕再将嘴里的饭吐出来,也找不到另外半只苍蝇的尸首。 排在收银台前,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孩,就是已经让边君亦自我否定了数千遍的那个她。只要一想到她那曼妙的身躯,每天晚上在上面压着的也许都是不同的男人,她那一点朱唇,任谁掏得起钱都可以去尝一尝,他视她如珠如宝,可是她实际上却只是一只破鞋,还是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的破鞋。 贱人,这是边君亦唯一能够想起的适合女孩的称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深处有另一个声音怂恿着他,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吧,就大大方方地跟她打个招呼,让她知道你的存在,哪怕在精神层面上,得到她的一丝回应也好。 鬼使神差般的,边君亦真的冲口而出说了一句:“好巧啊你也来这里买东西” 女孩儿正低着头,提着购物篮,专心致志玩手机,猛然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习惯性地扯出个职业的微笑,然后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她不认识,嘴角的笑容也没有那么明媚了“您可能认错人了吧,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没有认错,你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都喜欢去xx网吧包夜我总坐在你的身后,看见你好多次了。今天又碰见真的很有缘,所以给你打了招呼。如果有唐突之处,请你多包涵。” “嗯,我确实总去那个网吧,不过抱歉,我对你没什么印象。”女孩的意思很明白,话题到此打住,没有必要再闲聊下去,也许对于不相干的人来说,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感情的,难道她的时间就那么宝贵只有付了钱,才能跟她交谈甚至上床吗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边君亦接连碰钉子,黑了一张脸不再说话,熟悉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会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不过那女孩显然并不熟悉,于她而言边君亦只是一个随便不小心碰到的男生,因为长得漂亮,从小到大被搭讪到大的她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她结完帐拎着东西相外走去,没有看到一双怨毒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2016年7月17日,本市老城区容光里小区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一名27岁的年轻女性在半夜回家开自己家防盗门的时候触电身亡。 老小区楼道里裸露的电线因为年久失修,露出来的金属丝正好搭在了防盗门框上,死者半夜归家时不查,直接用手触碰了防盗门,本应发挥作用的漏电断路器和空气开关双双失灵,最终酿成惨剧。死者是个未婚妈妈,她死之后,留下了一个两岁的幼童。 原本这样的意外事件,是不会有人关注的。q市这么大,人口众多,每天因为意外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故,死亡也屡见不鲜。但是这起意外,却有人一口咬定是人为。 住在同一楼栋的八岁小女孩兰兰,昨天接近凌晨的时候突发高烧,家里人采用了一些物理降温方法后,发现没什么作用,便急匆匆地带着孩子去医院。他们下楼的时候,正碰上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年轻男子在楼道里边修电线。 当时他们一家人还觉得很奇怪,家里并没有停电,又正是深更半夜,怎么会有电力公司的员工过来检修。直到第二天,他们知道楼下发生意外,才觉出几分不对劲,对前来调查的警察一口咬定说那个男人很有作案嫌疑,不然为什么他们这个小区都已经建成将近30年了,电线裸露不是一处两处,就这么凑巧,在他们发现那个男人后不久,同一地点就出了意外,,;手机阅读, ===自力更生 警方也愿意相信兰兰的家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在城市里邻里关系日渐淡漠的今天,对一个自己说不上多熟悉的邻居能这样据理力争,希望为她讨个公道的热心人,已经不多见了。因此这起看似简单的意外案子并没有被立刻裁定为意外,而是写着死因有可疑,需要进一步调查。 死者名叫蒋翠花,现年二十七岁,本市人,无业,她带着孩子与自己的妹妹一起合租在容光里小区,曾两次因为而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在档案里留下了永久的污点。她两岁的儿子父亲不详,出生证明中父亲一栏也是空白,而且在公安机关的户籍登记资料中,这个孩子也是随母亲姓的。 破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着急的事情,但是这个小男孩的安置工作却着实让公安人员有些头疼。蒋翠花家兄弟姐妹七人,她下面只有一个妹妹,今年才十七岁,刚刚参加完高考,以前蒋翠花出去做生意的时候,都是她的妹妹蒋小花帮忙照顾孩子,但那也是基于蒋翠花能挣回来钱养家的基础上。严格意义来说她的妹妹还未成年,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况且她没有正式工作,根本没有那个经济条件去抚养一个刚刚两岁的孩子。 公安局首先联系了民政局名下的儿童福利院,像这种母亲身亡父亲不详,可是家里边的舅舅阿姨外祖父外祖母俱在的孩子,是不符合民政机关的收养规定的。在公安局的周旋下,儿童福利院可以短暂地安置他一段时间,却不能让他长久地住下去。 在走访了一圈蒋翠花的亲人后,一贯认为见多识广的警察们也是真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信奉多子多福的一对老人,哪怕在计划生育最严的那段时间里都没有停止生孩子的动作,蒋翠花兄弟姐妹七人中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五十岁,她的父母更是近七十高龄,浑身是病,因为这么多年缴纳超生罚款,家里穷得叮当乱响,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又怎么能养活的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童。至于蒋翠花上面的几个兄姐,全都事业有成家境优渥,却因为兄弟姐妹七人之间的年纪相差太大,对奖翠花和蒋小花的感情平平,平时就算逢年过节都不会特意走动,最多也就是在自己父母家里不期然的相遇,恐怕比门对门住着的邻里关系还要淡漠。提起蒋翠花,她的这些兄弟姐们无一例外的反应就是嫌这个妹妹丢人现眼。因为他们就是本地人,虽然住在郊区,离蒋翠花“工作”的圈子很远,但走到哪里都不缺乏好事的长舌妇,就蒋翠花那点事,在他们住的那一片没有人不知道的,连带着他们这些亲人都被戳的脊梁骨打弯,自然更不愿意去认这个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妹妹,任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全当没有这么个亲人。 可是他们也不想一想,蒋翠花为什么会走上出卖自己身体这条道路,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她穷得要活不下去了吗蒋翠花出生的时候,他们本就不富裕的小家因为计划生育这一项基本国策被严格执行的缘故,蒋家的三间茅草屋被乡里的计生干部夷为平地,名下的两亩耕地,也被罚归村集体所有,就是院子里面养着的一头猪和几只鸡,都被牵走抵消了超生罚款,蒋翠花最初生下来的头几个月,都是在窝棚里度过的,因为没有吃食,母亲也没有奶水,她是靠着邻里看着不忍心施舍的几口米汤勉强活下来的。 在她上面的两个姐姐,都生在七十年代末,那个时候国家还没有严格要求,开始计划生育,她们很庆幸地躲过了超生罚款这一节,到得蒋翠花这里,房也没了,地也没了,父亲原本在厂子里的工作也因为超生被开除了,什么都没了。唯一庆幸的是,那个时候大哥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因为已经结婚,按照他们这里的习惯,成了家了就算两家人,没有牵连到他,靠着他那点微薄的工资,终于让一家人度过了最初的难关。 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上上下下九口人,清贫程度可想而知。如此过了半年,大哥娶的嫂子再也受不了这群吸血鬼一样的亲戚,给大哥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让他们学着自食其力,要么他们两个离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那个时候离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况且大哥心里也很明白,以他们家现在这种条件,如果离了婚,他想再找一个差不多的老婆,基本上算是白日做梦了。而且他也很讨厌父母这么无节制的生生生,他都已经工作了,也许不久后将会有个孩子,他的孩子与他的妹妹差不了一两岁,说出去多丢人啊。可是父母就是老一辈的思想,什么都听不进去,认为养儿防老多子多福,还言之凿凿地表明如果有机会还会继续生。 你生了你倒是自己养啊房也没了,地也没了,工作也没了,拿什么养孩子难道孩子可以喝西北风见风就涨吗还不得他们这些哥哥姐姐掏腰包碰上这样自私的父母,蒋家大哥说不出的苦闷,索性甩手不管,每个月只象征性地给那么一点点生活费。大嫂对此睁只眼闭只眼,男人不能逼急了,况且那么点小钱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因此实质上从蒋翠花出生开始,大哥就基本上与这个家脱离了关系,在她十岁之前见过大哥的次数就屈指可数,而等到小妹蒋小花出生后,大哥更是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其他出嫁和成家的兄姐对她们姐妹两个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她们粘上来,降低了生活质量。今时不同往日,养育一个孩子的成本实在是太高太高,高到很多人对二胎都望而却步,自己的孩子尚且怕给不了他最好的,谁又有那个闲工夫和闲钱去养活两个感情并不算很深厚的妹妹,那应该是父母的责任。 一圈转下来,五个兄姐,有点人性的,表示愿意每个月给孩子一点钱当生活费,没有人性的,直接让警察吃了闭门羹,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没有这么丢脸的妹妹。姨甥二人的归属,成了个大难题。这件事情在当地炒得沸沸扬扬,还一度上了地方电视台的采访,舆论的风向迅速刮向了少生孩子多种树、少生孩子多养猪、勤劳致富这个方向,至于他们两个往后的生活,真正放在心上的恐怕一个人也没有。 边军亦有些忐忑,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一边时不时回头去张望那空着的机子。她还会来吗他还能再见到她吗都已经过去十天了,他每天仍然会出现在同样的位置上,从早起一直等到了深夜,风雨无阻,却迟迟都没能再等来她的身影。 他为自己曾经错怪过她而感到万分抱歉,他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向她表白,好好安慰她,如果她需要,他可以用自己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为她支撑起一个遮风挡雨的港湾,让她可以带着她的小外甥一起生活下去,不用再担心衣食无着,不用再担心出不起上大学的费用。 只要她出现,只要她一出现,这些事情他都心甘情愿地可以为她做。然而每一天,他都兴冲冲地来,再空落落地离去。他心里也明白,在这里见到她的可能性太小了。失去了姐姐,生活的重担全部都压在她的肩上,她哪里还有闲心跑来上网。 以前怎么就会看不出来呢像她这么单纯的女孩,怎么会是从事那种职业的人呢。可笑自己仅凭一个qq号就断定她不是个好女孩,差一点铸成大错,错失心中挚爱,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他现在别无所求,只想再一次见到她,哪怕一次也好。 蒋小花抱着外甥,站在福利院的大门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名为无助的情绪。姐姐做着不光彩的职业,虽然挣的多,却因为养着他们两个拖油瓶,再加上为了保持自己光鲜的形象,花费也很不菲,算来算去这么多年下来,姐姐手里的积蓄少得可怜,只有区区几万块,她考上的那个三流大学,光学费一年就要一万多。她抱着外甥来福利院的时候,就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大学不去念了,先将外甥安顿好,她再去打几个月的工,等她过了十八岁生日,就正式申请成为外甥的法定监护人,她的工资再加上姐姐留下的那笔钱,应该能养活的起两个人了吧。 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里只有姐姐,父母和其他的兄姐是很陌生的存在,都是姐姐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的,在蒋小花的心里姐姐就像她的母亲一样。现在姐姐没了,她就是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也一定会好好的将外甥养大成人以慰姐姐的在天之灵。 儿童福利院里边的设施简陋得超乎她的想象,木板床吱呀作响,恐怕一个成年男人坐下去,床会直接塌掉。福利院里边生活着的孩子们,穿的衣服新旧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都看起来脏兮兮的,衣袖与胸前黑得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有的鼻涕还流三尺长。在他们身上,蒋小花看不到一点身为孩童应该有的活泼和朝气,他们看到有陌生人来,仍然呆呆地坐在场院里晒太阳。年纪大一点的,帮着洗洗衣服,择择菜,年纪小的,三五个围在一起,玩些翻花绳,扔石子的小游戏,如果有谁突然高声叫喊一声,就会引来周围大孩子谴责的目光,然后他会立刻安静下去。 不大的场院坐了三十来个孩子,年纪从十六七,到一两岁都有,可是院子里却安静得感觉不到有孩童的存在。蒋小花不敢想象,常年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长大,性子会变成什么样。蒋小花紧紧抱着怀里安静睡着的小外甥不敢撒手,如果姐姐唯一的骨血被她养残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一直陪在外甥的身边照顾他。她需要挣钱养家,不想动姐姐留下的那几万块,毕竟如果一直没有收入,花一分就少一分,她如果一直不能自立,钱总有花光的一天。 两岁的孩子身边轻易离不得人,他们却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暂时让外甥寄养在孤儿院中,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所以哪怕不情愿,她也必须要这样做。况且,这里的孩子,虽然生活得压抑了些沉闷了些,好歹能吃饱穿暖,比她小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三个月,她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她就成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小花狠狠心,将外甥扔在福利院,转身走了。出租屋因为是案发现场的原因,被警察暂时查封,她无家可归,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份工作,总不能一直住在公安局专门为她安排的招待所里吧。姐姐的案子十多天没有进展,她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一直住在招待所,是给这些警察们添麻烦了。人家不欠她什么,她总要学会自力更生的。 她一没有学历,二年纪幼小,三还没什么技术,可供她选择的职业,似乎仅限于服务员售货员一类对学历经验不太有要求的。 蒋小花对工资的要求不高,够花就行,如果管吃管住更好,先站稳了脚,等年纪够了也有了经验再图其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找,蒋小花很快看好了一家饭店的迎宾工作。她形象气质俱佳,正适合干迎宾,因此很顺利地通过了面试,当天就被领去进行为期三天的统一培训。饭店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1500块钱,她很知足了,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干,等发了工资,买些好吃的送去福利院,让孩子们都改善改善伙食。 相信自己,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她只要坚持下去,好的生活一定就会在前方等着她,,;手机阅读, ===小人物的挣扎 三天的培训时光很快过去,蒋小花开始了站在饭店门口每天迎来送往的生活,虽然很辛苦,风吹日晒雨淋的,但是她只要一想到等到月底的时候,就会拿到一笔不菲的收入,便什么苦啊累啊都能撑下去了。 饭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进进出出的时候都会跟她这个小小的迎宾打招呼,态度很和蔼,让蒋小花感叹,自己找的第一份工作就能摊上个不错的老板,应该是不会做出扣发人家薪水的事情吧。 饭店安排的住宿,条件不错,虽然是在离饭店不远的老小区里租的两间三室一厅,一厅里边住四个人,但是周边买什么都很方便,人不少也不觉得拥挤,还是让蒋小花觉得很满意的。再加上酒店还发了三套制服,管一天三顿饭,除了每天站在门口的时间很长,蒋小花时常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之外,她倒是适应得很快。 酒店的服务员都是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年轻人,大家因为共同的人生经历很容易打成一片,每当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闲聊,日子过得倒也悠闲。他们同期来的四个人中,蒋小花是长的最漂亮的,因此获得了很多男服务员的喜爱,有事没事的都爱围着她多说几句话,或者特意给她留点好吃的,总之长得漂亮让蒋小花占足了便宜,就连他们老板也有意无意地给蒋小花多一些便利和关怀。 不过那个时候蒋小花已经从同事的嘴里得知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别看他现在秃顶大肚子的,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风度翩翩,因此找了个富家女做老婆少奋斗了二十年,这间在q市档次不算低的大饭店就是靠着了他老婆家里的钱开起来的。但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至理名言,放之四海皆准。有了钱之后的他,也开始在外面偷偷打野食,最初还有些分寸,胆子比较小,知道避讳着点人,事情做得隐蔽,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到后来他的胆子越来越大,情人养了一个又一个,除了他老婆估计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终于纸包不住火,他老婆纠集了娘家人将他一顿好打,愤然离婚,除了这座半死不活但外表看起来很气派的饭店,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这饭店,还是他老婆嫌弃脏不想要的。 虽说他是个落架的凤凰,但凤凰毕竟还是凤凰,一个大饭店不能让他大富大贵,却仍然能够支持他潇洒的生活,因为有钱,他好色的毛病在离婚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因为没了老婆管而越演越厉,换女人比换衣服还要勤,却总有那贪图钱的人对他投怀送抱。蒋小花一贯是看不起这种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的,她一直认为如果没有这样的男人,姐姐也不会靠出卖自己的生活身体过活,就因为这些男人不要脸的好色毛病,才会让走投无路的女人,在无奈的时候选择躺在床上挣钱。 得知老板真面目的第二天,当班的时候,她在看到老板笑眯眯地冲着她打招呼时,嘴角只是稍微弯了弯,真心觉得她笑不出。没想到这倒惹得老板好奇,凑到她身边问:“小花,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怎么笑的这么勉强如果身体不舒服不用硬挺着,回去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回来工作,啊”跟她一起站班的另外一名同事忍不住发生了发出了一声嗤笑,却又很快掩盖过去,平常他们其他人有个头疼脑热想去找他请一天假就跟要了他命似的,变着法儿的扣工资,怎么轮到蒋小花了,居然这么大方放她去休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看他那一脸色眯眯的样子,任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没安好心,这傻丫头可千万别上他的当 老板在贴近蒋小花的瞬间,手已经顺势搂上了她的腰,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因为挣人家的钱,脸皮又薄,不敢直接将他推开,值得一点点地往门旁边退,尴尬地解释着自己没什么事情,多谢老板的关心,好容易脱出身来,暗想道这份工作估计干不长了,等拿到自己的第一份工资后就辞职,哪怕别的工作没有包吃包住这种待遇,也好过受老板时有时无的骚扰。 像他们老板这种色中饿鬼,美色当前又怎么会忍得住当个正人君子,尤其是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来,蒋小花还是个雏。给女人的乐趣,其乐无穷啊,那种感觉附带来的成就感与快感无与伦比。他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让他想出个馊主意。 那天下午三点多钟,蒋小花吃完午饭也就一个多钟头,晚餐接待还没有开始,这是他们一天当中难得的休息时间,蒋小花站了好几个小时,累得不行,本来躺在宿舍里面睡觉,领班却突然打电话,指名要她去给宾馆的客人送饭。 拜现在互联网行业的发展,一般的饭店都有送餐业务,但让蒋小花觉得奇怪的是,他们饭店有专职的送餐人员,路熟,熟悉流程,正常情况下送餐这种事是轮不到她一个迎宾去做的,她迷迷糊糊中就将这个疑问脱口问了出来,换来的是领班的喝骂:“一个小毛丫头翅膀长硬了,我分派的工作,你还推三阻四的,理由什么理由我的命令就是理由现在让你去你就赶紧去,不然就扣工资。”然后对方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蒋小花揉了揉酸痛的腿肚子,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去餐台拿上给客人要送的饭,骑着酒店专用的外送电动车走了。 如果不是有手机导航,蒋小花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到这个隐蔽的小酒店。她再三跟领班核对了地址,又挨了两顿骂后,才最终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谁吃错药了住在这么个破地方专门跑他们饭店去订餐啊她手里拎着的菜可比这小旅馆一晚上的住宿费还要贵。 309房间,在宾馆走廊的最里边,她站在门口,深呼吸,挤出个职业笑脸,抬手敲门。这边厢她刚刚敲完门,那边厢门应声而开,可是这住的哪里是什么客人门后面露出来的是老板那张令人厌恶的大胖脸。 蒋小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她一直都明白老板对她不怀好意,现在这架势摆明了要羊入虎口,好快当机立断扔下饭盒,转身想跑,却被老板一手搂着腰一手捂着嘴,直接拽进了房间。 她略显单薄瘦弱的身躯,又哪里是又胖又壮的老板的对手,哪怕她一路挣扎都逃不过被扔在床上扒光衣服的命运 疼痛袭来的一瞬间,蒋小花瞪大了眼睛,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睛中流淌出来,她停止了挣扎,像条死鱼一样,任由老板摆布。事到如今所有的挣扎都失去了意义,她被人侵犯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她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死,但是她实在舍不得她那还不懂事的外甥,如果她死了,她的外甥怎么办自己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亲人了。所以不论受什么样的委屈,不论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她都必须要活下去。生活的苟且算的了什么,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当老板心满意足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边提裤子,便不错眼珠地看着她白嫩的身体时,蒋小花突然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个畜生,至少得让他出点血。 蒋小花提出要钱的时候,老板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哈哈大笑:“我就说嘛,这世道,还有人不爱财的。早知道花钱就可以搞定你,老子费这么多心做什么你说个价,趁着你的身子还新鲜稚嫩得很,老子还有兴趣玩多要点吧,等回头被老子操够了,多看你一眼都嫌弃,所以这女人就得想开点,能挣钱的时候赶紧挣。”说到这儿老板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上来回打量着:“你看看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出来卖可惜了。说吧,要多少钱”蒋小花大着胆子说了个数,老板连价都没还立刻答应下来,示意她穿上衣服,现在就跟他拿钱去。 出了房间门,老板继续对她动手动脚,她一想躲闪,老板就拿不给钱威胁她。因为有所求,蒋小花只得被动忍受。一路从宾馆到银行,再回到饭店,蒋小花始终深深地埋下了她那美丽的头颅。生平第一次,她对自己美丽的容颜感到厌恶,如果她长得平凡一点,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屈辱;她更恨自己,明明知道老板是个什么货色,却在领班为她安排不属于她的工作时,毫无半点警惕之心,直接踏入了人家早就布好的陷阱,万劫不复;她也恨那些所谓的父母亲人,他们给了她生命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又有那么多人与她血脉相连,可是在她最穷和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伸出援助之手;她也开始恨她那还不懂事的小外甥,如果没有他,自己可以来个一死百了,质本洁来还洁去,不用让这个恶心的男人因为花了一点点钱,就把自己当作他的私有物品一样,随意呼喝亵玩。 人穷志短,人穷志短啊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样的神话传说,从古至今不就只有一个陶渊明吗所以他才会被传颂了数千载。大多数的穷人,都只能蝇营狗苟,挣扎求存,什么颜面,什么自尊,碰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通通都会被抛之脑后。连生存都谈不下去了,其他的,不过就是浮云。 曾经的她看不起姐姐,虽然她靠着姐姐养活,虽然她明白姐姐的不容易,但她仍然认为,即使再走投无路,姐姐都可以有别的选择,只不过是因为懒,因为这种方式相对来钱容易,所以才想走捷径。 等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她仿佛对姐姐每回从外面接客回来就钻进卫生间一个多小时,彻底清洁自己身体的行为有所了解,那是怎样一种厌弃,厌弃得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却因为有太多的牵绊,只能支持她活得再痛苦,都要日复一日地活下去。 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天晚上的值班工作,蒋小花还没有去做,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位上,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下午发生的屈辱一幕全部忘掉。也许是她的老板明白,有些人不能逼得太紧,逼得急了狗都会跳墙,何况是个大活人,所以他只是好声好气地劝蒋小花先休息两天,工作什么的不着急,他完全养的起她。 蒋小花对此置若罔闻,男人口中的甜言蜜语,说说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当真。既然她选择了苟且偷生,总赖在床上挺尸也不是长久之计,当她再一次觉得腹内空空,便麻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该吃吃该喝喝。看在一直盯着她的有心人眼里,就是她认命了服软了,不会再闹出什么事来了。 当知道蒋小花慢慢开始屈服,老板变态的一面就显现了出来。他在性上面特殊的嗜好和大胆的作为,让蒋小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黄毛丫头招架不住,往往被折腾一次一天都起不来床,每回事毕后身边留下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可以阻止住她寻死的脚步,却没有办法令她内心的自我厌弃与绝望,稍稍减少哪怕那么一丝一毫。她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等靠着她的屈辱与眼泪挣来的钱足够厚了,她就会抽身离开,从此带着外甥好好过日子,将这段时间的噩梦,深埋心底,换座没有人认识她的城市重新开始。 蒋小花毕竟只有十七岁,还是个爱做梦的天真少女,她给自己画了一个很大的饼,并一此作为她的精神支柱,让她能够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有挣扎求存的勇气。 然而每个人的承受能力毕竟有限,在裸的现实面前,一切欲盖弥彰的手段都是徒劳的,蒋小花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的雨季,只留下一个彻底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儿,还懵懂不知,他面前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荆棘遍布了。,,;手机阅读, ===末路狂欢 距离上次去指头峰调查仇欣悦的死因,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文沫不得不先暂缓这几起意外事件的调查,搭飞机飞回了b市。 就在那天文沫和程功从指头峰回来后,刚到市区,原本还想直接去边军凡第一个孩子发生意外的现场看一下,就接到了李响岳催促她回b市的电话。 半个月前的b市。 文沫经常性出差,次数频繁到小区的上到保安下到保洁人员全部都清楚连着住了十多年,每年交物业费保洁费电梯使用费等费用的时候,上门十次八次都不一定能找到人,相信谁都会记忆犹新吧总而言之,文沫工作忙经常出差在整个小区都很出名。 他们这处小区,算的上b市小区的一个经典样本,楼层间距合理,采光性好,各项基础设施配套齐全,物管公司尽职尽责。文沫每回出差的时候都觉得很放心,有这样的管家帮忙看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半个月前,他们例行巡查的时候,看到个可疑的身影迅速从西边的小门跑掉了,几个保安追了半天也没能追到人,就顺着那人跑出来的楼开始查,看看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小区一直以物业管理健全闻名,如果真出个小偷上门来行窃,且还行窃成功了,直到跑的时候才被发现,那可就真的太打脸了。 结果别的楼层都没事,看到文沫家的时候,就发现她家的门四敞大摆地开着,屋里没有被翻乱多少,只在床的位置,摆了个贴着文沫头像的充气娃娃,已经被匕首戳得稀碎,墙上还有一行用可疑红色染料写的话:我得不到你,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 物业的人都知道文沫是做什么工作的,闯进屋的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墙上的话肯定不是随便写写的,那个充气娃娃也许就是文沫的榜样,他们忙不迭地赶紧拨通文沫的电话,却不想一连打了三次,都是无法接通,情急之下他们只能立刻向派出所报了案。 这下动静就闹得有点大,一个小时的功夫李响岳就得到了消息,一开始他也没当回事,警察这行干的时间长了,谁还没有个把仇人,总会有些不知好歹的罪犯,恨他们恨得咬牙切齿,这就跟拉不出屎来怪地球没有吸引力是一个道理。一般越是这种三观不正的犯人,胆子小的越多,弄出点事情来不奇怪,却没有真正面对面的勇气。但是当案发现场的痕检结果出来之后,李响岳就再也淡定不了了。 案发现场发现的指纹,属于一个警察早就想抓的人:齐冉。他手里现在到底有多少条人命,警方都不敢保证,他们掌握的就是齐冉曾经杀过的所有人。换成是他,李响岳可不敢轻易的忽略他发出的威胁。如果说以前,和文沫在一起的齐冉还保留着几分人性,那么他逃亡这一年多的时间,经历过什么受到了什么打击无人得知。李响岳唯一知道的是,被网上追逃的a级通缉犯,他的日子绝对不算好过,东躲西藏是必须的,一切需要使用身份证和可能被警察临时设点检查的地方,他通通都得绕行。明知片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不是人人都具备的,齐冉本应该逃到天边去,躲进警备力量薄弱,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可他却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再一次出手要了两条人命,明知道全中国的警察都在追捕他之后,还要潜回b市,谁都无法判断出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当初他从文沫家中离开那一瞬间开始,他与文沫就跟猫跟老鼠一样,成为了站在对立面的天敌,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两人再次相遇大抵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吧,所以齐冉如此冲动地闯进本沫的家,又留下那么具有威胁性的话,李响岳不得不多思多想一下。 好在现在文沫的身边还有程功帮忙盯着点,不至于让她一个人警惕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威胁。b市警方的动作很快,指纹鉴定报告出来,全市上上下下全部都行动起来,布下了层层障碍,到处寻找齐冉的踪迹,试图要把他抓捕归案。 被b市警察们瞪大了眼睛想要找到的齐冉现在缩在某间屋子的角落里,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着烟。这一年的逃亡生涯,是他前面那么多年的生命中所没有经历过的,他时常夜不能眠,躺在床上盯着房顶直到天亮,就生怕在他睡着的时候会有警察破门而入将他抓捕归案,他常常走在路上,听到警笛声响会条件反射地想逃跑,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他更是常常看到街面上走着牵手的情侣,会不自觉地联想着,自己以前马上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可是失之毫里谬以千里,他终究还是在收获到想要的幸福之前,就身败名裂地仓皇出逃,虽然他舍不得文沫,但他也知道,留下是万万不可能的选择,他才只有三十出头,凭什么那么多的坏人都可以逍遥法外,偏偏轮到他,自认为做的隐蔽的旧事都能一一被翻出来。 那是九条人命啊够他死九次的,即使他现在活得再痛苦,再猪狗不如再如何的见不得光,他至少还活着,哪怕这种活着承担的痛苦也许远远比死亡更大。但他畏惧死亡,渴望新生,他想都没想就接受了那个人给他画的一张大大的饼,哪怕理智告诉他,画饼是无法充饥的,但他仍然不想放弃这到手的唯一可能的温暖,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文沫受到其他人的伤害,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出卖了他仅剩的灵魂,只为换未来的一丝可能。 但是这最后一丝可能,也许也马上就要不存在了。那个人昨天让他听了一段录音,似乎是文沫在跟另外一个女人打着电话。那个陌生的女声,问文沫是不是终于想开,想要敞开心扉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文沫迟疑着,既没有肯定,又没有否定,只是单纯地将话题岔开,不一会又被对方问了回来,她模棱两可得给了个答案,好说歹说才求对方放弃追问这个问题。以齐冉对文沫的了解,如果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依她的性子,一定会直接了当说明白,决不会脱泥带水推三阻四,她的这种态度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那就是她真的对别人动了心。 齐同志其实早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文沫也才三十出头事业有成,长得也算清秀可人,除了性子有些强势一点以及她的工作太过危险忙碌外,再没有其他的缺点,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没有人追求,齐冉只是在心里边希冀,这一天能够来的再晚一点。当他得知文沫被崔志佳绑走一年之后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担心和心疼之余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他太明白女人需要什么样的安全感了,一个平时她算熟悉的男人给了她这么深的心理创伤,相信她短时间内是不会敢和任何一个男人谈恋爱的。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道理。 齐冉可以借这个机会打一个时间差,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可是现在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真的有一些接受不了,伤害文沫的事,他想都没有想过,他宁愿伤害他自己,他宁愿出卖他并不算高贵的灵魂,只为换文沫的安全。这一次他闯进文沫的家里,其实目的很明确,告诉文沫他回来了,希望文沫给他点时间,哪怕因此而引起文沫对他更多的憎恶,他也不在乎了。因为现在以他的处境,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再失去了。 这间房他住着很安全,因为那个人为他处理好了一切,他只需要静静地蛰伏着,百分百的遵从那个人的规定,让他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便能够换来他们两个人短暂的安全,在他看来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其他人的生与死,他不关心,他只需要他和文沫两个人都活着,就好。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要活着,总会有相见的一日。哪怕身处地狱,他依然昂头,仰视着天堂。 门,突然被人粗暴地从外面打开。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冲了进来,丝毫不见他以前儒雅的风度。一把拎起角落里蜷成一团的齐冉,抬手就是两巴掌:“谁他妈让你出去惹事的老子费尽心血把你运进b市,就是让你这么出去引人注目的吗你真的以为老子不敢杀了文沫,让你所有的梦想都落空吗你给我记住,离了老子,你不过是一条被警察追的片刻不得安宁的丧家之犬,就算老子现在弄死你,然后再报警,说不定警察还得谢谢我,抓住了你为民除害,我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了你你给我记住,这种事情,只能有一次,再有下一次,你就眼睁睁地等着你的女神去死吧” 自始至终,齐冉都如一个拎在别人手中大型的破布娃娃一样,没有反抗,没有言语,等到那个人骂够了,又将他摔回地上,他才不紧不慢地将一直夹在两手指中间的香烟塞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吸烟这个习惯,是在他踏上逃亡路那一刻开始养成的,他知道文沫不太喜欢香烟的味道,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会刻意选择禁烟的餐厅,可是他太寂寞了,抽烟算是他寂寞时光里唯一的消遣,不知道文沫有朝一日真的看到现在这样的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有眼无珠,他无怨无悔地付出了所有,也许直到他死的那一天,文沫都不会知道,他曾经为她牺牲了多少,值得吗对于这个问题齐冉自己也没有答案,所谓值得不值得,那要看在自己的心里边什么最重要。 再次听到齐冉的名字,文沫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一年的时间,就如沧海桑田变幻般那么遥远,一年后的文沫跟一年前不再一样,一年后的齐冉已经完全变成了文沫不认识的样子。人生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捉弄着你,远比戏文里面写的都要精彩万分,让你有一种被生活强奸,无法反抗却无法享受的感觉。 因为文沫的坚持,李响岳只得同意她回家居住,当然了,必须让程功一起跟着保护她才行,心烦意乱之下文沫没有时间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她只想快点回家,她要亲眼看一看齐冉的杰作。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感情进展却神速,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一路走到了谈婚论嫁。其实冷静下来,文沫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可以称得上一无所知,她全凭着那种一见钟情带来的兴奋感觉,一叶障目,看不到其他种种可疑之处。 没想到他们的生命再次有交集,居然是在一处案发现场,两句惨死于地的尸体,彻底打消了文沫对齐冉的最后一丝幻想。她以前以为齐冉是逼不得已,为了妹妹报仇才最终落入别人的圈套,不得已而为之的。那么这一次呢他又有什么样的借口,又有什么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高贵理由呢 两条人命同,不管这两个人到底该不该死,那都是只有法律才能够处罚的,他齐冉是什么人,可以如此滥用私刑,随意结束别人的生命他的行为,自始至终都是错的,但他认识到过这一点吗 文沫身为警务人员,已经错过一次,她为此深深感到内疚,曾经发过誓如果有一天和齐冉不期而遇,一定会抓他归案,她苦苦地寻觅追寻着他的脚步而不可得,没想到他这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如果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仍然抓不到他,文沫觉得他这个警察做着也没意思。 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程功,心中对齐冉有着说不出的感激。如果没有他来这么一出,自己哪有这么名正言顺的借口去亲近文沫,一个屋檐下,想想就让人兴奋。,,;手机阅读, ===我是死神 全国的首都城市,安保的严密程度当然可以想象可是就是在如此严密的排查中,齐冉就像凭空失踪一样,没有在任何地方露过面。文沫家里风平浪静,再没出现过任何异常,一晃十天过去,哪怕谁都不甘心,不愿意承认齐冉已经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得无影无踪了,也不得不暂时放弃抓捕他的计划,转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文沫和程功又麻利地飞回q市,继续追查管秋红的案子。 边君亦的姐姐,头胎生的那个女儿,小名叫小佳的,出事地点在家大型超市外面的停车场,停车场四周的监控设备和警方的询问笔录,很好地为他们还原了当时事发的经过: 两年前,同样是盛夏时节,边君凡开车拉着弟弟和女儿来超市购物,停好车后边君凡抱起女儿,跟弟弟一起在超市里大约逛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拎了满手,然后一行人回到车上,放好东西,边君凡安顿好女儿在后面的婴儿座椅上坐下,准备开车离去。然后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需要的几件东西没有买齐,又想返回一趟超市。据她当时说,因为买的东西中包含一个给女儿专用的澡盆,重量不轻,她怕一个人拿不动,因此叫着弟弟一块返回超市,又想着买的东西数量不多,用时应该不会太长,她刚把女儿在婴儿车上绑好,用过婴儿车的都应该知道,绑的时候很费事,解的时候也轻松不到哪儿去,一绑一松,耗时太多,她想着自己一会就会出来了,因此只拉着弟弟锁了车门,小跑着向超市而去,将女儿放在了车上。 购物的过程很顺利,可是等到要结帐的时候,边君凡却找不到自己的钱包了,她很清楚记得自己进门的时候是装着钱包的,她特意检查过,绝对没有落在车里,两人又慌张地从收银台返回超市里边,四处寻找丢失的钱包,一来二去的一番忙乱,边君凡就把女儿仍然被留在车里这件事忘在了脑后,边君亦当初也说自己没有想起来。 等到他们终于在一个肉铺摊边找到掉在缝隙里的钱包,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等他们结账出来,回到自己车里的时候,小佳已经因为脱水和高热陷入了深度昏迷,紧急送医两个半小时后被宣布死亡。 边君凡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警方在为她做询问笔录的时候,她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全凭更加冷静的边君亦在一边补充着才说明白。这件案子当初怎么看都像是意外,一个生了孩子,没有从健忘中恢复出来的妈妈,一个年纪尚小,不是为人父母,压根没想起来孩子的舅舅,要说他们有错,也只错在他们粗心大意上,顶多算得上民事责任,刑事责任是一点都不需要付的。 这起案子也是与边君亦有关的死亡案件中,最像真正意外的一起。首先,边君凡是否走到哪里都带着女儿这一点,边君亦无法控制,母性的本能让一个新妈妈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孩子,边君凡将孩子留在车里边这件事,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偶然发生的小概率事件,也就是说意外成分要多一些;其次,边君凡如果更担心女儿一点,在钱包丢了之后,她可以不买这些东西直接回去找女儿,她会把女儿仍然在车里这件事情忘掉,是任何其他人都左右不了的;最后,唯一可疑的,就是边君凡如何丢掉钱包这件事,超市现在广泛分布于各大中小城市,结账一般都只是在门口,里边需要付钱的地方比较少,至少买肉是绝对不需要提前付钱的,那么边君凡的钱包为什么会丢在肉摊附近呢她那天进超市的时候,钱包是好好地装在裤兜里的,她那天穿的裤子,没有别的特点,就是兜大,按道理来说不会那么凑巧能够从那个小小的缝隙里面掉进去,被人偷掉的话,再找回来也不可能里边的钱一分没少。 这钱包丢的蹊跷,以他们现在看事情的角度来分析,边君凡的钱包很可能是边君亦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故意丢在了角落里,然后当他们在超市里遍寻了几圈之后,他才装作无意中看见找出来,以期拖延他们在超市里逗留的时间,让那个可怜的小女孩闷在车里边,以确保她一定会死。巧合加意外,才是这起意外发生的根本原因。 这么分析当然说得通,但问题是没有证据。两年的时间很长,就算超市以前的监控摄像头曾经拍下过这一幕,警方也不会为一起意外案件专门保存这么多的视频资料,能将停车场的影像保留下来,就已经是他们工作认真仔细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管刚才他们所谓的合理推测是真还是假都不重要,边君亦这个人他们还是因为没有证据动弹不得。 这个案子可以算是文沫从警生涯中办得最无厘头的一个,没有证据不新鲜,新鲜的是他们根本无法确定这几起案子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边君亦才只有二十一岁,他的心思真的能缜密到如此滴水不漏的地步么 此时的边军役老老实实地窝在姐姐家里,整日里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那怕刑素娥现在一颗心全都扑在小外孙身上,也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关心关心从小疼爱到大的儿子:“小翼,你这是怎么了跟妈说呀,是不是最近放假在家呆的闷了,要不妈给你钱,你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好不好”自从小外甥出生就没再体会过母亲和风细雨关心的边君亦,听到母亲略显担忧的话语,一颗冰凉的心还是觉得温暖了不少。 他不禁回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一幕:他仍然没有放弃寻找那个女孩,总在遇到过她的地方转悠,只有那一天,有同学打电话叫他回学校。学校社团拉赞助,准备了一台晚会,他已经答应会去表演个节目,那天下午同学叫他回去排练,他正百无聊赖,立刻便坐公交车过去了。在公交车上,远远的看到有个骑电动车的身影很像他一直苦寻不着的女孩,正巧这个时候公交车停了,他连忙下车去追。那辆小电动车拐了个弯,就此失去踪影,边君亦不死心地在周围不停的晃悠,以期能在看到那辆电动车。 车把上竖着的旗,工工整整地写着个饭店的名字,刚才他离得远,没有看清楚,只记得有个新字。也是,一直养着她的姐姐去世了,她肯定需要找一份工作来维持生活,去酒店当服务员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以为,他能再次遇见她,就证明他们两个是有缘分的,他觉得他一定能够说服她,他愿意负担她往后的生活,任是哪个女人听到这样的爱情宣言都应该会被感动吧。边君亦在周围溜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在一间破旧的小旅馆里找到了那辆电动车,也看清楚了车头上插着的那个旗子,写着的是新悦大饭店。 这间饭店在q市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消费水平让边君亦以前的时候想都不敢想,也就是在姐姐参加工作升了两回职后,才去那里吃了顿饭表示庆祝,结账时,刺眼的四位数,让他就此记住了这家基本上于黑店差不多的饭店。原来她一直在那里上班,自己如果今天遇不到人,改天可以直接上门去找她。 就在他想离开赶去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本来旅馆这种地方,说起来就有些暧昧,不过他看着那个女孩是骑着饭店里边送外卖的电动车来的,只以为是有客人点了外卖没往别处想,没想到,一个老得可以做她爸爸的男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搂着她走了出来。那个女孩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没抬头,但却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而且前前后后算下来,女孩儿进到旅馆再出来,中间至少隔了20分钟。 20分钟啊干什么不够贱人有一个当的姐姐,便自己自甘堕落也去当吗服务员的工资难道不够生活吗偏偏要出来卖,真是自甘下贱 他亲眼所见的这一切,总不会再是假的了吧他一路跟着这两个人,有好几次都想冲上去给那个不要脸的男人一拳,却只能生生忍住,女孩如果不乐意,这大庭广众下,还能任由个比她老许多的男人这么又搂又抱么,自己冲上去恐怕她还会觉得他多事吧。 边君亦再次体会到了心碎的感觉,这一次是彻底碎成了渣渣,再不会有任何的希望了。蛇鼠一窝,他果然还是看错了她。接下来几天他都有些浑浑噩噩不在状态,可是他满腔的愁绪不论说给谁听谁都没有时间。母亲只会关心他吃饱穿暖,姐姐更是一心扑在她的儿子身上,至于姐夫会关心他,只能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众人的焦点,在家里姐姐陪着他转,在学校也很招女孩子的喜欢,小的时候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姐姐会不要命似地去找这些孩子的家长算帐,如此再三,便再没有人敢欺负他,他过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被人忽视,结局也都很完美。可以说,那个不知道名姓的女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意义上的完全失败,他是能够忍受失败的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熊熊火光映照了半个天空,他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火是他亲手放的,保证这一场大火可以烧干净所有他曾经在那个女孩的宿舍里留下的痕迹,连同她的生命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同样的,他失败的污点也就不存在了。 为了伪造意外失火的现场,他颇费了一番周折,没敢使用太多的助燃剂,只用一个小小的煤气灶,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这场大火,才终于从那一点点的小火苗变成了燎原之势。就算是之后消防人员调查,也只会以为是蒋小花在炉子上坐着水壶的情况下,不小心睡着,时间久了,壶被烧干,才酿成的惨剧,与他又有什么相干。 这种事他做得轻车熟路,以至于连最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了,以他的高智商,想要骗过警察,易如反掌。他知道他应该离开了,可是平生第一次,他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自己的杰作,一次又一次杀人,一次又一次可以逃避警方的打击制裁,他的自信心空前膨胀,他相信以他的伪装,以及表演天分,可以保证在任何人面前都天衣无缝。 管秋红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会被怀疑,故意在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跑去厕所冲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果不其然后半夜开始发高烧,缠绵病榻许久,成功扮演了一个经受不住打击,满怀内疚的普通大学生形象,又小心翼翼地清除了自己编写的那条小程序,任警方就是再聪明,也找不到证据来指证他。 管秋红是他做的最冒险的一次,但他却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就是推仇欣悦下山,或者故意闷死小佳,都没这这种快感。 他开始爱上一次又一次充当他人生命主宰的机会,他就像一个活生生的死神,高举着镰刀,收割着他认为必须要死的生命,任何人都不能违抗他,不能与他抢夺其他人的关注,更不能背叛他,不然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他的生命中,只有他自己可以为我独尊,其他人都是陪衬。 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婴儿啼哭声,边君亦过神来,盯着客厅的背景墙,在这堵墙的那边,就是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子。 那小子已经严重地挑战了他的地位,他不能容忍,却没有任何办法接近。姐姐看儿子看得严,那小子一天天的长大,也一天比一天更烦人,边君亦正在伺机而动,所以才会不顾姐夫的白眼,住进了姐姐家,只要这个小子不在了,母亲和姐姐还会像原来一样疼爱着自己。,,;手机阅读, ===滴水不露 蒋翠花死亡一案,警方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后,只能将它当一起悬案挂起来。在楼道里曾经出过的神秘男子,除了兰兰一家人外,没有人看到过,而兰兰的家人,当初因为担心孩子,并没有仔细看过年轻男子长什么样子,再加上出事的小区很老旧,没物业没监控,楼梯门口也没有防盗安全门,哪怕警方相信兰兰一家人的说法,蒋翠花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但除了他们几个人证之外,没有任何的物证可以支持这一结论。 q市年轻男子太多,警方就是想找,也无从找起。因为蒋翠花的职业决定,她必然会认识很多年轻男人,这些人与她即使有仇有怨,也不可能摆在明面上。在我国毕竟是犯法的行为,做这一行的和出来找乐子的都只会千方百计地瞒着。在这种情况下警方想找到知情人,通过他们挖出到底是谁恨不得蒋小花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没成想他们刚刚放弃了蒋翠花的案子,这个决定还没有通知蒋小花本人,蒋小花就因为一场意外葬身火海。 现场被烧得面目全非,同样是一处老小区,屋子里面的装修风格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实木家具阶段,窗帘,床上用品,墙裙,吊顶,以及外墙涂料乳胶漆,可燃材料要多少有多少,火势旺盛起来后,消防人员花了近一天的功夫,才最终将其完全扑灭。这场火的起火点,在蒋小花他们宿舍的厨房里。受影响的,是整个单元十二户住家,大量的消防用水和无情的大火双重作用下,现场早已一片狼藉。有经验的消防人员根据现场的情况,推测出起火的原因,是因为煤气泄漏过多遇到明火后被引燃的。至于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没有具体的物证支持他们做出准确的判断。 蒋小花不久之前刚刚上过电视,人们对这张年轻美丽的脸还没有完全遗忘,具有一定的新闻价值,因此她的死又再一次被新闻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什么红颜薄命,姐妹共同殒身之类的报道层出不穷,连带着她们的父母兄姐,也再次被牵入这个漩涡之中,很是让他们平静的生活受到了打扰。 不厌其烦之下,民政部门还再次上门,为那个可怜的两岁男孩寻找合法监护人,就成了现成的出气筒。没人愿意主动收养这个男孩不说,连带着这些工作人员,都差点被他们直接拿着大笤箸赶出去。忙活了一圈,小男孩最终的归属也没能确定,只得仍然暂居在福利院,电视台又趁机抓住这个噱头,以现在血亲之间关系淡漠为主题报导了一集,收视率不低。 也因着这期节目,男孩的安置工作,突然出现了转机。在银行工作的职员小方,一贯是这类纪实报道节目的忠实爱好者,这一期报道的主人公,名字让她觉得很耳熟,她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好像是前几天她办业务的时候有一个单子就是以蒋小花的名义存的,金额不算多,有13万。小方一想到,现在蒋小花已经死了,连银行卡都已经被大火无情烧毁,存在银行里的这笔钱要等很久很久以后有人来查询的时候,才会被发现吧。 访谈节目通篇都是说蒋小花这个十七岁的少女,一份工作还没干满一个月,手里头很穷,就因为没钱那个小男孩才只能可怜兮兮的委声在儿童福利院,没有亲人愿意收养他。13万虽然以当今的消费水平不算多,但如果省吃俭用的话也够养那小男孩到成年了吧。小方有些按耐不住,直接给电视台的热线打了电话,告知他们蒋小花名下是有一笔存款的,在她没有立遗嘱的情况下,这笔钱属于她的第一顺序继承人:父母,配偶和子女,配偶和子女她没有,年纪一大把的父母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相信她的父母拿到这笔钱,应该不会没良心地拒绝养他们那个可怜的小外孙吧。 果然事情的进展如小方所料,蒋家年迈的老父老母,在经过了一番周折后,继承了蒋小花留下的遗产,包括她姐姐一开始存下的五万块,以及她后来存的十三万,有了这么一笔钱,小男孩终于从儿童福利院被接回了外公外婆家。至于外公外婆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基本上是等不到看他长大成人那一天了,都是太遥远的事,眼前的燃眉之急至少是解决了。 蒋家父母并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子女,只不过是他们的子女太多,而且他们自身都难保呢,这份为人父母的心就被裸的现实,压缩到了最低,才狠下心将自己的小女儿托付蒋翠花,哪怕明知道,蒋翠花在外面当小姐才能挣够养妹妹的钱,他们除了觉得脸上无光,仍然无力阻止。但是不论如何这两个女儿,都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拿到蒋小花留下的那笔钱,他们先是高兴了一阵子,之后便觉得,这张薄薄的存款单像个烫手山芋。 女儿只有十七岁,高中刚刚毕业,死前在饭店做迎宾不过一个月,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蒋翠花死的时候,蒋小花是回过家的,他们俩老两口都知道蒋翠花留下的那五万块,虽然他们看病吃饭养老都需要花钱,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却仍然坚决地拒绝了女儿留下的这笔钱,将他们全部留给外孙,他们不能为女儿做些什么,就已经够亏欠女儿了,又怎么好跟外孙子挣这么点活命钱,反正他们都活了这么大岁数,每一天都在病痛的折磨中,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解脱。所以这笔钱一直都在蒋小花手里,只等她成年之后,申请成为外甥的法定监护人,再把这笔钱名正言顺地落在外甥名下。 那么蒋小花后来成了这十三万巨款,又是从何而来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学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挣钱这么大一笔钱,任是个稍微智力正常一些的人都能觉得觉出不对劲来。 接连两次丧女之痛,他们无法相信这接二连三发生的都是意外,他们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道理都报应在他们女儿的身上吧于是没过几天,老两口带着那张可疑的存款单,来到了公安局,他们无法接受意外事故这一认定,一口咬定女儿蒋小花的死,背后另有隐情。 老两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很伤心,而且蒋小花手里这笔钱的来源确实可疑,负责接警的民警好说歹说的劝慰,并且答应会帮他们查一下蒋小花这笔钱的来源,如果真有可疑之处,他们绝不会姑息一个罪犯,才哄得老两口先回去了。 破案这种事,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一的运气,没有那百分之一的运气,即使那百分之九十九做得再完美,案件都不一定能破。 就在文沫追边君亦这条线追得头疼脑胀,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进展时,让她无意中发现了蒋小花与边君亦曾经也有过交集。 一间破旧的网吧,将两个年轻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然后就像无法逃脱的诅咒一样,凡是接近边君亦的人都要死。小网吧的客源相对固定,文沫一询问,网吧的网管就立刻回忆起来了,这对看似有些别扭的男女青年。别说现在十七八二十几岁的谈恋爱,就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拥抱拉手接吻,以男女朋友自居都不算什么新鲜事,边君亦对蒋小花的好感,估计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都看得分明,只不过边君亦因为看起来性格内向腼腆,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局限于每一天来网吧守株待兔,每每都会坐在蒋小花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佳人的背影,日复一日,让周围其他原本抱着看好戏念头的顾客们,都出现了审美疲劳。 不过突然从某一天开始,那个女孩儿再也没有来过,边君亦中间空了几天,便仍然天天来网吧报到,他们知道他是来等蒋小花的,不过也许两人有缘无份吧,这场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暗恋,注定要以失败告终,只能成为心底永久的遗憾。 触电,火灾,这两种死法,可以称得上新鲜。不是从事于电力相关的工作的人,除了自己想寻死的,会触电的几率比众人想象中要低得多,因为现代社会中对电的高度依赖,已经深入生活的方方面面,而电又不会凭空产生,必须要有合适的输电线路,因此输电安全一直是建筑业上的一个硬性指标,各项保护措施都做得十分到位,像蒋翠华这么倒霉的人,q市十来年也就只有她一个。 警方前期的调查证实,裸露的电线之所以会搭在出租屋的防盗门上,有新鲜的脱落痕迹,但是因为楼道中犬牙交错的新旧电线实在太多,存在不小的安全隐患,而掉下来的这根电线是其中最古老的一根,绝缘胶皮已经皲裂,因此很难判断它到底是自然脱落还是在外力的作用下被人为安置在防盗门上。至于为什么在触电之后,楼道内的漏电断路器没有工作,也算是许许多多的旧楼层中都存在的问题吧。漏电断路器的工作原理,就是在干路电流过大的时候,跳闸切断电力供应以保安全。但旧小区内,居民的平均居住时间都比较长,有很多几十年都住在一个地方的,家里的电器设备更是十几年没更换过,众所周知,电器设备其实是有使用期限的,超过使用年限之后,内部的各种元器件都会出现老化现象,需要消耗更多的电能,居民生活用电电压220v是固定的,电能消耗大,会直接导致干路电流显著增大,因此对于老小区来说,在用电的高峰期,漏电断路器频繁跳闸不是什么新鲜事,有很多人天天出来合总开关,嫌麻烦,便会直接更换一个额定电流很大的漏电断路器,比如原本的额定电流16a,直接换成60a的,这样的漏电断路器,根本无法在发生危险时起到保护作用。因此蒋翠花才稀里糊涂地做了鬼。 这单案子,与前面几起意外事件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情节精心设计,有人为因素,也讲究了天时地利。一般人在深夜回家的时候,只会警惕身后有没有坏人尾随,又有谁能想到,每天进进出出都会触碰的防盗门,居然也能成为杀人凶器呢。 可惜的是,兰兰一家人,谁都没有办法确定,自己再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能认出他来,如果这件案子也是边君亦做下的,他将又一次逃过法律的制裁,因为没有证据。 至于蒋小花的死,一场大火,是所有犯罪分子最钟爱的毁尸灭迹的办法,只要烧得够彻底,什么指纹、毛发,dna样本,通通都化成了灰烬,再加上消防水枪一冲,现场来个大变样,想要从中找出有用的证据,呵呵呵,祝你好运。 让我们假设,这些案子都不是意外,而是在边君亦的精心策划下,被伪装成意外的谋杀,那么边君亦在作案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理,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他冷静,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沉,每次都十分凑巧地能够逃避法律的制裁。他肯定懂法,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每位死者,都与他有些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关系,表面上看,边君亦根本没有作案动机,警方哪怕怀疑案件本身有问题,查证的时候,都不会把他列为重点嫌疑人。管秋红坠亡一案这个例外,他会被列为重点嫌疑人,完全是因为他在大学所学的专业。犯案手法的特殊,边君亦自然而然会被怀疑,这一点也许是边君亦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他可能只是好奇,又或者单纯地认为自己水平够高,警方不会从电梯运行程序中发现他加载的这个小bug,换句话说,他的自信心正在慢慢的,以他根本无法察觉的速度在膨胀着。 他是操纵别人生死的死神,又哪里会惧怕凡间的法律。,,;手机阅读, ===反复过敏 养胎的日子久了,每天躺在床上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能干的罗沁有些抓狂,她感觉自己不是怀了个孩子,而是怀了个祖宗。想想以前她身手敏捷,跳下三米的高台去抓贼都毫发无伤,现在,她就是踩在个两厘米的小坎上,都会有人生怕她会崴了脚。如果不是项钏这段时间一直也跟着忙前忙后地照顾她,摆出副二十四孝老公的模样,罗沁也许早就忍不住,将这个磨人的祖宗打掉了。 所谓有得必有失啊结婚之后,甜蜜幸福的夫妻生活很美好,婆婆公公也比较好相处,可是这怀孕生子什么的,还真不是人干的事。百无聊赖之下,她就喜欢没事的时候拿着手机给别人打个电话,找得最多的自然是关系亲近的文沫,项钏对此无可奈何,他第一次做准爸爸,没经验,往往在网上看到个什么孕妇注意事项,就立刻奉为金科玉律,认为那些什么专家啦生过孩子的妈妈啦,经验肯定丰富,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苦口婆心地规劝着罗沁,手机的辐射那么大,对孩子对大人都不好,因此每每罗沁打电话的时候,他也不多废话,就以极幽怨的表情站在罗沁面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还是个硬汉形象著称于世的刑警,私底下居然会这么耍宝,为什么罗沁总感觉项钏结婚之后越来越幼稚了呢,她天天在床上呆的发疯,因为年纪偏大,平时工作繁忙,生物钟很紊乱,她身体看起来虽然结实,其实亏空很多,这孩子自从怀上到现在三个多月,她总是稀稀拉拉的一直见红,医生开了很多保胎的药并叮嘱她一定要卧床休息。好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罗沁不敢大意,请了长假,卧床休养在家,可是她哪里是闲得住的性格,人除了上厕所吃饭之外不能随意走动已经够惨了,平常用电脑上个网看个电影也被严格规定了时间,打电话还不许打太久,罗沁深深的觉得自己已经与这个世界脱节了,就像被关在猪圈里圈养着等待下崽的母猪。她在结结实实地与项钏发了好一顿脾气后,终于争到了一点人权,偏项钏别的事百依百顺,这却犯了倔,不说话,只板着张晚娘脸,却更让罗沁受不了,所以每每聊不了十来分钟,只能郁郁寡欢地挂断电话,继续躺在卧室十来平的空间里,每天干瞪着眼睛数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重新行动自由。 这天她吃饱了早饭,实在不忍直视自己那像吹气球一样开始胖起来的身材,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电话那端传来似睡未醒的慵懒声音,差点让罗沁怀疑自己打错了电话。这都已经9点多钟了,除了通宵值班的情况,文沫从来没有在九点多钟还没起床的时候。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啦你们的调查的案子要收网了吗” “我倒是想。”文沫眼睛都没睁开,陷在温暖的床铺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查边君亦的种种苦闷说道说道:“这小子太滑头,除了管秋红电梯坠亡案外,其他疑似与他有牵连的案子,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就是出事的那部电梯里的小程序,也因为程序实在太短,没有编程者留下的标示明显惯用习惯的语句,无从判断其出处,所以说文沫这段时间的忙碌,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边君亦逍遥法外。因为在法律意义上,他不需要为任何事负责。证据啊证据,上哪里去找证据呀有的时候想想,这什么狗屁法制社会,如果放在古代,觉得他有作案嫌疑,一顿大板子下去,打也要打得他招供,哪像现在,碰不得摸不得,疑罪从无,凡事都得讲证据,不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稍有些轻举妄动,饭碗砸了都算轻的,搞不好要进监狱溜达一圈,和以前被咱们抓进去了那些人为伍。”文沫最近心火很旺,她实在是压抑的难受,再没有办过这么憋屈的案子了。罗沁此时打电话,自然让她打开了话匣子,将一肚子苦水通通倒出来。 不过以上这些话也就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随意说说,法制健全是需要过程的,至少刑法这本法典的存在,可以保证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疑罪从无和重证据轻口供的办案倾向,可以有效防止冤假错案的发生。人的生命,应该是最宝贵的,死刑这种刑罚的应用更应该慎之又慎,人死不能复生,杀一个人容易,却是任大罗神仙都不可能再将他救回来的,冤假错案一旦发生,带来的后果将会是毁灭性的,被冤枉的人又何其无辜。 像呼格吉勒图这样的小伙子,文沫不愿意在任何媒体上见到第二个,那高额的国家赔偿金背后,是呼格吉勒图父母的丧子之痛,以及十多年坚韧不拔的喊冤申诉,可是儿子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儿子用命换来的钱,哪个做父母的能心安理得的享用这一悲剧的造成,有其历史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当初法制不健全,某些公安人员素质低劣,为求破案不择手段,对于他们来说,强奸杀人案的侦破,可能是他们一次升职的踏脚石,可能仅仅是为了破案率好看一点,或者干脆就是一意孤行,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因此那个发现了尸体,好心去报警的小伙子,就枉送了一条性命,成了枪下冤魂。 从警多年,又是做着这样一份工作,文沫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罪犯,不管他们到底犯了什么样的罪过,是他们本身没有人性,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文沫对他们一贯一视同仁,唯一的准则就是要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们确实罪有应得,因为只有这样,文沫才可以安然入睡,而不是整夜整夜地都在梦里询问自己,是否亲手断送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即使她小心再小心,以前也曾冤枉过人,虽然有凶手的主观故意嫁祸别人,再加上骨髓移植造成dna改变这种小概率事件的影响,但弄错就是弄错了,还因此引起了后面一连串的严重后果,搭上了更多无辜的性命。自那之后,文沫对待每一起案子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时时刻刻压在肩膀上,提醒着她半点不能松懈。 但是碰上边君亦这样的人,文沫宁可自己不是警察,没有束缚,可以给她一次机会,在没有任何其他其他人参与的情况下,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好好谈谈,她保证绝对不会打死他,哪怕最终这个案子仍然不了了之,她也希望知道真相,希望知道边君亦到底是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人格的变态杀手。 文沫跟进这些可疑案件的时候,程功一会没闲着,接连走访了以前与边君亦有接触的人,倒推至少十年以上。文沫相信通过这么仔细的走访排查,应该能发现边君亦些心理上的异常现象,调查结果显示,边君亦患有双重人格或者精神分裂的可能性极低。没有家族遗传史,没有明显的临床表现,没有明显的精神异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边君亦都是一个很正常的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双重人格出现的概率很低,自从双重人格这个概念被医学界提出来以后,全球累计发现病例并确诊的不足千人,在文沫的从警生涯中也只遇过一回,边君亦根本不像是双重性格的人,恰恰相反的是,他在生活中表现出来的,是学习的高度自觉性,以及性格的一贯不太合群,从上初中开始,几乎没变过,而是双重性格的人性格转换相对明显,两种性格之间存在重大分歧甚至背道而驰的可能性很高。所以边君亦应该不是双重性格,那么最可能的一种,就是极度自恋的分子。 这种人,通常都以自我为中心,用尼采的话来说,我就是太阳,其他人的存在都是为他服务的,并且只能为他服务,当这个中心点发生偏移的时候,边君亦性格存在的严重缺陷他自己无法调节,被忽视所带来的极度自卑和沮丧感,他必须想办法消灭掉让他被人忽视的那个原因。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项钏再也忍不住开口制止,罗沁没办法只能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文沫赖床赖得时间久了,早就觉得肚子饿,起床洗漱,准备出去随便买点东西垫吧垫吧,然后去跟程功换班。他们该查的都查过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招笨办法:盯梢。 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尤其是现在,q市公安局的同行在表面上早已经停止侦查了管秋红电梯坠亡案,正是边君亦觉得安全的时候。如果他真的胆大包天到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连杀两姐妹,那么他下次出手的时间绝对不会间隔太久,而且这么多次,警察根本就没有把他当过嫌疑人进行过询问,他的极度自大,可以让他丧失以前的谨慎与小心,更容易漏出马脚。所以程功和文沫两个人从前天开始,轮番监视边君亦姐姐家。程功不由分说地包揽了夜间监视的工作,打发文沫回去好好休息,文沫倔不过他,也知道程功是为她好,便欣然接受这种好意,只每天早上9、10点钟按时去接班,换他回来好好休息。 一切风平浪静,边群亦简直都成了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每天就缩在家里不是上网就是看电视,安静的很。两人用来盯梢的地点,就在边君凡家的正对面高两层楼,这是间挂牌出租的空屋,角度正对着边君凡家的客厅,而边君亦恰恰睡在客厅里,因此可以说他一天24小时的行动,都在两人的监视之下,只要他敢伸爪子,百分百会被抓。 这几天,家里面所有人几乎都休息不好,聪聪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性的脸上起一堆又密又红的小红点,哭得喘不上气来,小脸憋得青紫。边君凡一开始是以为屋里边太热,把孩子捂出了痱子,只简单地扑了些痱子粉,打开襁褓只穿个肚兜,让孩子松快松快,可没想到过了好几天,小红点儿不但没见好,还有越出越多的趋势,孩子的哭闹越发厉害,她这才慌了神,不顾自己刚刚出月子身体还虚,连忙抱着孩子去了就近的医院。 去了一检查才知道孩子是过敏症状,但是过敏源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需要做详细的血液样本分析,边君凡想了又想,她这几天到底接触了什么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却毫无头绪,只能小心又小心,不但铺的盖的用的全部都换成了新买的东西,就是一家人的衣服,也全部都送去了干洗店重新清洗高温消毒。 在等待过敏原检测报告的时间内,聪聪的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到了最后,边君凡不得不将儿子再次送进医院,吸上了氧气,不然他就会呼吸不畅,脸色青紫,随时有闭过气的可能。这是她的命根子啊,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儿子的痛苦。 最让边君凡感到不理解的是,到了医院之后,聪聪吸一会儿氧,缺氧的症状就会得到极大的缓解,但是只要氧气供应一中断,没过一会他立刻就又呼吸不上来,像条离开水的鱼一样张大着嘴,小胸脯努力地起伏着,看得她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代了儿子受病痛的折磨。 这过敏过得好奇怪,来医院的时候,她特意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带,除了儿子的换洗衣服,其他东西用的全都是医院的,儿子的衣服她都是在正规的婴儿服装专卖店买的,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国际品牌,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买回来后,她都会反复的用沸水洗好几遍,再放在太阳底下曝晒,最终才会上儿子的身。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手机阅读, ===给我去死 眼看着儿子熬的小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好不容易养上来的体重更是直线下跌,边君凡急得满嘴起燎泡,最后连自己带来的衣服都不敢让儿子再穿,一律换上医院提供的婴幼儿病号服,这是她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最后可能的过敏源被排除,她这个做母亲的,还真的不知道要再如何保证孩子的安全了。 轻轻地将儿子身上的汗渍擦干,再给他换上干净的病号服,边君凡不错眼珠子地盯着儿子,恨不得他立刻就能从病床上跳起来,再恢复以前乖巧可爱的模样。然而现实总是很残酷,儿子呼吸大约顺畅了不到1分钟,脸上刚刚褪去的青紫又慢慢爬上来,不得不重新戴起氧气面罩。 刚出生的婴儿呼吸系统是很脆弱的,稍微不注意,就会留下很多严重的后遗症。人体的新陈代谢想要顺利的进行,需要体内各项微量元素,蛋白酶,激素的共同作用,更需要血液运输的帮忙,氧气与血红蛋白这对好搭档至关重要,氧气太少,人体就会发生缺氧反应,容易引起脑组织细胞坏死,影响患儿的智力水平,但如果人体内吸入的氧气过多,也会产生一系列的负面反应,损害人的身体健康,所以婴幼儿生病时除非必要,是绝对不会给他们吸纯氧的。但她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儿子就是痴傻了,只要能活下来,她也甘愿。 边君凡自始至终都死死地拉着儿子那不足一握的小手,心疼得肝肠寸断,就连仇连喜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背过头去擦一擦眼角刚刚溢出的泪水。他原本以为,老婆和孩子命大闯过了生产这道生死难关,终于把儿子健健康康地养到现在,他们一家人却又仿佛诅咒似的回到了医院,他的心底恐惧多于担心。女儿就是在这儿抢救了两个小时,最终没能救回来的,他依然记得当初在抢救室外等待时的焦急心情。看着儿子现在这可怜模样,他的心在不停滴血,同时更有深深的无力感,生怕失去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以他的年纪,再想有孩子,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拎着饭盒儿来医院的边君亦听到病房中传出的哭声,一时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这对伤心的父母。想想姐姐苍白消瘦的脸,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于是轻轻推开了房门,将手中的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一脸复杂的望着床上即使闭着眼睛也时不时抽搐的小外甥,此时呼吸困难的他,小小的脸上戴着足有他脸一半多的氧气面罩,同时也挡住了他大部分的哭闹动静,难得的安静了下来,让人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可是他微微侧头,就看到了姐姐手里攥着的那只小小的手,眼神又暗了暗,到了嘴边的劝慰又吞了回去。 似乎记得在自己四五岁的时候,那年冬天,自己不小心落水,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里,自己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从水里边奋力地游上来跑回家,一身衣服都已冻住,连带着他的头发眉毛和鼻子上,都挂着小冰珠。是姐姐焦急地将他扒光,塞进刚刚兑好的洗澡水里,又让他喝下一锅姜汤,然后安置在温暖的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捂汗。姐姐那天晚上也是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在半梦半醒间,他觉得浑身燥热的时候,也能感觉是同样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脑门上,为他带去片刻清凉。因为姐姐照顾得很周到,他只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发了一回烧,等到天亮时,烧退下去,他又跟没事人一样一咕噜从炕上爬了起来,看到的就是姐姐带着一身的疲惫趴在炕头,一只手还攥着自己手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就发过誓,姐弟两个要一辈子都相亲相爱,不离不弃。可是誓言犹在耳边,他们两个却在长大的过程中渐行渐远,再不复往常的亲密。姐姐不断地疏远他,不断地去关注其他人。认为弟弟长大了可以独立,便不想管他了吗这怎么可以,他们是发誓要做一辈子好姐弟的,他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因此每一次看到姐姐对别人好,他心里就觉得非常的不舒服,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不过是姐夫前妻生的孩子,跟姐姐八竿子也打不到关系,本来就不应该跟着姐夫生活,既然都判给他前妻了,为什么不把这个讨厌的女孩子赶走,反而要姐姐每天端茶倒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话里话外地欺负自己视如珍宝的姐姐,甚至敢明目张胆地跟自己去抢姐姐的关注和宠爱。 你以为你算哪根葱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所以边君亦趁着所有人都不备的时候,将落单的仇欣悦推下了山顶,亲眼看着她一圈一圈滚下去,控制不住尖叫着撞上了石头,然后一动不动,再没有板着一张讨厌的脸孔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过。 这一幕是多么似曾相识,林谢也是一样,躺在白皑皑的雪地上,脑袋不断流出殷红的血,片刻就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他没真的想伤害林谢的,他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当时只是气急了才推了林谢一下,谁让头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姐姐没口子的夸林谢怎么怎么好,还顺带贬斥着他。姐姐第一次拿到工资啊那么一大笔钱,可以买很多很多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的,可是姐姐居然不声不响地就给林谢准备了一个如此豪华的礼物,自己都没有分,凭什么,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都比自己这个亲弟弟要重要了吗 所以那天避开所有人后,边君亦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向林谢提出了这个疑问,林谢以为边君亦也是真心要跟他做好朋友,说话不经过大脑,偏偏做了火上浇油的事,说他比边君亦懂事听话讨人喜欢,所以别人都喜欢他。 没有人能抢走姐姐的宠爱,谁都不行不论是自己以前最要好的朋友,还是那个可恶的养女,抑或是姐夫或者母亲,都不可以。 他原本以为消灭了这些潜在的威胁,他就可以永远一个人独占着姐姐对他所有的好,心安理得地在姐姐的臂膀下,安心做一只不需要与天斗与地斗就可以其乐无穷的雏鸟。然而他悲哀地发现,姐姐很快就有了更值得她关注的对象。 他一天接着一天看着姐姐的肚子大起来,不止一次地幻想着姐姐出门遇到一点意外然后这个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平安降生在世上,但是姐姐真的很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小心翼翼的,根本没有给到边君亦找到机会,整个孕期就已经结束,孩子很快出生,占据了姐姐全部的时间与精力,让她甚至没有时间听自己这个做弟弟的讲几句知心话,以前会倾听他所有开心和不开心的经历,时刻眼里只有他的姐姐,从此不复存在。 他恨透了那个只会哭还不懂事的小女孩,拼命地寻找一切机会想要除掉她,直到姐姐给了他机会。她居然将自己的女儿独自锁在了车里,盛夏季节的车厢内,密不透风时,最高温度可以达到五六十度,就是鸡蛋放在车厢门上都能煎熟,那个可怜的连话还说不利索的烦人小家伙,又怎么可能会幸免于难呢 他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牢牢地拖住姐姐在超市里购物的步伐,以她健忘的毛病,自己不提醒的话想不起来女儿的可能性很高。然后他的计谋再一次成功,讨人厌的小女孩终于救不活了死在了医院。 他以为他的噩梦就要结束,从此还是开心快乐的一家人,他仍然是众人宠溺的小王子。然而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姐姐居然再次怀孕,他就是心里再不高兴,脸上都必须要装出欢乐的样子,上次小丫头片子死的的时候姐夫恨死他了,这一次如果他想故技重施,估计难度系数不小。他只有任这个孩子出生,因为他想伤害的只是姐姐关心的其他人而不是姐姐本身。 管秋红是一个意外,边君亦绝对不会喜欢一个身材略显臃肿,五官却是平平毫无特点的女孩,跟姐姐相比,其他的女人看在他的眼里都是红颜枯骨,不具备任何的吸引力。 所以当姐姐打电话来调侃问他是不是在外面交了女朋友,还瞒着家里,然后又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弟弟都要结婚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以后就要退位让贤,不会再是弟弟心里最看重最爱戴的女人了。杀管秋红,是为了向姐姐表明心迹,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才是最坚不可摧的,任何阻碍他们之间感情的人物,他都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掉,所以管秋红稀里糊涂地做了鬼。 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想让姐姐像小时候一样只爱他一个,却是这么的困难。没有了一个孩子可以再生一个孩子,没有了孩子还有老公,反正她现在在姐姐的心目中,早已经不知道排到了多少名。 就连母亲也是一样,口口中声声说爱他,当他是命根子,说只会对他一个人好,现在不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姐姐家里边,跪舔小外孙的脚趾头去了吗 网吧里的偶遇再到后来的心动是一场悲剧,发现杀错了人,他心目中的女神洁白无瑕后他的狂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再次相遇,他心目中的女神早已走下了神坛,跌落得满身泥泞。 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杀了两个人,他的亲人们知道吗不,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忙着照顾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或者弟弟早已与他们渐行渐远。 累赘一样的小男孩儿也必须要死但是姐姐对他的紧张程度远远超过了上一个女孩,自己哪怕就是想要抱一抱都那么不容易,何况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姐夫和婆婆妈妈的母亲,他想弄死这个累赘,却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的一生幸福搭进去,所以他的事,必须是一场意外。 文末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程功带来的晚餐,这几天天气实在是太热,她不大有胃口,不过是为了保存体力才强迫自己吃些东西。 枯燥的盯梢生活已经持续了许久,那一家人的忙乱,也没有打扰到边君亦正常的作息,他除了每天会多两趟出门去医院送饭外,一切生活习惯跟以前没有丝毫差别。哪怕两个人都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也不禁有些烦躁,尤其是这房子里边没有家电,他们还得紧闭门窗,伪装出这里没有人住的样子,只能将装好的视频设备和相机,都严严实实地藏在合拢窗帘后面,屋内的闷热可想而知。 李响岳现在几乎一天三个电话催文沫回b市。全国那么大,每天新发生的恶性刑事案件不少,她有的是用武之地,总在这里耗下去,实在太过浪费人才。可是管家父母同样一天三个电话,来有追问案件的进展,就是林谢的母亲也打过两回电话过来,想要知道当初他儿子的死是否另有内情。 死者家属的多年心结和自己旺盛的好奇心驱使着文沫一直坚持。极度自恋的人格可不常见,文沫想知道自己的判断到底对不对,因此顶住李响岳的压力,决定再给自己一周的时间,如果一周之后仍然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哪怕再不情愿,也肯定会返回b市。 边君亦等着姐姐姐夫随便吃了两口饭,就收拾了重量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食盒回家,跟母亲打了招呼,就十分勤快地去阳台收拾母亲昨天晾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摘下来,喷些柔顺剂防止静电,然后整整齐齐地分别叠好,放进衣柜,对着满柜子香喷喷的衣服,他灿烂的笑了,,;手机阅读, ===姐弟离心 先给明天请个假。明天去漂流,没有存稿的笔者伤不起。对不住了估计明天更不出来,先请个假 姐姐对她这一胎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可谓费尽了心血,什么都选最贵最好的,就连选瓶喷雾柔顺剂,都得选择国际大品牌,那轻柔的香味闻起来确实让人心旷神怡,据说里边有纯粹的植物萃取玫瑰花精油,可是姐姐一定不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对一切稍微呛鼻的花香味过敏。 记得他从老屋搬回来的时候,临时起意,在路边花店,买了一束鲜花送给姐姐,选的是姐姐最喜欢的黄玫瑰,当时他就注意到那个小崽子,似乎有些轻微的咳嗽反应,但以他的年纪又可不出太大的动静,不仔细看的话,就像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 他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寻找着姐姐身边的漏洞,让他能够不动声色地接近这个小崽子,将黑手伸过去,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端倪,他怎么可能会不上心。于是第二天第三天,他接连送了好几天的花,他姐姐高兴得心花怒放,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儿子呼吸一天比一天更不顺畅,连奶都不好好吃了。 有门,边君亦欣喜若狂,这可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送花这个举动太过明显,如果到后来,小崽子的反应强烈一些,姐姐首先想到的就会是室内不合时宜的鲜花,因为一般小孩的呼吸道都比较敏感脆弱,花粉对他们的影响,远比成年人要厉害得多,只要到时候姐姐将花扔出去,小崽子不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他可以每天都买花,但是摆不摆摆在卧室,却全凭姐姐做主,他实在没有理由强行要求姐姐将鲜花一直摆在卧室里。 得想个更隐蔽的方法才行。正巧家里的柔顺剂用光了,他只是略提了提原先那瓶味道太重,不适合用来清洗小孩子的衣物,姐姐果然指使姐夫去专卖店买了一瓶价格昂贵的回来,边君亦仔细地看了成分配比表,看到上面写着纯天然萃取玫瑰精油这几个字后,他笑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柔顺剂不是他买回来的,衣服更不是他洗的,就算小崽子出了什么问题,也只是他们大人照顾不周,绝对没有人能够联系到他身上。而且最妙的是,哪怕小崽子住进了医院,医生查出过敏源了,任谁也不会想到自己衣服上那熟悉的香味,也是过敏源之一,只要周围没有鲜花,那个小崽子的还是会在日复一日地在煎熬中渐渐得呼吸衰竭,直到他永远闭上一直哭闹不休的嘴巴。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他要扮演一个合格的弟弟的角色,在适当的时候好好关心一下姐姐。可是随后他就发现,他高兴得太早了,现代医学的发达,哪怕一时半会查不出病根病因的情况下,也能够暂时保住了小崽子的性命,况且他的过敏反应并不是非常严重,想让他直接死了有些难度。最让他郁闷的是,姐姐神经过敏,已经抛弃了这小崽子以前在家用过的所有东西包括衣物,边君亦能够偷偷对他施加的影响已经很小,假以时日他康复出院根本没悬念。只要等到医生查明真相,他便会错失这次机会,仅仅靠姐姐姐夫衣物上残留的这点柔顺剂的影响,又能支持得了多久那小崽子最终的结果不还是能够平平安安的出院,继续存在于他的生命中吗 这是边君亦绝对无法容忍的,他已经走出了九十九步,又怎么能甘心停在这最后一步上呢。一点点植物萃取的精油,力度太弱,他得给小崽子来点强烈的刺激。 医院里,边君凡已经寸步不离地守着守了儿子一天两夜了。她刚刚出月子,本身身体就还是弱,这么没日没夜的熬着,才短短几天她就仿佛老了好几岁。仇连喜虽然心疼儿子小小年纪手上就被扎成了马蜂窝,但他同样也很心疼妻子,想劝她回去休息休息,却不论他说什么,边君凡就是听不进去一意孤行不愿回家休息,再这么下去仇连喜真怕儿子还没出院,妻子就要病倒,只得纡尊降贵的来求边君亦帮忙。 这对姐弟的感情很深,相信这个做姐姐一直最疼爱的弟弟张了嘴,姐姐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吧。虽然他一贯看边君亦不顺眼,但是为了妻子,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因为刑素娥一直全心全意地帮着女儿,家里也是实在住不下,仇连喜就辞了后来找的保姆,让岳母在家帮忙操持着一日三餐,收拾家务,眼见着女儿,一颗心扑在儿子身上,憔悴的不成样子,她这个做娘的别的忙帮不上,也就只能想方设法的做些女儿爱吃的东西,也希望她能多吃几口,别把身子熬坏了,因此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扎在厨房里研究美食,给了边君亦很多做手脚的机会。边君凡终于耐不住的弟弟的软磨硬泡,答应回家休息,可他也只是简单地洗了个澡匆匆扒了几口饭,在床上略微打了个盹换了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奔回了医院。在得到丈夫告知儿子有了好转,医生也已经查清过敏源后,终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只要知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以后注意,现在对症治疗,就不会有大问题。 检查的结果准不准确暂且不论,那单子上长长的多达数百种,甚至有很多边君凡连听都没听过的物质,儿子居然对它们全都过敏,什么花粉了,花香气了,大豆油了,林林总总,可把边君凡吓得不轻,她这是生了个瓷娃娃吧,恐怕只有放在真空里边才绝对安全,要她如何能够保证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呢 对此医生给出的解释是,排查过敏源的检测本身准确率就不是很高,因为医院拿来对比的材料是有限呢,只要化验结果有过敏的可能,这张单子就会列出来,但是实际上,患者在现实中的表现,没有她想象中像这一次一样反应强烈,他们做父母的不需要太担心。只要平时注意卫生,家里边不要有太强烈的异味刺激,就可以了。 不论怎么说,虽然这张单子上的东西多了些,但至少算是一个参考,儿子也终于不用再吸氧,脸色好看许多,看到她进来的时候还对着她笑了笑,伸出双手要抱抱。那可爱的小模样看得边君凡心都要化了,连忙过去,搂着他又亲又抱。没想到已经有些活泼样子的儿子,在她靠近后没多久,便又出现了呼吸急促脸色发青的症状,边君凡突然敏感地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有引起儿子过敏的过敏源,她慌手慌脚地放下儿子,退出病房,急忙喊来医生为儿子检查,然后转身进了卫生间,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审视着它们的组成成分,再一一的排除他们是传染源的可能性,最后细心地扒开自己的衣领,发现很多浅黄色粉末状物质,像极了花粉。 她穿的时候没留心,因为这些衣服都是整整齐齐得收纳在她的衣柜里的,一般母亲洗完之后顺手帮着折起来,放进衣柜的都是干净衣服,所以她想也没想就穿了起来,可是为什么明明在衣柜里的干净衣服会沾上可疑的花粉,明明她回去的时候没有在家里面看到有鲜花的影子,以母亲节俭的性格是肯定不可能主动去买花的,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花粉的可能性,到底是怎么回事 边君凡觉得她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往外倒,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可以责怪,也许母亲只是无意间不小心从哪里沾到了花粉,然后又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衣服上,医生的检验报告刚刚出来,母亲绝对不会知道她儿子有花粉过敏症,这一切应该都是无心的吧。边君凡匆匆回了家,她想找到母亲告诉她以后收衣服的时候要小心,手上千万别沾上这些东西了。 刑素娥听着女儿叽哩哇啦的一大堆话觉得有些纳闷。过敏,对花过敏不能够呀。他们家里也就只有边君亦出来的那几天摆过鲜花,之后谁也没那闲工夫和那闲钱天天去买呀,等聪聪出现过敏症状入院的时候,家里边别说鲜花了,连干花都不见一朵,又怎么会是花粉过敏引起的呢该不会是医院看着女儿女婿有些小钱,变着法儿地给他们多加检查项目,信口胡诌,想让小外孙子再多遭几天罪吧现在的医生无良的多,刑素娥刚想规劝几句,在看到女儿满脸的焦急和心疼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父母为子女牵挂的心,不到他们自己合上眼的那一天,是永无止境的。哪怕有万分之一伤害到自己孩子的事情,他们都绝不会眼睁睁的坐视不理,更何况女儿还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自然对这个她千辛万苦挣命生下来的孩子有更多的感情和牵绊,生怕他也出什么问题。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论说什么她肯定都是听不进去的,何必多嘴多舌,惹她心烦呢。 更何况也许真的是自己在不知名的情况下,不小心沾染到了花粉也说不定,只得顺着她的话说以后自己会注意。边君亦那天出去,不知道忙些什么,并没有在家,因此也错过了机会知道姐姐已经察觉衣服上沾染花粉这件事,在第二次故技重施的时候,暴露在满腔怒火的姐姐面前。 姐姐指着他的鼻子质问着他,为什么要害她的儿子,不论边君亦怎么解释说他是不小心的他是无心的都没有用,姐姐就认定了这个她从小疼爱到大的弟弟,怀着不可告人的居心,不然他一个不在花店打工没有条件沾染满手花粉的人,为什么从以前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突然勤快起来,帮着整理衣物了呢 爱之深才会责之切,边君凡在医院生熬了这么多天,早已经疲惫不堪,不论他有没有证据证明边君亦是有心的,她都需要为儿子住院这么多天找一个发泄的机会,而边君亦正正好好地撞到了枪口上,姐弟俩自然不欢而散,边军凡甚至说出了让弟弟滚出她家,再也不要来这样绝情的话语。 边君亦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满脸怒容,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姐姐,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从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中,找出以前的慈爱与疼惜,果然是再也回不去了吗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姐姐都一点看不到吗他的心里,终究再没有他这个当弟弟的位置了吧 都怪那个小崽子,没有他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不不不,变的不是姐姐,姐姐从来都没有变,她仍然有一腔慈母的心怀,只可惜这份爱分给了太多人,到了他身上就少得可怜。是姐姐身边那么多的人,分薄了他的心,如果他们都不存在了,姐姐自然会像原来一样,对他无微不至,以他为天,甘心为他做任何事。 边君亦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姐姐家,不顾身后母亲与姐姐的争吵声,独自一人上街上游荡。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姐姐从今往后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他自己。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边君亦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人也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此时的边君亦是最危险的,也是最有可能犯错从而被抓住的,刚刚边家人的一场大战全部都落在了文沫和程功的眼里,人格的人从来都不缺乏杀人的勇气,边君亦一直没被发现的原因,就是他足够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他的犯罪手段一直都够隐蔽。 也是因为姐姐与他从来没有过正面冲突,他的情绪还能得到很好的控制。但是这一次,只有天知道,边君亦在受到刺激后能够做出怎样残忍的事情,文沫和程功必须保证,24小时盯死他,只要他有所行动,他的末日也就到了。,,;手机阅读, ===郁闷的结局 边君凡毫不留情地撵走了边君亦,将自己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扔出去重新洗了一遍,收拾好这一切,才再回来医院。此时儿子已经好转不少,再接近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过敏反应,让她狠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对弟弟充满了怨念。 那是她一手带大,为他操碎了心的亲弟弟呀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做到了所有应尽的责任,可是弟弟在干什么他居然故意想要害得她的儿子生病。这么小小的一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面呆了七个多月,历经了生死大关,最终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刚刚满月就要经历诸多磨难,那个可是他的亲舅舅,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下毒手 家里发生的事边君凡没敢告诉丈夫,仇连喜本来就对边君亦有意见,再得知他故意害儿子,还不得做出过激的事,现在让他单纯得以为是医生的治疗有了起色挺好。儿子很快就会痊愈出院,仇连喜仿佛一下子卸掉了心头重担,整天眉开眼笑。果然到了第三天,经过医生的检查,聪聪彻底没有事了,可以出院回家,家里边边君亦不见了身影,他也只以为是暑假过半,回到岳母家那边去住,也没往心里去。 边君亦一连四五天都没有回来,刑素娥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一直打电话没有人听,姐弟两个的争吵她听的一清二楚,虽然她也很心疼小外孙的遭遇,认为儿子在这件事上做错了,有故意的嫌疑,但是毕竟现在小外孙健健康康得在家里边,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是儿子却下落不明了,她的一颗心自然偏到了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身上,虽然不好指责女儿的态度太过强硬才逼得儿子离开,但她在女儿家里呆着也是坐立不安。 同样也有牵挂和担心的还有边君凡,姐弟两个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虽然对于弟弟敢于伸手来伤害自己的儿子这件事,边君凡真是气得要死,但是她也明白,弟弟对她的依赖之心有多深,因为父亲死得早,母亲又要挣钱养家工作忙碌,照顾弟弟的事情也只是她在做,在弟弟的心目中,她就像母亲一样,现在自己生了儿子,因为儿子是那么弱小无助,需要她多点关怀和照顾,自然而然就忽略了弟弟的感受。现在要二胎的很多家庭也都面临着一胎宝宝憎恶嫌弃弟弟或者妹妹的现象,边君凡的种种表现,都在用行动告诉着她他在吃醋,他在争宠,就像大宝与二宝争宠一样。更雪上加霜的是,儿子出生后,就连母亲,也从原先对弟弟的偏心,转化成偏心小外孙,边君亦相当于一下子失去了两位亲人。 所以虽然边君凡很生气,却非常理解弟弟的失落和不甘,弟弟做错了,她又何尝没有错,她也应该分些心出来关心关心弟弟,不要给他被抛弃了的感觉。所以刑素娥提出回家看看,看看小弟一个人是不是在家生闷气他想去劝劝时,边君凡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还交代母亲看见弟弟的时候向他说声对不起,自己当初的态度不太好,希望他不要计较,自己一定会调整心态,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不会再让弟弟有出现过激行为的可能,一家人可以和和美美,安安稳稳的好好过日子。 可惜刑素娥这一回回家注定是要扑空了。边君亦自从离开了姐姐的家就一直在网吧泡着,一日三餐,上厕所睡觉全部都在网吧解决,反正他只要交够足够的上网费,也没有人管他会玩多久,文沫和成功只得轮流换岗监视他。 这一天文沫像往常一样,走进网吧熟练地开了台机子,坐下打开个小电影看了起来,然后程功结帐下机离开,现在刚刚八点多,网吧早上的营业刚刚开始,通宵的基本上都已经走光,没有多少客人,边君亦仍然躺在角落里三张椅子拼起来简陋的床上呼呼大睡一场,文沫坐的位置,看边君亦所处的角落视线非常好。 出乎他们意料,本来他们以为,以边君逸的性子,在被一直以来那么疼他的母亲和姐姐就这么抛弃后,一定会耐不住性子有所行动,可他这几天几乎连网吧的门都没有出过,更别提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了,只的玩游戏。 眼看着离李响岳给他们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他们还是一无所获,只得强迫自己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因为潜意识里想着可能会没有结果,自然思想上便自然而然的有了一定疏忽,中午12点刚过,边君亦吃完外卖午餐后去了厕所,文沫是等了半个小时后没见人影,才发现他失踪了。 网吧的厕所旁边还开着一个后门,不过因为开在隐蔽的小巷子里,平时只有未成年的人为逃避警方的临时检查才会走,边君亦一次都没走过,所以他们即使知道有这条小路,也没将注意力放在那里。没想到边君亦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跑了,难道是最近他们的监视露出马脚,被他发觉了吗 文沫连忙打电话给程功,让他赶紧赶去边君凡的家,以防边君亦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害他们一家人的事。程功紧赶慢赶过去,刚好撞见了边君亦破门而入,拿着一把刀,冲着开门的仇连喜就刺下去的一幕。 程功眼疾手快飞扑上前,一个擒拿手下去,将边君亦拿着刀的手臂扭到身后,夺下刀。边君亦只是个在校大学生,论体力和格斗经验都不会是程功的对手,本应分分钟被拿下,但是不知道边君亦是吃错了什么药,跟疯了一样,拼命挣扎着,程功一个不防备,真被他挣脱开去,跑进边君凡家,直奔边君凡的卧室,想要将那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崽子掐死,被程功一个手刀撂倒在地,直接扭送去了公安局。 本以为抓了个现行,他们只要再努力努力,就能从边君亦口中得知以前发生所有意外的真相,没成想边君亦刚才还状似疯癫,现在倒看着很正常了,一直开口说话滔滔不绝,却没有一句交代了重点:”我姐姐对我好是应该的,她欠着我一辈子的父爱呢。要不是因为她,爸爸怎么会死他们以为我那时候刚刚几个月,以后也不会知道什么。可是他们不说邻居会说呀。我姐姐那时候嘴馋,晚上非得不吃妈妈做的饭,想要吃苹果,二十多年前的水果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爸爸气她不听话,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直接发脾气掀了桌子,一口饭都不肯再吃。爸爸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别看他打了女儿但是心里面还是很疼她,大晚上的自己骑车子出去,走了20里路就去给她买几个苹果。然后在回来的路上,被辆小车撞了,那小车司机也是个无良的,撞了人之后压根没有下车查看直接逃跑了,直到现在人也没找到。爸爸一个人躺在在马路上,头破血流,最终没能等到有人来救他,糊里糊涂丢掉了一条命,在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一袋苹果。你说,她欠我爸爸一条命,对我好是不是应该应份的我没有让他给爸爸偿命,与他反目成仇,已经是顾念着姐妹之情了。可是这一次他生了个儿子,不光在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我,就连带着老妈都被那小崽子忽悠去了,扔下我不管,这个家里面,好像我真的是多余的一样。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想杀他全家出气。你们来得很是时候,及时阻止了我,我拿着刀冲到别人家里,是我不对,可是警察同志,我也懂法,我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最多关几天就被放出去,你们能奈我何” “既然今天你想讲故事,那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听。有对教师夫妻,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来都过得很痛苦,他们别无所求,只想知道儿子当年死亡的真相,但你是唯一在场可能会知道真相的人,边君亦,你还记得林谢吗他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你要扔掉他送给你的玩具娃娃,为什么你要仇视他,为什么你要将他从雪堆上推下去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只要你把实情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林谢,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家里有几个臭钱,脾气坏得可以,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孩子吗什么朋友,在他眼中我就是个跟班,什么都得听他的什么都能让着他,他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吗我不就是家里穷吗那又怎么样,今天他的坟头草都长了好高了吧,我还活蹦乱跳的。不过他的死跟我没关系,他是自己掉下去的,难道他不小心踩滑了脚,摔破头也关我事你们别想什么罪名都按在我身上。我是懂法的,你们这么说,拿出证据来啊,拿出证据,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拿不出证据,呵呵,你觉得我姐姐会告我吗这种连轻微伤害都没构成只不过是拿把刀吓唬人的罪名,民不告官不究的好不好。警察同志,没事我就先走了啊听说我妈好像着急找我呢。” “这么着急走,你心虚啊你怕在这呆时间长了,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吗坐下,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话题可以聊。你持刀行凶,是被人当场抓获的,就算最后判不了你什么罪,拘留48小时也是可以的,在这48小时之内,咱们慢慢聊。” 边君亦盯着文沫看了一会儿,然后扑哧一笑出声来:“大妈,您老人家这份工作做得不容易吧看,这脸上的皱纹,比我妈都多,你说你天天没事闲呢,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再说了,你一个女人,不好回家看孩子照顾老公,当什么警察啊哦,不对,我说错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婆,根本没有男人会要你的。女人要像我姐姐那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会生孩子会勾汉子。啧啧,你哪一样都差了点。”对于边君亦编排自己的话,文沫就跟没听见一样,如果为了别人说几句话她就要生气,她早就已经被人气死了,边君亦的话无关痛痒毛毛雨了。 “既然你喜欢说你姐姐,那么我就多谈谈她的事。你外甥女怎么死的,用不用我们去跟她说一说呀你觉得如果我们跟她说了,即使没有证据又如何,她会不会相信呢死掉的那个是她亲闺女,还死的那么惨,你觉得,她还能跟你做好姐弟吗就是有你妈在旁边拦着,又如何一个女人做母亲的心你不懂,她不活撕了你才怪。还有蒋小花,你一定没有看到,那场大火被扑灭后,蒋小花是什么样子吧。整个人黑黢黢的,已经变成了一幅骷髅头,再也没有以前半点美貌。那场火太大了,她连一块组织都没有留下来,我们还是从她大腿骨里好不容易抽到了一点骨髓,跟她的父母做了dna鉴定,才确定的死者身份。她们姐妹两个,前前后后不过一个礼拜,分别死在了你的手上,到底她们做错了什么,要你对她们痛下毒手呢而且烧死这种事,有多痛苦,你可能想象不出来。”文沫将刚倒出来的那杯滚烫的开水向边君亦的手上轻滴了几滴,烫得他直接跳将起来,大骂文沫是个神经病,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反应,只反反复复的说自己有多无辜,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咬死了不承认。 问了好几个钟头,文沫一无所获,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人将边君亦先押回拘留所。刚出审讯室大门,林谢的母亲谢爱青就从一旁冲了过来,她先是拉着文沫询问审讯结果,在得知边君亦什么都不说,他们第一次审讯没什么收获后,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在边君亦被押解经过他身边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着边君亦的肚子刺了三刀,才被旁边的警察制服。 谢爱青刺的三刀,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每一刀都深深扎进了腹部的脏器内,而且有一刀好巧不巧的,正好刺在了大动脉上,在被紧急送往医院的路上,边君亦浑身抽搐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得知这一结果的谢爱青情绪十分平静,缓缓伸出双手,等待警察给她铐上手铐,她甚至对着文沫笑了笑:“谢谢你们给我打电话,能亲手为儿子报仇,虽死无憾。” 本章完。 a,,;手机阅读, ===他来了 在回b市的火车上,文沫和程功两人谁都没有心情多说话。这样的结局,只让他们觉得憋屈,他们是很想让边君亦会出代价,但是前提是法院公正审判后,他接受应得的法律制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另外一个人的一生幸福为代价才能除掉他。边君亦可能已经害过那么多人,现在又搭上一个,真是不值得啊。 不过值得不值得这种事,还真得当事人才能说得清楚。谢爱青从拿刀捅人再到束手就缚,脸上的笑意一直就没断过,那种豁出去一切,像是完成最后心愿的决绝与悲壮,都融合在脸上的笑意里,虽然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但是身为警察的文沫没有办法从内心深处厌恶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为孩子报仇的心。她现在只怪自己,当初不应该跑去找林谢的父母,明明知道失去孩子是父母一辈子都没办法看开放下的心结,他们还给了他们无用的希望,让他们更将自己圈在儿子之死的阴影中无法自拔,最终才做出过激的杀人行为。这一点,是文沫的失职。 她也有些怪程功,刚刚抓住边君亦,以他一贯小心谨慎,作案不留把柄的性格,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撬得开他的嘴呢第一次审讯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文沫单捡出几个案子来说,就是希望能唤起哪怕边君亦心中一点点小小的人性,希望他能自己主动交代。至于取得突破,怎么也得审个十次八次才行。 没想到,程功会提前叫来谢爱青,这种时候叫疑似受害者家属来,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谢爱青见到边君亦,那可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然不能善了。 其实文沫的心里有一个角落也很清楚,以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掌握,很容易就被边君亦脱罪,这个年轻人的心理素质之强,是绝对不能以他的年龄来做判断的。真想将他绳之以法很困难。如果他这一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未来还要收割多少条性命,只有天知道。 法律不可能保障每个人的利益,这是任何一个再先进的国家法律都没能做到的。它只能保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如果真的出现冤假错案,能尽可能纠正过来。对于证据不足的坏人,自然也会出现漏洞。 文沫不是喜欢将心事藏在心底的性格,况且她和程功也相当熟了,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你怎么想着叫谢爱青知道边君亦被抓的消息了害得咱们还没来得及问出些什么,人就死了。谢爱青死了儿子已经很惨了,现在连自己一辈子都搭上,她很可怜的。” “什么不是你叫她来的啊我刚刚还想咱们俩一直在一起来着,你是什么时候给谢爱青打的电话呢。”程功有些诧异,刚刚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肯定没打,文沫也是经验丰富,怎么会犯这种菜鸟级别的错误,闹了半天,打电话的另有其人啊。 文沫靠在车窗边,漫不经心地拎了片薯片嚼着,谁又能想到,对面这么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居然喜欢吃各式各样的膨化食品,尤其爱吃薯片,上一次坐火车他买了一大袋子文沫还觉得可能是意外,但是这一次回来得这么匆忙,他还是不怕在路过超市的时候跑进去扫货,各种口味的一大袋子,也真难为他十分钟就买出来了。不过嘛,文沫将嘴里的薯片咽下去,又拿起一片,味道还真是不错,反正她也算个选择性吃货,只要条件允许,谁想亏待自己的嘴巴,现在有的吃,当然要多吃点了。所以不知不觉一袋很快吃见底。她吃得欢快,连刚才想说什么都顾不上了。 反倒是程功放下了手里的零食,先发问:“那会是谁打电话通知她来的呢知道咱们抓住了边君亦,除了局里的人之外,就只有边君凡一家人了。是不是仇连喜做的他一直都看这位内弟不太顺眼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文沫口齿不清地回答:“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不明白,以边君亦的性格,每一次他都喜欢不动声色用润物细无声的办法,伪装死者意外死亡,来掩盖他下黑手的小动作,他很喜欢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当惯了幕后操盘手,他怎么会突然拎着刀就冲进自己姐姐家里去了呢我们认为他最可能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窝在网吧里没日没夜地玩游戏,我们都以为他平静下来不会惹事了,他又突然暴发。难道是压抑得时间太长,心理变态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了” “对啊,就以他那小身板,虽然长得高但胳膊上没有二两腱子肉的芦柴棒,就算我没能及时赶到,仇连喜也能将他拿下,杀人什么的根本就是个笑话,他是脑子进水了不成八成还是仗着自己家里那两个女人惯着,可以无止境地作妖。”程功回忆起当时边君亦状若癫狂的样子,他能清楚地看到边君亦脖子上暴出的青筋,绝对是拿着命在挣扎。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啊。 可惜,边君亦已经死了,他们就是想找答案,也没那本事从个死人嘴里问出他们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只得各自继续郁闷到下火车。 这一次出去将近一个月,文沫家里卧室上那排血字都有些黯淡,望着那排字,文沫不禁又想起齐冉。 佛说,若无相欠,怎会相见。他们一定是上辈子彼此欠得太多,所以这辈子才会命运纠缠得这此蛋疼。 程功下了火车之后,跟着文沫去了她家,见她盯着那面墙发呆,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去买了桶墙面漆回来,三下五除二消去了齐冉留在文沫家里最后的印迹,根本没给文沫反应时间。市的时候,这种心灵鸡汤可是喝了不少,差点没被淹死,现在正好都倒给你。”文沫心里涌起阵阵暖意,果然,再坚强的大女人内心都有脆弱的时候,有个男人会关心自己,感觉真好。 她擦了擦了微红的眼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想让程功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尤其还是为着个背负着杀人在逃犯的前男友哭。 卧室里地方不算大,站着两个关系暧昧,恋人未满的单身男女,怎么都有些尴尬,文沫只顾着低头将泪水逼回眼眶,程功拎着油漆桶,通往卧室门的路被文沫挡住大半,一时进退不得,两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站了十来分钟。 文沫原本还有些奇怪,程功一直傻站着干什么,她微微抬头,才发现自己挡住了路,慌忙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开。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 又是在本身就带着一点暧昧情绪的卧室,再加上两个人都似有若无的那么一点情意,却又没明确表示要在一起,怎么都带着几分不自在。 沉浸在彼此小心试探、小心接近、一心一意地想要经营一份感情的两人,此时丝毫不知情,在离他们不远的某座历史名城里,一个大阴谋正在徐徐展开,将每一个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都网罗在内,为着一己之私,不知道要危害到多少人的生命安全。等到收网的那一天,注定谁也预料不到,谁都逃不过。他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颠覆所有人的生活,而那一天,也为时不远。 无知的人们啊,请你们享受最后片刻的安宁吧,然后为自己的原罪付出代价。 每个人都是罪人,忏悔吧,认罪吧,低下你高贵的头颅,弯下你笔挺的脊梁,试着用眼泪鲜血洗刷耻辱,用生命来证明你改过自新的决心吧 生与死又有何意义,每个人都是一声啼哭,光溜溜不着寸缕的来到这个人世,蝇营狗苟,从懵懂无知,到市侩小人,再达耄耋之龄,短短不过百年。在这条人生的道路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为自己的生存让路,你可以抛去亲情友情爱情,可以失去礼义廉耻,可以变得不会再说实话,学会虚以委蛇,学会尔虞我诈,然后你孤独终老,每天在寂寞中煎熬得度过24个小时。 然后你抱怨命运是如此的不公,你最渴望的东西永远都没有给你。殊不知,当初不知道是谁为了能轻装前进走得更远,早已将这些现在他视为珍宝的东西,当成野草般抛弃。 于是我们发现,我们的一生永远都在追寻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年轻时我们用健康用亲情去换取金钱,等到年老的时候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挽回亲情和健康。 但是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在不知珍惜抛却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后,等你垂垂老矣,哪怕流下再多悔恨的泪水,如何渴求着生命再来一次返程,都永远不可能到达期望的彼岸,只能成为一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人世间游荡。 他静静地站在二十四层高楼的顶端,俯看着芸芸众生。他们永远不会停止追逐的脚步,每天都疲于奔命似的,跑向一个又一个与自己当初立下的愿望背道而驰的地方,他们看不到他们背后,亲人那期盼的眼光,他们想不到也许几十年后当他终于厌倦这种生活将要回归质朴,却再也不可能时,自己内心是多么的彷徨,他们更看不到,他已经张开了双翼,将这座她钟爱的城市当做了审判的地狱。 如果一个人的死亡,没有办法让大众从噩梦中惊醒,那么他不介意多制造一些死亡,只有让他们害怕,让他们胆寒,他们才会驯服,才会从内心深处反思,然后也许,他的一切努力都不算是徒劳的吧。 他相信他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但他来过,他存在,他永远不会寂静无声,亦永远不会渺小到让世人全部选择性遗忘。他总有一天,要站在镁光灯前,露出他熟悉的笑容,却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深深颤栗。在这个舞台上,不会有人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也不是。 他认为他是个卫道者,为捍卫自己内心深处深信的公平和正义,不惜奉献自己的一切,哪怕最终牺牲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人们已经在之海中沉沦得太久太久,被各种欲念迷花的双眼,哪里还能看到这个世界上的真善美哪怕他要做的,是在平静的池塘中投下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以身殉道亦在所不惜。 一阵疾风刮过,24层高高矗立的楼上,那个孤独的身影转瞬消失。 命运的转盘,开始转动,每一个不小心被叫到名字的人,都是这转盘上活生生的旗子,他虽然是优秀的棋手,亦只能在一定范围内限制棋子的动向,这一这盘棋究竟要怎么下下去,完全还是取决于这些棋子本身的。 地藏王菩萨曾经说过: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于是他夜夜镇守在地狱,试图渡化世人可悲的灵魂,哪怕过了亿万年,依然得道遥遥无期。 人之初,性情到底是善还是恶,没有人知道。那样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他是那么的稚嫩,需要成年人全心全意的呵护,才能够长大,他是那么的纯洁,赤条条一丝不挂的来,像一张白纸任由家长书写。可是长大后的他们,似乎瞬间完成了从天使到恶魔的蜕变,他们失去了童年时天真可爱的模样,露出一张张让世人憎恨,并且憎恨世人的嘴脸,每次成年人有意无意的言传身教,每次同龄人似有若无的互相影响,每次他自己用可怜的小脑袋权衡着利弊,都会促使他更深一步地滑向地狱。 也许地狱从来没有空过,其内塞满了人的原罪。失去了儒家传统思想的束缚,每个人都是那么恬不知耻地将拜金主义以及利己主义等极端自私的个性当成一种噱头,毫不遮掩地在电视媒体上播报出来,影响着无数的人对之趋之若鹜,前仆后继将出丑当成作秀,将臭名远扬当成名噪一时。 这是个寡廉鲜耻的时代,这是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极度堕落肮脏的灵魂只让他感觉到悲哀,他已经同情不起来,因为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夜色中,他早已物色好自己第一个目标,在十几公里之外,他似乎像面对面一样监视着他全部的生活。,,;手机阅读, ===一夜暴富的诱惑 许崇智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吐出一口烟圈,很随意地坐在银行自助服务区外,吹着免费的空调,将手里厚厚的一沓人民币数了又数。啧啧,不错不错,最近股票大熊市,他居然能小赚一笔,虽然离他赔进去的数额还差老鼻子远,但到底也算是见着回头钱了,好久没有见过100块钱的红票长什么样的他,第一时间提了两万块钱出来点个痛快。 钱是好东西呀,有了它就什么都有了,女人,房子,朋友。额,这最后一个也就算了,他许崇智不需要朋友。朋友是什么东西,就是拿来出卖的。 在亲朋好友圈子里头,现年47岁的许崇智名声可以算得上是烂大街了,出了名的老赖。原本两年前,他也是本市一个事业单位的正式编制员工,收入虽不算多但胜在稳定,有在同一间单位工作的老婆和正上初中的女儿,一家人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小富即安,有车有房,日子过得挺舒服的。 他所在的单位是清水衙门,没什么油水同样也就意味着没有太多的工作,一张报纸一杯清茶,是他大多数工作时间的写照。这份工作对于女人来说,赚的钱够养家糊口,请假方便有时间照顾家庭,是难得的自在。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每个月仍然挣着两千多块钱的工资,委委屈屈地缩在办公室里当个小科员,整天任由上司呼来喝去,看不到晋升的机会,基本上就是混吃等退休的结局了。 许崇智觉得,自己当初中专毕业,被分配进这家单位工作纯属运气不好,挣着八百年不见长的那么点死工资,要不是他点灯熬油,节约再节约,如何置办下现在这么一份家业 如果没有那次同学聚会,也许许崇智就能一直这样甘于平庸下去了吧。30年前同上中专的同学们,突然间热切地想要召集同学会,说这么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大家聚一聚,都已经人到中年有一定的事业基础,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疲于奔命,四处讨生活,根本没有时间闲暇下来的他们,开始找方方面面的乐子。 许崇智接到通知的时候,亦是欣然前往,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至少可以做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是当他穿着自己最好的一身西服兴冲冲地赶到聚会地点时,就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聚会的这家酒店,他在接到通知时就觉得有些耳熟,现在亲眼见到,才明白过来。 许崇智突然就意识到了他与同学之间的差距。在这座三线小城市里,眼前装修得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饭店,是他以前从没有来过的地方。他捏了捏裤兜里的钱包,那包里有他这个月的工资,2800块钱。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挣着个脸面,豁出去一个月的工资了,也要在同学面前显摆一下。可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这种地方的消费水平,恐怕就是最普通的醋溜土豆丝,都能在小饭馆让他舒舒服服得带上家人好好吃顿大餐了吧,自己这点钱扔在酒店里边,怕是连个水花都看不见。到底是同学中的谁如此发达了,敢有勇气在这里包下几桌,要知道他们那个年代中专一个班里面人不多,只有二十来号人。 他有些忐忑地走向约定好的包间,推门入内,望着眼前这些衣着光鲜亮丽,面容十分陌生,多数不仔细看根本不像四十多岁人的所谓同学,一时间只会怀疑自己根本走错了房间。 觥筹交错间,一场好好的同学聚会,就变成了各路神仙炫耀自己多年奋斗成果的舞台,这个说自己开了间小小的公司,专门做进出口生意,挣的不多,一年也就几百万;那个说,自己是某某跨国公司的ceo,年薪千万;还有几个女同学早早就出国留学,现在在大洋彼岸加入美利坚合众国国籍,这次机缘巧合之下,被公司公派回中国办事,过几天就要走。总之林林总总一圈介绍下来,轮到许崇智时,他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根本无法启齿,自己那卑微的工作和可怜的收入,甚至比不上他们现在身上穿的一身衣服。 当年家境尚可,学业有成的他,已经成为众人中最落魄的一个,将脸面看得很重的他又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心理上巨大的落差。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最终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一行人出得酒店,有好几个打电话给司机叫他们把车开到酒店门口,许崇智自然认得这一辆一辆开过来的豪车,有很多他只能在网络上看看图片过过眼瘾,买下来这事确实想都不敢想,可是这帮同学中有的人,却心安理得地将这种车将当他们的座驾,还满口的不在意。 那一天,许崇智一直等到所有的同学都离开,才走向了自己的国产小轿车,以前他觉得自己花了七万多块钱买的小车,性能很好,又省油又耐用,在对比了很多同龄人还没有车后,他那个时候别提有多得意了,今天更是特意开车过来,原本是要给自己撑场面的,可是结局却如此打脸。 跟他同期毕业的同学,现在有资产上亿的老板,有移民国外潇潇洒洒享受生活的姐妹,似乎所有人都比他好,最惨的一个就是他。可是明明当初只有他一个因为成绩优异被分到了最好的单位,稳定的工作在那个时候是多么的宝贵,许多同学初入社会时忙碌打拼,过得十分狼狈时,他却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拿着一份当时在别人眼中不菲的工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同学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飞黄腾达了呢他们已经飞得太高太远,他无法企及,除了浓浓的嫉妒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情绪去面对这些同学。 其实许崇智心里很明白,他现在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应该知足的。可是经历了这样一场同学聚会的洗礼后,许崇智再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得坐在办公室享受着清闲了,每每看到他那可怜的工资卡上可怜的余额,他都有一种恨不得一头碰死的冲动。以前温馨的小家现在他看来无比狭小,以前温柔贤惠的妻子现在看起来也土气的可怕,就是一日三餐摆在桌子上的吃食,都让他有些食不下咽。同样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许崇智心里的平衡一点一点被打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这样对金钱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他不想甘于平庸,不想忍受贫穷,他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希望有一天再站在这些同学面前时不用再自残形秽。 他在没有跟妻子商量的情况下,直接打了辞职报告。事业单位正式编制,现在想进去只有考试一种途径,虽然工资很低,但仍然有许多年轻人都想挤破头往里钻。许崇智没有任何预兆决定离职,让很多人大跌眼镜,背地里骂他好高鹜远,不知道珍惜眼前的幸福。 他的妻子彭媛媛更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同学聚会就让昔日温文尔雅的老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单位里越发暴躁起来,回到家更是判若两人,不管自己做什么老公都看不顺眼,就连女儿也变成了他的眼中钉。原本温馨的小家现在似乎已经降到了冰点,回到家后三个人各忙各的,除了吃饭时,匆匆聚在餐桌边一会,平时都各守在各自房间里,再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 她都没说两句话,就会换来丈夫不耐烦的斥责。结婚二十多年了,彭媛媛从来没有见过丈夫这个样子,也是有些无所适从。辞职是夫妻关系恶化到极点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女儿眼看着就要上高中,成绩并不十分理想,想要考一个好一点的高中,需要另外的辅导,现在的名师收费一个比一个高,他们夫妻两个需要省吃简用才能省出这笔费用。现在丈夫没要跟她商量过就辞了职,长远来说到底赚不赚钱谁也不知道,但至少最近几个月没有收入是一定的。他已经45岁,在一潭死水似的事业单位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各项生存技能早已退化,如何适应得了现在大环境下的竞争压力在职场上,又怎么能够争得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眼看着曾经安稳的小家马上就要风雨飘摇,彭媛媛第一次像泼妇一样,跟许崇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从没红过脸的两夫妻,在争吵了将近一个月无果后,心灰意冷的她提出离婚,以试图挽救脑子被驴踢了的丈夫,不想许崇智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宁可不要家也要寻找一丝发财的机会,很爽快地答应了离婚,只拿走了家庭存款中的小部分,大约两万块钱,其他全部留给了妻女,并发誓如果干不出个人样来,绝不回家。 从那一天开始两年来,许崇智就在发财美梦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他已经不再年轻,论学历论能力都干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况且打工本来就不是他的菜,他早已经被同学的富贵迷花了眼,认为挣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又怎么能看得上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死工资。 离婚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因为想挣钱的心切,被坏人盯上,陷入了传销组织,被洗脑得彻底,心心念念想着发大财,同同样有着发财梦想的一群人,在间不足100平米的单元房内亢奋着,喊着整齐的号子,吃着最廉价的食物,奉献着兜里的每一分钱,甚至千方百计地想要将亲朋好友拖下水。 也许是老天爷认为许崇智作妖还作得不够,在他进传销组织的第四天,这个窝点就被当地警方一网打尽,而他这个刚被骗进来,最底层,知道内情不多的小喽咯在问过口供后,便被放了回来。 一夜暴富的美梦破灭,两手空空的他甚至连下一顿饭都不知道要在哪里吃,却仍然得执着得想追寻漫漫淘金路,不愿意回头。 他软磨硬泡地将在乡下务农的父母预备的几万块养老钱骗到手,一头扎进了股市,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可能会用最少的资本,挣最多的钱。从来没有接触过网络股票的他,听信了网络上充斥的各种各样骗子的言论,几万块很快血本无归,手上只存下来两只垃圾股,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但他仍然不甘心,父母那里榨不出油水,开始将魔爪伸向兄弟姐妹,堂兄堂姐,表兄表弟,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是以前单位的同事,或者是相交了几十年的朋友。受过传销教育后,他的口才与日俱增,吹得天花乱坠,挠得人心痒痒。这些不明真相的亲朋好友根本不知道,短短几个月时间,许崇智的变化,在他们的心里,许崇智仍然是个靠谱的,他有固定的工作,借几万块给他,完全在他的偿还能力之内,他们很安心就借了。一家不多不少五万块,加起来让他足足凑50万。有了钱之后他的胆子也相对大了不少,50万全部投进去,在红红绿绿的板块中,上下浮动的数字时刻牵动着许崇智的心,他努力想要做好,努力想让这五十万变成五百万甚至更多,但这个世界上一夜暴富毕竟只是个美丽的传说,他又对炒股几乎一无所知,只单纯凭借着头脑发热,自然不出意外又赔了。 他买中的几只股票一路飘绿,跌入谷底的k线看得他心都凉了。被深度套牢后的他,又变成了以前一文不名的样子,疯了似的陷入了借钱炒股、被套牢、再借钱的恶性循环中。 终于在第三次后再没有人肯借一分钱给他,并且只要见到他,就嚷嚷着要他把以前的钱一分不少的还回来。他的这些亲朋好友中,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一手一脚存下来的血汗钱怎么可能就让他如此白白糟蹋,自然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要账。 此时的许崇智哪里还有理智,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样,仍然做着他不切实际的发财梦。,,;手机阅读, ===不要脸了 如此一晃就过了两年人常说学好一辈子,学坏一小时,许崇智在这两年中的蜕变让众人大跌眼镜。原来他在单位的时候,所有的同事和领导都以为他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还没说话就先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不论别人求他做点什么,他都会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快五十岁的人,还天天提前半个小时到办公室打扫卫生,连新人都能分分钟欺负到他头上去。可是现在再看,许崇智已经变成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他有外帐将70万,都是他刚辞职不久,亲朋好友还不知道内幕的时候断断续续借给他的,两年了,他连一毛钱都没还过。这哪里还是他们曾经熟悉的许崇智,他怎么就突然鬼上身了似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脑袋抽筋的去做什么发财的白日大梦,害了他自己也就罢了,周围这一圈人他是一个没落下,凭着以前的老脸,骗到这么大一笔钱,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就连彭媛媛的日子都不好过,两个人离婚离得仓促,许崇智辞职辞的匆忙,然后又迅速借了这么大一笔钱,从此欠账不还。任彭媛媛磨破了嘴皮子,亲戚朋友就是不相信,许崇智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转变,在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这是正常人会干出来的事吗原本小康的生活稳定的工作,他通通不要了,骗了一笔钱拍拍屁股就走人,走之前还跟老婆离了婚,把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了老婆,这怎么看怎么都带着几分阴谋的味道,似乎许崇智就是故意要去骗他们的钱,提前跟老婆离婚免除她法定上的还款义务。 在借钱之初,许崇智还接这些债主的电话,他就像一只懵懂无知在井底呆了一辈子的癞蛤蟆,打着哈欠夸口说,等他挣到钱了一定会连本带利的都还给他们,让他们不用担心。可是这都两年了,就是存银行利息也不少了吧,他们别说利息了,就是本金都没有看到一分。许崇智渐渐也不再接他们的电话,似乎是打定主意坑掉这笔钱不还。 原本他们这些人不知道许崇智从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借到了不少钱,还以为自己是那倒霉蛋信错了人,后来无意中大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全部都被许崇智给坑了,大吐苦水之后建了个微信群,有事没事就关注着许崇智的动向,希望在他再露面的时候直接摁住这孙子,无论如何也要敲出些钱来弥补他们受伤的心灵。 找不到许崇智时,他们一腔怨气自然要找个对象发泄发泄。彭媛媛在单位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就是这两年过年她都没敢回老家去面对亲朋好友同仇敌忾的目光,许崇智留下的烂摊子,注定她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可是那么大一笔钱呢,就算她把房都卖了也还不起,何况她还有个女儿要养。 女儿今年上高二了,书费学杂费家教费加营养费,各项开支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再还了这笔钱,她们母女两个就可以手拉手去跳河了,所以一直认为自己人品没问题的彭媛媛只得扛出了法律这面大旗,拿出她和许崇智的离婚证反复向这些债主说明他们两个是在许崇智借钱离家之前就已经离婚,在法律上她是没有替许崇智偿还债务的义务的,让他们冤有头债有主,放过她们可怜的母女两个,去找许崇智那不是人的东西要钱。 彭媛媛平时可是名媛淑女的典范,优雅有气质,穿着得体,行事大方,在一圈亲朋好友里边都是排的上号的,众人哪里见过她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狼狈样子,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母女两个恨不得一头跪倒在地求他们不要来骚扰他们平静生活,这些亲朋好友到底算不上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而且他们也想象不出来彭媛媛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去骗钱,心下对她也有些同情,愿意相信她其实也是受害者,并不想看到她砸锅卖铁后露宿街头的样子。许崇智造下的冤孽,没道理让这对可怜的母女一力承担,众人只得叹息着认倒霉,各自回家,准备抓住许崇智再来算总账。 来家里闹事的人终于渐渐散去,彭媛媛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觉得心比身上要冷千倍百倍。众人口中赖账不还销声匿迹的许崇智,真的是她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丈夫吗二十年呀,从二十出头到四十好几,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两人都是一起度过的,她一直认为自己对丈夫足够了解,他懦弱胆小却老实顾家,可是最近他做的这些哪里懦弱哪里老实了他骗了一个又一个,早已经回不了头了。 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彭媛媛也只得拉下脸来死不认账,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女儿考虑,不能让任何事打扰到她的学习。开学后马上就要上高二的女儿,可以说一生的命运就系在这最关键的两年身上,彭媛媛自己的人生已经失败成这样,可是女儿还有机会,她值得更好的生活,不要让没本事的父母拖累她。 想到女儿,彭媛媛充满斗志,她擦干净一脸的眼泪,麻利从地上爬起来,一转头就看到了女儿许美娴呆若木鸡的表情。彭媛媛在心里面将许崇智骂得半死后,只剩下了心疼,女儿才只有十七岁,正应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年纪,家里边这些糟心事情,不应该让她来操心。 当家庭和睦的外衣被撕扯开后,裸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她们母女眼前,彭媛媛有心无力呀,她想护得女儿周全,却抵挡不住一波又一波找上门来闹事的亲戚,有这么个坑蒙拐骗的父亲,让女儿情何以堪 “不怕,不怕,娴娴乖,不怕啊”彭媛媛小心翼翼地搂住女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他啼哭时那样安慰着她。许美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离家又欠了这么多的钱,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母亲离了婚。那她不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被父亲抛弃了吗 “妈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和爸爸离了婚呢”许美娴觉得不问清楚,她不甘心。 彭媛媛叹了口气,这两年她一直用一个谎言掩盖另外一个谎言,跟女儿说,许崇智被单位公派去深山老林里边修路去了,他们所在的单位和铁道道岔桥梁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联系,这个借口一说,女儿便没有追根究底,因为在女儿的心里父母是她最可以信任的人,绝对不会骗她。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母亲跟她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一撒就是两年。 可是彭媛媛也是被逼无奈,她跟许崇智之间的矛盾,是大人的事情,不关女儿的事,况且在彭媛媛心里,一直希望许崇智有一天能够良心发现回归家庭,为了女儿她可以装作以前这些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再好好跟他过日子,所以下意识得在领到结婚证后,便开始瞒着女儿。 这一瞒就是两年,她以为再瞒两年也不是难事,没想到,却是以最具冲击的方式,将这一事实呈现在了女儿眼前。 “娴娴,是妈妈不好,妈妈瞒着你,只是不想你当初中考出问题,那么原本想的是等你考上大学了,爸爸还没有回来,妈妈再解释给你听,娴娴,好好是为你好,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也不想骗你的。” “爸爸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欠了很多钱他现在人在哪里你叫他回来好不好,咱们把房子卖掉,替他把钱还上,然后咱们一家人得新快快乐乐的一起过日子好不好妈妈,我求求你了,你叫爸爸回来吧。他这样东躲西藏的,一定吃了好多苦。”许美娴是他们结婚许多年后才好不容易怀上的独生女儿,在他们那个年代,结婚两三年不生孩子的就已经很另类了,他们足足晚了六年,可想而知夫妻两个对女儿的溺爱程度。尤其是许崇智,人都说闺女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许崇智对这个女儿以前可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除了他后来发神经骂过女儿两次以外,父女两个的感情一直都非常好。这两年来为了瞒住女儿,彭媛媛不得不处心积虑地解释,许崇志去的地方如何如何的不通电话如何如何的偏僻,然后会隔三差五地拿回封信来当然了这些信都是她冒充许崇智的语气写给女儿的,幸好以前他们谁都没有写信的习惯,女儿认不出父亲的笔迹,才让她没有穿帮。 没成想现在事情败露,女儿要求她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卖房卖车,帮父亲还债。 彭媛媛心里更加凉了几分,女儿从前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不谙世事,哪里知道现在的许崇智身上根本没有她曾经熟悉的影子,可着想着发大财,不计后果地拿出了先将帽子扔过墙的勇气,可是他脚踏实地的创业也就罢了,失败不可怕,一切都还来得及回头,可是现在的许崇智已经接近疯魔状态,恐怕八匹马拉他,他仍然不愿意回头,自己这边厢卖房卖车,后脚还没有来得及还清亲朋好友欠款恐怕许崇智就会像闻着臭肉的苍蝇一样找上门来,到那个时候,她们母女两个就真的山穷水尽了,指望着许崇智去发愁她们没地方住,以后的生活会怎么过,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说卖房子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同意的事,为此母女两个争吵一番后同样不欢而散,许美娴死活要跟母亲强,不同意卖房就不吃不喝闹绝食,不论母亲怎么劝,她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不惜任何代价,让父亲回家 彭媛媛刚强了一辈子,女儿是唯一的软肋,她虽然气女儿不懂事不听话,却仍然心疼着她一连两天的滴米未沾,最终只能无奈地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许崇智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许崇智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彭媛媛原本想着,她不指望许崇智能因为听说到女儿不吃不喝就立刻浪子回头,将外面欠的帐还清回家好好过日子,但至少他可以关心关心女儿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吧,毕竟也是他疼了十多年的亲生女儿,他就是再没人性,也不会置自己的亲骨肉于不顾,露个面总不会太为难吧。没想到彭媛媛将事情一一说明,并着重强调女儿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现在躺在床上,虚弱无力,让她看着十分心疼,女儿希望父亲回来之后,许崇智只是随意噢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便再没有了下文,压根没有提一个字要回家看看女儿的意思,只有随意敷衍了她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在打过去,那边就无人接听了。 彭媛媛冷笑一声,将心底最深处最后一点希冀也踢出去,终于认清事实,她跟许崇智,一切都结束了。这样早已经被鬼迷了心窍的人,能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才是真正见了鬼了。哪怕当初许崇智还有那么一丝人性,没有拖累她们母女,背负着他的欠款,令她们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平静的生活下去,现在估计也已经连这最后一丝人性都没了。 彭媛媛放下手机,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转移女儿的注意力,让她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来,别为大人的事发愁了。 许崇智接了前妻打来的这个电话,内心开始不平静起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切疼了这许多年,得知女儿不吃饭,他这做父亲的,当然也会心急如焚,可是他不敢在妻子面前表现出来,天知道到底是女儿真的有事,还是彭媛媛找个借口向诱他回家。 他此时躲藏的地方,其实离家并不远,亲朋好友找上门的事,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么大一笔钱,他赔得只剩个零头,现在好不容易赚回来一丁点,自然看得比命还重,不可能会甘心交给任何人,想让他还钱,等下辈子吧。 坐立不安地看了会电视,许崇智终于决定乔装打扮,出去刺探一番,如果彭媛媛真的没有骗他,他回家看看女儿又何妨。,,;手机阅读, ===祸不单行 距离上一回彭媛媛给许崇智打电话要求他回家看望一下女儿已经过去三天了,女儿依然倔强地跟她耗着,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那不负责任的前夫却再没有音讯,打电话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彭媛媛暗中咒骂了几句他怎么不去死,活着就是祸害人,还得咬咬牙忍下心中的怒气,继续规劝女儿。 好说歹说,女儿就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一根筋似的,非得要她把许崇智找回来,卖房还钱,然后一家人再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许美娴已经17岁,有什么不懂的,尤其是他们这一代的孩子,父母离婚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便,在单亲家庭长大,根本不是新鲜事。她最好的两个朋友,都是在近几年父母离异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也会降临在她的身上,她一直以为,就父亲那个性子,老实木讷得很,再没有比他更顾家的男人了,根本不会在外面找小三,没有小三,夫妻俩的关系就不会出大问题,离婚很遥远。 没成想,父母不但迅速而无声地离了,而且已经离了两年,母亲一直都瞒得她好苦。这两年伪装来的快乐原来都是假象,她也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也会像她的好朋友那样,在父母再婚后成了多余的那一个,爹不疼娘不爱,渐渐变成透明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吃着剩菜剩饭,再无人问津,成为父母双全的孤儿。 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由不得她不多想,只要一想到如果以后母亲有再婚的可能,她就立刻会由掌中宝变成墙边草,从此以后悲惨生活可以预料,便钻了牛角尖,死心塌地地想要重新撮合父母,至于父母亲因为什么要离婚,又是否还能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卖了房子之后他们一家的生计要着落在何处,她就顾不上了。 其实躺在床上她也饿得难受,看着母亲明显哭过的红眼圈她也会心疼,可是她更恐惧,恐惧自己以后非人的生活。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从前对她言听计从的母亲,她自然而然认为自己只要抗争到底,再过两顿不吃母亲一定会扛不住心疼,乖乖地把父亲找回来。 对不起,妈妈,就原谅这一次女儿的自私吧。我也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就算为了女儿,求您再坚持几年,等我大学毕业了,便什么都随您所愿。望着母亲略显憔悴轻手轻脚离开的背影,许美娴一偏头,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花。 彭媛媛黔驴技穷了。女儿软硬不吃,任她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用,这才三天时间,小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不少,颧骨微凸,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也变得苍白。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养大、从来没有挨饿受冻过,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以前连一顿饭不吃都会嚷嚷着喊饿得不行的女儿,硬生生就是扛了三天滴水不沾牙。彭媛媛只得无奈妥协,发动一切她可以发动的力量去寻找许崇智的下落,仍然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拨打着已经关机的电话,希望这个没良心的男人,能保留着人性的最后一丝良知,回来看看女儿,哪怕他们两个复婚的事情办不成,至少回来看一眼,劝慰一下总是好的吧,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尽的责任。 拼了命想找许崇智的除了彭媛媛,还有那些他欠钱不还的人家,其中以他的亲大哥许崇礼为典型代表。许崇智坑完自己父母后,便把魔爪伸向了最亲的一帮人,他的亲大哥许崇礼,堂哥许崇仁,许崇义,还有堂弟许崇信,堂姐徐崇薇、许崇燕,大概每家都借给了他三到五万元不等,两年的时光连一毛的回头钱都没见到。 许崇礼这两年也真是倒霉,先是父亲检查出来得了肺癌晚期,发现时已经基本医不得了,连一个化疗的疗程都没撑下来人就咽了气,母亲本身就体弱多病需要长期吃药,这下又受到丈夫去世的打击,身体垮了很多,全靠药养着。父母手里存着的一点养老钱,早些时候已经被许崇智骗得干干净净,那点零头根本不够看的。老母亲的生活和医疗,还有许崇礼一家人的生活,就指着他开的那个十米见方的小卖部,任他再勤快,也仅够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和母亲的医药费。这艘家庭的小帆船已经经不起任何惊涛骇浪的打击,但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许崇礼只有一个女儿,刚结婚一年半就离婚回了娘家,带回来了才三个月的小外孙女,许崇礼虽然有些老思想认为女儿离婚很丢人,但毕竟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女儿,也不可能做出将她们赶出去不给饭吃的举动,一家人节衣缩食,怎么也能养活个小孩子吧。 然而这孩子养起来却着实费钱,五个月的时候,孩子表现得嗜睡、厌食、小脸刷白,还时不时呕吐,甚至流过两次鼻血。原本谁也没当回事,小孩子生病很正常,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像以前新生儿死亡率高,去医院检查一下,开点药也就是了。没想到到他们县城的小医院一检查,医生就说怀疑是急性粒细胞白血病,让他们去市里边的三甲医院复查。 小外孙女的病情很快被确诊,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可以算得上是患病年龄最低的了,却得了这么急的重病,很难医好,就算她的父母双方有骨髓配型成功,前期加后期的治疗费用也得好几十万,还有复发的可能。 许崇礼被这么庞大的数字吓傻,以他的经济实力,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可真是得砸锅卖铁,女儿去找了孩子的爸爸,只是这个孩子的爸爸那就不是个人作的东西,一听女儿生病,可能要花几十万还不一定治得好,他连夜跑去外地打工再没露过面,连孩子都不再见上一面,只有孩子的爷爷奶奶,假惺惺地送来了几千块钱,一个劲地强调他们家生活困难,实在是无力负担医药费,一切都由亲家做主。 许崇礼懒得跟这种人计较,婚都已经离了,眼不见心不烦,他只恨自己为什么当初眼睛瞎了,没替女儿把好关,没有死拦着,让她嫁了这么一户人家,拖累小外孙女刚刚生下来才几个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他的小外孙女乖的很呐,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又输液又检查的,哭两声劝劝就好,小小年纪虽然不懂事,却总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还偶尔冲着你笑,看的人心都碎了。 许崇礼没读过多少书,大道理不懂,直接来实际的。他一咬牙一跺脚,就是砸锅卖铁这病也得治他开小卖部的门脸房,是他在自己家旁边用彩钢板简易搭出来的,转手卖出去,因为地段好,也能值个六七万的,许崇礼连着房子,带着安身立命的小卖部一起卖掉,得了三十七万,再加上他和老婆子两个人的棺材本六万多,女儿那里全部的积蓄也有四万块,离医药费还差着小十万块钱。 因为许崇智借钱不还,原本相处的都不错的亲戚一听许崇礼这回也是张嘴借钱来的,态度多少有些抵触,他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腿,在亲戚朋友借了个遍之后,还差五万多的窟窿,却是再也没处可借了。 许崇礼将最后一线希望放到了许崇智身上,他不管他将原来大家给他的那么多钱都花到了哪里,他只想拿回他的那一份,当初他可是借给了弟弟五万大洋整,正好可以填补这个窟窿。外孙女儿的救命钱呢,许崇智总不会没良心到连个小孩子的生命都不顾的地步吧。 然而一个人一旦堕落到没有人性的地步,你再用世俗的道德准则去要求他,郁闷生气的只能是自己。许崇礼打爆了许崇智的电话,对方好不容易接听了之后,一听说许崇礼是要钱要给小外孙女看病,许崇智只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没钱,那么小的孩子要费那么多的钱不如让她死了算了就挂了电话,再打,再也没人接听过。 这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这半年来,许崇礼的小外孙女住院的时间比在家呆得长,一天医药费就得小一千块,断断续续也花了不少钱,因为小孩子免疫系统发育本身不完全,白血病又是基本上丧失了身体原有的免疫能力,她只得在干净的无菌病房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着,身边照顾她的都是专业经过消毒的医护人员,他们这些大人想要看她,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窗。 有很多次,连女儿都支持不住想要放弃,可是许崇礼不甘心,那是他抱过哄过的亲外孙女儿,会哭会笑,会用她那小小的手去拉自己的手指头,那是一条命啊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这半年来,外孙女的体征虽然一直都不稳定,甚至有好几次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但她的求生意志很顽强,一直撑着,一直苦挨着,许崇礼知道,她这是想活着。连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都知道为了自己的性命,拼尽全力地去吸每一口气,他们这些做亲人的又怎么能够轻言放弃 可是不放弃,每天小外孙女的命都是需要花大笔的钱来买的。这半年来他们已经花了十多万,女儿和外孙女的配型又失败了,他们老两口年纪大,身体不好,根本不符合骨髓移植的条件,非亲缘间配型成功率又低得吓人,骨髓库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最近一个月,小外孙女病情迅速恶化,到了近期几乎每天都要抢救两次,才能勉强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医生也说了,如果最近十天之内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他们这些做家长的,怕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钱花得像流水一样,许崇礼卖房子的钱款几乎花用殆尽,他还有老母亲需要养,那笔棺材本儿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动。 他开始每天不再去医院,因为他无法看到小外孙女那因为疼痛而皱得像菊花一样的小脸,仿佛那粗粗的针头都跟扎在他的心上一样疼。 他开始在大街小巷里转悠,希望能与许崇智不期而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现在要回他借给许崇智的那五万块钱,外孙女的命能不能救得活依然不是他说了算的,但他总得有点精神寄托,总得找个理由,让自己有点事做,最次,也希望能有出这个人渣来,把他交给公安局。 在许崇智失踪后不久,他们这些亲戚朋友寻找他已经很困难时,他们就已经在公安局报了案,告许崇智诈骗,公安局立案是立案了,可也仅仅简单地调查了没多少时间,便不了了之。他们这些人几次去追问,得到的答复都是,许崇智也许已经潜逃到外地,他们什么线索都没有想找人太困难,跑去外地办案,经费就得这些当事人出了,人吃马喂,挑费不小,不如以静制动,等着许崇智回来主动露面。 公安也承诺只要他们这些亲戚发现许崇智的下落,马上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会立刻赶过去。拜咱们国家让人蛋疼的公安办公经费制度所赐,除了重大刑事案件,也就是说杀人之类的以外,其他案件尤其是经济类案件在侦办的过程中产生的办案经费,大头都是需要当事人去承担的。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国内网络诈骗这么猖獗,屡禁不止,而且被诈骗的钱财很少有能追得回来的原因。也许寻找诈骗犯,追缴这笔钱的花费,远比被诈骗走的费用都要高,真心承担不起呀,人财两空也就罢了,到最后也许因为各种原因,证据不足,抓到的人还在放掉,谁会这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给自己找这么多不确定因素呢 所以那么多的案件哪怕爆了出来,查来查去,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不了了之,损失的钱财自认倒霉。这种扭曲的现状,落在许崇礼眼里,就是法律无用,警察无能,想要收拾许崇智,还得他自己想办法动手才行,至少先抓住他,把他打一顿再丢进公安局是可行的。,,;手机阅读, ===一具河漂 可惜,直到他小外孙女死的那一天,他都没能实现这心底小小的愿望。 他们那儿有习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尤其是像外孙女这种还不满周岁的,是不能办葬礼的,甚至老人都不能送。他只能跟着老妻站在家门口,望眼欲穿等女儿将外孙女儿小小的身子送去火葬场,换回来不足一捧的骨灰,然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外孙女存在过的证据。 经过这次打击,许崇礼整个人都佝偻了,每天吃早饭就离家,不到天黑透绝不回来,他每一天都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以期发现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弟弟。 每天魂不守舍的模样外出打转,让他的亲人十分担心。一个幼小生命的消失虽然早已让他们一家人痛彻心扉,但是生死有命,孩子已经没了,他们就是再难过也必须得接受这个事实,死者已矣,活着的人生活总是要继续,作为家里顶梁柱的许崇礼,上有老母要奉养,下面还有老婆孩子,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家庭就要彻底散了。 女儿本来就没有固定工作,没结婚之前还打过零工,结了婚之后不久就怀了身孕,一直休息在家,之后又经历离婚,孩子生病去世等一系列打击,身子骨没有以前硬朗,老两口心疼女儿,先让她先养好了身子,再出去找工作,因此一家人现在基本上就是在吃以前的老本。可是没了房子和铺子,总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母女两个商量着,做生不如做熟,还是在周围的小区合适的地段租个小铺子开小超市,只要他们勤快踏实,生意应该说得过去。 就在母女两个想着要如何劝说许崇礼重拾人生的信念时,他突然像没事人一样回了家,看起来似乎恢复了正常,积极听从妻女的意见,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小铺面,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在经历磨难之后,终于盼到了迟来的彩虹。 老张和老刘,是一对儿认识了三十多年的好朋友,两个人在同一间工厂上班,脚前脚后退休,又同时痴迷上钓鱼。当鱼漂在水面上下起伏,收竿钓取一条条鱼时,不论那鱼是大是小,何种品种,带来的那种满足感,是菜市场上买鱼所无法比拟的。人嘛,上了点岁数退休在家,无所事事的,总得找点寄托,找点乐子,所以两人便结伴在钓鱼这条路上一溜烟地撒欢儿跑不回头了。痴迷到最后他们居然迷上了夜钓,家人苦劝夜钓如何危险,两位老人的身体如何撑不住,却都没有结果,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总是结伴去江河湖海或者人迹罕至的水库,兴致来了,可以一天一夜不回家。要不是现在通讯发达,打个电话能知道他们在外面平安无事,家里人不定要急疯成什么样。 这不,前段时间本市普降大雨,连城市街道的积水有时都超过一米深,出行十分困难,但这对钓鱼爱好者,就像捡到了金元宝一样兴奋,因为上游的水库要开闸泄洪,他们平时总去钓鱼的一条河,此时水面比以前足足上升了两米,水库泄洪,一定会放下很多大鱼来,这是常识,他们两个如何不激动。河里面野生的鱼越来越小,钓鱼的人实在太多,投放的鱼苗不足,他们最近钓上来最大的一条鱼也不过巴掌大小,太没有成就感了。因此得知泄洪的消息,他们兴奋地磨刀霍霍,整理好自己全部的装备,准备上外套和干粮,要大干一场,钓它个千八百斤鱼,好好过过瘾。 两人早已事先踩好点,因为那条临近枯萎的小河现在水位暴涨,他们以前经常去钓鱼的老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他们决定去市郊著名的石头桥上。要说这石头桥还有一定的来历,是清中晚期时代,一个富商捐钱修建的,传说因为富商家一个近邻,走夜路涉水时不幸溺亡,富商希望以后这样的悲剧不要再重演,就出资修了这座石头桥,200年来屹立不倒,也算是本市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物了,直到今天还能正常使用,只不过因为桥面狭窄,车辆无法通过,变成了专门供行人行走的步桥。 因为这桥两岸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居民,即使白天,过桥的人也非常少,更何况他们是打算去夜钓,晚上这座桥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他们支竿下饵,不会有人打扰。桥面高出水面大约两米,即使泄洪,石头桥也没有被淹的危险,反倒因为水面在小幅度上涨,高度正适合他们钓鱼,是非常理想的夜钓低点。 晚上八点多,借着太阳洒向大地的最后一丝余晖,两位老人家摆好座椅,放下钓竿,在桥中间的石头柱上绑上一盏应急照明灯来吸引鱼群,便开始舒适地坐下,一边注意感受手中鱼竿的晃动情况,一边吸烟闲聊。 这一晚上两人过得那是相当痛快,他们以平均每15分钟一条大鱼的速度不停有收获,一晚上钓的鱼,连他们事先准备的几个空桶都已经装不下了,钓到最后,他们不得不选择将小一些的鱼忍痛扔回河道,却仍然舍不得回家。钓鱼嘛,陶冶情操打发时间是主要的,鱼获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凌晨四点半,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河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白雾,哪怕正值伏天,河面上也有几丝寒意,两位老大爷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长袖外套穿上。不停提竿的乐趣,让他们忘记了整晚钓鱼的疲惫,仍然兴奋地盯着手中的鱼竿。此时桥头的应急照明灯忽闪了几下之后渐渐熄灭,一般上他们准备的三个照明灯电池全部用尽。不过没关系,再过不了多一会儿,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此时他们看不清楚鱼漂,不是因为天太黑,而主要是因为河面上有雾气,这些雾气,等到太阳升起来就会散去。 就在此时,老张头的鱼竿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两人借着天边那一丝光亮,明显看到老张头的鱼竿被河里的鱼拖拽成了满弓形,眼瞅着就要断。 又有大鱼上钩喽,老张兴奋得满脸通红,他钓鱼七八年了,还从来没见过鱼竿能弯成这种形状,不知道勾到的是怎样一个大家伙,他们这可不是海竿,不过是几百块钱一把的便宜货,真要拖断了,鱼竿钱他心不心疼两说,这么大一条鱼,还没有看见样子就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这让爱好钓鱼的他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他紧紧攥着鱼竿,时而将竿凑向河面,时而往回使劲拉扯,时而小心收线,时而又迅速放线,想着慢慢溜,溜到河里的大鱼没了劲,再一鼓作气地将它提起来。 老刘也放下自己的鱼竿过来帮手,不知这鱼个头到底有多大,他们往回拉竿收线的时候,竟觉得异常艰难。即将有大收获的兴奋支撑着他们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的重复上述动作,可是这条鱼似乎像永远不知疲倦一样,不论他们怎么绕怎么溜,只要是想起竿的时候,鱼竿的头永远都是坠向河面的,一点抬头的意思都没有。至于那河里的鱼,他们连个影都没看到。 两人有些垂头丧气,毕竟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一晚上再怎么兴奋,都掩盖不了身体已经疲惫的事实,坚持了半个小时,天光都大亮了,他们仍然无法将这条顽固的鱼拉上岸,可是又实在舍不得放弃,想着即使钓不上来,能看一眼这到底是条多么大的鱼精也是好的。 老张握着鱼竿不愿意撒手,更舍不得剪断鱼线,只等着太阳再大一点,河面上的雾气散了,让他们看一眼再说。又坚持了半个小时,老张两只胳膊都直打颤,眼瞅着就要拽不住,河面上的雾气才在阳光直射下终于散尽,那条千年鱼精露出真面目 却哪里有什么鱼精老张头的鱼竿勾住的,他们百般努力都没能拖上来的那条“大鱼”,有胳膊有腿有脑袋,根本就是个被水泡得发白的死人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两人见到这一幕,吓得浑身直哆嗦,手里的鱼竿自然抓不住,眼睁睁地看着那死人拖着鱼竿,失去束缚,继续顺水向着下游飘去。他们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报了警,说他们发现了个河漂。 水库泄洪,河道里出现了死尸,据两位老大爷描述,那死尸还白白胖胖一丝不挂,背面朝上,向着下游不知什么地方漂去。水库昨天放水之前,虽然河道两岸沿线居民都被反反复复通知不要接近河道,但不排除有人想趁着水大的时候,或像老张头两人一样来钓鱼,或是认为自己水性好下水洗澡,出现意外也不奇怪,只不过尸体为什么会光着身子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打捞上尸体再说,要不然这大热天的,尸体很容易腐烂,到时候估计连面部都辨认不出来,寻找尸源可是大问题。一般临水城市,都会有专业的打捞队,不过他们这座小城,虽然周围有几条河流,但因为水量实在太小,就是小孩子下水都不容易被淹,因此这专业的打捞队自然没有。接警后赶到的警察,只得从抗洪抢险指挥部借了皮划艇和救生衣,带着绳索,将皮划艇绑在吉普车上,向着河下游先开过去。一般尸体只要浮出水面,再沉下去的可能不大,他们只需仔细寻找,然后在最接近的地方划皮划艇过去捞上来就是了。 因为水流湍急,他们接警后赶到现场只用了5分钟,却足足又追出去了六公里,才发现河面上有白色人形物体在水中起起伏伏,继续顺流而下。 放下皮划艇,两名会水的警察穿上救生衣,拼命向河中心划去,前前后后用时两个小时,最后才在离他们放皮划艇下水约两公里的位置,将尸体捆住,拖回岸边。 等尸体上岸,在场的几个民警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具尸体其他地方,没什么怪异,浑身上下都看不出致死的伤痕,有那么几个破口,也被水泡得发白,向两遍无力地翻开,似乎是死后落水时,被水里边的树杈等物勾划出来的。 可是就是这么一具表面上没有严重伤痕的尸体,却没有脸。他的整张脸皮,都被人拿利器小心翼翼地割除了,剩下一对没有眼皮的眼球,因为死亡玻璃体慢慢浑浊后,瞪着个死鱼眼,望向在场的所有人,再配合上他只剩下两个洞的鼻子,已经没有了上嘴唇,龇着一口白牙,怎么看都像在笑的嘴巴,生生得让自以为见多识广的众位民警浑身寒毛直竖。 是谁究竟是谁这么心理变态,杀人还不够,还将人家整张脸皮都揭下去了。如果说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不想让人认出来,那么他的手段也太过拙劣,以现在的刑侦技术,指纹dna,牙齿x光片,都可以作为鉴别死者身份的方法,单纯得毁掉尸体的面容,根本达不到隐藏尸源的目的。 这具河漂无疑是被谋杀的。他们这座小城市,经济发展水平高不到哪里去,但治安却能数得上,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斗殴自然是有的,但是谋杀案,上半年总共只有三起,凶手还都十分明确,很快就破了案。因此市局刑警队接到这具尸体,也以为不过是有些恩怨,气愤杀人的小案子,只要搞清了尸源,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凶手肯定无所遁形了。 尸检的时候,尸体的体貌特征被严格地记录下来,当天晚上,警方就在本地的电视台上发出警讯,将尸体的体貌特征和身上的标记大体说了一遍,希望家中有走失人口的,如果发现这句河漂与他们家走失的亲人有很高的相似度,就来刑警队认尸。,,;手机阅读, ===活剥脸皮 许美娴抗争到第五日,终于成功得将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她发现自己连起床去上厕所的力气都没有了。母亲不知道又在厨房做些什么好吃的,丝丝缕缕的香气顺着卧室门飘进来,变幻成一只小手,在她身上最痒的地方轻轻地挠着,让她忍不住口水横流,恨不得马上出去吃它三大碗饭。可惜她性格中最倔强的一面恰恰来源于母亲,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极其能豁得出去的性子,让她无法原谅自己半途而废。 从卧室到卫生间,短短十几步路,就仿佛耗尽了她身体里剩余的最后一次元气,她多想叫妈妈来搀扶自己,但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坐在马桶上像狗一样伸着舌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前健壮得跑八百米都脸不红心不跳的那个自己到哪里去了她突然发现一个似乎完全可能会发生的事实:如果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母亲一直不妥协,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活活饿死 她才只有十七岁,她还想考大学,还想谈场恋爱,还想找份好工作,还想成家立业,还想做很多很多的事,她真的很想好好活下去。求生欲这一人类最基本的欲念最终战胜了她的倔强,她哭着喊着叫妈妈,要求吃饭。 这一次母女之间的对抗没有胜利者。彭媛媛之所以会赢,绝大多数的原因是因为许崇智的没人性,以及女儿对死亡的恐惧。说到底,女儿绝食不是为了自己,许崇智回不回家她更左右不了,她除了伤心难过,绝望悲伤之外,只能强撑起外表的倔强,不管女儿愿不愿意,以后真的要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她必须要好好的,她还有女儿要养,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理由软弱。 夜深人静,女儿已经吃饱睡着。因为饿得太久,她无视女儿对美食垂涎的目光,只给了两碗稀粥,先让她垫垫胃,暴饮暴食对此时的女儿绝无益处。彭媛媛决定,等过几天让女儿的身体缓一缓补充些营养,一定要好好跟女儿谈谈,打消掉女儿心底的顾虑,让她好好去学习,大人的事情不用她操心。不论以后会怎么样她这个做母亲的,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彭媛媛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其实她并没有多么想看电视,只不过因为烦心的事情太多,实在睡不着觉。没想到竟让她阴差阳错地看到了地方台反复播出的认尸启示,其中两点细节,让她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男尸身高一米七六,体重约150斤,在其左大腿外侧,有两条大约十厘米的手术疤痕。 不会、不会许崇智、他、他死了吧这么多天,许崇智的电话一直关机呆着,对他来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因为以前彭媛媛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每一次都能打通,虽然接不接得看对方的心情,但通是肯定的,因为他需要用手机里的软件实时查看股票的动态。有好几次,彭媛媛打电话给对方的时候还没说上两句话,许崇智就气急败坏地让她赶紧挂电话,说她妨碍了自己去看证券交易信息。这么一个恨不得将脸贴在手机屏幕上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天一直关机呢如果他死了,也就解释的通了。 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要说彭媛媛对许崇智没有一点情那是在骗人,可是这些情谊都在许崇智这两年断断续续地作妖中慢慢被消磨殆尽。她现在对他,只剩下了满腔的怨恨,每天临睡觉或者刚睡醒起来,都会下意识地咒骂两句恨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但是如果他真的死了呢彭媛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的印象中,四十多岁的年纪还很年轻,应该仍然有大把的年华可以挥霍,即使没有缘分再做夫妻,满腔的浓情蜜意也渐渐被恨意取代,嘴里说着狠话心里恨他恨不得去死,却仍然因为知道那个与自己牵绊了大半辈子的人,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而觉得心安。 电视中打扮靓丽的主持人嘴还在一开一合地不停说着什么,可是彭媛媛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许崇智,可能已经死了,而且既然是发出来的认尸启示,那就说明,尸体已经损毁到无法辨认模样的程度。 她再也坐不住,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拎着包就想出门。然后她突然顿住脚步,转身进了女儿的房间,摸黑在女儿的脑袋上狠心拔了几根头发。女儿睡得很熟,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呓语,翻了个身又很快进入梦乡,根本不知道她心心念念想要找回的爸爸此时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凌晨十二点的马路什么样子,彭媛媛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她是个典型的乖乖女,一辈子按部就班,在她为自己画下的那个小圈中懵懂无知地活着,不会晚归,不入迪厅,不搞暧昧,也找了一个同样循规蹈矩的男人,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平平顺顺,虽然寡淡无味,但至少这样的生活让她很有安全感。可是人都是善变的,她认为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生活,放在丈夫的眼睛中,就是庸碌无为虚度年华。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彭媛媛也曾因为跟丈夫离婚的事无数次反思了自己,难道许崇智的改变,真的只是因为一次简单的同学聚会,回来后严重心理失衡吗不,那只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只是量变堆积到一定阶段后引起的必然质变反应,许崇智早就在生活中表现出来了他的不甘心和对金钱的渴望,那次同学聚会,不过是让他爆发的导火索。 只有自己在明知道他们的婚姻出了问题后,还傻傻地欺骗着所有人,努力维护出家庭一切正常的假象,甚至事到临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支持她,用绝食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来向她这个亲生母亲抗争。不得不说做人做到她这个份上,也算失败透顶。 出租车司机有些奇怪,这个看起来打扮得体的女人,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跑去公安局,那种衙门口,没事的时候,任谁都不会轻易往跟前凑合的。不过他很有眼色地也发现后面这位女乘客心情似乎不太好,一直在无声的哭泣,纵使他心中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有心客串一把知心大哥哥,也实在不想打扰这面容哀伤的女人。 目的地很快到了,在得到司机师傅的提醒后,彭媛媛匆匆扔下一张50块钱,无视身后司机师傅让她拿找零的话,艰难地迈步,向着公安局大门口的值班室走去。此时的公安局,除了值班室一盏明亮的灯外,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实在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在家中枯坐至天明,哪怕明知道晚上来,很可能同样要等到天亮,但她宁愿在这里枯坐,也不想在家里边胡思乱想。 值班室的门很快被她敲开,迎面而来的一种香烟味夹杂着泡面味臭袜子味等等多种气体混合后难以形容的酸臭气,差点没把彭媛媛熏个跟头。她极不适应这样杂乱肮脏的环境,但一想到自己的来意,也只得皱着眉头,抬脚进屋。 这无眠的一夜,注定要在彭媛媛的人生中,留下深刻的烙印,她自以为是的镇定,落在眼前这帮见过形形色色人物的警察眼里,自然分分钟原形毕露,她魂不守舍下,被这些人将她的祖宗十八代差点没查清楚。 好不容易挨到上班,彭媛媛颤抖着从包里取出她昨天晚上在女儿身上薅下来的头发,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交到旁边一个小警察手里,这才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法医,准备去认尸。 所有人都只告诉她,尸体在水里边泡得有些腐烂,脸上情况不太好,已经辨认不出五官,希望她在认尸的时候能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安排认尸的目的主要也不是为了看脸,而是想让彭媛媛近距离再亲眼确认一下,左大腿上那两条刀疤的位置,是否与许崇智的完全吻合,确定体表特征高度吻合后,他们才有做dna检验的必要。 作为近亲属,关心则乱,家里人失踪后自然病急乱投医,有丁点儿可能都不愿意放过,这一具浮尸自被打捞上来,发出认尸启示到现在,已经来了三拨人了,三拨人在没看到尸体前,都一口咬定这具尸体就是他们的亲人,都在亲眼看到尸体的惨状后掩面奔逃,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会是他们曾经的亲人。 彭媛媛是第四拨,也是最镇定的一个,甚至在来之前还拿了可以进行检测的样本。整个认尸过程,彭媛媛都表现得很镇定,只在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张脸时,发生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漠然。最终清晰得吐出一句:“这两个伤疤的位置,丝毫不差,他应该就是我的前夫许崇智。”因为她看尸体的时间极短,只有不到一分钟,法医再三确认她是否真的看清楚了,得到的都是肯定回答,也只得安排鉴证科那边先做dna鉴定。 说来也奇怪,在来公安局认识之前,彭媛媛吓得要死,她在内心一直不断地祈祷希望这具死尸并不是许崇智本人,然而当一切尘埃落定,她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后,一直飘忽不定的心却突然平静了下去。这两年来,一直行踪不定难以找寻的许崇智,从今往后,终于不会再四处漂泊到处乱跑,有个固定的居所了。她不需要再继续患得患失,在寻找与不寻找、原谅与不原谅之间反复纠结,更不用害怕女儿会要死要活地缠着她找爸爸。 彭媛媛突然发现,也许许崇智的死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她真的从各种纠结中解放了出来,从此可以忘却前尘旧事,重新翻开她生活的新篇章。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对着给她做笔录的小警员微微一笑。 法医的尸检报告在第三天出了。负责调查这起案子的刑警队员陆小虎和甄树彬在看到报告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询问法医老王他的判断到底有没有错。老王一吹胡子一瞪眼:“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敢质疑我的决定,我可是反反复复检验了好几次才得出这样的鉴定结论的,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写吗但这是事实,我有义务,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最真实的尸检结果。” “可是这、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有什么耸人听闻的哪个杀人犯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要是不心狠,就当不成杀人犯了,赶紧去抓人去,别在这里烦老子” 老王是他们公安局的老法医了,有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眼瞅着就要退休,陆甄两人当然并不是质疑他的能力,而只是他们从警以来生平第一次碰到这样残忍的凶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尸检结果表明,许崇智后脑有伤,似是被棍棒一类的钝器击打所致,解剖可见硬膜下已形成血肿,但血肿并不足以致命,许崇智真正的死因是溺水引起的缺氧窒息,也就是说许崇智被扔下水的时候,还仍然活着。他脸上被利器小心翼翼剥离下去的面部皮肤组织,是在他仍然存活的时候,凶手动的手脚。至于为什么死者身上连抵御性伤痕都没有,被人割脸,这么疼痛难忍的事情,被害者没有反抗,只能说明他那个时候已经意识不清。法医在死者的胃内发现的大量酒精和安眠药,证实了这一点。 活着被剥了脸皮,正是让陆甄两位刑警觉得有些接受不了的事实。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凶手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对着一个人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又等了三天,dna鉴定报告出来,证实死者确实是许崇智,两位刑警来到了彭媛媛的家,了解许崇智的社会关系,此时他们才发现,他们这位看似可怜的受害者,似乎有那么点罪有应得的意思。,,;手机阅读, ===活在梦想里的人 彭媛媛听到甄树彬告诉她死者已经被确认就是她的前夫许崇智时,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却有些窘迫地望向紧闭着房门的卧室,她去认尸的事一直没有告诉过女儿,女儿虽然已经开始吃饭,与她的关系亦有所缓和,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仍然是希望父亲回家,一家团聚的。女儿年纪还轻,真不知道这样的打击她是否能够接受的了,因此当开门看到两个身穿警服段年轻人时,彭媛媛下意识地就想关上门。 彭媛媛略有些为难,既然死者确定是自己的前夫,警察来家里边了解情况,也是应当应分的,但女儿还在,有些话让她如何说许崇智就是有再多的不堪,那也还是自己女儿的亲生父亲,让女儿亲耳听到父亲许多不堪的往事,让女儿又情何以堪 就在彭媛媛想着如何劝警察们同意她出去谈谈的要求时,女儿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拉开,一张苍白瘦弱的脸伸出来弱弱问道:“我爸爸他怎么了”刚刚甄树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门,现在的楼墙又薄,隔音效果差,许美娴在屋里边躺着正百无聊赖,隐隐约约听见什么死者,什么前夫,再开门看到一身警服的两名刑警,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些不好的事情。 因母亲对她一贯的宠溺,自己绝食这么久,险些真的饿死,母亲居然一直无动于衷,这根本不符合母亲对她的态度,但是如果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了呢,母亲想找也找不到却又没办法跟自己解释怕自己担心,所以才一个人将全部的痛苦都承担了下来呢 许美娴脚步踉跄,歪歪斜斜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双眼紧紧盯着甄树彬,在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后,抱着母亲放声大哭,为父亲的不幸遭遇,也为母亲的良苦用心,更为自己的不懂事。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十来分钟,彭媛媛才扶着女儿,小声安慰,并让开门口,请两名警察进了屋。 几方人马坐定,许美娴这才从母亲的嘴里得到了父亲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更是震惊于父亲将所有的亲朋好友坑了个遍,然后消失不见的不负责任行为,那个原先在她心目中顶天立地、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形象轰然倒塌,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是要为父亲的死而悲伤还是要为他不光彩的行为而不耻,然后她深深开始了自责,在不明真相之下几乎将母亲逼入了绝境,这样的父亲哪里是值得终生托付的良人,算他还有最后一丝良知,在没有坑死母亲之前与她选择了离婚,不然她们母女现在的处境可想而知,她以为只以为父亲在外欠了别人钱还不起所以才躲出去,没想到里面还有着各种曲折,那么大一笔钱又岂是卖了房子就能解决的。 听着母亲一个一个报着父亲曾经找过人家借过钱的名单,许美娴额上渐渐冒出冷汗,饶是她对金钱没什么大概念,也知道这么多的钱,对于他们来这个只能算是勉强小康的家庭来说,一辈子省吃俭用都不见得能攒得出来。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父亲死了,他遗留下来的债务是不是也需要她这个当女儿的来偿还年纪轻轻就背上这么沉重的债务,她该如何是好于是她急切地问道:“警察叔叔,我爸人死了,他留下的那些钱呢”刚被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叫叔叔,两个只有三十出头的刑警脑门上滑下一滴冷汗,紧接着听到她不问父亲是怎么死的,张口闭口就是钱,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的印象立刻损了三分,难道现在的九零后零零后都这么没心没肺吗只是看得到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情。 彭媛媛颇为尴尬地拉了一下女儿,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又仔细地交代了警方怀疑案发时间内自己的大致行踪,然后好声好气地送走他们。对着女儿,她真是连说教的心都没有了,17岁,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已经形成,应该懂事的年纪,可是女儿真的是被他们惯坏了,如此不谙世事,外加自私自利,以后有她吃亏的地方。 按照彭媛媛提供的名单,两位刑警分开去调查走访。 每个人提到许崇智时都是同样的义愤填膺,说他如何如何的无赖如何如何的不顾念亲戚朋友情分,又是如何的光捡着亲朋好友坑。在得知他的死讯后,这些人都纷纷摆手,称自己无辜,然后打听自己借给他的钱要怎么样才能追缴回来,就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究竟为什么会死,又是被何人所害。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许崇智真是失败的彻底。 因为知道他炒股,陆小虎特意跑了一趟当地的证券交易所,调查了许崇智的股票账户交易情况。这两年来,许崇智的动作不断,在股市的惊涛骇浪中搏杀,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他这条小鱼被庄家吃得死死的,除了遇害之前最后一笔交易,通通都在赔钱,接近百万的账户,最终的余额只剩下几千块,他购买的几十只垃圾股,将他所有的资本牢牢套住,解脱无日。 恐怕许崇智也终于发现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下定决心要悬崖勒马了吧。他最后一笔交易,挣了约有三万块钱,被他提取一空,现在这笔钱下落不明。 除了借钱不还,经常玩人间蒸发,的想要挣大钱发大财之外,许崇智没有别的毛病,不赌不嫖,看来他被害的原因,最终还得着落在这一点上。究竟是他这些债主已经厌倦他长期的老赖行为,不小心碰到后,一时激愤之下错手杀人,还是因为他提取了这个三万块现金,没有遵循财不露白的原则,惹了谁的眼。三万块钱,不算一笔小数目,他们见到过走投无路的人为了更少的钱去杀人抢劫的,三万块已经足够诱惑他们出手了。 死者喝下的啤酒加安眠药,很可能就是凶手为了麻痹他,好方便下手,事先下的套,当他失去反抗能力,凶手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至于为什么非得割掉许崇智的脸,原因尚不明确,估计只有等真的抓到凶手,问他一问才能知晓。 许崇礼自送走了来家调查的警察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他颤抖地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却因为很久不抽,忍不住起被呛得咳嗽。他眉头紧锁,不知道想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在他背后嘀嘀咕咕的妻女二人。他老伴想来想去,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团问出来:“他爹,你前几天,天天出去转悠的时候,没碰到你那败家弟弟吧怎么回头你突然又不去了呢”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老伴忍着没有问,就是那天许崇礼回家的时候,裤子兜撑得鼓鼓囊囊的。家务活从来没有沾过的他,居然阻止了自己去清洗他那条裤子,他自己神神秘秘偷偷地洗了,鼓鼓囊囊的兜自然又变得平整,那里边究竟装过什么,他们谁都不敢再深想下去。 许崇礼正抽着烟陷入沉思,被老伴这一发问,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下来:“你胡咧咧个什么,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害的我出去转又或者不转,都是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我告诉你啊,当着警察面可别乱说话,什么事都没有,别自己吓唬自己”这话许崇礼自己都说得没底气。 难道自己当初那一棒真的把亲弟弟打死了吗他居然就成了杀人犯了,明明原来有错的人不是他,他也只是想要回自己辛辛苦苦省出来的嚼用。许崇智明明有钱,却说什么都不肯还,所以在看到弟弟不小心从兜里漏出的那红色大钞的一角时,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把这钱抢回来。那是自己的血汗钱,没得道理就给他这么挥霍。 许崇礼拎起随手能找到的一根棍子,趁着弟弟喝多了摇摇晃晃往家走的时候结结实实给了他脑袋一棍子,将人打趴下后抢钱逃离了现场。那是条小胡同,他想要打弟弟闷棍虽然是冲动之下,但先是先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许崇礼掐掉还没有吸完的烟,现在唯一能够证明他动手打过弟弟的证据,就是躺在他衣柜最下层的那三万块钱,他得想个好地方把它藏起来,不要露了馅。 还原许崇智被害当晚的行踪很困难,因为尸体被水泡过一段时间,法医尸检后得出的死者被害时间范围很广,中间跨度超过12个小时,过去了这么多天,哪怕是许崇智曾经在某些地方出现过,对他有印象的人应该也已经不多。他们只得抱着试试看的目的,广泛发动群众,先找到许崇智在死亡之前的落脚点,他总不会近两年的时间都风餐露宿,流落街头吧,只要找到了他的住所,再在周围排查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一直都是警方办案的得力助手,居委会的大妈们,对查案抓坏人一直都抱着很深的热情,这不,派出所刚把消息通知下去,没超24小时,许崇智的住处就被找了出来。 也真亏他艺高人胆大,就住在他老婆家小区斜对面的另外一个小区里,这小区房租可不便宜,一个月小两千块,还是裸租,屋里什么都不带的。 房东大婶打开房门,被屋内的酸臭气差点熏个跟头,一边骂骂咧咧地说摊上许崇智这样的租客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房租不是像别人一样半年或者一年一交,而是每月一交,要不是她这个房子已经足足空了两个月,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想租,她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许崇智拖欠房租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有很多次,都是她追在门口堵了好几天才好不容易讨要到的,她一直心心念念等着有另外的人看中她的房子,好把许崇智立刻扫地出门。这下可好了,许崇智人死了,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找落,家里面又给霍霍的一股臭气熏天,她得好好收拾收失踪才能重新再租出去,里外里还得赔好几个月的房租进去,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这出租屋可谓家徒四壁,只在角落里摆着台旧电脑,电脑的显示屏仍然亮着,股票交易的k线时时变动,除了那台电脑外,家里面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和家电,离电脑不远,有床破旧的席梦思床垫,在床垫周围,摆满了吃过后还残留了汤的方便面桶,屋内的阵阵臭气,来源便是它们。 房东大婶骂骂咧咧地就想上前,将这些破烂儿扔出去,被陆大虎阻止,叫来了鉴证人员勘察了现场。这一片生活区域,除了许崇智本人的指纹外,没发现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更没有血迹之类的,这里显然并非案发的第一现场。 沿着出租屋所在小区,陆甄两名刑警开始辛苦的调查走访,以期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出许崇智曾经走过留下的蛛丝马迹,确定他的遇害地点,寻找目击证人,看看到底是谁,在许崇智死亡之前,最后接近过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圈走下来,还真有人记得许崇智。那是离许崇智出租屋所在小区不远出一个大排档的老板,这老板的名字有点意思,叫鲍舒,为人豪爽,热情好客,来排档吃饭的人,他都会抓空摸空的跟人闲聊几句,而且他还有个最适合做生意的本事,那就是来他这里吃过一次饭的客人,基本上下次再见的时候,他都能认出来,因此当陆大虎拿着许崇智的照片前来询问的时候,鲍舒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店里的常客,几乎每晚必到,点两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再配一个热菜,能坐上小半天,消磨时光。在大排档生意不算忙碌的时候,鲍舒跟许崇智聊过不止一次,要忘记这么能吹牛能忽悠的人,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许崇智每来到他这里,两杯啤酒下肚,就会开始墨墨迹迹地念叨他那点炒股经,什么等他赚大钱了就可以去环游世界,每天醉生梦死,却常常连饭钱都结不起,让鲍舒总有点看不起他。,,;手机阅读, ===杀人还分上下部? 像鲍舒这种勤勤恳恳,靠着自己白手起家努力经营下一份可以让一家人温饱的小事业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许崇智这类游手好闲,每天灌点黄汤净做白日梦的家伙。因此哪怕许崇智算得上老顾客,鲍舒也渐渐失去了同他说话的兴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食肆老板与普通客人的关系,难道他还要说教一番惹人讨厌不成,反正他是做服务业的,许崇智给得起钱,他做出干净卫生美味的饭菜,钱货两讫,就这么简单。 不过许崇智已经好几天没来过了,鲍舒我以为是自己太过多嘴多舌惹了人家的不痛快,便不来照顾自己的生意了,虽然他不缺那仨瓜俩枣的钱,但流失一位老客户,对自以为服务热情周到的他来说,心里还是有些堵的。 没成想,这才过了几日,便有警察拿着许崇智的照片上了门,鲍舒寻思着,怎么看许崇智也不像是杀人越货的通缉犯,值得警察这么辛苦的来调查走访吗就他那怂样,有一次看到自己现场杀鸡,都把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鲍舒是个热心肠,既然自己认出了他,趁着做菜的空隙,跟这些警察好好说道了说道:“这个人我认得,是我这儿的熟客了,叫许崇智,好像他不上班的,但手里总有钱花。他最后一次来我小摊上吃晚饭,得有天了吧,我还没太注意,因为他以前每天都来,从哪天开始不来了我真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最后一天他来的时候,跟人差点干起架来,要不是我劝了几句,当场就要摔啤酒瓶子砸过去的。别看许崇智这人平时挺老实的,他没什么酒量,还偏好喝口酒,一瓶啤酒下肚就能晕个七七八八,酒壮怂人胆这话是一点儿也不错,他喝完酒之后就不是他了,说大话什么的不在话下。那天可是硬气得很,貌似是他欠了别人的钱,别人已经堵上门来要他还了,他还一拍桌子一瞪眼一口咬定就是没钱,然后不由分说地推开拦在他前面的那个人,气呼呼地就走了。还是我追到半路,才把饭钱要回来的。咱这小本生意,他也是老顾客了,大家虽然谈不上熟识,却总有说过几句话的交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最喜欢躲的就是饭钱,一不留神人可能就跑了,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假惺惺地说昨天忘了喝多了,然后依旧使出这样的手段,除非我逮着他,他才磨磨唧唧地掏钱。真的,这么大个人了,够丢人的。” “你好好想一想,许崇智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不来的,我想要确切的日期,还有他离开这里的大体时间,越仔细越好。”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陆大虎自然不愿意放过,催鲍舒好好回想。 “哟,这得让我想想。”鲍舒放下炒勺,将用过的锅给旁边帮厨的小工清洗,然后在围裙上蹭了蹭油腻腻的双手,掏出手机开始翻起来:“哎呀,今天是十三号,十号那天我新换了菜单,许崇智没来,不然他肯定会点个时鲜菜尝尝鲜,这家伙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往前再数两天,八号,八号那天下雨来着,我的小摊子生意挺冷清,他要是来我肯定得有印象,那天也没来。五号,五号那天,对对对,那一天我忙生意忙到晚上八点多,老婆急急忙忙给我打电话说儿子上楼梯的时候踩空了从楼梯上滚下去,让我马上回家带着去医院。那个时候已经晚上8点多了,一般许崇智吃晚饭的时间雷打不动都在晚上7点,他每回来误差不超过10分钟,那天也应该没来。再往前,四号,哎,四号我见着他来着。对,对,就那天晚上,他咋咋呼呼差点跟人打起来,对,没错,就那天晚上。因为五号是我给帮工的开工资的日子,四号我去取钱来着,来的有点晚,等我过来的时候许崇智已经到了,点完菜坐角落里了。嚷嚷着说帮工炒的菜不好吃,非让我给他重做,又不给双份的钱,总占我便宜。对,我想起来了,就那天,四号,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取完钱回来大概是晚上7点半左右,然后他应该是不到8点钟走的。对对对,就是那天晚上8点。” 四号晚上8点,陆大虎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那正是法医给的许崇智可能遇害时间段内,他急忙催促鲍舒接着往下说:“快说快说,你追上去跟他要饭钱的时候,有没有再看到跟他吵架的那个人,有没有什么人跟着他那个人长什么样,你能不能给我形容形容” “我没注意,跟他要饭钱的时候,我们两个也就站在那边小巷子里5、6分钟,他给了我钱,我就回来了,摊上的生意忙啊,哪有工夫跟他闲嗑牙。哎,对,当时我看他身上好像不少钱呢,不过那个地方没灯光看不太真切,我只记得他是从一堆钱里面随便抽出一张给我,然后催促着我找钱着,我借着手机的光,看着是张一百的,摸了摸确实是真的,就从兜里找了点零钱给他,然后我就走了回去继续做生意了。当时那地儿挺偏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从那回家,找按理说他不住那边,不应该走到那小胡同去。不过人家往哪走是人家的自由,我管的太宽就招人烦弃了您说是不”鲍舒说的确实在理,一般人谁会萍水相逢的,去管其他人的闲事,这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年代,况且鲍舒又不知道许崇智稍后不久就该被害了,要是他知道得太清楚反而有鬼。因此陆大虎点点头示意他说一下跟许崇智吵架的那个人的体貌特征。 鲍舒嘿嘿一笑:“不用说,不用说,您往哪儿看。”顺着鲍舒指的方向,陆大虎在他们这家路边大排档的房檐儿底下看到个崭新的摄像头。嘿,他这下可乐了,在摄像头普及率并不算高的这小城市里面,嫌疑人很可能被拍下来这种好事百年不遇呀,这案子估计要破。他兴高采烈地拿着鲍舒友情提供的一卷录像带回了局里,感叹着自己运气实在好,摄像头可是鲍舒在许崇智遇害当天的白天才装上的。 招呼着甄树彬一起来看资料,果然就如鲍舒所说,四日晚7时许,许崇智出现在监控范围,自顾自的坐下点了些吃食,悠闲地吃着,大约过了40分钟,从他背后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先是将许崇智身前的食物掀了一地,推得他差点摔倒,然后两个人吵作一团。因为视频没有录音设备,所以他们听不到两个人到底在吵些什么,不过双方的肢体语言很明确,他们两个人之间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矛盾冲突。 让警方感到兴奋的是,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的这个男人,他们见过,正是前几天走访调查过的许崇智的债主之一,更是他的亲哥哥,许崇礼。前几天他们上许崇礼家门时,许崇利对自己在许崇智临死之前见过他的事情可是只字未提,有意隐瞒事实真相,说他心里没鬼都不可能。 他们马不停蹄地直接又去找了许崇礼。再次见到警察上门,许崇礼心里直打飘,就是老伴和闺女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陆大虎还是指望许崇礼能自己交代,因此没上来就说他们已经掌握了许崇礼跟许崇智有过接触,并且跟警方撒谎的证据,只是循循善诱地问他是否对以前的证词有所补充。 毕竟是老实巴交善良了一辈子的人,许崇礼一家面对警察的时候,都有些天生的胆怯,做了亏心事自然是怕鬼敲门的,现在警察上门,许崇礼自然而然地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心里先没了底,说话自然没底气,被甄树彬三言两语就套出了话:“我,我那天就是不小心碰到了许崇智,跟他发生了点争执。我承认,我是敲了他一棍子,还拿了他身上的钱,可是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杀他呀,警察同志,我真的只是想要回我的钱,没想杀人,他的死真的是个意外。我老实交代,我上交赃款,请求政府宽大处理。”许崇礼颤巍巍地跑去自己的衣柜,将藏得严严实实的三万块钱拿了出来,一分不少地交到陆大虎手里,紧张而尴尬地向他们求情:“我这算主动交代了吧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吗我真的没想杀他,真的没想过到一棍子就能打死个人,如果我知道我这一棍子会拍死他,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下去这个手啊,他就是再混蛋再不是东西,也是我亲弟弟呀,我怎么跟我老母亲交代都是我的错,我干嘛非得要死乞白赖地想找他,干嘛非得还真碰上他了,干嘛非得被他骂了两句就忍不住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了,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他的。” “这些话留着咱们回局里再说吧,凡事得讲证据,我们想相信你,但是你也得把问题先交代清楚,好了,咱们先走。”甄树彬掏出手铐,在许崇礼的妻女的一片哭泣声中,将他带回了公安局。 审讯室里,不论甄树彬怎样循循善诱,陆大虎如何忠实地扮做黑脸,许崇礼都一口咬定自己无心杀人,弟弟的死纯粹是个意外。而他自己交代的作案过程,以及杀人方法,跟验尸报告有极大的出入。要不是许崇礼老老实实地拿出了那三万块钱,视频上也确实拍摄到他在许崇智死之前与他发生争执的画面,陆大虎都要以为这老头是故意来扰乱他们的视线,才将这杀人的罪名背在身上,来掩饰真正的凶手的。 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看似最简单不过因财杀人或者因仇杀人,怎么到现在了,承认杀人的凶手,给的口供偏偏跟事实对不上呢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如此高压的审讯之下,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许崇礼,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马虎眼的可能性很低,不论他们怎么审,是让他从头到尾重新复述一下作案经过,还是单拎出一个细节让他交代,许崇礼每次说的都与他前几次的口供能够对应上,按理来讲应该不是谎话。 许崇礼反复强调,他当时就是在一条没有人的小巷子里面,照着许崇智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来了一下,连打人的棍子都是在小巷子里就手拣来的,许崇智晕倒之后,他慌忙搜出口袋里的钱,然后逃之夭夭。 许崇智如果真的是许崇礼杀的,他的尸体也应该是在案发第一现场也就是小巷子里边被发现,脸上也不应该有利器割伤,可是警方派出的专业鉴定人员,将徐崇利交代的那条小巷子反反复复地勘察了好几遍,连那里到底是不是案发第一现场都无法确定。尸检报告上,许崇智后脑勺上的钝器伤确实不足以致命,只要得到有效的医治,他只会表现出脑震荡的症状,治疗不及时的话很可能会昏迷,倒绝不致命。 难道在许崇智遇袭之后,又有人经过案发现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对许崇智痛下杀手了吗一天之内,连续两次遇到相害自己性命的人,许崇智死亡当晚,也真是倒霉到家了。 这种巧合的几率之低,反正他们从警以来从未遇见过。 许崇礼被批准逮捕,定性的罪名是故意伤害,毕竟不管是证据还是口供,都没有办法界定他是真的故意去杀人。至于后半段真正的杀人凶手,他们还得继续寻找,这一次可真的是大海去捞针了,从那条小巷到河边,只有短短一公里的距离,如果凶手想要掩人耳目,悄悄地将尸体扔进河里,他只需要小心一点,多绕些小路,完全可以做到。 许崇智死后这几天时间内,一直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可是给凶手帮了不小的忙,哪怕通往河边的路上曾经遗留过什么痕迹,也在雨水的冲刷下完全被掩盖过去,任警察们再怎么瞪大眼睛,也没有丝毫的发现。案件几乎就此搁浅,要不是本市发生的凶杀案数量比较少,恐怕许崇智被害一案早就被扔进了故纸堆。,,;手机阅读, ===咸猪手出没 早上7点多,大多数人匆匆洗漱、走出家门、随便买些早餐,赶往上班地点的时间段。 快节奏的生活让很多人无暇停下脚步,他们每天都疲于奔命,挣着一份微薄的工资,卑微地生活着。没有人在乎他们心里想些什么,他们或是大公司格子间中的普通小白领,或是一条又一条沉闷生产线上的一颗螺丝钉,又或者是维持这个城市像庞大的机器一样正常运转的服务业从业人员,他们人生中没有诗和远方,所谓理想也早就在日复一日辛勤而枯燥的生活中渐渐枯萎,沦为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他们就像一群蚂蚁中的工蚁一样,数量最庞大,工作最艰辛,地位最低下,工资最微薄,在城市中默默无闻的穿梭。 可是终究,他们不是机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的个体,他们内心的诉求渐渐败给现实中的柴米油盐。于是压抑,于是沉沦,于是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寻找各式各样的途径,发泄心中积累的负面情绪。 胡闹就是其中之一。40岁出头的年纪,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公司小职员,就是比他晚来公司好几年的人,现在也混上个主任的名头,只有他依然原地踏步,没有任何的建树。他已经沉闷得在公司毫无存在感,每天的日常工作也不过是打扫打扫卫生,统计一下中午的盒饭数量,端茶倒水,干着一切助理应该干的工作。他没有办法反抗公司的这样安排,七年的时光,两千多个夜夜,他奉献给了这家原本名不见经传,现在仍然挣扎求存的外贸公司。在温水煮青蛙般单调且毫无专业性的工作中,他早已经失去了跳槽的能力和勇气,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公司不要开除他,不然以他四十出头的高龄,在人才市场毫无优势,恐怕求职无望,前景惨淡。 没办法,哪怕是这样卑微的职位,每个月拿两千出头的薪水,却仍然有无数的大学应届毕业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从最开始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高傲,在一次又一次求职碰壁后,将他们的预期薪水从万元朝上一降再降,最终必然会沦为他的竞争对手。胡闹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几乎一生都在胡闹,他不知道父母当初是什么心态为他起这个名字,有三个姐妹的他按理说应该是千顷地里的一棵独苗,在重男轻女成风的地域和时代大背景下,他纵使不会受到特别的照顾,也大可不必得到如此的讽刺吧可是父母对他名字的来源三缄其口,现在更是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 也许老两口对胡闹是失望彻底的吧,40岁高龄,租房单身,仍然在这个城市没有落脚点,仍然奔波在相亲的路上。他是王老五,却不是钻石的,很多女人哪怕二婚三婚的,一听说他没房没车,工资收入低得可怜,仍然会一口回绝,他那一直以来想娶个二十多岁的黄花大闺女的梦想,在一次又一次相亲失败后,也终于清醒过来。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结上婚就烧高香了,不管娶回来怎样一个祖宗,他也乐意供着。但即使这样,仍然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明摆着嫁过来就会吃苦受累,他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就连区区彩礼钱都不一定能出的起。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别说女人有多拜金,饿着肚子是谈不成恋爱的,没有面包的感情,更加不可能长远,所谓有情饮水饱,只能是大家闺秀无聊时发发春梦,打发时间用的。 浑浑噩噩地又度过了一整日的工作时间,终于熬到了下班点,胡闹第一个拎起了公文包打卡冲出公司,在一众人白眼和嘲讽中,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觉得他和这些同事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他们的世界他融入不了,他的痛苦他们又理解不了,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就维持最简单的工作关系,多说无益,反正他也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再怎么阿谀奉承上司巴结同事,都不可能更进一步,有那美国时间他不如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人生苦短,他偏偏又懒,便是神仙也没办法。 挤公交,算是胡闹胡闹的人生中仅剩的乐趣了。他尤其喜欢坐没有空调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不贪图那一块钱的便宜,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所有人都汗津津地挤在一起的感觉,因为这是他可怜的人生中,距离异性最近的时刻。他可以以人多拥挤的上下班高峰为借口,堂而皇之地贴在某个女生背后,摸一下蹭一蹭,间接或直接地揩点油。大多数的女性对他这一举动,只会愤恨地转过头,瞪他几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别的空隙里钻,企图离他远一些,以避开他似有似无的骚扰,有那脾气暴躁的,会破口大骂,不过胡闹对此习以为常,他只是要装出一脸无辜,然后喏喏地解释着,满车都是人,他没别的地方可以站,不是存心要蹭在她背后的,更没有存心想去骚扰谁,不过是因为车厢晃动,偶有接触,一副你神经过敏的样子。一般遇见被这种事,总是女人要吃亏一些,因此大多数人不敢闹大,再加上那么三五个想要闹大的,被胡闹一推六二五,来个死不承认,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两人各执一词,也分辨不出个你对我错,所以这些受害者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要么下车要么换地方,想方设法息事宁人躲过这无赖,倒叫胡闹屡屡得手。 胡闹毕竟是个四十多岁的正常男人,发泄的途径,要么找便宜点的野鸡,要么自己劳烦五姑娘解决,在他电脑中,外国爱情动作片存了上百个g,五姑娘频繁出动,给他几秒钟的舒爽,可是终究,比不上与女人真真切切地触碰。他是没钱,要有钱,估计会天天找个野鸡。 女人的身体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让他不禁沉醉其间,再加上贴着自己时那种软玉温香的触感,都令胡闹深深的迷恋。他看得见吃不着,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却没有真正属于他的一个,摸摸总可以了吧这大夏天的,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穿得如此清凉,露脐装,小短裙,不是诱人犯罪又是什么,自己穿成个鸡的样子,就别怪后头有他这种流氓跟着。胡闹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你自己是个良家妇女就包得严实一点,漏出这么多肉来,人家摸一把,她又不会少块肉,为什么不让摸呢 因此每每夏天,他哪怕拼着挨上几个耳光,亦乐此不疲,反正最终真的将他扭送到派出所的一个也没有,这帮女人们都自己心里没底气,指不定在外面搞三搞四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摸了也白摸,不摸白不摸。 这天下班,他像往常一样,坐上回家的102路车,这趟车从他的公司直达他的出租屋,反正对于他一个光棍汉来说,没房没车住哪儿都一样,因此应聘到这家公司后,他就在路过这家公司的所有公交沿线寻找到了现在的住所,一片杂乱的城中村。 被房地产巨大的泡沫所吸引,这座城市也像全国其他所有的城市一样,开始轰轰烈烈的建房运动,原本的小村子整体一个挨一个地拆迁,城中村就是在这一次建房运动中,被遗留下来的荒芜之地。房地产公司想拆迁吧,这片地的市值已经不菲,再加上老百姓各种私搭乱建出来的地上附着物的补偿,房地产公司又不是傻的,他们中间没赚头,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怎么会去做,因此,一个一个零星分布的城中村,就像这座城市头上顶的癞痢一样,狰狞着宣示着它的存在。 胡闹租的是一间地下室,仅有大约半米的高度是在地面之上,可怜巴巴地开出个小天窗,能透进些光线,比之在北上广大城市中完全不透光的地下室还占着些优势。胡闹租在那里,并不完全是因为房租低廉,他不抽烟不喝酒光棍儿一条,平常生活费真心花不了多少钱,想租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完全负担得起,但他却宁愿窝在地下室里,跟些刚刚大学毕业忙于找工作,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为邻,他那点龌龊心思,不过是想借机听听这些胆大妄为的年轻人的壁角,以满足他变态的好奇心。每每夜深人静,隔壁传过来的低声呻吟以及床板的吱呀声,都足以让他兴奋得睡不着觉,每当此时,他就会悄悄地打开电脑,调出经典的爱情动作片,一边支愣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配合着电脑上不堪的画面,一边舒舒服服地安慰一下自己,然后进入甜美的梦乡。 这样的生活,可悲吗可悲,怪谁呢,谁也不怪,胡闹走到今时今日,有多种因素,怪他父母怪他自己,怪他老板怪他同事,似乎都沾点边,却又都不够准确。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102路车是胡闹进行的大本营,他来来回回这么多年这么多趟一直相安无事,不过是寄希望于没有人敢跟他龇铢必较,当面锣对面鼓地去分说这件丢人的事。但是他忘了一句话,那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每天清晨,城市公交这条输送管道,将在城市各个角落的人们,送到指定的工作或者学习的地点。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生活几乎都可以称得上有规律,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出门几点赶车,长年累月每个人都会形成一套固有的习惯。 比如胡闹,会在每天早上7点15分,准时坐上102路,这一条是郊区线,距离长车辆少,也就意味着每次等车的间隔都很长,如果7点15分这趟车他赶不上,下一趟是7点35分的,20分钟的时间差足以让他上班迟到。所以除非生病请假,胡闹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这趟车上。与他同乘一辆车进市区上班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也有几个,大多数人都是知道并且认识他的,不过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自己没必要跟他较真,大家都挺忙的,赶着去上班,如果事情闹大有人报警,他们这一车人,怕是都要被直接拉进派出所。公司老板可不听你的解释,这帮吸血鬼,只会找各式各样的借口克扣你的工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当事人都不想深究的话,他们干嘛跟着起哄架秧子,没得到到最后再把自己装进去。 可是今天这一次,胡闹铁定是出门没看黄历,终于让他踢到了一块铁板。曾明君,除了身份证上性别一栏写的是女,又因为剪短发麻烦每个月都必须剪留了一头长头发以外,不论行事作风还是性格特征,都十足十的是个女汉子。她是大约半年前,换工作之后,因为一时囊中羞涩,不得已搬到这城中村居住的,每天做102路上班成了她必修课程,也因此好死不死的有幸被胡闹选为下手目标。 第一次,她以为自己神经过敏,因为自己一身牛仔服,哼着歌吹着口香糖,痞里痞气的样子,实在与温柔似水的女人不沾边,她从小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被是何意思。 不知道那天胡闹是太饥不择食,还是他真的就喜欢曾明君这种中性美,贴在她身后,借着公文包的掩饰,随着车厢的运动,不停地向曾明君身上贴,情绪激动的时候,身下支起小帐篷。曾明君当时只是觉得很奇怪,后面为什么有一个说硬不硬说软不软的东西总一下一下地戳着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努力向人群中挤了挤,希望躲过这种感觉。胡闹见好就收,没有跟上前去,让曾明君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刚才只是因为车厢太挤,身后这个老男人,拿公文包不小心一直碰到她,便没往心里去。 却不想隔了一个多月,就有了第二次。,,;手机阅读, ===好人难做 曾明君就是再缺乏与异往的经验,现在网络上各种知识这么发达,该懂的也全都懂了,她第一次只是没往那方面联想,自然被胡闹诓了过去,但这一次,她明明确确的知道,自己遭遇了公交车,而且下手的居然还是上次那猥琐老男人。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绝对是故意,看他那样子应该还是个老手。以曾明君的暴脾气,又怎么能忍,直接转过身,一巴掌轻轻脆脆地抽在了胡闹脸上。曾明君一米七零的个头,比胡闹矮不了多少,又因为是学的是体育特长,一身肌肉极为瓷实,常年坐在格子间里面缺乏运动的胡闹,表面上看来在体力上就差了人家一截子,加之他以为这一次骚扰的女性也像从前一样敢怒而不敢言,正喜滋滋地一下接一下顶得痛快,哪成想这凶神恶煞的劈头盖脸就给了他一个嘴巴,直接将他抽懵了,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凭什么打人” “呸打的就是你,你个不要脸的老色狼老娘的豆腐也敢吃长没长眼睛上一次碰到的就是你这个恶心货色,我以为是不小心的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这才不过几天,你又爪子贱来摸老娘,这么没见过女人,怎么不回家摸你妈去”曾明君火力全开。 一车昏昏欲睡的人都被清脆的巴掌声和曾明君的高声喝骂吸引过来,原本的昏昏欲睡一扫而光。生活如此无聊,上班路上有人愿意免费出演情景喜剧,他们当然乐得看戏,特别是这种带点颜色的题材。猎奇心理人人有之,因此都瞪圆了一双眼睛,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胡闹虽然有这不要脸的毛病,以前也有偶尔被人扇耳光的时候,但像这么泼辣不讲理上来就骂娘的女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但让他就此认罪怎么可能,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活的就是一张脸皮,现在信息时代,网络这么发达,万一自己低声下气地承认了,再有那好事的人捅的网上去,被人人肉出来事小,万一有领导同事看到,再因此砸了饭碗,那事情可就大条了。所以他抵死不认,拿出惯常的一张无辜面孔:“大清早上班这么多人,我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一个女娃娃怎么这么不讲理呀再长上几岁我做你爹都够了,你上来张嘴就骂我妈,是不是过分了点唉,现在的孩子,真是一个个都被惯坏了,口无遮拦的,我不跟你计较,我站远点,不妨碍你总行了吧。” 曾明君没想到胡闹的脸皮居然这么厚,被现场抓了包,还死不承认,一副冤枉了他的样子,还作势想要混进人群里边,以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揩完了别人的油,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哼,一看就是个中老手,不定祸害了多少人了,不让他吃些苦头长些记性,怕是不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一想到可以解救其他女性同胞于水火,曾明君的正义感极具爆棚,不由分说就拽着胡闹一起去派出所,这一车的人可都是证人,他就是想抵赖,也得先问问这一车人答不答应。 令曾明君没想到的是,她这一想法刚说出口,满车厢刚才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的人,这下装睡的装睡,反对的反对,满满一车厢足有好几十号人,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都没有,更有那说话不留口德的人,指责曾明君没事找事,刚才她也删人家一巴掌了,这事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他赶下车去,也就算完了,一车人等着上班,也不可能光因为他们两个,就耽误整车人的时间吧。 这一番世态炎凉,给了曾明君当头棒喝,却让刚才一直伏小做低的胡闹斗了起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嘴里面没个把门的,胡乱说话,这次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撂下两句色厉内荏的狠话,趁着车到站之际,胡闹从车上一跃而下,紧赶慢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所。 娘唉,刚才还真是吓得湿透了他整个衣衫,差一点就丢人丢大了。那一天,胡闹不出所料的迟了到,被上司一顿臭骂,外加扣了当天的奖金,胡闹唯唯应是,没什么反应,倒叫他的上司吃了一惊,以往说扣胡闹点工资什么的,他总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恨不得为了那几十块钱,一个大老爷们儿就能哭得鼻涕眼泪直流,丢人至极,这一次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不过也算是好事,用不着被他的一张老菊花脸荼毒,上司略显雀跃地挥挥手,赶了胡闹出去。 却说这一天胡闹过得那叫一个提心吊胆,生怕有好事人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传上网,被领导同事看见。 他夹着尾巴坐了一天,晚上回家将网络上所有新传的视频从头到尾都翻看了一遍,发现自己十分幸运得没有成为头版头条,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想那泼辣的死丫头原来也是一个纸老虎,光说不练。嘿嘿这小辣椒挺有味儿啊比以前他摸的那些木头美人强多了,如果下次有机会再遇到她,嘿嘿嘿。 他心里虽这么想,到底这一次闹出的动静太大,这又是个小城市,难免很多人都沾着亲带着故,不定谁说一句什么就窜进了别人的耳朵里。因此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胡闹都夹起了尾巴,很是老实了一段,曾明君也算无意中做了件好事,解救了几个可能会遭遇他咸猪手的无辜女性。 然而是狗他就总改不了的本性,每天上班下班,总有一具具美丽的躯体,或性感或妩媚或清纯的,在他眼前晃,他本身又不是柳下惠,如何能长久的忍住,不过是碍于周围的乘客总让他觉得带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望着他,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正等着你犯错,抓住你的小辫子,让你从此万劫不复。 那断时间可真苦了胡闹,四十多年的生命中,头一次谨小慎微,每天都度日如年,常常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满脑袋晃来晃去的,都是身边各式各样的美女。 终于他又一次忍不住伸出了咸猪手,对着个打扮清纯,看起来像学生的女孩下了手。那女孩甫被贴上,还愣怔着没反应过来,胡闹压抑得久了,好容易抓住一次机会,便比以前更大了些胆子,隔着衣服顶顶已经不能满足他变态的心理需求,他仗着公文包的遮挡,旁边又是车厢摄像头拍不到的监控死角,便肆无忌惮地将一只手悄悄地摸进了女孩的衣服内,在腰腹处和臀部上下其手。 小姑娘噙了满眼的泪花,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叫喊出声,只一点一点地往人群中躲,企图避开后面的咸猪手。但胡闹哪容她这么轻易就从自己手上跑掉,后来直接大胆地将女孩楼在了怀里,蹭个不停,嘴里边还发出些恶心的低吟声,冲着女孩的耳朵呼气。 一车人沉默着,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那女孩儿与他们萍水相逢,又不是他们的姐妹女儿,谁都看不过眼,谁又都不想出头,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闭目假寐或望向车外,只期盼着早日到达自己的目的地,不用再看车厢里这龌龊的一幕,更不用在心底里受些小小的良心谴责。 又停靠一站,正值早高峰的102路上,人潮更加汹涌澎湃,人与人之间的空隙更小,胡闹索性将柔弱的女孩两手环抱,其中一只罪恶的手,更是向女孩的私密地带移动,看他那样子,不像是会主动停下来的。 女孩终于忍不住哭泣出声,开始求救:“别、别这样,求求你,离我远一点。大哥,咱们两个换好位置好不好我不认识这个人。”绝望中的女孩抓住身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苦苦哀求着,想要换个位置,躲避掉身后龌龊恶心的男人。高大男人低头瞅了瞅女孩,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胡闹,胡闹满不在乎地冲着高大男人笑了笑:“这是我女朋友,不过是有些害羞,少多管闲事。” 高大男子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忽视女孩梨花带雨的脸,只努力从两人中间挤过去,到了车门边,希望刚刚分开两个人的动作,能够解救女孩于水火,再多的,他也有心无力,这种事情,万一说不清楚,可就是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骚,里外不是人了。 求救对象走了一个,女孩怔在当场,死死咬住苍白的嘴唇,被高大男子强行从中间分开的胡闹,看那男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他扑将上去又一把将女孩儿了拽回怀里,不让她站到刚才那男人空出的位置上,一只手已经掀开女孩的底裤钻了进去,眼看着他的骚扰行为就要升级,女孩终于开始剧烈挣扎,同时高声叫喊起来,引得一车人的注意。 做了这么多年的公交色狼,其实胡闹的胆子是很小的,他既想占些便宜得些实惠,又不想事情闹得太大丢人现眼。因此这女孩儿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后,他便讪讪地松了手,若无其事地瞄向窗外,不再理眼前的女孩。 好不容易公交到站,女孩逃也似的钻下车,她以为下了这趟车自己就安全了,殊不知这一站离胡闹的公司已经很近,打车过去也不过六块钱的起步价。胡闹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相对温顺的绵羊,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它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他突然想将自己刚才的行动再进一步,尝一尝这清纯的女孩,跟他花钱买来的野鸡有什么区别,是不是温润中带着几丝反抗的小绵羊吃起来更有味道。 他急匆匆地奔下车,三两步上前抓住女孩的手,当街喝了一声:“侄女儿,别再跟你爸妈生气了,跟叔叔回家。”周围的人只是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看着这对年龄差不多可以当叔侄的两人,没再多言语。 女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搞得有点蒙,没能在第一时间反抗,被胡闹扯出去有十米远,才反应过来,开始尖叫踢打,周围的人一时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因为什么会当街撕扯,多数人只来得及瞅一眼,便又匆匆忙忙地奔向目的地,少数人驻足观望,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以女孩瘦弱的身形,根本不是胡闹的对手,被他拖出去老远后开始绝望,就在她以为今天自己要遭受污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突然斜刺里蹿出个人,一脚踢在了胡闹的肚子上。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胡闹毫无反抗之力生生受了这一脚,肚子里疼得转筋似的,顺手就放开了拉扯着的女孩。等稍微缓过点后来定睛一看,这结结实实踢了他一脚的女孩,不是别人,就是上次害得他很长一段时间,敢出手的那个假小子。 “你个疯丫头干什么踢我”曾明君这几天正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心里有些憋屈,她的工作单位就在附近,上班的路上居然又遇到了前段时间骚扰过她的那个恶心男人,上次是她大意了,让胡闹借机溜下车,没能踹回两脚解解气,这回好不容易又碰见他,还拉扯着别的小姑娘,肯定是他死性不改色心又起,她得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老匹夫。 曾明君大学学的是体育专业,结结实实上了四年的跆拳道训练课,虽然段位不高,但是打胡闹这个体虚气短的老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她因心里带着气,出拳下脚都用了近十成的力,每每照着胡闹柔弱的肚子上踹,七八脚之后,胡闹瘫软在地,突然噗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这才慌忙打了120和110。 曾明君也是有些懵了,她只想好好地教训教训胡闹,没有真的想把他怎么样,打人是犯法的她心里很明白,不过事出有因只要胡闹伤得不重,她应该可以算是见义勇为吧 曾明君四下张望,想找出胡闹刚才拉扯的那个女孩,替自己作证,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而周围站着围观的人不少,却哪里还有那个女孩的踪影。,,;手机阅读, ===百口莫辩 面对着一脸严肃的几个警察,曾明君只觉得自己无比委屈,她明明是好心救人来着,怎么到了最后,那被她救的女孩悄无声息就走了,而躺在地上这个无赖男人却成了受害者,难道国家的法律就是给这些地痞无赖制定的吗 冰凉的手铐带来的触感,见她不动身后警察冷冷的呵斥,无一不在提醒着她,今天她的身份不是英雄,而是涉嫌故意伤害的犯罪嫌疑人。曾明君百口莫辩,她机械地看着救护人员将胡闹抬到担架上,然后渐渐远去,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诉说着刚才在街角的一幕,因为她头脑发热,暴力相向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这是曾明君生平第一次,走进公安局的大门,讽刺的是她原本可以是报案人,现在却变成了嫌疑犯,需要等胡闹的伤情鉴定做出来,她才会知道等待她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六年的特长生生涯和四年的专业体育锻炼,曾明君很清楚,自己身体蕴含着怎样的力量,更加明白自己在全力施为之下,胡闹的伤肯定轻不了,看他刚才趴在地上吐血的架势,搞不好就得重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惩罚,绝不是曾明君愿意看到的结果。她焦急地解释着,自己只是想救人,那被她打伤的,是赫赫有名的公交色狼,下手不止一次,如果警察去问一问他经常坐的那趟公交车,再调查一下事发地附近的监控视频,应该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还她以清白,哪怕她出手重了些,也不过是见义勇为后的防卫过当。 可是事情糟糕就糟糕在没有人证上。光凭她空口白牙的说管什么用这一次,如果找不到有利证据,她至少也要被定个故意伤害。 胡闹这回被打得真的是一条小命差点送掉了,左侧第七第九两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骨折的骨头,还插进了胃部,胃穿孔导致他吐血不停,已经够上了重伤的标准。所以当胡闹在医院生命体征基本稳定,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死咬着曾明君是一条疯狗,无缘无故当街冲着他拳打脚踢这一说法,绝口不提自己的错处时,曾明君真的有苦说不出,哪怕街边有摄像头拍到了胡闹当街拉扯一年轻女子的影像,但胡闹就是死咬着,说那女人刚才可能偷了他的钱,他怀疑之下想要抓住那女子分说明白,并没有意图不轨。 找不到视频中的那个女人,警方就算是有心相信曾明君见义勇为的说法,也没有证据支持他们,再加上胡闹的态度很明确,就是想让曾明君受到处罚,给她个教训,半点和解的态度都没有,哪怕曾明君的父母连夜从外地赶来,支付了胡闹抢救治疗住院的费用,也没有用。 半个月后,曾明君正式被以故意伤害罪名批准逮捕,公司的负责人也辗转送来她被公司除名的消息,曾明君的父母为了救出女儿,找到了当地电视台,做了一期声情并茂的节目,希望画面上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能够勇敢地站出来,替一个马上就要无辜入狱的女子洗清冤屈,故意伤害和防卫过当之间有着不小的距离,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刑法规定可以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防为过当,按道理是可以判处缓刑的,虽然同样都是刑法处罚同样都会在档案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到底后者是不需要在监狱中服刑,只要几年之内表现良好,日后又是大好青年一个。况且,曾明君打人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什么她管了一桩闲事救了一个女孩,最终却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而当事人连个面都不露虽然曾明军这样的行为够不上英雄,但至少她是个好人,为什么要让这些乐用于助人的好人流血又流泪呢 曾明君才大学刚刚毕业不久,她还有大好的人生前途,如果那个女孩不站出来,她的所有的前途都会因为被刑罚处罚而戛然而止,她会永远背着故意伤害这个人生污点,再也抬不起头来,那怕出了狱,又有什么正经单位肯请一个受过刑法处罚的刑满释放犯呢 时间在曾家坐立不安中度过,终于到了开庭的日子,令曾家父母失望的是,那个女孩,就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直到曾明君的案子当庭宣判,都没有露过面。 一纸判决书,改变了曾明君全部的生活:“被告人犯故意伤害罪罪名成立,因其在伤人后主动交待罪行,家属又进行了积极赔偿,故本庭经合议后决定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本案附带的民事赔偿,因被告人家属赔偿的总数额已超过了受害人应得的赔偿数额,故本庭不予支持。”曾家父母在听到判决书后当庭就表示,不服从判决,一定会提起上诉。但曾明君惨然一笑,劝慰父母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量刑就是三年,如果那个女孩一直不露面,他们就是再上诉一百次,法院职责所在已经不能够再轻判了。其实从这个判决中就能看出,检察院和法院,都是倾向于相信曾明君的说法的,无奈没有证据,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是给她在职责范围内最轻的判刑了,再想要求其他,已经不能够。 父母为她这件事,前前后后已经花了不少钱,他们家本身也不是多富裕,她未来出狱后的凄惨生活可想而知,还是不要再浪费宝贵的金钱,不然如果她在狱中得知父母在外生计艰难,又怎么能安下心来服刑改造呢她已经在看守所度过了三个月,这段被羁押的日子是可以折抵刑期的,剩下两年多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高墙电网,六人房间,定点吃饭睡觉,连上个厕所都需要报告,摄像头到处都是,完全没有可言,打电话上网,更是奢侈得不能再奢侈的事情,不是你表现好就一定能够轮得到的。曾明君起初很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她应该过着每天朝九晚五,下班后拉着一群朋友去迪厅嗨翻天,不到凌晨不睡觉,离了手机活不下去的恣意人生。可惜她以前的生活自从她踏入这高墙之中,就已经仿佛前世今生般遥远,她想要再过那样的生活,却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事情了。 对出狱后未来生活的迷茫,远比在监狱中不得自由的桎梏要让她忧虑得多,一个阳光的女孩,渐渐变得沉闷,她不相信,为什么乐于助人的人,最终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作恶多端本应受到处罚的人,却屁事没有,又回归他原来的生活,不一定会将手伸向哪一个受害者。这是什么样的公平正义 曾家父母眼看着女儿进了监狱,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到老家去,他们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罪魁祸首的嚣张,女儿的无奈,真正受害者的懦弱,都驱使着曾家父母一定要让胡闹身败名裂。 他们在胡闹的公司大闹了一场,细细数落着胡闹的罪行,让他在公司领导同事面前原形毕露。最后的结果,也算是勉强能安慰到老夫妻吧。胡闹被单位开除,灰溜溜地走了,一身狼狈,自此,盘踞102路公交车数年的公交色狼下落不明。 两年时间转眼就过去了。2016年8月17日,是曾明君刑满释放的日子。两年的铁窗生活,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可是真临近这一天,她却又胆怯了不少。 外面的世界是否还是她熟悉的样子离开了监狱,她是否还能重新适应快节奏的现代生活还有,她还能找到工作,重新站稳脚跟吗背着刑事犯罪罪名,她的前途一片黯淡。 终于,紧闭的铁门向她敞开,门外,早已经等得望眼欲穿的父母一涌而上,将她抱在怀里放声大哭。曾明君被他们抱着,突然松了口气,并不觉得出狱后的生活会有多可怕了。她还是她,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还是可以昂起头挺起胸,当父母的骄傲的。 只是这座城市,她真的一天也不想多呆。但离开前,她还想去看看那个被她打伤的猥琐男人,她要见到他的面,她要出现在他面前,她要让他知道,她又出来了。这一次,是他运气好,没有人站出来,下次,下下次,他绝对不会再有这一次这么走运 当然,这一切她都是瞒着二老暗地里进行的。胡闹被原单位开除,现在行踪全无,一时半会曾明君不知道上哪找他去。市虽小,但也有常住人口近一百万,想从这么大的基数里寻找特定的一个人,谈何容易。 曾家父母是一心想要带着女儿回家的,在这座城市里留下的记忆并不美好,他们一天都不想多留,是曾明君死活想要留下来,给出的理由是在哪跌倒在哪爬起来,如果有好的工作,她还是愿意留在这里。女儿已经委屈了两年,他们做父母的除了心疼之后,就只剩下理解和支持了,但他们坚持也一定要留下来陪着女儿,他们的生命中已经减少了陪伴女儿两年多,现在一定要弥补回来。 曾明君对此没有强求,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寻找胡闹身上。但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离开本市了还是狐狸尾巴藏得太深,一直没什么线索。 那一天,曾明君记得很清楚,早上六点,一大清早的,她因为在监狱里养成的作息习惯,早早就起来了,也没惊动父母,想着下去先买些早饭回来。他们租住的这家出租屋极简陋,曾明君是觉得她现在没有收入,已经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还得父母养着,令她有些无地自容,才极力想要租个便宜点的房子,父母是觉得他们不会在市停留太久,租好房子太浪费钱,节俭惯了的他们早已经习惯精打细算过日子。因此他们一家便在城市的一角安顿下来,这里一下雨就污水横流,几乎出不去门,不下雨的时候巷子里还散发着阵阵垃圾的臭味。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他们一家也全没有置办齐全,长期生活下去的打算,因此一日三餐都是出去吃的。 曾明君每天的早出晚归被父母看在眼里,他们很想问问女儿天天都在忙什么,可是他们不敢,这个女儿自从出了监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以前的开朗活泼,开始喜欢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他们有几次想跟女儿好好谈谈,却每次都在刚开口就被女儿不耐烦地驳回。几次三番,他们也不想为难女儿,只得在她身后投下几束担心的目光。 女儿一出门,他们老两口就醒了,人上了年纪,觉本身就比年轻人少,他们想悄悄跟着女儿,看看她每天都忙些什么。 没想到,他们刚一出门,就看到女儿一脸惊恐地坐在地上,大张着嘴半天也出不来声。老两口吓坏了,曾明君的母亲扑将上去:“君君,你怎么了快说句话,别吓妈妈啊”反倒是老父亲头脑更理智些,女儿这明显是被吓出来的,门口除了个黑色塑料袋,可什么都没有啊。 曾爸爸大着胆子上前朝着已经打开的开口处望进去,这一眼,吓得他差点心脏病发作,也结结实实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 “君君她妈,赶紧把手机拿来,咱们报警,有、有、有死人” “死、死人在哪老头子,你可别吓我啊” “你别乱看,快点去报警”听了丈夫一辈子话的老人家连忙跑去找落在屋里的手机。 警察来得很快。 曾明君家门口那只超市购物袋大小的黑色塑料袋里,确实有人的残肢,但是却只有两只手,而且王法医也一眼就看出来了,两只手都是从上直接砍下来的,砍的断口很不整齐,显然凶手是重复了好几下才最终砍断手臂骨和筋膜的。至于这双手所属的主人到底是死是活,现在无法判断,只断一双手,如果处理及时,受害人是完全可以活下去的。,,;手机阅读, ===卧轨“自杀” 趁着法医仔细检查那双手的功夫,警察们先将曾明君一家三口隔离开来,分别录了口供。 曾明君曾经有大段大段的时间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没有时间证人,警方无法排除她自编自演一出戏,故意成为发现残肢的证人,借以自己脱身的嫌疑。 没办法,不论曾明君以前是何种人物,两年监狱铁窗生涯之后,她就只剩下刑满释放犯一个标签了。出狱不过一周,她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被劳动改造过的痕迹,只要是警察就一眼能够看出来。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这样的罪名,再加上现在曾明君浑身上下透漏出来的沉默加阴暗的气质,第一眼看上去,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无辜这个词联系起来。 曾明君也不想解释,她到底是有多倒霉才在今天早上决定出门去买早餐,因为以往这种事都是父母在做,她想要找出胡闹的下落,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也许如果没有父母这几天精心地照料,她不一定会将日子过成何种样子。所以当她今天早上良心发现,想要放下一点心中的执念,至少要顾虑些年纪尚轻却白发苍苍的父母时,意外发现了那双断手,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地位有多尴尬。 上一次跟警察打交道的记忆实在称不上愉快,不论自己说什么,在警察们的心目中,自己早已经与罪犯画上等号了。不是有人计算过嘛,出狱后的犯人在多长时间内重新犯案的几率有多大,再入狱的几率有多大。因此在警察们的眼里,刑满释放犯基本上就等同于二进宫准备中,什么时候进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监狱哪里是会让人改正错误的地方,那么多各式各样的犯罪分子关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彼此影响,进去的时候,也许只会偷针,出来的时候指不定已经学会杀人。 曾明君沉默着,这是她两年在监狱里学会的最好品质。看惯了管教和狱友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的两种面孔,现在实在惫懒跟警察打交道,况且她对法律也不抱什么希望,自己的人生已经这样了,他们如果真的抓不到残忍剁下别人手的犯罪分子,是不是最后要把她抓出去顶缸 也许回到监狱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不用考虑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工作谋生,不用每天面对苍老的父母觉得愧疚难耐,更不用再面对其他人知道自己曾经进过监狱时异样的目光了。她以前不明白,好不容易从监狱的地方出来了,为什么还会有人不珍惜自由自在的生活,偏偏要再次触犯刑法,重新被投进监狱,现在她懂了,重新适应外面的生活,重新脚踏实地地站立起来,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坚强。 曾明君想象中被冤枉的场景最终并没有出现,倒不是这些警察是多么实事求是讲原则,努力不带眼有色眼睛去看她,而是在这双手被曾明君发现之后不久,铁路公安通报过来一起案情。 昨天清晨,铁路公安接到了群众报警电话,称他们在铁轨上发现了一具卧轨自杀的人的尸体,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 被瞬时速度100公里左右的普通列车碾轧过,人体那看似坚硬的肌肉和骨骼完全变得不堪一击,就像水豆腐一样柔软,紧靠着铁轨的部位,一定是会被碾压得粉碎。 在传统中国人的理念中,身死之后留个全尸,是老一辈一直传下来的传统,在我们受到的教育中,死无全尸的人是没有办法转世投胎的,灵魂永生永世飘荡受苦。虽然现在大家没有以前那么封建迷信了,但是想象着自己身死之后,尸体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有些部位甚至需要动用铲子一点一点地铲起来。 活不下去寻死已经够惨,死了之后尸体还变成那个样子,简直就是惨上加惨。所以,哪怕现在铁路网络如此密集,穿城而过或者穿村而过的铁轨屡见不鲜,但是真正卧轨自杀的人数却是少之又少,至少在市这座小城市,上一次有人卧轨自杀,还是七八年前的事。 铁路公安赶到事发地点,勘察了一番现场,才发现为什么碾压过这个人的那辆列车,没有在第一时间紧急制动,然后留在现场等待处理。死者选择的这条铁轨,路基两侧生满了野草,他只将头和双手搭在了铁轨上,身子大多数匍匐在野草丛里。夜间行车,如果司机分神,很容易会看不到他,列车高速行驶,碾压过死者的脖颈时,那点颠簸的程度,跟划过两个铁轨中间留出来的间隙造成的震动相差无几。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自杀案件,他们只需要先将尸体收敛好,然后找出死者的真实身份,联络亲属,安排善后处理事宜也就是了。可没想到在收敛尸体时,却发现了异样。死者搭在铁轨上的两只手腕前端的双手不翼而飞了。列车速度再快,质量再大,也不可能做到将死者的两只手同时化为粉末,不留下任何痕迹。 也就是说,死者在卧到铁轨上的时候,他的双手就已经消失不见,那么死者到底是不是自杀就有待商榷了,毕竟没有哪个想要自杀的人会这么虐待自己,在死之前还把双手想办法剁下来,多受些罪。 因为铁路公安和当地公安隶属关系不同,他们互相之间的消息传递没有那么迅速,谁也想不到,这两起案子之间会有什么联系,直到后来铁路公安完成了对死者的初步尸检,检验出死者胃内有大量的酒精和安眠药,他在死之前应该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没有能力自己走到铁轨上卧好去自杀,应该是他杀无疑。死者被搭在铁轨上的时候,确定仍然存活,两手腕处的断口,因为被铁轨上的列车碾压过,已经无从判断他的两只手到底是怎么被砍断的。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为了查清尸源,铁道公安向当地公安通报了这起案件,请求他们协助调查死者的身份。被剁掉了双手这一些细节不多见,那边厢发现的尸体少了一双手,这边厢他们就接到报案发现了一双手,很难让人不往一起联想。 无主双手很快也被送去了铁路公安的法医鉴定中心,加急验了dna,看他们到底是不是一套。铁路公安局发现的那位男死者,看身形,年纪大概在三十到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零至一米八零,尸体完整的部位没有明显的胎记或外伤伤痕,因为头部整体被轧碎,死者到底长什么样,已不可考,现在他们唯一寄希望的就是那双手与躯干的dna鉴定能配型一致,通过指纹查查他的身份。 在等待dna鉴定结果的时间段内,警察仍然没有放过曾明君。那双手被人小心翼翼地里三层外三层用塑料袋包好,故意放在了曾明君家门口,原因呢 凶手足够小心,他没有在尸体残肢或者塑料袋上留下任何印记,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抛尸从而掩盖死者的真实身份,他把这双手扔进垃圾堆,或者干脆绑点重物沉到河里,有的是办法可以做到毁尸灭迹,但他都没有选择,反而巴巴地扔在了曾明君家门口。前文说过曾明君租住的是城郊破旧的1室一厅小房子,人员稠密地带,她的左邻右舍满打满算下算下来,得有二十余人,这边还鱼龙混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昼夜都很热闹,凶手在将残肢放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人看见。 留下目击证人这么危险的事情,任何一个有头脑的杀人犯都不会选择去做,隐藏自己的行踪还来不及呢,故意暴露出来又是为哪般呢曾明君刚刚搬到这里住也不过一个星期,便有人故意找上门来,说这个无名死者的死与她无关,糊弄三岁孩子去吧。 曾明君被问得有些烦,无奈警察就是不肯放过她。拜托,她可是刚刚被放出来,要说与谁有仇,那也就只有两年前死咬着她不放非看她坐牢不可的胡闹了。自己自出狱以来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却始终没有线索。胡闹自两年前被父母去单位大闹了一场后,丢了赖以为生的工作,从此下落不明。 警方马上分出人手,去寻找胡闹的下落,不过曾明君认为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市工作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不过就是以前自己的领导和同事,可以说在本市她没有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监狱服刑期间,除了父母,没有人来看过她。连探监这种事都没有人去做,又有谁会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专门为了她去找胡闹的麻烦,甚至真的动手杀人呢曾明君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认为会有人萍水相逢的,就可以为她豁出一条命去,所以这个死者一定不会是胡闹。 警察想找人,办法总会比曾明军自己私底下调查要多得多。市的某乡村,父母过世,自己未婚,姐妹几个陆续出嫁之后都与胡闹断了联系,究其原因是嫌这个弟弟太过不争气,属于典型的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货色,还使唤她们姐妹使唤得特别顺手,从来不知道脸皮为何物。因此等到父母过世后,她们姐妹几个便将这个好吃懒做的胡闹从亲戚名单上划去,准备老死不相往来。至于他的近况,呵呵,十多年没联系过了,谁还管他去死。 然后警察发现他们走上了曾明君走过的老路,胡闹在本市比较明显一点的社会关系,都被调查了一遍,但是谁都表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人了。他离职之后,陆陆续续的在两年内换了许多份工作,没有一份能干得长久的。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一技之长,找工作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他还不是个能下的去苦力的,日子自然越过越差,到了最后,连一个月几百块的房租都已经付不起了,搬离他原来的住所后,就与原先的这点社会关系彻底断了联系,毕竟也不是关系多好的朋友,他那个占便宜没够吃一点亏都不干的性子,也不可能会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 两天后dna鉴定报告出来,证实在曾明君家门口发现的断手,与铁道上缺了一双手的尸体同属于一人,至于他到底是不是胡闹,现在暂时无法下结论。 郝南生最近很郁闷,他不过是因为家里边一时缺钱,才把那间地下室便宜点租出去,以贴补点菜钱。一个月300块钱的租金,已经相当便宜,按理说收租钱应该很容易吧,可谁知道他招的这个租客这么奇葩,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居然混到这种程度,连几百块的房租钱都付不出来,却还死赖在他家的地下室里不走,口口声声说什么现在遇到了暂时的困难,希望他理解一下支持一下,房租缓一缓肯定会给的。 啊呸,暂时的困难,从他住进来那天起到现在,郝南生早看清楚了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果然人如其名,他的人生就是在胡闹,如果郝南生家家庭条件好,不缺着仨瓜俩枣的,没准以他的好脾气也就忍下了,问题是现在家里正缺钱,他胡闹过的困难,难道就该他郝南生去背这个黑锅吗凭什么 这一次,胡闹干脆失踪连续失踪了一个礼拜,拖欠了他两个月的房租还没给呢。这小子八成是跑了,郝男生憋着一口气,想将地下室中属于胡闹的东西全都收拾了出来,能卖的卖不能卖的扔,弥补一点损失算一点损失,早一天把地下室收拾出来也许就能早一天有收入。他总不会,再租出去还像上次那么倒霉吧。 这一翻减,差点没把郝南生的鼻子气歪了。胡闹绝对是故意跑的,现在地下室里留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烂,像样一点的衣服和被褥都被胡闹拿走了,甚至连他准备的热得快等小家电了也没放过。这口气郝南生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向当地派出所报了警,希望警察能帮忙把这个逃房租的无赖租客找回来,赔偿他的损失。,,;手机阅读, ===她不在了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胡闹这估计全国上下十三亿人口独一份的名字,任谁看过一次都能记住。这些片儿警一听郝南生是报失踪的,而失踪的人就是胡闹,不禁眼前一亮,连忙跟着郝南生回了他的那个地下室,第一时间保护好了现场。断手的尸体到底是不是胡闹,找根他用过的牙刷一验,便能真相大白。 六平方米的狭小地下室仍然显得空荡荡的,就像郝南生说过的那样,已经没有胡闹什么东西留下了,看来他是自愿从这里离开,抱着逃房租的心理,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凶手相遇,之后被害的。 郝南生加来了一堆警察的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变成了郝南生被警察抓了,一群邻居赶来看热闹,因为这跟郝南生平时在小区里边的形象实在是相差太大,像他这种绝种好脾气的男人,居然也会惹上官非,简直匪夷所思。因此等他们明白过来其实是闹了个乌龙的时候,已经将郝南生家的地下室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个严实。 住在地下室的这个男人可能被害了,远比郝南生被警察抓更劲爆。他们可是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人呢,平常连小偷小摸都不敢,这下居然有人死了,还是谋杀,简直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扔进了一块大石头,激起阵阵涟漪。所有人都如打鸡血一样,伸长了脖子往地下室里瞅,想要看看死人长什么样。 对于这些好奇旺盛的邻居,警察虽然不耐烦,却因为大多数人很守规矩,老老实实地站在警戒线之外,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得守着门口,不让他们一时太过激动而闯了进去破坏现场,一边听这些人聊天,希望能得到些线索。 众人正七嘴八舌议论得热闹,警察们全体支愣起耳朵寻找着对他们破案有用的信息。 “这人叫什么来着他的名字挺搞笑的,哎哟,一时想不起来。” “好像是叫胡闹来着,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觉得他父母脑子有坑,怎么能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儿,40岁的大老爷们,他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天天听别人胡闹胡闹得叫他。” “你们跟他熟吗” “一栋楼里住着,谈不上熟不熟,平常我们家地下室里也就是放些杂物,不常下来的,也就是偶尔遇到过混个脸熟。不过好像我闺女上次下来过一回后,就再也不肯下来了,问她怎么回事她不说,还指使起我们老胳膊老腿了。门口的斜坡那么陡,每次下来我都特别害怕摔着。” “他一四十岁老光棍,常年身边也没个女人,能不想那档子事吗不是非礼你闺女了吧” “瞎说八道什么呢就我闺女的性子,别说非礼了,就是有男人调笑她两句,都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你说二十八岁的人了,还不交男朋友,整天说她也不听,可真是愁死我了。” “这有什么发愁的,结婚有什么好得一个人收拾家务伺候公婆还得给人生孩子,一点儿都不自由,要我说呀,他们这代人赶上好时候了,思想独立,个性自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那个年代你敢不结婚试试,周围街坊邻里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了,说你神经有问题。现在的孩子们主意都正,你也别天天说你闺女,小心说烦了人家来个离家出走,让你一年见不到两面,嘿嘿,看你到时候找谁唠叨去。” “敢情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儿子二十二岁就结婚了,二十三岁就让你抱上大孙子了,我也是替我姑娘着急,再老两岁这孩子都不一定生不生得出来。” “好什么呀,也不看看他娶的那个儿媳妇。一天到晚懒得要死,还得我这五十多岁当婆婆的人去伺候她。现在的女的哦,都被惯出公主病了。我跟你说我总怀疑我家那儿媳妇她不正经。好像就是上个礼拜吧,快到做饭点了,她出去买菜一直没回来,我着急等菜用,就出来看看她在哪耽误了。结果一出来你猜我看到什么了看着她跟这老光棍在那插科打诨,笑得特别的开心,还时不时地轻轻拍老光棍一下。你说一四十多岁一直没结过婚的人他心里能正常吗不定怎么压抑着变态呢,见着个女人都走不动道。就我那儿媳妇傻了吧唧的非得往前凑,你说说,这是正经人干出来的事情就算是对方跟她打招呼,她也应该装没听着赶紧回家吧,这么不安于室,我儿子找了这么个儿媳妇我都得少活个十年八年的。” “唉,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老光棍特别爱跟着小区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搭言,说没两句话就能跑偏到色迷迷的话题上。有那脸皮薄的,呸他一句骂一句不要脸也就跑了,可也有不知廉耻的,就愿意听他讲黄色笑话。” “可不是呢,你说这老光棍儿要是只跟一个人讲,那是那个女人不够检点,招惹老光棍,但是他跟每一个年轻点的女人都这么说,这老光棍儿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怎么能年纪一大吧还混得住在地下室这么凄惨,老郝可是说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给过房租了,那才几百块钱呢,都付不起。” “嗯,老郝这人靠谱,他说没给肯定就是没给,你看这屋子里头跟扫荡了似的,指不定这老家伙想逃房租连夜跑了,出去之后不定被谁给害了。” 不得不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围观群众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等,几乎将事实推断了出来,而且从他们的分析中,警方也得到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胡闹真的如曾明君所说的,是个老色狼,对女性有或明或暗的骚扰行为,这会不会是他被害的原因呢凶手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剁掉他一双手吧。 胡闹以前是个公交色狼,失去工作后,生活一度困窘,才搬到这一处小小的地下室栖身,生活上的不如意和经济上的困窘,再加上单身多年,他始终没有合法的发泄途径,又因为囊中羞涩不可能出去花钱找女人,长年累月压抑下来,性心理变态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渴望亲近触碰女性,那一双手从不老实,所以凶手砍掉他一双手,让他以后都不能再骚扰任何人。照这个方向推论,凶手就应该是以前被胡闹骚扰得狠了的某个女性,或者这个女性十分亲近的人。 但问题是被这种事,或者更严重一点,哪怕被猥亵强奸,都有相当大比例的受害人,会因为羞于启齿,和害怕社会上其他人异样的目光,而不敢去报警。她们选择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只有等到崩溃受不了的一天,才可能会对亲近之人吐口。 也就是说,哪怕胡闹曾经有过过激行为,都因为受害人的懦弱,没有到派出所报过案,现在胡闹一死,这个所谓的受害者的身份也成了谜,想再找她,几乎不可能。 病急乱投医之下,警方把主意打到了曾明君身上。曾明君被叛有期徒刑三年的那起案子给出的那份口供,以目前警方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似乎是可信的,只不过最终因为那个受害的女青年没有现过身,警察调查走访也没有结果,她才最终被判刑。 现在别的路都已经被堵死,想解开胡闹被害之谜,这个关键人物必须找出来。 两年的时光,足以让很多事物是人非,足以让很多人遗忘对他们并不重要的记忆,更足以淹没许许多多的犯罪事实。两年前在大街上被胡闹拉扯的那个女青年,唯一能证明她存在过的证据,只有曾明君故意伤害一案中并不算非常清晰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依稀能看清女青年的五官,以及她那根引人注目长长的辫子。两年前这起故意伤害案办的挺糙,寻找女青年的行动大多数都是曾加父母的自愿行为,官方的调查很少,只有负责办案的民警的记录本上,写下了聊聊几句夹在了档案中。曾明君打人是既定的事实,目击者众,故意伤害这个罪名栽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冤,至于打人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不是有情可原,呵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个警察会尽百分百的努力去查这样的一个小案子人海茫茫啊,想找一个没有特别清晰正面照片不知名姓的女孩,何其困难。这女孩要是有心躲藏,一时半会儿警察也真拿她没办法。当年曾明君父母参加节目,在台上痛哭流涕地希望女青年出来,为自己的女儿作证,都石沉了大海,可见那女孩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藏起来。 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就胡闹那种性子的人,有贼心没贼胆,便是出面指证了他,让曾明君能够得到轻判,对她也没什么影响,还怕胡闹会杀了她不成 对于这种不管他人死活,只要自己脱身就万事大吉的人真是寒了为她出头的人的心。便是以后有人知道这件往事,对女孩的印象肯定要差到极点,没担当,没骨气,没人性,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跟这样人生活在一起也不禁后怕。她今天能不管替她出头的曾明君,日后所谓的亲情爱情友情,在她的眼里也跟浮云一样。 警方锚足了劲,都想要找出这个女孩,想要亲眼看一看,她苦心孤诣隐瞒这么久的往事曝光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据曾明君回忆,女孩当时应该不到二十岁,涉世未深,看起来非常清纯可爱,身上没有市井气息,应该是个被保护得很好仍然在象牙塔中做梦的大学生。 102路沿线正好有一所大学,市理工大,警方决定第一站去那里碰碰运气,调查一下两年前在校的女大学生,看有没有能跟视频中这女孩对上的。 因为不知道女孩具体多少岁无法推断出她所处年级,两年前从大一到大四所有在校女大学生的档案汇总下来也有十来个g,约一千七百人,哪怕全是电子档案,一张张看过来也颇花费了些时间。 看得头晕脑胀,却一无所获。警方不死心,再三确认,是不是所有女大学生的资料都在这里,无一例外,有没有被开除,退学之类的。经过警方的反复提醒,有教工想起来,大约两年前吧,他们学校工商管理学院有一名大二的女生,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她的学籍档案被注销,不在这些资料里面。 注销的学籍,学校是不会再保留其档案的,他们只能根据当时入学的录取通知书,查找到该女生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 单丹丹的父母对警察的来访觉得很吃惊,特别是听说来的警察还是女儿当初读大学所在城市的,离他们这里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警察同志,这就是我女儿。”接过照片的警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长发飘飘,笑容清纯甜美的女孩,正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人,没想到,她一直不出现的真正原因,竟然是早已经不在了人世。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两年的时间都没能缓解,老两口显然不愿意谈及女儿的死,只叹息地说头天还打电话,显得心事重重的女儿,在电话里说她想回家。没想到他们等到的不是女儿回来,而是学校打来的女儿已经车祸离世的噩耗。 他们没能等到见女儿最后一面,命丧车轮下了女儿,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中美丽的样子,他们甚至只敢看遗体一眼,就再也不忍心,看第二眼女儿面目全非的样子。 ”那您二老知不知道你女儿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交过男朋友或者有追求她追求得非常执着的男生” “我们不太清楚。我们对女儿的教育,一直是比较严的,从小学到高中,都对她全方位的严防死守,就怕她早恋影响了学习,考不上大学。但是考上大学以后,女儿已经成年了,出了学校门就二十二岁,可以结婚了,如果上大学再不让她谈恋爱,难道就等着毕业的时候,有无数条件优秀的男孩子排着队等她挑吗我们不是那么不开明的父母,因此也鼓励女儿去享受校园爱情的美好,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不掺和不打听,我们相信我们的女儿有精准的眼光选择她爱的人。” 于是一千多公里,除了确认单丹丹就是被胡闹当街拉扯的那名女青年以及她当年不出现的真相外,警方又一次无功而返。,,;手机阅读, ===我的自白书 我站在这个城市的制高点,俯视着芸芸众生地下密密麻麻来去匆匆,在我眼中如蝼蚁般存在的同类,是那么的令我厌恶所谓法律,所谓规则,本身就是给生来没有任何约束的人制定的,可是哪怕再严密的法律,都会有漏洞,都会有漏网之鱼千方百计地从这些漏洞中钻出去,然后自鸣得意,认为他是世界第一聪明人,可以挑战任何法则,但他们忘了,当他们将法律规则玩弄于鼓掌之中时,自己也早就失去了受这些法律庇佑的权利。 他们还有什么脸面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卫道者,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其他的人性,更从来都不是法律的践行官和执法者,我就是我,普普通通本应属于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一员,但是现在我站在这里,希望能通过自己微小的行动,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中注入一丝清明。 因为我也曾是法律漏洞的受害者,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转瞬之间丧命在眼前,我哀伤我绝望我控制自己的愤怒,渴望法律给我一个公平正义。然后,除了一大堆冰冷的钞票,伤害到我亲人的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平复了这件事。难道人命天生有贵贱,有些人天生可以高人一等吗数千年前,那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高喊,结束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集权国家,百年前同样是小人物的呼唤,唤醒了中国爱国志士的热情,才有了轰轰烈烈的革命。 所有小人物的心中都有同样的一个梦,那就是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当他们这个梦可以企及的时候,他们会表现的顺从,乖巧,蝇营狗苟,俯首甘为孺子牛地听从其他人的摆布,只求温饱,庇佑家人,但是当他们这个梦已经遥不可及或者不可追忆的时候,他们也会用他们绵薄的力量,渐渐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不知道死有什么可怕,也就注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威胁着他。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喂,你干嘛呢,快从那上面下来,不知道那危险呢,这么大个人了,快下来快下来了。”值班保安尖利的叫声,又一次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来,我总共上来三次,终于还是被他抓到一次,只能说这个保安实在很尽职尽责,因为我上来的时候已经小心翼翼地避过了所有的监控设备,他完全可以不用来巡查顶楼的。 二十层楼的楼顶,那怕地面热得纹丝不动,这里也常常有风,并且风速不低,加之这里的顶楼并不是想象中的平台,有椅子遮阳伞之类能小憩片刻,它就是空荡荡的一片楼顶,尘土飞扬,风一吹,让人睁不开眼睛,因此没有哪个吃饱了撑的会上来。虽然对于保安来说,巡查每一层楼包括楼顶是他们的职责,但这保安是唯一如此遵守这项规章制度,每天坚持不懈巡查的人。够守纪律,够听话吧,他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干了十年了,是彻彻底底的小人物,每个月三千出头的工资,上要奉养父母,下要照顾妻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可怜吗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因为他的日子过得艰难,所以他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多赚点钱贴补家用,他身兼两职,除了在这栋大楼里面做保安之外,他还是兼职的快递员,一个人打两份工,白天送快递,晚上来大厦当保安,才能供上一家老小在市不失体面地生活下去。 这样努力赚钱养家糊口的男子,其实应该是很好很好的,大家都称赞他有情有义,对病弱的妻子不离不弃,是难得的好老公好儿子好爸爸。但是又有谁曾想过,在这勤劳与刻苦的背后,隐藏的又是谁的心酸与眼泪 我轻轻后退两步,远离房沿,转过头冲他微笑:“不好意思,天实在是太热了,我上来乘乘凉吹吹风,打扰到你的工作了真对不起。”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向他道歉,这份工作干的久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后,自己内心中那小小的自尊也在渐渐消亡,又有谁能看得起一个要学历没有没学历,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的小保安呢有人对他说谢谢或者对不起的几率很低。 他平常被斥责关了,因此竟因为听到一句对不起,难得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他略带窘迫地搓搓双手:“那个,不好意思,刚才我的态度也是着急了点,这里风大很危险,所以才情不自禁地冲你吼了两句,你也别往心里去。如果不站在边上,靠着中间一点,你想乘乘凉没有问题的,不过也别太晚,毕竟是房顶,不安全,那,我先走了,不妨碍你。” “别急着走嘛,你这一圈儿巡查到楼顶已经一圈完事了吧,下一次需要巡查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后,既然上来了,就先别着急下去,来,咱们哥俩,喝喝酒抽抽烟聊聊天。”我掏出随身携带的两听啤酒和一盒烟递出去,能清楚看出他眼中的渴望,但他却仍然固执的摇了摇头,拒绝了我手中的啤酒:“兄弟啊,我这还上班儿呢,按规定不能喝酒的,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咱不能自己砸自己的饭碗,你留着慢慢喝吧。” “酒不喝,那抽根烟吧,烟总可以抽吧,你吸烟的对不对”我指了指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被烟渍熏得发黄的印迹,又将手中的香烟冲他递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接过烟熟练地点燃,然后寻了一处裸露出房顶的管道,示意我过来坐:“这边安全,不会出什么意外,以后你要上来吹风,最好是在这附近活动,边儿上还是很危险的。不瞒您说,前段时间有一个跳楼的就从刚才你站的地方下去的,二十多层楼高啊当场就砸死了,不光自己死了,好像他在掉下去的时候还砸着了两个路过的行人,哎哟那死得叫一个惨啊底下那一片血和脑浆,白白的红红的,掺和在一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我沉默地听他说完,也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几口,才问道:“你看到了” “没有没有,我是一直上夜班的,白天不在,没看到,幸亏没看到,我这人胆子小,要是看到了,非得吓死。当我来的时候地上的血迹都被冲干净了,只残留点水印。” “哦你还胆子小胆子小的看到出了车祸掉头就跑,果然是胆子很小。可是那起车祸是因为你才出的,你就不觉得有一点点义务,停下车来看一看伤者的情况吗” “我那也是一时慌了神等下,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事,你,你是那家人对不对,交警都判他全责了,不关我的事,我很无辜的,你们那几十万的车都是上着保险的,找保险公司赔就是了。我,我就是一穷送快递的,骑个小三轮儿,我真心没有故意想引起那起车祸,我我我,我以为” “你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找到你。两辆车相撞,关你一个电动三轮车什么事因为你穷你有理,你穷你最横,你穷你是大爷,全世界都该让着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两条人命,因为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就没有一点点后悔吗还在这里有兴趣可以跟陌生人谈笑风生,你这样的人最该死你们有那么多的借口,无意,对不起,没有能力偿还,不是我的错,是穷造成的你这样的人,不配活下去”温文而雅的我突然变了脸色,两个人之间刚刚友好交谈的和谐氛围,就像做梦一样,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保安愣愣地盯着我,然后狠狠掐灭手中的烟,头也不回的就想走。任他脾气再好,被人揭了短,还被指着鼻子骂不应该活着,没有挥拳相向,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以为躲开我就没什么事了,殊不知在他转过身时,就意味着他的死期到了 将最危险的后背亮给了自己的敌人是大忌,我冲上去一个锁喉,然后迅速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沾染了的毛巾,死死堵在他的口鼻上,直到他不再挣扎。安安静静躺下的他一脸无辜,可就是这个无辜的人,却与两个人的死有关。 我掏出惯常用的匕首,撬开他的嘴,将几片安眠药用酒给他送下去,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等待安眠药起作用,然后抄起匕首冲着他的脸开始深深割下。 像他们这种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做了不要脸的事,还要脸做什么拆了这张脸皮,才能还原他们的本来面目。 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到底有多疼可想而知,哪怕处于昏迷当中,他仍然无意识地想要反抗,被轻松镇压。我拎起他被整片割下的脸皮观赏一番,发现比前两次都好些,便随意卷起,放到随身携带着早准备好的塑料袋中密封。 这是战利品,需要好好保存,它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人渣。 然后我小心地站到相反的方向,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他又抽出了两下,终于一动不动。 两听啤酒,对着他的头脸浇下,确保哪怕我留下指纹也在啤酒中水的作用下被一一毁去,小心地清扫着现场留下的烟蒂和烟灰,我自原路返回。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只有遗憾,遗憾如此美妙的房市的地标级建筑,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地方,恐怕我再也无法踏足了。 经过后门,我故意低下头,深深地拉高领子,将自己隐藏在阴影当中,不让摄像头拍清楚自己的样子。这座著名的建筑物,其监控漏洞多得像筛子一样,让我来去自如,就算真的留下什么影像又如何,电脑高手如我,不过是分分钟破解他们管理员后台运行密码的节奏。 也许现实生活中我默默无闻,但是在黑客的时间里我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红桃k。江湖上流传着很多关于我的传说,如何在一夜之间黑了国外某家政要媒体的网站,在其上飘扬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如何黑进交通监视摄像头,还原被故意抹掉的视频,道出事情的真相,给试图用权和钱摆平自己曾经做下的孽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如何在1分钟内,洗干净十数人的银行账户,然后过了一天又恢复如初,玩得就不心跳。 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一个黑客。黑与白之间本身分界线就不甚明确,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也许有的时候因为娱乐需要,会偶尔做些小恶,但这些都无伤大雅,所以本质上,我是一个略微发黑的红客。 从宅男到杀人凶手,这条路我只用了两年时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己一直走下去,直到某一天,我再也走不动,或者某个人阻止了我为止。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不后悔。 回到家,冲冲澡,看着手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慢慢融化汇入下水道,丝丝缕缕浅浅的红,消失不见,只剩下纯净的水,就比如这些人所犯的罪孽,在他们用生命偿还的那一瞬间便人死账消,前程往事应该都可以翻篇处理,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我特意等在电脑前,想要实时观看他的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刻,没有脸皮的人,血肉模糊,很是恐怖,第一发现人,我对不起了,希望不会给你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人类就是如此奇怪的感情丰富,活着的时候,这保安的名字也许天天进出大厦的工作人员都不一定能叫得出来,但是他死后是一定会被大家广为熟知的,尤其是他还死得那么惨。 趁着网络上风平浪静,我将收割来的人脸小心翼翼展开,刮干净多余的脂肪和血迹,用药水冲洗干净,泡进福尔马林溶液里,摆在博古架的最上端,一个我躺在床上,也能轻轻松松欣赏到的位置。,,;手机阅读, ===谁动的手脚 一个晚上,李章的尸体一直陈列在楼顶,跟他一起值夜班的刘明宣还以为他又跑到哪去开了小差睡觉去了。虽然他也很同情李章养家糊口压力大,打着两份工,经常困得站着都能睡着,他看着也确实可怜,便总是有意无意地纵容着李章,让他能多休息一会。 可是这一会也有个分寸好吗以前李章还很自觉,睡个把小时就会起来转转,现在倒好,成天成天看不到人影,似乎把自己上班就睡觉当成一种习惯了,而不是刘明宣的一番好意,有的时候他叫起李章来,还会落下埋怨。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没得惯出个出臭毛病来。 十二点,一点,三点,直到四点,李章一直没出现,刘明宣困得眼皮直打架,实在是难受得很,便离了岗想去找人,换他守一会,让自己也能休息休息。 奇怪,李章平时睡觉的地方没有见到人,好几个可以躲过监控容人躺躺的地方也没有,他到底跑哪去了一路向上找人,刘明宣越觉得疑惑。再往上都要到楼顶了,又脏又冷的地方,谁会想不开跑上去呆一晚上呢要不是他一直守在门口,确实没看到过李章离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偷偷溜走翘班了。 楼顶上没有灯,四点,太阳还没出来,天只刚蒙蒙亮,四周什么也看不清,刘明宣只能凭借记忆小心地踏出门去。 然后他就感觉到脚底下踩到个软软的东西,范围很大,绝对不是老鼠一类,他掏出手机,借着光亮向那软软的物体照去。 一声惨叫划破黎明前的宁静,不过并没有人听到,整座大厦的值班人员只有他们两名,尖叫的是刘明宣,软软躺在地上早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是李章。刘明宣尖叫了几声,感觉到刚刚被吓破的胆又慢慢拼回来一些,他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回楼梯间,哆哆嗦嗦地拨通了110。 小小的城市里连发三起血案,且死者都死状凄惨,公安迟迟无法抓到凶手,这样的流言在全市范围以光速散播开来,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现实中一入夜大街上冷清得活像这座城市已经被废弃了,网络上则骂声一片,说警察废物无能,全是只吃饭不干活的饭桶。 谁都不愿意将废物的帽子扣在自己头顶上,因此三队人马跟进三起案件,卯足了劲地想破案,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三起案件发案间隔短,凶手在作案时都尽量损毁死者的遗体,尤其是第一起和第三起案件中,活剥人脸皮本身并不是多致命的行为,这一血腥手段的意义,在于让受害者在死之前受尽痛苦,但是偏偏三位死者体内都检出了安眠药成分,法医给出的鉴定结论是三名死者在死亡之前应该都处于昏迷状态,无论凶手对他们做什么都无力反抗。到底凶手是残忍还是仁慈,为什么在折磨他们的时候还让他们无知无觉呢这不科学。 因此当有人提出三起案件做案手法类似,是不是可以并案侦察的时候,上级领导经过再三开会研究,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建议。毕竟三名死者的身份背景没有交集,彼此并不认识,仅凭在死之前都吃过安眠药这一点,并案还是有些牵强。第二起案件中的死者面部有没有被剥皮现在已经不可考,公安局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这三起案件在办案时不容有错,还是小心一点好,不然到最后还是破不了案,再被确定是办案方向错误,并案并得太草率,他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并案的事就此打住,三部分人马各自为政,查了个昏天黑地,尤其是第三起案件,被害人死亡的地点是难得的三起案件中唯一一个案发第一现场,也就是说,凶手一定在这里出现并逗留了足够长的时间,大厦里监控林立,想来找出些蛛丝马迹并不困难,这个案子,相对来说,案发时间最近,线索最多,应该是最容易破案的。 可是当警方遍查了案发时间段前后四个小时的监控后,一无所获。每一个在监控画面上出现的人都有据可查,无一可疑,凶手却连根头发都没被拍到。 但问题是案发地点为处的立业大厦一共只有三个出口可以通向外界,正门处刘明宣一直守着,自晚上九点大厦里所有工作人员下班后,他再没有见过有人出入;后门处挂着高清摄像头,360度无死角,更是鬼影子都没拍到,因为后门出去后不远就是臭水沟,要绕好大一圈才能上大马路或者到大厦的地面停车场,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从这绕远路的,除了凶手可能因为这里人迹罕至而特意选择从这里逃离现场;还有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但是夜间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是处于关闭状态的,别说人了,就是只大点的老鼠都跑不出来。 这可不是见鬼吗警方甚至都怀疑是刘明宣贼喊抓贼,杀了李章。因为在对大厦里的工作人员进行走访的时候,很多人都反映刘明宣平时跟李章的关系就不太好,常常争吵,有一次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起来,十几个人劝架都劝不住,刘明宣那个时候就扬言要弄死李章,反倒是李章,低头沉默,没有多说什么,两人自那次后便不大说话了,后来刘明宣更是一直申请调岗,不想跟李章搭档,不过领导一直没把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当个大事看待,同事嘛,能一起干活就行了,不需要非得是朋友,争吵过后,私底下不联系,工作还得该干干,不然你今天跟谁发生矛盾了申请调岗,明天他又跟别人发生了矛盾干不下去,公司的秩序还怎么维持,领导们一天到晚不用干别的了,净想着怎么调和下属的矛盾了,还不都乱套。 所以在李章死后,虽然明面上大家不多说什么,但背地里都小声议论着,是不是刘明宣真的下狠手了。 刘明宣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外面就差六月飞雪了,是,他这人平时是会有些脾气,一生起气来控制不住自己,在公司里人缘不好,尤其是在不久前刚刚跟李章结结实实地干了一架,可那件事真不是他的错,他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嘴快放了句狠话,怎么就会被人怀疑成是杀人凶手呢天可怜见,他就是杀条鱼手还直哆嗦呢,别看表面上李章对大厦夜间保安的工作很在意,常常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又守规矩又能干,其实表现自己并不是什么错处,谁也不想一辈子只当个小保安,如果有机会往上爬自然还是要爬的,但李章错就错在不应该把其他人当作踏脚石,他那种强烈的表现欲,是建立在将别人踩进泥地的基础上的。背地里向领导打小报告,说别人不好好上班,回头刘明宣就结结实实地挨了顶头上司的一顿骂。 可是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虽然他刘明宣是懒了一点,表面上功夫做得不够到位,但每天晚上瞪着眼睛等天亮,常常一宿一宿合不上眼的那个人却总是他,李章呢等到大厦里边的人全都下班走了,再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真面目,便优哉游哉地找地方猫着去睡觉,就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份工作要做,他就是英雄了问题是在刘明宣看来,李章另一份工作挣的钱再多,也没有他刘明宣的份,凭什么非得惯着他呢这个世界上哪儿有总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两人自然起了不少龌龊,刘明宣十分后悔,自己当初因为一时心软,放任李章去睡觉,带来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刘明宣是个直肠子的人,不会那些弯弯绕,溜须拍马那一套他玩不来,跟领导的关系没有李章好,结果遇到这种事他自然要吃哑巴亏,可是就这么闷声不响的吃了亏绝对不符合他的性格。这就是哪场架的由来,归根结底,李章才是真正挑事的人,挨顿打一点都不冤。 两人的关系在那以后一直很恶劣,刘明宣也一直申请想要调换一份工作不再跟李章搭档,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李章死,两人这点小矛盾放在生死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可是讽刺的是,李章死了,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随口而说的气话,成了套在他脖子上摘不下去的枷锁。如果早知道会有今时今日被警察当成嫌疑犯一样审讯,刘明宣当初就是憋闷得要死,也绝不会祸从口出地说了不该说的话。 解救刘明宣被怀疑的处境的,是公安局的网警师从容。其实一般看监控录像这种活计是轮不到网警来干的,毕竟肉眼就能看明白的视频,哪里需要什么专业分析。不过这一次,警方在排除了凶手一直潜藏在大厦内部到了上班点再悄然离开的可能性后,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盯到这些监控录像上。 凶手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坚持住这点原则,唯一能被怀疑的只有监控录像,大厦里那么多台摄像头都连接到一个后台处理器上,再被集中存储进服务器,每隔一段时间自动定时清理,看似很完备很严禁的一套系统,却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大厦整套安保设备,管理员登录密码,居然从来都没有人修改过,就是原始密码ad,破解这套系统,压根都不需要具备很高超的网络黑客常识,稍微受过一点黑客训练的人都能够做到侵入系统而不被人发觉。在入侵了监控系统后,想要做些诸如篡改视频的事情,不要太过简单。 凶手显然没有料到,网警会逐帧逐帧地去分析这些视频,海量的处理工作量,极容易淹没小小的证据。但师从容干这一行已经近15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去哪里寻找证据,哪里是所有的黑客都不会太注意的地方。 果然他找到了,大厦后门处的监控视频,在案发时间段中拍摄的录像上,有一处极不合理的地方:门没有开过,没有任何人出入,但是视频左下角的阴影里,就像闹鬼一样,突然出现了个人影,然后在两秒之后又消失无踪。 师从容反反复复地将这段视频看了不下二十次,最终确定这段被篡改的视频应该出自某个正经受过黑客训练的人之手,除了不起眼的角落中出现了两秒的不合理阴影外,整个视频没有其他的违和之处,如果不是师从容经验丰富,知道从哪里去寻这样的漏洞,小小的一点瑕疵很容易被忽略掉。 对方是个高手,他这一次会留下尾巴,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警察中也会存在电脑高手,还不辞辛苦地仔细分析了视频,这才能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刘明宣自然不具备这样的素质,警察将他的居住地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从电脑中翻出了海量的以外,还找到了几个蠕虫病毒。如果刘明宣真的是电脑黑客高手,那么他的伪装技术同样也是警方所没有见过的高超。 能生生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对电脑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师从容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电脑黑客会这样做。他们这些人,极其骄傲,自尊心超强,彼此之间的竞争激烈,绝对是谁都不会服谁的一群高智商人才,只不过他们的高智商没有用在正途上,而是被诱惑走上了犯罪道路。像他们这种将自己的自尊与荣誉视若生命,确切的说比生命更重要的人,他们会故意伪装成个什么都不懂的电脑白痴,只要被其他的黑客知道,那是足以让他从暗网世界上销声匿迹的污点。这是他们最不屑,也不耻于去做的事情。 因此刘明宣最后的嫌疑也被排除,警方转而去调查李章的社会关系。他们搞不明白,这么一个处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讨生活,除了会看电影和聊qq外,并没在电脑方面表现出特殊天赋的李章,又怎么会惹到黑客,以至于让万年宅男从电脑荧幕前走出来,精心设计了这场谋杀。,,;手机阅读, ===任性的后果 李章的另外一份工作,确实起早贪黑天天穿行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上,每送一份快递,他就可以挣到一块钱,虽然一块钱看着并不起眼,但是积少成多,慢慢积累,每月他的这份收入比正经工作挣得也不少,因此他一直干劲十足,多拉快跑是他送件多的不二法门。 电动三轮车的车速,在城区道路里穿行时,一点都不比汽车慢,没有被交通监控拍下罚款的压力,电动三轮车更是基本已经被车主调到飞行模式,呼呼的风声过后,只留下他们远去的残影,令行人和机动车驾驶员谈他们而色变,几乎成为马路上无法无天的存在。 市其实前前后后对电动三轮车进行过数次治理整顿,每每都是治理了几天后,马路上得到暂时的清静,只要各路口抓电动三轮车违章的交警一撤,一切照旧。市再小,也有百万人口和数不清的道路,每一条路上都时刻安排交警值勤根本不现实。市同样上演,很多交警在综合治理期间都至少工作十小时以上,短时间还能挺下来,如果常年累月这么下去,估计就要累死在岗位上了。 每年新闻里都会有警察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报道,然后底下骂声一片,说什么平时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关键时刻干点活就累死了,不定有多缺乏锻炼,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之类的。负面能量的最大作用,就是可以引起别人也跟着共鸣,在网上骂人做为一种完全不需要负责任的宣泄心中负能量的行为,越来越被网络喷子所钟爱,没有人去管这起报道是否是事实的真相且是事实的全部真相,他们只看他们想要看到的,然后开始满嘴喷粪,尤其以喷城管警察和机关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和各级领导干部为荣,认为他们喷得光荣,喷得有理。 可是,反过来想想,哪行哪业里没有个害群之马人的品德和性格这种与生俱来并且在数十年的生活中逐渐行成的东西又与职业有什么关系如果因为一个个体的错误,就对整个行业的从业者上纲上线,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对其他兢兢业业工作的人公平吗 城管正常执法,劝阻小摊贩离开主街道,不要影响交通,有错吗这正是城管该做的工作,然后因为有些肢体冲动被小摊贩当场捅死,网络上一片叫好,都说城管该杀。那么请问,这个城管干了什么是偷了他老婆还是杀了他全家,又或者挖了谁家祖坟所以才激起这么大的民愤,但事实上却是,他只是干了他的本职工作,这样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总得有人来做,不然马路上摆满摊堵死路的时候,他们还要骂城管也不来管管的吧 是不是有些人,总希望自己家门前永远干净整齐,别人家门口堵死了都得由着小摊贩怎么方便怎么来三观不正的人,就是神仙拿他们也没办法,他们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身上下充满着负能量,时刻想要感染身边的人,恨不得全世界都跟他一起不快乐。 以上可能说得有点跑题,但现在网络上一些暴民的言论真的刷新笔者三观,做为一个人,首先立身要正,满腹尖酸,批判所有,不代表比别人高人一等。每个人都是只是平凡的人,警察和城管也是人,不过是因为他们职业的特殊性,被放到了显微镜下观察,稍有错漏,便成了大事。 综合治理期间,三轮车驾驶员嫌警察管得宽,一心只想着罚款创收,一言不合就威胁要收车,为此总有执勤的交警被骂得狗血淋头,但职责所在他们又不能不管,在一番扣车罚款的惩戒之下,市的交通秩序有明显好转,至少路上随意调头,随意变道的电动三轮车销声匿迹了。可是交警毕竟是人不是神仙,他们也需要休息,正常8小时的工作时间,已经让他们累得够呛,又连轴转地加了这么多天班,早已经是人疲马乏,再也坚持不住。 等到道路上执勤的交警绝大多数都被撤回去以后,电动三轮车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又耀武扬威得上了路,俨然把马路当成是他们家开的,眼里哪还有其它行人和车辆,怎么舒服怎么来,哪管其它车能不能正常通行。 李章送快递用的车辆就是电三轮。被禁的这些天,他们快递员的日子都不好过,为了成本考虑,快递员没有几个开车送的,清一色电动三轮车,因此这段综合治理期间他们也憋得很了,每天要么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穿梭在大街小巷,要么就忍痛开家里的车跑几趟。送快递的工作耽误不得,不然客户一个投诉他们这些快递员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们也不敢冒着被罚款或者被扣车的危险强行开车上路,不然一张罚单就是几天白干。因此哪怕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尽可能快地将快递送到客户手中,都因为失去了最方便的电动三轮车,使得投递量大大减少,站点积压了大量的快递,急需要送出去。 等到电动三轮车能上路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拉着满满一箱货。多拉快跑,赶紧都送完,是李章当时唯一的想法,因此在路上难免就不照顾其他人的感受光顾着自己开得顺溜了。 直到身后一声巨响,李章才反应过来自己惹了祸。就刚刚,他只顾着给马上就要送货的客户打电话,错过了自己要走的那个小路口,一时情急之下,根本没有先看后方有没有驶来的车辆,直接一个九十度直角转弯,奔着它想去的路口就拐了过去。可是跟在他后面的小轿车就倒了霉了,在城区里开车虽然速度不快,但无奈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想要刹车已然来不及,小轿车司机吴昊连忙打死方向,踩紧刹车,希望他自己运气足够好,能够打一点点的距离差,将李章平安无事地放过去,这是他作为一名七年驾龄的老司机最下意识的反应。 可惜他本能反应想要避让李章的三轮车,根本没有来得及看两侧的路况,他打死方向盘急转弯的行为,有效地避开了三轮车,却一头撞上了右侧一对儿骑电动车马上就要超过他的母女。 猛烈的撞击后,母女二人的血肉之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在120还没有赶到现场的时候,两人便已先后咽气,只留下了两双睁着大大的死不瞑目的眼睛,永永远远地萦绕在了吴昊心头,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寻找那辆惹祸的电动三轮车,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不管怎么说,吴昊在这起交通事故中都是有责任的。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想要躲避电动三轮车,但是没有看清周围环境,造成了两人死亡的严重后果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当时他不采取那样的行动,直接撞上李章的车,最多不过财产损失,人员受伤,不会夺去任何人的生命。但是现在,两条鲜活的生命转瞬之间丧生在车轮之下,吴昊的行为已经不能用紧急避险来解释,他需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可是当人命已经消失的时候,赔钱又有什么用自那场事故以后,吴昊再没有敢坐在方向盘后面,他已经失去了开车的勇气,因为只要一摸到方向盘,一坐进驾驶室,他脑海中盘旋着的,都是母女两人血淋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惨状。他哪还有勇气继续上路。 李章在不安了两天后,还像以前一样,天天开着他那辆电动小三轮,飞奔在客户与网点之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需要钱,没有这份收入,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便无法保障,至于其他人其他事,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哪有那么多的闲心去操心别人,死人又不是他撞的,要怪也得怪司机对紧急情况的处理不当,他不过是随意变了一下道,并不存在想要害人的主观故意,谁又能奈何得了他怀着这样的阿q精神,李章虽然有些心里不安,却还是努力过回原本平静的生活,将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甚至没有跟家人说起过。连他的妻子在警察找上门来询问李章是否有什么仇人时,也连提都没有提过,还是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技术人员在李章手机一个加密文档中,找到了份自白书,这也许是他唯一表现出来的悔意。 一脸胡渣的吴昊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警察上门找他,以为还是因为那对母女的事情,可是后来他听着听着发现不对劲,李章是谁,他似乎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头上来 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吴昊勃然大怒。那场交通事故,他因为不当举措,造成两人死亡的严重后果,负事故的主要责任,事故发生时,母女二人在机动车道上骑行电动车,违规带人,负事故的次要责任。两项算下来,吴昊需要支付母女二人的亲属各项赔偿金加起来总计超过百万。他的车虽然上的全险,但是第三者责任险的保额只有区区30万,加上交强险赔付11万,以及保险公司陪他修车的十来万块钱,所有都算上,也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他不得不砸锅卖铁地凑上,卖掉了他名下唯一的房产,才将将堵上窟窿。如果他没有能力付清赔偿金,等待他的将会是牢狱之灾。 这场事故可以说让奋斗了小半辈子的吴昊一朝回到解放前,家里变得一贫如洗,不得不先租房居住,严重损毁的车辆也因为没钱修缮,一直扔在交警队的停车场没敢开出来,不知道取车的时候还要花多少天价的停车费。房子车子都没了,老婆孩子也跟着一起吃苦,四十多岁的他,原本乐观积极向上,但面对这样的现状,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乐观得起来。再加上那对母女给他留下的严重心理阴影,让他无时无刻都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事故发生时的一幕幕,是不是如果他当时撞上那不守规矩的破三轮,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现在这一听说李章就是引起事故那辆电动三轮车的驾驶员,怎么能不让吴昊怒发冲冠,这个人间接毁了他一辈子呀可是他满腔愤怒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泄,便得知了李章的死讯,哪怕是当着警察的面他也没有办法装出难过的样子为李章流两滴鳄鱼泪,反而哈哈大笑:“报应啊报应果然恶有恶报,他死的活该就算他现在不死,哪天我要查出来他是谁,我也要弄死他这孙子,不定在外面做过多少坏事,招多少人恨呢,死得好,死得好你说你们这些警察,他死了关我什么事,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不然也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才死,所以这回你们是找错人了,我才是受害者。”吴昊痛痛快快地将案发时间内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提交给警方,他那天晚上正好该值夜班,有很多跟他一起工作的工友能为他作证,完全没有嫌疑。 李章被害一案兜兜转转转进了死胡同。除了刘明轩和吴昊,李章真的没有招惹其他人,他就是典型的底层小市民,每天都小心翼翼努力卑微地生存着,不敢惹任何人,只想的多挣些钱。他的交际圈很窄,一天工作16个小时的他根本没有属于他的私人时间去交朋友,他认识的人要么是亲戚,要么就是工作上的同事,多数都像他一样,有些小市民心态,不是大善人,但也绝非坏人。 这个神秘的黑客究竟是什么来历,警方一头雾水,只得将希望暂时寄放在师从容身上。 世界上有光明与黑暗,人性也有善与恶,网络世界亦是如此,有普通民众聚集的正常网站,自然也有黑客同类偏好的暗网,师从容做了网警这么多年,暗网一直是他们紧盯不放的目标,自然了解多多。 能够篡改视频,并且不在后台服务器的管理员访问记录中留下任何踪迹,师从容有理由相信,凶手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小虾米,他在黑客世界中,应该有名有姓。,,;手机阅读, ===朋友上门 暗网是他们这些网警给网络上一些隐藏极深的网站起的通称,一般都是涉嫌,或者贩卖毒品的非法网站。他们一旦发现,便绝不手软一路抽丝剥茧向着源头寻找而去,再找到对应的当事人后,将其一网打尽。 这项工作说起来容易,想要真正做成却是难上加难。犯罪团伙往往有权有势,想要找到能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的网络高手何其容易,各级代理服务器,无知被感染的肉鸡,三天两头更换的服务器藏匿地点,为了防止网警时不时地搜查,进入暗网的入口变得越来越隐蔽,密码越来越复杂,只有他们绝对信得过的高级用户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随时更换的密码,给网警们的侦查工作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这是一处没有硝烟没有阵地的战场,虽然不像刑警那样与犯罪分子面对面地搏斗,却是真正高智商的较量。师从容从事这份工作多年,早已经练就了心如止水的本领,因为不淡定,根本不可能将这份工作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他早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回,他们本以为已经摸到了犯罪分子的狐狸尾巴,就只待收网,却到临行动的时候才发现被对方摆了一道,功亏一篑。 网警这个警种在中国刚兴起没多少年,网络安全技术差着国外几十年的水准,别说他们,就是他们曾经的师傅,现在公安大学里边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也不过是一辈子站在三尺讲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对着每一届学生都重复着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知识,殊不知外面的世界里,网络技术日新月异,病毒之类的恶意程序更新换代速度以分钟计,如此换汤不换药的教育方式,在学校里面真的能学到的网络安全常识少得可怜。与苛求技术更新,时时刻刻关注着国外最新动态补充自己不足的黑客相比,就好比小米加步枪对上飞机大炮。 他们自认没有的能耐,能用如此简陋的设备打赢一场战争,但问题是他们退无可退,在这一条阵线上,没有人能帮的了他们,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技术。 师从容在暗网上有个亦友亦敌的朋友。师从容知道对方是黑客,对方也知道他是网警,虽然两人立场不同,但因为在数次较量中的交流,他们也逐渐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再加上对方虽然是网络黑客,但一直遵循着盗亦有道的原则,没有什么触犯了刑法罪大恶极的罪名。像这种打着擦边球纯粹因为兴趣成为黑客的,网络上多如牛毛,不过他们的技术良莠不齐,网警们都懒得抓他们,抓到了也不过是关几天然后再放出来的小事,不够他们费一回事的。 因此这群人就成了网警们争相拉拢的对象,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再暗网里边虽然只是一只小虾米,却仍然混得如鱼得水,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而且就像现实中道上混的底层小混混一样,这些不被人所注意的小人物有的时候恰恰能知道许多内幕消息。网警们正需要有这样的角色为他们服务,而他们只需要提供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恩惠,比如说某些视频网站的后门,或者直播间不花钱刷几个小礼品,他们还是睁只眼闭只眼能做到的。 师从容这个亦敌亦友的朋友,算是个特例,他技术挺高,做人却很有原则,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跟师从容诉苦,又有谁千方百计的想要挖掘他现实中的身份,让他出去为某些犯罪分子服务,他又是怎样千方百计地才摆脱了他们的追捕,暂时寻找到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地。其中惊险,虽然对方没有一一说清,但师从容又怎么会不了解,他需要怎样的谨慎小心,才能一直明哲保身到今天。在黑白两道中保持中立,一直行走在灰色地带,像他这样技术高超的稀缺资源,各犯罪分子不会放任他一直逍遥自在地游离在他们之外的,能拉拢的自然要拼命拉拢,不能拉拢的,自然只有毁掉才能放心,不然万一他跑去帮了警察,或者帮了他们的死对头怎么办宁错杀不放过,才是的生存方式。 可观的报酬,在网络世界中呼风唤雨的诱惑,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受得起的,至少他的一番表现没有让师从容失望。作为警察,师从容的眼里能够容下一些小小的灰尘,却没有办法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扭曲自己的三观来迁就这位在网络世界里惺惺相惜的朋友。所以看他一直如此坚持自己的本心不动摇,师从容是有些感动的,他一直想要积极争取,希望对方能果断地弃暗投明。 对于有本事的网络黑客,只要不是真正大奸大恶之徒,有向善之心,还能谨守本分的话,公安系统是可以破例将他们收编进编外警察队伍的,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远离外界的种种诱惑。他们现在的网警中队就有两个技术相当不错的警察,是从黑客身份慢慢洗白的。 可是对方一直不回应,师从容明白他心中的犹豫,放弃原来的黑客身份,走进警察的队伍,就意味着与过去的自己做完全的了断,身份上的转变,就像吸毒戒毒一样,心理上都会存在着依赖与不安,而这些脱掉黑客的帽子,因为编外政策加入到警察队伍中的元黑客们,也被各方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哪怕他们有一丝一毫出轨的举动,都将会为他们现在的生活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狗改不了。意思就是说一个人的本性很难更改,他以前是什么样,之后他再怎么努力改过,都会不自觉地走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正因为难能可贵,才会被社会主流价值体系所提倡。 他的那两位同事,因为曾经的经历,总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同样的信任与尊重,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与原来那个地下世界的诱惑,是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因此师从容提了两回,对方从不回应之后,他也不再多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自己认为对的,认为好走的路,并不认一定适合所有人,勉强别人的事情师从容做不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天,仅仅在网络上惺惺相惜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居然在现实生活中有了交集,并且对方还是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那天晚上,七点多钟,师从容难得的不用在网警中心值班,可以正常时间下班回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一顿晚饭。气氛最浓的时候,敲门声蓦然响起,妻子放下碗筷去开门,却半天没有回来,师从容有些不放心,从餐厅中伸脖向外张望,就看到妻子堵在大门口,不知道跟门外的人说些什么,迟迟没有看到门外到底是谁。 “谁来啦”他扯着嗓子问道。妻子是个很好客的人,不论谁来,至少会放进家里,请人坐下喝喝水,聊聊天,借用妻子的原话,别人上门,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妻子略显为难地回过头:“我问他找谁他不说话,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又问他是不是找错人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让他进家门吧,他站在阴影里面一动都不动的,刚刚我可是看了半天才发现他,吓了我一大跳,老师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你的朋友。”妻子在最终的两朋友两字上,加重了些语气。 师从容心里明白妻子是有些抱怨他,以前总将一些在网络上迷途的青少年带到家里来。可是自从有了孩子这种事他就很少做了。哪怕他再大公无私顾全大局为了工作不惜牺牲自己的一些利益,他也同样是一个父亲,保护自己的孩子是身为父母的本能。女儿今年九岁,他就有大概9年的时间没有再往家里领些乱七八糟的人,9年前的那群孩子现在也基本上都不再联系,会是谁呢 师从容示意妻子回去继续陪女儿吃饭,他则是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自己也站到了门外。家应该是让人觉得安全的地方,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师从容再不会将来历不明的人引进家中。 直到房门关上,阴影中看不清容貌的人才终于开口说话:“是老k吗”师从容停下脚步,脸上渐渐露出几分凝重。 老k是他在网警中心代号,知道他叫老k的人不少,认识他是师从容的人更多,但是两者之间,除了他的同事外,应该没有交集。他现实生活中真正的身份和网络上的虚拟人物是完全属于两个世界的,他自认为从来没有在网络上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不声不响的摸到他家门口。 师从容摸不准对方的来意,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腰处,才想起来下班回家前将配枪上交,他现在手无寸铁。 鉴于他在两个月前不久刚刚端掉了一个潜藏极深的网上贩毒团伙,他有些担心是不是漏网之鱼的蓄意报复。如果真的是贩毒集团的漏网之鱼,这群亡命之徒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现在他站在自己家的门口,身后薄薄的防盗门里,就是他的妻女,只要一想到身后的亲人他可能保护不住,师从容一身的冷汗立刻就流了出来。但他必须强装镇定,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心虚。 “你是谁”他沉声问道,拖延时间外加了解情况,再伺机寻求转机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毕竟是晚饭时间,左邻右舍都有人,对方如果想动他的家人,必须得踩着他的尸体过去,只要一个邻居在听到不对劲之后报警,他的妻女都仍然有一些生机。这是师从容在短时间内想到的最合理的解决办法,从穿上警服的那一天起,他就明白这份工作的危险性,哪怕妻子从来不说,他也知道他自己在外加班,或者抓捕罪犯的时候,妻子是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因为每次他在行动结束之后给妻子打电话,不论几点,都能被对方秒接。 可是他钟爱自己的事业,妻子又不想为难他,所有的痛苦,都由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结婚13年,师从容觉得他对这个家的关心实在太少,当初的满腔爱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归于平淡,他与妻子之间,现在是相敬如宾,给对方足够的尊重,却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激情。回想起来,以前的废寝忘食,公而忘私,都变得如此可笑,他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却辜负了一个疼爱他的女人,和一个崇敬他的女儿。 师从容天马行空地胡乱想着今天会是怎样一个惨烈的结局,却唯独没有想到,有一个人,他足够聪明,也许能够发现自己现实生活中的真实身份,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找上门来。 对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响起后,师从容心中的恐惧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我是007的影子。贸然上门,对不起。但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这里并不安全,老k哥,你救救我吧。” “你你你,居然是你你遇到什么困难了,走咱们去局里说。”007的影子蜷缩在阴影中没动:“能换个地方吗我不想去公安局。” “你今天既然能来找我,就说明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凭我现在一个人的能力,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去公安局,才不会有人胆大包天的人敢动你。”见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师从容胸脯拍得山响:“你放心,你的情况,我会跟领导汇报,我们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现在只想保证你的安全。” 听声音,对方年纪很轻,应该还是个孩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警察有很深的成见,当年师从容想获得他的信任,颇为不易,两人轮番比试了几天几夜,不分胜负,才终于让对方这个高傲的小子勉强接受了他。,,;手机阅读, ===童年阴影 趁着暮色,师从容终于生拉硬拽地将007的影子拉近了公安局大门。后者不情不愿,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一个劲地嘟囔着自己来找师从容就是个错误。但他现在确实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天大地大,他不知道哪里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所在。 也许正是因为师从容真正的身份是警察,他才最终痛下决心来找他。对警察这个职业单纯性的厌恶,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值一提,至少抛去师从容的职业,这个人他是不讨厌的。 幸亏师从容是直接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宿舍,而没有去办公大楼,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一直压抑心底的厌恶感。 师从容能看得出来,对方很紧张,也很不安,他只得尽量放低语气,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引导他尽量多说一些关于自己背景和现在处境的话。 007的影子,真名叫郭羡仙,今年只有区区十六岁。自十二岁接触电脑和互联网开始,他便对这个新奇的世界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而兴趣恰恰是引导人向学的第一老师。他一头扎进了互联网的海洋,像海绵一样拼命地从中汲取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没有人指导他的前提下,慢慢摸索出了一条成功的黑客之路,靠着售卖自己编制的一些插件外挂,帮些有钱的客户做做窃听他人的勾当,钱早已经不是他追求的人生目标。 别看郭羡仙今年只有十六岁,银行存款却已经直逼七位数。少年成名,自然忍不住到处显摆自己的能耐,他精湛的技艺让很多人都对他心动不已。他享受着众人的崇拜和追捧,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渐渐逼近。 市虽然是个小城市,经济不够发达,人口不够众多,但因为离它不过百余里地的地方,便是我国最著名的一个口岸城市而使得本该宁静的四线小城市变得不那么平静。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边境线自然就要吃走私这碗饭。走私货中什么最挣钱呢武器和毒品。越是被禁止的东西,潜在的需求量越大,这两样走私生意如果真能做得起来,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他们甚至不需要主动去寻求货源,自然有想卖出货的外国人会来与他们接触,有那些头脑灵活心狠手黑,为了钱财其他什么都可以不顾的人,渐渐勾结在一起,走上了这条道路,他们控制了口岸附近漫长的边境线交易权,他们拿到的货最好最便宜,自然利润也是最大的。 才短短几年,他们就已经发展成为盘踞在这附近的地头蛇,钱财如流水般的挣进来,又像流水般的淌出去,黑白两道都被他们喂得肥肥的,自然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人,来无缘无故找他们的麻烦。 没有人知道,这个为着手底下的人丢失百克白货赔不出来,就残忍地杀害了他们一家上下十五口,用鲜血和生命来杀鸡儆猴的犯罪团伙大兴帮的总部就在市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郭羡仙很聪明,不然他也不可能仅凭着自己狂热的追求和钻研精神,就在几年之内华丽蜕变为网络黑客高手,但他却依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眼界和风险意识有限。 那天,他又一次在网上小打小闹的冲浪时,无意中发现个保密程度很高的网站。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是大兴帮在网上用做交易的最重要的一个暗网,前前后后已经有十来年的历史。 一对多的哈希函数映射组成的密码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向来在网上所向披靡的他,又怎么能受得了会被一个小小不起眼的网站当在门外的耻辱。这是民用的最高安全级别的加密方法,如果掌握不了密钥,想要破解,以现在普通计算机的运行速度,大约需要千八百年,可防护级别再高的网站总得要让人进去,总会有人知道密码。既然他没有办法给自己开后门,那他就光明正大的进去好了。 这个网站的防护级别很高,不代表它的所有用户防护级别都高,再苦盯了多天,颇费周折地拿到了几个经常浏览网站并登录的用户名,郭羡仙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过程不要太简单,那些小菜鸟般的防护手段,郭羡仙还没有看在眼里,几乎分分钟,就搞到了进入网站的最新密码,好奇心驱使他在拿到这个密码后,毫不犹豫地登录了这个神秘的网站,开始浏览。 如果他知道就因为自己无意中一个倔强的举动,导致他现在身后不知道挂了多少条尾巴想要拉拢他或者杀害他,他或许额黑客的本性,哪怕知道会有今天的结局,他依然会选择攻克那个堡垒。 黑客的荣誉重于生命,如果仅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就放弃征服整个网络的梦想,这样的黑客绝对不会成为一个中国最顶级的优秀黑客。 郭羡仙越看越心惊,他忙不迭地退出来,在退出的最后1秒钟,发挥黑客的本能,将网站上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以及送货地址给截了屏。他非常明白自己电脑中这几张图的分量。 这一个庞大的贩毒集团网络,月收入,接送货人,运输时间,甚至连国际走私线路都写得清清楚楚。郭羡仙这回给自己找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烫手山芋,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为自己惹了一个了不得的麻烦。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不顾一切争分夺秒地销毁自己在网上所有的踪迹,不让对方顺着他留下的蛛丝马迹查找到他现实中的藏身之所。 能将一个看似简单的网站隐藏的如此之深,并用上了最复杂的加密手段,那么在贩毒集团内部,也一定潜藏着跟他水平不相上下的网络黑客高手,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差之毫离谬以千里,自己任何一点小小的纰漏都将是致命的。 可惜他明白过来的太晚了,虽然他用了正确的用户名和密码登录,却并不知道,贩毒团伙为了安全起见,一直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暗网上的一举一动。郭羡仙盗用的那个客户前两天刚刚提了货,以他的能力吞下这批货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不需要再找他们供应,而这个网站对所有的下游分销商唯一严格的规定就是如非必要,绝不能轻易登陆。 郭羡仙用的用户名在网站上随意停留了十来分钟,没有下单,没有结款,只转了一圈便退出,怎么可能不引起他们的警觉,尤其是当他们顺藤摸瓜的摸过去,发现登陆地点,与下游分销商所在的城市相隔至少三百多公里时,他们哪里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等到郭羡仙反应过来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时,早已经太迟,他在网上使用的销声匿迹手段虽然十分有效,但架不住他晚来一步,就在他消除了所有的痕迹之前,他的位置,已经被对方侦测到了。 在市流传最广的一句谚语,宁杀爹娘,不惹大兴。市这几年发展得极为迅速,几乎控制了整个城市的经济命脉,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很正规的企业,正规生意给了他们冠冕堂皇的身份,却并没有抑制他们的暴虐与凶残,一言不合挥刀相向是市街头经常发生的一幕。久而久之,住在这里的人们开始学会小心谨慎,低三下四,只希望不要有无妄之灾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能平安地存活下去已经是他们难以企及的梦想,大兴帮三个字有止小儿夜啼的威力。 郭羡仙一路被追得很惨,不论他躲在哪里,再安全的地方他都没敢停留超过三天,离开了网络世界,郭羡仙只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孩子,只有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他才有呼风唤雨的本领,因此哪怕自己处境危险他都无法让自己完全与互联网隔绝开来。可是他在网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已经被人盯得死死的,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那些有着猎犬般超灵敏嗅觉的爪牙紧随在他的尾巴后面。他的邮箱被大兴帮的垃圾邮件撑爆,邮件的中心思想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意思,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要么为他们所用,要么身首异处。哪怕再是黑客中的顶级高手,如此直白地面对死亡的威胁也会害怕,郭羡仙小孩子心性的一面被完全激发出来,他害怕得不知道做什么好,只能选择相信他在网络世界中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真心的朋友。 所以,他才潜到市来了,这个本应该是他远远避开的地方,现在有着唯一可以救他性命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郭羡仙就是觉得师从容是可以信任的,哪怕这个人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哪怕他如此厌恶警察。 在郭羡仙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母亲经常将他一个人丢在奶奶家,然后浓妆艳抹的不知道出去干些什么。奶奶看到他的时候,只会哭个不停。他小的时候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一家的相处模式,与其他同龄的孩子有着那么大的差别,他感受不到来自任何一位亲人的爱意,他的存在都仿佛多余。自他八岁上,懂得大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和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后,他一度脑补着父亲与母亲之间相爱相杀的画面,不然为什么会有一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他母亲难得不出去的时光,当他用孺慕的眼神望着她时,得到的都是不耐烦的回答。他知道,母亲看到的不是他,而是透过他看到了父亲的影子。母亲对父亲,哪里还有半丝爱意,只剩下浓浓的怨恨。 等他长到十二岁,奶奶过世,母亲改嫁,他就彻底成了没人要的野草,天生天养,好在奶奶的房子留给了他,让他能得到一个栖身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 也正因为事情过去多年,他们家的大人要么辞世要么离去,小小的郭羡仙才看清楚了世间的各种冷暖,才逐渐了解到奶奶暗自垂泪与母亲愤然改嫁的原因。 自他懂事起,父亲这一角色就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他的生活中,是有原因的。那就是父亲因为强奸杀人,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早在他刚出身不久,就已经死了。 如果是其他的罪名,也许母亲还能够好好抚养他长大成人,但是强奸杀人,却让母亲内心深处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他们两个曾经是让左邻右舍都羡慕的模范夫妻,谁能想到老实巴交的父亲,居然有朝一日能干出如此荒唐的事,背叛爱情、背叛了婚姻,背叛了他一切做人的准则。 父亲居然被枪毙有很长一段时间郭羡仙自暴自弃,他仇恨着自己身体中属于父亲的那一半血液,好些次自残的行为就是出于想放掉继承于父亲那般血液的动机。十几岁的少年荣辱观早已形成。由父亲带来的屈辱折磨着他,让他几度想要轻生。后来他找到了活下去的救命稻草。有一个领居,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他的父亲可能是被冤枉的。 靠着父亲被冤枉这一理想信念的支撑,郭羡仙长到十六岁,四年的时间里,就种下了对警察深深的仇视,他认为就是那帮无能的饭桶办出个冤假错案,才使得父亲被扣上强奸杀人犯的帽子,才造就了他没有童年的悲剧,更在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庇佑,只得在夹缝中挣扎求存。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警察都是可恶的,谎话连篇不可信任,他们为了破案什么样离奇的故事都能编造出来,随意拿别人的生命当儿戏。 今时今日坐到公安局院子里头,郭羡仙迷茫了,他不相信自己运气足够好,在网络上随便一碰就碰到一个正直善良的警察,他宁愿相信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大多数都应该是像师从容这样。他踌躇再三,终于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父亲的案子,他在网络上也曾经拼命的想要寻找些蛛丝马迹但有着十多年漫长的时间阻隔,他能找到的实在有限。 十多年前的旧案,没有电子档案,网络上根本找不到只言片语,他想要看父亲的档案,只能求助于师从容。,,;手机阅读, ===坑你没商量 b市。 李响岳探头探脑往文沫的办公室里瞅,看到里面没人影的时候,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嘿嘿,他老头子不给添把柴让他们之间的火烧得旺点,这两个年纪加起来比他还大的人怕是能一直暧昧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干脆,他们那个时候多好,别人给介绍对象超过三个,挑剔的名声就要传出来了,基本上两人第一眼不讨厌,再相处个把月,就可以把终身大事办了,哪怕结婚之前爱情的成分少些,结婚之后整日朝夕相处的,感情自然也就处出来了,他们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大多数都能相濡以沫一直到老,就像他跟老伴,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那是把爱情与亲情都融入血液里了,彼此已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哪怕年轻的时候吵架绊嘴,都在时间的长河里被渐渐遗忘,只剩下彼此的好了。 按李响岳的理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两个可真是不小了,该差不多就得了,有那么点情愫,再加上以后数十年的共同生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不下去。 可是文沫和程功出去一趟,回来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有一个月了,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人真的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合租室友关系,根本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呢他不好意思问文沫,只得拐弯抹角地把程功拎出来,旁敲侧击地打听进展。 程功有些哭笑不得,似乎在外边一起查案的那段时光,文沫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情自回到b市就全部消失了,两个人现在住得确实很近,仅隔着一堵墙,可是程功却觉得,那薄薄的一堵墙,阻止住了两人个进一步交往的可能。程功每天晚上跟着文沫回到家后,两人吃完晚饭,说不上几句话,便各回各屋,彼此再不互相打扰。天知道程功是有多希望文沫赶紧来打扰打扰他,可是他每天都只能枯坐在床头,支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恨不得去挠墙。要他主动的话,他当着文沫的面,总有一种手脚不知道往哪放,跟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见班主任似的的紧张感,一丝一毫越雷池的动作都不敢有。 李响岳再三追问,程功到底是对文沫有什么想法,如果这两个人实在不来电不合适,李响岳也舍不得就那么稀哩糊涂地将文沫给推出去,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跟自己亲闺女一样,他可不能坑了她。所以但凡程功有一丁点不乐意,这事也成不了至于文沫的乐意不乐意,嘿嘿,烈女怕缠郎,只要程功有恒心,终有铁杵磨成针的时候,退一万步说,哪怕文沫一直对程功没有太深刻的感情,只要一个男人愿意一辈子疼你护你,两个人也能平平顺顺过下去。 被个老男人追问感情问题,程功说不出的尴尬,吱唔着低下头,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蜷成一团,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李响岳对着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来了几下子:“白长这么个大个子了。我都半截埋土里了,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该干什么,你约她出去逛街吃饭看电影不会吗平时没事聊聊天谈谈心不行吗整天大眼瞪小眼地呆在家里边死宅,就是我也气你不开窍,懒得理你,更别提文沫了。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吗除了工作,她做什么事主动过她的前两任男友,就没有一个是她主动追的。你就自信你的人格魅力足够让她倒追” “没、没这么想过。”程功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他的朋友早就告诉过他,追女孩子就要发挥不要脸的精神,可是对着文沫,程功真心不敢放肆 也许只有经历过失败的人才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感情,才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当李响岳强行捅破了他们中间那层窗户纸,让程功明白过来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最适合他的之后,三十多岁的他竟然好像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接近,如何去捕获一分感情了。 这不是他的初恋,作为已经有过女朋友的他,本垒打都已完成,早就不应该是毛头小子那样的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文沫的时候,他总是没来由的心虚。人生第一次,他完全不希望文沫参与过他之前的人生,s市因为前女友而显得昏暗的日子让他很是懊恼。现在反过来想一想,自己对前女友的感情到底是爱情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他们稀里糊涂地相爱,多年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后程功被分手。他其实很明白自己的这份职业特殊性,决定着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女友身边,像她那种需要人照顾的小女人性格,能忍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 他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甚至连通讯工具都不能携带,一次两次打电话找不到人,哭两句也就算了,长年累月打电话都找不到人呢异地恋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的,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普通的异地恋,可以时不时玩一玩“我放下一切只为你”的浪漫情节,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天起程功的身份就首先是一个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这一点从未隐瞒,他的工作性质特殊,也许以后在家庭中他付出的远比妻子要少很多,不论谁成为他的妻子都必须要受得住寂寞,扛得起生活的酸甜苦辣。 可惜他们两个终究不合适,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程功心中永远的痛。他不敢去想,在她死之前被蹂躏的夜夜,是否也曾痛哭失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渴望他如天神般降临在她面前,将她救出苦海。 有人说,将一个人刻进另外一个人心里的方法有两种,其中最有效的一种是死亡。死了的那个人,永远最完美永远最优秀,后面的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打败一个住在别人心里的完美死人,因为死人不可能再犯错,但活人去。 程功也确确实实将她放在了心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他早一点转业回来,是否他们就不用几年见几面那么悲惨,哪怕最终不合适没有缘分一起携手走完余生,至少她仍然活着的吧。这种遗憾,是程功倾尽一辈子的时间都没有办法弥补的。 但问题是错已经错了,早已经铸成的错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更改,与其沉湎在过去的错误中,他宁可昂首向前走向光明的新生。 所以这一次,能够与想要追求的人朝夕相处,对程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急于得到对方的认可,却又嘴笨手拙,不知道从何入手,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套理论,在他身上似乎行不通。文沫一直不冷不热,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好脾气地回应,可是他们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就连曾经有过的点点暧昧也逐渐平息下来。他的朋友告诉他,只有一个女人对某个男人完全没有企图的时候,才会如此放心他一直住在她家里,像朋友一样相处。 程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句话,不过他现在很确定,他不仅仅想跟文沫做朋友,他希望更近一步。 李响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功一眼。姜还是老的辣,他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一个绝顶的好主意。文沫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喝多了酒之后,她会很没有形象耍酒疯,抱着人又唱又跳,胡言乱语,然后她自己断电死机,早上醒来酒醒之后根本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李响岳他们这群相对熟悉、在一起工作时间长的人,都知道文沫这个小弱点,有的时候他们会故意在文沫酒醒后编排她昨天晚上又做了诸如此类那样不合时宜的举动,就想看文沫满脸通红有些发窘的样子。 那么他们只要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灌醉了文沫,然后把程功和她凑做一堆,酒后不是最容易那个啥的嘛,生理健康正常的一对男女,睡在一起,该发生的自然也就都发生了。等到第二天早上,程功再一口咬定,昨天是文沫主动欺身上来,他反抗无效,只得被迫顺从,成就了好事。反正只要李响岳和程功都不说,文沫不会知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总不至于裸的现实摆在眼前,已经将人家男人吃干抹净了,却拍拍屁股不愿意负责吧。 李响岳一点都没有这样做是坑人的觉悟,喜滋滋地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择日不如撞日,当天早上便在单位里宣布,晚上有一个算一个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全体同志聚会,哪怕天塌下来,都不允许请假。 文沫不疑有它,研究室的工作紧张而忙碌,又都是年轻人居多,下班后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吃吃饭,也能放松放松心情,增进一下同事间的感情。不过每一次大家都很节制,玩的很high却没有过分,因此文沫对这场鸿门宴一无所知,压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在李响岳的暗示下被这帮年轻同事给灌醉了。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两杯白酒,外加三瓶啤酒,然后就彻底断了片,之后发生了什么,就都不记的了。在断片之前,她似乎看到程功满脸焦急地过来扶着自己 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拉窗帘的窗户,直刺向文沫的眼睛,哪怕隔着眼皮,也让她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她挣扎着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因为一阵紧似一阵的头疼,让她只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哼哼。 她手臂无意间向外伸展了一下,然后突然间她僵直不动了,被酒精麻痹了的意识开始渐渐复苏,她觉察出了异样。身上丝滑清凉的触感,绝对不是她每天上班穿的职业装所能带来的,而且,她的胳膊碰到了一个说硬不硬说软不软的奇怪物体,貌似这物体还带着温度。 文沫机械地慢慢转过头去,如遭雷劈在她旁边,文沫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丝未挂的这个男人,不是程功又是谁 他们两个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睡在一张床上为什么他没有穿衣服为什么她被人换上了一件睡衣文沫闭着眼睛在空荡荡的脑海里搜索着关于昨天喝醉酒后的记忆,任她怎么努力回想都是一片空白。 这事大条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果然喝酒什么的要不得,昨天她没多想,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有李响岳那老狐狸的功劳 男女之间如果一旦上了床,就再也不存在所谓纯洁的友谊这一说。可是她和成功都应该不是急性子的人,他们需要的是细水长流的感情,而不是匆匆因为上了床而别对彼此负责任。她早已经过了青春年少的岁月,渴求的无非是一个可以让心灵栖息的港湾。 她努力闭了闭眼睛,头一次希望自己是只鸵鸟,可以把脑袋深深地埋进被子里,然后沉沉睡去,当她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个可怕的噩梦,然后一觉醒来,发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仍然在床上做着梦,旁边空无一人。 “你醒啦”成功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文沫耳边响起,打消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她蒙在被子里不想露出头来,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尴尬,昨天还彬彬有礼的客套,今天就坦诚相对的在床上开心聊天,怎么可能 文沫倒是没有恼羞成怒,或者怀疑程功对她用强,自己喝醉了酒是个什么德行,她早心知肚明。虽然以程功的体格,自己想强他不太容易,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主动示好,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这个男人有些心动的对象,半推半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问题是,文沫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们连拉拉小手都没有过,就直接跳到了上床,多多少少都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三十多度的天气里,卧室并没有开空调,程功稍微一动就出了一身的汗,看见文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被子里,连根头发丝都没留在外面,他突然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瓜,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昨天都喝的挺多,你睡得像死猪一样,吐了一身都不知道动一下。” 啊,,;手机阅读, ===咱们约会吧 文沫瞠目结舌地望着程功,她当然希望他们两个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后他们就可以像其他正常的恋爱过程一样,一点一点按部就班地走标准流程。但是,她身上的衣服怎么解释程功又为什么会光溜溜的躺在她的床上 盖上棉被纯聊天什么的,似乎不太适应现在快节奏生活的成年人,上床早已经从以前情侣之间最亲密的一项活动成为了礼节,因此刚刚睁眼便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文沫又怎么会做他想。 “怎么难道你希望我们之间发生些什么吗”程功突然露出一个坏坏的笑意,俯身压下来,贴在文沫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句如此暧昧的话语。 男性气息亲近,还带着淡淡的酒味,文沫有一瞬间的慌乱,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气息她并不讨厌。也许每一对恋人最一开始,都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从不讨厌起步,到相亲相爱结束。似乎,程功是一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 文沫的耳朵敏感,被程功促狭地吹了几口气后,立刻变得粉红粉红的,她本人却傻愣愣地回视着程功,没有反抗没有厌恶。这是个好现象,程功心想,是不是她在等自己的进一步行动。 其实他内心里边也是很渴望这样亲近文沫的。昨夜醉酒,加上清晨没有睡醒,让程功蜕变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野兽,他望着眼前的樱桃小嘴,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俯身亲了下去。 柔软的触感,让程功忍不住战栗,原来接吻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他渐渐不再满足只亲吻两个唇瓣,舌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去,撬开了文沫的牙关。 这一吻极尽缠绵,直吻得文沫头晕脑涨,差点喘不上气来,才后知后觉地推开他。怎么画风突然就变了呢文沫有些不敢看程功的眼睛,又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今天实在是太丢脸。 偷香成功,程功心情正好,却知道一次不能太过分,便强忍住乘胜追击的冲动,再次将文沫从被子里面挖出来,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解释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得从文沫喝断片了开始说。程功可是第一次见识到文沫喝醉酒的样子,把着个汤勺非得说是麦克风,然后给众人鬼哭狼嚎地来了一首听不出到底是什么的歌曲。其他人都很淡定地坐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文沫喝醉了,免疫力那是刚刚的,倒把第一次见识了文沫能折腾的本事的程功给吓了一跳。 在李响岳不断催促下,他最终才束手束脚的将文沫代离了聚餐地点送回家,一路上的艰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平时很理性,很自律的一个姑娘,喝醉酒了,就变成了人来疯的代名词,都回到家了还不愿意消停下来,像八爪鱼一样缠着程功。 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程功巴不得呢,他很想按照李响岳暗示他的那样,把文沫就地正法,成其好事,说不定以后两人就能没羞没臊好好在一起了。他的身和心都蠢蠢欲动,不过却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爱一个女人,得到她的身体不是什么本事,最重要的是得到她的心。而真正爱一个人,想要得到她的心,有一个在前提,那就是尊重与爱护。文沫这样的好女人,是值得他尊敬的。喝醉酒之后的文沫,就像一道美味的甜品大大咧咧摆在了桌子上,诱惑着程功直咽口水,他很想立刻拆吃入腹。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必须拒绝这种诱惑,是美好的,却是需要双方都共同投入,才能体会其中的美好,文沫现在这个样子,理智都没有,当她醒来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程功不希望自己和文沫的第一次,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所以他犹豫了,最后坚决地将文沫从自己的身上扯开,想要把她安顿到床上,等她睡醒,在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约她去逛街吃饭看电影,做些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 没想到他刚将文沫打横抱起,想要放到床上的时候,她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吐了他一身。酒精混合着食物稍稍被消化的味道,相信醉酒吐过的人都清楚。程功僵立当场,无奈地望着文沫吐干净胃里的东西之后,居然若无其事地睡着了,嘴角还挂着食物的残渣,身上更狼狈不堪。将这样的她直接放到床上,程功自问干不出来,只得一个劲地在心里面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她,调好洗澡水,为她清洗身上的污渍,然后又闭着眼睛摸索出一件丝绸睡裙给她换上,遮挡住无边春色,也让程功蠢蠢欲动的小邪念再次被打压下去。 从浴室出来,文沫就开始死死的拽住程功,躺到床上仍然不撒手。看得到摸得着吃不着,比让程功自己睡在冷清的隔壁更受折磨。这一晚上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回绮丽的梦,一直睡不安稳,却舍不得狠下心将文沫扯开自己回屋。到了早上他实在忍不住,不得已跑去浴室冲了两次凉水澡,才勉强熬到文沫清醒过来。 得知她误会以后,程功心里是窃喜的,之后的和盘托出,应该能为他加不少分,女人都喜欢男人忠诚可靠,醉酒后有个男人将你洗干净放在床上,丝毫不侵犯,应该就是真爱了吧。 果不其然,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文沫在听完程功讲述她的壮举后,一脸黑线地抱着被子坐起身,打定主意以后绝不会再喝多酒,当着那么多人丢脸也就算了,还差点引狼入室,被人轻薄了去,看在程功昨天晚上还算老实的份上,她就将这一页轻轻揭过,如果真的去纠结谁对谁错的话,自己喝醉酒后酒品不好,死活要拉着人家耍酒疯,自己的过错才最大。 李响岳那老狐狸,文沫磨着后槽牙,恨恨地骂了他几句,却悲哀的发现,跟这成了精的老狐狸相比,自己太嫩太嫩,每次都只能被算计,今后一定要对他严防死守,防止他再出馊主意。 因此当文沫以光速收拾好自己,不理会程功在后面喊她先吃早饭的声音,直直奔单位而去。这不一进研究室的大门,就看到李响岳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她熊熊燃烧的怒火再也忍不住,走到李响岳身边,用今天早上自己特意翻出来的细脚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跺在了他的脚背上,然后扔下两记白眼,气呼呼坐进了办公室。 李响响丝毫都没有文沫已经炸毛了,最好有多远能离多远的觉悟,好死不死又凑上前去:“丫头,我手里头有个案子,你费心跑一趟呗。”其实哪里有什么案子,不过是李响岳觉得将他们两个放出去自由发展,比关在家里要好,反正已经有那么一档子事,到了陌生的环境,新鲜刺激,,哈哈,估计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准备结婚了。 文沫皮笑肉不笑的问着:“有案子好啊我派个人去。”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随便叫来外面一个正在忙工作的下属,指给李响岳:“咱们研究室里有一个算一个,拉出去都是一当十的好手,圈在家里面圈时间长了会傻了的,全部都放出去,长长见识吧。还有没有其他的可以派人的工作” 文沫以前对李响岳分配出来的工作,基本上都会答应下来,李响岳知道文沫喜欢天南海北的跑,她不想做一个天天在办公室里发霉的老学究。虽然将手头上的案子分给底下人去办,也是文沫这个副主任的权利,但她以前除非必要,似乎从来没有行使过这项权利。 李响岳还有些纳闷怎么这丫头转性了,就抬头对上文沫似笑非笑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惹到她了。女人这种生物,别管她平时再怎么理智,炸毛的时候,都绝对有母老虎的战斗力,李响岳抬脚就想溜,被文沫轻轻松松地堵在了门口,老胳膊老腿的,他也不敢跟文沫玩硬碰硬。 “正事说完了,咱们来聊点私事。”文沫嘴角微微上扬,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眼睛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直直盯着李响岳:“昨天的事,是不是你一手操纵”李响岳下意识反驳:“当然不是。”文沫手中拿着的一支新水性笔应声而断,配合上她阴森森的语气,说不出得吓人:“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着急去否定,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如果昨天晚上程功真的动了什么歪心思,你就放心将我交给一个这样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吗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以后你不要再插手,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但这好心用错了地方,我是成年人,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严厉,文沫深吸一口气:“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们家那臭小子吧,前两天我看见他又换了个女朋友,拉着人家去了酒店。他也老大不小了,一直这么玩不是个事,你老人家有操心我的闲功夫,赶紧操心你家那位,让他成家立业吧,赶明给你生个孙儿哄一哄,也省得你天天闲的蛋疼。”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好了好了,算我多事,话说昨天晚上你跟程功到底怎么样了,满足满足老爷子的好奇心呗” “麻溜的从我眼前消失”文沫将手中断成两截往外流油的笔向着李响岳砸去,老爷子嗷一嗓子:“哎呀我的白上衣,小丫头下手要不要这么狠”点点油印在他的白衣服上绽放,文沫忍不住咧嘴笑了。 活该,看回去李婶怎么收拾他,他这只老狐狸也就只有家里的老伴能降得住了,他给自己下套自己就不让他好过,看他以后还有没有精力折腾。 等文没搞定了李响岳,程功才姗姗来迟,他视线对上文沫时觉得自己的老脸都红得发烫,但这一次,他没有扭头装作若无其事走开,而是正正经经地站在文沫面前,一口气将埋在心中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今天下班,那个,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饭。” “好啊,你选地点。”文沫答应的很痛快,痛快得让成功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自己还是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却如此顺利,有点反应不过来。 见程功傻呆呆地站着不动,文沫微微侧头皱眉:“怎么你反悔了” “哦,没有没有没有,我正在想晚上去吃什么,你好像比较喜欢南方菜系,清淡干爽一点的,我先去定位。”文沫望着程功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让心理学研究室的研究员们颇有些不习惯。他们平时看惯了文沫严肃的脸,现在这一脸依然春风得意的样子,突然让他们觉得很惊悚。 文沫一直以来都是个严厉的上司,在工作上对下属的要求严得变态,常常会因为一份报告出现几个错别字,或者标点符号使用不当,而批评写报告的人态度不够端正。结果今天,她拿到了某人因为赶时间而粗制滥造出来的文章,居然还好脾气地跟他解释,让他拿回去修改,更是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睛。 有那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点文沫和程功之间不一般的情愫,看这样子两人似乎真有了长足的发展,他们心里默默祈祷,程功一定要发挥好男人三从四德,将文沫这只母考虑给收服好了,让他们以后都有好日子过才行。 程功选来选去挑花了眼,特种兵出身的他,对吃本就没什么讲究,试想在野外饿得要死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吃的东西,只要能支撑她活下去,什么腥的生的他都吃过,因此现在每餐有做熟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眼前,其他诸如味道卖相之类的他都不挑了。在选择饭店这种事情上,他毫无经验,所谓好吃与不好吃,对他根本没有差别。挑到最后,他秉承着只选贵的,不选对的的原则,订了一家网上综合评论最好,消费水平最高的粤菜馆。 剩下的时间,就在他盯着办公室墙上挂着的表中缓慢度过,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时间到来。,,;手机阅读, ===被狙击 李响岳还没到下班就先跑了,今天早上穿着笔挺的白衬衫,也换上了旧警服,他走的时候耷拉着个脑袋,文沫看到了忍不住想笑,李婶母老虎的威力,她可算是见识过一次,平常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说话细声细语的,没想到对自己的老伴凶起来的时候,火力全开,哪怕文沫离得远,都忍不住有种捂耳朵的冲动,更何况是处在风暴中心的李响岳了。所以她这次小小地坑了李响岳一把,心情格外舒畅。 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时间,文沫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周围的同事一个一个收拾东西离开,急得程功抓耳挠腮,却又不敢进办公室去催促。请文沫吃饭,已经用尽了他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勇气,事到临头,他反而退缩踌躇了。真的上心才会害怕被伤害,他不知道,他们两个平时相处的时候看起来很合适,是否真的变成情侣关系依然会那么合适,他已经三十多岁,不年轻了,没有机会再从头到尾去经营另外一份感情,对文沫,他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压力。 下班20分钟后,研究室走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文沫仍然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材料,连头都没抬。又等了一个小时,程功终于沉不住气,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敲敲门,想询问一下,大概还需要多久,好让他能安心的等下去。 文沫听到敲门声,满眼笑意地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喜欢逗程功,想要看到他窘迫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与他平时的形象反差极大,看多少次都觉得很喜感。她手里拿的是一份陈年旧案的资料,现在可以说一丝线索也无,她当然没那么闲,无聊想去翻多年前的旧案给自己添堵,不过就是想看程功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再进来叫她。 对上文沫戏谑且促狭的眼神,程功哪里不明白她是故意等着看他笑话的,不由分说上前夺过文沫手中的卷宗,一把拉起她就向外走。这小丫头良心大大的坏了,如此裸的调戏,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以后怕是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了。 这间粤餐馆在b市很出名,常常一座难求,幸好程功今天人品好,提前几个小时就预定到了位置,没有发生带着女伴去吃饭结果没有地方的尴尬。置身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餐饭,两人相视一笑,很多事都尽在不言中了。工作上培养的默契,也被带入到生活中来,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想要什么,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他们不像刚刚准备谈恋爱的男女,反而更像共同生活了许久的夫妻,却又有着夫妻所没有的新鲜与激情。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他们已经抬脚走上了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们坐在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车水马龙映入眼帘,所有的噪音却被阻隔在外,像是在欣赏一出无声的喜剧。他们心不在焉地吃着甜品,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没有压力,每说一句话更不需要深思熟虑,想什么说什么,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这顿饭整整吃了三个小时,当他们唤来服务员结帐的时候,原本座无虚席的餐厅,现在只有小猫三两只。不知不觉他们竟然聊了这么久,果然时间也是符合相对论的,度日如年与白驹过隙,左右时间的不过是心情而已。程功抽出几张红票,递给旁边等待的服务员,两人在交接的时候似乎出了一点问题,对方没有拿稳钱,几张纸币在空中漂散,掉落地上。程功笑着安抚有些紧张不停道歉的服务员,抢在他之前很自然地弯下腰去,将散落地上的钱捡起来。 意外的发生就是如此突然,就在程功刚刚弯下腰时,一颗子弹以尖锐的速度,夹杂着咆哮,冲进了餐厅。厚厚的落地窗被钻出了一个孔洞,那颗来势汹汹的子弹只是稍微停顿了下脚步,便又义无反顾地冲着它的目标前去。 程功是特种兵出身,对各种枪械熟悉的程度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几乎就在子弹射进来的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抓住文沫的脚,将她拖倒在地,压在身下。文沫的反应比程功慢半排,但也随即明白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地任由程功保护着,心里边不是不感动的。 作为一名心理学家的她很清楚,人在下意识时保护自己才是本能,如果有一个男人在危急时刻会首先想到你的安危,那么这个男人一定爱惨了你。 刚刚站在他们桌前等待着结账的服务员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他缓缓的低下头去,看到大量鲜血正不停地从他胸口涌出,浸染了周围的衣服。那一片红的妖艳红得刺眼的印迹,很快就将带走他剩余不多的生命。也许是因为受到袭击太过突然,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躯体正遭受着致命的伤害,直到眼睛看到了,他才应声倒地。 店里面瞬间就炸了锅,所有人尖叫着,狼奔豸突地向着门口窜去,想要逃离危险的地方。程功确定文沫趴着的地方很安全,有桌子和凳子挡着视线,不具备被人狙击的条件后,连忙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小心避过窗口,大吼一声:“大家别慌,我是警察趴下全体趴下不要站着爬到周围有障碍物的地点躲好,越移动越容易成为凶手的目标” 抱头鼠窜的众人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开始在自己附近找桌椅等物隐藏身形,程功又低着头压低身子,几乎贴着地面,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饭店的收银台,问清楚店内电源开关的所在,第一时间拉闸断电。饭店里一片漆黑,他们这些人暂时安全了。 文沫在程功钻出去指导其他人躲避的时候,就掏出了手机打电话报警,他退回桌子靠窗的一侧,透过落地窗向外张望。这间粤菜馆坐落在二十楼,周围能清楚地观察到饭店里的动静,并具备狙击条件的狙击点不多,只有寥寥两处,透过浓浓的夜色,外面一片漆黑,文沫什么也看不清。她不知道下一次枪响会发生在何时,对方是瞄准了粤菜馆里的客人,还是压根儿无意识地随意狙击过往行人,下面,可是本市较为繁华的夜市之一,行人穿流不息 手无寸铁,又不清楚外面状况,文沫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一丝比一丝更重的恐惧渐渐涌上心头,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文沫都是害怕黑暗的,住在疗养院的那段日子里,她根本不敢关灯睡觉,哪怕后来神志恢复,在家时睡觉时,也通常会在床头给自己点亮一盏小台灯,周围只要陷入完全的黑暗,她就会有种窒息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拜崔志佳所赐,带给她的心理阴影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完全消除了。 程功摸黑又回到了文沫身边,再次确认她的安危,然后他突然紧紧地搂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轻说:“等我回来,在这儿呆着别动。”文沫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地蹭到门边,一闪身,不见踪影。她知道程功要去干什么,不知底细,手中有枪的凶徒,永远都是威胁警察人身安全的第一大杀手,更何况,他们是没有权利配枪的。作为警察明知道有危险也要上,因为他们必须对得起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警服,因为在他们后面站着的,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群众,他们退无可退,他们必须勇往直前。如果不是这里情况不明,还有很多的无辜群众可能会暴露在凶手的枪口之下,成为下一个牺牲品,文沫肯定会跟上程功的步伐。但现在她不能,这里还有她需要做的事情,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功离去,只得将所有的牵挂和担心压在心底,她甚至不能出声喊住他,如果她不负责任地说出一些扰乱他心神的话,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也许她哭都来不及。现在她必须将程功看作仅仅是自己的同事,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压下心底的不安,文沫在黑暗中摸索着,刚刚中枪倒下的服务员离她不远,她得查看一下他的情况。颈动脉没有丝毫的反应,鼻间一点呼吸都没有。凶手这一枪打得很正,直接毙命。 一片黑暗的饭馆中,很快响起了女人的哭声,然后仿佛传染一样,哭声开始此起彼伏,他们中大多数人可能连枪都没见过,当然更不可能听过枪响,多数人都是在服务员倒下后,才纷纷发出惊呼,开始感到害怕,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程功的那一声吼起了不小的作用,至少在关上灯之后,文沫凭着外面微弱的月光没有看到饭店内有人随意乱跑,他们暂时应该安全,只要再熬一会儿,就会有大是不是武警赶来支援。文沫接过程功的工作,出声平复众人的情绪,让他们能压下暂时的焦躁,呆在原地,等待救援。 似乎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文沫反复地看手机,30分钟过后,饭店的门终于再次被踹开,一群荷枪实弹的特警冲了进来,大声叫嚷着文沫的名字。他们带来了最新消息,两处有条件成为狙击点的高层大楼现在正在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已经完成多一半,他们虽然暂时称不上安全,但凶手应该没有时间和耐心继续等着开第二枪,要先自己去逃命了。唯一仍然让文沫感到不安的,是他们谁也不知道程功的消息。他现在是否安全,是否与凶手遭遇,人在何方通通都不知道。 文沫真的很想冲出去找他,但她知道她任何鲁莽的行动都只会增加程功的危险,她必须相信他的专业素质,特种兵出身,熟悉各种枪械,体能上佳,他单打独斗可能胜算更大一些,再加上个她,程功一定分心去照顾她,先要保证她的安全,反而会拖了他的后腿。 终于,等到十二点,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总算等到了危险警报解除的好消息。直到程功的声音在对讲机中响起,文沫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 她忙着跟众人一起善后,被害者的尸体要拉回局里解剖,其他在场的群众要一一登记资料,他们都是目击证人,以后说不定还需要向他们再录一份详实的口供。等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程功早已经站在角落里等她,刚刚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文沫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心,她是在意程功的,不希望看到他受到任何伤害,而程功应该也是在乎她的,所以才会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想着保护她。 原来有人惦记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她忍不住露出微笑,向着程功走去。查觉到现在的文沫格外温柔,是他以前从没有见过的,程功的心情很复杂。今天晚上原本应该是个很美妙的夜晚,他们吃一顿浪漫的晚餐,然后谈人生谈理想看星星看月亮,互道晚安,进入甜美的梦乡。可是半路却出了这么一件插曲,最主要的是程功很明白,刚刚那一枪是冲着他去的,如果不是他递钱给服务员的时候钱不小心掉到地上,他下意识地低头去捡,那枚子弹不会打到服务员的胸口,而是会钻进他的脑袋,现在躺在裹尸袋中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他光顾着享受现在安宁美好的生活,光顾着看到文沫的好,却忘了,她以前吸引的男人都是什么样的货色。亡命天涯,还对文沫念念不忘,也许齐冉爱文沫爱的发狂不会伤害文沫本人,但是任何接近她的男人,齐冉都绝不会放过。 今天这一枪,齐冉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望着眼前这个笑魇如花向他走来的女人,程功满是心疼。到底是有多悲剧,才会被诸如齐冉和崔志佳这样的男人缠上,阴魂不散。程功不敢想,如果今天晚上死的那个人是他,当着文沫的面他血溅当场,文沫早已经脆弱敏感的神经又会受到如何强烈的刺激。,,;手机阅读, ===无题 哪怕明知道命案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内,是抓捕疑凶的黄金时期,程功依然无法说服自己离开文沫身边。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有意识到刚刚危险近在咫尺,只有他能守着她陪着她,不让她再受到别人的伤害,反正这里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同行,正在紧锣密鼓地部署着搜查和抓捕行动,少他一个不少,就让他自私一次吧。 哪怕明知道齐冉就是凶手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程功也不希望文沫是从他嘴里得知。仿佛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程功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等着利剑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带着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他突然特别恐惧,因为可能会看到文沫的眼泪。程功认识文沫的时间不算长,可是他从李响岳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文沫的丰功伟绩。 最凶险的一次,她参与卧底任务身份暴露,毒贩将枪交给另一名卧底人员,命令他杀了她,想要验证他们两人到底是不是都是警察派来的卧底,文沫现在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当然没有死在边境线的那座城市里,但是那一次,她却是实实在在与死神擦肩而过,子弹擦过她心脏几根大血管中间的位置,只要开枪的人手稍微抖一抖,也许文沫当时就再也没有机会等待救援了。 那处伤疤,程功昨天晚上已经亲眼见过,他满心怜惜地抚上那处凹凸不平,感觉到自己的心疼得厉害。这还不是文沫身上唯一一处伤痕,粗粗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七八处,比他这个以前天天在丛林里跟走私贩斗智斗勇玩命的特种兵身上伤痕还多。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身上肤如凝脂,白璧无瑕,文沫再坚强,内心也是个女人,看看她今天笑得一脸温柔就知道,她的内心也住着个需要人保护与怜惜的小女人,可是她不能,这么多年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她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能依靠,在警界这个男性的世界里闯出自己的一番名堂,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别的女人忙着勾心斗角的时候她在埋头看书,别的女人跟恋人花前月下的时候她天南海北去查案,别的女人相夫教子的时候她整理着厚厚的卷宗。 没有人是天生的工作狂,成为工作狂,总需要有历史因素,四邻不靠,感情受到伤害,除了工作没有其他的情感寄托,不变成工作狂才怪。 程功希望,以后有他的陪伴,文沫真的不需要再像现在这么拼命了,她值得别人全心全意地珍惜,为她撑起遮风挡雨的港湾。程功真心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个人。当然,如果她想去经历外面的风风雨雨,他也一定不会阻止,他们两个人的事业是同等重要的,没有必要女人就得做出牺牲。 负责搜索的特警队一直忙到天大亮才算完事。凶手选择的狙击位置是在正对着粤菜馆的那幢三十层高的大厦楼顶,可惜,他只开了一枪就匆匆逃离现场,等特警冲上去后,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现场发现了凶手留下的烟蒂指纹和弹壳外,指纹鉴定靠着现在的先进装备已经可以做到在现场利用设备直接检索。齐冉作为网上追逃的凶犯,在b市警界又早就挂上了号,他的身份信息早已经被录得很全了,不过几秒钟,警方就确定了此次枪击案依然是他所为。 齐冉没有受过专业的狙击训练,准头还有待提高,这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也许程功和文沫根本不可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行走到文沫面前,表情严肃地说了几句话后,文沫的脸苍白的尽乎透明,程功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对齐冉,是否还有情以她的聪明,又如何不能联想出那一枪到底是奔着谁去的,她也会担心他的对不对她会不会因为害怕齐冉以后还会想方设法地伤害他,便又将刚刚迈出来的脚步收回来,关上给他机会的那扇门 因为在乎,程功开始患得患失,爱情本就是世界上最没有道理可言的情感,在爱情的世界里,先爱的那个人,永远都会最受伤,他知道他输不起了,可是主动权却又完全不在他手里,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力争取,默默陪伴,陪伴文沫渡过齐冉被抓前的夜夜,保持她的安全,同时自己也要尽量平安,不再让自己置身于对方的枪口之下。齐冉,你到底在哪是个男人的话,就出来一对一地单打独斗,别以为有把破枪就是天下第一了。程功快步走过去,轻轻搂着文沫,将她的头揽到自己胸口处:“想哭就哭,一切有我。” 文沫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齐冉与她,终究只剩下了遗憾,再也掺杂不进其他的感情,这么多条人命,齐冉如果哪怕有一点点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都应该下不去手。可是他不仅一次又一次地杀人,还一次又一次地逼近她身边的人,她再也不能为他的行为找什么借口,他根本就是个嗜血滥杀的人 齐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狗一样东蹿西藏,一跑躲着所有人回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那个男人果然等在这里,自己没有完成他交办的任务。齐冉的心微微下沉,不敢再想他又会用怎样凌厉的手段折磨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很儒雅杀人却不眨眼的人随时随地能要文沫的命,他就忍不住心里发冷,他不怕死,更不想看到文沫死,因此沦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亦从没后悔,甘心当他手底下的一条听话的狗。可是哪怕是狗,也有反咬主人的时候,端看狗是否认定主人是一种威胁了。 这一夜齐冉都在疲于奔命,他不敢信任任何人,不敢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他知道他早已经成了b市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都算轻的,只要他被警察认出来,恐怕只有不死不休的局面,被活抓什么的,齐冉想都没想过,心底的幻想破灭,还百分百会再次见到文沫,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杀人犯,他们的身份永远都只能是这样,然后他会清晰地看到文沫眼中的厌恶,亲耳听到她不带一丝感情公事公办的声音,哪怕是想想,他都受不了。所以,如果他走投无路,他会选择让警察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好不容易回来的他已经很累很累,累得恨不得立刻躺在床上再也不起来,他没有精力更没有心情应付这个阴险的男人。但对方显然就是特意等在这里的,见他回来,什么也没说,打开门放他进去。 想象中的折磨没有降临,那个男人一反常态地递来根烟,示意齐冉点上,他们再说话。 “任务失败了” 齐冉点点头,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圈,从最开始被呛得几乎将肺咳出来到现在熟练地吞云吐雾,他渐渐喜欢上了烟草的味道,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用抽烟来掩饰自己的种种情绪。 “为什么不补第二枪” “对方很机警,再也没露过头,而且他们肯定会报警,我怕再晚点我跑不了。如果我被抓了,你觉得你会好过吗”齐冉笑了,露出微微被烟熏黄的牙,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恶心。他很久没有照过镜子看自己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什么好看。 “呵呵,你觉得你威胁得到我你知道我叫什么吗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文沫不好过吗你都不知道,那你又能告诉警察什么呢他们会相信一个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并且在逃亡的路上不是小心藏起来反而到处去杀人的杀人犯的话吗尤其是,你的话还没有任何佐证的时候。”那个男人毫不在意地笑了,他从阴影中走出来,一张看起来很正气的脸此时狰狞遍布。 齐冉没动,他再也不会因为直面这个男人心中的仇恨时被吓得后退了,人总是这样,胆小到无法再胆小,后退到无法再后退的时候,才发现,直面原本自己害怕的事也不过如此。 他优雅地将烟灰弹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还记得你上次给我的那段录音吗那是文沫给谁打的电话吧以文沫的警觉和你的小心谨慎,你绝对不会将窃听器装进她的手机里,而他们这些警察专配的手机你想要无线监听又几乎不可能,那么只要我把这事稍微透露给警方知道,他们很快就能查出来,到底你在哪里动了手脚。你要相信,我看上的女人,记忆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那个男人微微一怔,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养的狗终于会咬人有血性了。比我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有用,真好,真好。不过,你还是太嫩了点。就算是知道我把窃听器装到哪了又如何我不过是少听些女人之间聊的八卦,对我没任何损失,他们仍然不会知道我到底是谁。反倒是你。啧啧,用一条命去赌少得可怜的跟我同归于尽的机会。狗就是狗,智商欠奉。” “你”受不了对方眼神中的轻蔑,齐冉拉开拉链,掏出枪,对准那个男人:“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信,我信你敢。可是你信我会让你打死我吗我这条命,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不可能损失在你这无名小卒手里。你开枪,开枪啊,看我会不会眨一下眼睛。”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切苦难就都随之结束了,没有人再束缚他,没有人再威胁他的爱人。齐冉一狠心,扣动了扳机。 “啪。”除了一声脆响,什么都没有发生。男人又一次开怀大笑:“很好,齐冉,看来我以前低估你了。你有种得很” “这,这是怎么回事”齐冉愣愣地望着手中的枪,不明白关键时刻子弹怎么就被卡了呢 “怎么回事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还不想死,有笔帐要亲自跟文沫算一算。怎么会让你先杀了我呢而且,今天派你出去,本意只是想让你去吓唬吓唬人。程功死就死了,他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物,没死也无所谓,但文沫一定不能死。万一你看到点什么太香艳的镜头,决定连文沫一起杀了,岂不是会破坏我一直以来的布局所以这把枪交给你的时候,能用的子弹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发,剩下的全部都是受潮的空包弹。所以即使不卡壳,射出来的子弹也打不死人。”男人一边解释,一边解开几个上衣扣子,露出里面的简易防弹背心,只要有钱,还真没什么东西是搞不到的。 齐冉颓然地扔下枪,一言不发进屋躺下,他只想睡觉,睡着了就没有任何烦恼了,就不用面对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打击自己的男人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齐冉,没再说话,他今天已经说得够多,没有必要再添一把火了,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不能过份。 齐冉对文沫的爱是把双刃剑,用好了,万事大吉,用不好,伤人伤己。他必须努力将齐冉变成件趁手的兵器。 市。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欣赏着博古架上三张人脸,离开了骨骼的支撑,它们在溶液中不过是堆烂肉,可以称得上最丑陋的收藏品了。既然那些人不想要它们,不好好珍惜,那么我就不客气了,给它们找个更好的地方。 最近市有件很轰动的事。碰瓷这个词并不新鲜,古代就有,最早的记录大约出现在千年前,但那个时候,好歹作这个局的人是真正的下九流。 到了现代,碰瓷已经是某些不要脸的老年人专属了,他们仗着自己年纪大资格老,不管是在哪里都横冲直撞,我老我有理,你不尊老就是没教养就是不要脸。让广大人民群众见老人变色,摔在地上的,更是没几个人敢扶。 扶不起的老人,作为中国的一大特色,已经广泛分布于各大中小城市,这不,市也不例外。,,;手机阅读, ===扶不起 蔡宝云躺在病床上,眯着眼睛偷偷打量着四周人的反应。她的两儿一女早已赶到,拉着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高声争吵着。大儿子姜国强还有好几次直接动了手,打得那个高中生只会委屈地掉眼泪,不停躲闪。 哪怕这样他仍然一口咬定,当初不是他撞的人,他只是好心上前去帮忙,自然又换来更狠烈的一顿暴打。蔡宝云付出了好多的努力,才忍住想要笑的冲动,哪怕腿上时时传来的剧痛不断提醒着她,她的腿怕是真的断了。摔倒后,幸亏她眼疾手快拽住了这个学生,不然自己这腿可不就是白断了嘛,总得找个人负责才行。 病房里乱成一锅粥,争吵声、叫骂声和哭声加上蔡宝云时有时无的呻吟声,怎一句混乱了得。后来他们闹得过分,还是医生和护士受不了了,将病人家属和肇事者通通赶了出去,蔡宝云的耳朵才算彻底安静下来。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她这一跤又着实摔得不轻,现在的年轻人,不论走路还是骑车,都像是打仗似的,步履匆匆,根本看不到旁边还有行人,一路横冲直撞,这不,连累到她这在旁边好好走路的人了,一定要让那小子多出点血才行,不然自己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不能动,岂不是吃亏吃大了。也多亏他机灵,趁他想走一把拽回来,任他挣扎都没松手,没有让他跑掉。 听医生的意思自己这伤腿怕是要做手术打钢钉,她一个只有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的老太太,这回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治好腿,她可是出不起的,总得找个人来付这笔帐吧,不然她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了点养老钱全都搭在这上面,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蔡宝云打量着这个高级单间,悄悄问了护士这样的房间住一晚上大概需要多少钱,啧啧,我的个乖乖,可比住酒店还贵呀,不过这里环境也是好,中央空调,24小时热水,独立卫生间,宽大的病床,还有随叫随到的美女护士,比住自个家舒服多了。蔡宝云住得心安理得,一想到这大把大把的花费她一毛钱都不用掏,就觉得腿上这点疼算不了什么了。 那个倒霉惹了事的高中生名叫柴俊青,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学生,他平时谨小慎微惯了,在班级里同学们眼中,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烂好人。不过是平平常常一段上学路,他这两年的时间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糟心事。今年升高三的柴俊青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经开学,每天披星戴月来来回回地上学放学,他承认自己回家的心和上学的心都很着急,但他同样也很小心去骑车,绝对不可能碰到任何人,那老太太就是想碰瓷。 他打定了主意认为自己没有错,因此任姜国强磨破了嘴皮子,柴俊青都一口咬定自己绝对没有撞到任何人,不过是出于好心将摔倒在地的老太太搀扶起来,反倒被污蔑成了撞人者。 这个年到道德滑坡严重,果然是好人难做、老人难扶啊 柴俊青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他父母早早离异,他从七八岁开始跟着父亲过活,自五年前父亲再婚,又给他生了个小妹妹后,他在家里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能勉强读到高中,还是他的亲生母亲看不过眼,去父亲家里大闹了一场,又为他垫付了不少学杂费,才一路磕磕绊绊读过来的。柴俊青很珍惜自己的上学机会,眼看着高三开了学,再坚持一年他就能考上大学,也就意味着他能够出去打份工,勉强维持自己的开支,不用再看父亲和继母的脸色,要几块钱买文具都得说小话。他当然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破坏他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才一直抗拒着没敢给父亲打电话。本来就嫌他这嫌他那的父亲,听到这种事,一定会不由分说先将他臭骂一顿,然后一句没钱赔也就打发他了。 事实上,他现在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是母亲提供的抚养费在供养的,至于父亲,连养活他后娶的老婆和小闺女都还紧巴巴的,他这个没娘的孩子自然也就成了一根野草,没有人在意,父亲还觉得能让他吃得饱穿得暖,至今还有学上,他就应该三跪九叩感恩戴德。连基本的生活所需都没能让父亲轻易拿钱出来,这会他惹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被父亲当街打死了就算他还念一点父子之间的亲情。所以哪怕姜国强再三要求他联系家长过来处理事情,柴俊青宁愿忍受着他们的殴打都不肯给父亲打一个电话。 姜国强没想到柴俊青是茅坑里石头又硬又臭的货色,眼看着老娘还躺在病房里呻吟不止,一条腿也骨折了,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平时他们这些做儿女尚且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他出意外遭罪。老年人的骨头本身就脆,缺乏钙质,恢复起来比年轻人不知道要慢上多少倍,正值酷暑,地面温度接近四十度,老娘这一下几个月下不了床,得有多难受。况且他们这几个做儿女的都有工作要做,又怎么能抽出时间和精力衣不解带地伺候着老娘。这一切,都拜柴俊青所赐。偏偏这死小子死扛着宁愿挨打也不叫家长,让姜国强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都快五十的人了,总不能冲着孩子撒气吧真严格论起来他儿子都比柴俊青大,哪怕这件事情他们站得住理,他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也不可能把个十几岁的孩子给打半死,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可是任他好话说了一箩筐,甚至连吓唬带比划地扇了柴俊青几个耳光,这货却是油盐不进,八匹马也拉不回头似的,就是不叫家里的长辈出面处理。 生扛着就能扛过去医生早已经私下里跟他们说了母亲的情况,小腿骨折,断成了三截,骨折处还掉下来些碎骨渣,如果不做手术的话,这些碎片随时可能游离到血管位置,一旦割伤了动静脉的大血管,母亲的性命就岌岌可危了,因此动手术治疗是最好的方案,费用大概在四万块钱上下,加上后期的营养费看护费各项费用,老娘这次住院,少说也要花六七万,这个数目不多不少,他们三个儿女,谁家拿出个两万多块钱都不是大问题,但问题在于,老娘是被人撞伤的,况且这么大岁数,还得身上挨一刀,受罪受得海了去了,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想跟柴俊青发的。 不论如何老娘变成这种惨样,柴俊青得负完全的责任,想凭着像个撬不开嘴的蚌壳,就把事情拖过去,门都没有,反正今天他要不把家长找来,想回家吃饭睡觉,且做梦去吧,看谁能耗过谁。 柴俊青相当于被变相软禁,手机被收走,行动被限制,就连去个厕所,都会有人跟着。他是准备去上早自习的时候,与晨练归来的蔡宝云遭遇的,彼时街上除了卖早点的就是匆匆去上学的学生。他出家门的时候,也就六点出头,父亲后妈带着同父异母的妹妹睡得正香,自然像往常一样,不会有人因为他要早起上学,专门起来给他做早饭,他一般都是到了学校上完早自习后,自己到学校门口的流动小摊贩上随意买些东西胡乱填饱肚子。此时已经上午11点了,早饭都没吃的柴俊青饿得两眼发晕,几欲昏倒,以致于学校难吃的午餐和硬邦邦趴着并不舒服的课桌现在在他眼中都成了奢侈的享受。 姜国强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好过,看柴俊青一有些闭眼睛的倾向,都会换来一脚不轻不重的踢踹,那一脚恰到好处,不会让他很疼,却以能将瞌睡赶跑。趁着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姜国强兄弟姐妹一直没有停止询问他手机解锁密码,想要打开他的手机,寻找到他父母的联系方式,柴俊青像鹌鹑似地低下头,就是一言不发死扛到底。 作为一名学习成绩中下游,老实巴交很没有存在感的普通学生,偶尔一天没上课,老师压根就不会往心里去。高三的学习紧张而忙碌,就连老师们都得付出比以前更多的心血,谁有闲心去管一个平常根本没有存在感的学生呢。他不来的原因无非就是迟到或者生病,知道原因又如何,有给家长打电话那些功夫,还不如多讲两道题呢。高三的学生了,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过了18岁生日,成年了,难道还指望着老师像对待小学生一样惯着他们,对他们的学习和生活24小时贴身严密监控吗到高三这个阶段了,所有人都在为着自己能考上个好学校在努力奋斗,各科老师和班主任都累成了狗,自己再不努力指望着别人像从前一样在后面拿个鞭子抽着赶着到往前跑是不可能的。每位老师的精力都有限,关注那些能升重点本科的还来不及呢,像柴俊青这样泯然众人的,就更别提了。 所以柴俊青没去上学这事,谁都没往心里去,更别提通知家长了,也至于他的父亲柴修业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儿子闯下了祸。 硬生生地拖到了晚上,医生再三催促蔡宝云的家人先交了住院和治疗费用,好给老太太用上止痛和消炎的药。她小腿骨折的地方,肿得有平时两个粗,再不用药,更难恢复。 中国现在这个国情,看病贵是积重难返的老大难问题,又因为老娘的腿是别人害的,蔡宝云的三个儿女谁也不想花这笔钱,他们满心认为,这钱不应该由他们来出,谁撞的谁负责,因此推诿扯皮了半天,一致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柴俊青的家长出面。可怜蔡宝云在床上疼得直哼哼,有人为她看病和住高级单间的喜悦之情,都无法抵挡这种疼痛。 她哀嚎得嗓子都哑了,三个孩子谁也没有想起来进来看她一眼,都在跟柴俊青较劲,还是后来查房的护士看不过眼,骂了他们几句,他们才想起来老娘正躺在病床上。 蔡宝云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在看到才柴俊青时黑得像锅底一样,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又臭又硬的,死活不开口,让她老婆子又多糟了这么久的罪。断腿的疼痛,在没有止疼药的情况下,真让她抓心挠肝想把那条病腿锯掉。也许人越老才会越怕死,蔡宝云过世的老伴以前当过赤脚医生,多多少少懂些医理,蔡宝云跟他共同生活了大半辈子,自然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她当然知道断腿的危害性,尤其是现在她的腿肿得足足有两圈粗,皮肤底下透着一层黑紫,明显是有不少的淤血,再配合上高温天气,细菌最活跃时期,别再染上坏疽病,到那个时候她就是想保这条腿,医生也会毫不留情地给她锯掉。 蔡宝云害怕,她可是平时在家闲不住的主儿,快70的人了,腿脚在她这个年龄阶段那叫一个利索,每天早起五点多钟,必然会出去走个几公里疏松疏松筋骨,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要与轮椅为伴,她就心里直抽抽,忙叫自己的大儿子:“国强啊你先跟医生说说,把钱交上,先让他们给妈用药,这腿疼得难受啊。” “妈。”姜国强有些不愿意,这几个儿女都在这儿呢,老妈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老妈,怎么到出钱的时候,总是心疼她的小儿子小闺女,就这么能豁出去自己呢自己挣点钱容易似的。他们三兄妹如果严格论起来,还是他这个当大哥的混的最惨,只靠着养一辆大车过活,现在经济不景气,每个月到手的钱,与以前相比少得可怜,就这么点收入还没有办法保证,养活一大家子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他的二弟姜国庆夫妻两个都是机关的公职人员,工资高福利又好,他们家的孩子还小,没有什么大的花销,小妹姜来来开着个幼儿园,现在孩子的钱有多好挣,基本上是坐在家里边等着天上掉馅饼。 老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眼儿,可着他这个当大哥的坑,他又不傻,怎么能永远无节制地满足老母亲,因此不想接母亲的话茬,只含混地说自己最近手头不方便,实在没办法一下拿出几万块钱来,推辞了开去。,,;手机阅读, ===谁逼死了一个孩子? 在大儿子这儿总是无往不利的蔡宝云被突如其来的拒绝整的有些晕。人上了岁数,就会疑神疑鬼,唠唠叨叨的,姜国强可算是捅了个大马蜂窝。本来蔡宝云腿骨折身上就不好受,只不过因为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闹起来,姜国强这一拒绝可是弄碎了老太太一颗玻璃心,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开始哭,哭她死去的老伴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临了临了还得受着儿女的气,哭她自己以前拉扯三个孩子如何如何不容易,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会给孩子们留下,一片拳拳慈母之心,就换来儿子的忤逆不孝。 近70岁的人了,在那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动静还不小,左邻右舍的病人家属外带有闲功夫的医生护士,都慢慢被吸引过来了。见着有人围观,这么多的人给她撑腰,大儿子又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蔡宝云闹腾得更欢实了,直逼着儿子点头答应一定要出这笔钱。 姜国强有苦说不出,这节骨眼儿上,老母亲哭得这么凄惨,他要是死咬着不给钱,别人不会去寻根究底说母亲怎么怎么偏心别的孩子,只会说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够孝顺。这人呐,老了就遭人嫌弃,你说现在养儿养女有什么用,指着他们防老,巴不得你老的时候快点死别拖累他们等等诸如此类的评论,渐渐传进了姜国强的耳朵,他一张微微发黑的脸现在涨得通红,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让他钻一钻。 可是即使这样窘迫他都没有办法开口同意这笔钱都由自己先垫付。没办法,经济形势不好,儿子马上大学毕业,要娶妻生子,他手里原本有点闲钱都拿去给儿子买婚房了,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他们夫妻两个现在都是等米下锅阶段,手里头东拼西凑能整出两万块钱来,再多可是真心没有了。这年头,借钱比让母猪上树还要困难,不还钱的老赖朋友见得多了,谁都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借给别人打水漂。姜国强不敢去测试自己的朋友对借钱一事的态度,只得耷拉着脑袋缩在墙角里,任凭母亲如何哭嚎,周围的人如何指责,也一言不发。 柴俊青缩了缩身子,希望自己小成一粒尘埃,别去惹任何人的眼。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事没有办法善了,谁让他手贱去扶了一下那老太太呢,现在反倒说不清了。其实当时一切发生得都太快,在他车子经过老人身边的时候老人突然就倒下了,可是跟他一起经过的还有另外一个骑自行车的学生,他真的无法确定到底是他自己还是那个人碰到了老太太,才使他跌倒。柴俊青心乱如麻,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怎么没能在第一时间逃离现场。 冷血的父亲,经常无视他的后妈,还有小他那么多占尽了所有宠爱的妹妹,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不过是多余的那个拖油瓶。柴俊青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以前在跟母亲离婚的时候,死乞白赖地要到了他的抚养权。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七八岁,已经开始记事了,他当时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愿意母亲走。母亲也抱着他哭得泪如雨下,再三恳请父亲,将这个孩子留给她。但是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一直说这个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是他们老柴家的香火,绝对绝对不能让,被母亲带走,然后如果母亲改嫁再给他改了个性,他们老柴家不就断子绝孙了吗 他以为他在父亲心中是很重要,所以父亲才会努力争取到他的抚养权,可是自从父母离异之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后妈和妹妹的到来只不过是让他的生活更加火上浇油了。后妈本身就没有生他养他,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不过因为跟父亲结了婚名义上成了他的后妈,她对他不好,他都可以理解,没有相处,两个人哪来的感情,况且她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对自己这个拖油瓶自然不会那么上心。 最让柴俊青伤心的是,把自己视作命根子,当成传宗接代的宝贝的父亲,自父母离异那天气,就看自己横竖都不顺眼,只要父亲愿意,不论他做什么,父亲都能找到打骂他的理由父亲有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恨,根本不像父亲看自己的孩子那种脉脉温情,而是裸的恨意。如果没有亲生母亲这些年时不时来看他,偷偷塞些钱给他,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日子会悲惨到什么境地。就现在,他每天早餐的钱都还是母亲按月偷偷塞给他的,想让父亲管他,哪怕他饿死了,相信父亲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早餐钱不过两三块,父亲都不愿意掏,这好几万块钱,可不是笔小数,父亲要是能心甘情愿地掏出来,他柴俊青的名字倒过来写。所以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着门口挤过去,借着围观人群的掩护,他想就这么不告而别。 但显然,蔡宝云和姜国强母子之间这一幕并没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至少姜国庆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柴俊青。姜国庆又不傻,如果让柴俊青跑掉了,回头来个死不认账,这母亲的医药费和护理费,可不就得他们自己出了。谁都跟钱没仇,还没有富裕到能把几万块钱不放在眼里的地步,又怎么可能让柴俊青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姜国庆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柴俊青的胳膊,又将他拉回病房,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这可跟刚才姜国强吓唬柴俊青时没用几分力的打不一样,姜国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柴俊青的脸眼见着红肿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侮辱让柴俊青有些发蒙,除了被父亲打过以外,在外场上,蔡俊青还从来没有挨过打,尤其没有当着这么多人挨过。这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几乎盖过了蔡宝云的哭叫声,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柴俊青身上。 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正是要脸面的时候,被所有人围观,柴俊青没被打的那一边脸也红的像煮熟的虾米,他一个劲儿地往人后缩,姜国庆就拼命地拽着他不让他跑掉。 围观的人看再没有什么热闹可瞧,三三两两的也都散了,只剩下柴俊青加上蔡宝云母子几人。没有外人在场,姜国庆更加不客气地对着柴俊青拳打脚踢。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因为母亲住院,磨磨唧唧的已经在医院呆了一整天,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下全冲着柴俊青撒了出来。长年埋首书本,身材瘦削的柴俊青哪里是姜国庆的对手,稍微反抗了几下就被他当成沙袋打。最后还是姜来来看不过去,把姜国庆扯开,才避免了柴俊青被当场打死的命运。 还是个学生的柴俊青哪里见过这阵仗,姜国庆的眼神凶狠得像能吃人,他被吓得不轻,在被人询问自己家长的联系电话时,不自觉地就报出了父亲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拨通,柴俊青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在颤抖,他实在无法想象,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如果他不管自己,自己又要如何才能偿还这么一笔巨额的债务。找母亲吗母亲虽然疼他,可是她也已经再婚,重新组建了家庭,万事不得自专,小小的给自己些零花钱,母亲后来嫁的那个叔叔可能会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好几万呢,对于母亲并不算很好的家庭条件来说,这么大一笔钱是要掏光他们积蓄的,那个叔叔都有多大度,才能让母亲这样做。 电话响了许久,那边才传出来父亲懒洋洋的声音,难得的是,话里面没有火气,柴俊青不由觉得心底一松,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他也许能少挨几下打骂。 柴俊青磕磕绊绊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现在的处境,果然换来柴修业的两声怒吼“你说什么”柴俊青条件反射似地缩了缩脖子,可是他现在被打得浑身都疼,只想着赶紧从这个漩涡中脱身出去,父亲之后会怎么收拾他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他实在不想再面对姜国庆这个暴力分子,好话说了一箩筐,只盼着父亲拿钱来救他,说到最后都变成哭腔了:“爸,你要再不来他们真的会活活打死我的,求求你了爸,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抗不住打了。” 柴修业冷血无情的话语一个字接着一个字都钻进柴俊青的耳朵:“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没有这么多屁事儿了,天天给老子惹麻烦,给你擦屁股都擦不过来,摊上你这么个倒霉儿子我是八辈子倒了血霉了,你快去死吧,再活着回来,我他妈打死你,想要钱,一毛没有” 柴修业说完上面这段话,直接挂了电话,柴俊青不死心地再打回去,对方已经关机了。他在打电话的过程中一直开着免提,柴修业说的话,在场的四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姜国庆明明白白的听到柴俊青的父亲不愿意出钱,自然对柴俊青客气不起来,剩下的一兄一妹,也开始看柴俊青不顺眼,自然更不会拦着。 拳脚相加,柴俊青无奈地护住自己的脸,任由姜国庆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的后背大腿和后脑勺上,渐渐的开始麻木。 活着干什么,活着那么痛苦,父亲不爱自己,母亲照顾不到自己,老师同学们更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他早就是一个了的人,对谁来讲都是多余。 姜来来毕竟是个女人,怕真的把柴俊青打死了,他们所有人都得去吃牢饭,因此死命地将姜国庆拖出病房,顺便叫哥哥出来一起商量商量,这事到底怎么办。为难一个孩子,他们已经做得够不像样了,剩下的事还是需要面对面地跟他的家长说清楚。 正在他们商量着三家分摊先把母亲的治疗费用交清,让母亲先要好好休养几天的时候,蔡宝云在病房内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开始杀猪般的叫唤:“死人啦,快来人呐”他们三个急忙推门进来,病房里哪里还有柴俊青的影子,只剩下老母亲蔡宝云惊恐地盯着大开的窗户,状若疯癫。 柴俊青真的跳楼了。蔡宝云的病房在十四楼,柴俊青摔下去的时候,头破血淋,已经不成人形,当场死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姜家三兄妹彻底傻眼,他们真的只是想要钱,像要柴俊青的家长出母亲住院治疗的费用,没有一点想要逼死孩子的意思。才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生道路还没有真正开始,他们也都是为人父母的,又怎么会真心去为难一个孩子。可是现在人死了,还是从他们母亲的病房中跳下去,他们三个人,都看到了柴俊青支离破碎的尸体,实在无法与之前那个蔫头蔫脑长相还略显清秀的男孩子联系起来,他们这次可是摊上大事了。 警方辗转找上柴修业,他得知自己的儿子真的跳楼死了,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是谁逼死的,要让他们赔偿。他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听得警察们都跟着心寒,这哪里像是亲生父亲,就是后爹也没有几个如此不要脸的,人都死了,哪怕是假模假样地挤几滴鳄鱼泪哭上两嗓子都比裸的奔着钱去,要来得让人容易接受得多。柴修业的所做所为让他站在了风口浪尖,与他一同站上去的,还有蔡宝云母子几人,不过他们到底是外人,而且柴俊青在死之前被怀疑撞伤了蔡宝云,他们这些做子女的因为心疼母亲,有些过激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他们都是旁观者,旁听了柴修业是如何逼死柴俊青的整个过程。 亲生父亲,禽兽不如,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人。,,;手机阅读, ===比陌生人还不如 柴俊青跳楼自杀一事在不怕事的记者刻意闹大下,市人只要稍微关注点时事就没有不知道的,网络上骂声一片,现实中还有不少人人肉到了柴修业的家庭住址,半夜往人家门口刷油漆扔死老鼠的事没少干。 柴修业对此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些窃喜。他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说把个老太太给撞了,需要好几万块,他的心疼得直抽抽,当时说让儿子去死是他再真心不过的话了。要钱他可没有,就算有,那也是给自己的小娇妻和乖女儿花的,就柴俊青那个狗东西值得他花这么多钱吗跟那个没良心的妈一样,小小年纪就嫌贫爱富,记得他跟前妻刚离婚那会,他因为晚上心情烦闷喝多了些酒,上班的时候睡觉酿成个不大不小的事故,结果单位毫不留情将他开除,他开始生计无着。人穷志短,再加上他一个快三十的大老爷们了,工作丢了,老婆跑了,除下个儿子还不懂事,他辛苦做的饭,儿子只吃了一口就嫌弃不好吃,非得想出去吃洋快餐,那垃圾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还死贵死贵,他现在哪还有那经济能力支持儿子的小性子,当下便不耐烦一巴掌将儿子扇一边去了。他不觉得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可是儿子哭得震天响,任他好声好气地哄了五分钟,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哭得越来越大声。 儿子长大7岁多,他管的时候极少,男主外女主内嘛,他觉得养育孩子应该是女人的责任,他只要负责挣钱养家就好了,所以他跟儿子虽然名为父子,实际上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教育一个孩子。劝了几句,劝得烦了,柴修业吼了儿子两嗓子,见没什么作用,马上换成拳打脚踢。 父子之间本身就没有因为长期融洽相处培养出感情来,这刚刚开始相依为命的生活就挨了父亲一顿暴打,柴俊青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自然想着平时对他关怀无微不至的母亲。7岁的孩子,独自一人跑回十里外的姥姥家,可把一家人都给吓得不轻。柴俊青一张小脸因为哭泣憋得通红,身上穿的衣服上还留着父亲的脚印。刚刚离婚,儿子就这么一副凄惨的模样出现在眼前,让她这个做妈妈的怎么受得了,拉起柴俊青就跑回前夫家里一顿吵闹。 离婚夫妻大抵都是不能平心静气当朋友处的,相看两生厌才是常态,而且离婚这一最终结果的形成,夫妻双方肯定有一方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 对于柴修业来说,这婚他觉得自己离得憋屈,他不过是像现在全中国所有男人一样,平时在家不做家务,不管孩子,有点闲空打打牌喝喝酒,跟人吹吹牛,放任妻子在家累成狗,忙里忙外,还要嫌弃一下不修边幅,跟刚结婚没有娃的时候判若两人,真是多看两眼都觉得恶心。一想到自己还要跟这个女人生活一辈子,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这么难以忍受的生活,还要天天圈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杀了他算了。所以出来跟他混得一样不太如意的人一起吹吹牛,憧憬下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生活,有什么不可以 放眼望去,全天下有多少低收入家庭过着他们这样的生活,为什么别的家庭里的女人都能忍,有些甚至还出去打工挣钱甘心情愿地奉献。女人嘛,本来就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伺候好婆家老老小小是她的责任,总不能让这些家务劳动都由男人承担了去吧那娶老婆干什么用可是偏偏他家这个不愿意,要抗争,自从儿子出生后,夫妻两个因为他家里边的事什么都不管吵了多少次架已经数不清了,基本上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家里边的桌椅板凳家用电器上处处都留着他们争吵甚至动手的证据。 柴修业是男人,从事的还是下死力气的工作,自然在力量上以绝对优势压倒老婆,他们之间的争吵打架总是以他老婆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告终,按理说这样的女人被打几次应该学乖了吧,毕竟身体上的疼痛半点来不得做假,那些伤狰狞得连他这个始作俑者有时候都看不下去,没想到老婆却愈战愈勇,百折不挠,最终还胆管跟他提了离婚。 老婆对他没有半丝留恋,眼神中再看不到爱意,甚至似乎连恨都没有了,只剩下漠视,像在看个陌生人一样。结婚八年,他自认为以前也是爱过老婆的,但是结婚多年之后,当初的爱与心动早被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所代替,日复一日贫苦的生活,和养育孩子的重担压在他的肩上,让他一直有种力不从心直不起腰来的感觉,他是个男人啊还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可是裸的现实摆在眼前,他寄情于酒缸,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他生活的圈子里面,很多人的观念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离婚依然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可是任柴修业好话说尽,他那该死的前妻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他离,宁可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也再不想跟他过下去,还扬言道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看上柴修业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怂货,浪费了她这么多年的青春,嫁给他是她最后悔的一件事。 柴修业自然最开始死活不同意离婚,但是他前妻一心只想离婚,将事情闹得很大,双方的亲戚和他们关系要好一点的朋友都知道。他的前妻不顾一切地想要甩他,这让一贯好面子的柴修业脸上怎么挂得住,死活想要拖着,他看得出来,前妻舍不得儿子,所以哪怕自己并不会照顾孩子,且带着个拖油瓶如果这一次真的离了婚,以后再婚想要再找也不容易。现在不是以前了,养个儿子的成本有多高,柴修业不傻,心里头明镜似的,但他就想赌这口气,要么前妻因为舍不得儿子留下,不再提离婚的事,继续俯首甘为孺子牛,为他奉献一切,要么哪怕他们真的最终离成了婚,前妻也休想好过,他会努力折磨孩子,哪让他身上流着一个让他憎恨的人的一半血液,要怪也别怪他这个做父亲的狠心,去怪他的母亲不负责任。 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他对个儿子的感情依然很复杂,恨多爱少,尤其是当儿子长大了,越来越像前妻之后,他只要一见到儿子,就会想起冷酷无情的前妻。 为什么离了婚之后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穷困潦倒,甚至混到后来连工作都丢了,差一点就要衣食无着,露宿街头,因为带着个儿子,他想再结婚时行情锐减,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要求,才有些歪瓜劣枣找他相亲。他自认为自己仍然是风流倜傥,潇洒英俊的好青年,别人看不上他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带着个拖油瓶儿子,没有谁愿意一过门就背个后妈的名头替别人养便宜儿子。 但是这个儿子是他强硬要求,最终才判给他的,他哪里会承认自己的选择错了,这种打脸的事绝对不是柴修业应该干出来的。 与他越来越落魄的生活相比,前妻却恬不知耻地又扒上了别的男人,并在他们离婚一年后迅速再婚,他偶尔会从一些共同的朋友嘴里听说到关于前妻的只言片语,她现在的老公是如何的老实巴交,虽然挣钱也不多却很疼妻子,他们两个会一起做家务,放假的时候一起到周围一些便宜的小景点走一走,前妻的脸上洋溢着的永远都是幸福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她似乎并没离婚之前那副黄脸婆的样子,要好看顺眼了许多,就像鲜花得到了足够水分滋润一样,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光彩。可惜她的光鲜再不是因为他。 种种不如意加起来,柴修业怎么看儿子怎么都觉得不顺眼,认为他是个丧门星,因为他连累着,所以自己丢了老婆丢了工作,想再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为他洗衣做饭都找不到。都是这臭小子妨的原本就不多的父子之情,在柴修业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难以亲近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柴俊青一直很怕他,因为这个父亲是不讲理的,他喝多了的时候会狠狠地揍他,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单纯地瞅他不顺眼。他每天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招父亲的眼,免得皮肉受苦。 对柴修业而言,儿子死了,他感觉不到任何的伤心,只觉得终于解脱了。这一场父子缘,居然可以如此早的结束,是他从没有想过的。他不禁欣喜若狂,一时间没有想过自己说的话到底合适不合适。 虽然后来他后知后觉,发觉自己当时那番话说得非常不合时宜,哪怕他心里再怎么想,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是亲爹,毕竟儿子死了,他这个亲生父亲,怎么着也应该表现出来几丝悲伤,哪怕装,也得在媒体面前装装像。 但是覆水难收,他当时的丑恶嘴脸,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互联网,走到哪儿都被人认出来指指点点的,柴修业本来就不是一个道德水平有多高尚的人,一开始被人指点甚至当面指着鼻子骂他祖宗十八代,他还会老脸通红一下,隔了两三天后他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便也没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了。 儿子死了,他作为父亲,是有权利主张赔偿的,哭有什么用,悲伤有什么用,都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反正死就是死了,儿子都摔成那副样子,再也不可能在活蹦乱跳起来。与其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他当然要选择最实惠的一条路,向蔡宝云母子几人索赔。 因此他这几天风雨无阻,拉了一帮亲戚朋友,在蔡宝云的病房里闹腾,烧纸钱摆花圈拉横幅,所有医闹使用的招数他全都使用上了。 因为柴俊青的意外跳楼,蔡宝云住院的医疗费用没了下落,她第一时间要求从单间搬进了普通病房,几百块的差距,一天两天不显,但她这病得慢慢养,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她心疼钱自然舍不得。 刚住进普通病房,结果就被柴修业闹得不得安宁。柴家的亲戚分成三组,每人8小时,24小时都不停地在蔡宝云的病房里闹腾他们,吵吵嚷嚷话说得极其难听。 那里是医院,病人都是生病去休养的,这一下医院安静的病房变成了菜市场,可没几个人能受得了。虽然大多数人对柴修业的行为感到不齿,但一个十七八岁生命的凋零,蔡宝云一家是需要负很大责任的。 姜国强现在后悔得直想去撞墙,为什么当初柴俊青给父亲打电话开免提的时候,他就没想到要录录音呢,到底是谁逼死了柴俊青,他们几个当事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无奈没有证据,又有谁会相信,一个亲生父亲会要自己的儿子去死,哪怕柴修业在自己儿子死后表现的太没人性,他们空口白牙说柴俊青是受了父亲的刺激才跳楼的,哪怕再是事实真相,看到别人眼里也只是他们在为自己推卸责任。毕竟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双方僵持在这里,柴修业拼命的想要因为儿子的死多捞点好处,蔡宝云一家又不是冤大头,医药费尚且还没有着落,再赔柴修业一大笔钱,他们里外里损失不知道有多大,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让这个人面畜生兽心的畜生得逞。 转机出现在柴俊青死后的第四天上午。蔡宝云摔倒现场附近的店主站出来公布了一段视频录像。那家店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正正好,很清晰拍到了事件的经过。 视频显示,事发的那天早晨,在蔡宝云摔倒的瞬间,有两个高中生经过了她身旁,蔡宝云因为被一辆自行车车把打到才站立不稳摔倒在地的,那名需要负责任的高中生,确确实实就是柴俊青。,,;手机阅读, ===无脸尸体再现 柴俊青有错在先,拒不承认在后,网络上的舆论开始同情蔡宝云一家。原本他们以为蔡宝云是来碰瓷的,专门想要逮个人替她掏钱看病。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柴俊青作为过错一方,赔偿损失是理所应当的事,而他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并不能抹杀他在这件事情中应当承担的责任。哪怕他死了,他的父亲也有义务赔偿。 遇到讲理的人,两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也许可以一笑泯恩仇,但问题是柴修业从来都不是个讲理的人,他一本正经地开始算,自己儿子养了18年,花了多少多少钱,他高中毕业就可以出去打工,一个月算最低收入,干到六十多岁还能挣多少多少钱,里外里他损失大了去了,肯定不是蔡宝云区区几万块钱住院费就能弥补的了的。 他的意思很明确,蔡宝云一家必须赔钱,来买他儿子这条不值钱的命 夜里11点半,柴修业拎着两瓶好酒,醉醺醺脚步踉跄地往家走。 他今天心情非常好,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吵闹,蔡宝云一家有撑不住的趋势,尤其是那老太太,每天都置身在噪音当中,吃不好睡不好,人眼见着就瘦了,眼睛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毕竟是亲妈呀,她那三个儿女看着心疼。 他们已经试过请医院方面出面管一管柴修业,甚至报过两回警,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一行二十来号人,警察就是把他们真抓进去了,也没有什么好理由将他们一直关着,关个一两天又放了出来,无所谓,他们就当找个免费吃饭睡觉的地儿了。至于医院方面,呵呵,就他们那几个二把刀的保安完全不够看,只要仗着人多势众,总可以让法不责众的。他们扰乱的又不是正常的医疗秩序,就是刑法的最新修订版,都不知道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闹到后来,只要他们的动静不太大,打扰不到隔壁,医院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捏鼻子不管,只将原本跟蔡宝云一个房间的病人调到其他病房了事。 柴修业从来不否认自己就是个无赖,当无赖有什么不好,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他但凡懦弱一点,是不是蔡宝云一家人就觉得他儿子死了就白死,指不定还得让他赔医药费呢这下让他们知道知道他的厉害,老老实实陪他儿子的买命钱来。只要拿到钱,他保证不会再继续闹事。 这不,今天晚上,姜国强一脸谄媚的笑,背着别人截住了他,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供着,已经露出了服软的意思,只希望柴修业下手别太黑,他们意思意思赔点钱,就翻过这一篇儿去。柴修业只顾吃喝,一句话也没接,心里边却止不住的冷哼:他们想得倒美,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个好骗的冤大头吗他们在医院闹得热闹,偶尔报警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到底是因为什么蔡宝云母子瞒得紧,却不代表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他曾隐约听到出警的警察说,蔡宝云母子几人看起来像受害者,被他缠着挺可怜的,是自古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 警方尸检的时候,发现柴俊青身上有很多伤,都是死前极短的一段时间形成的。他儿子死前还了打,而且被打得还不轻得知这一消息。柴修业才大着胆子试尽往大里闹了。是他儿子撞伤的老太太又如何,现在死的是他儿子,那死老太婆可还活蹦乱跳的在床上躺着呢,所以这一次,柴修业吃定他们了,他们想少赔钱甚至不赔钱,悄悄地就将这件事混过去,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他走的时候连吃带拿,姜国强满心欢喜,以为他们达成了暂时的同盟,可是他柴修业有给过他们一句准话吗又答应他们什么条件吗什么也没有,姜国强高兴得太早了,他就是无赖,就是不讲道理,那又如何,有本事他们杀了他呀,只要他们不敢,他一定秉承着逮住蛤蟆攥出尿的原则,狠狠地宰他们一刀。 穷困潦倒太久的人,在面对大笔大笔即将进账的金钱时,大多会忍不住高高翘起尾巴,颐指气使。虽然钱还没有到手,但是柴修业的派头却摆了起来,颇有些小人得志,暴发户的感觉。他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到自家楼下,看着像,但到底是哪里,醉眼朦胧的他根本就看不清。 1、2、3、4,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眼前重重重影中想要数出自家的窗户。他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在老婆面前扬眉吐气直起腰了,不再像一开始结婚的时候,因为他穷,又大出那么多岁,心里没有底气。那么大男子主义的一个人,在老婆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离一次婚,还可以说他和前妻性格不合,没有感情了,再离一次,哪怕他是个男人,并不吃亏,那名声怕是也要传扬的几条街外都知道,还有哪个黄花大闺女敢嫁给他呀,他可不想孤独终老,没人伺候他。他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跟前妻离婚和现在的老婆还没结婚的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的最低谷,每天饥一顿饱一顿,身上的衣服从来都是脏兮兮的看不出底色,混的要多惨有多惨。所以当他相了至少五十次亲,终于有一个家境比他还不好的答应跟他在一起,那怕财礼钱高一点,他砸锅卖铁都认了。 娶回家的这位可真是个祖宗。老婆在家说一不二,除了洗衣做饭带孩子,别的事老婆通通都不干,可怜柴修业过了三十多年的舒心日子,终于碰到了对手,他苦逼地开始学力所能及的家务活,现在给老婆端洗脚水都不在话下,哪里还有以前半点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做派。 还不是一个穷字闹的,没有钱,干什么都没有底气,他那点可怜的工资,养活一家老小着实费劲,老婆跟着他吃苦,就连他那么疼的闺女,都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将她富养起来。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时来运转,终于要咸鱼翻个身了,自然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在老婆面前找回了属于男人的自尊。还别说,老婆自从知道他可能会得到发一笔大财,态度转变得那叫一个快,贤惠得不得了,每天只要他回到家就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热菜热饭放上桌,洗澡水都预备好了,扬眉吐气的感觉真好啊就冲着这一点,柴修业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姜家。 他模模糊糊地看着楼上有一家灯亮着,顿时心情大好,以前的时候他下夜班大概得十二点多到家,老婆哪一次都是自己先睡下,何曾给他留过灯,一想到以后自己都能过这样的生活,柴修业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坦。 不过他再也没有机会确认,楼上孤零零亮起的灯到底是不是妻子在等他回家。 夏晨一觉睡醒,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家里边的沙发,与其说是沙发,不如说就是木头和破布拼起来的破玩意儿,好像还是柴修业跟他前妻结婚的时候买的家具,以前她对这个沙发横看竖看不顺眼,不过是因为没钱,随随便便的一个新沙发就得好几千块,顶他们家一个月的收入了,以他们家微薄的经济基础,自然是买不起的,所以哪怕她瞅着沙发再怎么不顺眼,却也不得不容忍它出现在客厅中。 “等赔偿款拿到了,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个新沙发,把这破烂儿扔当街去。”夏晨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和僵硬的腰肢,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早上6点多钟了,她能够看到放在餐桌上的夜宵没有动过,很显然柴修业昨天晚上没有回来。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也许是绝对的真理,以前他除了上大夜班,从来没有夜晚不归家的时候,难道他是看着自己马上就要有钱了,开始在外面起了花花心思不不不,这绝对不行,自己跟王宝钏似的,苦守寒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天福没享过,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扬眉吐气了,丈夫就要变心,这绝对不能容忍 夏城很清楚,昨天不该柴修业呆在医院里,她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想着,等一会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审一审,如果他敢有一句话不实,她绝对挠得他一脸花,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有钱了不起呀,钱还没拿到手呢,尾巴翘成这个样子,等钱真拿到手了,还不得上天啊 夏晨从天刚亮等到天擦黑,柴修业别说人了,连个电话都没打回来,拨打他的手机一直都是无法接通。坐立不安的夏晨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希望他们中的某个人,能知道柴修业的下落,但愿他是临时跟人换班留在了医院,而不是她想象的那么龌龊。 结果令他失望了,没有人知道柴修业去了哪里,夏里发了疯似的寻找他,柴修业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也没有出现过。 两天一夜没合眼,眼巴巴等到48小时,夏里去派出所报了失踪案。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现在都没有了,只要柴修业能平安归来,回到这个家,他在外面干什么,她都可以当作不知道,不追问,装聋作哑,将日子继续过下去。 相比在外有别的女人,夏晨更害怕的是柴修业在外面出什么事。现在世道这么乱,一个人走夜路是很危险的,尤其是柴修业最近表现的着实高调了一点,左邻右舍的人都看在眼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夏晨怕他一时间得意忘形,在外面不小心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人给弄死之后扔到哪个荒郊野岭,又或者有人以为他现在手里就很有钱,想要发笔小财发花花,以柴修业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性子,再加上一张臭得不能再臭的嘴,也许不小心激怒了对方,杀人灭口。 坐在家里胡思乱想以泪洗面,她不敢合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看到柴修业血淋淋的尸体横躺在不知名的角落。后来她实在没办法,每天都蹲在派出所门口,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动若脱兔,急切的想要知道柴修业的下落。 这个男人,哪怕有种种的缺点,再怎么不济,也是她女儿的父亲,是她的丈夫,是他们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夏晨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们母女两个该怎么办。如果以前的生活称得上贫穷的话,以后他们怕是要穷困潦倒,她倒无所谓,小的时候家里边也很穷,苦日子她过过,能习惯。但是女儿呢,她不希望女儿和她一样,有个毫无安全感,永远对金钱渴望对食物渴望的童年。所以柴修业一定不能有事,这无关爱情,只是一个女人,对失去丈夫后自己处境的担忧。 到了第五天,她最担心的消息传来了一具体貌特征与柴修业吻合的尸体,在昨天被人从河里面打捞上来。尸体一丝不挂,脸上的皮被利刃割除,身上自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警方花了些时间寻找比对,因为尸体的体貌特征与夏晨报案时的形容得非常接近,第二天,夏晨就被安排去认尸。 在河水中被泡成个丑陋黑胖子的尸体把夏晨吓得不轻,她大着胆子盯着看了几秒钟,实在无法将丑陋的尸体与鲜活的丈夫联系起来,忍不住跑出去吐个天昏地暗,死也不再去认尸了,只把自己记忆中柴修业身上诸如胎记伤疤之类的具体位置和形状详细告诉了法医,然后就蹲在墙角痛哭失声。 这些细节很快被一一印证,为了保险起见,警方做了dna鉴定。鉴定结果出来,自然是高度吻合。死者就是柴修业。,,;手机阅读, ===原来这才是真相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柴修业的死肯定跟姜国强他们兄妹几个有关他们就是不想给钱所以才害了我们家老柴警察同志你们要为我做主啊他死的太惨了”哪怕夏晨这么多年一直抱着跟柴修业搭伙过日子的打算,好歹也是共同生活了这许多年,哪怕养条狗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一个对她不错的大活人。也许只有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显得拥有时弥足珍贵,夏晨现在好后悔,后悔为什么柴修业活着的时候,没有对他好一点,现在她永远没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了,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提供线索让警方早日将杀害他的凶手绳之以法,让他在地下能瞑目。 在夏晨沉浸在悲伤中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在场的警察和法医迅速地交换了个眼神,法医一脸严肃地微微点了点头,在场的人神色都郑重起来。 用利器割掉受害者脸皮这一作案特征的再次出现,引起了办案民警极大的警觉。在得到法医的确认,这一名受害者的脸皮依然是在死前被凶手割除,而且在死者的胃内容物中也发现了酒精和安眠药的成分后,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小小的市,出现了一名连环杀手。 而且这名凶手的段数不低,具备一定的反侦查经验,至今为止,没有给警方任何机会。警方跟在他身后,一具又一具捡拾他扔下的尸体,努力追寻着他的脚步,却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市的求援报告,很快放到了李响岳桌子上,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哪怕文沫出了一个大杀招,让李响岳回去被老伴儿狠狠收拾了一顿,他仍然贼心不死。作为一名警察,执着是一个很好的品质,但作为一个长辈,死缠烂打就显得有些难看,所以在被文沫明确表示嫌弃以后,他开始改变了策略,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们两个人制造些相处的机会,这一招李响岳用得驾轻就熟。招式不怕少,管用最好,没听说过什么叫一招鲜,吃遍天吗 不过这一次文沫说暂时不出差却不是说说就算的,李响岳交给她的出差任务都被她派了下属去跑,美其名曰年轻人多锻炼锻炼好,让她的老胳膊老腿休息休息。一时间,原本满满当当的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空了,只剩下文沫老神在在地稳坐钓鱼台。 李响岳碰过一鼻子灰,家里母老虎的余威仍在,让他轻易不敢再撩文沫的虎须,只得天天在文沫的办公室外跟程功长吁短叹,哭自己命不好。文沫视若不见,继续晾着他。李响岳这一次可是踩到文沫的尾巴尖了,敢把喝得人事不醒的她交给一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她倒是不讨厌程功,相反这段日子两个人处得非常好,下班回到家吃了饭还会坐在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只是外出活动暂时停止,鬼知道齐冉如果再在公共场合碰到文沫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还会不会发疯,胡乱开枪杀人,在齐冉落网前,外出活动得尽量减少。她就是得让他知道知道,一个女人,不论她有多大年纪,恨嫁还是不恨嫁,矜持都永远不能丢,当你把你自己的尊严踩到脚底下的时候,还指望着谁还尊重你这就直接卖了她了,她以后在程功面前还抬得起头来吗这是原则性问题。一次就得给他断根了。 哼,当她不知道老爷子心里想什么吗就是不给他机会,待在b市多好,三天两头飞机火车地折腾,每次睡醒觉都得花几分钟时间反应一下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方,这样的生活过长了,谁受得了。所以人啊,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反正手下这么多得力干将理论知识都具备了,出去锻炼锻炼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谁也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在研究室里当个名不见经传的研究员不是,可别说她这个当上司的没给他们机会。 至于会出错这种事,文沫觉得不至于,派给他们的案子都不太复杂,她都大致看过卷宗,给个心理学分析不难,他们又不会参与抓捕,更不会干扰审讯,在重证据轻口供的办案大环境下,屈打成招什么的,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李响岳笑成一朵老菊花的脸伸进文沫办公室:“那个,文大主任,现在不忙吧这里有个案子,情况比较复杂。你跑一趟”每一次文沫都被李响岳进办公室的方式和万年不变的开场白给气乐了。她的办公室门那面是全玻璃的好嘛,就是只进来一张脸,身子也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他要真不好意思,就别再编造蹩脚的借口来让她出差好不好,她难得安安稳稳地停留在b市,每天按时上下班,隔三差五去看看罗沁,偶尔逛街,日子过得好不舒服,他怎么就看不得她闲下来,非得找些事做。 看看那些他拿来掺和的案子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很多明显就是凶手激情杀人,现场连指纹和dna都留下了,社会关系一查,犯罪嫌疑人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他们派人去不过就是增加点实战经验,没多大实际意义。文沫自认为自己是个很专业的警察,绝对不会为了一时意气而置工作于不顾,反正现在李响岳给她找的工作都不算非她不可的,她也就借着势头来个一箭双雕。 这一次,文沫以为李响岳又故计重施,死心不改地想让她出去,不过是看着研究室里除了她、不精通犯罪心理学的程功还有不方便出差的罗沁外再没别人能胜任了。拿到卷宗,文沫便知道自己错怪李响岳了,这确确实实是件很棘手的案子。当下什么也没说,拎起办公室里常备的出差包,叫上程功直接走了。 市是座小城市,没有机场,b市也没有直达的火车,文沫和程功两人只得先坐飞机到最近有机场的城市,再转车到市,路上花了十一个小时的时间。市时,夜已经深了,他们只得先住下,明天再去市公安局。 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程功理所当然地开了一间房,文沫拿到房卡的时候只稍微愣了一下,没再多说。刚刚舟车劳顿,他们分别洗漱很快都睡下进入了梦乡,没再碰撞出火花。 第二天刚上班,两人就出现在了市公安局,说明来意,很快有人引他们去了局长办公室。市现在流言四起,似乎出了什么很久没能侦破的大案后,群众们总是愿意相信某些小道消息多过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的。自第一起“剥皮凶手”案发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之久,警方却没能摸到凶手的一根毫毛。 万一下一个受害者是自己呢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虽然晚上路上还有行人,但是所有人在别人接近的时候都不由露出警惕的表情,有些手里还拿着电击枪之类的防身武器。市的气氛降到了历史最低,各类刑事案件的发生率明显抬头,恶性循环的后果是明显的,市公安局的压力相当大,文沫他们来得正是时候,给他们提供些新的侦察方向。文沫也不含糊,一句废话没有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师从容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回家,郭羡仙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师从容能看出来,他对于住在警察的值班宿舍里这件事很抵触,不过是因为两害相较取其轻,命都没了,其它便都没了意义,才硬着头皮留下来。 郭羡仙一天到晚在宿舍里憋得难受,他根本不敢在网络上露面,天知道有多少人在网上蛰伏等着逮他呢,一般意义上的上网冲浪他早八百年玩腻了,对他不具备吸引力。每天他更不愿意出屋,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警服,让他觉得分外别扭,除了师从容,他还不能平静地看待其他警察,至少在他弄明白父亲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做不到,圣母心什么的,他可半点都没有。一直以来他的人生经历告诉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王道,这个世界终究是弱肉强食的,别人没事的时候对你的那点可怜同情心并不能改变什么,那是他们标榜自己很伟大的道具,从来都来得快去得也快,谁信谁傻缺。 所以哪怕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也从来不需要别人对他的同情。他相信,靠着他自己的双手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大丈夫不应该为五斗米折腰,去吃嗟来之食。他一直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人世间。 因为父亲的关系,他比一般的孩子更敏感多疑,不容易相信别人,尤其不相信警察,他所有的亲人都认为父亲是无辜的,奶奶甚至因此郁郁寡欢,没有活多大年龄便也离他而去,母亲更是早早地就走出了他的生命,只因为强奸杀人这个罪名,让母亲实在无法接受以前恩爱的丈夫现在变心的事实。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郭羡仙怎么可能不恨,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他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省得师从容总说他断章取义误会了警察。 师从容是他在网络上神交已久的好友,抛去年龄差异和身份上的区别,他们两个在别的事情上面竟是出乎意料的合拍,现在真人见面也颇有些忘年之交的味道,根本没有距离感。郭羡仙请求他帮忙找父亲的卷宗,也是对师从容的尊重,只有师从容自己亲眼看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才会承认警察做错了,他的父亲是无辜枉死的,也许就会理解,为什么他对警察这个职业从来都抱有最大的敌意。当然,他相信师从容答应帮助他的理由,也一定有想扭转警察群体在他心目中留下不良印象。但是郭羡仙有理由相信,他知道的才是事实以及事实的全部。他的奶奶,是一个善良慈祥的老人,绝对不会说谎。 郭羡仙并不是本市人,他的父亲当初作案的地点根本不在市的行政区划范围内,也就是说这件案子本身不归市公安局管,案件的资料市自然没有,想要调查一宗这么多年前的旧案,师从容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托了许多人情,才最终见到了这起案件的庐山真面目。 存封在卷宗中近17年的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师从容却没有着急去看,而是特意叫上郭羡仙一起,拆开包装。 卷宗是复印件,哪怕是已经结清的旧案,原件需要借阅都得经过层层手续,带出公安局都困难,更别提寄到外地了。所幸当初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字迹非常工整,哪怕是复印件,经过了这么多年,上面每一个字都依稀可辨。 上世纪十年代,中国的法制进程还停留在重口供轻证据上,师从容也曾经在心里有过那么几次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起冤假错案,他从那个年代经历过,是知道警察的权力在那时时有多大的。他们如果认定一个人有罪,会千方百计甚至有些不择手段地要问出口供来,只要口供有了,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他们自然可以粉饰得天衣无缝。 但郭羡仙父亲这个案子,不需要那么复杂,因为他在作案后留下了很多可以指证他身份的物证,甚至还有一位目击证人。方方面面的证据,丝丝入扣,中间没有任何空子可以让人钻,哪怕那个时候侦查技术落后,这个案子也办得可圈可点,过了许多年依然经得起推敲。郭羡仙父亲口供中交代的一些细节,甚至连凶器丢弃的位置,都说得很准确,而杀人凶器,是在凶手被抓以后,警方才循着他的口供找到的,这无疑就是铁证了。 郭羡仙目瞪口呆地盯着卷宗上的字,突然发现这上面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连起来读他完全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这么怎么可能他信任的母亲和奶奶一起合伙骗了他,并且一骗就是十多年,他坚持着一个错误的真理,把自己的玩世不恭和偶尔使坏当成真情流露,一路走来不知道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他到底都干了什么,,;手机阅读, ===案情分析会 一直支撑着他学会怨狠,学会愤世嫉俗的理念因着这一份他根本无法抵赖的卷宗,开始全部坍塌。不幸中的万幸,他在这么多年近乎流浪的生活中,始终不忘初心,仍然坚守着一份善良与正直,无形中约束着他,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网络世界对人们到底有多大的影响,也许因为它时时刻刻都陪伴在身边反倒显现不出来,但对于郭羡仙这种网络高手而言,使用智能手机或平时用电脑上网冲浪的人,根本就像一本打开等待人阅读的书,没有什么秘密是在互联网上可以保证永远安全的。自从他在黑客的世界中渐渐闯出了自己一番名堂之后,他便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寻找警界败类这一点上。彼时的他,忘却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法律与道德,存在着明显的差距,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而道德高与低却因人而异。 他不管不顾地在网上曝光了很多人的,不可否认这里面有很多人是罪有应得的,像家庭暴力与贪污受贿,国家法律明文规定,这两种行为都被界定为违法犯罪,但是他们当中某些罪不至此的人呢身着一身警服的他们,私底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人都有的通病,他们也许并不完美,但这与他们的工作无关,可惜就可惜在他们碰上了郭羡仙,一个拿着显微镜,千方百计想要寻找他们的漏洞,将他们整得身败名裂的人。 甚至有的时候,郭羡仙达不到自己的目标,舍不得放走猎物时,他会精心杜撰一些证明,天马行空地想象出一个故事,然后生搬硬套到这个人身上,接下来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了。网络上最不缺的一类代表就是喷子,这一类喷子最喜欢喷的对象,就是政府官员和明星大腕儿。他们就像一群追逐着臭味的苍蝇,不看事实真相,亦不问对错,只愿意相信被放到网上的这只言片语,然后大肆发泄心中不满,想要将主人翁搞臭,似乎他们才是真正的人民卫士,用他们铜铃般的眼睛和敏锐的触觉发现一个又一个敏感的社会问题。 但实际上呢,郭羡仙不由觉得脸皮发烫,近两年的时间里,有很多关于警察违法乱纪的新闻报道,追根溯源的话都会有他的影子,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无辜的,郭羡仙不敢去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知道了确切的数字,是不是就无法逃脱良心的谴责,因为大多数时候,他是一个三观很正的人。 师从容没想到,这么一从旧档案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郭羡仙虽然对他与其他的警察不太一样,但每一次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表现出来的都是高傲与不屑,并不是说郭羡仙针对师从容,而是在他的骨子里头,潜藏着的性格会时不时不自觉发作。 郭羡仙是对警察的恨早已冰冻三尺,师从容没想过要费力气一夜之间扭转郭羡仙的想法,非得他自己想明白不可。半大小子,说实在的,也许青春叛逆期的尾巴还没过去,他们我行我素。唯我独尊,自认为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原则是最正确最适应社会的,轻易听不进去任何人的意见。按照郭羡仙的成长经历,他叛逆起来,应该会比一般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还要厉害,学坏只是一瞬间的事。 师从容不想激怒他,本身就是个男人大大咧咧惯了,这种细致的心理辅导工作,师从容还真心做不来。此时此刻,他只能像个多余的人一样站在郭羡仙的身边,等着他自己从绝望中平静下来。 郭羡仙总体来说是冷静而内敛的,过早接触社会的他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除了骨肉至亲之外,其他人没有义务必须要惯着你,没娘疼没爹养的孩子,自然而然没有任性的权利,看人眼色和沉默寡言,似乎是两种与生俱来的属性,环境对人影响的力量之大,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郭羡仙背对着师从容,不动声色地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他没有等到那一滴泪花掉下,如此不堪的父亲,几乎让他将一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包袱背在身上十多年的奶奶和母亲,郭羡仙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大的悲剧,这悲剧的源头,还是他挣不断逃不开的血缘牵绊。为什么要哭,为这样的亲人流泪真的值得吗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独只瞒着他一个孩子,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因为他们的刻意隐瞒,这个孩子在人生的道路上兜了多大的一个圈子,幸好他现在发现了真相,幸好他现在还不算太老,幸好他还没有真正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幸好,一切都来的及回头,也幸好,他在网络上认识了师从容。 他转过头,碰上师从容关切的目光,微微有些赧然,他不敢去看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略一对视,便羞愧地低下了头去。自己错的一塌糊涂,如果没有师从容为他积极奔走,真的借来了父亲的档案,他还不知道晕头转向到什么时候,才能寻找到这个谜底。 这一次,他的人情可欠得大了去了。郭羡仙思来想去,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去做一件他以前从来不屑于去做的事情。 隐藏在屏幕后面的黑客们,在网络世界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之间互相的较量比试厮杀,仅限于网络世界,私人恩怨,不能作为出卖彼此的理由,哪怕他们在网上吵得再激烈,打得再热闹,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在黑客世界这个大家庭中,所有有资格加入进来的都是兄弟姐妹,出首告密什么的,是最为人所不齿、要被所有同类厌弃的行为。 郭羡仙曾经将这条规矩奉为金科玉律,在现实生活中的他们,可能身居高位,叱诧风云;可能卑微渺小,挣扎求存;可能蝇营狗苟,泯然众人,但他们在网络世界里,都有着另外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名称和身份,离开了网络,他们什么也不是,这个大家庭里,所有人都是素未某面的亲人,试想你会出卖自己的亲人吗 但是现在,郭羡仙决定要挑战一下这条准则了。市的连环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哪怕郭羡仙被人追的如同丧家之犬,现在只能夹着尾巴躲在八平米多的脏乱宿舍里,基本远离了网络,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至于警方不愿意公开的案件细节,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他比普通的群众只了解多一点,那就是这名连环杀手具备一定的黑客技能。 在他还没有逃之夭夭想要躲起来之前,师从容就旁敲侧击打听过这样一个人,当时郭羡仙没有多想,因为一般情况下师从容向他打听具体哪个黑客做了些什么事的时候,因着他自己的行为准则,他都是不大愿意回答的。可是这些天,他闲来无事,每天只能在宿舍楼里发呆,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能让他胡思乱想,再将师从容以前这一表现翻出来品味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认识师从容的时间不短,彼此是什么脾性,了解的很透彻。 有人说一个人在网络中的模样远比他在现实中更加真实,因为在网络上,不用担心任何人认出你,完全没有必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任,想起什么说什么,活得比现实中那个要顾及方方面面的自己真实得多。所以郭羡仙很肯定,师从容非常了解他的脾性,黑客世界里不成文的规矩,师从容从事网警工作这么多年,天天跟黑客打交道,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以前有的时候打个擦边球,郭羡仙就睁只眼闭只眼把这事让过去了,这一次师从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找出这样一个人,已经触及到了郭羡仙的底线,按照他们两个的关系,师从容绝对不会明示加暗示的问他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因为师从容肯定明白,这样的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 但恰恰,他却问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答案对师从容很重要,他碰到了很棘手的案子,除了为难郭羡仙,再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师从容不计代价地帮了他,让他没有一直在混蛋这条路上走到底,郭羡仙心里别提多感激了。这段时间师从容打了多少电话,托了多少关系,请了多少回客,欠了多少人情,才将父亲的档案弄到手。郭羡仙觉得很过意不去,他必须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才能抵消掉心里的愧疚感。 “剥皮凶手”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文沫、成功、师从容和郭羡仙以及其他参与侦办此案的刑警,将大大的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郭羡仙有些紧张不安,周围人一身警装带给了他不小的压力,非要深究的话,他就是个网络黑客,肯定做过些非法的勾当,够被关进去判几年的,因此对上警察有先天的心里恐慌,外加上当年父亲的案子,他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对警察这一行当的人,再没有了以前的厌恶,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因此他自进会议室坐下之后,头就再也没抬起来过,脑子乱哄哄地想,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同意跟师从容一起来开什么案情分析会,他不就是提供了一点凶手的可能线索吗他知道的已经都告诉师从容了,让师从容自己在会上说不也是一样的吗偏偏要拉自己下水,唉,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下回打死他也不干了。 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争论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胡闹被害一案,是否可以与许崇智被害案、李章被害案以及柴修业被害案并案侦查。 市是个小城市,周围有很多发达的二线城市,挤得市地位十分尴尬,从各个方面来看,这么一座小城市都不出彩。一个已经连续多年没有恶性刑事案件的小城,突然之间,死了四个人,而这四名死者说句对死者不敬的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死,有很多人甚至拍手称快。 许崇智欠钱不还,胡闹变身公交色狼,李章强行拐弯变道带走了两条人命,柴修业禽兽不如,对亲生的孩子没有丝毫感情。他们这四个人犯的错,法律奈何不了他们。 许崇智是欠人钱了,而且欠钱数额不低,但是即使这些债主去法院起诉,胜诉之后要求,执行庭强制执行,许崇智早已离婚,存款和房屋都归前妻所有,他后来断断续续借的那么大一笔钱又炒股全部赔光,执行庭就是想要强制执行,也得许崇智真能拿出钱来才行,法警毕竟不是黑社会,不能给他卖到某一个偏僻的小煤窑挖煤去抵债,也只能随他去了。 胡闹是个胆小的怂货,让他真刀真枪地提枪上阵他不敢,也就只能干些的勾当,哪怕不幸有人报警,抓进去,关几天再放出来,他可以仍然死性不改,甚至有人公然站出来反抗他或者有其他人乐于助人拔刀相助的时候,他受伤了其他人还要赔医药费。胡闹就是个滚刀肉,他有什么可怕的,四十多岁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老婆孩子没有老婆孩子。 李章本质不是个坏人,他兢兢业业,每天像蜜蜂一样飞来飞去忙个不停,不过是为了维持家用。他随意变道造成后方车辆躲闪不及,判断失误,撞死路过无辜的母女,车主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一是因为他没能提前做出反应,跟车太近,没有保持安全距离,二是他当时判断失误急打方向,使车辆失控撞向电动车上的母女,负主要责任毋庸置疑,李章充其量也就是要负一些次要责任,但他驾驶的不是机动车,不可能有强制险和商业险,到时候他赔不出钱来,这件事情磨磨蹭蹭翻来覆去还不知道要拖多久,最终结果仍然可能是不了了之。 柴修业面对媒体时再怎么口吐狂言,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柴俊青是他逼死的,毕竟柴俊青跳楼的时候,他在八百里都打不着的地方。网络上的人喷他也只能喷没有道德禽兽不如,不配为人父亲,法律依然奈何不了他。 四名受害者虽然个人经历不同,但是他们都做了法律惩戒困难且激起民愤的坏事,不可能是巧合。,,;手机阅读, ===红桃K 几起案件的详细资料文沫早就跟程功一起分析过了,在大会上也就先把他们圈定的犯罪嫌疑人基本特征总结出来: 凶手男性,四肢发达,有能力制服身高马大的受害者; 凶手有一定反侦察能力,可能是两劳释放人员; 凶手做案时冷静沉着,从诱拐嫌疑人到弃尸,凶手与死者相处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每一个环节他都精心思考过,说不定已经在心里模拟过许多次; 第一死者许崇智的脸皮被割除时凶手还曾犹豫过,切口创面不够平滑,但后面两次他明显熟练得多,因此文沫断定此人心理素质较好,应该不是第一次操刀,可能从事与屠宰或者餐饮有关的工作; 凶手年龄在35到45岁之间,虽然大多数连环杀手初次杀人时年龄都偏小,理论上20岁出头才是人最容易冲动做事不计较后果的阶段,但本案特殊,因为凶手选择的受害者都是一些法律无数惩处却坏事做尽的人,凶手对受害者怀有强烈的恨意,剥去人的脸皮,对凶手的意义可能有两种,第一,是他认为这些人已经配不上人字的一撇一捺了,既然他们做出不要脸的事,还留着脸干什么第二,代表意义的剥夺,剥夺受害者的身份、生命以及一切,不论受害者生前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到了凶手手里,都如同待宰羔羊一般,无一例外。他在杀人的过程中绝不拖泥带水,百分百是奔着置人于死地去的,试想一个因为酒精和安眠药双重作用处于深度昏迷的人被扔下手或者放在铁轨上,他自己有能力自救吗答应自己是否定的。凶手想杀人的从来没有掩饰过,但他做每一件事都十分有条理,不急不徐,表现出了成熟稳重的一面,因此文沫最终将他的年纪圈在了35到45岁之间; 最近凶手的生活遭遇重大变故,比如亲人突然遇到意外辞世,自己的工作和情感上受到挫折,最重要的是,这一重大变故让凶手觉得自己得到的待遇不公正,法律没能尽职尽责地保障他的合法权益,从而产生严重的心理失衡,以至于发展到杀人的地步; 在李章案发后,凶手来无影去无踪,经过技术分析,大厦的监控被人为篡改过,四起命案,虽然凶手的弃尸地点各不相同,但是作案时前后一致的细节也看不出有同伙的痕迹,暂时应该认定凶手是单独作案,那么凶手就必须要具备相当高的黑客技术; 凶手经济条件良好,有供他一人使用的车辆,工作时间自由,失踪几个小时也不会引起人的警觉; 凶手已婚,可能有孩子,一直以来生活平顺,直到最近,他平时为人不显山不露水,哪怕有过人之处,他也会很小心地隐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的家人应该都不知道他会黑客技术,他在生活中给人的印象是个脾气不错的中年男人,忠诚可靠,肯定不会有人怀疑他会是杀人凶手。 最后,还有一点。因为李章引起的那起车祸,程功抽时间去交警队要来了资料,所有的官方文件上都没有提到过李章这个名字。事实上,在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上,按我国法律惯例,偏向弱者,谁有能力谁多承担一点。肇事车辆没有逃逸,车主吴昊本人也老实待在原地,打电话叫急救车,等待交警处理,无论引起事故的原因是什么,吴昊都对两名死者不幸身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刚刚惹事的那小三轮,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所以最终吴昊散尽家财,又背上了沉重的外债,总算是将这噩梦一样的往事翻了篇。 那么问题来了,交警部门和吴昊都知道这辆电动小三轮车的存在,却谁都不知道骑车的人正是李章,一切发生得都太快,撞死人之后吴昊整个人都是蒙的,他只是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小三轮的去向,压根都不记得李章长什么样子,只依稀知道,他驾驶的那辆三轮车,是为某个快递公司服务,至于是哪个快递公司,他根本没注意。那么凶手是如何准确地找到李章了呢这件事李章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当天凶手可能就在交通事故发生地点附近,而且他清晰看到了李章隶属于哪个快递公司,长什么样子,所以才能如此精准地对李章下毒手。调取事发路段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众人经过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之后,逐渐达成了一致,以上四起凶杀案全部都可以并案侦查,且调查的重点,要放在李章案里凶手是如何确定他身份这一点上。 “那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多句嘴”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郭羡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见鬼了,他怎么就因为一时技痒,觉得这些侃侃而谈的警察,尤其是那个女警,根本就是个对电脑黑客高手一无所知的菜鸟,跳将出来想要纠正她,行动比大脑反应快的结果就是,他原本就是个编外人员,在一众整齐的警服中,显眼得像是鹤立鸡群,现在他还好死不死地举起了手,成功吸引了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一次被这么多的警察行注目礼,郭羡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还是师从容暗地里悄悄踹了他两脚,示意他有话就说。 反正伸脖子一刀缩脖子还是一刀,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说的还是自己正拿手的事情,郭羡仙大着胆子开了口:“他、他不一定非、非得亲自在现场,交通、交通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拍、拍摄到的视频,多数都是实时上传到,嗯交警部门的管理控制中心的,在那里有专门的服务器做备份,不然一个小小的摄像头里存储的数据有限,天天清理就是个不小的工程,这样做是很方便,也很合理,却给我们黑客留下了个大大的后门,你们刚才说,凶手是黑客高手,那么入侵一个防火墙实在称得上垃圾的管理中心服务器,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他根本就不需要出现在李章的附近。只要他愿意,可以离十万八千里,同样能分毫不差地看清当天的视频里李章的模样和他所服务的快递公司名称。你们去看视频,也许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当然了,我说的是也许,对不起,对不起,嗯那个,你们继续,就、就当我发表下个人看法,大家不要往心里去,对不起、对不起。” 师从容领了个男孩回来,住在警察值班宿舍这件事,公安局里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郭羡仙小小年纪却在网络上呼风唤雨多年,因此一开始看到师从容带他来参加这个会议,多数人脸上就已经带了些不满,认为师从容实在是太不专业了,他们是开案情分析会,不是保姆玩过家家,怎么能让一个孩子随意进入会议室呢。不过是碍于师从容平时的表现,他从来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他们愿意相信,师从容带这男孩来自然有他的理由。现在结合郭羡仙一番有根有据,摆事实讲道理的言论,在座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立刻就知道了这个男孩不简单。 文沫好奇地打量了郭羡仙几眼,年纪不大,却很锋芒内敛,他虽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两只肩膀却微微颤动,手伸在桌子下面并向中间聚拢,果然还是个孩子,成为众人的焦点后,会不自觉的紧张。恤衫,领口微微变黄,十几岁的年纪,身上没有多少朝气,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嘴唇紧紧地抿着,只一双眼睛透漏出几分睿智的光芒。 这个孩子有着与他年龄并不相称的成熟,他应该家境尚可却乏人照料,文沫对奢侈品没有太多研究,只能大概了解他身上穿的这件已经洗得发黄的白衬衫是意大利某名牌产品,纯手工制作,价值不菲,却被穿成这个样子。师从容带他进来的时候,会议室里没有几个人,这次会议没有安排座次,师从容原本想带他走到角落里不大引人注目的地方,是郭羡仙自己要求坐在现在的位置上的。这个位置离门最近,也算是整个会议室座位的正中心,而且他现在的坐姿,一只腿在椅子外面,身体微微,刚才分析凶手的犯罪心理特征时,文沫就留意到了他好几次偷偷偏头打量着他身后正对着的会议室门,似乎像只受惊的猎豹,随时准备暴起逃走。 一个缺乏安全感,衣食无忧,无人管教、性格倔强的孩子,还有一定的黑客技术,这个孩子挺有意思。 术业有专攻,对网络上日新月异的窃取别人的方法,文沫了解得自然不如网警透彻,她饶有兴趣地笑眯眯冲着郭羡仙开口:“继续,说下去。我认为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今天你来到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说刚才那一番话的。因为那也是我临时想到加上的一点,我想得不够周到,谢谢你刚才的纠正,让同行们能少辛苦半天做无用功。希望你能用专业的眼光,帮我们再分析一下,凶手在网络世界里可能是谁,好不好”文沫想要套人话的时候,可以瞬间变身为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姐姐,郭羡仙正是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年纪,哪怕文沫长得不够漂亮,又实在有些老,但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看起来很温柔,很讲理很好说话的大姐姐,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和蔼可亲了。郭羡仙到底年轻,阅历还少,自然红着脸,接受了文沫的提议,将他对师从容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其实我怀疑你们要找的人,我可能认识。” 再一次感受到了警察们注目礼的威力。不同于上一次只是略带惊讶的随意一瞥,这一次所有的警察眼睛中都带着强烈的渴望,齐刷刷等着他的下文,让郭羡仙不由觉得自己头上滴下了颗巨大的汗滴,压力山大啊 “那个,那个,我、我只说有、有可能。”一紧张就结巴是郭羡仙从小就有的毛病,为此他没少被同龄的孩子嘲笑,所以在初接触网络这个新鲜的世界后,他才会疯狂地迷恋上虚幻的一切,因为在虚幻的世界里,哪怕他紧张时会口吃,又或者根本就是条狗,只要掌握了一定的技术,照样可以把自己网络上的身份装饰得无比完美,他结结巴巴说一段话,也可以分分钟修整成口齿清晰的语音。 吓死宝宝了,郭羡仙悲哀地想,这些警察果然还是很恐怖,跟他们打交道,可真是要了他半条命啊地球这么危险,他还是回火星吧。还是网络上要好混得多,他不禁有些委屈地瞪了师从容一眼,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将该说的话说完。殊不知他终于说完的时候,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说完了,他们听的人都替着小伙子着急,得紧张成什么样。 郭羡仙提到的这个人,就是红桃k,当然了红桃k是个网名,至于他真名叫什么,多大年纪,家住哪里,从事什么职业,所有的一切,郭羡仙通通没有办法提供。 红桃k,是网络黑客群体中的一个传说。半年前,他突然出现在网络世界,横扫暗网所向披靡,号称是连美国的五角大楼防火墙都攻克过的顶尖黑客高手,很多人都怀疑过红桃k是不是外国人,可是他实在太神秘,网络上一些恃才傲物的黑客不断向他发出挑战,他从来没有回应过,就在大家都认为他要沉寂下去或者江郎才尽的时候,他会冷不丁地浮出水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依然活跃。 会让郭羡仙怀疑红桃k的,是因为他知道一个关于红桃k这个网名诞生的秘密。,,;手机阅读, ===决裂的开始 事情还得从郭羡仙为什么隐姓埋名、不敢再上网开始说起。 之前我们曾说过在市有一个盘踞了许久的贩毒集团,名叫大兴帮,他们俨然将市这块地方视为他们自己的囊中之物,聚众斗殴、街头砍杀屡见不鲜。市的治安却非常良好,恶性刑事发案率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呢原因很简单,与兔子不吃窝边草,想要保护自己藏身之地的目的相同,大兴帮很爱惜市这块已经被他们梳拢顺了的地盘,这些年他们安安稳稳地发展,靠的不是嚣张、不是跟警察对着干,当然他们更不会蠢的想着买通所有人。铁打的政府流水的官员,更迭速度太快的领导,让他们送出去的许多钱都打了水漂。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兴帮改变了策略,从一群乌合之众小打小闹,摇身一变变成了市的龙头企业长兴进出口贸易集团。市的街头比以前清明一些,长兴集团各项支出往来账目清晰明确,天衣无缝,就算是最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算师,仅凭着这些账目,也完全无法知道长兴集团到底是不是还是原来控制着国际毒品贩卖交易线路的大兴帮。警方突击检查了他们无数次,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他们运来的货物没有问题,账目没有问题,就连人员本身也没有问题,没有任何身份不明或负案在逃的人。市政府财政收入贡献好几亿人民币,这对一个年财政收入不过十几亿元的小城市来说,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它的光辉形象塑造得太过成功,渐渐的所有人都忘却了它的前世有多血腥,哪怕这个集团很多的高层领导人都曾经是警方密切监控、想要寻找些蛛丝马迹以便将其抓捕归案的犯罪嫌疑人。可是当他们有钱有人的时候,想找个替罪羊脱身再容易不过,警方没有证据,出来顶缸的人又知道案件很多只有凶手才能知道的细节,弄到最后,长兴的高层便出身清白了。 警方不得不放下所有的成见,开始与他们虚以委蛇,准备伺机再战,必须一击必中,才能挖出这颗大毒瘤,不然任何他们轻举妄动的行为都会打草惊蛇,被惊吓而不能咬人的蛇大概只有缩回洞里最深处这一条路可选,可是那样的一条蛇在它再次出动的时候一定比以前更加危险。 因此市现在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警方与隐藏太深的贩毒集团实现了暂时的和平。市再小也是个市,大兴帮再牛,也不过是个黑帮,总会有不长眼睛的希望来市分一杯羹,毕竟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大,除去贩毒这块最大的肥肉以外,还有多个不同的领域可以捞到不少钱,自然总有不怕死的,想要挑战一下大兴帮的统治地位。 聚众械斗,在市从来没有停止过,时不时上演的街头追着砍人的一幕,早已经成为市市民生活中最正常的一出戏剧,他们只要及时避开,一般并不会被误伤。砍人和被砍的双方,如果砍人的把被砍的砍死了,那么一定会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堆人,匆匆忙忙地抬着尸体离开,再留几个人清理现场的血迹。等警察在十几分钟内赶到后,现场只留下湿漉漉的一滩水,凶手和死者早已经撤离了现场,脚步匆匆的路人,更没有谁会闲的蛋疼站出来管这事,纷纷也离开了现场,留下出警的民警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只能无奈叹息,草草收兵回去。 没有受害者,没有现场,没有目击证人,案子怎么立最终的记录只能写成是有人谎报假警,草草了事。至于那不幸被砍死的人,到底去了哪里,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如果被砍的没死,他跑还来不及呢,恨不得自己会隐身,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这些穷凶极恶的亡命徒面前,侥幸逃脱之后还敢去报警,回头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如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选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小心翼翼藏匿起来,希望过段时间,跟在他屁股后面想要他命的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饶过他一条狗命。 大兴帮能一直在市如此嚣张是有资本的,他们绝不会轻易对普通人下手,市的市民虽然畏他们如蛇蝎,却没有谁在心里边恨他们入骨,不惜赔上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和大兴帮抗争到底的。所以大兴帮这么多年盘踞下来,也是有着各方面的历史原因。 这么多年,不光市的公安局,就连省公安厅和国家安全局,都不止一次地派过卧底进入市,企图打入长兴进出口贸易集团内部,摸清他们暗线上的贩毒网络到底是如何运作。虽然这么多年长兴集团没漏出什么马脚,但它枝繁叶茂,下线无数,总有这么一两个倒霉蛋,不小心被警察抓住。抱着顺藤摸瓜的想法,自然想要一点一点摸到他们的上线,先拎出一根线来,然后再想将整个贩毒网络整体提出来就有了用力的地方。 无奈贩毒分子都知道,我们国家对毒品的限制很厉害,只要是毒贩,一旦被抓,几乎百分百被判处死刑,这是一条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发财路,敢于走上这条路的人,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抓捕贩毒分子是项很危险的工作,缉毒警在众多警种分支里死亡率最高,他们要随时做好和贩毒分子短兵相接的准备,贩毒分子随身带着枪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抓后基本活不了,所以多数都是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心态,总想和警察同归于尽的,被活捉的,大多数更不愿意开口。说不说都是死,他一个人死了不要紧,如果他敢乱说话,那些贩毒分子可比警察不讲理多了,今天他在这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明天外面知道了,他一家老小怕是要比他还要早几天见阎王,然后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在地府相聚,谁也不会傻到这样做,自己一条命填进去还不够,还要牵扯上家小,他们图什么。 因此任底下的下线换了好几茬,长兴进出口贸易集团依然稳坐钓鱼台,想发财想疯了的人有的是,他们从来不愁自己手中的货的销售问题,十三亿人口的大国,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广袤市场,总会有人上他们的贼船。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早就成了警察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分分想把他们除之而后快,因此对进入他们公司内部的新人看得很严,就怕他们中间混进一些卧底警察,到时候将他们都连锅端了。大兴帮成立多年,各项帮规制度已基本成型,新进入帮派的人都是做些打杂的工作,3、4年也得不到多少信任,混不到小头目,帮里正规生意之外别想接近,更别提遥远的管理层和暗地里的贩毒网络了。 表面上来看,有着长兴进出口贸易公司这件光鲜的外衫,借着许多正规生意掩人耳目,就连在帮派里地位低下的老人,混了多年,都不知道帮派最核心的贩毒生意究竟掌握在何人之手,毒品从何处进入,从何处流出这些关键所在。卧底警察比一般的小混混更要小心千百倍,以防止想要完成任务的迫切心理和多年的警察训练让他们露出马脚,一旦他们卧底的身份暴露,也就是他们生命终结,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的日子。附近的几个市局、省厅和国家部委前前后后派出的卧底警员,不下二十人,只有三个是发现情况不对,及时撤退出来保住了性命,其他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人猜测,他们最终的归宿,都是长兴进出口贸易集团几年前在市市郊兴建起来的大型化工原料厂,这里有装满各种腐蚀性极强的试剂的设备,人进去,怕是要尸骨无存,连渣都不会剩下。这是最好的毁尸灭迹的方法,不然尸体扔在哪里,都有可能被人挖出来,只有彻底的销毁,才能永绝后患。 折损率如此之高,后来谁都不敢再派人进去,无谓的牺牲从来都不是他们要的,打击犯罪的前提也得是先保护好自己才行,不然人都死光了犯罪分子还活跃着呢,不就显得这些人的牺牲毫无意义了嘛。 于是市就成为了一个神奇的地方,明明街头巷尾随处都可能会引发械斗,群众们都已经学会对此时不见,只步履匆匆地赶紧走开,以免惹祸上身,而市的恶性刑事案件发案率在官方记录中仍然低得可怜。普通群众的生活与小混混们的日常交杂在一起,却又个行其道,互不干涉。 这是黑恶势力的胜利,这是警方的耻辱,这颗巨大的社会毒瘤一日不除,市一日不得安宁,除掉它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出被他们深深埋藏的这条贩毒暗线,撕开他们虚假的合法外衣,拿到证据。 大兴帮在嘲笑着警察的无能,他们认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就算是神仙也休想轻松地找到他们。谁知道会大意地栽在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手里。暗网的密码被人破译并成功侵入,让大兴帮的高层管理人员感到恐慌,他们一直以来高枕无忧的原因,就在于知道自己暗网的绝对可靠。那个他们花了重金挖来的电脑黑客高手,在全国来说都数一数二。 许多年前,某驻外大使馆被炸,中方严重抗议之后,美国有几家防护级别很高的政府网站被人黑了,全部换上飘扬的五星红旗,以及两千年初,扫荡了整个互联网上所有可执行文件,感染无数主机的熊猫烧香病毒,都出自他的手笔。这么多年来按网一直运行良好,他功不可没,可是为什么他才离开没几个月,就有人潜入了暗网十分钟的时间够做很多事,整个自以为隐蔽的网络裸地暴露在了别人眼前,赖以生存的基础已经毫无安全可言,让多年没有对手的大兴帮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难道是那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家伙 拿着他们的钱,地位超然多年,只因为一点小小的要求没被满足,就转过头来想要对付他们,毁灭他们一手创建起来的基业吗没有人会嫌钱多,他们现在虽然已经富可敌国,却仍然对金钱有着强烈的渴望,当然不希望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现在已经步入正轨的生意受到丝毫的损伤。 不能为我所用的人,再本事都要杀掉大兴帮的高层在帮内发下了巨额悬赏,只要入侵者的项上人头,因为他们怀疑这个人,就是网站的创建和维护者:红桃k。 像所有在网络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客一样,红桃k有着他的自负与骄傲,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暗网的布局合理,没什么异常,但放在同样是黑客高手的郭羡仙眼里,很轻易就找出了网站上隐藏的代码,从而看到了红桃k留下的嚣张签名。他甚至还将其截了张图保存下来,为以后与红桃k相遇时,能拿出打败过他的证明。 之后他被人追杀,一度成为惊弓之鸟,面对着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一直还单纯的认为还能通过中间人的两方说和,和解一下。他愿意销毁手头所有的证据,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希望对方放他一条生路。 透过另外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他才知道,红桃k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从贩毒集团中叛出,现在也下落不明,对方一直以为他就是红桃k本人,因为以前红桃k曾经断言过这个系统在中国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破解,任郭羡仙磨破了嘴皮子,对方就是不肯相信,一路穷追不舍,非要取他性命而后快,才逼郭羡仙没办法,最后来找师从容,求得暂时的安身之所。阴差阳错的,把一直想隐身在暗处的红桃k暴露到了警方的面前。,,;手机阅读, ===全体总动员 这个黑锅锅郭羡仙觉得背得莫名其妙。如果是其他小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过去了,但是涉及到生命安全,郭羡仙把这红桃k恨得要死,自然千方百计地寻找他的下落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让跟在他屁股后面疯狗似的想杀他的人们都消停下来。 自古财帛动人心,他现在一颗头这么值钱,在这两三万块钱就能买一条人命的时代,有的是看着巨额赏金急红眼的人。 最初东躲西藏的一段日子郭羡仙过得十分狼狈,他虽然很小的年纪就出来混社会,其中艰辛,被父母呵护长大的孩子很难体会,但至少那时候,他也不过是缺吃少穿,被年龄更大的孩子欺负罢了,那些人怀着或多或少的恶意,却没有几个敢真的想要他性命的。 现在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这帮亡命徒则不然,在他们的眼里,郭羡仙已经不算是一个人,而是金光闪闪的元宝。无奈沟通无果,这些挥刀相向的人,又哪里肯听他多废话,有好几次,郭羡仙已经几乎被逼进了死胡同,要不是他或者机警或者人品好,都乔装打扮躲多了过去,恐怕他早已经死在对方的乱刀之下。 他与红桃k素昧平生,以前在网络上混了那么久,他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就很说明问题。大兴帮的贩毒网络,警察几乎掘地三尺找了这么久,自然不可能放过网络这个新兴的战场,却一无所获,足以见红桃k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在网络上寂寂无名,大概也许是他这个人本身足够低调,成员又早,被贩毒集团收拢之后,颇有些隐居幕后退隐江湖的意思,不屑于与后辈小子们出来一论高下。 想寻找这样一位神秘人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郭羡仙自己本身是个网络黑客高手,再微小的蛛丝马迹只要他用心去找总能发现,也抵不过红桃k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有人确定他曾经出现在哪里,自然根本无从找起。郭羡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逼不得已,才来找师从容。在他认识的人中,能够保得他一条性命的,非警察师从容莫属。至少他认为,躲在公安局是绝对安全的。 郭羡仙提出凶手有可能是红桃k这个设想,并非出自他的私心,希望借警察的手,找出红桃k的真实身份,以解除他被人追杀这个后患无穷的后遗症。 哪怕网络上找不到红桃k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像郭羡仙这么高傲的人,这是他成名以来第一次在自己熟悉的领域碰了一鼻子灰,在他看来,是他人生中无法抹杀的一个污点。日后他摆脱了眼前的困境,不再有性命之忧,重回网络世界里遨游,也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挺胸抬头,恃才傲物,因为他知道,在别人不知道的角落里,他已经被人打败了。骄傲如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连对手的面都没照过,便不战而降。因此在和谈失败,他依然要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后,本应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躲起来的他,再一次不要命似的闯进了这个交易网。因为这里是红桃k的老巢,网络上遍寻不到的足迹这个暗网里边一定会为他提供些线索。有那么一段时间,郭羡仙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义无反顾的将自己这条最宝贵的性命豁了出去,想要拉着红桃k玉石俱焚。 虽然贩毒集团手底下并不缺少网络黑客高手,但达到红桃k那种段位的毕竟只有一个,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红桃k在大兴帮都有着超然地位的原因,所以他的叛逃,才引起了高层管理人员的极大震怒,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毁掉他。红桃k知道得太多,贩毒集团这条贼船可不是你想下就能下得了的,基本上遵循着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原则,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要终生服务。红桃k再牛,不能为他们所用,就是个累赘,如果放任他不管,一旦他倒向警方,等待大兴帮的覆灭便指日可待。 起初交易网被郭羡仙不慎登录进去,他们还曾将信将疑过,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红桃k,以他的本事,真想潜进来,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才对。发布悬赏,有极大的原因是抱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心态的,过一段时间如果对方沉寂下去,这个悬赏也就淡了,毕竟对方逃得很快,他们只追出去几站,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只得灰头土脸地将人手撤了回来。有人来说和,他们也只是放了个狠话,借这些人的嘴来警告红桃k,虽然网络上没有他的名号,但大兴帮的人知道,他一定潜藏在某个角落,暗暗地盯着他们,毕竟他们之间的梁子结的实在是有些大了,他们必须把态度摆出来,让红桃k不要乱说话,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之间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来解决,不要那么没品的惊动警方。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郭羡仙再夹着尾巴多藏一个月,他再回去,也许一切就云开雾散,翻篇过去了。但大兴帮低估了网络黑客的自负心,更没想到郭羡仙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社会生活经验是有,与黑帮打交道的经历完全就是空白,他不懂得什么叫做虚张声势、敲山震虎,他以为让人谈之而变色的大兴帮说出来的话就是一个唾沫一颗钉,不可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有丝毫的改变。 郭羡仙开始恐慌,开始害怕,他还太年轻,他不想死。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会做很多事,尤其是郭羡仙还有能力,于是便有了第二次潜入交易网的举动。这一次他冒着风险,在网页上停留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因为事先做的准备足够充分,他选择了遍布全国各地的一百多台肉鸡来为自己争取时间,在对方马上就要查到他真正的躲藏地点前下线。 这一次他大体明白,红桃k是半年之前开始脱离大兴帮开始在外网显露痕迹,红桃k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交易网后台管理员密码的加密,比登录交易网的密码都要复杂,以郭羡仙现在的本事自然是无法破译,而他哪怕在交易网这个由他一手创建起来的地盘上,依然会每次登陆和退出后,都小心翼翼地擦干净自己的所有痕迹,更别提外网了。所以哪怕所有的网络黑客都已经开始慢慢得知有一个网络黑客高手名叫红桃k,但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传说,没有给任何人留下追踪他的机会,其小心谨慎程度可见一斑。 除了多出来的一个他,其他郭羡仙所熟知的能够完美的将自己从一段视频中抹去的高手都没有异动,而且这些人绝大部分郭羡仙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最大的一个年纪也不过将将三十出头。黑客的世界是一个年轻人的团体,只有年轻,才有颗爱幻想爱冒险的头脑,稍微大点年纪的人,大多数会渐渐退出这个圈子,安安稳稳地成家立业,逐渐洗白自己曾经的不良记录,做回乖乖好市民。 郭羡仙不了解却有这个能力的,就只剩下红桃k一人了。他的来历太过神秘,说他像个凶手,至少郭羡仙是相信的。但是他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警方不敢把宝都押在这个不知道具体名姓,家住何方的虚幻人物身上。这起连环杀人案已经牵动了太多人的神经,他们绝对不可以走弯路。 一时间会议室没有人再说话,陷入短暂的安静。郭羡仙该说的都说完了,也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这个案子压在众人肩头的分量有多重,在座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退一万步讲,如果案子最终真的破不了,恐怕得有人站出来顶缸,而那个顶缸的倒霉蛋,恐怕八成就是今天站出来做决定的那个人。 警察这份职业和其他千万种职业一样,不过也是挣一份工资用以养家糊口,一旦背上处分或者警界除名这个名头,想要再抬起头来重新做人,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的唾沫星子就足够淹死他们了。谁没有妻儿老小,谁不是拖家带口,这份微薄的工资,还有太多的规划,经济基础薄弱的小家,早已经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原谅他们在这种时候怯懦了,生活的重担,让他们没有挺身而出的勇气,脱下这身警服,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普通人。 满室的寂静被公安局长打破,处在这个位置上,他有他需要负担的责任与义务,并不是一直沉默便能免去的。从第一起案发到现在,刑警队的人所有人几乎是24小时的连轴转,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士气早已低迷。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这些案子想要寻找第一次侦查现场或者走访群众没能发现的线索也变得越来越困难,骑虎难下大抵如此。 警察这份工作,从来都不容易做,危险,压力大,不被群众所理解。从案发到现在,网络上骂声一片,各种不堪的词语都缀在了他们的名字前面。案子破了,他们应该的,案子没破,他们尸位素餐。公安局长作为做这次专案组的组长,责无旁贷,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提起众人的信心,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工作中去,以防凶手再一次出手,伤害其他无辜群众。 “这起连环凶杀案的侦破工作由我牵头。具体组员名单,会后会通知到个人,其他没有被选入专案组的,负责机动和后勤保障工作。老实说,离开刑侦岗位十几年了,破案这事,脑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我也就不外行指挥内行了。具体工作安排,由文沫主任负责。大家听从她的调遣,同心协力争取早日破案。大家放心,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大家兜着,大不了头上这顶乌纱帽不要,也绝对不会做出让同志们心寒的事情好了,散会。” 有了局长的保证,在场的所有人离开会场的时候都显得比较轻松了。最大的顾虑被拿掉,他们只需要听从命令,好好工作,将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给抓出来就行了。 文沫布置的工作很简单,专案组成员兵分三路,一路由师从容带领,去交警队看看他们的视频监控中心的服务器到底有没有被人为侵入的痕迹,如果有,追查对方的物理地址;另一路责任还是着落在网警身上,监控网络上红桃k的动向,如果有可能的话确认一下他到底与凶杀案有无关联,最最重要的,如果有机会,将大兴帮这颗毒瘤彻底铲除,虽然这件事与连环凶杀案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多大关系,但一来大兴帮是贩毒黑帮的名头,早已在市传播了多年,社会危害极大,碰到这样的案子警察们不可能袖手旁观,二来退一万步讲,如果连环凶杀案无法侦破,扯出个隐藏极深的贩毒团伙,多多少少能抵消掉一些群众对警察的不满,他们得做好两手准备的,破案有的时候真的是需要运气;最后一路人,就按照文沫先前分析的凶手的特征,在全市范围内,寻找过去一年之内,所有意外事件中,受害方对结果严重不满,或者加害方在法律范围内能规避责任的案件,他本人或其近亲属有没有符合以上分析的。 工作被一层一层细分下去,全员行动的效果是明显的。 这是一个炎热的午后,立秋当天的凉爽,并没有妨碍秋老虎的发威,35度高温的天气里,我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西瓜,心里默默的感谢着发明空调和冰箱的前辈,他们挽救了气候炎热时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 然后我听见,身旁不远处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了尖锐的报警声。这报警自从我设置下以后,从来就没有想过,已经七年了,它刚刚响起来的时候,我压根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动静。,,;手机阅读, ===计划成功 这是一个简单的后门程序,我习惯性的在所有去过的地方随手都会放一个。如果这些程序被其他的黑客高手检索出来,企图顺着这个程序追踪我的位置,警报就会响。表面看起来不过是个无害的小程序,而且留下个后门也只是便于其他人更方便进入,所以用了这么多年,被真的追踪还是头一次。 我饶有兴趣地点开笔记本电脑,想看一看究竟是谁这么无聊,放着好好的后门程序不用,偏偏想知道是谁放的。要知道网络上的这些所谓黑客本身水平良莠不齐,有些低级得只会盗qq的家伙也敢冒充所谓高手,跟现实生活中招摇撞骗的骗子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看见别人留下的后门,都会想都不想,直接拿去用,哪里还会管是谁留下的这种无聊的事。所以这么多年了,我还真的忘记了,这个程序还带着报警音。 竟然是这里在看到交警监控中心服务器几个字后,我微微有些愣神,记得当时退出的时候,该删的痕迹都已经删得很干净了,这个小小的后门程序,是不足以让对方追踪到自己的,可为什么自己的两台用做代理服务器的肉鸡暴露了呢如果没有后追踪程序自带的报警声,自己真正的位置被寻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我不敢再懈怠,目光严肃地开始快速敲击键盘,一边不停地感染新的肉鸡为自己打掩护,一边删掉自己留下的首尾,然后行云流水地关机断开网络连接,关掉光猫和路由,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这么说,警方已经开始怀疑到我是从哪里动的手脚。我也是当初有点太沉不住气,在网上看到了车祸的后续报道,自然也听了不少吴昊发的牢骚,现场出现的那辆三轮车才是肇事的元凶。这才让我没忍住,悄悄潜进了服务器调取了现场的监控视频,看到了李章的长像和工作单位。 其实杀死李章,对我来说是件很冒险的事情。逃离现场的时候需要太多的运气,出错的可能性太高,一旦被人撞见后果不堪设想。但当时我已经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想要杀人的心战胜了所有的理智,哪怕因此放弃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一处可以安安静静俯瞰这座城市的场所。 一根烟很快抽完,在空调房里,无处可散的烟雾熏得我双眼微红,忍不住想哭。那个会絮絮叨叨地出来、夺过我手中的烟蒂,然后苦口婆心劝说让我少抽几根烟的唠叨女人,已经不在了。满室的寂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安宁,可是偏偏我现在希望她还在我耳边碎碎念,烦得我忍不住跟她争吵。这才是平凡夫妻应该有的样子,吵吵闹闹平平淡淡,谁都不是那么优秀,但却真的无可替代。 十几年相濡以沫的感情,我们早已经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许两个人都平平安安的时候没有这种非谁不可的感觉,但一旦一个人真的离开,只剩下满是空旷的绝望。不幸存活的那个人,恨不得跟随着一起死了算了。 我瘫倒在沙发上,努力不让眼眶中蓄满的泪水流下来。妻子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的家里面,甚至没有一张遗像,所有的亲戚朋友,甚至不知道妻子已经死亡的信息,我甚至连给她举办一场葬礼的资格都没有。只因为在官方的记录里,妻子不是死亡,而是失踪。 犹记得半年前的那天下午,妻子出去逛街买衣服。我那时候是多么的无知,妻子是个那么温柔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买些衣服,满满几大柜子,换来的是我的满腹牢骚:天天打扮得那么漂亮给谁看,衣服买的还不够多吗断然拒绝了妻子让我陪同前去的要求。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无聊地打起电子游戏。妻子没多说什么,只自己拎着包就走了,踏出家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有多么懊悔,后悔得恨不得失踪的那个人是我,后悔如果那天我跟她一起出门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后悔为什么明知道街上很危险,没能坚决制止她出去的要求,后悔我这么多年赚的黑心钱,终于有了报应,可这报应,却降临在我最不想伤害的人的身上。 我得到的,关于妻子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消息,是她发的一条朋友圈:今天出来逛街,老公不跟着,宝宝不开心,然后配合上一张撅嘴卖萌的照片,在她的背后,是本市最著名的商业街,这条朋友圈消息发表的时间,是当天下午3点50分。当时我看到后只觉得她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跑出来卖萌吓人,s得整个人都不像她了,真是丑人多作怪。 之后妻子再无音讯,手机无法接通,无论如何我都定不到她的位置。市就算再小,也到处都没有了她的身影。 好不容易熬过24小时去报案,警察查来查去,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反倒是我,知道了一条最不想知道的消息。妻子去逛街的当天下午,在商业街,大兴帮在逃砍一个人,有路过的群众不小心上传了一张照片,不过不久后立刻被删除,我在早已经被遗忘的回收区找回来了这张照片,照片中,那个呆若木鸡,怔立当场,被后面杀红了眼的人一刀砍过来的女人,不是我的妻子又是哪位 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更不敢往深了去想妻子现在身在何方,大兴帮是什么角色,他们会如何心狠手辣处理一件事情,又是如何天衣无缝地将自己所有的马脚都清理干净。当街追砍人他们这是做得熟了,我曾经负责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替他们抹掉事后案发现场所有的监控视频录像。 他们不害怕众目睽睽之下做任何事,只要不被人抓住证据,他们有恃无恐,所以说法制社会到底帮助了谁,是帮助了那些受罚的无辜市民吗不是的,帮助的是他们这样的恶棍毒瘤,他们游走在法律边缘,仗着自己懂法用法,将法律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们以为自己凌驾于法律,他们有足够的威慑力,让众人日复一日地对眼前发生的血腥事而不见。可是终有一天,会有戍卒叫,涵谷举的事情发生。 当我的切身利益被触动,当我选择和他们对着干的时候,也许我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但我相信,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末日。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还是存在着一定的侥幸的,妻子也许没有死,只是被人带走治疗伤势,等伤好了,可能就会随便被扔在什么地方,这种事大兴帮也做熟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没人性还是有人性,盘踞在一座城市里,想要长久,他们必须得像爱护他们自己一样爱护这个城市里生活的居民,只有居民都沉默了,他们才可以在做作城市里为所欲为,所以除非必要,他们一般不会伤害无辜的群众。 但妻子显然挡了他们的道,这些杀红了眼的人还会区分妻子到底是不是目标吗那一刀砍下去的后果如何,我不敢想象,我只盼望着,也许他们还残存着一丝人性,不会将一个无辜的女人随便害死。 清理事发现场周围监控录像的事情,已经不再是我的责任范围,大兴帮有的是钱,手底下养着帮他们做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而我,因为有些本事,而被他们奉为上宾,在大兴帮内拥有着超然的地位,自然这种小事也越来越不用我动手了。但这一次,我真的想看一看,哪怕结局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想知道妻子她现在到底如何了。 遗憾的是,我下手太晚,视频已经被清理过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是我一生中最忐忑的五天。儿子每天都问我妈妈去了哪里,我只能强颜欢笑,安抚他说妈妈出去玩儿去了,没在家,带着儿子吃遍了这座城市里所有他爱吃的东西,只是想看看他的笑脸。我真的再也笑不出来,却并不想儿子跟我一起抱头痛哭,他还太小,这世界上所有丑陋的一面都不应该在他面前敞开。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了这个结果,所以宁愿希望他痛哭流涕的样子越晚出现越好。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找了一直对我不错的彪哥。彪哥是大兴帮的副手,也是当初一力担保我进来的人,这些年他对我一直很不错,我想他会卖我一个面子。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很傻很天真,跟黑帮打交道了这么多年,自己居然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还以为有点本事能横行网络,也能在他们面前直得起腰抬得起头,能堂堂正正拥有和他们讨价还价的本钱。 黑帮就是黑帮,不讲理就是不讲理,我跟他们之间是单纯的金钱交易,他们出钱买我的技术,我用自己的所能帮他们运行整个贩毒网络,名码标价,不拖不欠,所以彪哥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他对我的要求爱莫能助,不可能为了我一个人破坏帮派的规矩,不在我责任范围内的事情,劝我少打听,知道得太多对我没有好处。 那翻连威胁带安抚的话,我听进心里去了,每一个字我都听懂了,可是我偏偏不甘心,那个人是我的妻子,风风雨雨陪伴在我身边的女人,邂逅在某个午后,然后看进我的眼中再也拔不出去的天使,我儿子的母亲,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豁出去我的性命都绝不可能 彪哥的态度也很强硬,警告我不要做蛇卵击石的事勾当,我微笑着点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微笑着带着儿子搬了家,然后继续微笑着将儿子送回了妻子的老家。 我庆幸从来没跟大兴帮的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家庭,这群山环绕的小山村,就成了我保护唯一亲人的安全所在。我承认自己的力量很渺小,我没有众多的手下,没有当街砍人的勇气,没有强健的体魄,更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钱,但我有一颗爱老婆的心,这种爱支撑着我,明知道自己是蚍蜉汗树,亦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在把儿子放在他外公外婆那儿的时候,已经给两位老人留下了足够的钱,足够他们养老,足够他们抚养儿子长大成人,足够以后儿子上学结婚买房所有的事。如今我独自一人躲在在还没有成名发迹之前与老婆辛辛苦苦挣下首付还贷的旧房子,盯着对面博古架上浸泡在溶液里的人脸,终于欣慰地笑了。 我的行动有一半目标达成。大兴帮太过庞大,在他面前,我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抬起头来都看不到它的庐山真面目,面对面硬碰硬,是笨人的做法,我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依然不希望失去了母亲的儿子再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希望参与他以后成长的人生,所以我选择了一条曲线救国之路。 网络上有各方面的数据可以搜集,我的业余爱好之一,就是搜集发生在全国各式各样的刑事案件,然后计算其破案率,整理警方的破案方式。然后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们国家连环案的侦破率比单一刑事案件要高出好几倍。 也许是因为此类案件关注度高、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这一类案子警方投入的人力物力远比其他的要多得多。大兴帮再牛,也是非法存在的,警方想抓他们想得发疯,我不知道他们的触手到底伸得有多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直接拿着他们的资料去公安局。因为我手里头关于他们犯罪的证据虽然有很多,但却不能完全把自己摘干净,和他们玉石俱焚我没有想过,我一直想躲在幕后,想通过自己一点点努力,将他们送入地狱。 而我,会摇身一变,履历干净清白,可以安安稳稳地陪伴儿子成长。所以我想到了这个计划,芊芊,如果你天上有灵,就请你保佑我计划成功,让这些当初伤害你的人,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吧,,;手机阅读, ===斗智斗勇 郭羡仙与师从容合两人之力,死死地咬着对方留下的线索不停追踪着。一开始追踪还相当顺利,他们在不同的i地址间跳转,找出一台台无辜受到入侵的计算机中被对方植入的木马,再从木马的源代码中寻找指向的下一目标i地址,这是一项枯燥且重复的工作,以前郭羡仙从来不屑去做,他可是黑客,不去感染入侵别人也就算了,还反过来跟踪自己的同类。他才不愿意为警方效力呢。不过现在他非常希望自己能为师从容做些什么,以回报当初他不辞辛苦找到了父亲的卷宗让他明白事情真相这个人情。因此哪怕再无聊,他都强撑着一直坚持了下来。 这一忙就是一天,当他们找到最后一个指向的目标i,没有发现该电脑被感染的迹象后,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是兴奋的,还以为一天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让他们找到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客杀人凶手。可是郭羡仙熟练地检索了下这台可怜的替罪羊后才发现,如果这台电脑属于一个网络黑客,那么世界上所有家里有电脑的人都可以称自己为黑客了。 这台电脑上之所以没有被感染的迹象,是因为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这台电脑已经被彻底的清理过,消灭了所有的痕迹。也就是说对方得知了他们的行动,并且提前一步发现,断了他们的后路。 想要追踪已经不再可能。“”郭羡仙忍不住飙出一句脏话,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平顺的黑客生涯现在屡遭滑铁卢,是对他人格的一种侮辱,是对他一直以来极度膨胀的自信心施加的毁灭性打击。他但愿这个凶手真的是红桃k,不然自己出现了两个无法战胜的对手,从思想上他就接受不了。 任凭师从容如何劝说,郭羡仙就是不同意跟他回去休息,地蹲在网警中心,试图从已经被湮灭的数据中寻找回蛛丝马迹,这对郭羡仙来说本身就是不小的挑战。对方清理所有数据,粉碎文件时用的软件估计是他特制的,郭羡仙能找回来的最大的数据,不过只有几比特大小。将这些杂乱无章的数据重新恢复,让它变成有意义的数据文件是项艰难高深的工作,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成绩。他拿出了当初入门时学黑客技术的劲头,饿了一包泡面打发一顿饭,困了躺在椅子上直接合衣而眠,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就连其他原本对他有意见,认为师从容不该把局外人带来网警中心的警察,暗地里都很佩服郭羡仙这种执着的精神。 与此同时第二路追踪大兴帮毒品交易网络的网警们,也与师从容他们的处境类似。当初郭羡仙冒险留存下来的几张截图,被他藏匿得很严,因为在当时他认为这是他的保命符,也许自己手中掌握了证据,对方就不可能那么嚣张一心想要取他性命,总会顾忌着这些证据在他死后会不会不小心流出去。但事实证明他真的想多了,大兴帮显然没想过他会主动躲到公安局来寻求警察的帮助,因此一直在他屁股后面穷追不舍,他自认为很安全的云空间也因为登陆过于频繁而被对方察觉,抢先一步删除了空间那些图片。虽然以郭羡仙的谨慎,在他的笔记本电脑里边仍然留有备份,但那台电脑所在的位置早已经暴露,他虽然很肯定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没有被对方拿到手因为他的电脑上带有自毁程序和报警程序,在受到外力损坏的时候,报警程序会自动运行,向他以前提供的安全邮箱里发送一段自带的摄像头记录的最后的视频;密码验证三次失败,自毁程序启动前,这段报警程序也会自动运行。 他的安全邮箱里现在没有邮件,这说明那些照片还是安全的,但问题是他敢回去取吗不管是他本人回去,还是其他的警察乔装打扮回去,只要对方很有耐心地蹲点守人,他们势必会打草惊蛇,而现阶段他们最不想做的就是让大兴帮对他们的侦察行动有所警觉。所以这份证据相当于没有,他们必须重复郭羡仙的老路,想办法侵入交易网。侵入一个非法网站,对于网警来说并不困难,问题是他们怎么样能够保证在得到证据的同时不让对方警觉,这一点着实难住了他们。 他们不认为他们比郭羡仙的技术能高明到哪里去,这个未成年的孩子,在网警中心几天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有时候一些创造性的方式方法,总能让他们觉得眼前一亮。真是老啦,网络这片广袤的天空,永远都是属于年轻人,他们这些渐渐学会墨守成规开始循规蹈矩的中年人,早已经慢慢被淘汰了。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开始明白,为什么网警中心的很多编外警察,曾经有过犯罪记录的,都能进来工作。不是因为警察队伍收人的标准降低到哪里去,而是因为他们当过黑客也许才最懂黑客的心,他们每天驰骋在网络的各个角落,比天天呆在象牙塔里的网警们更明白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于是网警中心不管原来是什么身份现在共同工作的人们,气氛开始变得融洽,这也算是郭羡仙作的意外贡献吧。 文沫从厚厚的档案堆里抬起头,与同样疲惫不堪的程功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市刑事犯罪率如此之低的数据是如何出来的这厚厚一沓子失踪人口又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市地方不大,人口不多,居住在这里的危险系数实在太高。 几个负责给他们打下手的同行隐晦地说了一下市的光荣传统,听得文沫和成功目瞪口呆这里真的是解放后,在领导下的新中国的地方吗大兴帮就算再牛,难道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吗人民群众被吓破了胆,不敢发声,但求活命,那么警察呢,政府呢,上一级行政机关呢,都死绝了吗能让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还能完美的完成后续的毁尸灭迹工作,却仅仅在卷宗中留下了薄薄的两页证明失踪的材料,而这些长年累月压在暗处不见光的失踪案,最终只会不了了之。现代社会了嘛,失踪的又都是成年人,他们想去哪里,长着两条腿会自己走,想跑谁也拦不住,当然怪不到任何人的身上,除了自认倒霉的亲属,还有谁会关心他们的下落因此市表面上被粉饰的一片太平,内里的汹涌澎湃,不影响它光鲜的外表。 文沫从警这么久,每当她自认为自己什么都见过,没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更震惊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事实摆在眼前,不断地刷新她的三观。她相信,仅凭一个贩毒团伙,是没有能力贿赂几级政府和公安局的所有人的,他们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各级政府在努力,公安局的同行在努力,想拔除这个毒瘤,不过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才屈从于现实。如果这些失踪案都被列为悬而未决的凶杀案,恐怕他们这些负责经手的警察们,早不知道被贬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人非圣贤,利己主义总是占上风的,所以文沫理解他们的做法,只不过是一瞬间听说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文沫无法接受。 无论如何这个贩毒集团都不可以再姑息了,他们俨然已经无所顾忌,把自己当成了市的第二政府,在它控制的范围内,实行着它的铁血统治。市,虽然她来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出了连环凶杀案,但这几个人的死,也许能揭开长兴进出口贸易集团隐藏在重重迷雾下的真面目,还市一片青天 我坐在市城郊某破旧的小公园里,一边装模做样玩着手机,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离我大概五十多米远,有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追逐嬉戏,我一眼就看到了今天自己的目标,他穿着一身黄色的耀眼衣服,衬着他的肌肤更显得莹白,五官更显得帅气。看到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被家里面宠坏了的孩子,他说话时那种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语气,以及神态中带着的不可一世都是我最讨厌的。从小家境不好靠自己奋斗才拥有现在一切的我,自然而然鄙视这些所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他们一出生,就站在了父母的肩膀上,比起他人更容易尝到成功的滋味,也许因为得到太过容易,所以他们才没有了奋斗的动力,才会在最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努力的年纪,游戏人生玩世不恭。 别看他现在笑得一脸放肆,仿佛只是个普通的十三岁少年,青春洋溢,活泼可爱,隐藏在他这副俊朗的外表和优越的家世背后的,是他的残忍,是他的冷血,是他的无情。 但法律无法惩戒他,只因为一部该死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在未成年人需要保护的时候,这部法律就像废纸一样,被抛在脑后,而当出现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混世魔王时,未成年人保护法又跳将出来,将这小恶魔纳入羽下,说他只是个孩子,父母也痛哭流涕地站出来,说他们没有教育好,说他们愿意积极赔偿受害者。然后呢,花季少女的性命已经被断送,又有怎样的赔偿可以赔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当钱能用来买命的时候,这个社会已经堕落得无可救药了。这样的人,不配存在于世界上,他所做所为与大兴帮那帮恶棍没有本质区别。所以今天我来了,来替那个可怜的女孩讨回公道,来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晚,城郊派出所,一对中年夫妻急匆匆的进来。男的西装革履,一脸威严,女的珠光宝气,打扮得体,脸上有压抑不住的焦急之色:“警察同志,我儿子失踪了你们快帮我找找他吧”“你儿子多大岁数了” “13岁”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晚上我们等他一起出去吃饭,他下午跟朋友出去玩一直没见回来,后来我们忍不住打电话才发现他手机关机了,给他的两个朋友打电话,他们都说两个小时之前他们已经分开,各回各家,不知道我儿子的下落,他已经失踪两个小时了,警察同志,他是个孩子,外面那么危险。我怕他被人绑架肯定是有人冲着我们家钱来的”崔巧义急得火上房,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尤其是在这风口浪尖上 反倒是一旁的中年男子孟俊峰比较淡定,当妈的对孩子都溺爱,看不清那兔崽子的真面目,。经过前几天的事他就发现了儿子隐藏在乖巧的皮囊下那有些邪恶的心。这样一个孩子,还这么大了,又怎么会轻易的被人拐走,八成是偷偷跑到哪里去玩了,也就这臭婆娘没事闲的非逼着他来报警,到时候大张旗鼓地发现儿子一点事都没有,他们一家再上一回新闻那可就热闹大了。 不过在家里边他一贯做不了妻子的主,也懒得去理这拎不清的臭女人,跟个不讲理的人理论,那绝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有这闲功夫,他还不如去找自己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好好看月亮谈人生,等着倒霉孩子的事情解决掉,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得把婚离了。这臭女人对他几乎没有利用价值,偏偏她对此毫无察觉,还是像以前一样想骑在自己脖颈之上作威作福,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还会惯着她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至于那兔崽子,他就看在他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面上,保证他以后的正常生活,至于像现在这么被父母处处惯着,无法无天,绝不可能 儿女都是前生的债,当初他是昏了头了,才会把儿子全权托付给这个女人,一个不讲理的女人只能养出一个不讲理的儿子,等他发现儿子性格出了偏差,再想把儿子管教回来的时候,已经 ===小恶魔 13岁的男孩,已经足够大了,关机找不到人不过两个小时,根本够不成失踪案的报案标准,哪怕他未成年,两个小时也太短,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调皮捣蛋,叛逆的心可以让他们做出任何超出逻辑的事。所以哪怕当妈的崔巧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转,接警的警察只不慌不忙地写记录,等到明天孩子还找不到,他们才会真的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一定要排一个顺序,市的警察对哪类案件最不重视,非失踪案莫属,因为很多失踪案报案的时候,不光民警们明白,就是家属自己心里也明白,人,八成已经死了,找也找不到。 孟俊峰想拉着崔巧义先回家,他晚上的那个饭局很重要,不能不去,原本是想带着一家人一起去,因为对方也带了老婆孩子,他也带上的话会显得饭局的气氛活跃一些,有什么不太好谈的话在这样的气氛里自然说出来成功的机率要高一些。但崔巧义只知道哭,不但哭还时不时发发羊角疯挥拳冲他砸过来。 一年前,他那个可以在市横着走的大舅哥出车祸死了,孟俊峰虽然在葬礼上表现得很悲痛,甚至还挤出来几滴眼泪,可是他心里边到底有多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跟崔巧义是包办婚姻,七十年代初出生的他们还没能完全逃出父母的魔掌,孟俊峰不情不愿地娶了虽然长得漂亮,但胸大无脑,可是家里却很有钱,能在生意场上帮自己的崔巧义,两个人的感情自始至终都谈不上好。崔巧义是家里幺女,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因为跟上面的哥姐年纪相差较大,从小受到了来自所有亲人的溺爱,自然养成了她唯我独尊自私自利的性子,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看别人的眼色,什么叫注意别人的感受,仿佛这个世界存在的原因,就是要围着她转的。 这种性子,除了血浓于水的亲人以外,别人很难与她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共处,更何况孟俊峰还是个顶顶大男子主义的人,他喜欢的类型,几十年雷打不动都是小鸟依人型的,但是崔巧义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公主病重症患者,他们从一开始结婚到现在就是对实实在在的怨偶。也不知道崔巧义是不是眼神有毛病,还偏偏就爱崔俊峰英俊的外表,要死要活地想要跟他绑在一起生活,无论孟俊峰在外面怎么玩怎么闹,只要他最终愿意跟在她身边,她就可以接受,如果孟俊峰胆敢跟她提离婚的事,那么转头大舅哥就会登门拜访。 他这大舅哥可是个惹不起的角色,据说是在道上混的,手里头攒着好几条人命呢,这样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孟俊峰说到底不过是个家境不错,和气生财的商人,哪路神仙都不敢轻易得罪,自然这样有黑社会背景的妹控能让他老老实实低头。 一对怨偶就这么彼此折磨了十几年,好容易压在孟俊峰身上的那座大山塌了,他终于可以咸鱼翻身,摆脱这个死女人,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为了不每天吵闹,能清静两日,总会对着妻子先低头,人前人后给足她面子。可怜这死女人美梦到头,还看不清现实。 孟俊峰粗暴地推开崔巧义,不让她哭得像花猫似的脸往他衣服上蹭,这身衣服可是他现在最喜欢的小蜜前不久刚给他买的,他可宝贝着呢。哪能让别人往上抹些廉价的化妆品。 当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的表现会很明显,如果不是儿子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也许这个已经被惯坏的儿子他都不想管,现在他还能跟着妻子一起来派出所,站在狭小凌乱的报案室里,闻着满屋劣质烟草的味道,已经是尽了一份做父亲的心了。不过也仅此一次,再有下回,他会亲自打断那臭小子的腿。 一个星期前,他这被宠坏的宝贝儿子一下子坑了他一百万元钱哪怕他自认为有钱,一百万也着实不是小数目,花得他很肉疼。真是两个从生下来就再没有自己挣过一分钱的米虫,每天花钱如流水还不够,还敢胆大包天到什么事都敢干 那天正好是周末,他难得在家,妻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那是她最喜欢的姿势,每天就像只 巨大的菜青虫一样,吃饱饭就往电视跟前一卧,一看就是半天,时不时发出些短促的尖笑,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孟俊峰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躲去了书房,她能安安静静地对着电视,不再去管他干什么,孟俊峰求之不得。 回书房的路上,看到儿子孟炎宗正慌乱地往床下藏件有些发红的布团,不惜钻到床下弄得自己和房间里到处脏兮兮的,孟俊峰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个两个没个省心的为什么每次他见到儿子,儿子都是这么一副鬼样子,跟别人家懂事知理的孩子相比,被甩出去不知道几条街,真真拿不出手 “你在干什么”孟俊峰觉得自己的怒气一点也压不住,非得发泄出来不可,厉声呵斥起来。 孟炎宗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压根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他的房门口的。他不喜欢父亲,不同于母亲对他的有求必应,父亲每每只会严厉地训斥他,似乎父子之间的交流只剩下一个怒发冲冠地喝骂,一个蔫头耷脑地老实听着,像什么平等的对话啊,父子之间一起玩乐啊,想都不用想。 13岁的孩子,早已经该明白的都明白了,自己家父母奇怪的相处方式,他出生到现在都没能体会到的家庭温暖,都让这个本应该茁壮成长的男孩的内心世界偏移了轨迹,他时而开朗,时而阴郁,时而温柔,时而残忍,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种性格的人,他可能前一秒与你放声大笑,下一秒便对你挥拳相向。 孟炎宗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聚集在他身边的人多数都是冲着他的钱来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还是很能吸引人的。其实孟炎宗自己也清楚,那些人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这个人,所以他也便不把他们当人看。 李媛就是这样一个一直围在他身边,借着他手里的钱蹭吃蹭喝的女孩。孟炎宗知道,李媛家条件不好,父亲有病,母亲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她跟着八十多岁的奶奶生活,还得照顾父亲,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穿的永远是破旧不合身的奇装异服,被她同龄人的圈子排斥在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群体行动的便是另类,但显然李媛不愿意成为一个另类,她努力想要融入,最后只得依附于孟炎宗。 孟炎宗走到哪都前呼后拥,好不热闹,李媛自跟着他们一起玩后也慢慢得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在班里一句话都不说整天跟个自闭症患者似的傻女孩了,开始变得开朗,比谁都玩得开,有的时候荤段子讲得让他们脸红。 孟炎宗讨厌她,有很多次当场让她下不来台的时候,但是李媛明白,这是她唯一能活得像同龄女孩的机会,她舍不得放手,于是她强忍着,将别人对她的轻视讨厌无视掉,只扯出一张笑脸于人前。 但是她的隐忍,没有换来其他与她一起玩的人的宽容,他们开始挤兑嘲笑她,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光着身子在他们面前跳舞,毫无半点尊严可言。 凭什么不就是因为孟炎宗有几个臭钱吗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又有几个对他是真心的他有什么资本总是表现得那么高人一等,如果他像她一样没有钱,只会落得比她现在更悲惨的境地,不会有人愿意用正眼看他一眼,甚至他的父母。她虽然穷,没有钱,没有什么朋友,但好歹她的奶奶是真心疼爱她的,老人家有口好吃的都会给她留着,任她怎么劝说就是不会自己去吃一口。所以,最可怜的那只可怜虫是孟炎宗自己,偏偏他却从没有自知之明。 所以当李媛最终受不了他们的冷嘲热讽,孟炎宗眼底的讥讽刺痛了她的心后,她将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愤怒全冲他发了出来。 言语有的时候是能够杀人的,至少孟炎宗觉得李媛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飞刀,将他刺得体无完肤,骄傲如他,又如何受得了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哪怕李媛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相,他宁愿花费大把大把的金钱,也想要保住自己被人喜欢,群星环绕的感觉。可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所有人都不敢当着他面说的事实,所有人都惯着他宠着他为他编造一个属于他的梦,在这个梦里,他就像太阳一样,享受着所有行星围绕着它转的美好。 直到现在。李媛将一切丑陋的事实曝光在他面前,让他明白自己只是个没人爱的坏孩子。孟炎宗眼神里的阴冷吓到了李媛,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往心里去,一个13岁的半大男孩,又能做出什么呢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再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们后面了,她有什么可害怕的,最差不过是回归到以前孤零零一个人的生活。 李媛第二天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本来就是学校里的边缘人物,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不会有人注意。是她的奶奶自放学后一直不见孙女的蚊子,才晚上找到了学校,最终报了警。 离学校不远的一片山坡地,在李媛失踪后第三天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被半埋在土里,一张脸几乎被拍扁,辨认不出样貌,因为前一天晚上市下了一场不小的雨,尸体身上的浮土被冲开,才最终被人发现。 凶手杀人的手段,堪称残忍,女尸被完整挖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痕,有些深可见骨,作案凶器有七八种之多,几乎是什么顺手拿什么打。死者的死因,也是因为全身钝器伤造成的多器官衰竭,还有,死者死前曾经被人强奸。 凶手似乎根本不在乎尸体被人发现,因为他选择的杀人埋尸地点是片果园,现在正值桃子成熟季节,来来往往的人不断,警方仅依靠从死者身上提取到了属于男性的dna样本和几个附近村子村民的证词,就揪出来了孟炎宗,又在他的卧室里搜出他扔在床底的血衣,那上面死者干涸的血迹已经变得暗沉。 孟炎宗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他得意洋洋地向办案民警介绍了他杀人的具体经过,形容说李媛像只绝望的耗子,在树林子里面边狂叫边乱跑,却因为时间尚早,不过早上6点多,现场附近只有极少数的种植户在劳动,有着层层树木遮挡,没有人亲眼看到他施暴的具体过程,只在离开的时候被人发现。 他最后甚至面带笑容地希望警察能把他手上沉重的手铐解开,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为他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我懂法,我还不满14周岁。”孟炎宗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不论我做了什么,都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对吧至于李媛的家人,我爸会赔偿他们的,他有的是钱。事实上,穷得只剩下钱了,让他出出血也好。李媛应该感谢我,她死了,她的奶奶和爸爸会得到一大笔钱,她爸爸终于可以住院去治病了。”孟炎宗对杀人毫无愧疚感,在审讯室里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问他爸爸什么时候来接他回来。 两个小时后,孟炎宗又回了家。市没有少管所,孟炎宗确实还不到负刑事责任的年纪,警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他们见过的年纪最小的杀人犯轻轻松松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过。 孟俊峰赔了李媛的爸爸一百万,那个瘦弱得已经快不成人形的中年男人拼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带来的现金扔出家门,嚎啕大哭。,,;手机阅读, ===少年之死 背后绝望的哭声,一直萦绕在孟俊峰的耳边,同样作为父亲的他,很清楚失去自己骨肉至亲会是怎样的痛彻心扉。然而孟炎宗是他的亲生儿子,哪怕再顽劣不堪,血缘上的牵绊都无法磨灭,他的本能仍然是保护自己的儿子。100万,不只是他对李媛家人的同情,更是买自己一个心安。 孟俊峰一路开车回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自己的儿子,一个才十三岁在他眼中完完全全就是个孩子的人,居然已经成为了杀人凶手难道他就不知道是非对错,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命关天别再说孩子不懂事,13岁的孩子,大道理比他懂得都多,说话一套一套的。生平第一次,孟俊峰看到了儿子从来不为人所知的阴暗面。 推门进家的那一刻,他希望看到的是泪流满面懊悔不已的儿子,也许当时儿子只是一时冲动压抑不住内心的狂躁,才会不小心做错事虽然这个所谓的不小心是那么的牵强,他早已经从公安局处得知,儿子不但将对方一个花季少打得浑身是伤,更残忍地强奸了她,不论哪一种行为都跟不小心无法联系在一起。 儿子若无其事地在看着熊出没,看到搞笑处,还会笑得前仰后合,他左手拿着桃子,右手拎着薯片,吃得不亦乐乎,哪里有半点的后悔伤心儿子开怀大笑的脸和李媛父亲绝望的哀嚎声重合在一起,让孟俊峰无论如何都觉得是那么的违和,一条人命,一条花季少女的性命啊在儿子的心目中,究竟算什么他今天那么冷血无情地杀掉一个无关的女孩,会不会哪一天等儿子发现父母是他好好生活的最大障碍,也将他们冷血无情的杀掉呢 孟俊峰深深地打了个冷战,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儿子在他们面前装得再乖巧,这一次也暴露了他残忍冷血的性格特点。 孟俊峰突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大步上前,关了电视,顺手一巴掌,将儿子扇倒在沙发上。这是他第一次被父亲打,从小到大,父母天天吵架,他就像这个家庭中多余的一员,只要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不出声不打扰,他们便也不去管他,父母表达对他喜爱的方式,就是给他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自由。在孟炎宗看来,父母的这种方式,根本就是花钱买清静,他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多余的。 似乎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孟炎宗都是多余的,人嫌狗不爱,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他以为他早已经能够承受父母的无视,老师的嫌弃以及同学们或近或远的躲避,他觉得只要有钱他可以买到任何东西,可以摆平任何事,天大地大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但是父亲的这一巴掌,仍然是他不能承受之重,他倔强地瞪视着父亲,认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污辱,死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孩,也许她死了所有人都会感激孟炎宗的所做所为。李媛在学校并不受欢迎,家里边又那么贫困,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既然她敢于挑战自己的威严,就要做好承担代价的心理准备,反正他爸爸有的是钱,赔钱就得了,又不是赔不起,难道在爸爸的眼里,钱还比儿子要重要吗不然为什么送钱回去之前,父亲什么都没有说他,钱送过去了回来甩手给自己一巴掌,招谁惹谁了 孟炎宗的眼神中透着倔强与怨恨,正是孟俊峰最不想看到的,他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作势再打第二下,却突然间有些心灰意冷,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自己再怎么教育,还能将他重新扳回正道上吗他的心早就长歪了。 所以这一天,晚上马上要出去吃饭,儿子突然不见,孟俊峰一点都不觉得着急,他认为是这小兔崽子故意的,因为今天晚上的饭局究竟有多重要,他早就跟他们说过了,在那小兔崽子下午出去玩之前。 崔巧义还在派出所里哭哭啼啼的,脸上画的浓妆被泪水染开,整张脸那叫一个精彩,孟俊峰都不忍再看第二眼,他只觉得丢人,跟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没得拉低了他的品味,他开始一遍又一遍不耐烦地去看表,眼瞅着预订的晚餐时间越来越近,他越来越想快点离开。 这个客户实在太过重要,以至于他不想出任何意外,便不再去管崔巧义,抬腿就想走。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派出所,他跑得太快太焦急,与孟俊峰撞了个满怀,对方一身泥全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面。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回去重新换身衣服了,惹眼的脏西装让他一张脸黑成了锅底,想冲着那冒失鬼破口大骂。不过对方显然是真有急事同,看都没看他一眼,将他一把推开,扑到警察跟前:“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有,有死人”值班民警一听有人报案发现尸体,连忙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将拉拉扯扯哭闹不休的崔巧义晾在一边。 “咦怎么又是你”值班民警定睛一看,这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冒失鬼,不正是前几天报案,说后山的山坡上发现一具女尸的人吗难道那里又出事了果然他猜想没有错,那人狂点头:“对对对,就上回发现那女尸的死人坑,又死一个。不过这回看样子是个男的,头发短短的,你们快去看看吧。哎呀我去,这地方太吓人了,去一回发现个死人,又去一回又发现个死人。回头我得找人做个法事去,那地方邪门儿。”既然对方来派出所是真有事,孟俊峰也不能不讲理地现在扯着人家理论衣服的事,只得带着满腹的怨气,上了车绝尘而去。此时的孟俊峰并不知道,他这一餐饭注定是吃不成了。 在李媛尸体被发现的同一位置,一具新鲜的男尸成俯卧姿势,头南脚北。等到分局的法医匆匆赶到,小心翼翼将尸体从浅坑中移出,翻转过来时,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具尸体,没有脸 市出了连环凶杀案的消息,所有公安战线上的民警都知道,但在郊区派出所的辖区内发现一具剥皮凶手的受害者却还是第一次,,他们都能亲眼看到凶手是如何残忍地对待死者的,想象着锋利的刀锋划过他们脸颊时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又对凶手的残忍和变态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因为凶手这一次奇特的弃尸地点以及法医推测出的死者年龄还很小,警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孟炎宗。 于是孟俊峰刚刚到达饭局,还没寒暄两句就接到了崔巧义的电话,他原本是不想接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烦人了,一点都不懂得看人脸色,明知道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还非得不依不饶地打电话过来干扰他,但他同时也知道,如果这一次他不接崔巧义定会没完没了地打过来,甚至逼急眼了会亲自前来,到那个时候孟俊峰这家丑可就外扬,丢人丢到客户面前去,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他无奈之下只好跟客户道了个歉,离开包间出去接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呵斥,崔巧义带着哭声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来,他已经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将听筒放到自己耳朵二十多厘米远了,仍然清晰地听到这个女人尖利的声音穿破层层阻隔:“俊峰,俊锋你快回来,快回来呀,他们找到儿子了” 孟俊峰掐死这个女人的心都有了,她从来都是这么拎不清,分不清主次,儿子找到了,带回家去也就是了,给他打电话来干什么,难道她连回自己家都不会了吗 “快别胡闹了,我这里有重要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带孩子家去吧。”撂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孟俊峰便想挂断电话,不料崔巧义继续哭着喊着说:“炎宗,炎宗他死了,他被人给害了,你快回来吧咱们唯一的儿子出事了,你还想着什么饭局,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呢” 死了开什么玩笑,儿子才十三岁,今天下午还活蹦乱跳地出去玩呢,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孟俊锋第一反应就是崔巧义不知道又想耍什么花样,不过紧接着,他的心猛的一揪,崔巧义也许有各式各样的缺点,也许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她从来没有拿过孩子的事情开过玩笑,更没有以儿子的事为理由哄骗自己回家过。 儿子出事了孟俊峰什么也顾不上,直冲出饭店,开车回了派出所。派出所里安安静静,没有崔巧义的哭声,只有一个值班民警坐在值班室里,看着一份报纸。他连忙又跟崔巧义通了电话,得知她现在已经去了分局,看到了儿子的尸体,他又连忙驱车赶往分局。 孟俊锋觉得每迈出的一步都有千斤重,这条路是去往法医解剖室的,他的儿子现在就躺在那里,他无论如何都想再去看一眼,他要亲眼确认一下,也许妻子是思子心切,认错了人呢。他的儿子,可是敢杀人的狠角色,怎么可能会被别人伤害了呢 一张白布单,盖在微微凸起的人形物体上,旁边有人小声的劝慰孟俊峰,问他是不是确定要看。他有些胆怯,却仍然面无表情的点了头,然后有人轻轻地揭开了白布单。 里面露出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孟俊峰虽然早已被警告过,但有那么一瞬间他仍然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他刚想否认,这绝不是他的儿子,就看到了布单底下,那熟悉的蓝白相间的外套。这件外套是孟俊峰为儿子买的,也是在儿子13年的生命中,他唯一一次为儿子买的衣服。儿子嘀咕了几会,说他的审美眼光不好,说这件衣服怎么怎么丑,可是儿子穿得最多的仍然是这件外套。 孟俊峰瘫倒在地,双眼无神。他是后悔的,后悔以前光顾着因为讨厌崔巧义,连带着不喜欢这个长相与妻子有五分相近的儿子,他习惯性地忽视他,在儿子需要的时候总也没有陪在他的身边,然后出事了,他们一味地怪罪儿子如何如何不懂事,却没有想过,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去好好教育儿子,难道指望着天生天长就能变得无比优秀吗自己教育都已经缺失了,还指望着儿子能如何的茁壮成长 他唯一的儿子死了,在他刚刚醒悟想要做一个好父亲的时候,在他希望可以为之前打过他说声对不起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他发疯似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出了分局,来到李媛的家。是谁是谁害了他的儿子又是谁为李媛鸣不平他的家人肯定知道 他已经给了他们100万100万呢他们这辈子都挣不到的一大笔钱,为什么他们还不知足,不接受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的事实,偏要拉上他的儿子做陪葬,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何其无辜,哪怕他有错,也只是因为以前没有得到良好的教育,心态稍有些偏差,罪不至死啊 他就是想要问一问,究竟是谁害了他的儿子,得不到这个答案,今天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隔着门,孟俊峰都能听到那个瘦弱的中年男人将肺都要咳出来的咳嗽声,就连与他母亲的对话中,都充满了颓废的气息。 “儿啊,把这碗药喝下去吧,喝下去会好受一些。” “咳还喝什么药,连自己的女儿咳、咳、都保护不了,不如死了咳咳咳算了,妈,咳,咱们这个家早就散了,咳咳,你就让我死了吧,咳,活着实在太痛苦了。” “说什么瞎话呢,媛儿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有你。你忍心丢下你老母亲一个人呢现在咱们有钱了,你好好调养身子,再陪妈几年啊妈也没几年活头了,就别让妈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行吗” “妈,你说什么呢。咳咳,这钱怎么能花这每一分钱,都是媛儿的血肉筑就的呀,我吃着用这些钱买的药,跟吃媛儿的肉有什么区别那个杀千刀的还活着,如果我的身体好一点,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为媛儿报仇,反正也是烂命一条了,过了今日没明日。” 母子两个说到最后抱头痛哭,怒发冲冠站在门口的孟军锋,转身落荒而逃。,,;手机阅读, ===疑似套牌 两天之后,孟炎宗的验尸报告出来了。 凶手从杀人到弃尸可是做了不少的工作。他先是悄无声息地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绑走,然后又灌他喝下不少掺了安眠药的酒,趁他昏迷的时候,熟练地切割了他的脸皮,再将他扔在水里面淹死,最终将尸体扔到半山坡上李媛被害的小土坑里。文沫看完这份验尸报告,觉得凶手不愧是个自大狂,在以上一系列复杂的杀人过程中,凶手被人看到的机率,远比他应该承担的风险要大得多。杀死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对于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来说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劲。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凶手的真正目的并不仅仅是杀人,他的杀人行为,从来不是为了享受剥夺他人生命的快感,他的重点放在杀人之后,对死者的尸体如何展示上面。 如果说凶手在杀害前四名死者的时候,还有所保留,那么这一次他却是完完全全地暴露了他的本性。文沫以前以为,前几名死者或多或少都可以算上是被淹死的就连头颅已经碎得不可修复的胡闹,法医也在他的肺部发现了大量的积水,李章更是倒霉地品尝了下所谓满清十大酷刑之一,在高楼大厦的楼顶上被几片纸和几罐酒给呛死也许只是凶手借助环境便利,用最方便的方法来杀死死者,之后弃尸水中,想要利用水的物理特性来掩盖他可能留下的生物学痕迹。 孟炎宗被弃尸的现场,方圆一公里内,只有破旧的城郊公园有个脏兮兮的小水池,警方提取了孟炎宗肺泡中残留着的积水和小水池中的脏水进行了比对,死者并非是在那个小水池中被淹死的。凶手路途遥遥地带着受害者,寻找合适的地点将其溺毙,再拉回弃尸现场,胆大包天地连用薄土盖上尸体都不愿意,就让死者这么摆放在光天花日之下,任谁路过都肯定会发现,只不过是在向警方传递一个讯息:那就是不论是谁做错了事,哪怕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在他眼中依然是十恶不赦的罪名,他会不遗余力地赶尽杀绝。 这样的凶手无疑是最危险的,他自大又残忍,这个世界上的坏人是杀不尽的,所以他也绝不会自发停止行凶,找到他,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也幸亏幸运之神并不是总站在他身边,在警方推测的凶手杀人弃尸时间段内,有位在山上果园劳动的村民,看到过一辆小轿车在案发现场附近出没,而且他出于谨慎,记下了那辆小轿车的车牌号码。 这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有车牌号,也就意味着可以查到车主的信息,如果他们运气足够好,车主本人也许就是凶手再小心谨慎又如何,百密还有一疏,只要他敢一直不停手地做案,露出马脚是迟早的事 从车管所查到的该牌照的车辆信息,是一辆12年上牌的白色捷达,该车的模样,经村民辨认,正是他当初看到的那辆车的样子。 该车登记在米国毫的名下,男性,现年四十三岁,无业,半年前与妻子离婚,两人育有一子,离婚时被判给妻子,当地派出所还曾在他离婚期间三次接到他们邻居报警,显然,这场离婚使曾经一对相爱的人反目。 35到45岁的男性,工作时间自由,近期生活中发生重大变故。米国毫中了好几条文沫当时分析的凶手特征,办案民警开始兴奋,但他们牢记文沫的再三叮嘱,不能拿她给出的犯罪分子的心理学画像去往每一个符合其中某些条件的人身上套。凶手肯定具备以上特征,但具备以上特征的人却不一定是凶手。 警方想让米国毫回来协助调查,在交警支队的配合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三辆警车前前后后将米国毫堵个正着,彼时他正驾驶着那辆12年的白色捷达,车牌号码确认无误。 米国毫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下车的时候就觉得双腿发软,全靠别人搀扶,才安安稳稳地坐进了审讯室。手铐冰凉的触感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事,也无从解释,只得哆哆嗦嗦地等着这些警察来问他。 为什么他们的表情这么严肃再说了他的违法行为不该由交警来管吗这几个一脸严肃的刑警又是怎么回事其实一开始警方带米国毫过来,真的只是想了解点情况,但米国毫被他们拦截的时候那一脸心虚,在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而且他的态度出奇地配合,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这边他们将米国毫带进了公安局,那边便安排人手搜查了他的家。据文沫判断,凶手切割受害者的脸皮,在剥夺了受害者的尊严和身份后,还有一重收获战利品的意思。因此凶手的家中很有可能藏着这几名受害者的面部皮肤组织,如果米国毫真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凶手,搜查他的家一定会有发现。 在搜查没有消息之前,负责审讯的警察按兵不动,悠闲地自顾自谈天抽烟,看都不看米国毫一眼。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米国毫越来越没有耐心,这阵仗摆得这么大,实在是太吓人了,饿得难受的他忍不住开口:“警察同志,警察大哥,警察叔叔我求求你们了,你们该罚罚该关关,别这么不说话行不行啊我承认我错了,我开黑车,我认罚,我坦白从宽,拜托你们先给我口吃的行吗我实在是饿得难受。” “开黑车米国毫,避重就轻是挽救不了你的。你以为这是哪交警大队随便罚你点钱关两天就没事你看清楚了,这是刑警的审讯室能到这里来的,事犯得肯定小不,你再好好想想,想明白了,该说的都说了,自然有吃有喝。你没看到咱们兄弟二人还陪你在这饿着呢。来来来,先给你杯水,喝口水垫吧垫吧,醒醒脑子,该说的就说了吧。” 米国毫这下真是差点儿吓尿,他从来都胆小怕事,谨小慎微,要不是一个出租车的牌子和手续实在太贵,几十万哪,就是把他卖了都买不起,他又实在没有别的谋生手段,只得一咬牙一跺脚买了辆小轿车跑起了黑出租,起早贪黑挣个辛苦钱,勉强温跑,怎么就变成十恶不赦了呢听警察的意思,他们是怀疑他干了什么大事儿啊老天爷作证,他就是连个蚂蚁都没杀过,还能犯什么事 他再也坐不住,一身肥肉吓得乱颤:“哎呦我的警察老祖宗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可是再遵纪守法不过的好市民了,从来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开黑车不过是出来混口饭吃,抓着的时候可都是老老实实认罚的,这罚款一点儿没少交,成天担惊受怕也没挣几个钱,咋还就动土到您老人家头上来了您可得给指条明路,咱哪做错了,咱改还不行嘛您别摆这阵仗吓唬我,我很胆小,心脏也不好,真要吓出个好歹来,您不还得跟着吃挂落儿吗” “哎呦我说你这一套一套的笑话,说得那叫一个溜。”见对面的警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米国毫打蛇随棍上,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笑笑什么笑你还能笑的出来”对方突然很严厉地一拍桌子,板着脸喝道,吓得米国毫堆起的假笑僵在脸上,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得蔫头耷脑地捧着一次性纸杯子,内心狂吼,这些警察都是虐待狂吧,喜怒无常,吓死宝宝了 对米国毫的家搜查没有任何结果。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搜的,他和老婆离婚的时候,闹得很激烈,基本上除了这个地段不太好,价值不算太高,米国毫又可以证明是用他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遗产全款购买的房子,还有四年开了二十多万公里的破捷达之外,家里面被老婆搬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床被子都没给他留下。四十不惑的年纪,要事业没事业,爱情还给搞丢了,身体更是因为长年累月得在车上坐着而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说不上多康健。米国毫自离婚后一直消沉到现在,家里边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用品外什么也没有,警察搜查他们家一圈下来也只花了一个多小时。 想找的东西没有找到,悻悻收队回公安局的他们,只能指望着米国毫能主动交代问题。但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文沫只在审讯室外看了米国毫一会,就一口断定他不会是凶手。凶手是个很自信的人,甚至自信得有些自大,他把自己当成了最后的救赎,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这么自恋的一个人,哪怕坐在审讯室里,面对警察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到哪里都应该是太阳,光芒万丈,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但米国毫的身上,看不到一点自大的表现,他窝窝囊囊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一个一事无成、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这样的人也许哪一天受得委屈多了,突然爆发,能做出些很出格的事情,但他绝对没有这个头脑,精心设计这么多人的死亡。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众人从马上就要破案的兴奋中缓过神儿来,抱着垂死挣扎的心态,至少得搞清楚为什么米国毫的车会出现在凶案现场这一点,他们才能甘心放人。 听说自己的车曾经出现在一个杀人案的凶案现场,米国毫愣了一下,再三追问他的车被人发现在现场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并表示他这几天根本不在市,一定是目击证人看错了。 米国毫是幸运的,案发前一天,他的车被一个外地客商整车包了,陪着他在周围的三区四县跑了个遍,从他提供的整个行程就可以看出来,他从来没有接近过案发现场。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警方没有任何理由扣留米国毫,只得无奈放人。 临离开公安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虽然刚刚这些警察们冤枉他,把他吓得不轻,但他是好市民,当然会配合警察的工作,反正事情都搞清楚了他是被冤枉的,而且很有可能有人冒用了他的车牌,他怎么也得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那个,你们都知道我是一开黑出租的,天南海北到处跑,这车开得路远了,吃的罚单也就多了,我这车一年三十多分不够扣,基本上都得花个几千块钱去销罚单,因此有的时候这罚单多一条少一条的,我也没往心里去。但是上次,我去销分的时候发现,我的车有两条连续的违章信息,违章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一个小时,但是路程却有150公里远,我就是飞,也来不及过去。我当时气急了,还跟交警大队的工作人员大吵了一架,认为他们的监控设备有问题,拍错了。他们也看到这两张有问题的罚单了,因为在理论上确实不可能发生,最后后面那张罚单就作废了。我以为只是一时的故障,也没深究,但是现在想想,你们说看到了我的车,可我人明明不在市,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套了我的车牌。警察同志,你们得好好查一查,把这个坏人抓出来,要不然下回他做了什么坏事还得由我过来背这黑锅顶缸,我可是个守法的好市民,再来一回这阵仗,我可真是吃不消了。” 米国毫提供的这条线索非常重要,以凶手的谨慎小心程度,他肯定会考虑过在运送尸体的过程中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如果他的车型与米国毫的相近,套用他的车牌也不是不可能的。像米国毫这样的黑车司机,也许凶手只是无意中坐过他的车,知道了他的一些底细,很清楚如果在他的车名下多出一两条罚单,他很有可能会毫无察觉,这只替罪羊简直堪称完美。 峰回路转,案件又有了新的侦破方向,办案民警继续一鼓作气,拉上米国毫就去了交警队,让他仔细回忆他销过的这些罚单,有哪个可能不是他所为,然后调取相应的违章监控画面,希望其中的某一张拍到凶手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郭羡仙那边的工作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凶手的庐山真面目,马上就要进一步揭开,,;手机阅读, ===准备战斗 不知道当时这个网站的创建者红桃k在想什么,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也许他有一天会与大兴帮反目成仇,所以才会这在这个看似防守很严密的网站中留下个虽然位置隐蔽,但破译起来十分简单的后门。 郭羡仙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这个后门,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考虑问题了,走了不少弯路。自己亲手架设的网站,当然要用最高等级的防护措施,给自己的网站开后门,无异于在家睡大觉的同时大敞着家门,那是欢迎窃贼来偷的意思,没有人会傻到这个份上。 所以他没想到红桃k会反其道而行之。他要不是心血来潮重新检索了一下,现在还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蹿呢。有了这个方便的后门,郭羡仙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毒品走私路线图,以及最近一起毒品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明天晚上,就在市城郊的一个废弃的工厂里,一切都还来得及。 师从容拿着这些重要证据直接去找了局长,现在市公安局人手不足,他们多头作战,早已经捉襟见肘,这次行动不容有失,是他们第一次抓住了大兴帮毒品交易的重要证据,或许也是唯一一次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以他们的狡猾程度,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术一定使用得炉火纯青,他们现在仍然用着旧的交易网络,主要是因为他们仍然认为这个交易网络是十分安全的,红桃k这个人怎么样暂且不论,他的技术绝对靠得住。如果他们被警方惊到了,以他们的谨慎小心,肯定会像乌龟一样缩进壳里不再出来,换掉所有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东西,包括这个交易网和他们已经成型的交易地点和路线,再重新经营,虽然重新经营需要消耗他们大量的成本,但同时安全系数也会以几何级数提高,可以让他们成功躲过警方的搜查,到那个时候,这颗毒瘤依然挺立在市。警方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再碰到一个像红桃k这样的交易网站管理员,再找到不动声色侵入交易网络的后门。 所以这次突袭,只准成功不能失败。师从容直接找到局长就是希望他向上级主管部门求援,如果有必要,希望能得到当地武警的支持。对方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毒贩,那都是知道自己被抓基本上一颗铁花生米的主儿,两相遭遇之后,等待他们的一定会是场恶战,他们必须尽量减少伤亡并且留下活口,因为最终寻找红桃k的计划也许还要着落在这些毒贩身上。警方自己去抓他们,冒险了点。 这一次部署行动堪称迅速,仅用了三个小时,他们依据废弃工厂的平面图设计出来的狙击围捕计划便新鲜出炉。 人员和装备迅速到位,那片废弃的工厂也被秘密地监控了起来,只等毒贩出现,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大兴帮这么多年都没被抓出来不是没有理由的,仅看他们一次小型的毒品交易选择的地点就知道了。时政府一直想将这片地重新规划开发,无奈这里已经是城郊位置,周围没有资源,交通不便,几近于荒无人烟,当初棉纺织厂占地极广,政府想一次性将整片地块重新全部卖出,哪个冤大头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想在这里建厂,八成会落得跟着棉纺织厂一样的下场,倒闭关门大吉了事。所以这片地一荒就是二十年,上世纪的辉煌就像昙花一样转瞬即逝,这里也从一片欣欣向荣人来人往的厂区,变成了杂草丛生,老鼠乱窜的荒地。因为不在任何一条交通要道上,离厂子最近的村子,也在三里地以外,这里逐渐变得人迹罕至。没想到居然成了毒贩的乐园。 想要全面布控是艰难的,断瓦残垣中,哪里都可能成为毒贩逃生的道路,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没有办法将这里像铁桶一样包围起来,人来的太多了想要无声无息几乎不可能,以毒贩狼狗般的警觉程度,这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们都可能会取消交易另约时间,让他们竹篮打水。 所以在经过了几小时漫长的争论之后,武警中队挑出了三名最精锐的狙击手埋伏在附近山坡上,哪怕狙击的条件不够完美,视野也不够广阔,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地点了。六名善于伪装潜伏的武警,在交易发生前五小时先一步在棉纺织厂几个主要的出入口隐蔽起来,至少在非专业人员的眼睛里,他们隐藏得极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到底隐藏在什么地点,他们自己人都根本不可能发现。至于其他的机动人员,全部躲在一公里开外的小树林里,除了领队,所有人不允许携带手机,对讲机等一切能够发声的装置,他们必须要规避所有的意外,等待毒贩露头。 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警方得到的线报,他们的交易时间定在晚上10点,眼看着指针一分一秒地接近十点的刻度,棉纺织厂方圆几里之内仍然一片平静,不见半个人影。所有人都在心里打鼓,对消息的来源产生一定的怀疑,毕竟参加这次抓捕行动的人多数不是市公安局的警察,他们不知道师从容得到的这个消息是否可靠,只凭以前的经验,觉得这么大的交易,对方不可能如此沉得住气,直到约定时间到达后,才会来到现场,一定会事先派人来踩点的。这个踩点的人,实际上就像抛出来的诱饵,如果他发生什么不测,他们后面等着的大队人马便可以安然无恙地撤离,损失的只会是一个人而已。 但现在离10点只有10分钟了,棉纺织厂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和时不时响起的鸟鸣,再无动静。躲在树林子里边的警察日子并不好过,夏季的夜晚,树林里边蚊虫成群,在他们裸露的肌肤上亲吻,不一会儿就带给了众人满头满脸的包。但大家都是依着树干隐藏身形,便是连举起手来拍蚊子这样的动静都不被允许发出,只得生生忍着,身上无时无刻传来的麻痒感,让他们将布置任务没考虑到驱蚊这一点的头头们在心里骂个半死。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表针走过10点,什么也没发生,想象中的毒贩没有出现。事实上棉纺织厂附近的小树林旁根本没有任何人经过,除了他们傻呵呵地在这里喂蚊子之外,一切都像一个笑话。原本一鼓作气士气满满的众人,现在只剩下满肚子的怨气,可是他们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仍然得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离棉纺织厂还太远,一千多米的直线距离,在夜色中可以掩盖很多动静,也许毒贩为了不引人注意,是悄无声息地步行过来的,没有动用汽车,自然他们在这里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十点半,又坚持了半个小时,这回连带队的人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棉纺织厂那边的武警战士们没传回一点消息,无线电静止什么的最讨厌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一桩数额不算太大的毒品交易顺利完成了吧,如果一切顺利,埋伏在棉纺织厂周围的武警战士早就应该通知他们过去形成包围圈了,现在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们在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认为今天晚上这点罪全白遭了,一定是情报不准,才导致他们不得不无功而返。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三名埋伏在附近山坡上的武警战士现在也有些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预订时间已经过去,毒贩的影子他们没看见,棉纺织厂里边却突然多出个拾荒的老者,他似乎无家可归,将这荒僻的废旧厂房做了自己临时的家,踏着浓浓的夜色,带着一身露水的他一步一步蹒跚地从远处走近,翻过断墙之前,还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四周,在发现确实没什么异样后,他大步走进了厂房。三名狙击手各自的角度都看不到老人在厂房内的动静,他们原本想让埋伏在厂门口的同事将拾荒的老人带走,以免一会儿如果毒贩真的出现,避免不了一场恶战,短兵相接之间,将老人误伤。战斗中误伤平民,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严重一点上军事法庭都有可能。但是他们之前接到的死命令,是只要毒贩不出现,他们就不可以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自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身陷险境,什么都不敢做。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夜里十一点整,就在总指挥都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路的尽头出现了几缕微弱的光。 来了众人心里不免振奋,那几束光由远及近,渐渐地有汽车的马达轰鸣声传来,车灯的光线也在他们的视野中越来越清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免打草惊蛇,吓跑他们好不容易等来的毒贩。 近了,更近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六台越野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向着棉纺织厂的正门口开过去,年久失修的土路被依次通过的车激起大片的尘土,呛得他们忍不住咳嗽,借着夜色和汽车轰鸣声的掩护,他们紧随在几辆车后,渐渐接近棉纺织厂,他们绕过正门,向着后方包抄过去。 就在前辆车到达正门口,众人开始下车分散的时候,一直留意着屋内动向的武警战士发现,刚刚那个是拾荒的老人,身手灵敏地蹿了出来,跟后来来的毒贩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哪里有什么拾荒的老者,不过是个年轻小伙子打扮出来的,借着夜色,差点骗过他们,如果刚刚他们忍不住跳出去将这老者带离现场,自以为保证了他的安全,却将整个行动计划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皮底下,让这群毒贩跑掉,罪过可就真的大了 一阵后怕的他们,牢牢地握住手中的狙击枪,在夜视仪的帮助下,死死盯着这些毒贩,只等命令一下,便让他们血溅当场。 先来的这帮人并不着急进入棉纺织厂,除了几个下车抽烟的,剩下十来个人稳稳地坐在车里,看来这只是交易的一方,进行交易的另一方还没有到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先来的这六台车上的18个人已经开始骂娘了,道路的尽头才再次出现了车辆的动静。与之前干等的心态不同,原本埋伏在小树林里的警察此时已经悄悄摸到了棉纺厂的周围,借着断墙的掩护,安安心心等待交易进行到一半,再出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哪怕又听到汽车的动静,他们也没敢探出头去,万一哪个车灯不小心晃着了他们,提前惊动他们,再开着车四散逃跑,没有交通工具的警察就很被动了。 后面来的人不多,只有三辆车,车停稳后,下来七个人,双方依着车停的位置,分南北站好,半点没有要进厂的意思,看来是要直接在厂门口进行交易了。 细细数来,前一波六台车一共来了十八个人,加上最开始出现的伪装成拾荒老者的青年,一共十九人,后面来的七个人,他们需要抓捕的一共二十五个人,比参加抓捕行动的警察总人数还要多。而且通过狙击手们的仔细观察,这些人腰间鼓鼓,肯定都别着家伙,九台车的司机都没有下车,方便逃跑是一方面,也不能排除他们车上另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可能。 这一群都是亡命之徒,既然毒品能够走私进来,枪支弹药想必也不在话下,想将这些毒贩全部都活着抓回来不现实,所以最开始他们制定的计划就是要速战速决,对有反抗举动的当场击毙,以尽可能减少对方逃窜和警察牺牲的可能。他们只需要在时机成熟时,抓两三个活口就够了。 两方人马交易开始,战斗一触即发,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枪,只等着一声令下,他们就围堵上去。几名狙击手的任务,就是要在第一时间,击毙对方驾驶员,防止他们下车逃窜。,,;手机阅读, ===生与死 “不许动警察”“不许动”“不许动”此起彼伏的喊声吓了正在交易的众人一跳。他们显然没想到,自认为安全的交易地点其实早已经在警方的布控之下,瞅准时机给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 “跑啊”正愣神的众人被不知道谁发出的一声吼叫惊醒过来,对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这里四周都没有人烟,只要他们跑快一点跑远一点,这些死条子还想抓他们,哼哼,就得让他们有来无回,他们腰里别着的可不是烧火棍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反正以他们的罪名,被抓到肯定是一个死字,怎么死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拼,还可能会趁着夜色杀出一条生路来。 毒贩凶悍的一面慢慢表现出来,现场有些混乱,仅靠几束强光手电筒已经不能准确地追踪所有毒贩了,他们也很聪明地利用了警方照明设备不足这一点,开始四散奔逃,时不时回身射击,也不看打没打中人,继续闷头逃窜。 埋伏在附近山坡上的狙击手一点没客气,在这些人不服从命令缴枪投降,反而准备逃跑后,他们开始精准点杀,率先击毙了九名驾驶员,以免他们驾车逃逸,难以追踪。 狙击枪的动静在混乱的夜色中依然清晰无比,正准备上车的一小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发现昔日的同伴已经死在眼前,额间绽放开的血色之花正汩汩流出红白相间的液体。他们吓得呆了一呆,却又立时反应过来,知道如果现在上车抢占驾驶室,在对方有狙击手虎视眈眈之下,也肯定不可能让他们驱车逃窜,唯今之计,只能靠双腿了。 于是除去了九名司机后还剩下的十六名毒贩开始寻找掩护,狼奔豕突,因为警方的人已经离他们很近,两拨人遭遇到一起,狙击手不敢再随意开枪,每一个目标都在时刻移动,速度极快,夜视仪下分辨敌我双方的人员比白天效果要差很多,为避免出现误伤,他们只得坚守在岗位上,紧盯着有没有从棉纺厂跑出来的漏网之鱼。 最激烈的巷战打响,双方人马你来我往,子弹乱飞,时不时有惨叫声响起,那是双方被流弹击中后发出的呼喊。 警方准备充分,死守住了各个缺口,将一帮毒贩围在厂区里慢慢消耗他们的弹药和精力。拖时间对警方是有利的,所以他们一直打得很稳,轻易不会露头,两两结组,交换射击,不给毒贩喘息的机会。而毒贩压根没想到,那么多大风大浪他们都经历过来了,却在这小小的一次交易中栽了跟头,哪怕今天来的这些人中真正算得上大兴帮的骨干高层的很少,只有唐哥一人,这点小小的损失,大兴帮完全负担得起。但是他们也知道,警方能一直在这里埋伏等着他们自己跳进包围圈,很可能是他们的内部组织出了问题,不是出了内鬼就是交易网络不再安全,可惜,唐哥再没有机会将这个消息传出来。 果然所谓的帮派保密制度在关键时刻是坑死人不偿命的。大兴帮在江湖上最高调的时候,引起了不知道多和层级公安系统的注意,也是他们那个时候过于张扬,办了些很招人眼球的事,于是麻烦来了,他们帮派内部不知道进来多少条子的卧底,有好几次他们的交易行动都不得不临时取消,才算惊险无比地躲过了被警察全歼的命运。 那段日子,也是大兴帮里人心最散的时候。因为没有人知道谁可以信任,谁是条子派来的,也许昨天还跟你把酒言欢的兄弟今天就摇身一变拿你下大狱了,人人自危的日子过得久了,谁心里都不舒服,很多人选择了离开,便是彪哥和他上面真正的头目大兴哥都踌躇过要不要解散了大兴帮,换个地方,另起炉灶,重新开始。 可是市是他们经营了多年的地盘,他们的根在这里,他们秘密贩运货物的地点就在附近,换得远了,别的都好说,一条安全的线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作为帮中元老之一,唐哥仍然记得,创帮之初他们七八个人从一穷二白到后来的财源广进究竟都付出了什么,那条安全的走私线,是他们许多的好兄弟与命换来的,他们今天的好日子过得舒心了,难道就能在面对一丁点困难的时候放弃掉曾经为之奋斗过的一切吗让那些已经死去的兄弟又情何以堪 唐哥想的是,如果大兴哥想要换地方,他小唐就脱离大兴帮自立门户,一定要守在市这片有他兄弟撒过血的热土上。好在他没看错人,大兴哥是个有勇有谋的汉子,最终没有像丧家之犬那样夹着尾巴逃跑,而是迎难而上。 好,警察不是一直派人来吗找出谁是内鬼不容易,让内鬼接触不到核心机密还不容易吗只要抓不到他们的小辫子,警察又有什么了不起,跟卡了壳的枪也差不多,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鸟危险。于是大兴帮摇身一变,成了长兴进出口贸易集团,表面上也开展了不少完全合法干净的生意,至于这些生意挣不挣钱无所谓,能掩饰住他们内里真正的秘密就够了。这是一方面。 内鬼一日不抓清,人心一日不会完全稳下来,而他们这些出来混的,其实比普通人更需要讲义气靠得住的兄弟帮衬,独木难支,谁没个困难的时候,如果谁都不敢相信,长此以往,帮将不帮啊。所以大兴哥想出来的点子,就是信息保密制度。 比如说第二天有交易任务,头天晚上,只有骨干人物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交易量和对方的基本情况,等到第二天了,骨干开始给自己手底下人分派任务,接到任务的人从知道具体情况的一刻开始,手机等通讯设备就会被没收,他本人也必须服从骨干的安排,去某个安全场所先呆着,不能随意离开,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统一出发。这一队负责去现场交易的人,多则七八十,少也得六七人,这些人中,只有带队的一人身上有通讯设备,负责紧急情况下与上面联系,听从指示。 这样一来基本上切断了警察传递消息的路径,哪怕他们信错了人,让个便衣去参与了交易,那又如何他没有办法通知警察现场抓人,人赃不并获,哪怕后期警察再想找他们麻烦,对不起,下回请早。 慢慢的,大兴帮里的卧底都被揪了出来,这些人会像其他与大兴帮有过节的人一样,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无影,没有尸体,警方在立案上都困难,更别提想破案了。 那个时候,唐哥认为大兴哥就是个天才,才会制定出这么完美的制度,后来更是一切讯息上网,保密级别再次提高,他们再进行交易时无一出错,到现在已经有五年时间了吧。 人总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唐哥打光了枪里最后一颗子弹,满是遗憾地向着棉纺厂门口望去,他怎么就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把唯一能跟外界联系的手机扔在了他的车里呢现在那辆车与他直线距离不过二十来米,却因为警方全面火力压制而成为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怕死,如果有朝一日真的与警方火拼,他也一定会是抵抗到底宁死不屈的那一个。 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他感觉到四周围乱飞的子弹,和不远处时不时会响起的警方的呼喊:“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不要再负隅顽抗。”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渴望过自己是个走正道的好人。 他不想死,就这么简单。一年前,他不再孑然一身,他有了娇妻,也算成家立业了,妻子是本地人,知道自己在长兴这个本地人谈之色变的地方上班,却也还是义无返顾地爱上了他。他们那场盛大的婚礼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底下,而不再是地沟里见不得光的肮脏老鼠。一年的普通夫妻生活,朝九晚五上下班,每天到家就有热饭菜,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他以前总想着,要出人投地,要挣大钱不再让人看不起,但是这一年他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让他们平常的小日子一直这么细水长流下去。 他想到了退出。但是他不敢跟任何人说,别看彪哥和大兴哥表面上看起来都很讲义气好说话,对兄弟的困难和要求尽力帮忙,那是有一个大前提的,就是他们这些做兄弟的,首先要忠于大兴帮,为大兴帮卖命。然后他们才有闲心去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唐哥可以想象得出来,如果他向他们倾吐了自己的心声,希望从大兴帮这条贼船上平安下去,等待他的也许是全家灭门之祸。 想想还未出世的孩子,想想什么都不知道的妻子,唐永凡就再也淡定不下来,他死不足惜,这么多年坏事做得也不少了,但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凭什么就因为跟他在一起便要连整个人生都赔掉他如何舍得让自己心爱的人受伤害。 他开始慢慢想着脱身之法,甚至连假身份都买齐了,只等时机成熟,便带着老婆远走高飞,山高水远的,大兴哥总不会还千里迢迢派人去追杀他吧他一没有出卖他们,二没有吞了他们的货自己闷头发大财,只是想要换种活法罢了。他唯一觉得头疼的,是如何说服妻子跟他一起走,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可是妻子的父母亲人却都生活在这座城市,他们一旦选择离开,便要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永永远远都不能让大兴帮的发现,自然也不可能跟亲人有联系,以妻子的性格,让她甘心情愿跟他走的可能性低于零。 唐永凡一直踌躇到现在,在跟妻子坦白与不坦白之间纠结,直到今天。 他有些时候,发现命这个东西,还真不能不信。可是让他就这么什么也不做屈从于命运,以他的性格又绝对做不出来。他想与警察同归于尽,就算做不到,也不想让他们活捉了他,但是当他枪里的子弹打光,周围的同伙一个又一个惨叫着倒下后,他没有勇气端起已经没有子弹的枪站出去这是最快的自杀方式,只要他敢露头,一定会成为警方的集火对象,死亡会是注定的结局。 可是他死了之后,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妻子,是否会后悔爱上他嫁给他,是否会在他死后一辈子恨他他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有种心痛得无法呼吸的感觉。哪怕他坏得脚底流脓头上长疮,也依然希望在爱的人心目中善良高尚得像个天使。 可是现在苟延残喘又如何妻子还是会知道直相,她能接受得了这个打击吗自己深爱的枕边人根本不是她想象中有样子,她可是怀了六个月的身孕啊他不想让她有一丁点的差错。 生或者死,他都不想选却夹在纷飞的炮火中,生死都由不得他 罢罢罢,他束手旁观,就算最后被警察捉了,至少还有机会跟妻子解释,自己当初是如何幼稚地上了条贼船,哪怕无法求得她的原谅,多看她一眼,再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枪声密集地响了近半个小时,双方的子弹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随意放空枪,变得谨慎起来。 可是一开始被警方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他们早被冲散,有三三两两想要从缺口逃入夜色中的倒霉蛋已经被活捉,剩下被围在厂房里的也死的死伤的伤,像唐永凡这样毫发无伤的也就两三个。 他们被打得可以说斗志全无,事实上在大兴帮无法被警察抓住狐狸尾巴的神话破灭的瞬间,他们内心早已经开始叫嚣着注定失败的结局。 又过了十分钟,当他们手中的最后一颗子弹被打光,终于开始有幸存者忍不住想要喊投降了。哪怕最终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也好过在荒郊野岭像条野狗般被打死。,,;手机阅读, ===何去何从 当冰冷的枪口顶在他的脑袋上时,唐永凡一直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安宁了下来,也许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不用再纠结何去何从,不用再担心会牵连到其他人的生死存亡,他只需要闭紧嘴巴,然后,等待属于他的那颗铁花生米就好。 他不算是个懒惰的人,比大多数加入贩毒集团的奸懒馋猾之辈更有正当理由:彼时才二十岁的他,家里一贫如洗,母亲还得了要命的病,那数字大得可以吓死人的医药费用是他即使把自己累死,靠勤勉也挣不来的。一边是母亲命悬一线,一边是自此后的万劫不复,唐永凡只考虑了大约五分钟,就决定了自己今后的人生方向。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文化程度不高、一辈子没有踏足过大城市、仅靠着上山采集野山货将他抚养长大的父母也许没有给他多好的物质条件,但他们无疑给了他作为父母所有的爱。母亲在被告知自己得了绝症,如果治会花光他们一家三辈子可能才能挣来的钱,如果不治大概只有三个月的命后,态度十分坚决地要求出院,回家等死。她才四十出头,她不怕死吗当然不是,但是她知道,哪怕她有再强烈的求生,她以后呼吸的每一天,都得靠着家里边玩命似地挣钱帮她接续,她是不想连累跟着他们没享过什么福的儿子和风雨同舟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老伴。 母亲眼露乞求,要求唐永凡把她带回家。唐永凡只得呆呆地跪在母亲的病床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作为儿子,他当然不想品尝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可是他一个刚刚从职校毕业,一穷二白,要经验没经验要技术没技术的毛头小子,上哪去找这么大一笔钱去为母亲续命的 医院可不是跟人讲道理的地方,没钱停药是再现实不过的结局,哪怕他跪死在药房门口,哪怕他痛哭流涕地求着主治医师给母亲用点药,都没什么用。医院不是医生护士的医院,他们每天面对生老命死,再火热的一颗心也渐渐麻木,所以唐永凡的眼泪和悲伤在他们那里只换来了一千元钱,还不够母亲一天的药费,再多的,他们也无能为力,谁都要生活,况且与唐永凡非亲非故,能伸把手已经实属不易。 他并非不讲理的人,自然知道医院有它的一套流程维持运转,挣钱是医院的主要目的,救死扶伤这四个字在现代,想要完全做到,太难太难。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需要养,如果每个拿不出治疗费的病患都求着医院免费给治,用不了多久这医院就要倒闭了。他知道,与其靠别人,他的母亲还得他自己来救。 钱,钱,钱,到哪里去找这么大笔救命钱唐永凡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每天都不敢长时间呆在医院,看不得母亲受苦的模样以及恳求他让她去死的绝望。他甚至想过去抢银行,有时候他蹲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衣着光鲜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去想他们身上装了多少钱,如果抢过来的话是不是母亲几天的药费就有着落了。 人在真正陷入绝望的时候,是没什么所谓的道德底线的,当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谁还会把道德挂在嘴边,活下去才是本能。 唐永凡永远都不会忘记,那让他觉得又庆幸又懊恼的一天。机外面,带着难掩的贪婪望着来来往往取钱的人,幻想着如果这些钱都是他的该多好。母亲已经再也住不起院,被他死活劝住,现在他在医院门口随意搭了个棚子,每天买些止疼的药让母亲勉强苦挨着日子。 被病痛折磨得已经皮包骨的母亲的模样在他眼前晃,他每天早出晚归,找些零活挣来的那点钱还不够他们一家三口维持基本生活需要,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能存下给母亲看病。他越想越生活,越想越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憋屈。终于,等轮到大兴哥取钱的时候,他望着大兴哥手里厚厚一叠人民币,什么都抛到脑后了,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得到它们 从来没有作奸犯科过的他,凭借着一时头脑发热一个箭步冲上前,赤手空拳就想从大兴哥手里抢过那叠钱,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的东西了,全是那厚厚的、可以延长他母亲性命的救命钱 做惯了农活的唐永凡真狠起来自有一股子力气,这股狠劲支撑着他将大兴哥一拳砸倒在地,看都不看就抢过那叠让他眼红的钱想跑,可哪里还跑得了 彼时大兴帮在市已经初成气候,也许没多少人知道大兴哥其人,可是周围那一身黑衣的护卫却算得上帮派的标志之一,他们在迅速崛起的过程中制造的一起起血案足以令人望而却步,一看就知道他们不好惹。只有唐永凡这个愣头青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厉害,才一头撞上来。 大兴哥倒是出乎意料没多生气,这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毛头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专门盯梢吃这碗饭的坏人,帮派发展需要人手,这小子有把子力气,也许可以为他们所用。 几句话套下来,唐永凡就将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拿钱收买人心对大兴哥来说算得上下下策,但是如果这笔钱就等同于一条命呢孝子其实才最好收买,救他母亲一命,自那之后唐永凡这条命就会一直是大兴帮的,用得好了,会是他养的最忠心的狗。 于是一夜之间,唐永凡的难题解决了,大兴哥为他出了那笔像座山似地压在他心头的医疗费,母亲得到最好的照顾,一天比一天有起色起来。 他也是在母亲已经转危为安,以后只要持续用药就能维持,好好将养还能活个十年八年,高高兴兴地送母亲回老家之后,才知道自己所谓的救命恩人到底是干什么发家的。 他们居然是毒贩没学过什么法律的他也知道,贩毒一旦被抓住是个什么下场,这笔钱,真真可能会用他自己的命来换啊 唐永凡多数时候其实还是那个从山沟里出来的、对外界一切都很好奇、内心底很老实、甚至有些自卑的农村娃,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跟犯罪联系起来。可是他别无选择,母亲的命是眼前这个眼底里满是算计的男人救的,先不说如果他拒绝这个男人伸过来的橄榄枝,会不会被灭口,就单单现在母亲在家里边将养,每天需要花费的几百元费用,就是他无力承担的,而一旦他说出拒绝的话,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所谓好心的男人会继续无条件地资助他们一家,母亲这条命哪怕暂时救回来,也肯定不会长久。 事实上在唐永凡面前早已经没有退路,他无从选择,这条贼船他是不想上也得上。大兴帮里,其实有一段时间是让唐永凡感受到家庭般的温暖的。他又是个认死理的人,认定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的要去做。呵呵,不论这个男人最初帮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得承这个情,这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原则。所以最初他进入大兴帮的时候,真是想要报答救命之恩的,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了大兴哥的一条走狗,让干什么干什么,不问是非,不辨对错,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亦勇往直前无怨无悔。 他在帮内的地位上升得很快,因为有大兴哥的信任和不怕死的狠劲,他从阿凡,小永,永仔,变成了唐哥。手底下也有了一批忠于他的兄弟,聚集了大量的财富,足以让他们一家人一辈子不用劳动便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他将这笔巨款放到了母亲的面前,因为母亲总是会担心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强颜欢笑所有的苦痛都自己扛了下来,回到家对着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母亲不笨,相反,她很聪明,有着一般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妇女所没有的眼界。她每天吃的药打的针,将养身体所需要的滋补品,哪一样都不便宜,哪怕他拎回家的东西从来不说花多少钱买的,母亲也能从它们豪华的包装上窥得一二,因此总在他照顾不到的地方,将这些东西省下来不吃,以期能减轻儿子的负担。可是不按时吃药打针不好好补身体,她的病又怎么能好呢,因此回到家后的日子里,母亲一点起色都没有。唐永凡心里焦急,只得把自己卖命的钱拿回家里让母亲看看,也想以此来安母亲的心让她放心治疗,该吃吃该喝喝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 唐永凡也是好多年以后才幡然醒悟,当初母亲为什么会在看到那么大一笔钱后不是欣喜若狂而是眉头紧锁,在那之后病情开始迅速恶化,终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再次病危入院,就再也没能出来。他以为是母亲的寿数到了,他尽了自己为人子的本份,给母亲养老送终,问心无愧,三年后父亲过世,那个贫穷的家里已经没有他的牵挂,他开始长年累月地不回家,在市买房落户。 在帮里越来越有影响力的他渐渐开始迷茫,这样的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前他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想要有很多的钱,当他有了一些钱之后他想要更高的社会地位,他想要所有人都仰视他的成就,尊敬他恐惧他。 每一个小的奋斗目标他都全力以赴,最终他站到了现在的位置,成为大兴帮里可以说的上话的人,没有人再敢小瞧他,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为了母亲三十万元的住院费而干过拦路抢劫的勾当,他早已摇身一变,从一个淳朴的农村孩子,变成了今天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是妻子的出现,又重新滋润了他干涸的内心世界,当他自以为已经站在了事业的巅峰,吃穿不愁,有大笔大笔的金钱可以挥霍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自己人生的目标,是妻子的出现,让他有了新的渴望,那就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爱情。 他迅速地坠入爱河,闪电般的结婚,希望能做一对让世人都艳羡的神仙眷侣。然后他发现,他过上自己最想过的生活的最大障碍,恰恰是曾经成就了他的大兴帮。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下场,唐永凡不怪任何人,是他自己贪得无厌欲壑难填,总想要更多,既想享受权利和金钱带来的荣耀,又想像普通人那样平凡的度过一生。 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当真认为自己可以是个例外。然后终于万劫不复。 看守所中的唐永凡,褪去了一切附加在他身上的华美光环,仿佛仍是十年前那个刚刚到市,满心只想救母亲的农家少年。他用懵懂无知的目光打量着看守所中的一切。 他们这一次去的二十五个人,被活捉的包括他在内只有四人,其他的都已经在那场激战中死亡。市的各个角落,这看守所内,肯定也有他们的眼线,谁知道哪个犯人背后就站着大兴帮,他只要敢开口多说一句,也许在睡梦中就会稀里糊涂的变成一具尸体,他必须尽闭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耐心等待,等他妻子来见他。他一定会和盘托出,再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过去说给妻子听,希望妻子以后能一个人好好待他们的孩子,如果可以,千万不要恨他。 他期盼已久与妻子的会面化为泡影,没有经过审判程序,他能见到的人只有律师,想见妻子,必须等到判决生效,被押赴刑场之前。当然了,负责告诉他这个消息的警察无数次的暗示,如果他帮助警方,开口说话,也许他们可以网开一面,让他的妻子来见他,并绝对保证他们两个人的安全。 唐永凡再一次陷入两难境地,这次的选择可比当初他加入大兴帮时困难得多,一面是于他有恩,却行事狠辣,绝不留首尾的大兴帮,一面是仍然被蒙在鼓里,他最希望得到原谅的妻子,究竟要何去何从,,;手机阅读, ===生的机会 看守所里的唐永凡度日如年,就在有警察暗示让他出卖大兴帮的当天夜里,等他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有人便找上了他。来人没一句废话,只说让他放心地去,他的家人有大兴帮照顾着,以后是平安顺遂还是横死街头完全取决于唐永凡自己的选择。 来人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借着过道上传进监室里微弱的光,唐永凡能清晰看到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知道,如果他胆敢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等待他的命运只能是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他当初没有选择顽抗到底而是被活捉进来,就是想要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至少能让他见到妻子,求得她的谅解,再交代出自己大部分身价的下落,把妻儿后半辈子的生活安排好,他才能安下心来去迎接他的命运。他坚持到现在,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对方才趁着夜色小心地又溜回到自己的床板上,合衣躺下,不一会响亮的鼾声就传遍整点监室。原本就睡不着的唐永凡现在就更加睡不着了。他知道他应该选择听大兴哥透进来的话,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嘴巴,反正他怎么样都是要死的,别再牵连妻儿是正经。等上了庭,判决结果下来,在被执行死刑前,他还是有机会见妻子最后一面的,感谢现在的法律还保留着那么一丝人情味,虽然唐永凡不希望妻子看到他被五花大绑即将押赴刑场的狼狈样子,但至少比他已将死,再接到妻子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先他一步惨死的噩耗要好千百倍。 他打定主意,宁可让妻子恨他一辈子,也不敢拿她的生命做赌注换求可能得不到的原谅。人只要能活着,其它的事都并没有那么重要。在大兴帮呆得久了,耳濡目染得太多,他本能地不相信警方真的有能力对抗无孔不入的大兴帮,保护得了妻子的安全。这个完全不靠谱的豪赌,事实证明他输不起。 刚刚他还有些睡意,被人像盯案板上的肉那么盯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铁塔般的汉子是谁,现在再想,他不就是跟自己脚前脚后被抓进来的嘛,罪名好像是打架斗殴来着。 打架斗殴这种最多被判个一年半载的轻刑,跟他一个几乎必死的毒贩关在一起,还占了这间监室唯二的两间空床,唐永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道上混得太久,早已经失去了对人基本的信任,反正如果这完全是巧合,打死他他都是不信的。 这里是看守所,完完全全应该由警察说了算的地方,大兴帮尚且有能力安插进来人手,看情况不对可以随时灭他的口,外面警察不能照管到的地方,大兴帮经营多年的市,唐永凡会相信他们能不出纰漏一直保护他的妻子才见鬼。 他开始安心呆在看守所,每天吃饭睡觉呆坐,不去主动招惹任何人,也从不让任何人随意欺负他,等待着接受人民审判的日子,不论警方再以什么优厚的条件来劝说他,他都一概不理,让一直暗中监视着他的人狠狠松了一口气。没办法,这次警方的突然袭击打了大兴帮一个撒措手不及,在他们认为最安全的时候。唐永凡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他在大兴帮时间长,资历老,知道很多秘密,只要他开口说话,大兴帮神秘的面纱便会立刻揭开,他们被警方连锅端的日子为期不远矣。所以第一时间知道唐永凡没有死在交火中而是被警察活捉了,大兴哥已经派人将他的老婆严密监视起来,名为保护,但他到底想做什么,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她的生死,只在唐永凡的一念之间。大兴帮绝对不会让一个为帮派死而后已的兄弟家属受委屈,当然同样的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叛徒。唐永凡如果识相,他一个人死,身后的家属大兴帮会照顾好,但如果他拎不清,哼,不过是又一次杀鸡儆猴 抓住的四个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整天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任警方一日三班倒地审讯,他们就是一言不发。大兴帮的恐惧早已经深入他们心底。交易网络第一时间被他们关闭,警方凭借之前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再抓住大兴帮内上上下下不少人以及其他的毒品分销人员,但是真正的元凶首恶却依然隐在云雾里没有露面。他实在太狡猾谨慎,哪怕是自己的内部网络,他都没露过行踪。 当地警方的行动很迅速,就在唐永凡进了看守所的第三天,当大兴帮的人经过了两天的观望,认为他们的一次交易被警方侦知是小概率事件,他们仍然是安全的,都开始继续活动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警方一网打尽,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头目。 抓不到头目,凭借着他手里掌握的巨额资金以及人脉,他随时可以大摇大摆地换个地方东山再起,继续为害一方。而且警方的行动真正打击了大帮兴的势力,几乎将其连根拔起,那个神秘的头目不可能不知道,他受了惊吓,认为市已经不再安全后,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潜逃,而且要尽快逃走。 ,不然这场战役永远算不得真正的胜利,警方现在最迫在眉睫的任务是第一时间确认头目的身份,全面布控,防止他逃走。但问题是,知道头目究竟是谁的人要么在大规模的抓捕行动中被当场击毙,只留下少数知情人一直装哑巴。 审讯必须争分夺秒,文沫带着一队有多年审讯经验的刑警夜以继日地驻扎在看守所,寻找着突破口。唐永凡是文沫的第一目标,比起其他光棍到不怕死的家伙,唐永凡至少还保留着几分人性。这一点从他对妻子是真心实意的好上就能看出来,而且他刚被关进来的时候,还多次提出想要见一见他的妻子。 文沫先去见了唐永凡的妻子毛忆洁,一个典型的江南美女,温柔知性,楚楚动人,哪怕肚子高高隆起,也一点都不显得臃肿,不过此时她肿着的一双眼睛让她的美丽打了点折扣。见到一身警服的文沫,她像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警察同志,求求你,让我见见唐永凡,我想要亲耳听见他跟我说,他是个毒贩不然我死也不相信”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伤痛,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同床共枕的丈夫是罪犯的事实。 但是她根本见不到丈夫,就连知道这个消息也是一位自称是市公安局的人打来的电话,她一开始单纯地以为是骗子,后来才明白事实的严重性。自那天起到现在,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无法相信,却又知道这肯定是真的,不然为什么每天电话不断的丈夫为什么会突然间音讯全无。她发了疯似地想要见唐永凡一面,却一直不能成行。警察们一成不变挡她的话她都能背下来了:刚刚被逮捕还未经过审判的人家属是没有权利见的,防止串供。能见到犯人的只有律师和警察,等判了刑,转送到监狱去,家属就可以见了。 但问题是,毛忆洁知道,等判决结果出来了,她的丈夫哪里会被转送到监狱,基本上就是在看守所等着最终执行枪决了,难道她要等他死了之后才有权利给他收尸吗 “你先别着急,身体重要。”文沫忙一把扶住毛忆洁,将她安顿到沙发上,跟罗沁在一起混得时间长了,文沫保护孕妇几乎成为本能,孕期知识绝对丰富。倒不是她多闲得无聊去研究这些短时间内用不上的东西,主要是罗沁太吓人了,明明怀相不好,还总是闲不住整天想着乱动,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扯远了,文沫微甩了下头,目光和平地望着毛忆洁:“相信你已经知道你丈夫的事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这回犯的事不小。如果说他还有一线生机,也得他自己抓住才行。我把轻重跟你说清楚,希望你能劝劝他,配合警方的工作,也许,他还不用一定要死。” “他、他、他在里面还好吗”毛忆洁说不恨唐永凡是假的,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很简单,连小偷小摸的人都没碰到过,一想到她居然爱上个毒贩,她就恨唐永凡欺骗了她的感情。可是她还是爱他的,没有爱,又怎么会来得这么深刻的恨以唐永凡的罪名,他死定了,一直以为警察都是这么告诉她的,所以她才会这么伤心绝望地想要见他一面。 如果,如果他还可以活着,哪怕被关在高墙电网里面一辈子,至少他还活着,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能活着吗她还可以隔三差五去看看他,听听他说话,见见他的模样,哪怕碰不到摸不得,也比以后只对着照片要好得多。 “他在里面,暂时很好,以后就不好说了。如果他仍然不配合警方,选择什么都不说的话,再过几天,等案子正式进入审判程序,他怕是好不了了。毛忆洁,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了,你知道他是爱你的,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对不对” 毛忆洁轻轻点了下头,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唐永凡自他们结婚以来,一直都闷闷不乐,比之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要阴郁得多,而且不论她怎么问,唐永凡都是一声叹息却什么也不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一直有这么大个秘密藏在心底,怪不得他总是欲言又止地问她愿不愿意跟他离开市到一个新的地方,放弃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每一次毛忆洁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原来他一直在想退路,想要离开这种生活 却是她害了他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是不是唐永凡想走就可以立即走,不会有今天的身陷囹圄。她哭着点头答应文沫,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唐永凡,怕再晚点,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再相见,相顾无言,毛忆洁捧着肚子,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倒下,这个坚强的女人没有哭,很平静地开了口:“终于见到你了。” 一句话说得唐永凡忍不住飙泪,妻子瘦了,本来就不丰满的她这几天肯定吃不好睡不下,一双漂亮的眼睛熬得通红,整个人就显那个大得有些不成比例的肚子了,让他看了觉得心里边钻心似的疼。 本想成为你安宁的港湾,本想与你从青丝到白发,本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却没想到,所有的伤痛都让你来承担 “对不起。”唐永凡原本设想再相见说的话,只变成这一句。 “不需要对不起。咱们是自由恋爱,你情我愿。怪只怪我没有看清你。”毛忆洁冷静地坐下来,她怕再多站一分钟,她就真的会在她爱的男人面前带着孩子一齐倒下。 唐永凡在听到妻子这句话的时候,面部有一瞬间的抽搐,是啊,自己欺骗在先,一意孤行将她拖到了漩涡当中,现在再请求原谅,再亡羊补牢,羊已经死了,又有何用 他贪婪地盯着妻子的容颜,想要将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在心底,也许这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看到这张让他爱得如痴如醉的脸了,他不得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 “你”唐永凡艰难地张了张嘴,觉得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他心上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我走之后,如果有人待你好,你、你就嫁了吧。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咱们的孩子,错的是我,你别恨他。”完全一副交代遗言的架式。 “不别说这样的话”毛忆洁有些激动地打断唐永凡,她太了解他,知道他打定了什么样的主意,她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希望能说动他回心转意,不要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求求你了,跟警察合作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论你在牢里坐多久,我只要你活着,哪怕以后隔着玻璃,我也要看到你活着”,,;手机阅读, ===原来是旧识 唐永凡呼吸稍微一滞,他还有机会活下去吗犯了这么重的罪,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不值得救赎的,还有谁能救的了他他当然不想死,没有人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主动去寻死,尤其是唐永凡这种,历经了生活坎坷,总觉得看尽了人世沧桑,好不容易收获了一份单纯的感情的人,他对大兴帮的归属感早已被渴求平静生活的心所取代,不愿意为大兴帮存在而活,更不愿意跟着大兴帮这条注定沉没的船一起沉下去。但他真的没胆子拿妻子和孩子两条人命去赌,因为这个赌他注定输不起。 文沫一直在旁边细心观察着唐永凡的反应,他的纠结他的犹豫文沫通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最怕的是唐永凡自己本人太过强硬,没有求生意志,一心求死,如果真是这样,便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没有办法让他开口说话,更何况是结婚不到一年的妻子。但看他现在的反应,他仍然是希望能活下去的,只要有机可乘,文沫有信心能够撬开他的嘴巴。 站在唐永凡的立场上来看,他害怕的无非就是自身和妻子的安全,只要警方能拿出万全的措施,取得唐永凡的信任,他会分分钟出卖大兴帮的首领。有的时候所谓忠诚,不过是恐惧感和长年累月的服从带来的假象,当这种忠诚严重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时,便会不堪一击。 于是在征得上级领导同意后,有文沫带队,武警战士押送,唐永凡和他的妻子毛忆洁当即被转移到了安全场所,知道他藏身之地的,有一个算一个,不超过一巴掌。 也许是离开了市看守所,超出大兴帮势力范围,悬在他头上的那把无形的刀终于消失不见,他的态度开始软化,最终挨不过妻子的苦苦恳求,向警方交代了关于大兴帮的头目常建兴的具体情况。 一天一夜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根据唐永凡提供的线索,警方在市的临市靠近海边的某别墅中,将正慌乱收拾东西准备潜逃的常建兴抓了个正着。市的贩毒黑帮被彻底剿灭。 审讯室里,常建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事实上如果不是警察来得太快,冲入他别墅的时候没有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他因为一时慌乱只想着快点逃离,在收拾金银细软和假的身份证明等贵重资料,一时间忘记将从不离身的枪别在身上,才让警察有机可乘能够将他活捉。 他早就知道,自己哪一天真的被警察抓到了,绝对会死路一条,既然已经逃无可逃,他就接受命运,坐等吃铁花生米好了。四十多岁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有比平凡人精彩千倍百倍的人生,他够本了。今天被抓住,无非就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审讯室里这阵仗,他没经历过,但他不害怕,所谓无欲则刚,他没什么念想,警察又能奈他何。 别看大兴帮在市是如何让人谈之变色,跟着他混的这些弟兄是如何觉得他们了不起,常建兴的头脑一直都很清醒,他也是个小人物,他的上线,是境外著名的三不管地带孕育出来的真正的毒瘤,不只一个国家的警察在通缉他们,国际刑警也紧盯着这条线。 他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离不开当然这些人的支持,他常建兴别的本事没有,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不过都是睚眦必报的另一种说法,有仇他会当场报了,有恩他自然也不会忘记,他绝对不会出卖给他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的人。所以不论这些警察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他都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却没想到,警察对此半个字都没提,转身开口问起了红桃k。红桃k提起他,真的让常建兴恨得牙痒痒。背叛他的人不少,这么多年来风里去雨里来的就没断过,但是背叛他,却能逃过他的追捕最终隐姓埋名活下去的,只有红桃k一个。骄傲如他,自是不允许这样的耻辱存活于世。但红桃k太狡猾,以他这么多年对大兴帮的了解,肯定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容于世的,他消失得很彻底,常建兴手下那帮酒囊饭袋自然找不到。 常建兴每天有太多的事要做,花在红桃k身上的精力并不多,后者就像隐藏在牙缝中的一根刺,没什么生命危险,却时不时会触碰到让他疼一下。大兴帮的帮众都知道,现在最值钱的一颗人头就是红桃k,价值人民币三十万元。但是警察为什么要找他大兴帮都完蛋了,红桃k手中就算有再多的证据现在也变成了一堆废纸,自己这元凶首恶归了案,警察们也算是大功一件,这关头不去开庆功宴,偏偏抓着个不入流的网络黑客不放,为什么 常建兴敏锐地意识到他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也许可以交给这帮警察帮他实现,如果能在他死之前,看到红桃k也落入法网,受到应有的制裁,那该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他刚刚的消极抵抗立刻变成了积极配合,只要是关于红桃k的事,他对警方知无不言。 一般人想到网络黑客,肯定是不愿意出门的技术死宅,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和高度近视的眼睛几乎成了标配。但偏偏红桃k却反其道而行之,但常建兴对他的了解,他是个体育运动健将,身材魁梧壮实,而且炒得一手好菜,经常有事没事会叫他们过去喝一杯。在他们处得最好的那段日子里,常建兴是真的将红桃k当成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什么事情都愿意跟他说一说,那些年压抑着的苦痛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毫无保留地都说出来,他就有这样一种魅力,能够让人无形中信任他。所以红桃k的背叛在常建兴看来才完全无法原谅,这里面夹杂着他的私人感情。 最让常建兴无法接受的事,红桃k离开了他们,他才知道,当初提供给他们的资料全都是假的,红桃k的姓名年龄学历家庭亲缘成员情况,通通都是伪造的,对于一个电脑黑客高手来说,这些资料伪造出来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常建兴当初信任他,认为他是和他们性格相投脾气相近的好朋友,压根就没想过,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憨厚老实,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人,居然将他们大兴帮上上下下耍得团团转,除了知道他的长相以外,对他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 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常建兴甚至放弃了自己最挣钱的生意,专门安排人盯着红桃k,想要查清楚他为什么会忽然背叛他们,他的副手阿彪曾经说过,红桃k怀疑他们的人伤害了他老婆,想看当初被他们抹掉的监控录像。可是问题是在那段时间里他们根本没有处理过一个女人的尸体,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可是那天他们砍死的,只是他们的老对头,三十出头的小混混,男性,现场没有误伤任何人。 可是他们给出的解释红桃k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就认死理地认为他们伤害了他的妻子,不然为什么他的妻子人间蒸发了呢常建兴已经不想去恶意揣测一个女人突然失踪会是因为什么,他可以完全肯定这与大兴帮毫无关系,但红桃k自己就是个网络黑客,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张图,非得说这是妻子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印象,身后面那个男人就是大兴帮的人,当常建兴提出要看一看图片的时候,红桃k断然拒绝,他们闹得不欢而散。 到了第二天,红桃k就销声匿迹了。常建兴能为警方提供的线索并不多,一份模拟画像,一份红桃k曾经向他们提供的假的身份信息。这份身份证复印件显示,红桃k的真名叫焦忠良,今年三十七岁,可是警方在查询后得知,焦忠良确有其人,如果他还在生的话今年也确实三十七岁,可是这个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因为一起车祸意外身故了,他的家属亲眼看到了尸体,绝不可能是这个人诈死逃脱以前的生活,然后摇身一变成了红桃k,是红桃k盗用了焦忠良的身份证明,一个死人才是最安全的,绝对不会出现真人站在他的面前与他对峙的可能。 辗转这么半天费了不少的劲儿,连大兴帮都被连根拔起,红桃k却一直稳坐钓鱼台似的隐居幕后,仅凭着一张大众脸的模拟画像,警方要找到什么时候难道真得等到他再一次出手伤人,再收割完一条人命后,因为一时疏忽留下些线索给警方才能破案不不不,凶手一贯小心谨慎,警方想等着他出错太过被动,他们必须主动出击。 文沫有理由相信,红桃k说他老婆出了事,这一点一定是真的,因为如果他一心只想脱离大兴帮,以他的本事根本不需要捏造个莫须有的故事出来,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他现在消失得如此彻底,大兴帮这个地头蛇翻遍市都找不到他就足以证明。 那厚厚的一堆失踪案中,也许有一个就是他的妻子,女性,35周岁左右,已婚,失踪时间也确定,警方很快就找到了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女人:周若芊,现年三十六岁,已婚,丈夫鲍舒,两人育有一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 乍一听闻丈夫的名字,有好几名刑警反应了一会儿,突然间想起为什么这个名字让他们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剥皮杀手连环杀人案的第一死者许崇智,死前曾经在一个路边大排档吃过晚饭,这个排档的店主,名字就叫做鲍舒,因为发音与报数相近,他们很轻易就记住了这个当时看来完全无辜的路人甲。 与此同时,米国豪皱着眉头在几张罚单中挑来选去,一会拿起一张摇摇头又放回去,却是选了一个下午都确定不了,跟他一起来的警察当然有些不耐烦,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跟着米国豪来交警队了,他们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很简单的工作,局里面大多数人都参与了对大兴帮的围剿行动,奋战在第一线,只有他们几个在这里陪着米国豪浪费时间,催得急了对方便以上了点岁数记不清了为由,摆出不配合姿态,人家又没犯什么法,他们哪怕身为警察也拿着守法公民没辙,最后还是在威胁如果他再不好好配合以后就让交警天天到他们家门口截他的车去,才让他最终摆正了姿态,动作麻利地挑出了两份疑似有问题的罚单。 六张违章画面,终于让警方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不知道是他太过自大,还是压根就没想到警方真的会将他从茫茫人海中抓出来。高清摄像头下,凶手的容貌一览无余,谁都没想到,这个凶手,却真的就是鲍舒,虽然因为角度问题,图片的清晰度还有一定的瑕疵,但凶手的长相与户籍登记资料中鲍舒的头像相似度百分之八十。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憨厚诚恳,做生意厚道老实,仿佛与世无争,总扮演着无辜角色,还是个厨师的鲍舒,居然就是他们一直要寻找的那个危险的网络黑客兼职连环凶手红桃k他伪装得太成功,太无害了,这强烈的反差,让所有人都很不适应。 当初侦办许崇智案的刑警们更是懊恼不已,以貌取人,他们无可推卸。当初鲍舒是最后见过许崇智的人,可是他们却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话,认为他只是给许崇智去送了少找的几块钱,并没有验证鲍舒之后所说的不在场证据是真是假,这是个重大的疏忽,他们无法原谅自己,只想闷着头把他抓出来,以纠正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哪怕这个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凶手即将落网,那种负疚感是他们永远都逃不开的,如果当初他们的工作努力仔细认真一点,早一日将鲍舒抓起来,是否后面的人就不用死了,哪怕这些死者或多或少都有些求死之道,鲍舒也依然没有权利去审判他们。,,;手机阅读, ===互相试探 三伏天终于过完,天气渐渐凉爽,早晚已经有了淡淡的寒意我琢磨着该怎样换上新菜单,添加些适合冷天气时食用的煲仔高汤等菜色,以吸引胃口越来越刁的食客。 这几天生意出奇的好,食客们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前段时间警方的集中突击行动,整个市时不时就会传出些枪响,所以哪怕警方的行动一直保密,但该知道的也都已经从各个渠道知道,大兴帮完蛋了,那个不可一世,曾经在市跺跺脚,整个城市颤三颤的庞然大物已经成为了历史。 我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据我推测,大兴帮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因为我以自身为饵,想要钓上他们这条大鱼,当一个人绝望得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顾时,一般他所要得到的东西都能够得到。不过我没想到,警方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看来我需要好好地想想自己的退路,儿子还小,我怎么舍得把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心里装着很多事,却偏偏干着最不能分心的活。 “老板,你这菜怎么炒的一点盐津味都没有,叫人怎么吃”客人的一声吼,让我翻菜的手也跟着抖了抖,好好的一锅鱼香肉丝,一铲子大半就被铲到锅外面去了。果然一心不可二用,做菜尤其是这样,哪怕功力再深厚的厨子,也无法在分心之下做好一道菜。刚刚我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我可是全国最顶尖的黑客,哪怕警察找上门来,我也有万全的把握。 我连忙将注意力都收回来,陪着笑脸走向刚刚发出不满的客人,端回那盆失败的作品,重新用心炒一盘送过去,外带送了一盘水果以平息客人的不满。 正值晚餐高峰期,店外支的九张椅子座无虚席,帮工们忙着洗菜切肉,脚不沾地,哪怕是常年做惯了这份活计,我仍然觉得疲惫不堪,胳膊渐渐使不出力气。 钱我不缺,开这个小摊子,纯粹是妻子见我天天在家闲着也不去上班,以为我被开除了,偷偷瞒着我整治出来这么个地方,说要给我惊喜。我拿妻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一时心血来潮孩子气的产物,我也会用心将它支起来。操起老本行,我颇有些怀念。厨师这项技能我一辈子都不会丢下,正因为学了厨师,在饭店工作的时候,我才在一次无意中邂逅了老婆,我的一生挚爱。她美丽温柔又大方,不管是会说话的眼睛,还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亦或是玲珑有致的身材,更因为一颗纯洁善良的心,我为她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看得出来我对她的一见钟情她并没有同样的回应,这之后长达两年之久,我一直在追她,也曾想过放弃,但是真的若即若离时,我又是那么的舍不得。爱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我们相识的时候都太年轻,没有今天的世故与圆滑,这场漫长的爱情长跑,分分合合,争吵冷战,都让我们品尝够了爱情这杯苦酒。 但终是放不下分不开,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哪怕妻子跟我结婚的时候仍然有些不情不愿,我们却一路风雨同舟这么多年走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曾经的不容易,我们才更珍惜能在一起平淡却幸福的日子。 妻子是个有些物质的女人,却仍然选了我这么个小小的厨师,她赔上了全世界,我又怎么舍得让她输。编程和网络是我一直以来的兴趣爱好,做厨师,不过是谋生手段和掩人耳目的身份,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到达了怎样的高度,至少在国内,可以体验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了。刚结婚那会儿,妻子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我在她越来越沉默的态度中知道她对现在生活的不满意,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有钱的,但是因为这些钱来得不算光明磊落,我极力想要在妻子心中维持好男人形象,见不得光的黑客身份自然无法摆上明面上说,那些钱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的用出来,只能委屈了妻子,放弃她心爱的名牌,每天粗茶淡饭,由公主变成了灰姑娘。 我当然是心疼她的,但是妻子却一直没有抱怨什么。很快我们有了孩子,我希望给她们娘俩这个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于是开始重操旧业,辞了职进了长兴,渐渐地拿回家放到明面上的钱越来越多,妻子自然恢复了以前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因为生孩子而辞掉了工作,在孩子上了幼儿园之后,依然没有回去,我很愿意养她,将她宠成无法无天的小女人,让任何别的男人都受不了她的脾气,让她会一辈子死心塌地的跟我在一起。 我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头,有的时候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完美了。所以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从我的身边将我的心头之宝夺走,他们要了我妻子的命,我要他们全部来陪葬,虽死无怨 一晚上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于我而言这一天与之前的每一天并没有本质区别,直到收摊。 与别到小吃摊夏季营业到凌晨不同,我收摊在餐饮业这行算早的,基本上不超过晚上10点钟。如果这个时候还有客人没吃完,我便会礼貌地去提醒他们自己马上要收摊,再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般客人也都会识趣的走掉,就算有想炸刺的,看到我魁梧的身材,基本上都选择偃旗息鼓扔钱走人,所以这也变成了我的规矩,几乎雷打不动,附近的熟客都知道我的这个惯例。因此当今天接近打烊的时间,外面的客人仅剩下最后一桌,半点走的意思都没有时,我便出来赶人了。 这些人是头一次来,但他们身上带着种奇怪的气质。七个人,一女六男,他们的行动之间都有几分沉着干练,眼神锐利无比,让人望而生畏。我踌躇了一下,却还是上前相劝,告诉他们自己马上就要关铺回家,希望他们能理解一下一个男人想念妻子,想要回家与之团聚的愿望。一般情况下他打这一出感情牌,摆出个痴情男子的模样,是很受食客欢迎的,因为这样的我让他们觉得有情有义,而他们也会觉得自己成全了一对有情人是做好事,能让他们的灵魂得到一定程度的升华,所以我一直无往不利。 没想到,今天就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们其中一人斜睥着我:“哟想老婆了是什么样的美人,让你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带出来给哥几个看看呗,真长得太漂亮,就出来挣点外快嘛”说完还冲着别人暧昧地抛了个媚眼。 眼前这几个人在说话时虽然嬉皮笑脸,但眼里却都是正经,实在是这些人身上的气质与地痞流氓不搭边,所以我没想到,软语温柔的恳求,却换来他们的顶撞抢白。这些人明显是来闹事的。做厨子做得久了,尤其是自主创业,形形色色的人物都会接触的。有些食客喝多了酒,简直无法沟通,但即使是平常酒品最差的食客在我的小吃摊子上都是本本份份的,因为他们知道一言不合之下,我是真的会出拳揍人半点情面不讲,被警察抓了又如何,轻微伤都够不上,顶了天也就拘留几天意思意思,可是如果放纵他们在我这里闹事,规矩立不起来,也许以后每一天我都要面对这种情况,那得有多烦,当然得杀个鸡儆儆猴,一次先给他们这坏毛病断了根了。 所谓耍酒疯,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喝了酒,不讲理没有人愿意跟他们一般见识,有人分分钟教他们做了一次人,下一次他绝对不敢灌多猫尿狗尿就出来撒泼撒野,而我,愿意当那教他们做人的人。 环视在坐的几人,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长满了肌肉,一打六,我没这个把握,但是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六个人我打不过,逮着一个往死里揍还是做得到的,妻子在我心中完美无缺,任何人敢于玷污伤害她,都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言语上的调戏也不行 我以那家雷不及掩耳之势轮圆了拳头,冲着刚才对我妻子出言不逊的人的鼻梁就砸了下去,这一拳我用了十成的力道,常年颠勺炒菜的胳膊强而有力,这一拳绝对能让他的鼻子歪掉,鲜血横流,不是什么大毛病,却够狼狈,震慑他们完全够用。 打完这一拳,我微笑地立在一旁等着他们狼狈逃离,可我觉得我一定是眼花了,为什么不管被打的人还是他的朋友,嘴角都挂着丝诡异的笑容呢 没过两分钟,便有两个身着警服的人一把将我抓住,不由分说地押去附近的派出所,这七个人作为受害者,自然一起跟着去了。我一头雾水,警察什么时候这么闲了,以前打电话15分钟内赶到现场算是快的,现在居然两分钟不到就出现,难道派出所搬到我那小吃摊隔壁了不成 其实我是应该有警觉的,不过思维定势限制了我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警察如果证据确凿,想要抓捕一名罪犯,他们完全可以穿着威严的警服,手拿逮捕令,浩浩荡荡地冲到人家家门口,光明正大拿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还整出一起治安案件,将我骗进派出所。 我坐在审讯室里,手上戴着的是明晃晃的手铐,面前坐着的一男一女两名警察,不正是刚才七个人之中的两位吗 “呵呵呵”我轻笑出声:“你们警察也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连苦肉计都用上,我一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36计用在我身上不白搭吗如果有事请教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用不着摆这么大的阵仗。”我抬了抬手上的手铐,微微耸肩,满脸讥讽,再次忍不住大笑出声。 等我笑够了停下来,才发现对面的两名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点儿沉不住气的反应都没有。这让我多多少少有些挫败感,他们不应该是受不得激将恼羞成怒,然后痛快的说出为什么抓我前来吗难不成现在的警察也学聪明了,智商直线上升 “鲍舒,别演了,你做过什么除了天知地知,还有你知我知。” “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绕口令似的话脱口而出,鲍舒在心里冷笑,想诓他,门都没有。能成为顶尖的黑客,他的智力高人一等,警方这种毫无营养的车轱辘话,放之四海皆准,用在哪个罪犯身上都很合适,不过是最普通的心理战术,想让他们自乱阵脚,然后一不留神地说出些前后矛盾,或者只有凶手才能知道的话,从而让警方抓住把柄。 “好啊,既然你们有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就是死刑犯,也得上法庭,给他个自辩的机会,更何况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们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拿出你的证据,然后我看一看,我是不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说不定呢。” 主导审讯的一直都是程功,文沫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死死地盯着鲍舒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这很不正常,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没有心理建设去伪装,他能在文沫的紧盯下不露丝毫破绽,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真的胸有成竹,无论警方拿出什么样的证据,他都想好了脱身的对策。 程功还想继续跟鲍舒玩心里战,一点一点地绕晕他,文沫突然发声,打断了他接下来毫无营养的废话,直接抛出杀手锏,将他们手头上现有的指证鲍舒的证据一股脑全拿了出来。违章监控画面上,鲍舒的侧脸很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常建兴给的模拟像外加证人证词看起来也是那么无懈可击。,,;手机阅读, ===死而复生 鲍舒表情轻松,没有半丝异常,文沫的心忍不住沉了沉,这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警方暂时没能抓住他的痛脚。也许这一次打草惊蛇大费周章的行动,又要铩羽而归,不过有机会看看鲍叔的底牌,也值了。只有将他全部的底牌逼出来,他们才可能将这个网络黑客高手抓住,不然一切证据也许在他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代码。 离市200多公里的s市。 这座繁华都市是个不夜城,严格意义上来讲,也许晚上出来的人比白天还要多。外滩更是夏季人们最喜欢的地点之一,人潮汹涌澎湃,摩肩接踵。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站在江边,翘首眺望,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表,四下扫视一番,又若无其事地望向江面,很显然,她在等人。 不多时,一个清俊儒雅的中年男人,缓步多向女子,他周身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漂亮的金边眼镜,脸上微微带着的笑意,以及双手随意插在兜里的姿势,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很舒服。于是经过他身旁的人纷纷驻足观看,慢慢给他让开一条通向女人的道路,所过之处有一瞬间的寂静。 他站在女人身后,轻轻地拍了她肩膀两下,女人回过头来,先是惊讶,再是大大的笑意,然后很热情地扑向了男人的怀里。这应该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侣,周围人如是想。他们很快离开了外滩,钻进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渐渐消失不见。 女人一路上都紧紧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男人只是温柔地看着女人美丽的面庞,时不时附和一声,多数时间都在仔细聆听,在外人眼中,这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哪怕他们都三四十岁的年纪,依然有着二十出头少年少女追求爱情年轻的心。两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外表,看衣着似乎也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好容易找到彼此,终于能够安定下来,携手共度余生,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出租车司机将他们放在某酒店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艳羡,然后他想起在家中为他操劳家务奉养父母抚养孩子的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激情退却,拉着妻子手的时候就像左手拉着右手,再没有以前的情趣,每天按部就班地在生活的重压中渐渐迷失了本心。劝君怜取眼前人,不要去羡慕别人的爱情童话,尤其是当你已经拥有一份纯真爱情。他决定今天提前收工,给妻子打个电话,回家吃顿晚饭,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店还买了一束妻子最钟爱的花,衷心祝愿今天他碰到的这对情侣能够终成眷属。 或许那一天,他在酒店门口再停留一段时间,便不会有这样的感慨,男人没有带着女人去酒店开房,而是径直去了地下停车场,他让女人站在侧门的角落中,等着他去取车出来,美其名曰那里避风。 他们的关系似乎现在还见不得光,所以女人乖乖地站到了阴影里,一脸含羞带怯,时不时探出头去张望,等待自己期待已久的情郎归来。 三十多岁的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生命中真正的那个白马王子,她曾经游戏人间,当看过了人世繁华之后,想要找个老实人好好过一辈子,但是她这么多年早已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平淡生活,她放弃了红唇高跟鞋,放弃了华美的衣饰,换来的是什么,洗手做羹汤,每日独守空房,生活安逸,没为钱的事情发过愁,却在这份安逸中,让她渐生绝望。她甚至能从今天的生活想象出五十年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她承认,她的老公是真的爱她,但是那又如何,这份爱已经让她觉得窒息,这份爱让她放弃了她原本的精彩生活,同样也是这份爱,渐渐地让她想要逃离。 她离开她的丈夫,并不是因为她的生命中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遇到他是个意外。她只是单纯不想再过那样窒息的一成不变的乏味的生活,想要重新开始寻找回原来缤纷多彩的自己。她来到s市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生目标,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将她吞噬,她那时候才深深的后悔,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残忍地抛弃自己的孩子,叹息原来想要的自由在思子之情前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她也曾想过要回去,却一直举棋不定,一面是自己十月怀胎,挣扎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儿子,从小看到大,几乎没有一天离开她身边,一面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勉强抛弃以前的一切,来到个陌生的城市,就想活得痛快获得恣意活得自私一次。她颇受了一番煎熬,又因为在s市谁都不认识,没有人有闲功夫,听她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大家都挺忙的,别人的喜怒哀乐,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开始频繁上网,出入各大聊天室,不为谈情说爱,更不为寻找身体上的慰籍,只想在遍地都是陌生人的网络国,随意的发泄一下内心压抑许久的不安。 然后她遇到了他,虽然他比自己大了不少岁,但是他幽默的谈吐,渊博的学识,以及字里行间中带出来的书卷气,对人的礼貌和尊重,都深深让她着迷。三十多岁的高龄,不是初接触网络的雏,便爱上了电脑那一端不知名姓不知长相不知身份背景的陌生人,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发生得居然如此之快。在婚姻中,她没能爱上她的丈夫,自始至终这么多年,那怕对方十年如一日得对她好,她丝毫都体会不到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是这个人不一样,她开始每天期盼晚上8点,两个人约定好的聊天时间的到来,时间不到就早早坐在电脑前,眼巴巴的看着时钟一分一秒的划向八点整,然后他的头像就会骤然亮起,她如怀春的少女一样,开始想象对方的一切,但她不敢贸然地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她从来没有问过对方是否有妻子有孩子,或对方对她是否也是同样的感觉。这个梦太过美好,她始终没有勇气亲手去打破。 便就这样吧,自己太过热情是会吓到对方的,她满足于网络上每天2小时的会面,她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压抑在文字当中发送给对方,希望以对方的智商,能够明白她的心意。 让她想都不敢想的是,对方约她见面,并坦承对她有好感,且他是离异人士,没有家庭拖累。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她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一个极品男人,竟然让她碰到了,在这个网恋见光死,对面电脑前坐着不知是人是狗的时代,她居然有如此的幸运也许自己之前三十多年的人生过得如此压抑,就是为了要等待他的出现,一切一切都值了。 一辆黑色的汽车静悄悄地停在她身边,男人摇下车窗,微笑着等她上车。她略带羞涩地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然后车子绝尘而去 鲍舒轻松惬意,浑身放松。 “我能好好看看这两张违章图像吗那上面似乎有个时间标记。”他嘴里说得郑重,实际上眼睛只是随意地瞥了照片几眼,便掉转开头,干巴巴地说道:“那个时间段,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个路口,我那天去了妻子的老家看望岳父岳母,这一路上也经过了不少的摄像头,你们去找吧,一定能找到证明我清白的证据。等你们找到了,别忘了把我的手铐打开,送我回家,并跟我道歉,你们已经严重干扰了我的正常生活,我保留向你们的主管机关提起诉讼的权利。”面对文沫锐利直视他的目光,鲍舒不闪不避也直直地望回去,满眼戏谑,并无半丝的惶恐。文沫相信,他胸有成竹,如何警方此时去寻找所谓的他回岳父岳母家通过路口监控摄像头时的视频,是一定能够找到的,交通管理中心服务器都当成自家后花园去逛的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嵌入一个虚假的视频,不要太简单,哪怕文沫对网络不算精通,也知道这很容易做到。 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变成真的,经不起推敲,给师从容他们一点时间,自然能从中发现不对的地方,但鲍舒是何方神圣,属于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他也许早就想好会有今天这样的时刻,因此早就准备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据,这份经过他精心伪造的证据,一定经得起任何考验。 他仿佛胜券在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哪怕现在警方抓到了他,也绝不是最终的胜利,而是斗智斗勇的开始。文沫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一边诱惑着鲍舒尽量多说话,一边让师从容他们配合,一帧一帧地检查视频,看到底能不能发现鲍舒从中动手脚的痕迹。 她以为最近几天又将是不眠夜,直到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在鲍叔被他们抓回派出所的当天晚上,凌晨两点多钟,万籁俱寂,派出所门口突然有一辆车远远地疾驰过来,一个急刹车停下后,将一个人推落车下,然后又在夜色的掩盖中急速驶离,转瞬消失不见。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当时的值班民警,他打着手电出去看时,发现被人从车上推下来的,是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让鲍舒发疯般的在市制造血案的导火索,他失踪已久被怀疑已经死亡的妻子周若芊 彼时周若芊昏迷不醒,任凭值班民警如何叫唤,都没反应,拉进医院经医生初步判断,她被人喂食了过量的安眠药,而且时间过长,虽然已经洗了胃,但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她以后到底能不能醒,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退一万步讲,周若芊就算可以醒来,她也许会有短暂的记忆缺失和脑部损伤。 也许连周若芊自己都没想到,她的不告而别,会让鲍舒惹出这么多的事。此时此刻文沫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周若芊,计上心头。虽然利用一个生命垂危的女人有些不道德,但她已经这样,医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命运的抉择。 鲍舒发疯般地冲到病房门口,被警察死死拦住,他隔着门狂呼着妻子的名字,渐渐流出了悔恨的泪水。以他的能力,没有发现妻子其实是逃离了他隐姓埋名去了其他地方,一叶障目,身在山中,让他失去分辨能力。 他所有的努力,无非是打着为妻子报仇的名义,可是现在,妻子没事,他却早已经失去了和她长相私守的权利。原来他的爱,会让妻子如此痛苦,但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跟他说呢,原本可以好聚好散,原本他只要她开心快乐,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去了 所谓生不如死,大抵如此,鲍舒心如刀割,听着眼前的医生喋喋不休地跟他说,妻子现在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以及治疗方案,他想签字同意医生动手术,却遭到了警方的阻止,不交代案情,他就不能签字。鲍舒气急了,张口就想说,警方不能阻止他去抢救一个病人,却知道,等他们分辩清楚,他就算赢得了权利又如何也许妻子早就已经耽误得失去了最后活命的机会,病情是不等人的。 他以为,妻子得了脑溢血,生命危在旦夕,却从来没想过这其实是警方跟他做的一个局,赌的就是他对妻子的拳拳爱意。 罢了,一命换一命,鲍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对所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文沫最终也没有告诉他关于妻子的真相,就让他以为她真的生病需要动手术吧,至少他的牺牲还能有些意义。 至此,市剥皮杀手系列连环杀人案告破。 在回去的路上,程功问文沫,周若芊到底是被谁送到派出所的,对方为什么会在他们审讯鲍叔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掐准时间将周若芊扔出来。 太多的巧合,让他们不得不警惕,上次q市的连环杀手在公安局被捅身亡的案子,最后就存在疑点,这一次的案子也是这样,两起案件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他和文沫的存在,想想神出鬼没的齐冉,他们不得不防 本章完。,,;手机阅读, ===项钏失踪 终于回到b市,程功有些遗憾,文沫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因公外出绝对不会和他儿女情长,这些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多久。市虽然是个小城市,但风景秀丽,原本案子结束,程功是想邀请文沫去附近走一走,到一些著名的景点参观一下,反正公事已经办完,他们多停留个一天半天的,也没有人会深究,倒也不算是因私废公。 他话还没说出口,罗沁的电话就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项钏失踪了。电话那头六神无主、泣不成声的罗沁,哪里还有平时半点精明干练的样子,她此时只是个小妻子,担心丈夫的小妻子,而文沫是她能抓住的最可靠的主心骨。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b市,拎着行李直接去了罗沁的家。家里面乱哄哄的,已经来了很多警察,罗沁挺着个大肚子脸色苍白,坐在沙发上低低地哭泣着,听到文沫呼唤她的声音,她才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抓这文沫的手不放,满眼哀伤。 罗沁这一胎怀得极其辛苦,基本上她怀孕多久便在床上躺了多久,项钏忠实地扮演了好丈夫的角色,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也支撑着她一直走到现在。她听到项钏失踪的消息整个人都是懵的,虽然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警察这个行当的危险性,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得到局里领导郑重地探望,就像所有因公牺牲的警察家属一样。 罗沁想都不敢深想,生怕门外熟悉的几张面孔张嘴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她只觉得双脚发软,差一点昏倒在门边。 果然他们带来的不是好消息,却也没有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项钏只是失踪,没有被确认死亡,她知道有很多人正在夜以继日地在寻找着她的丈夫,但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她急迫地希望文沫在身边,哪怕只是陪陪她也好。她实在不能自己呆着,这满室的空旷与寂寥,会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她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项钏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哪怕拼掉自己的一条命,也要平安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是他们两个生命的延续,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更是他们携手走过人生旅途的纪念。 “我来了,我来了,你别着急。项钏是个优秀的警察,他现在也许就是遇到了暂时的困难,没有办法和我们取得联系,你要坚强起来,要相信他会平安无事的归来。你要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都好好的,安安心心地等着他,知道吗”文沫反手搂住自己的好友,希望以此给她力量:“我知道你本身就是个很坚强的警察,现在又即将是一个母亲,你没有任何理由软弱,你想让项钏回来看到你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吗还是在心里边你已经觉得他出事了,你跟他结婚这么久,还不相信他的实力吗快把眼泪擦一擦,不要再哭了,看得人好心疼,你也知道我对罪犯和其他的涉案人员时说话的那一套一旦放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总觉得词穷,说任何话都表达不了现在心里的感受。你想不想让我帮忙找项钏如果想的话,就不要让我分心照顾你好不好,罗沁,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女人,振作起来,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送到你身边。” 两人虽然真正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却因为曾经共同扶持,携手走过心情最低落的时光,彼此了解很深,罗沁叫文沫来实际上也是在心里边存着幻想,是不是文沫可以另辟蹊径,能把她丈夫完完整整地找回来。听文沫这么说,罗沁用手背快速地将脸上的泪痕抹干,很严肃的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的。项钏一定在哪个角落里等着我们去救他,我不会再让你分心照顾我,你去帮我把我的丈夫带回来,我在这等着,我和孩子都在这等着。”说到最后,罗沁还努力挤出丝笑容,看得文沫差点落泪。 项妈妈眼圈红红地抱着儿媳,婆媳两个相互依偎,都没再多说什么,却是谁都没有再掉一滴眼泪。文沫微微叹了口气,却放下了一半的心,她最怕的就是罗沁因为在怀孕期间,荷尔蒙分泌紊乱,让她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扯他们的后腿,耽误宝贵的救援时间。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强忍悲痛一言不发,比刚才梨花带雨的她更让人莫名觉得心疼。 文沫扭过脸不再去看罗沁,走到程功的身边。一进罗沁家大门,程功就自觉地开始跟警方询问项钏到底出了什么事,文沫劝慰好罗沁后过来,他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项钏手头上有个一直跟着的案子,一起抢劫杀人案。机取钱的单身女性,不顾受害者苦苦哀求,已经将卡里的钱取出来之后悉数都交给了他,仍然将其灭口,犯罪情节严重,社会影响特别恶劣。机摄像头的角度问题,一直没能拍到凶手的正脸,警方唯一得知的体貌特征,就是凶手的左前小臂内侧,有块不太清晰的疑似手枪造型的纹身。 现在的小青年纹个纹身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b市满大街的纹身店,五花八门,纹身种类多如牛毛,想靠这么一点点线索寻找到凶手,需要做大量细致认真的工作。受害者是一个刚刚两个月大孩子的母亲,项钏想到怀孕的罗沁以及他们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心里不忍,一直没有放弃这个线索少得可怜的案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走访了b市大街小巷中遍布的纹身店后,终于有一个店主在项钏的反复追问之下回想起来了这个造型相对来说比较独特的纹身。枪的样子并不好看,又是纹在左前小臂内侧,也起不到装13的作用,这是一个极少数人会去纹的地方,因为离皮下比较大一点的静脉血管太近,万一纹身师傅手抖两下,那疼痛刺激可就大了去了。所以在每天接待的数不胜数的客人中,店主才会对这个人有印象。 这个人是附近一片区域有名的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没人知道他的真名,都称呼他二癞子,此人没有正当工作,家也不是本地的,平时穿得破破烂烂,却三不五时出手阔绰,呼朋引伴,胡吃海喝。总跟他一起吃饭的酒肉朋友曾经戏谑地问过,他手里这些钱到底是哪儿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正道辛辛苦苦赚得的,不然谁也不会跟钱有仇似的像他这种花法。二癞子每每都极其神秘地摇了摇头,说他自有钱的来源,跟着他吃香喝辣,别的时候问。 这个二癞子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听店主这么一说,项钏想起来了,最近几年b市警方总接到有单身女子在at机取钱后被抢的报警,但因为一直以来抢劫数额不算太大,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抢劫者也是像这回的案子一样小心谨慎,戴着手套,口罩和鸭舌帽,巧妙地避开了at机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几名受害者也看不到他的长像,案件侦查了没多久便进入了死胡同无法再继续下去。直到这一次,事情闹大出了人命。 不过警方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些案子联系起来,项钏也把它当成一个单独的案件在调查。毕竟所有的坏人都知道,单身女青年是最好的下手目标,她们一般在受到非法侵害时无力反抗,多会顺从施暴者,而从at机出来,并且在深夜,相信存钱的可能很小,基本都是取钱的,也就是说凶手在这时候动手,一定会有所收获。 他狡猾就狡猾在没有选择一个区内对受害者下手,而是分散在b市的各个区。b市那么大,每个派出所和分局管辖的范围都不一样,一般这种数额不大的抢劫案,也没有全市通报的必要,其他分局除非主动调查或者发协查通告,不然基本上都是各查各的,不会互通有无,给了犯罪分子可乘之机。 项钏在这一片区域耐心蹲守了好几天,终于有个线人向他反馈了一条重要线索,在一个外来务工人员的集中居住地,发现了二癞子的行踪 项钏乔装打扮一番,假借想要租房子的名义混进了这里,b市每天流动人口数以万计,每天都有人来每天都有人走,项钏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很顺利地接近了二癞子的出租屋所在地,经过了半天的反复确认,项钏又亲眼看到了二癞子左手前小臂内侧的纹身,而且二癞子的背影与监控视频拍到的凶手吻合度很高,他甚至还戴着那顶作案时用的鸭舌帽,在艳阳高照的白天极其惹人眼。 当晚八时许,二癞子喝得醉醺醺地回到了出租屋倒头便睡,项钏打电话回局里,请求增援,协助抓捕杀人犯。警方赶来增援的人速度很快,20分钟后,众人便到达了项钏提供的指定地点。所有人着便装,没开警车,无声无息。带队来的副队长没有看到项钏本人,打电话已经关机,当时他们没往心里去,还以为是为了办案需要或者是手机没电之类的事情,断联系很正常。反正项钏提供的地点已经足够详细,他们只要直接进去抓人就行了。 抓捕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从他们破门而入到最终将凶手按倒在床上戴上手铐,前前后后一共只用了十几分钟,他们又再次联系项钏,并在周围进行了寻找,一无所获。因为押解着犯人,他们没有再继续寻找,认为项钏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什么事,便收队回了公安局。 谁承想自那以后项钏就再没有出现过,他没有回家,没有来上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警方想通过三角定位寻找项钏手机的位置,却一直找不到信号,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家有娇妻和即将出世的孩子,以项钏爱妻如命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就这样一声交代都没有,一定是出事了。 一开始他们怀疑是二癞子动了手脚,但却解释不通,为什么如果二癞子提早就发现了项钏的存在,知道自己的位置暴露而害了项钏,那为什么他还在杀害了项钏之后能返回屋里呼呼睡大觉等着被抓经过两次提审,二癞子就交代了自己多次在at机附近抢劫单身女性的作案过程,并言明自己真的只是想图点财,最后一次杀了人,不过是因为那个女的一直在盯着他看,确定了作案目标后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个女人他是认识的,是他常去的一家小卖部的老板娘,他害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才狠狠心杀人灭口。 面对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女子,他下得去手,但是同样身强体壮的项钏,这怂货却是不敢的。正巧在这个时候罗沁打来电话,询问项钏的下落,手机打不通,人又两天一夜没回家,在最后一次离家的时候也半句交代都没有,罗沁其实早就沉不住气了,不过是想着也许临时有任务被抽调走了不方便联系所以才几天没回家又音讯全无,但她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思绪让自己不胡思乱想,最后忍不住仗着公安局里大多数人都是她以前的老领导老同事,便大着胆子打了个电话,得到的是项钏在出任务的含混回答。她一直在家坐立不安,总觉得心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搁置着。知道公安局的主要领导出现在她家门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忽悠了。 当四肢不能移动,双眼无法视物时,耳朵便会变得异常敏锐。项钏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发软,任是谁三天不吃不喝,也得像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他觉得很憋屈,自己自认为自由搏击算是好手,却居然被人不声不响地从背后打晕,然后就绑到了这里,他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都不知道,可真是丢了警察的老脸了。 也不知道对方抓自己前来究竟目的何在,他自从清醒过来,就没有任何人出现过,哪怕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理他。,,;手机阅读, ===幕后是谁 市的同行在第三天晚七时许打来电话,彼时文沫刚刚因为熬了一个通宵外加一上午,困得不行,合衣躺在床上补觉,刚睡着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周若芊于下午三点五十分在医院里平静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回是真的死了。鲍舒得知消息是一个小时以后,他当时没什么反应,只简单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看守所的民警对鲍舒的事知道得也不多,并没有将他的反常表现放在心上,等到晚上六点,看守所犯人的晚餐时间,鲍舒吞下不少牙膏,又喝了些水,做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样子,装病骗民警开了监室的门,然后趁着众人没有防备时突然暴起伤害了送餐的协警,从监室逃出,一路窜到了看守所的办公区与监室的隔离门前,当两名民警上门制服他时,他趁乱抢夺了民警开隔离门的钥匙,并成功逃出监区,武警战士在他逃向正门外时三次鸣枪示警无效后,鲍舒被武警两枪当场击毙。 事后,看守所的民警在他身上发现了他咬破手指用血写在囚衣内侧的遗书,凌乱的笔迹可以看出是仓促而就的。他是早存了死志,从看守所里想方设法地跑到外面去并不是真的想逃跑,只是一心求死,他知道自己跑出去会被当场击毙。因为听到了妻子的死讯,他终于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了,他知道这一次妻子真的死了,被警方抓到后,以他的罪行,早晚也是一个死字,还不如痛快一点,不用再每日在监室里面煎熬等待着头上随时会斩落下来的斧头。 文沫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她还希望周若芊能够醒过来,告诉他们到底是谁将她带到了派出所外,又是谁给她下了如此巨量的安眠药一心想要她的命。 这个一直紧紧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人让文沫有些不安,她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个人的出发点是为了帮他们,即使在鲍舒一案中,对方的行为为他们突破鲍舒的心理防线主动交代罪行起了积极作用,但最终的结果是鲍舒夫妻两个全部惨死。对方怎么可能是抱有善意来帮忙的,他连人命都不尊重,还指望着他能尊重什么 抓捕鲍舒的行动是他们临时起意,之前没有找人讨论过,确定想要抓人后,直接从公安局叫了几个值班人员,便去了鲍舒的小吃摊,当天晚上10点到第二天凌晨两三点钟周若芊在派出所门口被发现,中间只有4、5个小时的空挡,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知道周若芊并非真的死亡,只是逃遁到了其他城市隐姓埋名开始生活,又能恰到好处地卡准这个时间点,将她抓回来,灌了安眠药又错过最佳抢救时间让她无法开口指证他,还能在这夜深人静人最疲倦最放松的时间,将她扔在派出所门口后绝尘而去。 市的同行曾经调查过派出所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确实拍到了可疑车辆,但该车没有牌照,摄像头又非高清,发动机车架号看不清楚,凶手的脸更是一直隐藏在暗处根本就没有露出来,经过了几个大街小巷之后,这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销声匿迹,从监控摄像头中失了踪影,这条线索再也跟不下去,周若芊是被谁所害因为她的死暂时成为了谜团。 文沫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齐冉,他是有意要帮她又不想暴露自己,还是单纯地想在她面前刷一刷存在感,让她不要忘了他,亦会是因爱生恨,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之后醋性大发,丧失了最后一丝人性,文沫不清楚,但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不单单是市和q市这两桩案子,在此之前,有些犯罪嫌疑人和死者家属那不合常理的行为,当初她想不明白的,现在似乎都可以解释为在他们的幕后还存在着另一个黑手。 q市的案子就不说了,死者家属最终在公安局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刺死了边君亦,不害怕不恐惧毫无悔意,满满的都是报复后的快感,哪怕一命偿一命也在所不惜。也许谢爱青从来没有从儿子死亡的阴影中真正走出来,儿子的死带走了她活下去的所有勇气,灵魂早已不在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现在将这具行尸走肉也交付出去,对谢爱青而言,也许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但害怕和恐惧,是人类动物的本能,绝对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谢爱青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她身体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剥离出她的人格一样,之后哪怕文沫着急回b市,也在走之前曾经三次去看守所看望谢爱青,后者就那么静静的面容平静地回视着文沫,她的脸上无喜无悲,什么情绪都没有,就算面对挚爱的丈夫痛哭流涕地在她面前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放弃大好人生时,她甚至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看着丈夫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当时文沫以为这只是一个可悲的母亲,有个神秘人借警察的名义给她打了电话,引她去公安局,因为他知道一个绝望的母亲在面对伤害自己孩子的凶手时能做出怎样的事情。他应该精通心理学,算准了谢爱青之后的行动,只需要简简单单地拨个电话,随口说出几句真话,哪怕警方费尽周折地找到他,他同样可以推得很干净,他既没有杀人又没有叫谢爱青去杀人,谢爱青之后的行为,完全遵从她的个人意愿,与打电话的人毫无关系,他只不过是算准了人性罢了,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他不需要负任何的责任。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谢爱青当时杀人时的心理状况不对呢如果这个幕后黑手不是有一定的心理学常识,而是个中高手,会催眠呢通过电话催眠,语音暗示下让人做出些本不应该做出的事情,早已被心理学研究领域证明是可行的。还有之前,市的冯卫健与连玉成之死,这件事情被证明是齐冉下的手,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就是凶手的事实。 当初他们相知相爱甚至要结婚携手共度一生时,齐冉的心里边早已经存在着阴暗面,而文沫自诩是一个段数不低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现在,他的阴暗面不断被激发,他不断地在全国各地有文沫出现的地方制造血案,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卫健与连玉城被绑架一案文沫自认来办的很是憋屈,她也许曾经发过机会牢骚,甚至只在心里面某个角落是恨不得这两个人渣去死,但是作为一名警务工作者,她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话。难道是齐冉接收到了什么错误的暗示,然后要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不成齐冉很了解她,这一点文沫必须承认,哪怕短短一段相处的经历,齐冉和她之间的默契也是别人所没有的。正因为如此在得知真相后,文沫才更难接受。 之后齐冉再做任何事,在文沫看来都是无用功,他们两个终究回不去,尤其是当齐冉再次露面,手上又沾染了两条鲜活生命的鲜血时,文沫满心满眼就是想着要如何抓到他。或许这才是齐冉的本来目的,他过够了东躲西藏的生活,想要死在文沫手上。 当然以上所有分析的前提,都是以齐冉就是幕后黑手进行的。不可否认齐冉很聪明,智商足够高,也肯定足够心狠手辣,但是催眠术这种高深的技能,绝不是一个门外汉在颠沛流离中随便学学就能精通的。齐冉的背后还有人,或许是更合理的解释,连他都只是幕后黑手的一个棋子,他有不得不尊从那个人的理由,身不由己之下才制造了一起又一起血案。 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就应该精通心理学,有正式心理学的教育背景,从事这项工作多年。但是他是怎么知道齐冉身边发生的事呢窃听器吗还是她随身携带的手机或者电脑中了病毒被对方控制,随时随地可以打开电子设备上的麦克风使其变成监视器。市一案后,网络黑客的无孔不入让文沫有了直观且深刻的认识,监听个小小的手机,根本毫不费吹灰之力。 一想到这里文沫再也坐不住,直接拿上手机和工作电脑去了b市公安局,找了两名网警同行为自己的设备做细致的检查。结果出来是否定的,她手机和电脑非常干净,没有任何中毒被监控的迹象。 这可就奇怪了,掐时间掐得这么准,对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文沫不认为会是自己周围的人泄露了她的行踪。作为警察,保密意识是第一位的,这样做惯了,不会有人轻易地向陌生人透露自己或者同行的任何事。文沫每次出差联系的人都非常有限,一个李响岳,一个罗沁算是联系最多的,其他人都是偶尔打个电话,无法保证对方一定会得到他想得到的信息,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文沫暂时想不通。 回家的路上,消防车拉着刺耳的警笛在市区的道路上飞奔,前方缓慢行驶的私家车纷纷避让,让出一条生命的通道。 远处浓烟滚滚,颇有些遮天蔽日的感觉,文沫放慢了速度靠到边上,方便救援车辆通行。前方道路已经开始拥堵,一时半会过不去,她索性停车熄火,继续想自己的事。 一想到着火,文沫想起了h市的连环纵火案的凶手申德文。一个在青少年时期纵过火,后来接受治疗多年对火避如蛇蝎,在爱情失利后又再次纵火的人,他的心路历程文沫不得而知, 但最后他的死亡方式哪怕现在让她想起来,也有些不寒而栗。据参与抓捕申德文的警察在事后陈述,在被警察包围无路可逃的后,申德文脸上满是绝望,直到他看到那窗打开的楼道窗户。仿佛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一扇窗户,而是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 他义无返顾地跳了下去,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恐惧,而是满脸兴奋,大大的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让他支离破碎的尸体怎么看怎么都带着几分诡异。没有人知道,申德文临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以这种决绝难看的方式告别人世间。 文沫没有深究,有些人的心理问题隐藏得很深,不到最后爆发时就像个正常人一样,更何况申德文这种之前受过感情创伤的人,他的任何行为都无法用常理来推断。当事人已死,再想去深究什么也不过是句空话。 也许,当时她太草率了,如果申德文也是被催眠的人之一,那么他跳楼时的异样表现就有了合理解释。早就埋藏在他心里的暗示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也许当初给他下心理暗示的人给出的触发条件就是他陷入绝境,然后任何一个开着的门或窗都变成了逃生的道路,在警方看来,他是站到了窗台上然后纵身一越,在他看来,却是平整的道路,所以他不恐惧,不犹豫。 文沫不觉得所谓的幕后黑手有能力从那么久远就开始布一个局,更不可能会算准文沫一定会参与到案件中去,所以申德文的死,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必须,与文沫有交集则是偶然。 当然,所有以上推测的前提,是真的存在这么个心理不平衡的家伙,而且申德文和谢爱青又真的都被催眠过,不然,推测就是推测,跟编故事没有本质区别。 程功一觉睡了三个小时,起来想去洗把脸清醒清醒的时候发现文沫的卧室房门大开,人已经不知去向,他连忙打电话过来。 堵在离家三公里远的文沫正迷迷糊糊要睡着,她实在太困,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心里默默地甩出几滴泪,暗下决心下次想睡觉,手机一定要静音才行,扰人睡觉是要天打雷劈的。 “干嘛”满肚子因为睡眠不足而引起来的火气让文沫对着程功吼道。 程功的手机听筒贴耳朵很近,这振聋发聩的一声吼吓了他一大跳,额貌似他好像惹到她了,程功摸摸鼻头,思来想去,觉得最近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还是,文大美女不满意的就是这点,,;手机阅读, ===最坏的消息 寻找项钏的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他失踪的地点本身鱼龙混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论是什么样的人融入到这个环境中,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在底层挣扎的小人物早已经学会了他们保命的不二法门,那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忙着养家糊口努力在这座大城市中寻找自己定位的他们,渐渐用冷漠武装起了自己,至于其他人的其他事,呵呵,谁有那闲工夫去过问,大家都挺忙的。 这附近又都是当地人私搭乱建用以出租的房屋,奇形怪状,伸出来侵占道路是常态,小胡同内连条平直的马路都没有,车辆进出不方便,周围仅有的几个监控摄像头,也都是在这做小买卖的人自己装的,对准的都不是马路。项钏众目睽睽之下,在打完电话到警察赶来增援的十几分钟内失踪,当然还正值下班高峰期,满大街川流不息的人群,居然谁都没有看见点什么。 因为失踪的是自己人,b市公安局几乎派出了所有的精锐,他们调查走访了整个城中村的流动人口近千人,询问笔录叠起来厚厚的一大摞,看似线索多多,但只要翻看几页就能发现,这么大量辛苦的走访工作,没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文沫翻看这些记录时,心头有一股火忍不住向上蹿,她总觉的,群众都是好群众,都像朝阳区的居委会大妈一样,满腹正义感,跟他们的社会地位经济收入没有关系,在任何天灾面前,总有人会表现出胸怀大爱的高尚情操。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项钏是个很靠谱的警察,他一直把罗沁当成他的目标,希望能成为像她那么优秀的刑警队长。跟了这么久的抢劫杀人案终于快要水落石出,他绝不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跟其他人一走了之,就算有再紧急的事情,至少也得等嫌疑犯落网吧,所以他从现场失踪时仍然清醒的可能性低于零,他肯定是被人带走的。杀人凶手二癞子是个无业游民,他抢来的钱绝大部分都被胡吃海喝的花掉了,剩下可怜的一点点,也就只能支持他在城中村选一处最破旧的小单间居住。这里地处偏僻,周围交通不便,有些地方甚至杂草丛生,无论是谁掳走了项钏,他都必须要扛着140多斤的他,走过两条小胡同,只有到那边,凶手才有条件将作案用的车辆事先藏匿好。 而两条小胡同,全长三百多米,两边的房屋内,至少住了有四五百人,难道这四五百人在项钏失踪的时间段全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一个外出的都没有吗要不然为什么他们全部都选择性的失明,不论警察如何反复的询问,他们都是一句自己在家并未外出什么都没看见呢 是谁吞噬了我们的善良让我们开始学会冷漠自私,将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奉为金科玉律,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行凶,还昧着良心说一句什么也不知道。人性本是自私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普通群众不是警察,不需要见到危险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毕竟其他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何苦豁出性命去救呢。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道德水平严重下滑是有原因的,极少数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的人最后也许丢了命还什么都得不到,英雄流血又流泪的事情被报导出来的太多太多,因此当轮到自己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一边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生死,另一边,是白发苍苍的父母和嗷嗷待哺的幼儿,以及自己虽然平淡却也温馨的生活,孰轻孰重,相信九成九的人都会选择后者。毕竟正值壮年的我们,将这些需要我们照顾的人抛下,才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国对见义勇为方面的立法尚属空白,只有一些干巴巴的地方性法规,却也在执行时困难重重,哪怕当地政府给力,颁发给见义勇为者相应的证书,如果见义勇为者死亡或者伤残,还给其需要抚养的人一笔赡养费,或者被救助的人有点良心,也送去一定的经济补偿,在英雄离世后不要让他们的亲人过得太过窘迫。但亲人离世的悲痛,却是金钱无法平衡的,更何况,得到社会承认和受助者感激的见义勇为者毕竟是极少数,被救助者悄悄走开,自此下落不明的现象屡见不鲜。 种种原因导致,再不会有人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一伸援手,没的落不到一声谢谢却惹了一身骚,所以文沫很理解他们不愿意帮忙的心态。但是事后警方上门询问,他们把当时他们看到的情况说出来,不难做到吧这既不需要他们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又不用违反什么公序良俗的原则,不过是一丝尚存的人性导着他们向善,都不愿意做。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连心里边的最后一丝善念也被这个冰冷的社会吞噬了吗他们难道不懂得送人玫瑰手有余香的道理今天你冷漠我冷漠大家全都冷漠,等明天你需要帮助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其他人依然还是会冷漠。 文沫突然想起刻在犹太人纪念碑上的一段话: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unist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unist主义者;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后来他们追杀工会会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案情没有什么新进展,又因为担心罗沁,文沫根本沉不下心来,草草地审了二癞子两回,反复确定排除他伤害项钏的嫌疑以后,她便每天都陪在罗沁身边,只让程功在b市公安局盯着帮忙,一旦有线索迅速通知她。 罗沁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哪怕她再坚强,现在失踪的这个人也是她希望能共度一生的丈夫。短短两天时间,罗沁被项家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点圆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消瘦了下去,原本就不大的脸这会儿更尖了,让文沫看着不由有些心疼。所以哪怕明知道罗沁每次见到她都情绪激动,死死抓着她的手,问案件有什么新的进展,项钏是否找到这样没有营养的问题,文沫依然每天来报道,只求能凭借对罗沁的了解,以及自己的一点专业知识,让罗沁不再这么焦虑,每天能得到一定的睡眠,好好吃饭,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绝对不能有事。不然文沫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在自己的朋友最难过最悲痛的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 日子一天一天慢慢划过,不论罗沁是怎样的担惊受怕外加度日如年,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什么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不过是自欺欺人,搜寻项钏下落的工作寸步难行,每个办案民警的心都跌到了谷底,他们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项钏生还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罗沁开始不哭不闹,每天按时吃饭,越来越沉默,哪怕有人跟她说话,她都呆呆的,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受害者家属是他们其中一员时,是最让警察头疼的一种情况,所有劝慰的话都是对别人说惯的,又能对他们起什么作用。他们很清楚这个套路,甚至明白警察不愿意直截了当告诉家属的究竟是怎样的坏消息。 这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罗沁坐在饭桌前正吃着项妈妈为她准备的营养餐,看得出来她十分不想吃东西,吃不了两口就忍不住作呕,但她仍然不停筷,一口一口将夹过来的食物强行塞进嘴里咽下去。文沫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早早避到阳台上,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过关于项钏失踪一案的资料,以期能发现一些自己之前忽略的新线索。这种无用功她做了好几天了,每一次她都说服自己,一定有什么是他们遗漏的,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可是她无法让自己闲下来,因为闲下来她会忍不住想哭。 经历过了那么多的磨难,罗沁理应收获幸福,从此平安顺遂过一生,为什么灾难总是降临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不公平。 现年十四岁、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董金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他害怕的东西。 初三开学比别的年级要早半个月,8月,立秋也没能让b市凉快下来。董金来原本是十分不想上初三的,以他的垫底成绩和调皮捣蛋程度,恐怕能考上高中的可能性小于火星撞地球,父母早已为他联系好了中专院校,只等过完寒假,便再不用去学让他头疼的劳什子代数和英语了。但母亲大人发了话,如果他不去学校将这半年时间混过去,而是到处乱跑惹事生非的话,后果自负。董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对母亲大人的经济制裁却仍然心有余悸,不像爷爷奶奶爸爸那样溺爱,母亲大人基本上是说到做到,说收拾他,便一点不留情面地下狠手,谁劝都没用。所以董金来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听他妈妈话的,反正也就半年,熬熬就过去了,老师们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奢求他上课能认真听讲了,他只要不捣乱便谢天谢地,他该玩玩,到点了去学校睡个觉也不错。 今天是周二,董金来原本应该老老实实地坐在课堂里面,因为母亲大人的公司突然派她出差,像脱缰了的野马没人管了的董金来自然不愿意去学校枯燥乏味地消磨一天时光,呼朋引伴地约了一群和他同样不学无术的半大孩子,奔着离他们学校不远的一处防空洞就去了。 b市周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防空洞,有得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有的建得高大结实,里边冬暖夏凉,因为这些洞口在和平年代的战略意义不如以前重要,很多防空洞都已经对市民开放,这一处常年没在政府的监管范围以内,因为离学校近,便成了董金来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最好的休闲场所。 什么网吧咖啡馆,那多没意思,打打杀杀的游戏早已经过时,他们现在追求的是另类,是特立独行,是鹤立鸡群,防空洞这种多年与世隔绝的场所正对他们的胃口。刚开学老师们抓得严,他们这一大帮子人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八月底的b市,艳阳高照的天气里,中午仍然异常闷热,他们翻墙出了学校后,一路狂奔过来,从半人高的缺口钻进去,不由舒心地大喊一声爽,大热天里不用空调,便有这么一处绝佳的乘凉地点,而且靠近入口的地方,手机信号不受阻隔,他们可以舒舒服服地一边享受着清凉,一边玩着手机,比闷得满头汗呆在教室里要舒服得多。 一波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两组,玩了几把英雄联盟,各有胜负之后,董金来觉得有些无聊,接触得多了没有新意,网络游戏对他的吸引力早已经不复存在,他撇下众人自己一个人向着防空洞深处走去。 这是一片从未经过他们开发的处女地,因为里面没有手机信号,除了董金来以外的其他人都离了手机活不了,自然没有人愿意跟着他一起往深处走。况且说实在话,那边黑乎乎的一片,半丝光亮都没有,他们再能干再胆大也不过是帮半大的孩子,对未知的黑暗抱着本能的恐惧也是人之常情。 董金来是父母的独生子,可以说从小到大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六个人,只围着他一个人团团转,要星星不敢摘月亮,一辈子顺风顺水什么挫折都没经历过,也养成了他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性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借着这一丝光亮,开始向防空洞深处走去。然后生平第一次,他诚切的希望也是最后一次,经历了什么叫做恐惧与害怕。,,;手机阅读, ===项钏之死 长长的甬道,黑漆漆的。转过一个弯,朋友们时不时爆发的欢呼声也被抛在身后,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董金来再也听不到别的动静。 他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也是害怕的,至少不能当着这么一般朋友认怂,他很明白自己如果现在掉转头回去,他们会怎样嘲笑他,这是对他身为隐形孩子王身份的一种挑衅和侮辱。 他努力定了定心神,将手机举得高一些,希望这点点荧光能照得更远更亮些。然而黑暗还是紧紧环绕着他。 硬着头皮又走了大约七分钟,这小小的防空洞就基本见底了,透过微弱的光,董金来能看到一面墙,他大松了一口气,天知道这破地方再往里深一点他就忍不住宁可被嘲笑,也要掉头回去,太他大爷的吓人了。 嘿嘿,终于走到头,跑过去拍张照片就回去,然后让那帮怂货们看看,老大就是老大,他们还别不服气。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头,站到墙跟前,比起个傻里傻气的剪刀手,然后闪光灯过后,他正满脸笑容地准备欣赏自己师呆了的样子。 “鬼啊”董金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在自己身后的地上,被手机清楚地拍到了个穿着一身白的女鬼就躺在他身后的地上,可是他的身后,明明已经有一堵墙了啊,哪里还有女鬼的容身之地他不想回头去看背后究竟有什么,可是照片上那清晰的人头和四散的长发以及刺眼的白是那么真实,让他没办法欺骗自己那只是强光突然闪现在黑暗中折射反射各种奇特的传播方式造成的成像错觉。 他知道,他应该低着头卯足劲一路狂奔出去不回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只要他跑出去,删了手机里的照片,他刚刚见到的一切就会烟消云散,他也可以骗自己那都是假的,只是他一时眼花。 但他偏偏就像脚底下生了根似的,一步也挪不动,脑袋还十分不听话地想要向后转,哪怕在他身后,是会让他恐惧到发疯的东西,他的身体就是不听控制。 就像恐怖片的经典镜头一般,董金来以极缓慢的速度转过头,颤抖得拿着手机照明,看向刚才照片中出现女鬼的地方。 离得近了,董金来才看到,原来他贴在他身后的那堵墙并不是直的,而是在他右手边大约半米的位置有个凹陷,可能是战时用来存放物资用的,然后,在那个凹陷部位里,一个人形物体一动不动地躺着,哪怕有光照在脸上也没有反应。 董金来手脚慢慢开始发凉,只有裤子里传来些不正常的热度,他想要后退着慢慢离开,试图不惊动前面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但是他刚迈出一只脚,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哪里经历过这阵仗,他跑不动,只能放声大哭。 防空洞的洞口是空气主要流通的换气口,门口玩游戏玩得正嗨的一群人渐渐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从洞里面传来的似悲似喜,若有若无的哭声,那哭声因为离得远了,又是在防空洞这种空旷的洞穴里,雌雄莫辨,跟着一阵不知从哪来的邪风一起吹来,让这帮孩子都吓坏了。 他们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就曾经没遮没挡的开过很多玩笑,讲鬼故事都是他们的保留节目。当时听着,也许哈哈一笑就过去了,没有谁真正往心里去,可是配合上此时从洞内传来的不知是人是鬼的悲泣声,往昔那些恐怖变态的鬼故事现在突然从他们的脑海深处冒出来,让人脊背发凉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叫了声“鬼啊”然后手脚并用从缺口爬了出去,有人带头,大家全都慌不择路地往外跑,直到所有人都跑出老远,缓过神来,才开始互相嘲笑对方的幼稚胆小,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八成是董金来那不安好心的家伙扮鬼哭来吓唬他们,他们居然就这么上了当了,现在回去,指不定就能看到董金来在洞门口那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真是够了,这臭小子是算准了他们听得鬼故事多了,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会不自觉去联想,然后像刚才那么狼狈地逃出来。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回过味来的众人现在可谓同仇敌忾,摩拳擦掌地想要回去将董金来打得求饶。一行人跑回防空洞,董金来却不在门口笑得直不起腰来,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是不断传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再一次四散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至于董金来去了哪里,谁还想得起来。 防空洞会闹鬼一事经由这些孩子传到家长的耳朵里。人生阅历在那摆着,当然不像孩子们这么轻信世界上有鬼的瞎话。他们原本以为孩子就是单纯地为自己逃课找个借口,因为老师告状的电话早早就打过来了,家长们早就已经准备好等自家的小兔崽子回来要狠狠收拾一顿,都已经是上初三的大孩子了,还这么不好好学习,这样下去还能考上高中嘛,一等一的名校他们不敢奢望,普通的总得上一所吧,不然十几岁还未成年的孩子就要到社会上混去,不得耽误一辈了,父辈们辛苦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孩子们再受他们当年没文化吃过的苦吗这绝对不行。盼得眼睛都绿了,自家的小兔崽子终于回来,可是那小脸白的真让做父母的心疼,一进家门就扑进他们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断断续续地说什么防空洞闹鬼。 谁家的孩子谁了解,自家孩子也许不爱学习,有些顽劣,但却不是个会编这么大个谎言骗人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家长一通气,孩子回家都是这种反应,让他们不得不选择相信,这些孩子遇到了什么事。 就在他们思索孩子们说防空洞里闹鬼的这件事的真实性时,连接到了董金来父母的电话,一起去防空洞的一群人偏偏缺少了董金来,再一审问自家孩子,得知董金来一个人跑到防空洞深处没有出来,然后不久山洞里就传出了疑似鬼哭的声音。家长们心里边都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董金来在防空洞深处遇到什么危险,忍不住哭起来却被这些孩子当成鬼怪了吧 好几个小时过去,董金来在防空洞的一个人,黑漆漆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会不会吓坏啊 这小兔崽子们干的好事,平时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关键时候吓尿裤子了吧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训斥自己孩子如何不靠谱,而是赶紧回去吧董金来找到。那防空洞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都知道,年久失修,一个半大的孩子别在里边真出什么意外。 于是一群成年人再次进了洞,人多胆子大,他们一路呼喊着董金来的名字,向着防空洞深处走去,最后在洞内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董金来以及一具“女尸”。 公安机关接到报警说防空洞内发现一具女尸的时候,没有人把她跟项钏联系起来,可是等警方赶到现场,法医开始尸检后,才发现了这具“女尸”的异样。这哪里是什么女尸,分明是被凶手套上了白色连衣裙和假发套伪装出来的,死者是个地地道道的男性,不是别人,正是警方一直苦苦寻觅其行踪的项钏 消息迅速在b市公安系统传开,程功得知后第一时间打给了文沫,告之她项钏已经被害,示意她注意下罗沁的心理状态,如果她承受不了这个消息就先瞒着她吧。但程功显然低估了罗沁对文沫的了解程度,当她看到文沫偷偷摸摸地背着她跑去阳台打电话,回来后虽然神色看似比较正常,却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就是刑警出身,她太明白文沫这种躲闪的态度意味着什么了。罗沁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她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是不是项钏真的出事了文沫,你还当我是朋友,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不要把我当个傻子糊弄。我也是警察,我明白。”一句我明白,包含了罗沁多少的无奈和绝望,也许她刚刚才习惯于她的世界里有他,现在就要重新开始继续习惯他再也不会回来。 早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他们两个就不应该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就应该在刚刚认识时,便珍惜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罗沁捧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深呼吸了两下:“带我去看看他,你放心,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项钏不在了,这个孩子是他曾经存在于世最后的证明,我便是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会把他生下来,平安带大,长大后,还让他去当警察,我会很骄傲地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 罗沁从来没有想过,当她再次回到b市公安局,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一个警察,而是受害者家属,警察遗孀。 项钏的尸体被法医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出来,白色的连衣裙和长长的假发套都摘掉了,露出他刚毅的外表。他身上的致命伤在脖颈处,被锋利的类似手术刀的器械割出来的长长的口子,切断了颈动脉和气管,死亡是极短暂的过程,他没有受什么苦,这也是法医现在唯一能够安慰罗沁的地方:项钏死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受过太多的折磨。 事实上以他当时的体力他也没有办法反抗,项钏从失踪到死亡,已经过去整整七天,法医在解剖时发现,他的胃内空空如也,胃酸已经有侵蚀胃壁的现象,这说明他在七天之内滴水未进,哪怕凶手最后没有一刀给他个了断,再不进食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更何况他的手腕和脚踝处还有深深的勒痕。 种种迹象表明,凶手抓走项钏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杀害他,但为什么没能直接给他个痛快,而是先将他关了许多天,饿得一丁点力气都没有,才最后给了个痛快就不得而知了。 文沫好说歹说才在昨天劝住了罗沁,让她捱到今天尸检结束后才来。那怕死亡将他们分别,项钏在她眼中依然是独一无二的,她不在乎他变成什么样子,却怕他只希望她记住他最美的一面,他的落魄悲惨一定也不愿意在她面前展示出来。所以哪怕昨天晚上罗沁任凭所有的人轮番劝说都没能合一下眼,却仍然顽强地等待到了今天,一切检验完毕才来。 法医很贴心地将项钏脖子上的伤口做了掩饰,乍一看,项钏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胸膛不再起伏。 自罗沁第一声压抑的哭声响起,文沫便退出了解剖室,将空间全部留给一个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所谓天妒英才,大抵如此。 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碰到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出事,任谁也没有办法永远保持理智和冷静。文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在眼窝中打转了好几圈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上一次见到项钏,他还是满脸幸福期待自己孩子降生的准爸爸,他和罗沁之间的互动充满了柔情蜜意。可再次相见,却已天人永隔。凶手不光是杀了他,更是在他死前那么长一段时间里不给吃不给喝,让他就那么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睁睁地感觉着身体机能逐渐衰退,却什么也做不了。等死,远比死亡更折磨人。到底是谁,与他又有什么仇什么怨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功从上面下来,看到的就是文沫倔强着微微昂起头,脸上带着点点泪痕的模样,他的心被狠狠拧了一下,锥心得疼,他默默地走过去,将文沫揽在怀里,哪怕一句话也不多说,他就像一座山,此时此刻成了文沫的依靠。 文沫再也绷不住悲伤,开始无声地哭泣。为项钏,为罗沁,更为所有奋战在一线,用生命和热血维护着社会秩序、已经牺牲的同行们。,,;手机阅读, ===梦魇般的过去 罗沁哭得够了,仔细擦干项钏脸上的泪痕,盖上白布,腿脚发软地从解剖室出来。她不敢再多看项钏一眼,生怕再多看几眼她就要忍不住随他一起去了。以前她觉得,所谓生死相随不过是封建卫道士们整出来束缚女性的,能活得好好的,谁会去寻死可是现在她真的有那种冲动,失去了爱人不想独活。 但是现在她还不能,她的肚子里有一个即将出世的生命,她是一个母亲,她必须要为项钏保住这一丝血脉。所以哪怕她有一万个伤心的理由,却有比一万个还要多的坚强活下去的责任。 推开门,她便看到文沫与程功相偎相依的样子,罗沁知道自己不应该,但她还是忍不住嫉妒得发狂,她的好友,即将收获一份美好的爱情,可自己却刚刚失去了丈夫,这里是法医解剖室,他们公然在这里楼楼抱抱,就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从罗沁的角度看过去,程功微微侧着身子,刚好把文沫整个人牢牢包围在他的安全范围以内。以前,项钏就是最喜欢这么抱着她的,不过她比文沫要高上半个头,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她曾经数次抗议,因为她觉得自己做出这样小鸟依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太娇柔了,而她给自己一直以来的标签都是高冷坚强的,实在太不合适了。 现在,她愿意用一切去换项钏再给她一个拥抱。哪怕刚才她将丈夫的遗体抱在怀里,也没有现在这么清晰地认识到,那个宠她懂她的人,真的已经不在了。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罗沁只觉得心里边全都是怨恨与悲痛,她一边哭一边大骂文沫没良心,把正沉浸在悲伤中的文沫吓了一跳。程功前襟上一滩根本没机会干涸的泪痕让文沫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现在还是罗沁最要紧,她只得歉意地看了程功一眼,便转身赶紧安慰罗沁去了。 从项钏失踪那天起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现在完全爆发出来,尤其面对着的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罗沁根本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因为文沫的劝说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哭到最后,她嗓音沙哑,鬓发纷乱,满脸狼狈,心情却轻松了好多。 文沫只在最开始劝了几句,后来看罗沁哭得难以自已,便没再劝,只是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鼻涕抹了一身。哭吧,哭吧,都哭出来,生活还要继续,死者已矣,但是活着的人总还要活下去,也许以后的人生中还是会因为想起已经不在了的人而觉得悲痛,但正是对亲人的悲痛给予了我们力量,连带着不在了的人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罗沁哭得够了,被程功和文沫从地上扶起来,硬押着她去了医院,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事,不然刚刚失去了丈夫,再失去孩子,文沫不知道她还要怎么熬过来。 安顿好了罗沁,文沫才有机会看项钏被害案的现场照片和尸检报告。之前她忙着跟在罗沁身边,还没有抽出时间来看资料,只听程功说过凶手特意将项钏的尸体打扮成女人。 其实凶手将受害者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在犯罪史上屡见不鲜,原因可能多种多样:凶手对死者有强烈的仇恨,将其打扮成女人以羞辱他,因为在很多国家的文化中,男人穿女装都有贬低色彩;凶手是同性恋者,却无法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将死者打扮成女人以安慰自己;凶手有严重的恋尸情结,将尸体打扮成自己最喜欢的样子;凶手在现实生活中长期性压抑,并被权威的女性角色,比如自己的母亲或者妻子贬低从而导致他心理失衡。本案中的凶手到底是什么心理,现在还言之过早,单一的案件的分析结论并不精确,也许凶手对受害者实施的某些行为连行凶者本身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临时起意的可能性也有。这也是为什么犯罪心理分析多数用于连环杀人案中,因为连环杀人犯在不断杀人的过程中会逐渐行成自己的特征和个性,他会更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作案时会留下显著宣示主权的标签。 直到看了第一张现场照片,文沫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凶手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项钏的死,责任完全在她凶手不是跟项钏有什么过节,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看中的只是项钏是罗沁文沫最好的朋友的老公这一身份 仿佛时光倒流,文沫身在漩涡中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让她心酸的一幕幕在眼前无比清晰地闪过,然后她努力想要伸出去去抓住走过那个街角的何豆豆,因为她很明白,等何豆豆真的走过去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因为那个会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美丽脸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变得苍白。 何豆豆啊,伏笔了太久,大家是不是把这个人物都忘了嘎嘎我从不曾有一天忘记过你,你流淌在地上的温热鲜血曾经沾染我的指间,映入我的眼帘,十年如一日,抬起双手,我就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这已经成为我的梦魇。不知道有多少个午夜,我从沉睡中惊醒,不是因为害怕你又一次入了我的梦中,将死亡时那痛苦的一瞬间再次清晰展现在我的面前,而是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原本没有力量护得你周全,却一直都不死心地想要证明自己,结果我还挣扎着活在人世间,你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你因我而死的十字架,我怕是要背负一生一世了。可恨伤害你的人,直到现在仍然逍遥法外。 ta已经逃脱得够久了,可恨我还未能为你报仇血恨文沫突然泪流满面,为她曾经的无知以及何豆豆的无辜惨死。何豆豆死后,文沫受到了极严厉的处罚,如果不是有李响岳一力保着她,她可能现在会在某个偏远的小派出所里黯然神伤,永远都不可能从何豆豆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更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h市女大学生连环被杀案在何豆豆死后再也没有新案发生,不知从何时起,笼罩在h市上空的阴影消散了,彼时的文沫早已经回到b市,每天有看不完的卷宗,多数都是已经被侦破办结的旧案,李响岳不让她再碰h市的案子,尤其不能过问何豆豆的事,更严令她没有得到允许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外差。 文沫当时不理解李响岳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为一名犯罪心理学研究者,出现场,接触第一手资料,对他们的成长有至关重要的意义,李响岳这么做可以说让文沫感觉她几乎被判了死刑,她的职业生涯基本算断送了。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李响岳为保她做了多少事,又帮她挡了外面多少风雨。 何豆豆的死在h市影响极坏,因为在她死前,她刚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周铭说过自己要去当卧底一事,在她死后,h市公安局一开始又想着要极力压制负面消息不外传,没有对外公布何豆豆其实是因为文沫才去做了引蛇出洞的诱饵最终被害的。所以当事实经何豆豆的朋友曝光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h市公安局很多人都因为瞒报受到处罚,现在有很多都是系统里的边缘人,如果那个时候文沫还呆在h市,她的名字一旦被曝出来,后果可想而知。李响岳真的是为了她殚精竭虑了。 后来文沫问过李响岳,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帮她,那个时候文沫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这样的人在犯罪心理学研究室里一抓一大把,她有什么特殊的,值得李响岳为她来回奔走,更是为了保护她而她将暂时雪藏。 李响岳说,文沫犯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但是不可原谅不代表一定要毁掉一棵好苗子,文沫身上有的拼劲和毅力让李响岳不忍心看她就这么被毁了,何豆豆的死是个悲剧,但悲剧已经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以后此类悲剧得以避免,犯罪心理学没有错,文沫和何豆豆的做法也没有错,错的是文沫太急功近利。李响岳当时跟文沫有同样的想法,不过他的更稳妥些,想选用女警而不是学生,毕竟警察经过专业的训练,遇到危险如果附近的同行营救不及时,她还能尽最大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没想到,文沫会胆大包天到只有自己便敢放何豆豆去当诱饵。结果,一个年轻的生命因此消逝。 李响岳还说,希望文沫将何豆豆死死地记住,记住她曾经的愚蠢让别的人为她付出了多大代价,希望她以后能摆正心态,想破案的心情可以理解,是警察都会急切,但是一定要用对方法。如果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保证群众的安全,即使案子破了又如何人民群众记住的,永远不是你抓了多少罪犯,而是在你没抓到时,有多少人为此买了单。 自那以后,文沫足足有三年时光就是在办公室里消磨的,她深刻地反省着自己的错误,将何豆豆被害现场的照片挂在自己的办公室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必须要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上必须要扛起怎样的责任,鲁莽、冲动、不计后果等等不负责任的性格,都不是一个优秀的警察应该有的。 项钏死亡的现场,被布置得与何豆豆一模一样,就连凶手在割断何豆豆的脖子时不小心带下来的几丝头发,都被凶手精心地复制了,何豆豆死亡现场是盘旋在文沫近十年的画面,她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等了十年的破案契机终于出现了,可是为什么,却又要以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尤其是这另外一个人还是她最好朋友的老公该怎么向罗沁交代项钏的死,也要算在她头上了,罗沁会恨她的,一定会的吧。 文沫又一次想扮成鸵鸟,一头扎进沙堆里再不想出来,她宁愿去抓十个买合木提都不想面对罗沁悲伤外加厌恶的脸。那是她最亲近的朋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得了两人反目的结局。她的朋友实在太少,所以才每一个都分外珍惜。 凶手,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冲着她来,没有给她任何退路,直接从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罗沁,恐怕是留着罗沁,更能让文沫在失去这份友情时心如刀割吧。 似乎凶手一切都算准了。罗沁只听到一句项钏的死与文沫有关,凶手可能是冲着她来的后便有些不对劲,不过那时还沉默着没多说话,在听完了文沫的话后,罗沁面无表情,很平静地看着文沫的脸,然后冷冷地开口让她走,再也不要出现。 文沫没有任何立场去劝说或者挽回什么,谁的痛谁自己最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却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得到原谅的,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便是如此吧,越是亲近的人造成的伤害却难以弥补。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关门离开,然后在门口站了许久,听着罗沁在病房里再一次哭得不能自已,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总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伤害。项钏已经死了,文沫剩下唯一能为罗沁做的,便是抓住凶手,给她最后一个交代。 凶手千方百计地想要引她想起何豆豆不可能无的放矢,看来想要解开项钏被害之谜,h市之行势在必行。如果凶手算准她的行动,在h市张开口袋等着她,那么正好,她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不想身边的人再被牵连 坐上飞机飞往h市的文沫唯一的念头就是:齐冉,但愿不是你如果真是你,那请你直接来找我,我们面对面地,将所有的恩怨一次性捋清,不要再兜兜转转互相伤害了。,,;手机阅读, ===H市旧案 一路上,文沫的心情都是急切的,哪怕飞机的时速已经是人类发明的所有交通工具中最快的,她依然觉得飞得太慢。但是等飞机真的平稳降落在机场、他们终于可以下飞机时,她又有些胆怯。 压抑在心底这么久的梦魇,纠缠了十年的过去,这一次真的要掰开揉碎,将所有发霉的蘑菇都拿到太阳光下曝晒,一切阴暗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将被公之于众。杀害何豆豆的真凶亦将会浮出水面,为他曾经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不是文沫期望的吗为什么梦里百转千回的场景就要地展示在眼里了,她反而有些踌躇呢她就那么愣愣地望向舷窗外穿流不息的停机坪,一动不动。 如果,她努力了,尽了最大的心,结果依然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她将何去何从呢患得患失,不过是因为期盼得太久,太渴望成功,心里极度害怕失败,才会不敢轻易跨出雷池一步。她曾经无数次想要重新启动h市高校女生连环被杀案的侦查程度,却每一次都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向后拖。一次又一次,她都记不得了,何豆豆挂在她办公室上的照片也从最一开始的崭新鲜亮渐渐变得黯淡无光,她桌子底下的斗柜里深埋的积案厚了薄薄了厚,就只有何豆豆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变成了她心底最难触及的隐痛。 这一次,她终于又重新回到h市,打着一个官方的看似很高大上的旗号,重启h市高校女生连环凶杀案。她应该是激动兴奋的,她昨天晚上确实也激动兴奋了半天,甚至今天坐上飞机时还很迫切地希望快一点到h市,但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文沫,走吧。”程功出声打断了文沫的沉思,默默地拎起行李,站在过道上等待文沫回过神来。飞机上的乘客都已经下完,只剩他们两个,身边的空乘小姐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在等待他们。 “走吧。”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到了,再怎么患得患失又能如何案子也还是一定要查的,何豆豆、项钏,还有因为时间久远被遗忘在历史的某个垃圾堆里的当年另外四名受害者,他们的亲人需要得到答案,远比文沫那点可怜的见不得人的心思要重要得多。 h市公安局的同行来接机,哪怕文沫一再要求低调,他们还是派了人来。一路无话,到达h市公安局后,当年案件相关的卷宗都已经整齐地码放在小会议室的桌上,至于人员配置,因为还不知道案件重启侦查后他们到底能不能找到线索,暂时只有两名实习刑警跟着他们,唐南落和邹空。 七个档案箱,五条鲜活的人命,在离世后不过化做一纸箱资料,只有现场的彩色照片还原了她们死亡时的凄惨,又留下无数想象,她们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咨意。 h市的连环凶杀案第一次案发在2006年9月3日,到明天整满十年。 那一天,天气晴好。h市理工大学的校园里热闹非凡,因为今天是新生报道的日子。在这座男女比例7:1的理工科院校里,每年的这个日子都是校园内众多单身狗们最开始的时候,借着帮助搬行李、跑报道手续的方便,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的不要太美好哦,怎么也得在美女们面前混个脸熟,以后也能提高点印象分,最次也能光明正大地看美女。 男性荷尔蒙的刺激下,众单身狗们早很久就开始磨刀霍霍哦,不,翘首以待等着大一的新鲜软妹子们的到来。 对比之下,大二朝上的女生们便如那昨日黄花,从众星捧月到受了冷落。理工大学男女比例的悬殊也使得校内的男生们生生被逼成了二十四孝老公,且看每天早晨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的痴情男友们的模样就可知道女生们在理工大被抬到了多高的位置,任你貌丑若无盐,只要进了理工大的门,也是瞬间变天仙,身边一群狂蜂浪蝶,没办法,谁让这帮男生们选择太少。理工大一直流传下来的传说之一,就是理工四年不搞基,母猪也能变仙女。 就是长得丑得对不起观众的,也傲娇到不行,挑挑拣拣,高昂着头。众男生们的二十四孝程度比现今正热播的微微一笑很倾城里的a大有过之而无不及。s:笔者现在是杨洋的脑残粉,谁也别拦着我 女尊男卑的理工大男生唯一能重振雄风的,就只有开学报道这三天。初入学校的美女们总会成为众狼垂涎的目标,同时更能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试想想,成天被人捧惯了的女生们突然倍受冷落,自然心里不平衡,当然把仇恨转移到这些让她们受到冷落的人身上。于是理工大的传统几乎界界相传。 刘蕊今天大三,男朋友付会安那是整个理工大男生的榜样,岂止二十四孝,简直比伺候老妈还尽心尽力,两人从大一一开始看对了眼确定关系到现在,刘蕊就过上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幸福生活,每每早点都是付会安送到寝室楼下,三催四请下刘蕊才姗姗来迟。 天下乌鸦总是一般黑的,理工大的男生什么德行,女生们心知肚明,这几天就选择性地无视自己屁股后面坠着的追求者们暂时失联,等入学季过去了再一总算旧账,只忙着等待传说中的“情敌”上门。 偏刘蕊最是心高气傲的主儿,根本容不得付会安多看别的女生一眼,自然更看不惯他每每跟前跑过,像伺候老妈子似的追着别的女生,那可是她的男朋友,她便是奴役死了也不准别人染指的私有物品 争吵爆发得很有预兆,两人又吵了个天昏地暗,付会安一开始没往心里去,毕竟两人在一起快三年,开学季也经历了两回,刘蕊每每这个时候都会无理取闹一阵子,反正自己也不过就是随大溜跑去看了看美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美女可是公共资源,总不能连看几眼的权利都没有。刘蕊可是他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两人刚发生关系没几次,现在要是真把正牌女朋友整黄了,他以前的投入可不全都白费了,他可不想再做一回二十四孝老公再追个祖宗回来,有一个就够神伤的了。 所以刘蕊找茬吵架,付会安尽量迁就,只有在她说话太过份的时候才会忍不住回几句话。可是这原本很正常的争吵因为付会安的回嘴,看到刘蕊眼里就变成了天大的事。她觉得付会安因为得到了她便不再珍惜,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刘蕊都很矜持地没跟他有过实质的关系,现在在他的软磨硬泡下两人突破了最后一层防线,付会安立刻就变了个嘴脸,怎么能让刘蕊不心寒 偏大多数男生都是情商略低的笨蛋,根本不懂得为什么一点小事到了女生眼里都能被无限放大,更何况刘蕊本就被付会安宠坏了,一身公主病。两人认知之间的分歧让他们渐行渐远,终于走上了不归路。刘蕊跟付会安提出分手,并决绝转身,一对昔日的恩爱情侣落得个劳燕分飞的下场。 付会安不甘心啊,他以为刘蕊不过是气性略大,过段时间校园因为新生入学所带来的悸动之情平复下去后,他们还能回到当初,就像以往无数次刘蕊说分手一样,不过是公主病发矫情的结果,付会安以为,等刘蕊的气消了,然后他再好好劝一劝,买点贵重的东西给她,他们还会和好的。 这都是套路了,付会安有的时候也觉得累,有些受不了刘蕊的脾气,但身在理工大这个女生金贵无比,男生多如牛毛的学校,能有个女朋友那绝对不容易,他讨好还来不及。 付会安没想到,这一次刘蕊却是开始玩真的了。等付会安从大一新入学的美女中意淫醒过来,再打刘蕊的电话就发现被拉黑了,连带着qq和微信都删得一干二净,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以前刘蕊跟他闹分手的时候也整过这套。可是他就连到女生寝室楼下去等人,都没见着。 诺大一个校园,如果一个人有心想要躲另外一个人,想找人也要费上一番工夫。付会安都快把学校翻过来了,等到终于再见到刘蕊,却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她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男生。 这男生付会安认识,是以前追过刘蕊,甚至在他们在一起后还不死心的一直缠着刘蕊想挖墙角。不过他对自己有信心,更觉得刘蕊已经被他惯坏了,任何别的男人不可能受得了。 现在这一幕不是裸地打他的脸吗他怒不可遏,指着刘蕊的鼻子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而刘蕊更像要故意气他似地,挽住那男生的胳膊,略带挑衅地回望着付会安,那意思再明确不过,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离了他付会安,她刘蕊也是有是的是人追的,分分钟能换了他 鸡飞蛋打的感觉不好,很不好。付会安气得恨不得当场把这对狗男女打死,他也确实想这么做了,不过鉴于刘蕊找来气他的赵思年是他们学校体育系,专门练散打的,武力值之高,收拾付会安跟玩似的,到最后不定谁打谁。 付会安挨了顿打,青着一只眼睛,放下两句诸如让刘蕊走着瞧,朝三暮四水性扬花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之类的狠话,便灰溜溜跑掉了。 刘蕊在学校里很是趾高气扬了一段时间,跟赵思年高调得不得了,恨不得全学校的人都知道刘蕊换了个更高大帅气对她好的男人,付会安跟他一比,跟瘸腿鸡似的。 付会安那段时间过得叫一个憋屈,他满心不甘,好几次又跑到女生寝室楼下去堵刘蕊,每一次去都喝了很多酒,又吼又叫,把刘蕊骂得一无是处,甚至还诅咒她怎么不赶紧去死。 没想到,过没几天,刘蕊真的死了。 刘蕊平时最喜欢穿的就是很仙很飘逸的白色长连衣裙。她死的那天,跟以往一样,穿上她最喜欢的裙子,然后美美地画了一个小时的妆,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寝室的同学对她这种表现见怪不怪,似乎自从刚刚上大学不久,刘蕊开始跟付会安约会,她就是这么个样子。所以所有的人对她的去向都懒得问了,不是约会就是约会。 晚上六点,逃了最后一节课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刘蕊从寝室离开,两个小时后,她被人发现倒在校园外仅一墙之隔的林荫路上,殷红的鲜血沾染在雪白的连衣裙上,强烈的色差渲染出来末日般的悲壮。 刘蕊的死当时在学校引起了轰动。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死得这么惨烈,背后还涉及到另外两个男生的三角恋。公安局曾经把付会安当成重点嫌疑人,毕竟他在刘蕊生前发出过不少威胁,想要杀死她之类的话没少说。 付会安被警察翻来覆去地审了个底掉,他哭得像个孩子,怂得不行。赵思年在案发的时候一直在篮球馆里训练,一群同学和教练都能证明。 查来查去,警方再没有发现有直接动机杀害刘蕊的人。本来嘛,一个在校的女大学生,除了虚荣点,漂亮点,并没有太大的缺点,那个时候的社会环境相对单纯,不像现在的大学生什么样的都有,刘蕊根本不可能招人恨到杀死她的地步。 就在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离理工大学仅一公里远的科技大学又发生了一起女大学生被害案。死者同样也是穿着条很漂亮的白裙子,化着精致的妆容,身材姣好,长发飘飘,被人割喉,血溅校园。 现场位于科技大学操场的角落里,死者名叫白贝贝,科技大学大二学生,这个女生有点自恋情结,平时跟班里的女同学关系不太好,一般她的行踪也没人知道。至于她为什么会在正上课的时候跑到没什么人的操场一角,更加没人知道了。,,;手机阅读, ===说不出口的爱 白贝贝凄惨的死状是被一对小情侣发现的。 金秋九月,艳阳高照的日子,也是今年最后气温适宜不冷不热的时间了。刚刚脱离了父母老师的掌控,想要尽情享受生活的大一新生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同样是男多女少的理工类院校,科技大学的女生,尤其是稍微漂亮一点的,才入学时都早早被人盯上了,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抱得美人归。 曾静是今年大一新生中被公认的小美女一枚,在入学报到的第一天就是唐国栋帮她扛的行李,自然开始死缠烂打,半个多月后,曾静觉得唐国栋挺不错,最后扭扭捏捏地答应下来。 这是一对儿小情侣在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利用逃课的时间来约会。毕竟还是纯情少男少女,高中三年学业繁重,家长跟着又紧,并没有多少时间享受美好的爱情。他们都可以算的上是彼此的初恋,因此互相接近时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羞羞答答,在人前还不敢太过高调的秀恩爱,因此才瞄上了这处在上课期间人迹罕至的操场。 科技大学有三个操场,其中一个是足球专用,几乎上午的时间都被用来体育授课,下午则被各年级的学长们霸占来打比赛,这处热闹非凡的操场自然第一时间被唐国栋放弃,另外在学校东南角的小操场,是专门供给各个年级除足球选课外上体育课专用的,而他们选择的这个操场,是每天早上打卡跑步专用的。试想想每天清晨最困的时刻,便被一阵嘹亮的小号声叫醒,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来这里出早操,对于上了大学,渴望自由,严重反对学校这种军事化管理的学生们来说,这所操场承载了很多人的怨念,平时轻易不会有人踏足,只有当夜间,在太阳公公照不到的角落里,会有些野鸳鸯耐不住寂寞跑到这里搂搂抱抱。 因此害羞的小情侣趁着逃课时间跑到空无一人的操场似乎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至少曾静认为在学校内还是很安全的,唐国栋不会十分乱来,正常情侣之间的拉拉手啊亲亲小嘴啊什么的,都还是可以接受的尺度。 曾静觉得自己上大学还没多久就被搞定了是件很丢脸的事,况且唐国栋也并非那么优秀,她必须得再观望一下,仗着科技大学男多女少这么好的资源不好好利用,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千辛万苦的学物理化学这些枯燥的学科呀。 没成想第一次甜蜜的约会结局竟会是这样。就在他们刚刚腼腆地互相靠近拉起了小手,满脸通红地向着角落里疾走的时候,便与白贝贝的尸体不期而遇了。 白贝贝趴在地上,长长的头发仍然在风的作用下微微晃动,她那双瞪得突出的无神的眼睛,以及脖颈处喷溅出来的鲜红血液全部都刺伤了曾静的眼睛。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了。接受了这么多年的现代化教育,她自认为是个好学生,可是她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脑袋里搜索出来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到底该如何是好。似乎曾经学过的一切技能,在死亡面前都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还是唐国栋先反应过来,慌乱地掏出手机报了警。直到警察叔叔站在他们面前,曾静才觉得自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也是生平头一次她觉得这些披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大檐帽的警察叔叔是如此的可爱。她抱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刑警不撒手,然后开始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处案发现场的勘查价值要远高于刘蕊案的现场。也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们是不是都如此胆大包天,刘蕊案的案发现场在与学校院墙仅一墙之隔的小路,虽然稍微偏僻了些,但并非完全人迹罕至。发现刘蕊尸体的,是一个寝室的八名男生,他们将现场破坏殆尽,在尸体附近走来走去,拍照留念,每个人的鞋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刘蕊的鲜血,现场几乎不再具备勘察价值。什么脚印啊,血迹分析啊都是浮云。 希望白贝贝被杀案能给警方些正确的思路吧。 以白贝贝的尸体为中心,在她身前五米、角度45的的扇形区域内,分布着大量的动脉喷溅血迹,经过法医在现场的初步检验,尸体的四肢和面部已经冰凉,隐约可见尸斑,估计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以上,致命伤口在死者的颈部,脖子右侧有条异常光滑的刀口,深可见骨,明显是切断了颈动脉和气管,看的出,绝对是一刀毙命。除此之外尸体身上没有其他的防御型伤痕,现场更无挣扎打斗的痕迹,死者衣衫完整,没有被性侵犯。死者生前的喷溅血迹形状完整,警方可以据此推断出凶手是站在白贝贝身后,趁其不备,挥出致命的一刀。 在案发现场,鉴证人员提取到一枚清晰的42寸足印,根据死者的身高以及脖颈上刀口的角度,还有鞋印的磨损程度,基本可以推测出,凶手是男性,惯用手为右手,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刘蕊的脖颈上那道刀口还带着明显的犹豫,但是这一次,他就已经能够冷血地结束一个年轻少女的性命了。 十年前连环杀手这个词警方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但谁都不愿意承认在自己的辖区内出现这样臭名昭著的杀人嫌疑犯。警方虽然重视这个案子却没有到全民皆兵的程度,更没有及时地警告在校的女大学生,凶手在选择作案对象时明显的偏好,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一切却已经太迟。 白贝贝案子侦破的并不顺利,哪怕现场再怎么完美无瑕,警方提取到不少有用的物证,对他们寻找凶手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去过大学校园的人都知道,我国的大学除了某些军校和警校外,全部都实行开放式管理。学校门口的保安多数都是装饰作用,根本不会认真地排查每一个进入学校的生面孔,尤其现在还是开学季,有很多送孩子的家长并未离去,学校便是想好好管理都不可能办到。 因此凶手究竟是学校内部的人还是根本就是从校外混进来的,现在警方无从判断,大致上可以确定,死者认识凶手的可能性极大,不然不可能有人从身后靠近直到碰到她她都一点挣扎没有。 白贝贝这个女学生,长得比较漂亮,气质清纯干净,带着几分飘飘若谪仙的美,算得上是科技大学校花级的人物。当年她入学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一阵轰动,甚至连隔壁研究生院的师兄都耐不住那份好奇心跑过来参观。 可能也是自小因为长得漂亮被男生捧惯了,白贝贝人很清高,自认为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高雅人物,男生们对她或鲜花攻势或深情告白,全部都铩羽而归,在校两年,跟所有追求她的男生都若即若离不远不近,被誉为学校第一冰山美女,所有关注她的人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得白大美女的心,最终抱得美人归。 她冷清的性格自然也决定了她在学校没有真心的朋友,每天上课都习惯于独来独往的她,对自己的也相当看重,这一点从她现场遗留下来的手机就可见一斑。这个女生手机之干净,是大学生中不常见的,没有短信记录没有电话记录,就连联系人里面,也是除了父母就是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她平常上网用的qq号和邮箱也没有可疑的信息,到底他为什么会在大家都上课的时间出现在偏僻的操场,似乎已经成为一个谜团。 警方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轮番将一直追求白贝贝的男生们都查了一遍,看看是不是有人因爱生恨,求而不得,最终抱着自己得不到也绝不让别人得到的心态杀害了白贝贝,但偏偏,这些人在白贝贝被害的时间段里都有不在场证据,最终白贝贝案比刘蕊案更不如,连个犯罪嫌疑人都抓不出来。 这一回警方没有一筹莫展太久。就在白贝贝被害十天之后,大学城里的另一所金融高校又出现了一名受害的女大学生2006年9月28日,h市金融高等专科学校,会计电算化零五届女生苑双玲陈尸教一楼101室。同样的一袭白色连衣裙,同样的飘逸长发,同样的身材娇小样貌清秀,同样的一刀割断了喉管和颈动脉。 只不过这一次,凶手没有费心绕到死者的背后再下刀,而是直接面对面地给了她致命一击。喷溅的动脉学有很多应该是沾到了凶手的身上,因为现场勘查的时候在死者正前方有一片空白区域,一滴血迹都没有。 死者被发现时,尚能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像一条濒死的鱼不停挣扎,可是等到救护车匆匆赶来,她却已经遗憾地离开了人世,带着所有的不甘与无奈。 相信当时金融高等专科学校的学生们都对9月28日这一天记忆犹新,因为在校的学生发现他们哪儿也去不了了,在校外没有回来的学生当天晚上全部被扣留在了学校门口,直到第二天凌晨4、5点钟,才被放进了学校。 当天全校戒严寻找身上有血迹的可疑人物,并鼓励师生们关注身边有没有刚刚换过衣服,神色紧张的男青年,用草木皆兵来形容当时学校内的状况,一点都不过分。 凶手显然没有想过,死者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因为教一楼是金融高等专科学校最破旧的一栋教学楼,矮小潮湿,低沉昏暗,早已经不是学生们自习的第一选择。这里除了学校安排的课程以外,不太有学生愿意来,因为离哪个学生宿舍都比较远。 死者苑双玲极爱清静,教一楼101自习室可以算得上是她的大本营,自从来学校上学开始,她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幽静。一般比较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这个小习惯。发现尸体的,是苑双玲的同班同学凌况。苑双玲自习的时候喜欢把手机调静音或者关机,一般这种时候想要找她就得看天意了,身为学生干部,班级里和社团里的活动是很多的,苑双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当班委成员决定要召开一次班会,却怎么都找不到她的时候,便派凌况来教一楼直接堵人。 凌况做梦也没想到,推门进来,看到的居然是濒临死亡的苑双玲,而最终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也真的是在他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凌况事后在接受警察询问的时候,还呆呆地望着手上早已经干涸的血迹,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冲着警察凄然一笑:“你知道吗我也是喜欢过她的,哪怕她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却有一种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魅力。可是我从来没有跟她表白过,因为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却没有想到,这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只因为我当初太胆小怯懦。迟了,一切都太迟了,错过一步,便错过一生。” 据文沫对这起案子事后的了解,凌况在得知高校女生连环被杀案已经宣布停止侦查后不久便休了学,据说是因为他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精神出现了问题,不适宜继续学习,父母才出面为他办了休学。可是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有听说过他复课回去上学的消息,应该是已经被学校劝退了吧,毕竟没有哪所学校会为一个学生保留学籍长达十年之久的。 一条人命的消失,毁了两个年轻人的生活。逝去的永远失去了生活的机会,活着的却要背负着这个十字架过完一生。喜欢的人在自己的怀里咽气,而她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爱她,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恐怕只有凌况自己才清楚,也难怪他无法面对。 这才是案件的冰山一角,除了凌况外,到底还有谁这么多年来一直受着过去无法忘却的回忆纠缠,,;手机阅读, ===连续案发 之后是将近一个月的沉寂,凶手没有再出过手,原本渐渐笼罩在h市高校的阴影倾刻间烟消云散。一颗颗年轻的心永远都在渴望着刺激,当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证,又哪里还听从学校所谓的宵禁命令,十点之前封闭学校关寝室门的条例形同虚设,回不去索性不再回来,网吧,旅馆,ktv,哪里都是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尽情地继续享受着生活,需要忘记的只是刘蕊和白贝贝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罢了。 警方的侦查工作一步步陷入了僵局,在白贝贝案案发现场提取到的那枚42号鞋鞋印,经过警方的大量比对和排查,确定是一款销量非常高的运动鞋所留,因为物美价廉广受在校学生喜爱,光凭一个鞋印想要推断出凶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h市每天都有新的刑事案件发生,这两起凶杀案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不再被人关注。警方的专案组撤销,只留下小猫三两只做做样子还在那里顶着。有些时候案件的侦破,需要大量细致的工作,更需要一点运气,证据新鲜,证人证词记忆深刻的时候案件破不了,以后再想侦破的可能性就已经很低了。 2006年10月30日,阴有小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烟雨朦胧中。哪怕秋雨已经带上了丝丝的凉意,依然使整个城市充满了一种江南特有的婉约的美。李子默背着她的单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扫射,寻找着值得她举起相机定格留住的美景。作为一名资深文艺女青年,这种略显泥泞的天气里穿一条白色的长裙才能显示她的个性。哪怕十月底的h市已经很冷,她依然在寒风瑟瑟中挺直了脊梁。其舍友曾经阻止过她这种任性的穿衣行为,不过她我行我素惯了,如果能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并且改正的话,李子默也就不是李子默了。 h市人文学院坐落在大学城的最南边,离护城河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李子默经常来这边取景,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朦胧美的感觉,因此义无反顾地穿着长长的快要搭到脚踝的长裙,背着单反,打着一把颇具古典色彩的油纸伞向着护城河边走去。 凉风袭来,细雨扑面,李子默生生地打了个寒战。但这种烟雨如画,一撑油纸伞,配着一袭白色长裙袅袅婷婷犹如从画中走出来仙子般的感觉深深地让她着迷,哪怕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圈鸡皮疙瘩都没能阻止她继续前进的脚步。 四下无人的时候,她可以当一把主角,尽情地放纵着自己的思绪在脑海中导演成精彩的电影。如果有可能,和一个帅哥迎面相遇,那将是怎样一场美不胜收的爱情啊她也确实如诗如画,像是一幅水墨山水的一部分,那淡极妍极,如古画中走出来的绝世美女。一切都像隔着一层纱,似雾似云,时光在这一刻似乎都倒流了两百年,空气也因此显得无比清新。 李子默微仰着头,深呼吸了一口雨后空气,朱唇轻启,念了一首应景的古诗。果然不枉费她寒风瑟瑟中跑了出来,细雨朦胧的护城河和平常不太一样,她站在一座小拱桥上,放眼望去,寻找着何处风景值得她收入进相机。 然后她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不急不徐,由远及近。她开始想象,这是否就是才子与佳人即将碰面的一瞬间,她是不是能在回眸之间,彼此眼中就看见爱情的火花,她心目中的他,不需要有多帅气,更不需要有多优秀,只愿当两人四目相接时,满含深情,拥有你就是拥有了整个宇宙般满足,也就够了。校园爱情之所以纯粹,就因为不沾染世俗的金钱与,既然身处校园,李子默当然希望享有如此的爱情,便是最终曲终人散,又如何,我曾经来过爱过,欢笑过痛哭过,无论结局如何,已无怨无悔。 近了,更近了,李子默能够判断出来,对方正一步一步走向她的位置,而那脚步声,稳健有力,肯定不是女人,但愿她与他年龄相当,同是在校学生,没有事业和家庭的拖累,可以很好地享受一下爱与被爱的美好。 在年轻时候,应该放纵疯狂。 如果他要搭讪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而她又要如何回答如果她兴冲冲地转过头去,对方却目不斜视地离开,她又要如何一时间,站在桥上的李子默百转千回,脑海中倒映出了无数的两个人相遇时可能出现的状况。 然后她开始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总在想自己穿着长裙,会不会走过来的路上,裙子下摆已经沾满了泥泞,她今天早上梳的头发,是古典的高髻,样式正配这长裙子,不过因为一路走来,是不是也已经鬓发凌乱,如果再起两根毛刺,顶着个鸡窝头,被对方看在眼里又要如何还有自己手上的这把略显古典的油纸伞,别人离得远也许看不倒,但她却是知道的,这把伞到她手中已经有两年多,伞面曾经开裂,是他舍不得,找了装裱师傅花了大价钱抢救过来,那条修补的地方很显眼,离的近了肯定是能看到的。对方会不会在看到那把破碎的油纸伞后,颠覆对她的好印象,认为她这一身山寨货,配不上如此的良辰美景奈何天。 对方的脚步正如她所料停在了她身后。李子默定了定心神,然后自认为优雅地轻轻转身,她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嘴角微微上扬。她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这双眼睛真好看啊那仿佛能溺死人的漆黑中让她找不着退路,总想着一往无前地扎进去,爱得死去活来。 只一眼,便是一生。李子默现在深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果然小说中优美的句子在现实生活中总有那么一刻会让你怦然心动,然后深以为然。她沉浸在自己对美好爱情的幻想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身前的这个男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中间,有一抹银光闪过。 她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这双美丽的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说她花痴也好,单纯爱幻想也罢,总之,她就想让这一刻成为永恒。有山有水,哪怕看不到夕阳西下,没有枯藤老树昏鸦,他们两个更不是断肠人。 又或许,断肠人只有她一个。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了她的脖颈,轻微的刺痛立刻变成了剧痛,李子默不由地喊叫出声,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脖颈间喷出,想用手去堵,却无济于事,当她的眼神终于从对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上移开,落在自己斑斑点点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裙子上后,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是要死了吗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生机与活力随着汩汩鲜血渐渐的从她身体里流逝,她觉得好疲惫,再也无法支撑重若千金的眼皮,更顾不得此时地上满是雨水,渐渐瘫倒在地,慢慢合上眼睛。于是一切逐渐归于虚无。 李子默的尸体直到第二天清晨雨停后才被晨练的大爷发现,一晚上雨水的侵蚀帮了凶手不小的忙,现场除了李子默的尸身警方没能提取到任何物证,就连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经过一雨水的冲刷也都已经消失无踪,那条颇具古典风格的白色连衣裙上原本大片的血迹也仅剩下几滴淡淡的红,让她的尸体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惊艳。 这是一个活得文艺,连死都如此文艺的女孩。她的脸上没有带着一般受害者脸上狰狞的表情,反而很恬淡,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如果忽略掉她脖子上那狰狞的刀口,所有人都会以为她只不过是睡着了。 这第三起案子很快与前面两起联系了起来。李子默脖颈上的伤口与前两位如出一辙,h市高校出没的连环杀手在经历了一个月的休假后,终于又回来了 渐渐散去的阴霾又重新聚拢,校园里开始人心惶惶,有人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流言蜚语,因为警方对案情细节的封锁,所有扮演知情者角色的人,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将凶手渲染得无比恐惧,导致的直接后果之一就是高校里所有的女生开始有意识地剪短自己心爱的长发,并将飘飘若仙的白色连衣裙深深地压在柜子底下再也没敢穿出来,走在路上的女生多数神情紧张三五成群,一个落单的都没有,人迹罕至的地方女生更是绝迹,所有人都开始下意识地保护自己,有陌生人靠近的时候十分警觉。 可是即使这样,凶手还是没放弃伺机作案。2006年11月20日,已经是初冬季节,虽然因为是南方城市,h市的初冬还不算太冷,胆大的姑娘仍然穿着短裙,秀着美丽的大腿,深切地诠释着什么叫做为了俏冻得跳。 肖潇是个地道的北方女孩,她平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为什么一意孤行地非要认为南方山好水好空气好,考到了h市金融高等专科学校这么个鬼地方。冬天没有暖气,简直要冻死人。她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在南方被冻成了狗。每每到初冬季节,想象着自己家中早已经通上了暖气,屋内温暖如春,而这里,屋内比屋外还要冷,那种又湿又潮又冷的感觉如附骨之蛆,让她避无可避,只能每每在同学们嘲笑的眼神中将自己裹成一头棕熊,才勉强能熬到放寒假。 在她的衣橱里,有一件雪白雪白的长款羽绒服,十分漂亮,因为长及脚踝保暖效果绝佳,一直是冬天里边肖潇最喜欢的服饰。这一次当她毫不犹豫地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同寝室的女孩们十分担忧地劝阻她,因为这件衣服远远看上去跟裙子也没什么差别,在南方女孩儿敢穿露大腿的季节,肖潇这身打扮一出去实在太惹眼了。学校里边可流传着一个最喜欢杀穿白裙子的女孩儿的变态凶手的传说。 但是肖潇不以为然,自己的衣服与裙子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凶手得是多眼瞎,才能误认为自己穿的是白色连衣裙啊,况且现在大家活动的时候没有谁敢落单,都是三五成群呼朋引伴一起,凶手就是再胆大总不能同时挑战这么多人吧,因此她很安全。 危险总是在人们想不到的时候突然降临,丝毫不给反应时间。这天晚上,寝室的四个女孩有一节共同的选修课,本来大家想逃课不上的,后来看上选修课的教室离她们的宿舍很近,直线距离也不过三百余米的时候,还是决定去上课。这个选修课老师非常喜欢点名,不过只要每次点名必到的学生,混个学分很容易,大家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选的容易混学分的课就这样挂掉,因此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就全寝室统统都一起去上课。 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在大家玩玩手机,说说悄悄话里悄然过去,等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时,教室里昏昏欲睡的学生,顷刻间走了干干净净,就连任课老师也很快离去。晚课上完已经很慢了,九点多钟,回到寝室洗洗也就到就寝时间。 刚走出教学楼门口,肖潇突然想起自己占座用的书还扔在抽屉里没有拿,那可是明天要用的专业课书籍,丢了会很麻烦,因此只来得及跟舍友们说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教学楼。她们上课的教室在二楼,一路上都灯火通明,所以剩下的几名室友只是在门口等着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去,也就这么两分钟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凶手绝对不会胆大包天到在灯火通明间或还有人来往的教学楼里作案。 但是肖潇却一去不复返,十五分钟后,在楼下等得瑟瑟发抖,发觉有些不对劲,返回去寻找肖潇的舍友,看到的就是她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殷红的血,溅满了肖潇身侧的墙。几个女孩吓坏了,她们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有人匆匆跑来二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打了电话报警。,,;手机阅读, ===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不比白贝贝死亡的现场是学校无人前去的角落,亦或苑双玲去的空无一人的自习教室,这一次肖潇是几乎被害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在她倒下的这间教室的隔壁,还有至少五个人在上自习,凶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闯进到处都是人的教学楼里行凶,带给了学生们极大的冲击。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安全呢,至少学校里面的他们,成群结队,不乱跑,不和陌生人有过多的接触,就应该生命无忧。可是肖潇前前后后只离开了十几分钟,谁又能想到仅仅是上了一层楼跑回来拿本书,就能断送一条年轻的生命 血泊中的肖潇表情痛苦,眼含不甘,她似乎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人生会有一天戛然而止在自己无比熟悉的校园里。 到底哪里才安全,到底他们这些人需要怎么做,才能躲避开那个穷凶极恶凶手的追杀 恐慌这种情绪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肖潇血溅教学楼当晚,学校的两栋女生宿舍楼就空了一半,多数人连夜回了家,那处处闪动着鬼影子的学校她们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剩下的一半不是不想走,而是还没来得及走。 h市高校女生连环凶杀案中,肖潇和苑双玲是同一学校的学生,肖潇案案发之后,警方曾把侦查的重点放在金融高等专科学校,想要寻找出与两名女生都有联系的嫌疑人。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苑双玲和肖潇应该根本就不认识。苑双玲是班里的学霸,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孩子,她平时独来独往惯了,不是很合群,而肖潇却恰好相反,学习成绩中等偏下,在班里人缘极好,有很多或明或暗的追求者,她单纯善良,就像小学生一样,不管干什么事都喜欢跟寝室里哪个朋友一起,唯一算得上共通点,就是这两个人都没有男朋友,同住一栋宿舍楼,寝室却一个在二楼一个在六楼,专业也是一个金融类一个文学类八竿子打不着,除了可能在校园的某一处曾经擦肩而过,或者两个人可能在不同的时间坐在同一间教室的同一位置上之外,这两个女生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肖潇被害的时候,文沫早已经到达h市,犹记得当初,她软磨硬泡地希望李响岳能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几乎两眼都要喷出火来,她以为犯罪心理研究室需要像这种震惊全国的案子,他们去了,将案子破了,罪犯认罪伏法,在全国都对犯罪心理学这门学科时问望态度的时候,会起到极其重要的推进作用。 文沫那时候年轻冲动,不够懂事,总以为警察的神圣职责就是破案,为了破案,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责任何手段,可是她却忘了,人民警察肩负着的永远都是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没有什么比得上只有一次的生命珍贵了,如果为了破案再牺牲其他人无辜的生命,这案子不破也罢。 当时李响岳和文沫来h市,处境和地位有些尴尬,多数人以为他们是来捣乱或者抢功劳的,没有人看好他们。h市有的是经验丰富的刑警,他们都破不了的案子,凭什么一个老学究模样带着个刚刚毕业的小黄毛丫头就能破呢也别怪他们看不起人,警察这份工作,说难听点其实就是熟练工种,是需要经验与时间积累的,自以为多读了几本书,掌握些所谓的新式抓贼办法,就把自己当成了高人一等的警察,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当时李响岳在h市开展工作时几乎是步履维艰的,他带着文沫一遍一遍的走案发现场,询问目击证人,从受害者的朋友总结出来的、不知道能有几分靠的住的所谓行程单里面,寻找着这些被害女生的共性。这是侦破连环凶杀案时最一般的方法,然而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哪怕夜以继日,进度依然太过缓慢,凶手随时可能将魔爪伸向其他无辜的受害女生。 因为四起凶杀案,四个年轻美丽的生命消失,h市高校的女生们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纷纷逃离学校,仅剩少数人勇敢地选择留下的,也是不论走到哪都成了班级的重点保护动物,前前后后有一大帮男生簇拥着,任何陌生人只要靠近他们十米范围之内,就能感受到来自全班男生满满的恶意。 高校的教学秩序荡然无存,学校对此束手无策。是啊,不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在死亡面前都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况且高校是没有底气的,他们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保护好学生,让女学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个又一个的被害,凶手甚至已经狂妄到在有人的教学楼行凶,天知道下一步他还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私底下来说,校领导对这些女生擅自回家的行径,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果女生走光了,凶手便不可能再在学校中找到新的目标,不会再有人死亡,他们头顶上的乌纱也许还能戴得更稳一些。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时迂回一下,能让这些女生躲过被害的命运倒可以理解,但长此以往,学校将不能再称之为学校,这里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一直没人上学,他们这些校领导,怕是也要做到头了。所以当务之急仍然是能快速的抓到凶手为妙。 慌了头的校领导们,在文沫提出想要进他们学校,近距离侦查的时候,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这一次根本就是文沫自作主张,没有得到李响岳的同意。李响岳后来想,当初他为什么会犯这么幼稚的错误,将经验不足的文沫放出去,大抵是因为他每天埋首卷宗早已分身乏术,又觉得以文沫的年纪和阅历不可能惹出太大的乱子,等到得知文沫干了什么之后,他悔之晚矣。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花那么大的力气保护文沫的原因之一:他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带来的实习生没有看好。文沫那个时候全都是理论知识,纸上谈兵,实际经验几乎为零,可是他却放心地将她放了出去,以至于铸成大错。 哪怕十年之后,文沫犹记得第一次碰到何豆豆时的所有细节。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身上的衣着脸上的表情,四周围的景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从她的记忆深处退却过。 文沫进入金融高等专科学校的身份,是专门从公安局请来的客座教授,针对最近学校频繁发生的女大学生被害案,校方特意聘请了她传输一些安全知识以及简单的近身搏击术。那时在校的女生数量极少,大多数人对这个所谓的安全教育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来得并不积极。 何豆豆是个例外,她一直眨呀眨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永远闪烁着对知识渴求的光芒,她第一眼看到文沫的时候,就是一副崇拜的模样。文沫也是到后来才知道,何豆豆当初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渴望能当一名警察,但后来听说,考警察院校,政审是很严的,才放弃。 何豆豆是父母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她的亲生父母都是谁,而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因为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跟她发生矛盾的时候都会用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她,说她是被爹娘抛弃的野孩子。何豆豆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自卑,哪怕没有亲生父母的疼爱,养父母却对她视若己出,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养父母也从来没有委屈过她,让她这么多年得以健康地长大,她对养父母是打心底里面感激的,也把他们当成自己亲生的父母一样爱戴,因此不愿意让他们伤心。 所谓政审这个问题,就像横亘在她与自己理想职业之间最大的那只拦路虎,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工作,一边可能是揭开疮疤之后,对养父母造成的打击,何豆豆想都没想就放弃了,最后报考了普通的金融院校,她不想有人上门诘问父母当时捡到她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大学生活平静无波,她会在这座校园里边好好学习三到四年的时间,然后找一份对口的工作,薪水不用很高却足够她生活和孝敬父母,然后以后也会找一个平凡的男人恋爱结婚,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回家,去看望估计已经年迈的父亲母亲吧。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如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结局,却也是父母对她全部的希望,他们希望她平安长大,希望他平顺地结婚生子,然后幸福安宁的过完一生。 她每天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可是这并不能妨碍她打心底里边羡慕警察这份工作,也许以后她会做一个警嫂,让她爱的人替她去实现人生理想。 所以文沫的出现,让何豆豆觉得分外惊喜,所有人都知道文沫是警察,而文沫也没有避讳这一点,直接穿着警服来学校上课。英姿飒爽,这一身警服穿在文沫身上,简直让何豆豆忍不住流了口水,幻想着自己穿上警服是不是也如这般,让人一望而移不开眼。 然后这场宿命般如孽缘的相遇,就在何豆豆和文沫彼此都有心靠近对方时,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也许提出自己做诱饵去引凶手上钩这个设想是何豆豆循规蹈矩一辈子中唯一一次出格的举动。她以为这是上天给她喂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的机会,谁的青春不犯二,她已经乖了这么多年,以后也将会继续乖下去,那么就让她在这一次自私自利一回,不考虑其他,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何豆豆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找文沫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并且还做好了如何说服文沫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文沫满心满眼想着的就是如何破案,眼看凶手已又再次沉寂,而且警方这么抽丝剥茧的侦查,都没能找到新的有价值的线索,如果凶手决定收手,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找到他。 鉴于凶凶手行凶时的特殊偏好,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长发飘飘,一袭白裙,何豆豆特意买了一件适合秋冬季节穿的加厚款白色连衣裙,在其他女生避白色惟恐不及的时候,穿着它去学校来来回回的绕了好几圈,甚至在其前面几名受害者经常出现的地点也转悠了几圈。 当然这些行动都是背着李响岳的,文沫最开始跟他报备被拒绝后,便开始了私下行动,何豆豆对此一无所知,她觉得自己被很好地保护起来,身后有这么多身穿警服的帅哥美女保护着她,她一点害怕和恐惧都没有,有的只是紧张和兴奋。 前一秒还在文沫面前蹦蹦跳跳,可是仅仅一个转弯的距离,便成为了文沫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何豆豆的尸体,给文沫摸当头一棒,她虽然那个时候认同着为了破案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何豆豆会去送死。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得天真,如果不是李响岳一力保着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文沫了。 再看何豆豆卷宗的时候文沫和程功一直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一个女孩的一生,这种就关在这空间不过50立方分米的盒子里,实在无法与当初何豆豆的音容笑貌联系起来。 直面自己过去的错误需要很大的勇气,文沫自认为不缺乏勇气,她缺乏的只是面对何豆豆亲人的底气。 何家老父母在认尸的时候哭得几近晕厥,何豆豆的姐姐和弟弟对警察怒目相视,责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的亲人死的如此凄惨,五条人命警方为什么还不能破案 文沫对以上的问题全部也无言以对,她那个时候行动已经受到了李响岳的很大限制,几次张嘴想要说出何豆豆是因她而死的,都被李响岳借故岔开,到后来文沫自己都没有勇气说出所谓的真相了,因为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又有一个女孩被害了,而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手机阅读, ===错得离谱 再见到何豆豆的父母,文沫的心情极为复杂。两位老人斑斑白发刺痛了她的眼睛,尤其是看到何妈妈的眼睛似乎出了些问题,连走路都需要老伴搀扶时。 何相容、周爱梅夫妇没有认出文沫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警察一直惦记着他们养女的案子。何豆豆去世后最初的几年时间里,每天她的生日和忌日还总有陌生人打来电话,甚至还有寄钱给他们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挺忙的,渐渐来问候的人就少了,到了最后,终于再没有记得,十年前横尸街头的何豆豆,只剩下他们老两口,每每在女儿的忌日里,望着照片中永远青春阳光的脸,流下两道思念与心痛的泪水。 文沫心里的愧疚几乎要吞噬她,她一直不敢再面对与何豆豆有关的任何事,所以哪怕每年她都会往老两口的银行帐户上打一笔数额不大不小的钱,却从来都没敢过来再见他们。他们原本不需要承担现在的痛苦,他们原本可以看到何豆豆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可是因为文沫的干预,何豆豆的生命轨迹发生了偏差。 一失足成千古恨,文沫现在深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当初死的人是她。 “你们这是”何豆豆的养父何相容有些迟疑,怎么一大清早的,会有两个警察找上门来,他们可是早就被经常上门的警察吓怕了,谁让他们养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呢。何相容心想,这一次,可不能再惯着那臭小子了,天天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总有些偷鸡摸狗的小毛病,他是没那体力再像小的时候追着儿子满街跑了。人啊,不服老不行,他现在也就只能费心跟儿子请道理了,可是儿子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说得多了,人家直接甩袖子走人。如果不是儿子一直游手好闲,根本没个正经工作,吃饭睡觉都得回家来啃老,何相容简直怀疑他们到底还能不能看见儿子。 说起来,以前儿子虽然顽劣,却在大是大非面前分得很清,绝对算得上个三观正的好青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越来越叛逆,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他实在忍不住多说几句,儿子便会脖子一梗,扔下句你管不着,远远地跑开。 他只会望着儿子远去的背景满心伤痛,老伴都是没日没夜地为了孩子们的事哭个不停,一双眼睛生生哭坏了,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没能等到儿子回头,他在小混混的路上越走越远。 何相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教育方法有问题,为什么三个孩子,别说能有一个半个成才的,便是自立都成问题呢 大女儿何聪聪早在五年前就结婚了,却因为老公不争气,拈轻怕重,什么工作干不了两天就嫌累不做,自己创业又赔得血本无归,在卖了婚房和车,所有钱都赔得一干二净后,一家四口开始了两边吃父母的生活。何聪聪现在肚子里又怀上了第三胎,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连吃饭的问题都没办法解决,天天带着一个四岁一个两岁的孩子东奔四跑,居无定所的,却对生孩子这么热衷。何相容现在最讨厌看到女婿,就这么个无赖似的角色,拐走了他宝贵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何聪聪更是脑袋被门挤了似的,一门心思认为着女婿好,死心蹋地跟着他过。可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哪跟着这么个眼高手低的货,女儿别说享福了,便是温饱都解决不了啊现在父母公婆俱在,他们还可以任性地两边吃,可是他们这些长一辈的人,总有一天会走在他们前面的,等到长一辈的人都不在了,他们又该如何活下去 何相容想都不敢想下去。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子女不靠的,完全都是咎由自取。他是信教的人,天主教的教义告诉他要博爱,要宽容,要相信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好的,是最美好的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又如何算得了好老伴双眼视力低下,出了家,到陌生的环境里跟瞎子没两样,哪哪也不能去,基本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大女儿又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哭得喊着把自己变成了生育机器,跟着个看不到出路的男人苦捱日子,二女儿早在十年前就变成了照片挂在墙上,让他们伤透了心,小儿子又在学坏的路上迅速奔跑着,就是哪天有警察上门通知他们小女儿死在外面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有多想不到。 可是明明十年前,他们家里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三个孩子环绕在他们老两口膝下,怎一个其乐融融了得。何相容微迷着老眼,似乎家里边开始改变,就是从何豆豆死了之后。 何相容犹记得老伴把何豆豆抱回来,他看到第一眼时的情景:哭得嗓音沙哑,一张小脸黑一道白一道像只花猫似的何豆豆当时是那么轻,以至于老伴将她放到自己怀里时,他一点都感觉不到重量。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刚刚被他抱到臂弯里像突然停止了哭泣,然后睁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当天晚上他们报了警,在孩子被警察抱走的时候,何相容的灵魂似乎都像随着她一起走了,其实那个时候他有点小私心,如果这个孩子一直找不到父母,然后他们领养了她该有多好,这个孩子跟他投缘啊。 果然事情一直像他设想得那样发展,虽然他承认,自己希望个仍在襁褓里的婴儿找不到亲生父母的心有些自私,但是如果他们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当初又怎么回把她扔在野地里呢外面天寒地冻的,如果不是老伴那天晚归的时候听到隐约的哭声,好奇心起跑去旁边半人高的草丛里寻找声音的来源,怕是这条幼小的生命便要来不及成长就消逝了吧。 所以,也许跟着他们一家,这个孩子才会收获到健康快乐的人生。这是何相容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他一心一意地对待这个捡来的孩子,在公安局发话说找不到孩子的亲生父母后,毫不犹豫地收养了她,哪怕自己有一儿一女两个亲生的孩子,也从来没让何豆豆受过委屈。 为什么他捧在手心里,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好端端的在学校里边却死于非命呢而且还没有任何人需要为女儿的死负责,就连校方也仅是象征性地赔了点钱,好像他们一家千里迢迢跑去学校,就是为了要那么点钱似的。 五万块的买命钱,何相容怎么能忍心花得出去,就是家里边穷得要死,他都没打过这笔钱的主意,就是他的一儿一女如何不争气,知道这笔钱的来源后,也都沉默着不争不抢。何豆豆的死,是全家心里最大的隐痛。也是因为她的离去,小儿子开始变得叛逆,因为他不再相信这个社会还有所谓的公平正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他才宁愿自己变恶。大女儿一直生生生,大概也是害怕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刚刚成年便遗憾离世,如果能有多几个孩子,至少不用承受老来无人送终的痛苦。 “何大爷,我们是警察,关于何豆豆的案子,现在警方开始重新侦查了,想找你了解了解情况。”程功看文沫半天没说话,便主动回复了何相容。 “了解还有什么好了解的我好好一个闺女儿送去上学,再得知她的消息就是死讯了。十年了,难为你们还能记得,我闺女她死得惨啊你们这帮警察,这么多年都没破案,现在又回来问来问去,没几天来好几回,有什么可问的如果我真的知道闺女的事,又怎么可能当年不说”何相容有一肚子的气愤与委屈,不过却还是让开门口,放程功和文沫进来。 家里边的陈设陈旧,周爱梅微眯着双眼坐在沙发上听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睁开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看过来:“老头子,是路路回来了吗”老太太想儿子想得有点发疯,无奈儿子已经是脱缰的野马,拽不回来了。 “没事,没事,就是我单位的后生们,这不是快中秋节了嘛,他们给我送东西来的,你听你的电视吧,我带他们进屋说去,不打扰你啊。”何相容柔声细语地安抚好老伴,引着文程二人去了卧室。 “我老伴她自从豆豆没了,这里就有些不太正常。”何相容有些无奈,指指自己的脑袋。仿佛豆豆的死,带走了这个家庭所有的精气神,每个人都开始变得不再开心,每每过年过节这种最应该高兴的事情,女儿儿子总会回来,一家人面对着一桌美味佳肴默默无语,留给豆豆的空位置前的碟子里总会摆满她生前最爱吃的东西,触景伤情,再好吃的东西,进了嘴也味同嚼腊了。 何相容不知道说些什么,何豆豆是自己从那么一点点的小娃娃养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的,结果说没就没了,他们紧赶慢赶赶去学校,看到的就只是何豆豆的尸体了。 “你们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豆豆的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如果我知道什么,可能会隐瞒不说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愿意看到杀害我女儿的人认罪伏法的了。” 其实文沫也知道,何相容说的是实情,何家不是h市本地人,他们过来何家可是走高速整整开了四个小时,当年何相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来认尸也是第二天的事了,文沫相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就是想来,不亲眼看看他们一家人的生活现状,她永远无法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当初的行为究竟造成了怎样无法挽回的后果,何豆豆一个人的死,受伤的是她全家。哪怕她以后抓住了凶手,何豆豆不会活过来,她的亲人遭受的痛苦一丁点都不会减少。 人命关天,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每个字的背后,都是血淋淋的教训。文沫有这一次,便已经深入骨髓,不同于以往或是犯罪分子或是受害者的家属迁怒于自己,文沫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那不过是职业风险的附加伤害,不算是她的过错。这一次,何豆豆的家人没有怪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家人生活的现状,文沫觉得自己就算一头碰死在何家门前都不能赎自己的半分罪过。 从近五百公里远的何家返回h市,文沫一句废话都没说,甚至好几次程功主动引着她开口都被直接无视了,她一门心思地扑到案子上,只希望能早一天抓住那恶魔,以慰何豆豆的在天之灵。 第一受害者刘蕊在死前为什么会出校门,那天她本应该与她的现男友,那个高大的体育特长生一起吃晚饭的,可是却在晚饭时间跑到学校外面去,她的男友等不到她人,打电话也关机,最终便跑去打球。 刘蕊为什么去了学校外,她是主动去见凶手了吗 第二受害者白贝贝也很奇怪地在上课时间出现在偏僻的操场,凶手这一次割喉远比第一次熟练,他曾经的害怕与不安似乎不复存在,敢于将作案地点移至校园内部。假设是凶手故意将白贝贝约到无人的角落的,以白贝清高自傲的性格,凶手究竟是如何打动她的 第三受害者苑双玲性格孤僻,除了学习对其它事一律不感兴趣,死在自己最钟爱的自习室,她的验尸报告与其他受害者最明显的不同就是,其他受害者死亡时尸体都没有被搬动的痕迹,而她在死后曾从桌子上掉落,又被凶手放回原位,桌子上留下长长一道被擦拭过的血迹。凶手为什么会在她身上花费更多的心思呢在他眼里这些人不都应该只是穿着白裙,让他很讨厌的女人吗 第四受害者李子默的死就显得很是随机了。下雨天与白色长裙从来就不般配,而她的外出采景也是临时起意,凶手不可能事先知道李子默的动向,她的死更像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 第五受害者肖潇是凶手最胆大的一次,公共场合当众杀人,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极好的人品,后者还是不凶手本人能控制的。但他却还是义无返顾地挥起了手里的屠刀。到底是他觉得自己杀人技能愈发成熟,还是根本已经变态到忍不得暴起的冲动,非杀人不可,,;手机阅读, ===扑朔迷离 最后再加上诱饵何豆豆,凶手前前后后历时三个多月的时间,杀了六个人。切断人的气管和劲动脉血管是需要手腕的巧劲的,用力少了,划不断,受害者生还的可能性依然存在,用力大了,极容易划得太深,死者死的时候头与身体会看起来不协调,很丑。 六名死者哪怕死不瞑目,血流成河,却从摄影的角度来看,都很美,至少以法医拍现场照片的手艺,都还能看出死者很漂亮来就说明问题了。 最让文沫不理解的是,除了第一第二死者所处的位置看起来似乎是被凶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骗出来的,第三死者苑双玲貌似是被凶手盯上的,第四和第五死者的死就显得随机多了。李子默因细雨外出取景和肖潇在下课后回教室取遗落的书籍都是偶然突发事件,凶手不可能事先知道她们的动向,无法掌控她们的行为,可是他两次出手,丝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似乎对他来说,杀人是目的,至于杀谁,却没有要求。 如果真是这样,前三名死者会否是凶手刻意选择的后面的三名死者只是凶手在尝试过杀人瞬间的亢奋后无法停止的悲剧又或者,凶手想杀的人从始至终都仅仅是这六个人其中之一其他人不过是他想掩饰自己真正目的的烟幕弹,因为单杀一个人,他会被牵连其中,很难脱身。所以警方才会在侦破时钻进了死胡同,因为一直以为警方的调查方向都是寻找这些遇害女大学生除了外表相似之外的共性。如果这个共性压根就不存在呢如果这根本就是凶手的阴谋呢 何豆豆一袭白裙,安静地站在树下,背景看起来是那么真实,文沫知道她又做梦了,但这样的梦,她却不愿意醒来。 何豆豆突然转过头,冲着文沫笑得异常灿烂,那明媚的笑容刺痛了文沫的眼睛,因为她很清楚,接下来的梦境会变成什么样子。何豆豆出场的时候总是这样,美丽、恬静,代表着一切正面与积极的事物。然后她会回眸一笑,冲着自己的方向挥一挥手,义无返顾地向着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小巷走去,那里边正有个不知身份的凶手,紧握着手中的屠刀,等她自投罗网。 文沫落后的这十来米远,使她与凶手失之交臂,何豆豆大睁着眼睛躺在血泊里,成为了凶手又一个牺牲品,就好像是知道何豆豆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祭品一样,他毫不客气地享用了。 文沫这十年来一直恨自己为什么要落后何豆豆那么多,为什么何豆豆又会突然偏离她们预定好的行进路线,跑去了阴暗的小巷子。那条路,文沫跟着她在案发前几天走了好多趟,每一次都平安无事的,偏偏何豆豆心血来潮跑偏一次,就用了她的生命来做代价。 是她们大意了,总觉得凶手如果要动手,也会挑选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动手,何豆豆被害地点外,就是进出学校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凶手看似胆大包天,实则自有一份仔细在里面,他可以在杀完人之后,从容融入周围环境,迅速逃离现场。 趴在桌上的文沫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胳膊,为什么每一次何豆豆被害的细节在她的梦境中展示出来的时候,她都在走向小巷发现尸体后自动醒来,她每一次都拼命地想要再跑快一点,靠近一点,看一看杀害何豆豆的凶手到底是谁,因为她很肯定,当时她发现了倒地的何豆豆时,那个变态杀人狂肯定没有走远。 何豆豆为什么会走进让她丧命的小巷子一直是盘旋在文沫心头上的疑惑,不解开她不甘心。为此她跟程功北上南下,寻找当初何豆豆的好友,想从他们的嘴里得知当初何豆豆的交际圈。因为文沫一直觉得何豆豆是认识凶手的。当诱饵的危险,自何豆豆提出那个疯狂的计划开始,文沫便一直在对她进行灌输。如果凶手是个陌生人,他靠近何豆豆的时候,何豆豆肯定会有所警觉,就算因为没有当诱饵的经验,不知道如何在不惊动对方伤害她的前提下稳住对方,也肯定不会跟着对方跑到偏僻的角落里去。但如果对方让何豆豆觉得安全呢如果这个人是她本来就认识并且视为没有威胁的人呢她虽然会觉得对方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肯定也会跟着去的。 何豆豆以前在学校的人缘很好,她是个很可爱很大气也很善良的女孩子,有女孩的细腻也有男孩的豪爽。文沫没费多少力气就从金融高等专科学校拿到了何豆豆那一级的学生名单,更是从毕业后留在当地的一个学生那里问出了这份名单上跟何豆豆关系较好的几名同学。 其中一位,提供给文沫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何豆豆生前的最后几天时间里,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条极抢眼的白裙子出去。 当时很多人都劝过何豆豆可千万不能这么穿,学校里到处都在传有个变态的杀人狂杀穿白衣服女孩的事,不过何豆豆对所有人的劝慰都是一笑了之,从来没往心里去,照样每天我行我素出去乱晃,可是气坏了一众关心她的人。但谁都拿她没办法,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他们总不能按倒在地强行给人家扒下来,只得由她去了。 不过当时何豆豆有个疯狂的追求者,叫康健。康健是比他们大一界的学长,自何豆豆入学那天起便像影子似的黏在她身后,送花送礼物,表白花样多多,就光在寝室楼下摆蜡烛鲜花什么的都不下十次。但是何豆豆就是死活看不上康健这种花花公子型的男生,死咬牙关对这狗皮膏药一样的追求者视而不见,可怜康健一片真心都付之流水,怎一个伤心了得。 原本何豆豆不光对康健,对别的追求她的男生同样不假辞色,康健就算再伤心,自己喜欢的女孩这么有个性他也没办法,反正何豆豆一直单着,所以他的追求之路也从未停止,心想着也许是何豆豆压根不想在学校找男朋友,等毕业之后他刷了好几年的存在感怎么的也得多点印象分,争取个优先录取权什么的估计有戏。 没承想,康健刚刚毕业不过半年,为了心中的女神都没舍得回家进父母为他安排好的单位,而是留在h市打拼,就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等女神毕业了好名正言顺地将之收入怀中,可是临了临了,何豆豆却突然疑似谈恋爱了,得知消息的康健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像多年养大的果树,马上要结出甜美的果实,却被别人连根刨了,怎一句心疼了得。 康健有些怒不可遏,可是他却真的没有任何身份去管何豆豆的个人行为,这么多年了,何豆豆从来都没对他有半分念想过,这场最艰苦的单相思,是他一厢情愿出来的。但康健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而且嫉妒得发狂,如果此时何豆豆与个男生手挽手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掐死他 习惯是种可怕的事物,它会让你渐渐安于现在的生活,不希望发生一点点改变,因为有改变,必然有重新适应的过程。何豆豆之于康健,这份对她的爱已经变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要一点到这个他爱了多年的女孩以后会跟别的男生幸福快乐过一生,康健就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便不用再看到心爱的女孩披上婚纱而新郎不是他的一幕。 必须要看一眼那个男生是谁,能让总觉得自己天生丽质,不需要化妆品这种人生色素来着色的纯天然美女学会了化妆,难道真的是女为悦己者容了那他康健算什么这么多年的付出何豆豆真的一点都没动过心 于是在又一次何豆豆打扮得光鲜亮丽出门时,康健便一路尾随,想要寻找那个传说中的绯闻男友。 至于后来康健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从来没有跟任何说过。至于他尾随何豆豆这件事之所以何豆豆的朋友都知道,是因为当天晚上,何豆豆回来后他们很多人出去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康健突然闯了进来,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有些神志不清,居然指着何豆豆的鼻子骂她不要脸,天底下满大街的男人有的,为什么她选来选去却选了那么个男人,还说什么他这么多年算是瞎了眼,看上个不自爱的女孩,说完就又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何豆豆很难过,哭了很久,却没多解释,只是拼命喝了好多酒,他们这些朋友都不好容易问,很多人打心底里认为何豆豆绝不是康健说的那种人,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何豆豆对这样的侮辱也不分辩。 何豆豆在几天后被害,火化当天,康健连个面都没露过,跟他熟悉些的人说,康健几天前回老家去了,据说是连h市的工作都辞了,准备回家相亲结婚。 自那之后,康健在他们这些老同学的交际圈里音讯全无,谁都找不到他。原本谁也没往心里去,本来毕业后大家各奔前程,不联系是稀松平常的事,天南海北的,再纯洁的学校友谊在出了校门之后也不可能有多纯粹。但是现在联想起来,似乎康健淡出大家视线的时间跟何豆豆出事就是脚前脚后的事,先是指着人家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再是人死了都没来看过一眼,那可是他心心念念满嘴说爱了好多年的姑娘,也太冷血薄情了些,八成有鬼,指不定何豆豆就是他害的呢。 原本这是个让人兴奋的发现,文沫马不停蹄地又去了康健的户籍所在地,辗转找到了他们家。就算康健不是凶手,他貌似也知道些十年前关于何豆豆的事,这一趟应该不会毫无收获。 但是他们来晚了一步,见到的就是康健挂在墙上的照片,以及哭成泪人的妻子和才四岁仍然懵懂无知的儿子。 康健确实像何豆豆的朋友说的那样,在何豆豆死的第二天便离开了h市回家,接受父母的安排,开始在家乡一个国有垄断企业里上班,然后经过两年的相亲,最终与现在的妻子结婚,在这座小小的县城扎下根来开始生活,他们很快有了爱情的结晶,人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那么美好。 就在一个月前,康健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骑着电动车的他被辆小轿车直接撞飞,完美的空中转体三周半后脑袋重重地砸在水泥地面上,那无良的肇事司机居然连下车查看一眼被撞的人到底如何了都没有,驾车逃逸,可怜康健的尸体就这么躺在马路中间,被后面开来的车子二次碾压,都不成人形了。 直到现在,肇事司机都没抓住,出事的地点是段新建马路,刚刚通车,还没安信号灯和监控,事发时天已经漆黑,周围又荒无人烟,根本找不到目击证人,交警队查来查去,最终也只能让案子高高挂起。 家里的顶梁柱倒下,母子二人的生活成了问题,还找不到责任人赔偿,这一个月来他们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 文沫没想到他们来迟了一步,不论康健知道些什么或者他根本就是凶手,也随着他的死真相似乎没有机会浮出水面了。 看这母子二人可怜,文沫留下五百元钱和一张名片,便又匆匆回了h市,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何豆豆的死不但没能抽丝拨茧看到些曙光,反而更加有些扑朔迷离之感了。 文沫觉得自己似乎也走了当年h市同行们走过的老路,事实已经证明这样查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到底突破口在哪到底凶手是如何选择受害者的 他被逼着退到角落里,身后已经避无可避,眼前高大健壮的男子却依然不断逼近他,那长长的、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到他的头上。生平头一次见到真枪,他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渐渐浮现出一句话:所谓报应,迟早都是会来的。,,;手机阅读, ===两条死路 有些秘密他搁在心里头已经有十年之久。这十年间,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有一天会被警察找上门,戴上冰冷的手铐,让他用生命为曾经犯下的错血债血偿。 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漂亮眼睛,时常出现在他的梦境中,每每午夜梦回被惊醒后,都不敢再次入睡,他这么多年孑然一身,根本没有去爱人的能力,也是拜自己曾经心狠手辣所致,一旦看到女生,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个女人如何的美,如何的性感,如何的好脾气,而是她一动不动躺在地板上会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当她的脸因为失血而渐渐苍白,这个过程又是多么的有趣。 他知道他的心理不正常了,早在十年前就知道,有的时候他也恨,恨为什么爹娘将他生就了这幅模样,恨他倾心对待一个女生,她却因为他的残疾嘲笑他,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被任性地践踏了,他的一片真心被扔在地板上踩得面目全非,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再然后,他再也没有了心,心空出来的位置,满满的被恨意填充,他恨那个给了他美好爱情虚幻,又让他从云端狠狠跌落的女人,他恨她妖艳的脸,恨她虚伪的笑,恨她存在于这个人世间,他恨不得她去死只要知道她活得好,他便浑身不舒服。 可是他懦弱,他胆小,他隐忍,什么都不敢做,还在努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每天按部就班该干什么干什么,但是早已经隐藏在身体里的冲天恨意却与日俱增,终于量变引起了质变。 暑假,原来一个高中玩的很好的朋友,因为大学考取的是医学院,带回了一把手术刀送给他。他对这神奇的刀具十分感兴趣,那锋利的薄刀片让他痴迷,他很想知道,当他用着这薄薄的刀片划向女生白嫩的脖子时,会是种什么反应。 六十天的时间,他宰了四十多只鸡,二十几只鸭子和几条流浪狗,小小的一把手术刀握在他手中,从最一开始的生涩无比,变成了后来的如臂使指。那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动物的身体,动物的尸体还在抽搐着,慢慢生命力就消散的过程,让他越来越着迷。仿佛他现在杀的不是一只鸡或者一只狗,而是一个空有外表却内心狠毒的女人,他由最开始对她一个人的恨,已经发展到对女人这个群体的厌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用手中握着的手术刀呐喊出胸腔内篷勃的恨意 终于等到开学。他不敢一开始就去找她,无论她将他伤得多么体无完肤,认识近两年,他对她,依然是存着一份爱意的,他想要跟她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校园爱情,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快乐就好,为什么女人都要求那么高呢,没有性又如何,单纯的相爱不好吗一定要有上的关系,这样的恋爱关系才会稳定吗可是殊不见,大学校园里面的情侣,今天分手明天去找其他人,或者干脆约炮上床的,遍地都是,又有几对真的走到天长地久了。 两个月没见,她还好吗他必须得承认,他真的很想她,可是暑假期间,他给她打了那么多的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听过,不是任由电话一直响到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响起,还是干脆响一两声就被匆匆挂断。他觉得自己内心空落落的,现在只想看她一眼。 当天晚上的全班聚会,他终于在回学校两天后见到了她。在一个班级里,这样的集体活动无法避免,他同时庆幸他们是同班同学,不然诺大的校园里,他们两个就会像平行线一样再无交集。 他兴奋地望过去,她回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不屑,然后匆匆移开对视的视线,谈笑风声地和身边的人聊天去了,再不多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细菌,丑陋不堪。 他不甘心,千方百计地将她留了下来,留到最后等班里其他同学都走了,他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一个暑假压在心底的问题。 放假之前那次匆匆的表白,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但是他们确实像情侣一样相处了一个星期,直到他将自己心底的秘密一起吐露出来,她的态度突然就变了,变得避他如蛇蝎,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他从来都把她当成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为什么对性这种肮脏的东西如此执着,没有就不行吗没想到有着天使般面孔看似清纯的她,却回答得非常爽快:自然是不行的,只有你这种不行的男人才会觉得不重要。 不行的男人,呵呵,两年的相处他对她尽心尽力,最后却变成了不行的男人,似乎只要有这么一个缺点,他其他所有的好处她就通通看不到了,也许她轻飘飘地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这会对他有多大的伤害,又或许她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带给他伤害。 一个人不喜欢你,不爱你,自然是不会在乎是否会伤害到你。只有付出真心了,才会小心翼翼怕伤害到对方。 然后终于死心,挥起了屠刀,哪怕生理上再无能,他都必须要用行动证明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些可恶的女人在他的屠刀下最后苟延残喘那十几秒,她们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他,她们的心里只能感觉到恐惧,他们到死都必须要时时记住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们的,他对她们有绝对的操纵权。 她们死不瞑目,如果要怪,就怪她们的背影,为什么会那么像她,就怪她们自己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假扮清纯实际上内里风骚无比,就怪她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到了错误的人,活该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他杀了六个女孩,毁了六个家庭,也间接地毁了他自己。这么多年他也曾后悔过,也曾害怕过,可是什么都没发生,他平平安安地过了十年,虽然这十年对他来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备受煎熬,但他仍然逍遥法外,仍然是自由之身,表面上光鲜亮丽,是很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如果他愿意,他仍然可以成家立业。 可是今天,当黑洞的枪口顶在他的脑袋上时,他突然意识到,无论他逃避多久,他既定的命运永远都会如影随形跟在他的身后,等哪一天他乏了疲惫了,退却了跑得慢了,自然而然惩罚也就会找上门来,就像现在。 不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只是目睹过却没有亲身经历,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他现在,生不如死,比死还要难受。 认命般闭上眼睛,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无处躲藏。近三个月来他事事不顺,他所有的存款在股市里赔得血本无归,干得好好的公司说不行就不行然后他无理由被裁员,虽然以他的工作经历不愁找工作,但做生不如做熟,他在这个公司已经呆了十年,有感情了,最绝的是他新买的房子,开发商迟迟不能交房,他却已经开始供起了房贷,这房子却还不知道哪一天能够见到真容。 原来坏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今天哪怕他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难过吧,父母还有别的孩子,他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偏爱,无牵无挂的他,原来连死都可以这么无声无息,就像他曾经杀害了的六名年轻女孩子一样,变成卷宗中薄薄的几页纸。 一枪爆头,死亡应该是立刻的事情,他应该感觉不到太多疼痛,然后生命就终止。来吧,他准备好了。 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开枪,如果不是枪口的冰冷触感正抵在他的额头,他都会以为,他逃出升天了。等死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极其难熬,在他将要崩溃忍不住喊一声你杀了我算了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我不会现在就杀你。你想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巷子里头,太便宜你了。这座城市,是你的家乡,有你认识的亲朋好友,领导同事,我给你两条路选。 第一,去公安局自首,坦诚过去的所作所为,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样你会死,那六名女生的家人会觉得老怀甚慰,因为杀害他们亲人的凶手终于伏法,你会像今天似的,被一把枪抵在你的后背,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痛痛快快结束你罪恶的生命。” 他突然睁开眼,直视着站在阴影中的对方,第一条路让他去送死,那么第二条路,是不是对方要放他一条生路,以换取他为他们办一些事情呢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深谙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对方找到他,并没有立刻杀了他,大约是有所求吧。 然而对方继续冷冷地向下说,打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第二,我把你带回去,会千方百计不惜一切手段从你的嘴里问出当年那六名女生被害的真相,然后你会冲着一台摄像机,原原本本的将所有细节都说出来。在此之后,我会一点一点地折磨你,却不会轻易要你的命,直到你哭着喊着求我结束你的生命为止。然后我会将这份视频资料公之于众,让全中国人民都知道你曾经是怎样的一个恶魔。不过无所谓,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死了,生前身后名与你无关。” 两条路都是死路,似乎第二条死路要死得更凄惨一些。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对方绝对不是在恐吓他,而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不过要论起灭绝人性,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多年了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当年h市的警察们天翻地覆地寻找他的下落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站在远处,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们,嘲笑着他们的无能。可是眼前这个神秘的黑衣男子,却准确地找到了他,没给他留半点悬念,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他是杀人犯的事实。 文沫死死地盯着自己手机来电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沁罗沁居然给她打电话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开始原谅自己了呢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好友,文沫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友谊了,她从心底里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 她兴冲冲地接起电话,刚听对方说两句,脸上堆起的笑容就消失殆尽:罗沁出事了。 孕33周,出现早产迹像。这一胎罗沁本身就怀的辛苦,再加上她现在虽然从精神上是希望能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平安生下孩子的,但内心压抑着的巨大悲伤,并没有因为孩子的存在而有半分的减少,项钏的死始终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母体衰弱,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 给文沫打来电话的是项钏的母亲,这位坚强的女性在失去了儿子后,唯一的期盼,就是儿媳肚子里与儿子血脉相连的孙辈,可是中午还吃了一碗饭,跟她有说有笑的罗沁到下午3点钟的时候却突然昏厥在病房内,浑身开始抽搐,被紧急送往了抢救室。六神无主的老太太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有的苦难一肩承担,哪怕她是铁人也有无助的时候,文沫最近一段时间在项家出现的频率很高,让项妈妈记住了她,忙不迭地用儿媳的手机联系上,至少有个人可商可量,比一个人撑着要强。项爸爸有高血压,儿子死后他的高压一直徘徊在一百四到一百七之间,服用降压药也无济于事,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项妈妈不敢拿儿媳的事情吓唬他。 文沫订了最快一班飞回b市的机票,可是即使这样她到b市时也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两点多了,等她匆匆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昏迷不醒的罗沁和在保育箱中瘦弱得连哭声都几乎听不到的小婴儿。 民间有句俗语,七活八不活啊这八个月的早产儿,自出了娘胎那一天起,就得在恒温箱中与死神竞争生存权利。他的心肺功能有些弱,又有严重的新生儿黄疸,一口母乳都没吃到的他抵抗力也差。他想平安健康的长大,面前还有三道关要闯,但愿他吉人天相,不会再刚一出生就丧父失母,成为孤儿。,,;手机阅读, ===投案自首 亲们,明后天出去旅游,周六估计更不出来了,周日我尽量,明天大家就不要等更了。。。 文沫轻轻握住罗沁的手,那双曾经有些粗糙,手指带着薄茧的有力的手,现在握在文沫的手里,竟觉得是那么的瘦弱,仿佛她再多使一点力气就能捏断。如果不是被单下还时不时有起伏,证明罗沁仍然在努力地呼吸着,文沫都以为她现在面对的,是一具尸体。 罗沁何曾这样安静过哪怕怀孕最难受的时候还中气十足地叫嚷着要拉文沫陪她去逛街,嫌弃在家里闷得都要发霉了。可是现在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仿佛失去生命的玩偶。 文沫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她要离开b市,选择去h市侦破十年前的旧案,她一听到何豆豆三个字,便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满心想着就是如何抓住那个杀害了她的畜生。她以为罗沁足够坚强,当了这么多年刑警队长,外号叫撒切尔夫人的她,又哪里会被任何的打击打倒。 却忘了,罗沁遭遇的,几乎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梦魇。罗沁怀着孩子,心情本来就不好,可是身为她唯一的朋友,文沫却从来没有想过,再铁娘子似的人物,也有软弱的一天,如果她陪罗沁她的身边,哪怕起的作用甚微,至少可以陪着说说话,不让她这么钻牛角尖,也就不会有这后来一系列发生的事了。 羊水栓塞,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医学名词,患病产妇死亡率高居所有妇产科并发症榜首的疾病,小概率事件,为什么偏偏就让罗沁赶上了。她原本不过是有一点妊娠高血压的症状,加上连日来忧思过度,造成了全身肌肉痉挛,宫缩加剧,引发早产,原本孩子生下来就没事了,可是没想到这次生产,却真的是几乎要了她的命。 文沫支取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交给项妈妈,强迫她收下,罗沁后期的治疗费用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她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出点钱了。 半小时探视时间很快过去,文沫依依不舍地出了重症监护病房,门口项妈妈花白的头发再一次刺痛了她的眼睛。上一次她看到项妈妈的时候,还是个优雅的老妇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举止文雅说话轻声细语,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曾经由衷地为罗沁感到高兴,有这样通情达理的公婆,有这样体贴入微的丈夫,又即将迎来一个孩子,生活原本很完美。可是现在项钏死了,罗沁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生死未卜,那个可怜的刚刚降生的小生命,也在为他以后的生存机会而努力奋斗,连带着两位老人都夜不能寐食不安寝。 项家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文沫至少要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她双手握拳,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杀了像项钏,又特意将他的尸体摆成何豆豆当年死的模样,引她去h了市 文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希望抓住这个人,如果她不是一名警察,她一定会用最完美的谋杀方法,替自己的朋友报仇 程功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文沫的心情一直徘徊谷底,她原本是不想接的,安慰的话说出口时没有太多的份量,无非是给彼此一个心理上的安慰,但文沫现在不缺这种安慰,她本身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对人的心理研究得很透彻明白,她有一百种可以让自己不再这么难过的方法,却一直都不想用。这是她欠罗沁的,她在用这种方式惩罚着自己。 可是程功似乎比她还要固执,她一遍一遍地不接听,程功一遍一遍不停地拨打,到底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哪怕文沫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然后她就亲耳听到了h市高校女生连环凶杀案被侦破的消息确切的说,是十年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今天下午主动到h市公安局来投案自首了,而这个人,曾经出现在警方的出警记录中,却在一遍又一遍搜索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没有纳入到警方的视线中来。 凶手,就是凌况苑双玲死亡现场第一个发现受害者的人。 当初凶手之所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逃之夭夭,哪怕警方封锁了金融高等专科学校所有的出入口,遍地去寻找这个身上应该被溅了一身血的凶手都没能找到,其原因就是凶手从来没有离开过案发现场他成功地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发现尸体后不知所措目睹心爱的姑娘死亡后,伤心欲绝的痴情男人形象。 他在笔录中曾经交代过,发现苑双玲倒在血泊中后,他动过尸体,想要为她止血急救,因此他的身上沾了很多的血迹,那大量的动脉喷溅血,被他小心地用涂抹血迹掩盖了起来,他一点一点的,将苑双玲后来流到桌子上的血蹭到自己的衣服上,肉眼很难分辨这些血迹到底是被涂抹上去的,还是喷溅上去。做完这一切他才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拨通了报警电话,还跟做笔录的警察说,曾经爱过苑双玲,却没有机会说出口,那表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这样的人不去学表演,简直暴殄天物。 虽然在凶杀案发生后,报案人和第一发现者往往会作为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去调查,但凡事总有例外,苑双玲的死,已经被证实是连环凶手所为,凌况一出现就是苑双玲的同学,他过来找苑双玲的理由合情合理,报案之后他的紧张和心痛怎么看也不像是假装的,这么一个平凡普通的在校大学生,根本无法与连环杀手联系起来,警方在确定他的证言大致上没有问题后,对很细节的问题并没有深究,也间接导致他成了漏网之鱼。 十年了,他躲避警方的侦查已经十年之久,如果没有项钏的死,文沫绝对没有理由重新去调查h市当年的旧案,这件案子尘封在历史长河中被遗忘是迟早的事情,凌况可以继续高枕无忧地过他的生活。 就算是当年的旧案启动了侦查程序,可是因为时隔太久,就连当年某个案发现场,也因为学校的撤并而消失无踪,就更别提曾经的老师和同学了。学校是最快的能让人体会到什么是物是人非的地方,人员的流动性给调查取证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他们北上南下,东奔西跑,想从当年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人的嘴里听到只言片语就已经困难重重,更别提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新线索了。 文沫可以很肯定的说,在凌况没有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之前,她真的从来就没想过他会是凶手。案子调查取证进展得并不顺利,凌况不可能不知道,作为一名凶手,关注自己曾经犯下的案子几乎是一种本能,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他必须不得不关注,文沫他们走访了这么多人,这其中有很多是曾经苑双玲的同学和老师,就连凌况,他们也是委托当地公安局的同行帮他们再问一份详实的笔录,只不过他们来没来得及去见本人,何豆豆案占据了文沫的大部分精力。 这也就意味着,凌况认识这些人。磷矿是暗恋苑双玲的人,以他的演技,他只要悲伤些,再说几句花言巧语,滴两点鳄鱼泪,就能有人同情,想知道警方调查取证的进度易如反掌。所以他在警方毫无头绪,压根就没往他身上联想过一丁点儿的时候,突然间投案自首,其中动机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文沫开始左右为难,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罗沁的身边,生怕这唯一的好友真的出点什么事,自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又想立刻飞往h市,会一会凌况,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到底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还是突然站出来替人受过;他是真的因为警察重新启动了对当年案子的调查程序开始感到不安,受不了再背着这个精神包袱继续活下去,才选择主动来公安局投案自首,还是在他的背后,有幕后黑手的影子 首先项钏的死不可能与凌况有关,十年前全国没有发生类似案子,就说明凌况已经能控制住内心杀人的了,他深知再次动手后如果有人把新发生的案子与当年h市的连环杀人案联系起来,他这个可能是两者间唯一共性的凶手可就真的危险了。再次,连环杀手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贞的一种人,他对受害者的偏好,基本上不会更改,所以他杀死项钏的可能性低于零。 幕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他先杀项钏,引文沫去h市查十年前的旧案,然后在他们线索全无的时候,再把真凶抛出来。如果不是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这些受害者的关系比较亲密的近亲属他们都见过,也从侧面打听过,这些人在短时间内都不曾去过b市,文沫都几乎要怀疑,凶手是要为当年案件的受害女生报仇雪恨的了。 当然如果真的要报仇雪恨,他根本都不需要通过警方,只要找出凌况来,将他杀死,再想办法搞得他身败名裂,这仇也就算报了,何苦兜这么大个圈子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想始终都隐藏在幕后不露面吗 最终文沫还是下定决心,想回去见一见凌况,她相信如果罗沁熬过这一关清醒过来,肯定更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项钏,文沫留在这里陪她的意义远不如去抓凶手。她相信罗沁不是个软弱的人,在病魔面前,也一定会抗争到底,她会一直关注着她,祈祷老天爷对这个家庭不要这么残忍,要一个孩子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失去父母双亲。 一个多小时的飞机刚刚降落,文沫迫不及待地第一个冲下去,程功早已等在机场外,半个小时以后,文沫第一次见到了凌况。在此之前有限的侦查时间,全部都用来见了受害者的近亲属和何豆豆的好友,像凌况这种与死者关系密切,是第一发现者的人,正是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没想到,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却是在公安局的审讯室。 凌况耷拉着脑袋,一脸灰败,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满是褶皱,显得很是狼狈,他的态度出奇配合,几乎有问必答。 别看凌况其貌不扬,却是个摄影爱好者,而且技术不俗,十年前拥有这项技能的男生可是很受欢迎的,在数码相机普及度并不算很高的大学校园里,凌况这一手几乎是撩妹神器,刘蕊和白贝贝便是通过摄影认识的两名女生。 凌况花了很长时间来向警方描述刘白两位女生是如何爱慕虚荣的,他是如何地恨上了她们,因为这两个女生显然对他除了照相外别的方面一点都不感兴趣,却每每都绎他行言语挑逗之实,无非是想让凌况一直当她们的免费摄影师。 一开始凌况愿意惯着她们,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跟女生相处的经验,希望能从她们两个身上了解女人这个神秘的群体,好能对自己喜欢的投其所爱。但是刘白二人越来越过份,对他不但没有半分感激,反而得寸进尺,要求更多,当凌况无法满足她们的要求后,两名女生都不约而同地对凌况恶语相加,这让本就对她们很是厌烦的凌况怎么受得了,慢慢得与她们有所疏远。 放完一个长长的暑假,正巧到了开学季,凌况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那里惨遭滑铁卢,他不想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片面地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差不多一个样,虚伪、翻脸不认人,只顾自己的感受,不管别人死活。 凭什么他凌况要受这些女人的气难道就因为他不能人道,身体天生有缺陷吗所以他便低人一等,任由女人呼来喝去 也许是生理上的不满足,才导致凌况发了疯似地想在找寻存在感,他想让别人都害怕他。一次又一次挥出的屠刀,释放着他变态的心理压力,当他看到全校的女生每天都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一脸恐惧地逃离后,他残忍地笑了,,;手机阅读, ===他说 他一个暑假的准备没有白费,那把被他精心藏起来的手术刀迎来了重见天日的时候。 刘蕊和白贝贝之所以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就是凌况通过qq邮箱里面的邮件约出来,之前那长长的铺垫,让两名女生毫无戒心地赴了他这个所谓的可以再免费帮她们拍照的约,之所以最后约她们的时候用了邮箱而没有直接在qq上留言,就是怕案发之后,警方会顺藤摸瓜的找到他。思维定势决定了人们看事物的方式和方法,有qq这样便捷的联络工具,谁还会去关注邮箱。 果然连杀两人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凌况蛰伏很短一段时间后,便胆大包天地向他最想杀的那个女人动个手。他自始至终都站在她的身前,盯着她的眼睛,就像宰杀一条狗似的人结束了苑双玲的生命。 李子墨在当地摄影社团中小有名气,凌况早就知道此人的存在,更知道她的文艺女青年怪癖,因此在烟雨朦胧的秋天里,他堵到她一点也不奇怪。杀李子默的理由很简单,他害怕,苑双玲死后,如果凶案戛然而止,警方会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来,毕竟知道他喜欢苑双玲的人太多了,为了祸水东引,他不能停止杀戮。 肖潇是个纯粹的意外,他那天正在隔壁教室上自习,一出门就看到了肖潇,借着走廊无人之际,迅速行凶然后逃离现场。肖潇从来都不是凌况的目标,他甚至根本不认识她,但是他却深谙警方破案的规律,知道受害者的选择越随机,跟他越没有关系,他就越安全,如果那天穿着白色长外套的是别人,他一样会杀。 至于文沫最想知道的何豆豆的死因,却是因为何豆豆是个多愁善感的好女孩。在以身为饵之后,忍不住去安慰了在当时努力装出痛不欲生样子的凌况。因为苑双玲的死,凌况痴情男人的形象在学校里不胫而走,何豆豆千不该万不该,因为同情凌况,特意跑去安慰他,并言之凿凿地说要帮他抓出伤害苑双玲的人,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模棱两可的说了些什么警方现在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就是缺少关键性的证据之类的话。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了意,凌况心里有鬼,自然根本不知道何豆豆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他,他以为警方真的掌握了什么线索,慌乱之下,他跟踪了何豆豆,试图知道警方到底知道多少,阴暗的小巷子里,凌况一时没藏好身形,被何豆豆看个正着,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微笑着何豆豆招手,叫她过去。何豆豆对于认识的人根本没有戒心,自然不会想到凌况其实就是凶手,还一脸开心地跑过去。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凌况手中的屠刀 凌况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当年作案的经过,他以为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将当初自己犯下的罪孽通通抛在了脑后,可是现在在警方的循循善诱之下,他才惊觉,原来曾经的所有细节他一刻都没有忘却过,那份记忆始终都在,单看他愿不愿意去回想。 听完凌况的口供,文沫久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曾经猜测过许多种何豆豆被害的真实原因,却从没想过,是她无意中遭遇到了凶手,并说了不该说的话,误把恶魔当好人。 “你为什么要投案自首你该知道,我们的重新调查并没有多大的进展,你从来都不是怀疑对象,至少在你投案自首之前,我们还没有开始怀疑你,你原本可以逍遥法外的。别给我什么良心发现,受不住心理压力之类的鬼话来妄想蒙混过关,刚刚回忆案发细节的时候,你冷静地几乎冷血,哪怕你对自己杀人的行为有丝毫悔意,也绝不是现在的反应。所以,凌况,老实交代吧,你为什么会来投案自首” 凌况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瞅了文沫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毒,不过他很快又低下头去,掩饰住了不小心暴露的情绪。 “你是不是叫文沫b市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那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提到的女警,应该就是她吧都是因为她对方寻找到他,逼迫他不得不来投案自首,走上绝路,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看起来与以前他杀死的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凭什么,他要成为他们之间斗法的牺牲品 他不甘心,他怨恨,可是那有有什么办法技不如人,他自然只能甘拜下风,都已经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还挣扎些什么,除了认命他什么都做不了。 文沫自进审讯室到现在,一直也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她以前更从来没有见过凌况,难道自己已经出名到让素昧蒙面的陌生人能准确叫出她名字地步了吗凌况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反正她是谁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很大方的承认:“我是。” “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凌况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因为之后要说的话,让他觉得有些难堪,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沦落到存在的意义无非就是他们争斗的牺牲品,还是被打包送上门,捆得结结实实的,当成礼物的那一种。 “他说,第一次交锋你输了,希望你满意我这个礼物,如果下次你还输,项钏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你输了,你会安然无恙,付出代价的会是你身边的人,希望你下一次,不要让他失望。”文沫心沉到了谷底,这是她能设想的最坏的情况,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绝对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现在他向她发出了挑战。对方显然对她了解甚深,连她十年前那场失败彻底,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的旧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清楚她的交际圈子,知道她有哪些亲人朋友,所以项钏才会做了他的刀下亡魂 归根结底对方的目标始终是针对她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想用她身边的亲戚朋友来作为赌注,而对方已经明确表态,第一次,她输了,而且输得如此彻底。何豆豆的死徘徊在文沫心头整整十年,这十年来,她反反复复拿着当初的卷宗不停的看,连卷宗翻的都起了毛边,破旧不堪,她都已经记不得在翻来覆去看旧卷宗的时候有多少次目光从凌况的名字上划过,他那份滴水不漏的证词让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其真实性。 可是对方不知是何方神圣,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凶手送给了警方,文沫知道对方绝对不是好心帮忙,他要的,是狠狠地打他们警方的脸,用他的英明神武来反衬警方的无能。虽然文沫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确实存在这样一个隐藏在幕后的手段很高的神秘人物,但他肯出声证明自己的存在,对文沫来说只有好处。 他这是在宣战,也就意味着以后他的活动会越来越频繁,而不像以前那样,只是隐隐约约地在某个关键地方推一下或者拉一把,只要他活跃起来,只要他敢于一而三再而三地出手,露出马脚是迟早的事情,做得多,错的也就越多,他出错的时候,就是他的末日到了。 文沫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在对方露出马脚之前,还有谁要为她暂时的失利买单,为什么对方会盯上自己,文沫不在乎他会伤害自己,却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为她而出事。对于朋友,文沫一贯信奉的就是贵精不贵多,她朋友不多,但每一个都堪称知己,罗沁和项钏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就已经愧疚得恨不得杀了自己,她相信她这辈子都无法为项钏的死释怀,永远在罗沁的面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如果再来一次,如果出事的是李响岳或者程功,都不用幕后的神秘人物再多做什么,文沫差不多会走到自我了断的地步,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她还怎么好意思穿上这身警服,腆着脸苟活于世。 可是要想找出对方的真实身份谈何容易,等待对方露出马脚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却免不了有守株待兔之嫌,兔子撞树毕竟是小概率发生的事件,哪怕也许必然发生,但这个必然什么时候出现,文沫赌不起更不敢赌。对方早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从警十多年,文沫办过的大案小情无数,不知道自己何时何地又因何原因惹上这么个厉害的角色,对方更没有丝毫给她提示的意思,甚至连所谓的下一环节的对决,对方是早已意有所指,还是需要临时决定目标都不清楚。 一无所知有的时候才是最大的恐惧。 十年前轰动h市的连环杀人案就这么了结了,如此虎头蛇尾,仍然被大肆报道。 文沫没心情继续呆在h市,当天又乘飞机飞回来b市,直接去了医院。罗沁没有好转,仍然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但也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以她的病症而言,不恶化已经是难得的好消息。 项妈妈自罗沁住进了监护病房到现在,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虽然不用时时陪护在罗沁身边,但重症监护室外必须有病人家属24小时值守,以防病人出现任何变化的时候找不到人,项爸爸身体不好,项妈妈一个人忙得连轴转,还得抽出时间去时不时看看刚出生的小孙子,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怎么熬得住。 文沫好说歹说,才劝她先回去休息了,陪护是一场持久战,不能在战争刚刚打响的初期,家里唯一顶得上用的人就累倒了吧,就趁现在文沫能替她搭把手的时候赶紧养足精神。 夜深人静,专供陪护家属休息的房间鼾声此起彼伏,文沫虽然困极,却因为心里有事,听着一阵阵雷鸣般的呼噜也睡意全无。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今天的重症监护室里格外宁静,没有哪位危重病人病情恶化需要抢救。 皮鞋踩在走廊里能惊起阵阵回音,让人忍不住往鬼片方向联想,虽然多年无神论的教育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但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她不敢再乱走,就站在一扇打开的窗户前呼吸点新鲜空气。 b市从来就是一座没有夜晚的城市,在灯光的照耀下,街道亮如白昼,时不时有晚归的青年从外面的马路上呼啸而过,享受着他们年轻的生命。 年轻真好,有机会长大成人真好。保育箱内那小小的婴孩,连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尽全力,从出生到现在仅仅过了四天,医院已经下过两回病危通知,但他却依然坚强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哪怕每次吃奶也仅能吃10毫升,而且吞咽困难,但只要有护士温柔地向他喂食,他都会努力地吮吸。他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文沫看着心疼,忍不住泪流满面,原来造物主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他创造了每一个生命,不论种族,都在与天争与地斗与自己斗争的过程中不断成长壮大,那小小的身躯,有一天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每一个挣扎求存的灵魂,都是勇敢而高贵的。 想起罗沁曾跟她开过的玩笑,如果哪一天,他们两个不幸因公牺牲,希望文沫能认他们的孩子当干儿子或者干闺女,照顾着ta长大。文沫当时满口答应下来,却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有践行这条诺言的时候,她由衷地希望罗沁能够闯过这道生死关,亲自陪着自己的孩子成长,无论文沫多么精心,她永远无法代替他亲生父母的作用。 文沫这一走神的功夫,正对着她的窗户底下的马路路灯下,站着个挺拔瘦削的男人,正冲着文沫的方向缓缓挥动手臂,似乎是要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文沫当然被他吸引到了注意力,只定睛看了一眼,便大步向楼下狂奔而去 路灯底下站着的人不是齐冉又是谁 哪怕他瘦了好多,她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居然敢他居然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是以为她还会念着以前的旧情再次放他一马吗绝不可能,,;手机阅读, ===十起旧案 便签上熟悉的字体让文沫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和齐冉坐在自己的家里,满脸幸福阳光地写着请柬。 齐冉瘦长刚劲的字体总被她形容为有个性,如果字如其人,齐冉是应该是一个内心冷硬,睚眦必报的人。当然了,所谓以其字推其性格没有科学依据,文沫几乎是当成玩笑话说给齐冉听的,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已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吧,齐冉之后的几天精神一直有些恍惚,文沫追问再三他也只是说因为策划婚礼的事情,有些累过了头精神不济,那时候的文沫是多么的单纯啊身为一个警察,连这点对反常的警觉性都没有,根本毫不怀疑就相信了他的说辞,之后让自己变成b市警界的一个大笑话。 那一摞厚厚的请柬,过后被文沫亲手烧掉,看到它们在火焰中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文沫觉得心好痛。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还会看到齐冉的字。 显然便签纸上是他刚刚匆匆写就的一行字,原来他仍然没有勇气直接面对她。在医院陪床,手无寸铁的文沫也至于让齐冉这么恐惧吗明知道自己是罪犯的身份,为什么忍不住要来招惹一个警察,这场猫与鼠之间的禁忌恋情,为什么又总能让文沫深深地着迷明知道不应该,却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难道潜意识里,她也具备作为一名罪犯的潜质,只不过身穿着警服,自己黑暗的一面被压抑住了吗 文沫抽出张随身带着的面巾纸,捏着一角将便签从路灯上撕下来:对不起,我告诉了他你抽屉里一直放不下的那堆积案,那些都是他未来的目标,要小心。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文沫却全部都看懂了。齐冉居然和那个人在一起而且帮着他对付自己。那他之前突然在市出手杀人,又回到b市,对着她和程功开了枪这些反常的行为,代表着他早已经与对方狼狈为奸。 文沫甚至设想过,齐冉才是那个幕后主使,只是因为齐冉虽然很聪明,却没有聪明到这种地步,具备犯罪心理学研究背景而被排除。现在看来,他被人利用,做了别人手中的一杆枪,才是更合理的解释。 可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两个人渐行渐远最终走上了对立面,两个人的结局最终必须是你死我亡,所以齐冉才会想先下手为强,至她于死地吗可是他明明有那么多杀她的机会,齐冉一直在暗,文沫始终在明,他手里还有枪,想要杀死文沫,是太简单的一件事。 那天在餐厅,击中服务生的那一枪那么明显是冲着程功去的,从齐冉开枪的地点,只要他拿枪的手微微偏离一个很小的角度,文沫绝逃不过被一枪爆头的下场。难道他也喜欢猫鼠游戏,将她看成了猎物,先要玩够了本,才会一口一口吃掉的吗 但他突然出现又是怎么回事他一直在跟踪她吗不然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她从休息室里出来,站到那扇窗户前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过是因为脑袋里事情太多实在睡不着,才临时起意,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等到头脑放空困意上涌,她也许就会转身回去睡觉了。齐冉恰到好处的出现,只能证明他一直在跟着她,所以才会掐准时间,写下纸条来提醒她。可是为什么齐冉就不能直接告诉她,那幕后主使到底是谁,齐冉又为什么甘心情愿地为他卖命,跟自己对着干 一方面向幕后主使随意地出卖自己的情报,让对方能进一步地伤害她周围的人,一方面,又做出一副痴情男人的形象,尾随她跟踪她,抓紧时间提醒她,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对不起,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那么多条人命,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的齐冉啊齐冉,我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又一直逗留在b市不肯离去,难道你不知道,网上追逃嫌疑犯第一名就是你吗这样像阴沟里的老鼠似的不见天日的活着,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真是一个矛盾体,一方面想要伤害,一方面又想要守护,可是做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最终只能什么都得不到。在爱与恨中挣扎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这个道理早日解脱呢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次承你的情,能提前一步得知对方的行动,给自己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文沫已经很知足。 不过那个人心思之缜密,心肠之冷血,天生就是做罪犯的材料,齐冉作为他手里的一只枪,想必日子并不好过,任谁也没有办法在齐冉这么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在身边的时候,能够心无旁骛半点不害怕,对方想要掌控齐冉并不容易,最大的可能,便是捏住他的把柄,限制他的行动,在这种高压势态下,齐冉还能抽出时间过来跟踪她提醒她实属不易,但愿他的这一行为不会被对方察觉。手里的枪如果不合用,这把枪会有什么下场,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对方觉得他已经掌控不了齐冉了,等待齐冉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对方甚至不需要弄脏自己的手,简单一个匿名报警电话便能够解决。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齐冉是什么下场的时候,顾不得正是凌晨时分,文沫匆匆打电话给李响岳,之前事态并不明朗,文沫只简单汇报了h市虎头蛇尾的案子,没有跟他多说什么,但是现在有必要向他通报一声。 文沫的办公室里积累的旧档案不多,只有区区十份。巧合的是如果按年度计算,基本上一年一起。这些旧案曾经一直萦绕在文沫的心头,每年案发的时间段,她都会忍不住回去走走,以期能找到突破口,但年深日远,证据在逐渐流失,想破案又谈何容易。如果对方真的是以这个顺序来向文沫发出挑战,那么对方出手速度一定很快。因为项钏死的日子是9月3日,也是h市十年前高校女生连环被杀案的第一名受害者死亡的时间。文沫办公室里九年前仍为侦破的连环灭门案,案发时间就在五天以后,如果凶手遵循着案发当天,杀害她身边亲近人的做法这一规律的话,五天之后,也许就会有人受到伤害,这绝不是文沫愿意看见的。 相信以李响岳的性子,如果对方真的要对他下手,他肯定是希望不被蒙在鼓里,努力抗争到最后一刻,不论输赢,束手待毙被人偷袭什么的,他绝对不能忍受。 半个小时后,李响岳带着一大堆卷宗来医院与文沫会合。刚刚见面,先将文沫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发现她确实毫发无伤之后,把档案扔给她,气呼呼跑去卫生间拿起电话拨给了远在h市的程功。在对方血眼惺忪间接起电话后,不由分说地先骂了个狗血淋头。 贴身保护,当了警察这么多年的程功不理解这四个字的分量吗明知道现在有人开始针对文沫制造一起又一起的血案,还放任她一个人到处乱跑,对方已经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摆开开架式准备打仗了,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自顾不暇,多方作战,几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李响岳太了解文沫的性子了,别人伤她害她,她可能一笑置之,不会往心里去,但如果别人伤害她周围的人,她会一力抗起所有的责任,认为别人的不幸都是她带来的,然后像只乌龟似的缩进自己的壳里,独自伤口,任后悔和自我厌恶的情绪吞噬掉她。 她可是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心理承受能力原本就比一般人脆弱。对方能找出齐冉来,并且将他为自己所用,还杀了项钏,显然是铁了心看准了文沫的软肋,开始往最疼的地方下刀子。 别人可能忘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低调得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的崔志佳,李响岳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还有一个人不知道藏身何方,对文沫虎视眈眈,随时都想伤她害她。像崔志佳这种偏执狂,跟齐冉还不一样,齐冉对文沫始终心怀爱意,他所有的疯狂,都是以不伤害文沫为前提的,崔志佳对文沫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占有欲,因为得不到而无法罢手的偏执占有,当占有的目的无法达成之后,宁可毁掉也绝不让别人拥有,才是崔智佳最想做的。如果在这节骨眼上,不该出现的人全部都回来添乱,文沫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绝对躲不过所有的明枪暗箭,程功这种时候擅离职守,置他的命令于不顾,怎么能让李响岳不生气,只觉得自己当初看错人了,怎么会认为程功配得上文沫。 半梦半醒间,被人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顿的程功有些发懵他是直到李响岳挂了电话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这位几乎等同于他老泰山的人物。 留在h市做善后工作是文沫的要求,她希望程功能尽可能地多提审凌况几次,再从他的嘴里问出些神秘人物的情况,哪怕明知道以对方的谨慎,自知要将凌况交给警方,不可能露太多的马脚,但凡事有例外,他们不问清楚,又怎么能够甘心。 凌况提起那个人,反感的态度居多,这一点程功很能理解,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的感觉并不好受。原本想着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凌况确实不知道更多关于对方的消息,他已经买好了明天早班飞机票,没成想睡到半夜,便被李响岳这么一顿骂。天积善成德他比谁都更想时时刻刻陪在文沫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但他很清楚文沫从来都不是需要在某个男人羽翼下被人保护的小女人,她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她是适合站在男人身边的女人。所以程功努力不去太过担心她,努力不要让自己太过黏着文沫引起她的反感。 他跟李响岳立场不同,一个把文沫当闺女似的疼爱,每每发生危险,永远都第一时间想要保护她,一个把她当成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兼伴侣,希望两个人能够携手并进,永远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可以聊,自然看待同一件事物的方式和眼光是不同的。 程功抱着被子坐了半晌,既然再无睡意,索性早起,赶去机场好了,想想再过四个多小时,就能见到她了,被人骂醒也并非全无好处。 李响岳洋洋洒洒地骂了二十多分钟,他是骂爽快了,挂了电话出了卫生间之后就看到文沫满脸不赞同地望着他,突然有一种家里养了三十多年的白菜被头蠢猪给拱了的失落感。怪不得中国人争先恐后的想要生个儿子,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居然被别人连盆都端走了,实在是掏心掏肺地疼。 不行不行,他太便宜程功这臭小子了,以前怎么会帮着他欺负文沫呢,一定是他脑袋被驴踢了,哼哼,想要娶我当宝贝儿闺女似的看大的孩子,程功这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刚刚穿好衣服,收拾完行李准备出门的程功,忍不住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裹紧身上的衣服,暗暗抱怨h市的鬼天气,中午骄阳似火早晚冷得发抖,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昔日的同盟给恨上了,之后漫漫的追妻之路,多了一个名为李响岳的拦路虎,其中艰难曲折,已经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凄然蹑手蹑脚溜回他的藏身之地,果然不出意外地看到那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他。他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幽幽的寒光。在经历了短暂的害怕之后,齐冉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佛说,若无相欠,怎会遇见,他这一生也算是痛快淋漓地爱过恨过,什么酸甜苦辣都品尝了,人生于他早就应该结束,死亡,有的时候不是终点,不是结束,只是下一个轮回的开始,他害怕了那么久,现在才终于明白,也不过如此。,,;手机阅读, ===最后的温馨 2007年9月19日,f市。 这一天倾盆大雨从早上一直下到深夜,f市下辖的静水县某个宁静的小山村,因为下雨出行不方便,村里人这一天没什么事的,都是能不外出就尽量不外出。 转眼到了华灯初上的时间,家家户户点灯做饭,准备在吃完晚餐后早早上床休息。下雨的天气里,打麻将吃火锅睡觉,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伴随着哗哗的雨声,连人都变得慵懒。 林景清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嘟囔着嘴推掉了身前的麻将牌。她今天可是运气实在不好,一家四口打了半天的麻将打发时间,不过是为了娱乐,平糊一毛一把,她居然也能将十几块零钱输得干干净净,哪怕在不在乎这点输赢得失,心情都会无端不好。好不容易熬到快要做晚饭的时间,她终于有理由撂挑子不干,扔下老公和孩子落荒而逃,自结婚之后第一次觉得原来做饭对她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她的丈夫庆笑呵呵地将刚刚从妻子手里赢来的几块零钱揣进兜里,想着等会儿雨小了,可以到村口的小卖部去买点小零嘴回来哄哄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看他们小嘴撅得高高的,简直可以挂上油瓶了,满脸哀怨地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庆宠溺地摇了摇头。 这俩小屁孩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五岁,人不大牌瘾可不小,玩了这一下午了,都还没嫌够,来来去去总共输赢就这么几块钱,还玩得这么起劲,以后可得好好教育,黄赌毒,哪样也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能沾染得起的,就算不指着两个儿子成才,至少做父母的也得教育着他们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得做人吧。 想到这儿他便没再惯着两个儿子,轰他们赶紧将麻将牌收一收,他也迅速地溜出屋去,趁着老婆在厨房里做饭看不到他的动静,从衣兜里掏出根藏得严实的烟,躲在屋檐下抽了起来。 呼他娴熟地吐着烟圈,一脸享受,闲时来颗烟,神仙也不换,这小日子,美庆今年48岁,跟村子里其他的成年男性一样,占着他们村子所处位置交通便利,周围有矿山的优势,跑起了黑出租,拉人运货什么挣钱干什么,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地忙活,挣的钱足够养活一家老小。庆家在村子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算是过得比较舒服的。他老婆林景清原先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支花,庆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追到手的,两个人结婚十多年,庆一如既往的对老婆好,哪怕他在外面的时候是出了名的脾气大,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主儿,但他从来没有动过自己老婆和孩子一根手指头,村里人提起他,别的怎么样暂且不说,但这一家和睦教子有方,确实是要对他竖大拇指的。 与庆炮仗脾气正相反,林景清是个好脾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哪怕现在也四十出头,因为多年辛苦操劳早已满脸风霜,不再有原先的美貌,可是她说话仍然和和气气的,左邻右舍就没跟谁红过脸。当然了,有丈夫在身后罩着,村子里的人也没有谁敢欺负她面软脾气好,日子过得舒心极了。 他们的两个孩子,王明瑞和王明鑫,学习成绩仅能算得上中等,却也是懂礼貌识大体的好孩子,这在留守儿童问题日益突出,多数父母管生不管养,让孩子放羊般长大的农村,已经实属不易。总而言之这一句话,庆一家的生活,到目前为止都平静而惬意。 庆缩在墙角下吸完一支烟,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返回堂屋随手拽过一把雨伞,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两个儿子已经把刚刚他们弄的一片狼藉的桌子和地面收拾干净,不由觉得老怀甚慰,步伐轻松地哼着小曲向村头走去。他不知道二表叔今天有没有卤鸡爪子,几天没吃,可馋那味了。 村头开小卖部的二表叔家有一锅老卤,据说已经在他们家传了几十年了,从解放之前就有,战争岁月也拼了命留了一锅底出来,那味道,够香够浓,二表叔家熬卤子的时候,香得整条主街都能闻到。 庆也是见过世面,走南闯北过的人,好吃的东西吃过不少,但论卤味儿,还是二表叔家卤出来的东西最正宗,尤其是那鸡爪子,简直绝了。不过二表叔却是出了名的懒鬼,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那心宽体胖劲儿都赶上他两个了。他们家的东西卖得这么好,一般人都会多做一点,以免供不应求,二表叔却偏反其道而行之,你买的多了他还对你吹胡子瞪眼,埋怨你都买走了,一会别人来又围着他要,吵得他头疼,还得费心费力地再重新卤一锅才能把这帮馋鬼们都打发走,还他个清静。所以在二表叔看来,这些过来买他卤味的人,不是来给他送钱的财神爷,而是拿着鞭子在他身后抽着他干活的小鬼,要不是因为这锅老汤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他爹临死的时候硬挺着一口气不咽下去,非得逼着他赌咒发誓要守护好这锅汤,传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似的供着才闭眼,以二表叔的懒性子,早八辈子扔下这门手艺,跟着儿子去城里享清福去了,哪里还能守着个村头破破烂烂的小卖部,每天起五更爬半夜呢。 唉,现在让二表叔比较糟心的事就是,他的一儿一女谁都不愿意接手他这烂摊子,把自己困在经济不算太发达的小山村,在城市里闯荡惯了的他们看遍了世间繁华,怎么能回来安守清贫。可是二表叔也六十出头的人了,还能干几年,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父亲当年死的时候的感觉,传家宝啊,可不能到他这一代就断了传承。 庆对二表叔心里那点纠结门清,其实二表叔要勤快一点,把他们家的小铺子做大做强,借着他们小山村这边便利的交通,卖遍f市都不成问题。偏偏他是个懒的,家里的两个孩子更是一个赛一个懒,谁都不想动脑筋去挣这辛苦钱,一家人守着个金饭碗偏偏去做了要饭花子,让庆怎么看都看不起他们,因为他是个勤快人,手里活计停下来就浑身不得劲,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奸懒馋猾的农村汉子,这年头只要人勤快,总不至于饿死,就是出去苦力,一个月也妥妥得有几千块进账,日子还过不好的,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不过事不关己,一表三千里啊又不是什么实在亲戚,他得多闲得无聊管别人家的闲事,他只要吃到好吃的卤鸡爪也就是了。 果然,走到村口,庆远远的就看着小卖部并没有开门。这个二表叔现在是越发的懒了,他大步走上前用力开始拍门,这小卖部后身就是二表叔的家,哪怕前头没开门家里也一定有人,不然大下雨天的,到处都又是水又是泥的,他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头子又能去哪儿。 等他耐心十足地又敲了七八下门后,院子里才传来二表叔懒洋洋的声音:“谁呀,大下雨天的也不让人清静清静。” “二表叔,是我,荣庆啊。哎呀这不是被您老人家的卤鸡爪子勾得馋虫都起来了吗吃不嘴里晚上怕是要睡不着觉了,这才冒雨过来,您可千万别说今天没备货啊” 一个满头银发,浑身肥肉的老大爷气呼呼地打开了门:“就你们这帮鼻子比狗还灵的后生,一天都不让我老头子歇着,看等哪天我两腿一蹬进了棺材,你们还吃谁去。” “哟哟,我的亲叔叔,好好的说什么丧气话,您老长命百岁,我还想一直吃您老做的卤鸡爪子呢,可不兴自己咒自己个儿的。”二表叔没再多说话,背着手往屋里走,庆识趣地闭上嘴,不再跟二表叔打哈哈,这老头子的心事全村人都知道,谁也劝不了也没法劝。 卤味儿的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庆抽抽鼻子,肚子里的馋虫开始不安分起来,中午他们一家为了早早打上麻将,就随便煮了点清汤寡水的面条,他早就饿了,不过是碍着两个孩子兴致勃勃一直没叫散,老婆也一直好脾气的陪着,他没好意思搅局。这时先闻着香味,肚子便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蹿进屋,对着站在大锅前的胖老太太叫了一声二表婶,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抄写筷子就夹了个刚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卤鸡爪啃起来,边啃边叫着好吃,二表叔被他这么一副孩子气的样子也给逗乐了,笑骂道:“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也不知道给你老婆孩子多拿回去点,自己倒先吃上了。孩他娘,赶紧给他打包两斤鸡爪,让他滚蛋” 二表婶却没理会老伴儿的话,满脸堆笑地招呼着庆多吃点儿,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一个都不在身边,就更别提孙辈了,轻易连面都见不到,这人老了就想享受些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在自己亲生孩子那得不到,二表婶对村子里边的后生都很好,哪怕庆也快奔五十的人了,在二表婶的眼睛里,叫她一声婶子的全都是后辈,自然仍然拿他当自家的子侄般疼爱,又转身从蒸锅里夹出个刚刚蒸熟的雪白馒头,放到庆面前的碗里,示意他就着点多吃点。庆是真饿了,当下也不客气,边吃边跟两位老人聊天,知道他们不好读书看报,便讲些周围发生的新鲜事,逗他们笑一下。 当两个大馒头吃下去,就了四五个鸡爪子混个半饱,已经是快一个小时以后了。庆估摸着老婆在家饭肯定已经上桌,在等他回去,便跟二老告辞,笑着接过二表婶包好的卤鸡爪,丢下张50块钱的票子转身跑了,任凭二表叔在后面追着他找零都没回头。 庆一路喜滋滋地回了家,想象着一会儿一家人用晚餐的温馨场景,他不由会心一笑,人活一世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吗现在他的生活什么都有了,一想到最近的好几天时间他都因为忙着工作,起早贪黑,回来的时候老婆都已睡下,他不好意思打扰,夫妻两个已经好几天没有那个什么了,趁着今天有空,一会一定要先把两个孩子赶去睡觉,他们今天有一晚上的时间,得好好痛快痛快。 走到自家门口,庆觉出不对劲来。刚刚他出来的时候记得明明没关院门啊怎么现在院门紧闭,他伸手使劲推了推却纹丝不动。因为出来的着急,他身上穿的还是家常衣服,钥匙什么全都没带,难道是老婆做完饭出来看到院门大敞觉得不安全自己关上的好像平时他们家也没有这习惯吧。村子里因为富足,小偷小摸的都少,平时谁家不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虽然下雨天没人来,但谁家也不会大门紧闭的啊。 庆开始拍门,因为怕雨声太大家里人听不见,他刻意用了很大的力气,制造出动静,可是拍了有5分钟,院子里仍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没人在家一样。这可就奇了怪了,妻子明明知道他出去,两个孩子也都在家,怎么就没人来开门呢他刚刚拍门的动静可着实不小,就连旁边的邻居都出来观望怎么回事。 又拍了5分钟,庆有些沉不住气了,莫不是老婆像上回似的,稀里糊涂因为不会用液化气,做完菜之后没关严,差点让一家煤气中毒。这下庆真着急了,他连忙绕到房子后身,借着垒在墙边的柴火堆爬上了高墙,三下两下地跳进了院子中。 院子里没有飘起饭香,厨房那端隐隐约约还传来焦糊味,堂屋里一片漆黑,平时闹腾得让他头疼的两个小子此时动静全无,正房的门都紧紧关着。庆心里咯噔一下,跑上前去推了推门,发现从里边锁死了,情急之下他一家就踹开了自家房门,被屋里传来的血腥味儿熏了个跟头,他腿脚发软,手忙脚乱地想摸黑去开灯,就被一个软绵绵的不知名物体给绊倒在地,两只手不知道按到了什么水中,又粘又滑。 当他手脚并用地摸到灯开关跟前,打开灯,差点没被眼前的一幕吓疯,,;手机阅读, ===****庆的嫌疑 2007年9月19日晚7时许,几乎跟庆一个村的人都听到了他撕心裂肺地吼叫声:“杀人了快来人啊”一个村子里住的人,大家乡里乡亲的,庆平常多坚强的汉子,现在这杀猪般的叫声又为哪般 人们纷纷聚过来想要一看究竟,杀人不可能吧,他们村子里虽然邻里矛盾也有些,但是谁和谁也没有血海深仇,无非是有的时候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几句,哪里用得着杀人这么严重大家都不是 现在是什么时代,法治社会了,有什么恩怨可以上法院打官司去,只要是合法诉求,法律总会站在他们身边支持他们的。杀人可是要给人偿命的罪过,谁这么想不开,问题解决不了,还得搭进去自己一条命的别是庆被他那好脾气的老婆给打了吧难不成是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个小的的事了 众人最初聚到庆家几乎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没想到,谁也打不开门,只能听到庆在屋里一声高过一声地呼喊着杀人了。 难不成真的出事了众人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年青后生便想办法翻墙进院打开了大门。庆的声音从堂屋传来,可是在大家都吃晚饭的时间段,他们家正房里一点灯光都没有,黑漆漆一片,再配合上庆的痛哭声,微风一起,众人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一时间,谁也没有勇气进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庆反常的悲伤、天黑许久也没点灯的王家,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夜晚铭刻在众人的心里,哪怕过了九年,他们也没能有一秒钟忘记那天他们大着胆子取来几个手电点亮后看到的景象。 雨,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悄悄停了,一只湿漉漉的流浪狗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也许是它已经因为下雨一天没有进食,也许是因为在村子周围停留得够久,村子里总有人拿剩饭来喂它,他已经不再怕人,也许是因为空气中有人闻不清的香甜气息吸引着它,它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屋,然后叼了块不小的肉块出来,足够它一顿吃的了,摇头尾巴打算离开。 有拿着手机的年青人正好在这个时候打开了自带的手电筒功能,一束强光好死不死正照在狗嘴里叼着的“肉块”上 “啪”年青人的手机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与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他顾不得心疼刚换没多久的手机,指着那狗,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实在不听使唤,结结巴巴了半天,那狗马上就要从人群中钻过去了,他才大叫一声:“截住那狗,它叼了根小孩胳膊” 众人被吓了一大跳,不过这年青人平常在村里是个好的,从不说大话,他这么一说倒没人怀疑他逗人玩,纷纷上前拦住了狗的去路,还是庆一个邻居回家拿了块刚炖的肉才哄得那护食正跟众人龇起一口白牙的狗放下生人肉转而叼起炖肉跑了。 邻居也一并拿来了手电,流浪狗留下的那半截血肉模糊的断臂让刚刚吃完晚饭的众人都不由地感觉嗓子眼发紧,躺在泥水中的,不是平常会被当成食物的禽畜肉,而是人的他们的同类,那一刀刀砍上去,得多疼啊人伤成这样,还能活吗 众人不敢再耽误,如果还有活口,他们早一分钟进去,伤者的生还可能性越大,几个胆大的年青人拎着手电率先进了屋,其余人跟在后面。 借着手电的亮,众人看到了一片仿佛地狱般的情景:堂屋里到处都是血迹,有的喷溅上去的更是顺着墙壁流了下来,少数溅到屋顶上,庆坐在正中的地上,左手搂着衣衫不整的林景清,她整张脸全是血,别的地方倒是白花花一片,右手拽着他一个儿子的胳膊,就是这个儿子,他的另外一张胳膊不见了,还有一个孩子躺在堂屋进东卧室的门槛上,脸朝下,背上全是血,一只腿被砍得几乎断掉,除了庆还在喘气,剩下三个人明显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且看样子,林景清不单是被杀了,还可能被强奸。 看到屋里这么一副样子,所有人都有些腿软,就是村子里最好色的老头现在看着林景清的惨样,哪怕对着干净白整的躯体,也升不起变态的异样心思,有胆大的女人开始将这群大老爷们往外轰,孩子更是第一时间被抱出去,这才有人想着打电话报了警。 村子里交通便利,报警后不过十来分钟,镇里的派出所就先来了人,紧接着县公安局刑警队,市公安局的法医和刑警也都赶到。 当晚八点半,现场被完全封锁,开始勘查,刑警们开始在村子里调查走访,想知道死者一家有没有跟谁结过怨或者村里来过什么可疑人物。 警方重点审的,就是庆。他因为进入了核心现场,看到的又是自己最亲近人死这么惨,精神受刺激之下,什么理智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直接扑上去抱着自己的妻儿,破坏了现场的同时也弄了自己一身血。 三名死者,分别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而且三名死者死亡的时间尚短,法医也无法判断出准确的作案时间,哪怕庆在下午6时至7时许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离开家去了村头的小卖部买熟食是有人证的,警方也暂时无法确定三名死者一定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先后被害的,庆仍然有可能先想办法制造个不在场证明,利用一般人的思维定势,认为肯定是外人在庆出去的时候偷溜进屋杀人,然后在得到老夫妻的证明后从容回家杀人,然后再装作是回到家发现一家人惨死的,只要他表现得够伤心欲绝就够了。 也不怪警方对一般死者的家属和第一发现者具有高度怀疑之情,事实也无数次证明,很多案件的第一发现者或者死者极亲密的人恰恰就是凶手一家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牙齿怎么可能有不碰嘴唇的时候,矛盾总是随着时间不断积累的,等量变到质变的那一天才会完全爆发出来。于是那些细小的矛盾在累积的时候,外人是看不到,人们眼中看起来非常恩爱的夫妻,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一个恨不得另一个去死。所以在没有寻找到新的犯罪嫌疑人前,庆背后的故事,他们还要深挖一下。 结果还没用警方怎么费劲呢,线索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村里以前跟庆有过矛盾的人此时跳将出来,把庆在外面背着老婆干的事全抖了出来。 别看庆对他老婆林景清是真好,那是捧了十多年的,也难怪,任是谁在三十岁上娶回个天仙似的老婆,都得当神仙一样供起来,他们农村汉子想娶个老婆不容易,那基本上就是要了爹娘跟自己的半条命。庆之所以拖到三十岁上才结婚,就是因为一开始他家里穷得叮当响。 庆兄弟三个,他最小,四五十年前,农村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种地的时候,家里边男孩子多可是很拔尖的,因为那就意味着家里边劳动力多,将来能干得了农活,那个时候,庆的爹娘在村子里边的腰杆子挺得别提有多直了,很是看不起家里边女孩子多的人家。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了,到了三个儿子长大成家的时候,光凭着种几亩薄田过活,一家六口三个大小伙子外加一个多病的老父亲,庆爹娘头发都愁白了,家里边眼看着就穷了下去,咬咬牙拿出全部的积蓄给老大说上了媳妇,没想到老大是个有了媳妇忘了爹娘的白眼狼,结婚没多久就死乞白赖地闹着分了家,出去过人家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哪里还想着上有爹娘渐老,下面还有两个没成年的弟弟,这一家人的生活要怎么过。 王家老父母没办法,在上个世纪以四十多岁的高龄带着两个儿子跑去外面打工,为了挣钱那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好不容易用健康为二儿子换来了媳妇,二儿子性子是个闷的,结婚之后什么都听媳妇的,跟着出去打工就定居在外面了,这么多年没再回来过。 等到庆这,家里边穷得连顿肉都吃不起了,老两口身体也操劳得厉害,再干不动重活,庆一个人在外打拼,面对着逐年高涨的彩礼钱,只得把想成家的想法咽进肚子里,因为父母需要照顾,他也不可能再去远的地方打工了,只得在村子附近干干零活挣些辛苦钱,勉强度日,一直等到老爹老娘过世,那两个没良心的哥哥才回来看过一眼,却又头也不回的走了,庆在葬礼上当着全村老少的面对哥哥们说只当自己是个独儿,以后再不来往,安葬了爹娘后,他背起行囊外出打工,四年之后回来,风风光光地出了笔彩礼将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给娶回来了。 但是家有贤妻从来不是男人对婚姻忠诚的理由,庆对自己老婆好那真是没话说,连他老岳丈都当着很多人面夸过他是个好女婿,但是即使是这么个在生活作风上风评很好的人,背地里也是只偷腥的猫。 庆在镇上有个相好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瞒着的,不过是林景清一个人。他这个相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以前还是愣头小子的初恋情人。庆十九岁的时候,情窦初开,喜欢上了邻村的一个姑娘,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好了一段时间,就被姑娘家里人发现了。照理十七八的大姑娘了,早早没再上学,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家里人也不是那不开明的老古董,非得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自由恋爱过得可能会更幸福一点,倒也不想蛮横干涉自家姑娘喜欢谁。 但家里人看着自家姑娘带回来的男人都傻眼了,庆谁不认识啊邻村老王家那叫一个穷,一年到头摆在桌上的饭菜就见不到荤腥,全家那么多大小伙子,日子愣能越过越穷,一家人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哎哟我的亲闺女诶,你那眼睛是不是瞎放着周围那么多好后生不选,偏偏选了这么一个,以后要跟着吃糠咽菜可不是有了爱情就能成的,天长地久着呢,能过得下去吗自家姑娘什么样他们一家人可是门清儿,因为是最小的,上面又只有两个哥哥,对她难免宠了点,虽然生在农家,可是却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活也不会干,以后跟着庆吃苦,恐怕两人吵架的日子且在后面呢。 后来这一对苦命鸳鸯就被棒打了,那姑娘反抗了几天,在家人的刻意安排下跟个家境殷实的小伙子出去玩了两圈,被那男的给买的两身新衣服和一对金耳环给收买了,欢快地跟人家订了亲,等到岁数就结婚,哪里还记得庆。 没承想那姑娘也是个命苦的,她嫁的这男人家里那个时候有钱是真的,可是那男人却是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而且他还好赌,家里纵有金山银山沾了个赌字也守不住,两人结婚后吵吵闹闹地过了十年,最终因为那男人赌红了眼,家底全输进去,她实在受不了最终在父母的帮助下离婚回家了。 彼时庆正高高兴兴地娶媳妇,年轻漂亮的美女搂在怀里,他安心过他的好日子。 原本这两个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了。谁知道有一次庆跑黑出租的时候,正碰巧赶上那姑娘坐车,多年后的重逢,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坐在车里气氛很是尴尬。庆没有送她回娘家,而是找了个冷饮店坐下说话。 这一说,可不就说出事来了。那姑娘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姑娘了,三十多岁的人了,叫姑娘有点装嫩的嫌疑,还是称呼她名字杨唤芸吧。 两个人都小心地打量着对方,杨唤芸看到庆这一身虽然不是什么一线大牌,但也是现在以她的收入绝对买不起的牌子货,心里不禁五味杂陈,原本这个男人可以是她的,但她当时猪油蒙了心,被家里人忽悠了几句就放弃这么好个潜力股,现在他已经让她高攀不起了。,,;手机阅读, ===不稳定因素 杨唤芸坐在椅子上紧张得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她不知道为什么王rong庆没有直接送她去目的地,反倒带她来了这,难道是为了以前她抛弃他的事,想要来羞辱羞辱她吗她微微扯了扯嘴角,似乎王rong庆根本不需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她已经接受到了惩罚了,现在她过得无比凄惨寄人篱下。 其实当年的事也不能完全怪她移情别恋吧,每个人都有向往过更好生活的权利,她只是个小女人,还是被家人宠坏的,理所当然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可以一帆风顺不用吃那么多苦吧,怪只怪他们相遇在了他最落魄,最不能给一个女人承诺的岁月里,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他越过越好,可是她没有哪怕一次想去找过他。他们之间的缘份早已经在她嫁人他远走他乡的时候结束了,她杨唤芸别的也许没有,但是骨气和自尊还是有一些的,自然也做不出来恬不知耻找上门的行径。 好不容易熬到眼前一杯苦得让她想吐的咖啡喝完,王rong庆始终一言不发,杨唤芸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现在日子不好过,娘家父母兄弟容得下她吃白饭,但是问题是她的两人个哥哥都已经结婚,娶的嫂子终归跟她没一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情,自然对她这个离异回家吃白饭,还整天不挣钱的闲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常常指桑骂愧,百般想赶她出去。 要不是她实在是天大地大没有多余的容身之处,她跟前夫离婚离得也很曲折,那个渣男在败光的家产衣食无着后居然想让她出去出卖还换取钱财,还说什么女人天生这么好的条件,躺下来就能挣钱,他当初花了那么多的彩礼钱把她娶回来,现在家里困难成这样,让她出去挣点钱怎么了,那说话的嘴脸让杨唤芸恶心,终于明白狗是改不了的,像她前夫这种早已经深陷赌瘾中无法自拔的人不到死的那一天是绝对不会悔改的,她哪怕有与他一起吃苦的勇气,也绝对无法再相信随时都能把她卖了换钱的男人,与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她宁可去死。于是她提出了离婚,六个月的时间里,两个人各种恩怨纠缠,那男人连让他们家退彩礼的话都说了出来,甚至当着他们两个孩子的面将她各种辱骂贬低,言语极尽恶毒之能事。看这架式,原本还想着劝合的娘家人也开始支持她,她最终只求离婚,宁愿净身出户也要离开这个恶心男人,不想自己已经被他毁了近十年的生活再继续多毁一天。 然后回到娘家只带了随身衣物的杨唤芸就被以前总笑脸相迎的嫂子给埋汰了一顿,不过嫂子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办法反驳,本来也是她为求脱身才要求净身出户的,渣男前夫家里以前条件那么好,在县里镇上都有房,原本她坚持的话也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她懂,但是她真的不想再将本就不幸福的人生推到另一个不幸的顶端,这场离婚官司再挣扎下去,杨唤芸不知道她会不会忍不住趁着夜半大家都睡熟的时分一剪子扎死他。就这样散了吧,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别再互相伤害,放彼此一条生路,他们也曾有过欢乐时光,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讽刺,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当作陌生人吧。 现在她住在娘家,名不正言不顺,家里早已经是哥嫂当家,这哥哥多了,麻烦事也多,杨唤芸每每从天刚麻麻亮便起床开始劳动,一直到很晚了,全家都休息了才敢匆匆洗漱一把去睡觉,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好几年,两个小侄子几乎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就像个免费的保姆一样,每天做那么多家务还要被嫌弃白吃饭。 杨唤芸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她以后几十年人生的写照了,现在靠着哥嫂,做小伏低,以后等老了靠着侄儿,天知道连亲哥都不能护着她,到时候隔了一层肚皮的侄儿是否能靠得住,她手里没有积蓄,以后的悲惨生活几乎可以预见。 王rong庆喝了一杯又一杯冷饮,头上还直冒冷汗,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才把杨唤芸叫到这里来的,这家冷饮店的装修风格很是情侣系,周围一对对态度亲密依偎在一起的情侣让王rong庆浑身不自在。不可否认,再见杨唤芸让王rong庆觉得平静了许久的心起了一丝波澜,做为一个男人,见到以前抛弃自己的旧情人现在过得并不好的感觉是很微妙的,也许是天生的劣根性使然,他不可避免地觉得暗爽,原本把杨唤芸叫来这里坐也是想晒晒自己现在的幸福生活好贬低贬低她,可是看着她坐在对面紧张得连头都不怎么敢抬,一身旧衣服甚至在不显眼的地方还有补丁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心疼。 这是曾经他倾心爱着,并想照顾一辈子的女人,那个时候她青春靓丽,衣服尽挑鲜亮的穿,长长的辫子乌黑发亮,从内而外散发着自信的气息。可是现在的她,美丽的轮廓依旧,整个人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她这么多年一定过得不好,可是她是不嫁了个挺有钱的男人嘛,怎么会困窘到让她穿有补丁的破衣服呢现在的人,不是家里真穷到极点的,谁的衣服上还有补丁 那一天,由王rong庆起了话头,也许是王rong庆语气中全是关怀戳中了杨唤芸的泪点,也许她只是单纯得因为心里压抑得太久不吐不快,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王rong庆满心心疼地将杨唤芸轻轻拥进怀里,然后他蓦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他心底的一个角落里,一直是爱着这个从来都不属于他的女人的。 但是现在他有机会了不是吗他的老婆是个贤妻,将一家人照顾得很好,他也很爱他老婆,所以他不会离婚,但是这个女人,是不是有可能会因为钱跟他在一起呢如果能用钱将她留在身边,他的人生就完美了。 他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给了杨唤芸足够被爱的感觉,然后坦承自己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他不想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情毁掉自己的家,杨唤芸好不容易看到个可以让她从娘家的辛勤劳动中解救出来的契机,而且这个契机还是她曾经的爱人,她哪有不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的道理,所以便默认当个见不得光的小三留在了王rong庆身边,王rong庆也很快在镇上给她租了个房子住,每月跟她足够的生活费。 自此,两个家相安无事,王rong庆享尽了齐人之福,直到一个多月前,他稳定的生活出现了危机:杨唤芸怀孕了。 王rong庆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都会叮嘱杨唤芸按时吃药避孕,还会出现意外情况,便有些不满,自己好好的日子可是想要一直过下去的,难不成是杨唤芸心大了,不想当小三,要搞上位的一套把戏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就算知道他在外面有什么,他老婆也不会选择离婚,近四十岁的农村妇女,成天的活动范围就是村头那一亩三分地,多少年了生命中除了家人就是家务,早已经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如果她要跟自己离婚,恐怕回娘家后的生活比杨唤芸还悲惨,他那不咋地的大舅哥六亲不认只认钱可是十里八村都出了名的,不然也不能当年就因为他出的彩礼多就把自己亲妹妹嫁给个三十岁的男人,要知道在农村,三十岁还打着光棍的男人多数都有些或明或暗的缺点,可是他大舅哥只是看在眼的面子上什么都没多问,就打包把妹妹嫁了,所以林景清那边肯定会哭会闹,他肯定得花很多精力去哄,但是要说真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天大的麻烦却也不一定。 杨唤芸其实真没有什么小三上位的打算,她这次想要个孩子完全是为了自己以后的人生着想,她跟前夫生的那两个孩子,在他们离婚的时候被前夫蛮横抢去,声称绝对不能让他们老x家的孩子跟着别的野男人,而当时的杨唤芸自己住娘家尚且惹人嫌弃,自然也没能力养活两个孩子。后来她跟了王rong庆,手里头有了活钱,便想去看看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不好,没想到这才一年多不见,两个孩子看她就跟看仇人似的,那眼神里的恨意浓得几乎要实质化,烧得杨唤芸所有的幻想都醒了。 之后她就想着再生一个孩子,好好养大,以后自己也能有个依靠,她知道王rong庆不愿意,所以才想着先斩后奏,当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rong庆的时候,她以为,这个男人如果有哪怕一点还爱着她,也应该会感觉丝欣喜吧,没想到王rong庆只是惊讶地张大了嘴,连说几个不可能之后,转身就走了,自那天后再没来过。 杨唤芸害怕,如果王rong庆真的再也不来管她,她和她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要怎么办也曾隔三差五地打电话给王rong庆,可是对方一直不接,杨唤芸后来要疯了,没办法找来自己的哥哥替她撑撑腰。 当小三毕竟是丢人的事,杨唤芸没好意思跟哥哥分说明白,大体那意思就是她本不知道王rong庆是有老婆的,现在知道也晚了,自己怀孕了。闻知妹妹被人欺负,这个人还不是自家媳妇,一直以来觉得对不起妹妹的两个哥哥顷刻怒了,但是他们最开始找王rong庆麻烦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毕竟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跟他在一起,不然下半辈子一个人还带个孩子,想想这日子都难过,他们两个当哥哥的家里也没多宽裕,再养两个吃闲饭的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王rong庆没想到杨唤芸这么不懂事,这也算是成年人之间的一种游戏了,既然当了见不得人的小三,就要有当小三的觉悟,现在拉着家里人还找他闹事,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就想让他就范,真当他王rong庆是纸扎的不成 几次三番的谈判争吵没有任何进展,王rong庆态度强硬,要钱可以,要人没有,坚决不要杨唤芸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坚持要生,那就自己想办法去养,反正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两个哥哥觉得面子上很挂不住,因为王rong庆对他们的态度好像在看两个专门过来讹人的无赖。好几次都差点跟王rong庆打起来,有的时候气头上,什么话都往外蹦。 杨唤芸也是心伤之后看清了王rong庆的真面目,他根本就是打着所谓真爱的幌子让杨唤芸安心呆在他身边,予取予求,压根不想负责任,因此她的态度也很坚决,孩子她是一定要生下来了,至于王rong庆不认这个孩子不愿意管,呵呵,女人最了解女人,离过一次婚的杨唤芸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女人对婚姻绝望,如果王rong庆不怕后院起火的话,大可以试一试。 王rong庆这才有些急了,他想跟妻子坦白,却又害怕,想想办法搞定杨唤芸,却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哥哥将她护得严实,搞来搞去,他反而骑虎难下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王rong庆的老婆孩子都死了,怎么可能不让人多想,知道他在外面有小三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林景清外带两个孩子死得有多惨,村子里多数人都看到了,其实大家从内心深处都认为王rong庆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结发夫妻啊,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两个孩子可是王rong庆的亲骨肉,平时又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怎么下得去手啊 但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背地里王rong庆到底有没有残忍的一面呢,反正他死了老婆孩子对进退两难的他来说可真算不得什么坏事。 因此王rong庆被警察请去喝茶一点也不亏。,,;手机阅读, ===惨案再发 等庆在公安局里被两个警察审得死去活来,急得快要上房的时候,案发现场的初步勘查终于结束。 死者林景清头部被重物击打引发重度颅脑损伤致死,她的面部被人用利器划出深浅不一的十几条刀口,这些伤口均形成于死者死亡后不久,她曾经被强奸,下体有不同程度撕裂伤,法医没能提取到可供送检的生物学检材,怀疑凶手是有备而来,预谋杀人,而主要目标就是林景清。 死者王明瑞全身上下有大大小小的利器伤十余处,初步判断他死于失血过多引起了多器官衰竭,他失去的那条手臂断口并不整齐,凶手应该是反复在伤口处挥刀击打,才最终砍断的,断臂处肌肉组织没有明显收缩迹象,说明凶手砍断他手臂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平时在村子里连架都不打的好孩子,又能惹得谁连他死后的尸体都要伤害呢 死者王明鑫应该是三人中最后一个遇害的,他曾经想要努力逃进卧室躲避起来,最终被凶手砍在背部,剧痛后倒下,又被凶手一刀割喉。 三个人死状凄惨,凶手的犯罪手段十分激烈,而他使用的凶器在现场都没有发现,连杀三人后,他遗留下来的只有三具尸体和遍地血迹。他甚至十分从容地用墙角放着的一条抹布擦干净了自己留下的脚印,现场有一条长长的涂抹状血迹一直从死者身边延伸到正房门口。出了门后便不再有痕迹。想必是凶手觉得当时天正下雨,他根本不需要再掩饰行藏,老天爷会帮他这个忙吧。 鉴于现场门窗完好,并没有被撬坏的迹象,以及凶手在杀死三名死者时表现出明显的过度毁尸行为女死者脸上的伤、男死者被砍断的手臂以及背部毫无必要的多条刀伤都说明凶手应该是与庆一家有仇的熟人干的,当然,警方暂时还无法排除庆的嫌疑,家里那样的现场他完全可以伪造出来,他抱着尸体坐在地上的行为,也让鉴证人员无法确定他身上的血迹到底是如何沾染上去,无法证明他作案,更无法为他洗清嫌疑。 庆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为什么会一时嘴馋呆在二表叔家吃了饭,如果他早早就回去不,如果他当初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家,是不是这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他最近确实因为杨唤芸的事有些被架在火架上烤的感觉,杨唤芸的两个哥哥外加彪悍的嫂子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两个嫂子,千方百计地想要把白吃白喝的小姑子这个大包袱给甩出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接盘了,杨唤芸眼看着就有钱起来,他们还能跟着时不时沾点好处,没想到庆也是个没良心的,只想着占便宜一点责任不想负,哼,提起裤子就不认帐了,想得美反正这次他不出点血,就别怪他们把事情闹大,反正小姑子也是离过婚的人了,要是有人戳脊梁骨也早戳得差不多了,没什么觉得丢脸的。倒是庆一直装得人模狗样,不知道撕下那层遮羞布他以后还能不能装像。 先是出车的时候被人无缘无故堵路上打成猪头,再是连续好几天自己家门口都能看到杨唤芸那长得五大三粗的哥哥不怀好意盯着他们家大门,脸上挂着的表情再明显不过,家门都被人家盯上了,庆也知道他这哥哥虽然性子偏老实,但是那握起来看着能打死一头牛的拳头却是半点都不掺假的。 怎么当时就头脑发热惹上这么一家子不要脸了,人家可以豁出去不要脸了,他不行啊还是得安抚,先安抚住杨唤芸,她不就是想要钱想要孩子嘛,给她笔钱让她生下孩子也就是了,大不了以后他多辛苦点,多拉快跑多挣点钱给他们娘俩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可是没想到,这样的处理结果以前杨唤芸答应,现在她的家人眼一瞪差点没把庆又打一顿,合着他们浪费着时间得到的就是庆想继续坑他们家小姑的结果,现在他说得好听,一辈子长着呢,谁能跟谁没名没分地一辈子啊要么离婚娶他家小姑,要么他们这些亲戚砍了他全家,就这么简单粗暴 庆的好脾气终于被他们磨光,扔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就走了。 而这些事,是在大概一个星期前发生的,当时庆根本没将那八婆说的话放在心上,癞蛤蟆打哈欠,她口气可真是不小,还砍他全家呢,杀只鸡他们敢,杀人哼,当他庆是吓大的吧他们说句狠话他就得乖乖任他们摆布不可能。 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的老婆孩子真的全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想他庆在外面讨生活,一张嘴想要哄谁那绝对甜死人的节奏,不管是跟村里人还是跟外人,他一直都是好说话却绝对不是没脾气的人,想要占他便宜欺负他的,那得看他自己乐意不乐意,想立起来的时候他就能立起来,绝对不是软包子让人想捏就捏。村子里边正是他这种性格的人才最容易受人尊敬。再加上林景清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他们一家还真没听说过跟谁有天大的矛盾以至于让人痛下杀手的。 至于他在外面惹的桃花债,警方还真重点查了,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案发当晚,杨唤芸被哥嫂强制地带去医院打胎,一晚上都是在医院的观察室度过的,观察室外就有监控,平时对杨唤芸不怎么样的哥嫂这一晚可谓是尽心尽力,除了出去上厕所寸步不离地陪到天亮,医生同意他们离开后才回去的,有堪称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仇杀找不到有仇的人,这案子要怎么查警察们也直郁闷,没有嫌疑人,他们纵然有十八般武艺也一样都使不出来啊。 所以庆这个唯一的活口兼有那么点洗不清的嫌疑的人就一直被警察们重点关注了,那段时光庆后来回忆起来那叫一个酸爽,估计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这辈子都不会在那天接上杨唤芸之后鬼使神差地跟她去喝冷饮,以至于一失足成千古恨。 直到第二起灭门案出,庆才被从留置室里放出来,此时距离林景清母子三人惨死才不过一周时间。 庆所在的尚东庄村往西约五公里有个村子叫黄家沟。黄家沟村的旁边,就是个国营的大矿,产出现在应用十分产泛的稀土,价格昂贵,效益极好。 因为原本矿山点的地大多数都是黄家沟集体所有的,这一发现有矿,占地开采出来后,黄家沟这个原本穷得叮当响的地方也借着矿产资源的东风摇身一变富裕了起来,家家户户分了不少钱后还能出一个人进矿山工作,工资都给得高高的,国营矿山安全有保证,这钱挣得就被大风刮来的一样,小日子别提有多美了,原本低矮破旧的小平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部都是二层小楼,小汽车一家至少一辆。 黄其强的家,就坐落在村子最东头,再往外,就是笔直的进矿山的马路了,他们家因为占着地利,他进矿山上班,老婆张云菲就开了家小店,专卖些酒水饮料之类的,挣些零用。 因为再往里就是矿区了,范围之内只能看到遍地矿石,再没有卖东西的地方,所以来来往往路运输的人都愿意在黄其强这补给点,他们这小卖部生意着实不错。 这天,有个常客开着空车准备来装货,正好车上预备的水喝光了,便过来叫黄其强家的门。奇了怪了,平时恨不得开到深夜的小卖部现在居然门窗紧闭,不能是还没起来呢吧这可都天光大亮,九点的光景了。 他拍了几下门,没人答应,还以为他们今天有事外出了,便放弃想要走。 正好这时候黄其强下班回家,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笑脸相迎的拦住了正准备离去的主顾,钱是个好东西啊,谁不想多挣点,哪怕卖一件水只能挣几块钱,可是几块钱也是钱嘛,他可是有一儿一女要养的,不多存点钱怎么送闺女出门,怎么给儿子娶媳妇。 黄其强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他一天到晚在矿里累得半死,挣钱养家,老婆就看着这么大点的小卖部,天天往那一坐就有人给送钱来,她还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以前她也没这么懒啊,天不亮就起床进货的劲头哪去了莫不是看现在日子好过,贪图享受了 然后他打开门看到的情形,比庆的家好不到哪去。 他老婆张云菲双腿张开,一丝不挂地正对着大门,那一脸的血老远就能看到,他的闺女黄晓蝶躺在离张云菲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也没穿衣服,浑身都是血,他的儿子黄文亮最惨,脑袋几乎被砍断,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连着,就躺在小卖部向家里开着的门口,一只手还死死地向前直伸着 黄其强看到这一幕,双眼一闭直接晕死过去,还是跟着他一块进来想搬箱水的大货司机打了电话报警。 案发地点相距不过几公里,凌乱满是血迹的现场,三具被砍了多刀的尸体,两名女性受害者全部被强奸,体内没有发现属于男性的生物学检材,现场被清理过,没有指纹,没有脚印,作案用的凶器和事后清理现场的用具全部被凶手带走,同样都是趁男主人不在家时作案 多么相似的两起案子至此庆终于被警方放过,不过他的家却仍然被封着不能进入,他也没想过要住回去,当初欢声笑语的一家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形单影只,那一屋子的鲜红与血腥,他不敢去回想。 凶手杀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警方拼命想要找与庆与黄其强都有仇怨的这么个人出来,却发现白忙一场。首先黄其强与庆并不认识,庆虽然也常跑黑出租来回矿区,但是他开的是小面包,平常不会走矿区拉货的大路,而是绕到村西头送人直接到休息区,他从来没有来过黄其强的小卖部买东西。 两个人的朋友圈子有些七拐八扭的关系,也无非是黄其强某个不算太熟悉的外地工友某天坐着庆的黑出租下了趟山之类的,八竿子也打不着。 黄其强在村子里属于不显山不露水那一拨的,钱多是非多,村集体有钱了之后,村里边派系林立,矛盾很深,但黄其强两边不靠,只一门心思多挣钱,根本不掺和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村子里像黄其强这样的人少,却也不是没有,大家维持着面子情,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肯定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地去砍了人家全家的。 六条人命,由不得警方不尽心去查,那么惨烈的现场,只要是亲眼看过的人,都不可能不对凶手恨之入骨。死者黄晓蝶才仅仅只有十二岁,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可是凶手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放过她,所有死者中,她是中刀最多的,足足中了十六刀,有的深可见骨,最可恨的是,凶手在杀人后的行为,十二岁的孩子,第二性征刚刚开始发育,生理机能并不健全,小姑娘的惨状连一贯见多识广宠辱不惊的法医都忍不住在现场爆了粗口。 黄其强有好几天都感觉生活是那么不真实,也许他只是做了个噩梦,梦醒了回到家就会发现,什么也没发生,他的老婆孩子都在那里等着他回家。 警方将庆和黄其强当成受害者家属再来进行询问,效果并不理想,任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到底他们无意中得罪了谁能干出这么灭绝人性的事。 黄其强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在村子里转悠,看谁都像是杀害他老婆孩子的凶手,有几次差点跟路人打起来。老婆孩子被害正值深夜,因为他们家紧邻大路,半夜有川流不息的大货车来来去去,噪音很大,掩盖了他们的呼救声。 黄家沟自矿区开发后就变成一座不夜村,白天夜里村里都有人来人往,他不信没有人在案发时间段经过他们家门口从而听到什么,只要他认真去找,总是能找到的。,,;手机阅读, ===直指矿区 因为凶手作案手段残忍,两起灭门案在当地影响极坏,李响岳在第二起案发后不久便被紧急抽调到f市去了,倒不是因为大家认可犯罪心理学的侦破思路,只是想着集思广议,哪怕有一丝可能也不想放弃,其实这主要是一种态度,省厅市局对案子的重视态度。 深藏在文沫抽屉里的九桩悬案,只有f市的灭门案她没能亲自去现场看一看。这件案子发生在何豆豆被害后不足一年,虽然f市与h市隔着千山万水,文沫听闻李响岳要出差,跑过去软磨硬泡并且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添乱,只安静地站在一旁当个背景板,带着耳朵和眼睛,把嘴巴和腿都扔家里,可是即使这样,李响岳还是一口就回绝了她。 等李响岳到达f市后,本案已经进入了大量调查走访周围群众阶段,在再三反复确认王黄两家连带着死者幸存者在内的八口人谁都没有在外面做下些与人结死仇的事后,警方将目光盯到了流动人口众多,形形色色什么人物都有的矿区内。 那个年代矿工的工资还是比一般的职业要高出一大截子呢,但其危险性自然也毋庸置疑,黄家沟进矿山上班的当地人占着天时地利人和,抢占了安全性相对较高,下井机会较少的工作,至于其他村子的,除非是穷得实在过不下去,没办法为了钱才要下井的,基本上都选择了像庆这样服务矿区人民的自由职业,干得好了挣得钱比下井也少不了多少。 那么下井的工作多让谁干了呢大多都是从四面八方涌到这儿的社会最底层,不论他们背后有什么相凄惨的身世,最终都归结为一句话:极度缺钱,且没有别的办法能挣到这么多钱中国的底层劳动人民是世界上最善良最老实的,只要有一线能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也会尽百分百地努力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来换取温饱的生活,安静得好像不存在。 但天天面对着阴暗不见底的矿井,每天在井下度过至少8个小时,过着与世隔绝穴居人的生活,其中的压抑与窒息感是一般人无法体会的,任谁如果不是被生活逼得没办法了,也不愿意远离现代文明社会的丰富物质生活吧。他们这个特殊的群体也许在九年以前就月入过万,但他们绝对是全国范围内最谈不上幸福的一群人。 没有人知道,在他们沉默寡言像一头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老黄牛的身躯下,酝酿得是怎样的变态心理。他们无人可倾诉,每天因为工作累得半死,出了井只想将自己扔在床上什么都不管不顾地昏睡过去,仅剩那么点清醒时光也被吃饭洗澡等生理需要占据,活得像牲口般没有尊严。 他们不渴望正常生活吗他们不想要学会享受生活吗当然是想的,但是摆在他们眼前的现实是,除了下井,以他们低下的学历和落后的技能,在别的地方找不到如此待遇的工作,而他们也许身后背负着的,就是一家人活下去并改变现状的希望。 所以哪怕累得要死,郁闷得吐血,他们仍然坚持,但是内心的那点阴暗与变态的欲念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与日俱增,那么离矿区最近的村落发生恶性杀人事件似乎也合情合理。长期的离群索居与性压抑,足以将一个正常人逼得做出不正常的事。 现在摆在警方面前的问题是,国有大矿,f市税收大企业,董事长的一句话就连市政府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他们直接找上门去,在没有决定性证据前就想要拿着矿工一个一个审问,不被拦回来才怪。 不论凶手是不是真的是矿工,这名声传出去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企业形象,所以为了企业以后的发展,只要没有证据直接抓某个人,矿上都必须想办法将警察拦在矿区外,至少不可能同意让所有的矿工都像嫌疑犯一样接受讯问。天知道他们现在想要招个工人有多难,便是有一时活不下去咬牙下了井的,家里条件一好转便会立刻离开天天像耗子一样在洞里钻来钻去,还随时可能丧命可不是人能长干的活计,再因为警察们的无端猜测搞得他们这里人心惶惶,他们还要花不少力气平复众人的情绪,得不偿失啊。 与庞大的矿工群体以及企业的效益相比,死的那六个人简直像蚂蚁一样渺小,别拿什么人命关天的话来压企业,企业存在的目的就是唯利是图的,又不是做慈善的,利益至上有什么错不过是山下的村子里死了人嘛,就一个两个的天天拿他们矿上的人当杀人犯看,当他们都是泥捏的好欺负吗 其实要说矿区对警察上山的事抵触情绪这么严重,黄其强功不可没。自从亲眼目睹了老婆孩子倒在血泊中的惨状,他的精神就一直有些不正常,疑人偷斧什么的都算小儿科,他天天癞在公安局门口,有的时候还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往刑警大队重案组办公室里钻,千方百计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畜生害了他一家人。 还别说,他这么锲而不舍的行为还真让他无意中听到有警察在议论怎么查矿工的事,话里的意思就是杀他全家的人就在这群人里面 黄其强立刻坐不住了,警察们对进矿区有顾虑,又得申请又得经过上级同意的,他黄其强不用啊,那可是他的工作单位,虽然他的工作主要是调度,不需要下井,跟矿工正面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多,但是毕竟也是自己经营多年的一亩三分地,哪个敢不给黄其强点面子,他在矿上可是地头蛇般的存在。 于是矿工们开始了被当成杀人犯怀疑的悲惨生涯,警方也时不时接到黄其强的电话,什么有人鬼鬼祟祟的工作时间偷跑下山不知道干嘛去了,有人面相长得太凶狠看着就不像好人,还有人眼神一直躲躲闪闪的,心里说不定有鬼之类的。警方在很重视地查了两个人之后,发现黄其强完全就是神经过敏,没事找事,便再也不理会他打来的电话了,都是敷衍地听一听,放下电话就当刚才听到的是耳旁风,连查都懒得再浪费精力查。跟矿区的领导斗智斗勇合理合法地进去调查就已经占用他们大多数时间了,黄其强还天天帮倒忙,因为他时刻神出鬼没打扰矿工的正常工作,矿区领导已经收到多起投诉了,这几天的产量都直线下降。一个业余的黄其强尚且如此,如果来了一群打着查案这一正当名义的警察,还不乱套啊。所以必须拒绝。 就在警察们因为被拦在矿区之外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黄其强恨得牙痒痒时,他们突然接到了黄其强的死讯。 矿区发生了一起矿难,三个被埋在井下的人之一就是黄其强。毕竟是国有大矿,救援设备和条例健全,黄其强在被困矿井之后四个小时才挖出来,他的头,不偏不倚地被块掉落的石头砸扁,早已经没气了,倒是另外两名矿工周伟和周强兄弟两个幸运地躲过了死亡的命运,他们沉痛地诉说了他们三人被困井下的全过程。 却原来,这场所谓的坑难是人为的,意图不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死者黄其强自己,至于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周伟和周强都表示并不清楚,只是那天他们不应该去出事地点附近的,可是因为早些下井的时候,他们不小心丢了照明灯,这东西可是下井必备装备之一,出矿井的时候要统一交回去充电的,如果遗失,会被罚不小一笔钱,他们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赔钱,沿着今天下井的路往回走,好死不死地碰到了黄其强正在那边鬼鬼祟祟对着墙不知道在干什么,因为工作关系他们也算认识,所以周伟出声跟黄其强打了个招呼,给果这小子吓了一大跳,神情紧张地转过身来,说了没两句话就叫他们赶紧走,可是还没容得他们走开呢,便突然一声爆响后天摇地地,他们三个人都被埋了起来。 他们呆的地方,是新挖的矿道最深处,另一边是死路。发生矿难,能不能活下来完全靠着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周伟虽然也是害怕得要命,但是他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弟弟。跟个并不太熟悉的人相比,自然是亲弟弟更重要些,哪怕他的弟弟精神有问题,基本上不算个正常人。 慌乱中,他只来得及关注自己和弟弟是否受伤,等他回过神来看到黄其强的时候,他的脑袋上那个大大的血窟窿正经吓了他一大跳,他赶紧过去查看,却发现黄其强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死了,这还是周伟第一次看到死人,他哪怕自认为胆子大也是吓得不行,反倒是周强,因为受过强烈的刺激而精神不太正常,他不但不害怕,还特意跑到黄其强身边,蹲下拉着黄其强玩起了游戏,一边玩一边叫着别躺在地上,快起来之类的,还是周伟费了好多力气将他拉开。 等待救援的时间很难熬,尤其是还有个死人在旁边,并且有个对死人无比感兴趣的弟弟时不时跑去作怪。周伟觉得自己简单要崩溃了,幸亏这时他们也被成功救了出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他那倒霉弟弟却笑得像个白痴。 黄其强的死看似没什么可疑,但是警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黄其强从来没有表现出有自杀倾向来,而且他在矿上工作多年,自然也明白在矿井下随意引爆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爆炸产生的震动会给整个矿区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像这种小范围的塌方只困住三个人,最终只死了一个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还没有疯狂到想要全矿区的人陪葬这么疯狂吧 而且,比起庆,他算得上是真正的模范丈夫了,跟中国大多数夫妻一样,在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激情什么的全部退却,一切为了生活,夫妻两个都没别的心思,就想着怎么挣钱了。黄其强在家人被害后追在警察屁股后面,一方面是想知道谁下的毒手,另外一方面就是想着要把自己家人的遗体领回去好好安葬。 现在倒好,谁也不用安葬谁,一家人在解剖室团聚了。 三天之后,警方进矿区的理由变得无比充分。 在矿区的后面,挖出来的深坑边上一公里的地方,还有个村子马前驿。卫铭今年三十四岁,家里有两个女儿,他老娘和老婆常年有病,家境在村里算是垫底的,没办法,有两个病号,以现在药品的坑爹价格,拖垮一个家分分钟的事,所以卫铭选择了工资最高的井下工作。 那天,跟黄其强一样,他上完夜班,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见到的就是家里边四个女人,不论大小,全被先奸后杀了最惨的是他两个闺女,最小的今年才六岁六岁还是个孩子,凶手还有没有人性 卫铭的哭喊声震天响,一村子的人看着都有些不忍,怪只怪这一家的房子实在太破,围墙上洞大得什么人钻不进去,一家老弱妇孺,遇到坏人根本没有抵抗能力,便被凶手切瓜砍菜了。 这一次,凶手再没有前几次的幸运,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去自如,在案发时间段,被个晚归的的村民撞见背影,看着他远远地向着后山跑去,而后山,只有一条小路能绕过大坑直达矿区,村民们有的时候会趁着夜色抄小路跑到矿区边上去偷些未经提炼的稀土原料卖出去贴补家用,这条路不要走得太纯熟。 凶手就是矿区的人这条还未经证明的小道消息以星星之火燎原的速度在附近几个村子里传来,卫铭和庆为首,带着一帮亲戚朋友直接去找矿区领导,揪着他们的衣领让他们交出凶手,还是保安见情况不对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才劝得苦主儿们先忍一时,相信警察一定有能力破案。,,;手机阅读, ===判断错误 在事态进一步激化之前,矿区领导终于松口,如果这些受害者家属不再继续闹事,他们可以同意警察进入矿区,挨个儿询问矿工,只要警方认为有必要的,矿区一定积极配合,作为正经的国营大矿,绝不会做出袒护杀人犯的行径的。 不得不说能做到领导岗位眼力价还是有的,眼看着事情快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两害相较取其轻,反正不过是耽误几天的产量,外加引起矿工们不安的情绪罢了,都是小事,跟警察和当地的村民全都对着干,哪怕他们是矿区的领导,上面也是有人能管得住他们的,万一这些群众真的闹出什么事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倒霉的还是他们。 虽然过程极度憋屈,但最终争取到的结果还是好的,办案民警们便睁只眼闭只眼,安抚好了受害者家属,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候警方的调查。 别看矿区很大,矿区的工作人员数量极多,但警方这次基本上算是有备而来,他们要调查的人群固定:外地务工人员,常年不能回家,性格孤僻不合群,经常有大段的时间行踪不明。 以上推论是基于当地刑侦技术专家多方讨论后的结果,李响岳的推论并未被采纳。其实凶手在作案时和作案后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特点,作案时他嗜血凶残,完全以杀人为目的,宣泄心中的压抑和不满是他唯一的动机,因此他并不在乎受害者是否死亡,他只是挥出自己手中的屠刀,在杀戮中,体会掌控他人生命的快感。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必定生活得极其压抑,没有正常的宣泄渠道,也就有说,他没有与他人正常的社交能力,夫妻之间互相倾诉心里不满互相安慰的条件也不具备,他所有的情绪只能压在心底,因为他认为没有人懂得他,没有人值得他去浪费时间去诉说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情。那么他一定已经在矿区工作时间不短,常年没有回过家,心理压力与性压抑的双重打击之下,使得他走上了杀人泄恨的道路。 作案前精心选择下手对象,又说明他是一个善于计算头脑清楚的人,每一户被害人家男主人都不在家,也许林景清和她一双儿子被害的案件,是凶手发觉了可乘之机,随心所欲犯下的第一桩案件,趁着庆不在家,整个村子里又因为风气好基本上夜不闭户,他也许只是无意中看到这家没有男主人两个男孩年龄又小,林景清长得肤白貌美,在农村一众已婚妇女灰头土脸中,就像白天鹅一样,让性压抑久了的凶手有些挪不开眼,他邪念心起,最终演变为杀人的恶劣后果。 也许第一起案件他没有那么小心谨慎,留下了不少的线索,却因为一场大雨,浇灭了所有能帮助警方破案的痕迹,于是几天之后,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而他在满足了心理变态之后,他渴求更多。杀人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你闭着眼睛挥出屠刀,或者干脆不闭眼睛,追着目标,一阵猛砍,所有人都会像家里养的鸡一样,不停地倒在他的屠刀之下,然后那充满诱惑的女性,就由他予取予求了,不会有人再责骂他处于社会最底层,也许长相丑陋,也许身体肮脏,也许面相凶狠,也许沉默寡言,所有的缺点在尸体面前都不复存在,她只充当了充气娃娃的角色,给了他一次完美的性经历。刚刚死去的尸体还带着温热,又因为已经不会说话不会喊叫不会反抗而显得一切都那么的完美。他渐渐痴迷上这种感觉,因此到后来连几岁的孩子都不再放过。 作案后,他冷血,睿智,机敏,头脑清楚,不像一般人也许会被现场的血腥所吓到,在作案后只想第一时间逃离,他选择留了下来,认真地清理了所有可能指证他的痕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满地尸横遍野。 其实李响岳最一开始到达f市加入专案组,看完几份卷宗,甚至最新发生的一起案件他到案发现场去走了一遍之后,他始终无法相信这三起案件仅仅是一个人所为。他是倾向于团伙作案这一结论的。杀人和的也许根本就是两个人,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杀人的时候如此混乱没有秩序,可是杀人之后处理现场清理现场时却又如此有条理。这种混与条理不应该在一个人身上表现得如此矛盾与统一。 如果凶手一直处于混乱状态,那么这个现场在之后会留下诸如指纹脚印精斑等等等等检材,他在作案之后,头脑一片混乱,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逃离,他也绝对不会在自己性冲动的时候还想着去戴避孕套。 如果凶手一直足够冷静,过分的杀戮只会让他停留在现场更久的时间,他无法确定,在杀死几名死者的过程中,不可能一点动静不发出,会不会引起左邻右舍的警觉,会不会就有人因为热心肠儿特意过来看一眼,停留现场的时间越久,出现意外的可能越大,在离开的时候会不会遇到人,这些都是一个冷静的凶手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必须保证自己能够逃离现场,才可以从容作案。凶手完全没有必要在每一具尸体,注意是每一具,每一具尸体身上都留下不必要的过度杀戮痕迹。三到四名死者,每一起案件的三到四名死者,身上没有被捆绑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在进入院子之后,直接挥刀杀人,他不可能同时杀死三个或者四个人,这些人死亡肯定有先后顺序,那么其他在目睹自己亲人死亡的人本能地会做出逃跑或者尖叫的反应,逃跑就有逃离的可能,尖叫就被别人听到的可能,凶手必须尽可能地杜绝这些意外事件的发生,以达到做案之后功成身退的目的,那么他就应该争取一刀毙命,不要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但现场不是这个样子的,所有的尸体全部都血肉模糊,被人砍了不知道多少刀,这种混乱与冷静的结合,自然而然让李响岳想到,凶手应该至少有两个人,但遗憾的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力的物证支持他这一论断,而彼时犯罪心理学研究的尴尬地位,也让李响岳在这起案件上没有太多的发言权,案件的整体侦破思路还是朝着凶手是一个人的方向在努力着。 三起案子,其实已经够上连环杀人案的评定标准了,但是当时市局的意见是,不作为连环杀人案进行侦破,只是简单地并案并且成立了专案组。李响岳几乎是一个了的人物,他存在专案组里唯一理由,只不过是上级公安机关邀请他过来,现在也不好意思直接把他踢出去,但是仅凭他一句猜测和所谓的心理学分析,就让传统办案办习惯了的老刑警们听他的摆布那是不可能的。李响岳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在说完自己的看法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和采纳后,也就乖乖的到一边该干嘛干嘛去了。 其实李响岳和文沫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李响岳更像一个官员而多过像个警察,他有警察血性的一面,但更适应这种游戏规则,到地方办案的时候,他往往更会迁就地方同行的感受,有的时候为了这种迁就,甚至会犯一些非原则性的错误。但是文沫不会,对她来说,工作就是工作,我的领域我专精,你就必须要听我的,如果别人不赞同她的观点。她会一直想办法说服对方,直到对方赞同为止。 如果文沫在这里,她会坚持自己的判断,这个案子是团伙作案,也许案件就不会沉冤未雪九年之久。后来文沫拿到这起连环灭门案的卷宗后,第一感觉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其实回来之后李响岳也是觉得很遗憾的,警方在大批量调查走访了矿工之后,所有符合他们上述推断的单人,最终都一一被排除了,案件就这么悬而未决长达九年。而受害者家属庆和卫铭也走上了长期上访的道路,想要为自己的家人洗雪沉冤,将凶手绳之以法。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曾经辉煌一时的国有大矿,在当地的稀土资源几乎被开采殆尽之后,迅速由盛转衰,曾经拥有矿工达七万人的国有企业,最终只剩下了十几个人。这些矿工原本多数来自天南海北,依靠着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四海漂泊,哪里有工作哪里就可以成为他们暂时的家,人员更迭和流动的速度都是非常快。九年了,可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一切证据,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这件案子就算当地刑警们想要再重新侦破,也有心无力。 那么如果这起案子就是那幕后神秘人物的目标,茫茫人海,天大地大,凶手现在很可能在任何一个城市里不起眼的角落,他又要如何寻找 想要找到不知名姓的神秘人物,或者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姓甚名谁,不知容貌长相,不知年龄身份的连环灭门案凶手,似乎都不是太靠谱的想法。五天,他们只有五天的时间,而现在确切的说,只有四天零九个小时。 凌晨的b市,已经有了寒意,文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让李响岳不免有些心疼。别的女人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开始享受着平凡的生活,或许已经成家立业,或许正值事业上升期,或许躲在某个男人的羽翼之下安心得小鸟依人,只有文沫仍然孑然一身,身后还时不时会有人惦记着她,或是因为她的职业或是因为她这个人,想要她死。 最近这一年到底是什么,先有买合木提,再是崔志佳,后来又有齐冉和现在这个神秘人物,每一个都来势汹汹不怀好意,而每一个,都把文沫当成他们最大的目标。李响岳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连手底下的兵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出去搏击狂风暴雨。他不敢想象,是否文沫还会有上一次的好运气,被人绑走只是想要禁锢她的身心自由,而不是真的想去取她的性命,不然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最让他担心的,是这十份卷宗里的最后一份。受害者就是文沫她自己,而加害者,就是崔志佳。提起这个名字,李响岳忍不住恨得牙痒痒,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崔志佳是一个精通犯罪的大师,或许他在国外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让他有大把大把的空余时间去想,如果某一天,他得到了文沫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将她禁锢在身边,他也许不止那一处深山老林的窝点,也许他此刻正躲在无人得知的深山里,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机会回来。 李响岳很清楚,一旦崔志佳回来,文沫的人生安全就会受到直接的威胁,齐冉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在帮那个神秘人物对付文沫,如果当初没有文沫放他走,他现在也许早就化成了一团灰,飘散于天地之间了,可是文沫的渎职换来的,却是齐冉恩将仇报,现在他来做亡羊补牢的事情又有何意义伤害已经造成并且无法挽回。 齐冉的对文沫至少还存着些爱意,他不愿意看到文沫受伤害,崔志佳却不然,他得不到他宁愿毁掉,而文沫就是他永远得不到的梦魇,文沫不死,他绝不会死心,一旦他站到了神秘人物的一边,三比一,文沫毫无胜算。 程功这个败家孩子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赶紧爬过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文沫终于撑不住,靠在李响岳肩膀沉沉睡去,哪怕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紧皱,嘴里时不时嘀咕着些什么,睡得并不安稳。李响岳想抱她进里面的休息室,至少那里还有张床,能让她躺得舒服一点。还没容得他付诸行动,重症监护室的门就被从里边推开,一个护士跑出来焦急地喊道:“罗沁的家属,罗沁的家属在哪里过来签手术通知单” 文沫几乎立刻就醒了,扑过去:“我是我是。”,,;手机阅读, ===请努力活着 却是罗沁的情况恶化了这是文沫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以前所有医疗手段不过是假象,现在罗沁命悬一线,很可能再也下不来手术台 文沫差点没直接晕倒,要不是有李响岳在后面扶了她,她可能直接就倒下了。手术室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文沫早已经学会相信,有些人有些事,哪怕再努力去争取,也终究是争不过命运的。 这让文沫回想起一起旧案。 那还是她刚刚参加工作,被研究室下放到派出所实习增长些与群众打交道的经验的时候。有一次,他们接到报警,有个女生要跳楼,已经在楼顶徘徊了两个小时,现在坐到边缘上去了,情况十分危险。 那个女生叫什么,文沫已经忘记了,她只记得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庞以及露出衣袖外瘦弱得似乎一握就会断的胳膊。是的,这个女生给人所有的印象的就一个字:瘦,瘦得已经脱离了苗条的范畴,是种病态了。 女生看到有穿着警服的人走上来,她只是回过头微微一笑,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启:“不要再过来了。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来的。但是我决心已下,我不想再活了。你们看我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你别做傻事,姑娘。”所长率先出声劝道,他从警时间最长,以前有过处理跳楼轻生者的经验,很是知道这种人可是千千万万不能刺激的,只能想办法安抚,要让他们自己想通了才可能会自己下来,如果他们有任何异常举动让他们感觉到威胁了,可能下一刻他们就会跳下楼顶,血溅当场。 那薄薄的一层所谓气垫,不知道是消防队几年前淘汰下来的旧货,楼层低的话还是有作用的,可是现在他们在十七楼的楼顶,这姑娘只要跳下去,肯定逃不过一个死字,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长一边先跟那女生说上话,一边小声吩咐下属赶紧想办法调查一下这姑娘为什么想要跳楼,她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事没,想办法找来些可以跟她上去的话题,给她点生存下去的勇气,也许她会突然发现活着还是件很美好的事。 文沫跟着一起去调查的,然后就知道了一个极其狗血的n角恋故事,这个故事,远比电视剧更精彩,所以说为什么艺术是来源于生活的,这生活简直太td狗血了。 女生姑且称其为小a吧。小a是b市一个介于一流与二流之间的大学本科毕业生,毕业之后参加了公务员选拔考试,留在某个基层单位工作,也算是稳定了下来。 小a的大学恋人在毕业季里潇洒跟她说分手,飞回自己的家乡接受父母为他选择的工作和女友了,只留下小a一个还没缓过神来,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当初山盟海誓的两个人突然间就劳燕纷飞了,不就是毕业要走进社会了吗真爱不才应该是无敌的吗他们两个可是在都在校外同居两年了,毕业结婚才对,怎么会分手呢 小a哭过闹过,可是她男朋友就是铁了心了,为了甩掉她,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过,小a渐渐也明白了自己在男友的心里不过如此,也许不过是象牙塔里想谈恋爱的两个人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一个想的是免费的性,一个想着是全心全意的爱,他们本来从一开始就没在同一纬度上,现在又何苦纠结到底是什么时候两人开始渐行渐远的。 后来小a不哭不闹了,她不希望自己变成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她需要捡回曾经为了爱情而被她扔到别人脚底下踩得面目全非的自尊,没有了爱情,她还可以重新去经营一份事业,走上工作岗位了,她不再年轻,更不需要幼稚单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谁全心全意去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的。不过是一份爱情,她输得起。 于是带着心伤,小a踏上了工作生涯,她暂时不想谈恋爱,因为虽然放下了前男友,可是心里边的伤痕却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她需要时间。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来得就是那么不可预计,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那个男人出现了,这个男人,就叫他w吧。 初参加工作,小a有很多东西不懂,常常向一个姐姐小z请教,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z姐姐是个很热心很会为别人考虑的人,小a觉得z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把她引为自己的好友兼知己。 w跟z原本是一个办公室的,两人关系极好,但是因为z姐姐已婚,w也有女友要结婚了,小a就认为他们之间是真正纯洁的朋友关系。 跟z姐姐熟悉起来后,两人也会说些话,这时小a才知道,z姐姐的婚姻不幸,却因为父母古板且体弱多病,z姐姐心疼自己的父母,不敢提离婚的事,却早已经跟自己的丈夫貌合神离,相敬如冰。 w的女友不久后怀孕,两人结婚,婚礼的现场小a还去了,很热闹,很盛大。 也许有的时候爱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他的声音,他身上的气味,他一个笑脸,甚至就是不经意抬起头时交换过的眼神。 当小a发觉自己爱上已经结婚了。做人小三是不道德的,小a的家教不错,至少在大是大非上从来没犯过大错。她决定将这份感情深深藏在心底,就当成一场普通的暗恋,等到迷恋的感觉过去,之后便会无疾而终。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z姐姐、有许多缺点,但这都不能掩盖她喜欢他的事实,她小心地掩藏着,只让这成为她一个人的秘密,与其他人都无关。 可是某天傍晚,出去一次,会不会这份小心的暗恋就要被揭开了,她早已经压抑在心底太久的感情,一旦喷涌出来,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到那时候,什么原则什么底限,统统都会让爱情至上主义的小a如飞蛾扑火般义无返顾。她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但是这份诱惑太大了,第一次小a拒绝之后,大约过了半年,w又来约她第二次,因为正值小a的生理期,她又一次拒绝,以为不会再有第三次,但是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小a开始跟w在微信上聊些暧昧的话题,涉及到性似乎是很正常的事。 然后小a一个没hod住,跟的念想。哪怕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属于她,却仍然想要抓住这一丝温暖。 也许是异乡独自一人的生活太孤独,小a将w看做她的依靠,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甚至愿意哪怕上了床也会退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 然后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他们发生了关系。在小a看来,这是两个人关系前进一大步的标志,可是后来她发现,w开始逐渐离开了她的生活,电话不大接,微信再不回,似乎以前的暧昧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不是说好要退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吗有空的时候聊聊天不行吗为什么会这样小a想不通,她本就受过爱情的创伤,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脆弱,更容易钻牛角尖。 可是以小a的性子,她又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w的老婆是无辜的,老公出轨已经够难看,如果这个出轨的对象还闹将开来,岂不是很丢脸。 所以哪怕小a心里再难过,她也只会伤害自己,她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开始每晚酗酒,总之一切能让她逃避掉现实,暂时得到个栖身之地的方法她都用过,却仍然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很开心,她到底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喝酒喝到胃吐血的她被送进医院,出来无视医生的警告继续喝酒,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就从原本的略显圆润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w对此几乎视而不见,他忙着风流快活,一夜情什么的不要太平常。其实小a一直知道他在外面还找别的女人,可是她觉得她是那个不太一样的,至少同一个单位这么多人,w独独找上了自己,不就足够证明自己的特别了吗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z姐姐居然跟,小a有一次还亲眼看到z姐姐和w一前一后进了他们办公室名下档案室去。那里面有一张可以休息用的床。 有的时候,生气、愤怒、嫉妒等负面情绪的发泄,也是需要合理合法的身份的。然后小a悲哀地发现,她连找w大吵一闹指责他的身份都不曾有一个。她从来不是他的什么人,她也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她于他,只是一个可以上一上床的女人,还是免费不用负责任的那种。 小a想不开,她开始更严重地酗酒,直到半年前最终被查出胃癌晚期。呵呵,小a才只有三十岁,她跟w之间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彼此在单位见到比陌生人还不如,小a的心痛难过都是她自己活该,她只能沉湎于酒精来麻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反正病是治不好了,与其花光家里的钱,然后变得更加丑陋地离开这个世界,小a宁愿自己选择离开世界的方式:只要从这里跳下去,便一切烦恼都再没有了。 这场拼尽全力的单相思,她从头到尾输得彻底,不懂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时,傻傻地付出了一片心,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小a安安静静地坐在楼顶上,向警方淡定提出一个要求:她想见就是不愿意去见,他振振有词地说,小a的一切与他无关,他从来没有承诺过或是动心过,自己的生命自己负责。 警方自然不能把w的原话带给小a,只骗她说w现在联系不上,没办法立刻将他带来。 可是七年了,小a喜欢这个男人七年,对他的本性怎么可能不了解,自然知道警方是在故意宽慰她。 她只是微笑着,坐在房顶边缘,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她纵身一跃,不久楼底传来围观人群的一声惊呼。 文沫之后看到了小a,她的美丽脸庞变得狰狞,再不复十几分钟前的美好,可是这样支离破碎的她却仿佛放下了全身的枷锁,终于得到了她渴望已久的自由。 死亡,也许从来都不是最坏的选择,活着,远比死去需要更多的勇气。就像现在,文沫站在手术室外,不停地告诉自己,罗沁是个斗士,哪怕活着再艰难再痛苦,她也会选择勇敢地活下去,为了她刚出世的孩子,如果她最终还是离开,她也一定是尽了全力,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从来都是可以出现在各种地方的。 项爸爸和项妈妈在接到文沫的电话匆匆赶来,两位老人都是一脸担心和害怕,却还反过来安慰文沫,让文沫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脸在手术室外呆下去。 罗沁,我们成为朋友的时间太短,做知己的时间更短。原本以为有一辈子,可是转眼就一个在手术室里一个在手术室外,一个生死难料,一个羞愧难当。 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神秘人物还不知道在何方偷笑,文沫不甘心如此被动让他持续地伤害她亲近的人,这个人,必须要揪出来,必须要尽快有什么,直接冲着她来就好了 ,,;手机阅读, ===再见,曾经的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术室门上那盏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灯终于熄灭了,项爸爸和项妈妈在手术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后第一时间簇拥到门口,等待医生出来向他们告知罗沁现在的状况。 文沫双腿发软地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她不敢过去,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结果。长达六个小时的手术,医生也相当疲惫,只来得及匆匆交代了一句,病人又送回了重症监护室,暂时情况稳定,至于之后她是否能渡过生命危险转危为安,谁也无法判断。等于是罗沁又回到了之前昏睡不醒,病情稳定的状态,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算是个极好的消息。 文沫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至少罗沁这一回又从手术台上下来了,她还在为了自己和孩子顽强地抗争着。一切都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有可能,她绝对不会像小a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文沫忍不住靠在李响岳的肩膀上,任堆积了许久的眼泪肆意流淌,现在暂且容忍她脆弱一会,等她离开医院,她又会变成原来那个精明强干的文沫,因为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就让她一次哭个痛快,然后擦干眼泪,去让所有想伤害她朋友的人感到后悔。 程功下了飞机哪也没去,匆匆来到医院,看到的就是文沫哭得极伤心的一幕,他感觉认识文沫这么久,每一次看到她哭,都只觉得心痛。当一个男人会因为女人的哭泣而感到心痛的时候,这也许就是真正的爱情了,因为在乎,因为不忍,因为任何劝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他不能代替她的悲痛与伤恸。 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程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肌肉发达但头脑简单的笨蛋。他要如何才能保护得住这个小女人不受任何伤害如果某一天他失职了,如果某一天文沫受到伤害了,如果某一天,那些想要伤害文沫的人成功了,他又当如何 就算再如何厌弃自己,造成的伤害也依然已经造成。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再以保镖的身份呆在文沫的身边了,至少不能抱着一颗平常心去保护了。失去了平常心,他扪心自问,是否还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保持着冷静与睿智,对危险做出正确的判断,他会不会满心满眼剩下的,就只有文沫一个人就像所有恋人之间的本能一样,他会因为在意,做出错误的判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具备作为一个合格保镖的基本素质,他知道,其实这种心态是很危险,对他自己对文沫来说,都很危险。但是让他这么甘愿退出,换成别人去贴身保护他爱的女人,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自己的女人,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去保护 将行李随手一扔,不顾李响岳就在旁边,他直接三两步上前,将文沫搂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想哭就哭,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些。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保护你。谁要妄想伤害你,一定会踏着我的尸体过去。”这是程功难得说出的最不像情话的情话了,可是他却选错了时间地点。 让文沫最伤心的,不单单是项钏的死和罗沁现在的生命危险,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她却一直无能为力。这些人之所以会受到伤害,又完全是因为跟她关系很好,遭了池鱼之殃。 此时此刻文沫必须承认,她是喜欢程功的,这份喜欢,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地演变为浓浓的爱,她在乎他,自然不希望看到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有一天危险真的找上门,她宁愿程功丢下她一个人,跑得远远的,也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因为她而失去生命。所以程功说什么如果有人妄想伤害文沫,他宁愿自己变成一具尸体之类的话,正戳在文沫的心口上,让她从一直压抑着的无声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只纵容自己任性了1分钟,因为这里是医院,罗沁还躺在里面,她在这里嚎啕大哭,会让项爸爸和项妈妈心里不舒服的,儿媳还没死呢,她来号什么丧,没得无端让人心里起了各应。 哭够了,文沫擦干脸上的泪水,安慰了项爸爸项妈妈几句,并承诺之后就会派人过来保护他们的安全,便拉着程功和李响岳离开了医院。 回单位的路上,随手买了三份快餐,她需要补充体力,需要保持冷静。这个案子与自己的关系太过亲密,一旦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哪怕一贯将工作和私人感情分的很清的文沫也有些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纠结。 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直到空虚已久的胃不堪忍受发出阵阵抗议,带给她严重的呕吐感,文沫才停止了狼吞虎咽。对方到底什么来头,她凭空猜测是猜不出来了,现如今最靠谱的做法,就是找出齐冉的下落,然后顺藤摸瓜。 以齐冉的性子,是绝对不甘心只做对方手中的一杆枪的,如果文沫没有猜错,当时在餐厅里开枪想要射杀程功未能成功,并不是来自幕后那神秘人物的命令,应该是齐冉的临时起意,他能够准确地找到文沫的位置,并恰到好处地随身带枪,从这一点看,神秘人物对齐冉的掌控能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齐冉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法与对方抗争着。 b市面积太大,人口众多,流动人口更以每天难以想象的数量在不断流动着,因此一直以来b市安保工作都做得很好,汽车站、火车站和飞机场都有严密的检测制度,虽然不能保证不漏掉任何一个逃犯,但是像齐冉这样,高挂在网上通缉名单榜首,并且在b市也犯下大案,几乎吸引了全市警察的关注的人物,想要从这些地方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而看齐冉频频动手,随处现身,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逃,那么他在b市就一定有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这个地点,绝对不是曾经只是某公司的白领能够在仓惶逃离时提前设下的,只能是这个神秘人物提供的地点。而为了保密和真实起见,要经得住警方随时可能的排查,以及b市住房建筑消防等等单位越来越健全制度的审查,那么文沫有理由相信,齐冉的这个藏身之地,一定会与幕后人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可能是那神秘人物用自己的真实身份租赁或者购买的。找到了其然,也就等同于揭开了幕后神秘人物的面纱,不再用两眼一摸黑,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高矮胖瘦,被对方牵着鼻子到处乱跑,做没头苍蝇的滋味并不好受,至少文沫是不愿意当的。 隐藏在幕后,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当面锣对面鼓地摆下擂台,她文沫要是皱一下眉头,就算她输当然,这种意气话也只能心里腹诽几句,不利用自己的长处的罪犯才是傻子,人家就在那里,是文沫笨得找不到对手。 李响岳平时的好人缘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项钏虽然是个警察,但是他的死也只是让市局的那帮人卯足了劲地想要寻找凶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警界是个很大的圈子,那么多人,那么多个分局派出所,谁又都会认识谁,当年他们会帮忙查项钏那案子,不过是物伤其类,一段时间没什么结果,便也放下了。一个小警察的事,还不至于劳烦所有人。 h市离b市上千公里,十年前的旧案,虽然破获也是大功一件,但凶手是主动投案自首的,这功劳也就无形中小了许多,不过是一起积案,因为凶手投案自首而告破,真的激动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当年的办案民警和受害者家属了,或者像文沫这样,与这个案子有过太深牵连的人,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不过是故纸堆里淘出来的旧案子,他们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在这种情况下,就更没有人愿意去听凌况说的关于有人逼迫他来投案自首的话了,不论凌况背后的人是谁,他总算是帮了警方的大忙,而关于那个人承认项钏是他杀的的话,警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因为在他们看来,凌况是自己要死了,无论如何都想要拉个垫背的。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用在这些马上就要被执行枪决的死刑犯身上,一律不管用,为了活命,他们可以做任何事说任何话。所以不论文沫怎么相信凌况所说的都是真的,以她的能量,想要仅凭一个简简单单的案子,和一个确定是杀人恶魔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让警方倾尽所有的资源,去寻找一个莫名的人是不可能的,他们需要看到的是摆在他们桌子上真实的证据,和停尸间里的尸体。 但文沫不想等证据摆上桌子和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受到伤害变成冰冷尸体的那一天,她必须要有所行动,她想要防范未然,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再受到伤害。李响岳很好地帮了她这个忙。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固执的上级领导的,也许仅仅是因为必须这么做,有着政治领袖意义的首都城市,不适合出现更多引人关注的连环凶杀案。 总之文沫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专案组正从各分局抽调人手,迅速成立,相关人员的人身安全也在得到保护,又一次寻找齐冉的行动也在迅速铺开。 这么一张密密麻麻的天罗地网扑下去,别说是齐冉了,就是一只稍微行差踏错点的耗子都能被捞起来。 果然,到第三天,他们找到了齐冉,这一天,正是f市矿区发生的连环灭门案第一家三名死者死亡的同一天。 消息传到文沫耳朵里的时候,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齐冉死的这可能吗他们两个不是应该注定相爱相杀,一路猫鼠游戏地继续下去吗不是应该在某一天,某个地点,当他们终于相遇,当齐冉再无路可逃时,他淡定地说一句,宁愿被你抓到吗怎么他没有等她来抓他,就先死了呢这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 齐冉的尸体,是在一个垃圾桶里被发现的,刚刚被运到解剖室的时候,因为还没有来得及做清理工作,味道相当的难闻。文沫却对此毫无感觉,好快只是死死地盯着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想要从尸体身上找出他不是齐冉的证据来。脸可以整容,就连指纹也有办法作假,dna鉴定报告短时间内不会出来,文沫默默寻找着各式各样的理由,想要否定这具尸体就是齐冉。 可是对方留在身上的一张字条,打破了文沫所有的幻想,逼得她不得不面对事实。 本来没想杀他,是他自己自寻死路。 f市连环凶杀案的杀手到底是谁,我也找不到。 但这并不妨碍我是这场游戏的规则制定者,这一局算平。 但我仍然杀了他,因为不管你是输是赢,只要你一天没找到我,只要你一天不知道我针对你的原因,你身边的人就会不断的受到伤害。 文沫,来找我。我会让你知道,你所学习所掌握所引以为傲的一切知识,基础就是错误的,当你用别人的鲜血证实你的理论,当你对着一具具尸体,还能平静分析案情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当一个警察了。 我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正名,我有自己的私心,但更多的,是为了最广大的大多数。 这场游戏规则制定者是我,但是决定游戏要玩到什么时候的,是你。 你死,游戏便会自动结束。 我等待你的选择。 那天出现在医院,并提醒了文沫对方的真实目的,是导致齐冉死亡的最大原因,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额头上黑洞洞的枪伤,让他整张脸看起来无比怪异,文沫甚至不敢去看他第二眼。 再见,齐冉。 我曾经爱过你。 不悔。 无怨。 还有,谢谢。,,;手机阅读, ===大山深处 x市某深山老林里。 林深叶密,不适合人类生存。尤其是有些山头上,连路都没有。 所谓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荒无人烟的地方,植物远离了人为的干扰,鸟兽的天然栖息地,所有生灵都随心所欲地生长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做为一名新分到派出所的年轻警察,宁涛觉得自己所有的人生理想都要葬送在这一山还比一山高的大山里头了。 山连着山,村与村之间直线距离再近,当你想要过去时就会深刻明白什么叫望山跑死马。他所在的辖区管理着区区一个镇大约10000人口,这个镇子下辖的只有二十六个村,可是就是这二十六个村想要让派出所的民警一个不落地都跑一遍,即使是路最熟的老警察,也需要花上四五天的时间。 无它,山里面根本没有路,而这个镇有七个村子就这在交通极其落后的大山深处。那不足1000的人口,总有些安土重迁的情节,任凭镇里的工作人员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愿意搬出深山,享受现代文明。 其实宁涛很理解他们,深山里年轻一辈早已经在可以自己出去打拼的年纪离开了,留守下来的,要么是年幼的小娃娃,要么是年岁已高的老者,整个村子里已经看不到年轻人的影子,让这些早已经习惯深山里平静生活的老人搬出来,外面喧嚣的世界与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虽然理解,但是当宁涛真的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辖区的大山到底有多高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抱怨,哪怕在警校期间他们也需要每天体能训练达标,但当时每每能把他累得半死的课程与现在相比,根本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脚后跟麻木到失去知觉是什么滋味,在深山里疯了一样的蚊子无比热情地亲吻你是什么感觉,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什么滑腻的东西撑不住身子马上就要摔倒旁边又是悬崖峭壁是什么感觉,因为路上走得慢了耽误了行程晚上不得不睡在山上的树枝上周围隐约能听到狼嚎又是什么感觉,宁涛这一次可是全程都体会到了,这酸爽,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根本就是用绳命在开玩笑啊,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派出所最长的一位老警察,居然已经干了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一年一次的翻山越岭从不叫苦叫累,兢兢业业。 做为一名九零后,宁涛一开始觉得分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应该坚持不了一个星期,可是现在,他的实习生涯已经快要结束了,他竟然动了想要留下的念头。 什么工作都得有人做,他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父辈们会看不起他们这一代人,会对他们有偏见,而他同样也理解不了为什么父辈会在本来能生活得很好的时候,坚持过穷苦的日子,人生的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吗他们连什么是生活都不懂,又何谈享受人生苦短,须尽欢的时候就去尽欢,才无愧于自己辛苦来这世界走一趟。 但是在这里的日子,让他明白,做人,还得有点血性和追求。这种追求,不是物质上的享受,而是精神世界的满足,说白了,就是要有些理想,能用自己的力量让这个世界从此有那么点与众不同。宁涛觉得他找到了。将每一件小事做好,解决群众的大事小情,让他感觉被需要,每一天都充实,远比之前他醉生梦死的生活要有意义得多。 额当然,除了大半夜的躺在树叉子上喂蚊子,远方还有狼在寻找食物这种蛋疼的事。 他们落到现在的地步,完全怪宁涛自己。因为从来没有走过山路,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结果很丢脸的,在半路腿抽筋了,要不是有老同事眼疾手快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现在早已经滚下山去,不知道挂在哪个树枝上当风筝了,连被蚊子当成食物的机会都没有。后面的行程自然耽误,还好老同事经验丰富,他们还能有个安全的栖身之地。 想想他们两个人这么辛苦,目的只是为了去辖区最远的一户人家家里,帮着远在b市的同行们找一个逃犯,宁涛总忍不住肝火往上窜。 凭什么啊你b市的警察就比他们金贵上面一句话,动动嘴皮子的事,他们下面的小兵蛋子就活该跑断腿这鸟不拉屎的大山里头,哪个逃犯跑进来都比做牢还难受,其实要真能在这里一直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便放一马又何妨反正让一个习惯了现代社会便捷生活的人住在这里,比一枪崩了解恨得多。只要想象一下,没有电,没有网络,手机信号也想都别想的像原始社会人一样生活在史前时代好几十年,宁涛觉得他宁可自首去死了。 “刘哥,那案子是咋回事来着你再跟我说说。”反正喂着蚊子还坐在树枝上,宁涛可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彻底失眠了,索性也不再勉强闭着眼睛装睡,跟在另一棵树上的老同事聊聊天,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是在西北地区,现在天又已经很冷了,不会碰到毒蛇这种在野外遭遇被咬几乎必死的生物。 “你小子,是不是又偷懒了回头我可得跟张所好好说说,给你分配个整理档案的工作,让你好好看个够。”刘哥笑得打趣着宁涛,这年轻的帅小伙来的时候,整个派出所上上下下七个人谁都没想到他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像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天知道他们所可是来来回回分配来不少人,很多都在几天之内要么辞职要么找人走了,宁涛这许多年来第一个坚持下来的,就冲这一点,这小伙子就很值得他们敬佩。现在的年轻人都浮躁,哪还有能固守清贫,甘于奉献的。不过他们倒是很奇怪,他这么不爱看字多的东西,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嘿嘿,刘哥,你可千万别跟张所说了,要让我去整理档案,我回头跑了,你们这些老家伙可别想我。” “瞅你那点出息吧。就是看点字嘛,就能让你抵触成这样。” “唉呀,我的亲哥哥啊,上了那么多年学,高中三年除了做题就是做题,给谁谁不晕啊我这不是刚毕业还没缓过神来呢嘛,等过几年,过几年我就好了。” “拉倒吧,才不信你。过来我跟你说说,咱们要去找的那家伙可是个狠角色,上头一直盯着要抓他,这片区域是最后还没搜到的深山,所以你可别掉以轻心,那家伙在这儿的可能性不低。你看,出来的时候张所可是特意给我配了家伙的。”刘哥拍了拍一直别在他腰点的五四式,忘了在这深山老林里,四周有树木遮天蔽日的,就是白天视线也就那样,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宁涛能看到才见鬼了。但这也并不能打扰到刘哥的好兴致。 从警十来年了,别说带着枪出来,就是平常保养都很少有能上手的机会,足见他们这次执行的任务的危险性。 不过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嘛,其实说实在的也算不得多危险,卷宗里很多地方都被涂黑,刘哥明白这是涉及保密了,单看能看的部分,这个人做的事算不得穷凶极恶,那个倒霉被他抓来的女人不是活了长达一年之久毫发无伤吗,虽然刘哥很清楚,这样的剃头挑子一头热是种病,得治,但长达一年,没有暴力胁迫,伤害,只是简单地关着她,也足以说明他对那个女人心里还是有点爱意的,一个心中有爱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不过到底是被通缉的杀人、绑架犯,他们是警察,有义务去抓。刘哥简单跟宁涛说了下他知道的来龙去脉,带着一身疲惫合了合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两人继续赶路。 又翻过了两座高山,从早上太阳刚出来走到夕阳西下,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岗下村。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在上一次人口普查的时候只有区区二十户不足七十人,这几年随着老人死去,年轻人一去不返而显得越发荒凉了,十室九空有的时候不一定非得需要因为战争,见识过现代社会生活的人,又有谁能强迫自己回到原始社会,他们虽然用不着茹毛饮血却也差不多。 岗下村的大多数老人不论之前住在什么地方,现在基本上都集中到村中心几处还算完好的屋子里去了,以便互相照顾,只有顾老头还顽固不化地一直住在离村子里两公里的山上,每天来回搬半桶水就需要花费他半天的时间,已经七十岁的人了,还天天这样,怎么受得了 但是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顾老头是个一辈子都没结过婚的老光棍,那脾气倔得连驴都能气死,一般人还真说不动他,村里这些老人更是懒得费嘴皮子,一个村子从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什么德行,有那工夫还不如趁着天还暖和多晒晒太阳呢。 村子里人太少了,如果有陌生人出现,这些闲得发慌每天只能靠闲聊打发时间的老人们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所以一连问了几个人都得到否定回答后,宁涛有些失望,走了这么远的路,什么收获都没有,他们一路风餐露宿的苦都白受了。 正准备接受无功而返的事实的宁涛无意中听到身后两位老大爷的对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想劝刘哥多停留一会,再多问问,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毕竟能逃亡一年之久的杀人犯怎么也不至于笨到会到有人的村落来落脚的地步吧,他如果真的在这,也肯定是附近的某片安全好逃离有食物来源的林子里,他们在附近转转找到人的可能性才会大些。 倒是刘哥一路拽着他不让他多废话,宁涛要不是很相信刘哥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将心底的疑问一直压下,都要忍不住当场跟他顶起来了。 终于转到看不到村子的林子里,刘哥才拉着宁涛停了下来:“村子里有股子味,你闻到了没有” 味道宁涛微微一愣,他还真没注意,不过是个原始落后的村落,又住的都是行动迟缓的老人,还养着此家禽,有臭味似乎是很正常的事,难不成那臭味有问题 “你小子,上学的时候书是不是也没看过几页刑侦专业毕业的,没见过死人,连尸臭都没闻过吗” “尸臭死人你确定吗会不会是家禽尸体的味道” “不会,这味道不是鸡鸭之类的死亡会有的,而这村子里的猪要是死了也肯定不可能直接扔掉,他们才不像外面人那么讲究,病死猪肉还有检验,村子里生活清苦,死猪是舍不得扔的,反正他们从小吃到大也没吃出过问题。所以这味道,肯定是有死人。” 刘哥点了只烟,这几天都在树林子里跑来跑去,初秋季节,山上冷得早,很多树和草都已经慢慢变得干枯了,他这点只烟,一点星星之火怕是会引起山火,可把他憋坏了,好在这离村子近,附近已经被村子里的人踩出条路来,他们只要不离得太远,抽只烟还是没事的,更何况这一直萦绕在鼻子底下的臭味实在是难闻得紧,还是放点烟熏一熏。 “今天刮的是北风,村子的北方,正好是顾老头住的地方。咱们一会绕过去看看吧。”刘哥狠狠吸了几口烟后将之掐灭。 “刚我听到村里的老人聊天,他们说好像顾老头这几天行动比以前灵敏了,原本有些瘸的右脚现在也好了。刚刚你又说有尸臭,会不会是顾老头死了,那个人,穿着他的衣服装成他在这住了下来毕竟这村子再破,也比深山老林里好多了,眼看着天就要冷了,再在山里露宿,不得冻死他啊。” “不好说,别忘了,他可不是刚跑进来的,在这藏了不短时间了,可不像是会大意露面的人。先看看再说吧。”,,;手机阅读, ===短暂落网 此时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宁涛和刘哥只简单地啃了两口自己带的饼干,喝了点从村子的水源地接来的凉水,便想去看看这传说中的顾老头到底是不是换了个人了,毕竟那边阵阵尸臭不是假的,他们是警察,既然来了,既然发现了,断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岗上村实在是小得可怜,年轻人走得精光,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几乎是抱着混吃等死,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留在这里,村子里除了最中间有人住的房子周围还干净些之外,其它地方全部都杂草丛生,连路在哪里都看不出来。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沾亲带故,别看这些老人现在都懒洋洋的,如果宁涛和刘哥的行动真的让他们感到不快,他们过来阻拦,一帮上了岁数讲不得道理的人,他们哪怕带着枪呢,还能把枪口对准这些老人不成可是老人打他们却没有顾虑,好汉也架不住狼多,被这么群打不得骂不得能当他们爷爷的主儿给收拾了,他们想囫囵个离开纯属做梦。 所以刘哥才会一开始拉着宁涛到了偏僻一点的地方,顾老头再不好,那也是跟这里不少人从小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看着自己的熟人被人欺负,而且还是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在偏远一点的农村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以宗族礼法为主的他们根本不在乎警察不警察的,那爆脾气上来,神仙也害怕。 刘哥倒是跟所有村子里的人都熟了,每年进山里边巡查的换来换去也就他们几个熟面孔,谁让他们派出所留不住新人呢,可不得他们这些老人自己辛苦。深山里的村子很少来生人,刘哥这张脸在这里还算受欢迎,但前提条件是大家都是说说笑笑打着哈哈,分享刘哥带来的在外面极平常对他们来说极难得的美食,如果触犯到他们的利益了,翻脸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一帮老人还聊得热闹,天已经渐渐有些黑了,太阳懒洋洋地挂在西边,将落不落,半死不活地撒着今天的最后一丝余辉,老人们又度过了无聊的一天,连每天最常做的晒太阳的事以后怕是随着天一天比一天冷而进行不成,唉,又要到冬天大雪封山的季节了,如果再往下一个月,年轻人不回来,今年怕是就回不来了。他们就不明白了,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哪里好钱这种东西又有什么用别以为他们一辈子没出过几次大山就不知道,外面的人拼了命地挣钱不过是为了吃得好点穿得好点,呼吸点新鲜空气,找个人少的地方洗涤下被物欲横流的社会污染的心灵,可是他们这里的生活,除了可能吃穿勉强温饱之外,哪一样不是外面的人拼命想要得到的这大山深处到处都是宝,空气又好得不得了,住在这才是真正神仙日子,让他们搬出去住不可能。 村子里唯一想要搬出去住的留守老人恐怕只有顾老头一个了。可是他是个脾气极不好的老光棍,哪怕现在以他的年纪在村里的辈份很大,有不少人得叫他太爷爷,但那又如何现在的小辈又有几个像以前似的恭顺亲长,谁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养老在现阶段可是个谈不得的话题,来场病就可能倾家荡产还治不好,自己家的亲爹妈有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呢,养他们老是天经地义的,但你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长辈也想随从小到大都没亲近过的小辈去生活算怎么回事所以别看每次在村子里有年轻人回来的时候顾老头闹着要出去闹得最凶,偏偏村里的老人一个接一个出去,就他剩下了。 所以他才一赌气搬到了半山上去住,不想跟村里其他老人们在一起。切,当他们都傻吗不过是看着他可怜,就给自己家的亲骨肉找这么个老祖宗在家里,还不顾添堵的。他愿意住得那么远那么不舒服,关他们毛线事,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怪得了谁 于是顾老头就这么在半山腰上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好几年,脾气也越发古怪,有人好心来关心他过得好不好,也被他好心当成驴肝肺,嘴里边什么不好听的话都冲着人家发出去,只顾着自己好不容易逮着个人骂痛快了,压根不想被骂的人什么感觉,这一来二去的,谁也不是天天吃饱了撑的缺人骂,哪里还有人过来看他,他一天一天的只能没事自己自言自语,有的时候风向对劲时,坐在村中心的老人们都能听到被风送来的阵阵叫骂声,不由只能摇头感叹那张从不饶人的嘴给了顾老头什么,怎么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活不明白。 可是这几天,他们觉得日子过得太平淡了些。也许是少了顾老头随风飘来的脏话,也许是他单薄却倔强的身影有好几天没有在他们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也许仅仅是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无聊了,以至于他们好了疮疤忘了疼,居然去关心一个根本分不清好歹的老家伙。 然后第二天,他们就看到顾老头蹒跚的身影,虽然很多人都想知道他那条不太利索的腿怎么突然就好了,但鉴于顾老头让人蛋疼的性子,想想还是算了吧。 当然这并不妨碍闲聊的时候把顾老头当成永恒不变的话题,实在是过于传奇的一生有太多可以被人嚼舌的地方,结果,自然是被宁涛听进耳里记进心里。 缺医少药的深山,绝对不会有什么不药而愈的奇迹,再加上刘哥闻到的尸臭味,种种可疑的疑点加在一起,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便是真相了。 崔志佳做梦都没想到,距离他初逃进山里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人一直在外面等待他出现好将他抓捕归案。难道现在外面世道太过太平,以至于他犯的案子一直都冷不下来,不是说什么悬案过了多久就没人理了,杀人犯潜逃二十多年娶妻生子住在公安局隔壁都没事吗,怎么到他这了,刚从山里出来就被逮个正着。 其实也该崔志佳倒霉,原本他一个人在深山里边弄得自己跟个野人似的,也算渐渐适应了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还别说,真的到饿极了的时候,他真的吃过生肉。不过天越来越冷,他也越来越想要回归正常的人类社会。 人毕竟还是社会的动物,需要群居,需要交流,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更需要在人际交往中不断充实和升华自己。而且在自然环境中,人类的力量还是太微小了,山里边的各种野兽可不是他曾经在动物园里见过的被圈养的野性全无的所谓野兽能比的,随便碰上个什么,都是沦为人家食物的命运。 这么长时间,崔志佳几乎是数着日子过来的,他虽然是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穷小子,但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已经侵蚀了他的意志,再回到这种原始生活,他一开始真是好险没饿死,眼睛发绿得没办法,最后从小溪沟里捞手指头粗的鱼,迫不及待地直接生吞。 天知道生的鱼,还是刚刚捞出来没经过处理的鱼是多腥,那味道,即使崔志佳饿得两眼发黑,吃的时候也忍不住生理上的呕吐感,他是大概挨饿了一个月,才终于见到村落的影子,趁着人不注意,进村里偷了些火柴和盐等生活必需品,至少有这两样,他也不用每顿都生着吃毫无味道的肉类了。 他每次偷东西不会可着一家偷,而且他知道这些东西山里边是不产的,每家每户的这些原本应该不起眼的东西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在这里身价倍增,他拿得多了会引人注意的。这也导致他之后从不敢离村子太远,至少在人烟的地方,他还可以偷到点必需品,并且不用担心有野兽,但是总可着一只羊薅羊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被发现了得不偿失,所以他不断地到处晃,跑地图跑得极熟悉,倒也一直命大得活了下来。 也正因为他到处流窜,才能在警方三番两次派人进山搜人中成功地躲了猫猫,一直到现在。 顾老头五天前大概是病死了,崔志佳到岗上村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按照他以前的习惯,现在该是他离开向下一个村子出发的时候了,但是顾老头的死,让他无限被诱惑了。 顾老头半山腰上快要塌了的房子放在早以前,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就是他们村子已经够偏僻,至少猪圈都比这个建得高大结实,不过现在,崔志佳觉得自己都快成野人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基本上失去了原本的功能,怀里一点被他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盐早已经被汗水浸透,那味道,呕 顾老头这里好歹还存着些食物,还有他的衣服,虽然也是脏得看不出本色,还有股难闻的臭味,至少可以保温。现在的天已经很冷,尤其是夜晚,吹到身上的风像刀割一样,如果他留在这里,是不是可以装成是顾老头生活下去反正他现在的邋遢样子跟顾老头也没啥太大差别。 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他逃了那么久,让人惦记了那么久,这是帐,终归要被找到头上来。 再次听到有人断喝出自己的名字,崔志佳还是本能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他才反应过来,想逃却是来不及了。 束手就擒后,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是不是终于可以见到文沫了。除了她,崔志佳想不出来还有谁会一直这么记恨着他,连让他在大山深处做个野人都不能。不过崔志佳却也清楚自己的本性,如果有机会,他肯定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得到文沫的,这一次,他不会像上次那么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他以为他会跟她培养出感情,会让她体会到他的好,会甘心情愿地跟他隐居在山上做对神仙眷侣。 然后文沫的逃跑,以及无路可逃时眼神中的决绝,都在用事实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他不过是做个一厢情愿的白日梦。 他是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文沫的,或者更遭,让她生不如死,但他什么也没做,他付出了爱,得到的回报是什么,手铐加身,身败名裂,以及马上就要失去的生命。 为什么给他点回报,爱上他真的让她比死还难受吗崔志佳绝望地闭上眼睛,去回想李响岳带着人来解救文沫的那天,她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迈出那一步,哪怕崔志佳自认为主宰了她,却也知道此时文沫的生死不在他的手上。 他当然是不希望她死的,这个承载了他全部执念的女人,这个让他又爱又恨,什么办法也没有的女人,应该是一直留在他身边的才对。 哪怕不能像恩爱夫妻一样相濡以沫,至少也应该像他们的父辈那样,从一而终。用自己的生命来抗争,他究竟是有多不堪 可怜从小到大都在不正常的家庭中成长起来,养成他偏执性格的崔志佳,根本就想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永远都是不可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当一个人什么都想要,想要得到的都不择手段,那么他早已经注定了会一无所有。 宁涛觉得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第一次抓到的犯人,就是个身负重案,逃亡许久的红通,嘿嘿,可惜这里没有手机信号,不然一定第一时间发个朋友圈,哼哼,让那些小看他的人知道知道,他宁涛可是个合格的警察。 嗯,出了山有了信号就发。先拍个照片先。宁涛高高兴兴跟崔志佳合了影,开始跟刘哥商量什么时候离开。在这里呆着总觉得不踏实,与世隔绝不太适合他。 可惜,此时的宁涛完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压根不知道他们没有机会再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了。有人,也盯上了崔志佳,为了得到这个人,可以手染鲜血。,,;手机阅读, ===神秘来客 因为想要鸠占雀巢,自然真正的顾老头不能被发现。但崔志佳又没有能力在这满是石头的半山腰挖个足够能放一个成年人的坑。要是动静闹得大了,被村子里那帮天天闲的没事干,捕风捉影想要找点聊天素材的老家伙们发现,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郭老头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没看到,因为当他发现顾老头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但是老头脑袋上确实有伤,红红肿肿的一大片,虽然没流血,但似乎也是因为这些外伤,引起了脑部充血最终导致死亡的吧。八成是老人家自己独居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头,又没当回事才不治的。但问题是顾老头自己磕到头的时候可没人看到,而现在崔志佳这个陌生人来到村子里边,顾老头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死了,哪怕实际跟崔志佳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却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来也是屎了,任他就是磨破了嘴皮子去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完全无辜。 所以等宁涛和刘哥找上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堆石头草草垒起来安放顾老头的尸体,怪不得整个村子都能闻到尸臭,哪怕现在山里面的天气再凉,太阳高挂起来的时候都无法阻止一具尸体的腐烂,崔志佳也是真能忍,顾老头就被他放在那破旧的小屋旁边,离得近了简直是臭不可闻。 因此天色再晚,他们谁都没有要在顾老头家歇息一夜,等天亮再上路的打算,宁可半夜的时候住在树杈上听狼嚎,也好过有种在死人堆里过夜的错觉。山里的天黑得总是很快的,似乎只过了那么几分钟时间,原本懒洋洋斜斜挂在天空中的太阳,就拍拍屁股收工回家睡大觉去了,四周围从依稀可辨到黑漆漆一片。幸好有刘哥这个经验丰富的,他们才不至于错过了宿头,连个能安全呆一晚上的树杈都找不到。 一回生二回熟,宁涛手忙脚乱地爬上树,选了个结实的树杈,舒舒服服地靠着。刘哥先将崔志佳赶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并十分贴心地将手铐铐在了树杈上,当然,这小树杈就是个心里安慰,用点力气也就掰断了,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做法。崔志佳在密林深处讨生活这么久,不可能一点常识都没有,大半夜的这茫茫一片跟原始森林环境差不多的深山老林,如果崔志佳真的愿意跑那他就跑吧,直接喂了这些饥饿的野兽,还能为国家省颗子弹,也算是他最后做了点贡献吧。 一路行来困极累极,所以哪怕树上呆着并不稳当,宁涛也忍不住沉沉睡去,他实在是太累了,两天两夜没好好休息,又赶了这么久的路,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更何况他们逮到了进山相抓的人,就像心里面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把他带回去了,有刘哥在,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他们回去,宁涛一定要好好地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美美地吃顿热腾腾的午饭。天知道他现在觉得自己以前那些不喜欢吃的饭菜是多么得香甜可口,任谁一连吃了一个礼拜的饼干就凉水,都会觉得任何食物都可以称得上美味佳肴了吧。再忍忍,再忍忍,马上就要见到光明啦。 夜风阵阵,宁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低头嘟囔了几句,这鬼天气白天热晚上冷得真让人受不了,他们轻车简行,为了保持体力也没敢带太多的负重,身上除了吃的和一个帆布包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御寒的衣物。他哪怕再困也被冻得睡不着了,只得哆哆嗦嗦地小心将身体蜷起来,不让这该死的风带走更多的热量。转头一看,刘哥似乎睡得很熟,就连崔志佳也一动不动。 宁涛瞪着无神的眼睛。起风了,周围树叶在风的作用下沙沙作响,在深山老林里一直听到树叶哗啦啦的响声,比狼嚎也好不到哪儿去,总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似乎这样的环境中,出现个女鬼什么的才是最正常的。 宁涛别的毛病没有,却是有些胆小的。毕竟年龄还小,想象力丰富,人生阅历又少,对鬼神之事总有敬畏之情,现在又是身处在以前从来没有处过的环境,哪怕他不想想,脑海中也总蹦出以前看到过的恐怖片的经典画面。什么女鬼从树后面爬上来缠住他,或者突然出现在空中,飘飘荡荡地向他靠拢,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眼睛还不断流出血来,哎哟,怎么想怎么吓人。 这下宁涛算是被自己吓得完全清醒过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可是长夜漫漫,离天亮还早,他强迫自己不却胡思乱想,开始默默数羊,每一秒似乎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反观崔志佳那边安安静静,早已睡熟的样子,宁涛忍不住小声地咒骂了两句,要不是为了崔志佳,他们哪里需要受这个苦。 无心睡眠,他带进山的那大屏智能手机早已经因为断电而罢工,他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干靠着,开始在树杈子上翻来覆去地烙饼,要不是因为地方实在窄,他怕是能在上面翻两个跟头。 当他感觉到自己腰部剧痛,上手去摸只觉得糯湿一片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渐渐得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沉重,连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再之后,他发现他没有办法保持平衡在树杈上继续呆下去了。离地五米多,会摔成什么样子,这是宁涛短暂的一生最后的念头。 重物坠地的声音成功惊醒了刘哥。他条件反射地往崔志佳所在的方向看,看到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还在树上,心便先放下了。这已经煮熟的鸭子再让它飞了,说出去刘哥脸上也挂不住。然后他漫不经心地转头,往宁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树杈上似乎没有人影,难道刚才的动静是这小子从上树上摔下去了吗 刘哥吓出了一头冷汗,手忙脚乱地往树下爬,也顾不得周围是不是有野兽,会不会有危险了,20岁出头的年轻人他第一次带着进山,再缺胳膊断腿的回去,那可就太对不起人家了。也是刘哥大意,认为他们前一夜在树杈上睡了一觉没什么事,今天同样也不会出事,宁涛毕竟年轻,进山次数太少,想必昨天没睡着觉,今天也以为自己没事放宽了心,这才是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了吧。都怪他,可千万别有什么大事才好,不然这深山老林缺医少药,刘哥就是有心帮忙也无能为力。 他跑到宁涛的身边,心里面很是慌乱,颤颤巍巍地推了宁涛几下,发现这小伙子居然一动不动,5、6米的高度,地上又有厚厚一层落叶不断堆积形成的腐殖质,应该可以起到一定的缓冲效果,不至于说摔下来会当场死亡吧,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刘哥加大了摇晃他的力度,右手不自觉地就按到了他的脖颈处,这才惊觉,宁涛压根没有脉搏,他死了 怎么会这样刘哥脑袋嗡的一下,瘫坐在宁涛的尸体旁,就连有什么东西高速破空直冲他来都没有听到,等到他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低头去看,却为时已晚,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心脏,让他只来得及瞪大了眼睛表示惊讶,便步了宁涛的后尘。 崔志佳早在刘哥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便醒了,他百无聊赖地躺在树杈子上,晃了晃自己的左手,那跟树杈正亲密接触的手铐限制了他大部分自由,甚至在树上连翻个身都困难,硬邦邦的枝桠抵在背后让他觉得很不习惯,哪怕在山里面呆了这么久,他也有过睡树杈的经历,但只从来没有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所以他一直默默地咒骂这两个该死的警察,如果没有他们,他现在至少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一段时间正常人类的生活,一段时间之后深山里边便要断交了,他可以平安等到明年开春,而他相信他那个时候他早就有了一千种重新将文沫圈在自己身边的办法,从从容容地付诸行动。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他再也没有机会,从落入警察手中开始,他的生命便进入了倒计时。刮了半夜的风,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一直灌进耳朵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声戛然而止,然后他听到了,似乎有什么动物,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他的位置。 崔志佳发誓这绝对不是他的幻觉,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的脚步声已经离他越来越近,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人。但这应该不可能,林深叶密,又是月黑风高,哪个不要命的敢大晚上的跑到山里面来,这山里面的野兽可是野性十足,人类在他们面前,只能充当食物的角色,经验极丰富的猎人都知道,晚上的时候不宜在深山老林里边活动。 崔志佳是个胆大的,他冲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虽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一束强光从脚步声响起的地方直刺向他的眼睛,崔志佳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双眼一阵刺痛,然后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对方居然打开了手电筒,那来的确定是一个人无疑了,大半夜的,自己又身无长物,对方想要干什么 “崔志佳,我终于找到你了,差点就来不及。”对方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让崔志佳觉得有些诧异,难道他在外面的世界已经闻名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了吗他有何德何能,在一天之内前后两拨人来找他。那两名警察自下了树就再没动静,崔志佳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来的人到底是敌是友,找他有什么企图处在绝对弱势地位的他,只能不动声色,看对方有没有解释的意思,不然就他现在这样,想跑跑不了,想战战不过,不老实点又能怎样,他从来不缺乏识实务的优秀品质。 “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能告诉你,跟着我,文沫就是你的。”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崔志佳顾不得强光刺得眼睛疼,还是猛地睁开眼睛,向着光线的来源处望去:“你把她怎么了”这个女人,早已经被他视为私有物品,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别人怎么样都不行,如果这个男人伤害了文沫,他哪怕为了性命一时委屈求全答应下来,也绝对会伺机让这个男人知道什么叫后悔。 ”你放心,她现在还没有什么事,以后嘛,就看你如何选择了。你是她最恐惧的人,我要你从现在开始,不停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你还不知道吧,她已经有了新的爱人,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了。而你呢,你过了好几个月野人般的生活,放弃了自己大好的前程,又得到些什么,跟我走吧,只要你跟我走,你所有的梦想都会实现。” “呵呵,如果你的为人能像你说话的语气这么自大的话,我还可以重新掂量掂量。连自己姓名都不敢报出来的人,又如何让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说实话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子,因为你一句话就肝脑涂地去卖一条不值钱的命吗做梦就你这智商,还想跟文沫斗,拿出真凭实据来,不然今天就是死在这这里也比被你耍得团团转要好得多。” “对方轻笑了两声,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然后他关上了手电筒,不再理崔志佳,自顾自的爬上了一棵树,准备合衣而眠,临睡着之前丢下一句:“先睡觉,我虽然手里有枪,却不是狼群的对手,你在树上可要坐好了,别掉下来喂了狼。” 宁涛和刘哥身上的血腥气息早已经被山风带出去了不知道有多远,山里面饿着的野兽比人的嗅觉灵敏,这星星点点的血腥味自然没能让他们放过。成群结队的狼,渐渐汇过来,倾刻间便将树下的两具尸体淹没,崔志佳能非常清楚地听到狼群咀嚼人骨头时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动静,他忍不住寒毛直竖,睡意全无,死死地巴着树杈子不松手,以免因为一时紧张害怕,而从树上掉下去,最终沦为这些狼的腹中餐。 无论如何,那两名警察,绝对不值得这样的下场。 这男人是谁,,;手机阅读, ===逃亡终结 两个人,至少二十只狼,这点肉对它们而言也许仅够塞牙缝的。一顿咀嚼之后,崔志佳可以想象得到,两个面孔模糊的警察连渣滓都没有留下,就永远消失在了这大山深处。 崔志佳自己不是什么圣人,他手上也沾满了别人的鲜血,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却不至于让他们用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消失在天地之间。 他一直死死地盯着群狼环伺的地方,想象着两具尸体是以怎样的速度被这些狼分吃入腹。再看看对面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男人,他手里有枪,刚刚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杀掉两个警察,崔志佳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拒绝这个男人的要求,是不是下一秒他也会沦为这群狼的食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种心态,像崔志佳这种偏执狂是最明白的,得不到的人宁可毁掉也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去指证自己,两个警察死在深山老林,尸骨无存,唯一的目击证人只有崔志佳。 似乎除了顺从他的意见,崔志佳别无选择。更何况,他刚刚说,只要加入他,就可以见到文沫,就可以侵入她的生活,就可以想方设法地再将她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怎么会爱上别人她怎么可以爱上别人和别人卿卿我我这才几个月啊现在的女人,一点从一而终的贞操观都没有崔志佳的心里难免涌起一股愤怒,非常想赶紧见到文沫本人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狼群享受完一顿饕餮美餐,徘徊在树下不肯离去,实在是刚刚开了荤,树上还有两个香喷喷的食物让它们无法企及。被绿油油的这么多双眼睛盯上,崔志佳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除了老老实实趴在树杈上一动不动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胡思乱想,只乞求天能亮的早一些,让这些嗜血的野兽快快离去,还他们安全的栖身之所。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深秋季节食物对狼的诱惑力,眼见着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一轮红日迅速窜至空中,驱散黑暗,带来光明,这些狼仍然三五成群地徘徊在树下,时不时地猛冲前扑,最高大的头狼甚至能抓住低矮的树杈,要不是它天生不会爬树,不懂得技巧,恐怕早已经蹿上来,将崔志佳这大大的美食拖下去跟自己的徒子徒孙分享。 头皮发麻的崔志佳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另一根树杈上仍然好眠的男人。他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好吧好吧,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这条不值钱的命从此卖给你,让这些畜生赶紧走吧。” 那男人这才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从树杈上坐直身子,自顾自的掏出食物细嚼慢咽起来,视崔志佳的话如空气。崔志佳哪里沉得住气,他从来就不是个能沉得住气好脾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不管不顾,让他自己没有后路的事情。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上面,对其他人和事,半点也没有。此时他腹中空空,还有一群狼想把他当今天早上的早餐,再加上昨天经历过大起大落,此时他恨不顾得跳到旁边的树上,将那淡定无比的老男人踹下去喂狼。 “喂,给句痛快话,你不就是想让我为你效力吗现在我答应了,你怎么不说话呢”崔志佳咬着后槽牙,不甘不愿地说出为他卖命着几个字。且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风水总有轮流转的那一天,所有想利用他的人,最终的下场都是被他利用的干干净净,然后死无葬身之地,这个男人也不会例外的。他是干什么的,研究人的心理曾经是他赖以生存的工作,他不会忽悠人,又怎么能劝得别人乖乖地掏出自己兜里的钱呢 那男人仍然没有搭理他,还是细嚼慢咽吃着自己的一份早餐,动作行云流水,即使在简陋的树杈上,也能吃出五星级大酒店的感觉。崔志佳很想知道,文沫到底怎么惹上这个男人的,肯定是有仇怨的吧,不然谁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到大山深处寻找很有可能转悠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都碰不到的他。 以李响岳护文沫跟护自己个儿亲闺女的性子,他曾经绑架文沫的事情,一定会被李响岳在最大限度内压制下来,不会声张,能知道内部消息并能准确的找到他大致的藏身范围的人,肯定是处心积虑地打探到这些消息。 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不是爱之入骨就是恨之入骨,崔志佳有百分之百的理由相信是后者。文沫啊文沫,你总有这种特质,总会吸引一些变态的人到你身边,这一次你还能如此幸运地逃过吗突然很想看到你死的那一天,你的眼睛中是否会有恐惧,是否会有后悔 “我需要的是一杆枪,是一个走狗,我说的话就是命令,我让你做什么,你必须要百分之百地服从,崔志佳,你能做到吗不用着急回答,我们有好几天的时间,这些狼在不完全死心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你知道狼这种动物,尤其是群居的狼,他们天性残忍,聪明,忠诚,有韧性,为达目的决不罢休。除了群居和忠诚这两点之外,其他的,跟你很像。所以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吧,等这些狼群终于死心散去,我们才能平安。所以我给你时间,好好地想清楚。当然如果你不想答应也无所谓,直接跳下去喂了狼,你轻松,我方便。” 走狗呵呵,多么没有人权的一个词,想他崔志佳刚刚归国的时候,光鲜靓丽,国内各大心理学研究所院都争相想要聘用他,他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偏偏一切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算啦,形势比人强,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走狗也罢,只要能活下去他已经别无所求。 齐冉的父母,大老远的赶到b市想要为齐冉收尸。虽然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在家乡那个小地方很抬不起头来,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一年多逃亡生涯中又全无半点音讯传来,再次得知他的消息居然是死讯,怎么能不让再一次感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的老两口伤心欲绝,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曾经的准儿媳也出现的时候。 孽缘啊,都是孽缘,他们知道这并不是文沫的错,是他们的儿子一开始走错了路,是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闺女,让她受到了伤害,才有了之后种种。可是毕竟他们的儿子死了,而文沫还活着,他们没有办法不迁怒,因此两人齐声扭头,没有人理会想上来跟他们打招呼的文沫。 文沫只能尴尬地退后两步,放他们进去看齐冉最后一面,默默的自己转身离去。这一次是真的掐断了跟齐冉的最后一丝联系,他的父母不想看到她,最好的做法,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f市九年前的连环凶杀案似乎已经被那个神秘人物放弃了,既然这个案子又被反复提起,文沫当然希望能给当年的受害者家属一个结果。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案件本身并不复杂,嫌疑人的范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最终这起连环凶杀案沦为悬案的主要原因,也许就是当年警方的侦破思路出了重大的差错。凶手绝对不是一个人,更可能是团伙,两个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两个人的团伙,参与人数较少,相对稳定,一个处于主导位置,一个处于从属位置较容易分配,只要这种主导和从属的关系一直不变,两人团伙便可以稳定存在下去。这两个人,一个冲动暴躁一个冷静睿智,一个喜欢杀人,一个单纯的就是想发泄,不得不说组合很完美,彼此没有利益冲突。 而国内,大多数的团伙作案,彼此之间有亲缘关系的较为常见,因为有血缘的牵绊彼此才能够完全信任,这可是杀人掉脑袋的事,一旦两人之间出现任何的嫌隙,团伙也就要随之解散。 按照这个思路去查,一对兄弟就显得非常可疑:周伟和周强。这两位是亲兄弟关系,弟弟周强自进矿区工作那天起,就表现得不太像个正常人,他敏感易怒多疑,时不时就会暴起伤人,但周伟很会做人,每次弟弟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总是尽着好哥哥的角色,帮其善后,他们挣的那点钱,似乎全都花在了赔偿别人身上,周伟对此毫无怨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弟弟。 除了性格上有些缺陷之外,周强干活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那些曾经被他打过的人也拿到了足够的赔偿,也不愿意跟个神智有问题的人一般见识,所以兄弟两个得以在矿区一直呆下去,直到经历了那场导致黄其强死亡的矿难之后,周伟才带着周强离开了矿区。 正是随着他们的离开,一直笼罩在矿区周围村子的连环凶杀案的阴影才渐渐散去。所有认识黄其强的人,都认为他是没有自杀倾向的,他一门心思想着是找出凶手,给自己的妻女报仇,这大仇未报他如何会甘心赴死更何况以黄其强的职业,他想要接触到永远都不如矿工容易,毕竟这玩意儿很危险,哪怕在使用量极大的矿区也属于管制物品。 三个人被困矿井,一场小型的矿难,起因确系人为,黄其强至死都被扣上了屎盘子,周伟周强两人毫发无损,还能从容离开矿区,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丝诡异。 但是年深日远,事实真相到底如何,除非找到这兄弟两人,不然以上的一切,仅仅只能算是猜测。 他们离开f市,因此矿区的连环凶杀案停止。但这两个人一旦爱上这种杀戮的快感,他们绝不会停止作案,也许警方应该检索一下,在f市连环凶杀案之后,其他地方是否发生过灭门惨案,也许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开始了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此这么多年一直流窜在各个省市之间的他们从来没有被人当成连环凶杀案穿起来过,也因此让他们逃避了这么多年法律的制裁。 全国悬而未决的灭门惨案比文沫想象中要多得多,在李响岳和程功的帮忙,她还是花了大约四天的时间才讲这些和纸质和电子版的卷宗看了个遍。 九年时间,从f市开始,慢慢串起了一根线。凶手的逃亡足迹,从最开始的模糊,到现在的清晰可见。 如文沫所料,已经习惯了嗜血的快感,他们是无法压抑自己内心杀人的冲动的,九年十二起案件,都与f市当年发生的连环灭门案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不过是因为这两兄弟足够聪明,每一次作案都跨越了省市的界限,从来没有人将这些孤案串联起来。 既然查到他们的行踪,抓捕这二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周强暴力抗拒抓捕,在打伤了一名刑警后企图逃跑,被随后赶来支援的武警战士当场击毙,周伟却表现得很平静,他乖乖地束手就擒。 似乎是不用再过逃亡的生活,终于可以放下背负在肩膀上超过二十年的沉重负担,周伟狠松了一口气的。他知道自己做过的事,虽然杀人与他无关,所谓强奸也只不过是他为了误导警方而刻意装出来的假象,但他所做的一切也已经触犯了法律,况且情节特别严重,一个死字是逃不过了。 弟弟死了,他再也不会害人了。天知道他有多少次看着弟弟睡梦中的容颜,想把他掐死,这个祸害死了,才会不再有人受伤害,他才能逃过从小到大一直逃不掉的魔咒吧。 伪装现场,毁灭证据,他的所作所为也许看似那么不人道,却均出于保护自己弟弟的目的,他存在的全部意义不正在于此吗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来自父母的教育,永远都是弟弟太可怜,他是哥哥,要保护他照顾他。,,;手机阅读, ===偶然与必然 周伟有的时候也恨过父母,为什么他们明明家里很穷,没有能力抚养那么多孩子,偏偏还要生下这么个半残疾的弟弟,并希望自己用一生的时间来为他负责。 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母亲难产,产程过长,一直也生不下来。六岁的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母亲从早到晚的嘶吼,喊到最后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家里人都是一脸凝重,然后他听到一个小奶猫般的哭声,这是弟弟出生的整个经过。 因为大脑缺氧,弟弟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眼睛睁得比别的孩子晚,爬得比别的孩子晚,学说话跟是晚了不知道多少年,就连走路,也是到五六岁上才勉强能够自己走稳的,等到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人悲哀地发现,弟弟的智力也比一般的人要低下一些。 然后周伟的苦日子就来了,他成了家里边的免费保姆,每天必须要不错眼珠地盯着弟弟,以免一个不留神,弟弟就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从炕上摔下去,或者从灶台里掏出烧得正旺的柴禾到处甩都不算什么大事。 那个时候周伟最羡慕的,就是跟他同龄的小朋友都可以在外面的田野里自由自在地玩耍,只有他,似乎是提前走进了家庭生活,开始了漫长带孩子的岁月,周强大多数时候还算乖,安安静静的,自己这当哥哥的说了什么就一定会听,让他坐在板凳上,不让他动的话,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一天,吃饭喝水都不离开小板凳。 等到兄弟两个渐渐长大,周伟发觉自己跟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样,村里面最漂亮的姑娘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他喜欢的,是和他一样高大帅气的男孩子。到了适婚年龄,家里到处张罗着给他找个老婆,周伟对此心生抵触,又无法跟父母言明自己的性取向问题,怕家里边闹翻了天,只得谎称自己生理上有毛病,好说歹说才打消了父母为他娶媳妇的想法。 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父母更多的关注目光停留在了弟弟周强身上。作为典型的老一辈农村人,传宗接代在他们看来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两个儿子,周伟不行,那就只有周强来延续他们老周家的香火了。 但是周强脑子有些先天残疾,十里八村知跟知底的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推进火坑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老周家拿不出一笔可观的彩礼。父母开始没日没夜地到处打工,什么脏什么累干什么,就因为这些活计会比其他轻省的活能多挣些钱,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存一笔钱给儿子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孙子。 三年之后,周强刚满二十二岁,家里边便迫不及待地倾其所有,为他从偏远的西北地区,算是买了个媳妇。一家人乐得跟什么似的,咬牙挤出些钱来在村里摆了流水席,上了结婚酒。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酒席办成了个笑话。他们花大价钱找了不知道多少中间人,从西北买回来的这个女人,居然是以婚嫁为名专骗人财礼钱的骗子。结婚当晚,彩礼钱到手,天刚擦黑,这个女人便准备逃跑。周强并不是真的傻,他很懂得结婚娶媳妇是什么意思,等了一天,等的眼睛都要绿了,好不容易盼到了天黑,自然早就按捺不住,趁人不备,从前头的宴席溜回了新房,正巧碰上那女人准备逃跑,当即两人便拉扯起来。 周强不善言语表达,不过力气很大,那女人被周强拽着无法脱身,情急之下呼喊她的同伙,赶来的同伙将周强打翻在地,两人随即逃之遥遥。可怜周强脑袋上被开了个瓢,鲜血汩汩往外冒,等到周伟发现弟弟不见,四处去寻找他,将他从血泊中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他受伤之后两个小时了。 也幸亏周强命大,脑损伤避免不了,却没有更严重的生命危险。早已一贫如洗的家里再一次雪上加霜,当家里再也出不起钱为弟弟治病的时候,只能将仍然昏迷不醒的他带回家。 似乎是从周强清醒以后就变了个人。他性格中安静的一面完全消失,变得暴力冲动敏感任性,见不得女人,甚至有的时候见到村里边跟他原本很亲近的女性长辈都会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也就只有跟周伟在一起呆着的时候,他才会老实一点。父母亲暗自垂泪也没有用,家里再也没有钱能够让弟弟治疗,或者再给他买一个媳妇了。 十里八乡的女人见到他都躲着走,一家人出门都会被亲朋好友戳脊梁骨说他们家有个疯子。周伟不得不带着弟弟出门打工,借此逃离开家乡亲朋好友间的事事非非,他仍然希望等某一天能够存够一笔钱,给弟弟讨个媳妇,让他成家立业,然后自己就可以将弟弟这个重担交给未来的弟媳妇,他就终于可以替自己活上一活了。 矿区的生活很枯燥,但收入颇高,最主要的是,矿区的工友,九成九都是男性,就是偶尔有几个女工人,也是四五十岁以上的年纪,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谁又受得了这份清苦,钱再多这工作也没法干。周强在这里情绪能保持稳定,不会出现极端的暴力倾向,至于跟工友之间的小打小闹在周伟看来,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所以当后来周强惹下大祸的时候,周伟是自责的,他在矿区呆的久了,自认为弟弟在这里会心情平静,可是没想到偶尔的一次外出,偶尔的一错眼珠,就让三个无辜的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矿区生活清苦,除了工作,娱乐少得可怜,周伟毕竟是个心智健全的大男人,哪怕他喜欢的是同性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这天正好轮到他们倒班,有一天的空闲时间,周伟实在按捺不住,带着弟弟下了山,去了镇子上不可描述的场所,痛痛快快地发泄一通,具体细节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大家尽情发挥想象。总之周伟神清气爽地往回走,点根烟的功夫回头就发现周强不见了。 他焦急地四处寻找,终于在庆的家里,发现了浑身是血的弟弟,彼时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刀,一边朝着空气中挥舞,一边不停地在那里念叨坏女人杀了她,坏女人杀了她,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刺痛了周伟的眼睛,但他在一瞬间的慌乱后很快冷静下来,出于从小到大对弟弟的保护,他寻找到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掉所有可能留下指纹和脚印的地方,然后扒光那具女尸,掏出随身带着的避孕套,用一根大小粗细差不多的木棍,伪造了强奸的现场。没办法,他在这么紧张害怕的情况下,对女人是起不了反应的,而弟弟周强现在神志不清,仍然在不停地嚷嚷着要杀人,更是指望不上。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确切的说是周伟以最快的速度拽着周强跑了。一场大雨帮了他不少的忙,慌乱之下,还能不给警方留下什么证据,足见得周伟是个心思极度缜密的人。他觉得,只要将这件案子平平安安地掩盖过去,他们仍然可以在矿区里毫无存在感地过着他们的日子,等那么一天攒够了钱便可以带着弟弟回家,从此不用再到处漂泊了。 果然,他们甚至不是嫌疑犯,几乎可以完美的躲避过警方的侦查。但是被强烈刺激到的周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罢手,过了几天周伟发现周强整夜整夜得睡不着觉,时常在宿舍里边转悠来转悠去,八人间的大通铺很容易就引起其他工友的注意,周伟为此操碎了心,百般想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都徒劳无功。 他那时候彻夜难眠,生怕一错眼珠弟弟又下山了,做下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但他毕竟是人不是机器,需要休息,会打瞌睡,有看不住周强的时候。三起血案过后,周伟开始害怕,害怕弟弟会永远像现在这样,疯的时候极度疯狂,清醒的时候不言不语。 矿区不能再呆下去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周追赶就是再心思缜密也没办法保证每一处现场都没留下任何痕迹。况且周强的反常工友们也都看在眼里,只要警方开始将注意力转到矿区上,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就在周伟想要辞职带弟弟走的时候,黄其强出其不意地找上了他们,质问他们是不是就是杀死他妻女的凶手。周伟必须咬死了牙不承认,但黄其强利用自己本身就是矿上工作人员的便利条件,早就将周强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不依不饶口口声声地要带他去投案自首,周伟不知道黄其强知道多少,但看着他胡搅蛮缠样,也知道此事无法善了。 黄其强是个傻的,他一门心思地想要替妻女报仇,将杀害他们的凶手抓住,却没有想到狗急了是会跳墙的,周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去送死,何况他这个帮凶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正踌躇间不知道该拿黄其强怎么办的时候,周强突然发疯似地捡起一块石头,照着黄其强的脑袋就砸了下去,黄其强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黄其强的死会让他们有极大的可能性暴露,为了转移视线掩人耳目,周伟伪造出来了矿难现场,并将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了黄其强头上,一个死人是没有办法站起来为自己争辩的。 他们再一次从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许多年辗转各省市之间,周伟和周强的杀人和逃亡道路从来没有终止过。周强越来越疯狂,周伟越来越对这个弟弟无能为力,不过是最后一丝的血缘牵绊,促使他一直在弟弟身后默默的为他收拾烂摊子,不断的擦屁股,可是他会累,他会烦,他会想要解脱。 现在看着弟弟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伟没有半点悲伤的情绪,父母曾经的殷殷期盼和如唐僧念经般的唠叨束缚了他的一生,甚至现在会让他赔上性命,如果没有他的纵容与包庇,周强也许早就被警察抓住了,那些无辜枉死的生命,现在仍然可以一家和美,开开心心。他们犯了什么错,他们唯一的错处,就在于某年某月某日碰到了不该碰的人。 周伟又回忆起了第一次案发时,那个给他指路的中年妇女。如果不是他玩疯了忘记时间,回矿上的时有点晚了,还没打到车,又怎么会抄小道迷了路。在一个女人的指点下绕来绕去,跟着她绕到了庆家门口,他好像依稀听到那个女人说那家的女主人是个坏女人,还不赶紧滚蛋给他小姑子腾地方,一个女人能骂另外一个女人最恶毒的言语都从她的嘴里不断蹦出来。似乎听了她的话,弟弟周强的精神就有些不太正常,他当时没往心里去,可是这么多年他每每回想起是第一起案发的整个经过,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那个女人,之后他也打听过,似乎是死者老公在外面情人的嫂子,也许一切都是天注定,她肯定没有想过她无心的几句话,最终让周强对林景清动了杀机,更没有想过她无意中一个指路的举动,居然促成了一个连环杀手的诞生。周强最恨的就是欺骗人感情和金钱的坏女人,他还因为脑袋受伤没有太强的分辨能力,不能从别人的话语中得知是单纯的咒骂,还是那个人确实是如此品行,他只会在冲动之下,让愤怒冲昏了头脑,从此走上了一条将兄弟两个的生命完全葬送的不归路。 九年了,他们已经逃得太久太久,似乎天大地大早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处,如果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弟弟已经这样了,他还忍心去祸害别的好姑娘吗周伟最后一丝善良,就是他认命地将周强绑在他的身边,再不想什么成家立业传递香火的事,沾满血腥的周强早已经积重难返,这样肮脏的血液,就让他断了传承吧。,,;手机阅读, ===驯化 崔志佳心有余悸地看着徘徊在他们脚下的狼群终于如潮水般退去,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天知道如果这些凶猛的野兽再有点耐心,死的估计就是他了。如果他无论如何挣扎,等待他的都是死路一条的话,他宁愿选择一种让他更痛快地了结自己的死法,饿死渴死什么的,实在太惨无人道。 他手脚并用地从树上下来,不去想那些狼会不会只是一时计谋,佯装撤退,再杀个回马枪,他离渴死,只剩下一步之遥。 五天狼还真是有耐心又执着的生物五天不吃不喝,还要每天按时按点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大吃大喝,并且对他的渴望与乞求视而不见,崔志佳真恨不得跳过去掐死那个可恶的家伙,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真将他当成一条走狗了吗 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做法真的起了作用,现在的崔志佳什么原则什么底限什么骄傲什么倔强,统统消失不见,他被人类最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和对生存的渴望支配,只要能活下去,他恨不得跪下来舔那个男人的脚。 男人手里不停被他上下抛落的水和食物让崔志佳移不开眼,他现在饿啊,饿得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满脑子都是吃的,吃的。可男人明明看清了崔志佳的渴望,却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坐在树杈上一言不发,既不答应给他吃的,又不发话接受崔志佳为了活命甘愿出卖的所有。 对于男人来说,现在就像是熬鹰的关键时期,鹰的暂时驯服,不是因为它打内心深处认驯鹰的人为主,而是生存需要的本能驱使着它不得不低头,这种臣服有一个先天条件,那就是生存需要,一旦这种需要消失不见,鹰还是原来高傲的鹰,而且对鹰来说,妄想要驯服它的人会是它在摆脱生存需要后第一个想要除掉的人,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只让它感到耻辱和愤怒。 为了对付文沫,他处心积虑地准备了十年。他犹记得第一次听到文沫的名字时的感觉,为什么这个女人不去死,她让一条年轻美丽的生命因她而消失,自己却可以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凭什么就因为死去的人没有身份背景,就活该死得无声无息吗就因为是人都会犯错,警察也是人,所以她就可以被原谅吗别说什么内部处罚,被雪藏之类的事,表面上看起来被禁足被冷落很难受,可是文沫这十年来一直好好地活着不是吗而他想要保护的人早已经化为飞灰,他连张照片都没剩下。 所以他恨。恨这种情感,有的时候比其他任何一种都要来得强大。因为有恨,他强迫自己半路出家,改修了心理学,凭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他让自己成为优秀的心理学专家;因为有恨,他一直好好地隐藏起自己,躲得远远的,看着文沫如何地风光无限,如何地将别人的生命操纵于股掌之间;因为有恨,他得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缓慢却不断在接近着文沫,终于,他等待的时机到了,她这么多年树下的敌人都可以为他所用,哪怕亲近的朋友在不断地向他透露着情报,让他对文沫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十年,三千多个夜夜,当恨意入骨,成为他活着的全部动力与目标后,他才发现,原来很多事很简单,只要执念足够深,意志足够坚定,其他什么都是浮云。他想要亲眼看着文沫从风光得意的云端最高处狠狠跌落,怎么疼怎么难过怎么来,身败名裂已经算是他对她的仁慈了。他准备得太久,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允许有意外出现。 所以齐冉算是他的第一个失误,他由衷地希望也是最后一个。对于崔志佳,他不想犯跟齐冉一样的错误。 是齐冉让他明白,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男人的感情,同样,永远也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因为很多事不可能一直在他的计划之内,很多人的内心世界也不是他现如今的心理战术能轻易俘虏的。人性的多变与不可预测是他第一堂上基础心理学课程的时候老师就讲过的,他当时不以为然,可是听得多了,学得多了,经历得多了,他对这门学科开始心存敬畏,哪怕付出了十年,他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学明白看清楚吃得透,他依然只是摸到了心理学大门的边缘,凤毛麟角的运用就够他受益一生了。 所以看到文沫张狂的样子,他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至极,他越是了解她多一点,越是恨她。明明是个半瓶子水晃荡的角色,为什么每每都敢以专家自居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她高高的结案率,就没人看到这些被办结的案子背后,到底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也许你要问,凶手行凶杀人,是他在自己内心的恶魔下驱使做出来的举动,文沫可多数都是案发后赶去的,受害者的死与她何干她抓住了凶手,阻止他们进一步危害其他无辜百姓的安全,难道不应该算是功臣吗 呵呵,他想冷笑。 人性本恶,人的行为本身无法预期,因为人有主观能动性,在大脑这个绝顶复杂器官的驱使下,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他并没有说,文沫需要为所有人的死负责。可是等她去参与破案之后呢凶杀并没有停止,凶手还是肆无忌惮地将无辜者手刃在屠刀下,而文沫对此做了什么她甚至有一次当着很多同行的面说出,现阶段没有证据支持他们继续调查下去,他们只有等,等凶手犯错。 听听,听听,等凶手犯错凶手什么时候才可能犯错作案的时候一次不行要等两次,两次不行要等三次,谁又能确定凶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犯错如果他一直很谨慎很小心,不给警方留机会呢他们这些洒囊饭袋就要一直束手无策,任凶手横行吗 身为警务人员,身为犯罪心理学“专家”,居然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论调,文沫到底有没有把人民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过在她眼里,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给破案让路,只要能破案,谁也不会看到案件背后是否多了几条无辜的冤魂,只要数字好看,其他无关紧要的事都可以一块遮羞布以蔽之呢 还有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为什么文沫经手的案子,能最终成功抓捕的没几个,多数犯人,最被警察包围的时候就选择了自杀。案子本身破了有什么意义法律的威慑性表现在什么地方是警醒后人,以法律之名规范人的行为,每年那么多的公判公审大会,面向广大群众,意义就在于此。 嫌疑人自杀死了,这种逃避的方法实在太有效了,有很多人认为,嫌疑人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子办结,这个城市从此比以前更安全了一些。可是这些嫌疑人就真的全部该死吗到底是谁推着他们一步步走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从一个普通人摇身变成杀人狂魔,就只是他一个人心理变态吗别人都没有责任吗他们可以一死了之,后面或围观的冷漠看客,或幸灾乐祸的利益相关人员,或伤心欲绝的家属,他们又要怎么办放纵这些人的后果,就像现在,很可能会有第二个他,十年如一日地盯在文沫身后,因为他们满腹的悲愤无处安放,总得找一个人让他们恨着,才得以依靠恨的动力,如行尸走肉般活下来。 伤害造就后,所有人想着的,都是把造成伤害的刀拿掉,没有人关注受伤的部位经历怎样痛苦艰难的愈合,在表面结痂之下,内里在慢慢腐烂。就像现在的一片平静之下,暗涌已经积蓄够了足够的力量,只等着正确的时间,来个厚积薄发,毁天灭地。 所以,文沫,你从来都不是个合格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充其量只是二流的骗子,当你抽身离去,留下一地心伤的时候,就注定了某一天会有人在背后死死盯着你,恨不得你死才痛快。 崔志佳这个人,他本来是不想碰的。他自己就是偏执狂,太理解偏执狂的感受了。他们认死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注定是不能被驯服的鹰,他们太骄傲太执着。可是齐冉死了,杀死齐冉是他不得以的选择,不再听话的狗,留着也许有一天被咬的就是主人,再说齐冉的作用已经没有他的危险性大了,渐渐脱离掌控,鬼知道下一回齐冉会不会直接把他卖给文沫,见过他知道他计划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就必须死。 现阶段还不能直接面对文沫,他暗中的行动还要进行很久,在突然了文沫的所有心理防线,让她体会到什么叫众叛亲离后,他才可以登场,安心欣赏她狼狈的模样。他已经等了十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天,他相信,这一天已经为期不远。 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招惹上崔志佳后他就后悔了,这个人对他来说,只会比齐冉更像一颗定时炸弹,而炸弹这一危险品,真的起爆时,杀伤力是不会敌我的,自己想像猫抓老鼠那样玩死文沫,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要跟老鼠同归于尽过。 等放下了心底缠绕许久的恨,他只需要重新找一个生活目标,便可以安心享受他的人生了,毕竟他的生活除了见不得光的这一部分外,还是相当完美的,社会地位,名誉,金钱,他应有尽有了。 所以崔志佳就有些烫手山竽的感觉了,利用完了之后,这个人必须除掉,没得商量。但问题是,崔志佳不是笨蛋,也算是他的半个同行,他的很多手段对崔志佳绝对不会像齐冉那么有效,再说崔志佳对文沫的感情更为复杂,也更难驾驭,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干了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被打击第二次。 他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食物抛下,然后看着崔志佳像狗一样手脚并用跑过去拿起来狼吞虎咽,吃光之后抬起头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还想要的渴望。 算了,看着崔志佳这么副落魄的样子,他就什么调教的心都没了,反正至少现在的崔志佳比一条真正的狗还要听话不少,在山里边,他们还有七天的时间,走出去之前,崔志佳都必须要绝对服从他的命令,想要调教,还有机会。现在,请允许他不去看辣眼睛的画面。 闭上眼睛假装休息的他没有看到崔志佳眼底射出来的寒光,就像徘徊在他们树底下嗜血的狼一样,恨不得将他拽下树剥皮拆骨 五天后,b市,犯罪心理学研究室,主任办公室。 李响岳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打电话。从x市传来消息,这一次进山搜捕崔志佳的两名警察一直没有露面,以他们带进山的物资来看,现在还不出来,基本上可能就是出了些事了,不知道他们的失踪与崔志佳有什么关系。 山里边通讯不便,也许遇到些不可抗力被耽误也是有的,所以他们打算再等三天,如果三天后还见不到人,就派人进山搜救。 李响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可是从来不相信所谓第六感的人,在红旗下长大,根正苗红的他一直以来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证据,但是神秘人物出现,齐冉死亡,快一年了,在崔志佳最可能的藏身之地两名警察进山搜捕失踪,由不得李响岳不往坏的一方面想。他在办公室一分钟都坐不住,利用自己以前的关系联系了直升机和gs定位仪还有红外感应、夜视仪等等设备的使用权,准备等他以最快速度赶去x市后第一时间跟随当地同行进山,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他看个清楚明白才行。 当然,他做的这些事,都是瞒着文沫的,只告诉了程功一个人,叮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好好看着文沫,必要的时候要做到寸步不离,哪怕睡觉也得睁开一只眼睛。,,;手机阅读, ===******** 李响岳编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了x市,文沫一直被蒙在鼓里,又或者说她太相信李响岳不会骗她,根本没有想过这是个谎言。她忙着埋首在下一个悬案里。 2008年10月13日,q市。 对于海滨城市的10月来说,这一天难得的没有讨厌的风,人们尽情享受着今年最后可以呆在海边的时光。 “诱惑”是紧邻海边的一间酒吧,相比其它开在海边的店铺,收费合理,环境优美,是难得的一年四季常常爆满的场所。 红男绿女们,在昏暗的灯光、暧昧的气氛和喧嚣的音乐中放纵着,开心与不开心在这一刻都没有意义,只要大声呼喊,只要将自己沉湎在酒精里,似乎其它的一切都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高雅封是这里的常客,他的家在市区,离海边不远不近,十五公里,每每下班之后,他不愿意回家面对着八十多平米的空旷住宅是的,住宅,没有女主人的地方,是不能被称为家的,可是想要找个女主人,难啊 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拜金,一山望着一山高,所谓相亲,基本上已经变成适龄未婚男女之间的一场交易,双方条件相当,性格能合得来,彼此第一次见面没有太多厌恶的感觉,基本上就可以结婚了。其它种种不合适可以慢慢在结婚之后表现出来,大不了过不下去到时候再离。反正现代这个社会,谁没有离过个把回婚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 高雅封离过一回婚,他的前妻与他的婚姻只持续了不过三个月,有些大男子主义、重视传统的他也赶了回时髦,跟前妻几乎算得上闪婚闪离,差点闪瞎了他一众朋友的眼,问及为什么,高雅封只能保持沉默。 他能说什么说他那个时候被父母逼得急了,三十三岁的高龄没结婚,在q市这种介于二三线之间的城市,完全够得上大龄剩男的级别,盼孙子盼得眼睛都绿了的父母没日没夜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只要有一个不从,家里便能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剧,他的父母可以让电视里那些老戏骨们全部汗颜,那眼泪是说来就来,唱念坐打个个在行,高雅封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相来相去,半年时间,相了得有百十来个,环肥燕瘦,东施无盐,什么奇葩都碰到过,到得后来,高雅封是真要疯了,一想到相亲就条件反射想吐。想他一个要工作有工作,要房子有房子的大好青年,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呢有的是不如他的都早早成家立业了,只剩下他形单影只,还在相亲的路上挣扎着欲生欲死。 父母嘴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哎哟,也不瞅瞅你都多大了还挑来挑去的干什么找个差不多的凑合过得了,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时间长了,感情自然也就有了,你还指望着相亲能碰到个一见钟情的啊你都三十三了,早过来了追求爱情风花雪月的年纪,能不能稳重点,脚踏实地,赶紧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啊你看看隔壁哪哪哪怎样怎样。每次一到父母开始唠叨哪哪哪了,他只能落慌而逃。 别看高雅封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他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渴望着能遇到个让他心动的女人,然后可以从青丝到白发,恩爱走完一生。可是随着年龄一年年大了,父母在唠叨过后忍不住深深失望叹息,周围越来越多比他小很多条件差很多的人都结婚生子,只有他一如既往地单着,他才开始动摇了他的坚持。 反正人的一辈子就那么短短几十年,世界上有数十亿的人口,谁又知道自己对的那一半是不是其实托生在了另一个半球上,一切的执着都没意义,反正他是男人,也许找个不爱的更轻松,又或者没有期待的婚姻在慢慢培养出感情后才会觉得更幸福。 于是放低了要求的他不再苛求一定要让他喜欢了,任何一个看着很顺眼的女人都可以成为他未来老婆。 于是在下一次相亲的时候,他遇到了他的前妻,一个看起来知性、温柔的女性,三十岁的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是他自认为自己心智是相对成熟的,找个太小的不容易培养出共同语言来,他们单位的那些比他小个五岁开外的都让他觉得沟通有代沟了,跟这种人工作他也就忍了,如果要生活一辈子,还是算了,敬谢不敏。 三十岁的女人恨嫁程度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高雅封跟前妻认识两周,双方家长就坐在一起,准备讨论结婚的事了,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双方父母太焦急就算他们再焦急,也绝对不会将自家孩子放到打折处理商品的位置上去,谁家的孩子谁心疼,都觉得自己家孩子哪怕全身都是缺点也金贵着呢想要商量着结婚是两个年轻人自己做的主,都觉得自己年纪不小,差不多可以结了。 一切水到渠成,又过了两个星期,两人领了证,在q市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办了婚礼,婚礼现场高雅封也是激动的,他终于婚了,终于结束了他恐怖的相亲生涯,上帝啊,简直是新生感谢前妻出现在了合适的时间,拯救了他。 他几乎是怀着感恩的心开始婚姻生活的,一个人挺好,两个人也幸福,外出度蜜月的他们是那么完美,可是蜜月结束,回归到生活中的高雅封发现,他的前妻好像有很多秘密,因为她的手机在家从来都是静音状态,打电话发信息会有意无意地背着他,他都听到好几次了,前妻偷偷在卫生间里不知道跟谁打电话。 两个并不算太熟悉的人结婚了,要一起生活,高雅封也理解他们两个都得重新适应新生活,需要一个过程的心情。可是,他前妻的举动是不是太反常了怎么让他觉得自己头上的帽子有点颜色呢 男人的自尊让他不允许对此视而不见,当然他也不想一开始就公开指责前妻如何,两个人之间其实是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如果他猜错了,还不管不顾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猜忌与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对他们以后的生活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高雅封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借口自己手机没电用前妻的打个电话,或者在她聊微信的时间故意凑上去跟她亲昵,如果前妻一切正常,这些举动自然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结果让高雅封的心都凉了,前妻每每都是很激烈的拒绝,然后还以你不信任我的眼神望着高雅封,好像他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一个。 一场大吵无法避免,高雅封动用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关系,找出了前妻的通讯记录甚至全市范围内的开房记录,将这些证据甩在前妻脸上,还以为自己抓住了前妻出轨的证据,他满心都是愤怒,如果前妻心里爱着别人,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跟那个男人结婚,为什么一定要来祸害他他从头到尾最无辜好不好 可惜他猜中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尾,前妻确实不爱他,她爱的是别人,但那个别人,却是个女人。他跟踪着前妻去了酒店,亲眼看到她在酒店的走廊里跟个打扮很中性的女人抱在一起,激动亲吻着。 自己的老婆是个同性恋者,而且在她结婚之后,跟那个女人的关系依然持续着。高雅封有种被雷劈了n多次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亲眼目睹的这一幕怎么那像是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可是他偏偏就成了那个可悲的男主角,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甚至希望前妻抱着拥吻的那个人是个男的,至少他还可以冲出去尽情地揍一顿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对着个女人,他多多少少有些下不去手。 既然他都看见了,前妻终于跟他坦白自己的性取向确实跟一般人有些区别,她喜欢同性,从小她就知道,可是父母接受不了,以死相逼要求她必须把自己嫁出去,然后她没办法才去相亲的,想着即使结了婚了,她还可以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高雅封被前妻奇葩的三观给刷新了不知道多少个下限,才明白为什么老丈人一家那么好说话,在这个女人把自己做价就差论斤卖一点要要得准新郎一家跳楼的心思都有才勉强答应结婚的时代,他们家仅出了两万块彩礼就娶回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果然便宜没好货高雅封咬牙切齿地回家跟父母说了,然后头也不回直接拽着前妻去离了婚。但他还算是厚道人,跟谁都没有说过为什么离婚,一律沉默以对。只是他短时间内是没有再找的勇气了,现在这个时代太危险了,一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不管多么正常,私底下能有多龌龊根本无法预计。 跟前妻这段短暂的婚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他跑出来花天酒地一点压力也没有,父母每每看到他也不像以前那么长篇大论逼他结婚了,还好像怕他想不开一样,开始拼命找素材谁谁谁还没结婚呢,一个人过得也挺好。 嘿嘿,即时行乐在是生活的真谛,既然没有了父母的逼迫,这么好的日子干嘛不好好享受所以他成了q市各大酒吧的常客,每天踩着夜色来,迎着朝霞回,争取玩出新花样新高度。 过了旅游季节,诱惑里的游客也少了,剩下的都是本地的忠实顾客,,你情我愿,后,可以再不联系。 这是只与有关的享乐,不涉及家庭,不涉及道德,只凭着人类最原始的,上床时全心投入,再见便是路人。 以前高雅封无法接受,他觉得这些女人简直太随便了,怎么可以如此放纵着生活,对得起自己和她们老公吗但是现在他觉得这些女人比起前妻来简直坦诚得可爱,她们目标非常明确,要的就是性享受,与爱无关,不用害怕一夜之后,她会哭得喊着要跟你结婚。 上了你的床,进了你的身体,却从来不想去摸你的心,这句话是高雅封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 泡在酒吧里,喝几杯酒,微熏之后找个看着顺眼的女人,几句,如果运气好对方也不讨厌他,他便可以带着她离开,然后一夜狂欢,等天亮之后,礼貌说再见,互不相欠。只有那一夜的缠绵、带给对方的生理享受才是最真实的。 连续加了三天班了,高雅封这一天终于得以早早下班,回家洗个澡,带上保护措施,特意选择打车来了酒吧,三杯酒吧的特色调酒下肚,他开始寻找今天的目标。 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所有的女士都显得那么可爱,有几个还是他的老相识,上过几次床,看到也会礼貌得打招呼,却都恪守着的准则,只上床,不谈情,更不会因为床上享受了之后对对方动心,在酒吧里看到时会心照不宣地一笑,想约了约,不想约了不打扰对方寻找新的目标,毫无压力。 很快,高雅封找到了今天他的目标:穿着一件紧身黑色小短裙的美女。从背后看她的身材就已经很勾引他了,那一身禁欲的装扮让他想立刻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只要她的正面长得不是太对不起观众,他就约定她了。 “嗨,美女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来诱惑的人目标基本上都算明确,好几天没碰过女人的高雅封现在正情绪高涨,所以也没心情去铺太长的前奏,直接用出了想约的社交辞令。 美女回过头,看清高雅封清秀的长像后回以淡淡的微笑:“当然可以。”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杯酒自然也不喝了,手挽手走出酒吧。 毕竟是十月的海边,夜里的风还是很冷的,美女忍不住在刚出酒吧就打了个冷颤,高雅封很绅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美女的身上,还极尽体贴之能是地问自出门就一直低着头的美女是不是很冷,他去打辆车过来就走。 美女说她是开车来的,而且也没喝酒,自己开没问题的,他们最终选择去了美女的家,高雅封喜欢刺激,在陌生的地方让他能更容易情绪高涨,当下也没反对,直接上了美女的车高高兴兴地跟着她走了。 这是高雅封最后一次活着出现。,,;手机阅读, ===虐杀 高雅封以为自己即将赴的是一场的约会,根本不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要走向终点。 第二天到了上班时间,高雅封没有像平时一样按时按点出现在单位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此时正是他跟另外一名同事竞争部门经理位置的关键时期,一次迟到就可以为他扣掉不少印象分,这种低级错误在平时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他可以说是把自己的整个事业都放在镁光灯下烤,一点小小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被对手攻讦的理由。所以一直以来,高雅封都做得尽善尽美,晚上就是累成狗,第二天也雷打不动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单位。 所以今天他没来上班就显得很特别了,尤其是本来今天他手上有一个大客户要过来,安排好的陪同讲解全都有他。整个部门的人急得火上房,虽然客户名义上是高雅封争取过来的,但是那也是公司的客户,一个陪不好让客户感觉被怠慢了,现在市场竞争那么激烈,损失了这么大个客户,公司高层那里他们一个部门的人都得吃挂落。 所有人人仰马翻,高雅封的手机却始终无法接通,他家的门都快被砸开了也没动静,最后就连他的父母也被惊动。 高家父母听闻儿子不见了,心里边不是不突突的,儿子自从离婚之后就有点游戏人间的感觉,让他们觉得特别不真实,以前那个对事对人无比真诚认真,对感情十分负责的儿子似乎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他们在心里边将前任儿媳妇骂个半死之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一步步变成另外一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人。 他们知道儿子每每深夜不归在外面干的那些荒唐事,无非是想着一个大男人,就是男女之事方面经历得多些,也无可厚非,儿子这一次受得打击有点大,他们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管得太宽逼得太紧,万一儿子一个想不开做出些让他们后悔一辈子的事可怎么办。说到底他们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老了还指望着他呢,现在让父母子女之间起了太深的隔阂,以后想修复可不容易。 所以当儿子公司的同事一脸焦急地找上门,老两口的第一反应就是坏了坏了,儿子是不是压抑了这么久的心伤终于爆发,走上了自暴自弃的路或者干脆真的想不开做了傻事了,吓得他们差点没直接心脏病发离了人世。 这下老两口坐不住了,儿子要真出点什么事,可不是要了他们俩的老命了嘛。他们急忙在他们所知的儿子的朋友圈子里、自己的人脉关系网内开始试图寻找到儿子的动向,十分希望儿子只是倦怠现在的生活找了个安稳的避风港暂时栖身。 其实现代社会,一个人真的想要玩失踪反而比古代更简单,只需要一个步骤:关掉你的手机。大家都挺忙的,不是骨肉至亲,谁没事闲得去关注别人多数所谓的朋友不过是一赞之交,即看你发朋友圈,我够义气地为你点个赞。其它再多的,对不起,你是谁啊我们很熟吗所以问向朋友询问下落,有那时间,还不如自己开车出去在q市转,能碰到人的可能性大得多。 三天三夜没合眼,好不容易盼到可以去派出所报失踪,高家父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了,还恐期盼着他们现在报了失踪,下一秒警察就能帮他们把儿子变到眼前来,他们实在是太过绝望,儿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 但他们的焦急与不安没有给警方办案带来丝毫的影响,失踪案其实是警方受理的各类案件中被关注度最低的,尤其是当这个失踪的人是个成年男性,且没有明显精神病史的时候。高家父母依依不舍地离开派出所后,那份他们口述,接警民警写得有些抓狂的厚厚的报案记录就被几人传阅了一番。 父母之爱子,真的是各式各样多奇葩,看看这接警记录上关于失踪者信息那么么的好几大篇杂七杂八的所谓线索就知道了。接警民警写得直想吐血,可是高家父母还是不停地补充着他们认为有用的信息,为了安抚两位老人的心,民警只能一路写写写。可是他们不知道,就因为乱七八糟的线索太多,哪怕真有有用的,也肯定在大量垃圾文字下被忽略过去。 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拿到儿子的通话记录,一个月长长的十来米都被他们塞给了警方,然后儿子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本地总一起吃饭的客户、最要命的是只要在儿子朋友圈、qq空间点过赞的,似乎都被他们拿出来说事,直说让警方从这些人入手,他们的儿子很乖,如果有事,也肯定跟这些人有关。 警察真的很吐血好吗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想要玩失踪警方想找又谈何容易况且警力资源严重短缺,一个人本来就得干出好几个人的工作来,怎么可能还像调查重案大案一样去查个失踪者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的失踪案去人海茫茫,想要找个不愿意被人找到的人谈何容易他们最多也就是走访调查个一两天罢了,基本上这种案子都会不了了之。 哪怕高家父母每天雷打不动来派出所,每次都是乘兴而来,沮丧而去,但依然坚持着来报到。民警对老夫妻也是很理解和同情的,唯一的儿子现在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任是哪个为人父母的都放心不下,而且老两口也不打扰警察的正常办公秩序,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值班室里不哭不闹,就那么眼巴巴地瞅着你,让人看了不免有些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就冲着这老两口,警察们也是真心想帮他们找到儿子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警察形形色色什么样人都见过了,对这种看着就心疼的还是最心软。 可是真正的警务工作不是美国大片,不是八点档的电视剧,哪有那么多的高精尖手段和巧合,高雅封失踪案查来查去,半点有用的线索也没发现,自跟前妻离了婚之后,高雅封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亲近的朋友联系得渐渐少了,每天下班之后就玩失踪,他可以称得上关系不错的朋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通话清单里的陌生号码也多数都是他想要发展的客户,没什么特别。 警察毕竟不是神仙,查案不能依靠猜想和能掐会算,还是要有真凭实据的,可是问题是,高家老两口说不出儿子失踪当晚的行踪,其他人更是一问三不知,这案子还怎么查下去本来失踪案就不好调查,他们真的已经尽心尽力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一般成年男子失踪,两种原因最多,一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任性换个城市重新开始,不出人头地绝不会再回来,这种人一般在外面混得惨的多,到最后被家人找到或者实在活不下去了自己回来,二是自己负案在逃或者干脆就是某些恶性刑事案件的受害者。鉴于警方调查了高雅封也好几天了,这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小白领,还处在升职的关键时期,据同事们说一直干劲很足,不像是会想不开突然离家出走的,那么警方不得不往坏的那方面猜想,是不是高雅封已经遇害了,他们甚至开始查各分局总局有没有无名男尸无人认领了。 当然这些话在没有根据之前,哪怕老两口看着再可怜兮兮也没有敢跟他们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们先胡言乱语,万一猜错了人家人好端端地回来了,他们挨顿骂或者打都是轻的,往大里说那叫玩忽职守,丢了工作都有可能,又或者这老两口现在心里还怀着希望,能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孩子回家,如果他们把这最后一丝希望给掐灭了,万一老两口一激动有个好歹,他们派出所里这点人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现在媒体没事还得盯着点公检法系统呢,希望能断章取义弄出个劲爆的新闻博眼球,他们就整个现成的送上门去,标题都是现成的:警察逼死报案人,他们可就是现代版窦娥了。 所以,他们只能对老两口那满眼期待视而不见,该干什么干什么,不是他们多冷血,只是这事,嗨,除了等待,没办法。 高雅封的父母再次见到他时,哪怕这是他们从小养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也没能认出他们来,老太太更是差点就随着儿子一起去了。 全身被滚烫的开水浇了个遍,又被塑料布裹成木乃伊,身上无数伤痕的男尸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就让两名刚参加工作的实习警员差点连肠子都一起吐了出来,那味道,要多酸爽有多酸爽。万幸现在已经是十月,q市不算炎热。 被开水烫过的尸体自然是面目全非,再加上尸体身上没有任何证件衣物和疤痕胎记之类的可以帮助辨认死者身份的特征,寻找尸源就成了第一要务。 身高和体形与高家父母的描述有几分相似,派出所的民警便想办法在事先不告诉二老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的事实下提取了他们的dna样本做比对,没想到,结果出来,还真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死者就是高家父母苦寻不到的高雅封。 这样被损毁严重外加高度的尸体,警察其实是不提议让家属当面认尸的,明明确确的连自己亲妈都认不出来的结果,为什么还要给家属制造不应该有的心理阴影呢,告诉他们他们的亲人被害的消息就已经够残酷的了。可是高妈妈坚持要看,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们的儿子真的已经死了,警察苦劝也拦不住。 哪怕事先警方已经做了不少工作,先将尸体的凄惨模样告之二老,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又简单地普及了一些法医解剖学知识,让他们知道人死之后在腐烂过程中尸体的一系列变化,想要打消他们的念头,当然,这一切工作在意志坚定的高妈妈面前全部碰了壁。 高妈妈只看了一眼那具尸体,便大哭大叫着说那不是她儿子,然后软软地倒下,幸亏她身后一开始就有人做好准备接着她,并立刻送来了心脏病的急救药物喂她吃下,才好险没出事,高爸爸压根没敢看,一直低着头默默流泪。 仿佛已经跟着自己的儿子去了,从法医科认完尸出来,老两口互相搀扶着,一句话都没说,慢慢离去了,只留下两条被夕阳映照下的长长的背影,透着无尽伤感。 两天后,解剖结果出来,让所有办案民警都对凶手的残忍有了直观认识:死者身上的烫伤均形成于死前,大面积的皮肤坏死导致的休克是致死原因,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是被活生生烫死的除此之外,死者身上只有一处明显外伤:他的外在生前被凶手割除,创口不够整齐,死者大腿根部还没不少深浅不一的划痕,凶手应该没有使用麻药 看到这,办案民警不由觉得自己双腿之间有些凉飕飕的,生生打了个寒颤,心里大骂凶手就是个变态。 原本以为,是高雅封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可是之前调查过他失踪案,他的生活能翻出来的基本上都翻出来了,除了倒霉娶了个女同前妻外,他还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到底凶手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会选择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害一个人呢烫死啊,想想都疼,有恩有怨,一刀捅了,人死帐销也就是了,这活活折磨死又是为哪般呢 让警方万万没想到的是,高雅封被害案不是孤立的,在他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三天时间内,q市又在其他地方陆续发现三具与高雅封死状相同的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似乎凶手就是个虐待狂,杀人是唯一的目的,这些人只是运气不好撞到他了一样,让警方无从查起。,,;手机阅读, ===第五具尸体 一直以风景秀丽,治安良好著称的著名旅游城市q市,原本法医科的解剖台能闲闲长出绿毛来的地方,现在一下来了四具被虐待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一时间公安局上下盘旋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十月初,本来就已经是旅游的淡季,稍微靠北的这座海滨城市,美则美矣,但十月的海水早已经冰冷刺骨,除了少数的冬泳爱好者和单纯的来欣赏海边安逸清静的人以外,曾经密密麻麻如下饺子般的海滨浴场现在门可罗雀。 好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发现,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一时间q市各大网络媒体都被这些恐怖的图片或者关于连环变态杀人狂的传说占据。各大版主删帖封帖忙得手脚并用,却只能悲哀地发现,自己删除一个帖子的功夫,会有千千万万个帖子再被发出来,仅凭他们几个人就想控制舆论的走向完全就是失败的尝试,信息时代了,就连没头没尾的谣言都能传上好久,何况这个图文并茂,还有这么多目击证人站出来提供所谓的第一手真实情况。 美丽的海滨城市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本就为数不多的游客这下更是跑得精光,旅游是q市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丰富的海岸资源,养活着数以十万计的旅游相关从业者,而旅游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又从来与谋杀是不沾边的,办案人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给游客留下q市并不安全、杀人犯横行的坏印象,第二年q市的旅游市场一片惨淡前景现在就可以展望的到,这个黑锅公安局可背不起。 顶着这么巨大的压力,公安局可以说将全市所有的刑警精锐抽调了起出来,组成专案组。 第一者高雅封,现年三十三岁,某外贸公司白领,离异,未发现不良嗜好,从失踪到尸体被发现大约十一天; 第二死者商邵阳,57岁,国企退休职工,已婚,老伴是同单位的职工,也已经退休,常年在外地帮他们的儿子带孩子,夫妻两个两地分居多年,商邵阳死了之后,直到尸体被发现,联系到他的家属,家人才知道他已经遇害,却无法提供任何能够帮助破案的线索,理由是老爷子常年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对他的情况不太了解; 第三死者郭明美,现年二十一岁,本市科技大学学生,已经上了大四,面临着毕业实习找工作,学校对即将毕业的学生管理并不严格,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夜不归宿历史,因此又一次连续几天没有露面,寝室的同学都不觉得意外,更没有人报警,直到警察找上门去,才有学生吐口,说郭明美平时的时候就有些不检点,曾经干过脚踩好几条船的事,在校男生为她打架的事在当时他们那一界很轰动。上了大四,逃离了学校的掌控,她更是变本加厉地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她身上穿的衣服,手上拿的新手机,用的名牌化妆品,都是她交往的男人送给她的,她在外面出事一点都不奇怪,照她这种玩儿法,没被人当街打死,已经算她命大了; 第四死者崔唱怀,现年十六岁,是所有遇害者中年龄最小的,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的他开始了放纵不羁的生活,因为家境优越,根本不需要他辛苦打工挣钱维持生计,受宠爱的家中独子,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每天的生活日常,就是睡到日上三竿晒屁股,玩游戏玩到半夜,然后去酒吧厮混到天明,每天醒来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来确定自己到底睡在了谁的床上也许是他最大的苦恼,醉生梦死地挥霍着自己人生的他,在失踪的第二天,父母就哭着喊着上派出所报了案。可是因为这已经不是他们父母第一次去派出所报失踪了,事实上几乎每隔一个多月,他的父母都要到附近的派出所去闹一场,自己的儿子又因为什么什么原因几天不见人影还不接电话,每每警方这边辛辛苦苦地写好了报警记录,没过多久就接到父母打来电话说是误会,儿子已经回家了的消息。久而久之,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将他放在心上。这一次狼真的来了,警方的报警记录潦草得简直没法儿看,谁也没想过,本来注定要扔到垃圾桶里的接假警记录这一次真的派上了用场。 四名受害者,年龄,受教育程度,家庭背景,职业没有任何联系,他们之中有家境富裕的小开,又毫不起眼的白领,有拿身体享受生活的女大学生,还有退休之后无所事事的老职工,翻遍了他们四个人的生活,警方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联系,凶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陆陆续续的杀掉这四个人呢他们到底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触怒了凶手,以至于要让凶手将他们一一虐杀这个问题搞不清楚,什么破案不破案的,根本无从谈起。 q市的案子,是既何豆豆案后文沫第一次出外勤,当然,必须一直在李响岳的眼皮子底下。她是保证了又保证,发誓了又发誓,绝不随意发言,绝不自作主张,这次出门她能带上的只有一双眼睛,她的嘴她的腿甚至她的手,都不能发挥任何作用。李响岳严厉地警告过文沫,如果这一次再出什么纰漏,她可以对她身上的这身警服说再见了。 两年被关在办公室里,文沫疯了似的想要亲临案发现场,因此不论李响岳提什么要求,她都忙不迭地答应。 q市离b市不远,三百多公里。文沫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们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q市的时候,天空正淅淅沥沥得下着小雨,似乎连老天爷都在为这些死难者哭泣。 他们的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有去公安局会同行,而是直接驱车赶往了案发现场。就在半个小时前,他们刚刚发现了第五具尸体。 因为下雨的关系,整个天空都显得灰蒙蒙的,案发现场在一处没有人的海边浴场,是几个闲得无聊趁着落潮来赶海的本地市民在离开的时候想找个角落方便一下才发现偶然死者的。 能置身案发第一现场直观地去观察凶手在杀人之后弃尸的种种表现,对破案极其有帮助,鲜活的现场远比一张张平面呆滞的照片有用得多。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参与到案件中来时现场早已经处理完毕,他们就是不想看照片也只能看了,现在有机会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凶手的意图,文沫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澎湃,她的兴奋与热切掩饰不住,紧紧随着李响岳的脚步,向案发中心现场靠拢。 真不知道这处偏僻的海滩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就能在警戒线外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好奇心旺盛翘首以盼的群众总会有,似乎每一处发现尸体的现场,都能吸引这么一大帮无聊的人,在正常人对死者极度畏惧,认为死人是一件很晦气的事同时,他们的猎奇心理,还是吸引着他们来围观,这是怎样一种矛盾的心态,文沫理解不了。 海滩上的风总是比远离海边的地方要显得寒冷一些,到处都有身穿白大褂,戴着头套脚套的鉴证人员走来走去,试图寻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远远的,两个神情严肃的同行正在询问着几个一脸菜色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还时不时弯下腰呕吐几下,他们应该是第一发现人了吧。 一大片金黄的沙滩边上,是条笔直宽阔的滨海大道,道路与沙滩,有大约两米的自然落差,一条木板小路从大道一直延伸到海滩上,靠近公路的地方,支起几个简陋的木质淋浴房。死者就被凶手胡乱扔在淋浴房的后身,如果不是那几个男人想找个隐蔽些的地方方便,恐怕这具尸体还要等上好多天,的味道大了之后,才有可能会被人发现。 文沫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法医正开始动手解开尸体身上包裹的塑料布。 第一眼看到被包裹的尸体,文沫吃了一惊,凶手基本上是按照裹木乃伊的标准处理尸体的,里三层外三层结结实实。正常的成年人,体重至少也得90斤朝上,凶手要小心别在塑料布上留下自己的生物学证据,还得裹得这么整齐,至少在不使用机械辅助的情况下,一个人很难办到。 尸体被抬到早已经铺好的地垫上,两名法证人员合作,开始一点点剥离尸体身上的塑料包裹,为了保证证据的完整性,这个工作可以算得上细致活了,本来应该等到回到解剖室再做,不过现在的海边人少,风小,清静,在这里也是一样,还可以看到死者的真面目,结合身上的伤痕推断鉴证人员找到的物证是否有关联性,减轻点后期排查的工作量。 这种被过度损毁外加上开始的尸体对于第一次看到的人很有视觉冲击力,文沫很可悲地忘了自己虽然从警好几年,可是最近两年的黄金学习期可是一直被关在笼子里跟坐牢似的,还从来没有在第一现场看到过未经验任何解剖处理的尸体。 尸臭的气味刚刚发出来的时候,文沫只是稍微觉得有些不适,她忍住想掩口鼻的冲动,不错眼珠地盯着法医的动作。难得出来一回啊,她可得认真地补补课,天知道下一次李响岳再同意带她出来会是什么猴年马月,所以机会难得,必须珍惜。 可是她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天生能对着高度的尸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那张微微发黑、肿涨不堪的脸露出来后,文沫只觉得很久之前吃过的、她以为已经被消化得干干净净的早饭都想争先恐后从她嘴里涌出来。她偷眼望了望其他人,全部严肃地盯着法医的动作,文沫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菜鸟警察,她努力忍忍忍。 可是生理上的恶心感绝对不是忍就能忍过去的,随着尸体一点点露出来,臭味已经很熏人了,文沫当初还好死不死地正好站在了下风向,浓烈的味道不间断地冲着她来,哪怕屏住呼吸尽量减少吸气的频率,臭味还是使劲往她的鼻子里钻。 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便无须再忍了,她花了大约五秒钟考虑了下到底是当着这么多人吐出来比较丢人还是自己悄悄躲到角落里去吐比较丢人后,果然跑到百米开外的另外一处木屋后面吐去了。 肚子里根本没有东西,早上出来得早,驱车过来之后直接到了案发现场,已经五个小时了,还能吐出什么来,可是这种恶心感却让你忍不住将胃里的东西倒个干净,哪怕是胆汁也不能留下。 她知道自己呕吐的声音一定很大,一百米的距离不足以阻断不远处那么多人的耳朵。今天注定是个丢人的日子了。又干呕几声,实在吐不出东西来,文沫擦了擦嘴,淡定地又站回去继续围观当然,这次她聪明地改换了个地方,远离下风向,站在李响岳的旁边,逃离不间断魔法攻击的尸臭味。 李响岳回头望了文沫一眼,让文沫放心不少的是,他的眼里没有厌恶和鄙视,有的只是关心,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并没有事,李响岳才放心地转回身去。 一个小时后,女尸身上的塑料布终于被剥干净,一具的尸体呈现在大家眼前。 虽然包裹尸体的手法一样,但是这具女尸除了已经外,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至少她的皮肤没有被开水烫过,私密部位也没有被伤害的痕迹。 如果不是那一卷包裹得十分雷同的塑料布,警方无法相信这具女尸也出自那个凶手之手。 相比其他受害者的面目全非,女尸神态很安详,似乎死亡对于她来说才是归宿般的安详,即使满脸都是青黑色,也不能掩盖她恬淡的笑意。 在场的警察都敏感的意识到,这个女死者,似乎与凶手存在些不一般的关系,也许是解开背后凶手之谜的关键。,,;手机阅读, ===醍醐灌顶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q市零下好几度的寒风中,不错眼珠地盯着法医的一举一动,仿佛他那双灵巧地抚摸着尸体的手是一把,马上就能为他们打开通往真理的大门。 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有一条象样点的线索,法医自然也不敢怠慢,加了个通宵熬红了一双眼睛,第二天一大早,便将验尸报告交给了早就等在法医科门外的警察们。 尸体开口说话,果然提供了些了不得的线索。这具女尸全身上下都没有明显的伤痕,哪怕经过了法医的细致解剖,也只是在其胃内容物中发现了大量还没有被完全消化的安眠药。最终法医的鉴定结论,女尸是死于自杀的,这么大剂量的安眠药被吞服下去,如果不是死者自愿,凶手通过强迫的方式,很容易会在女尸的面部,口腔和咽喉部位留下淤痕,但是这具尸体体表并没有发现以上特征,除了食管有被胃部的酸液轻微腐蚀的痕迹以外,这具女尸里里外外再没有其他的伤痕。而对于吞服了大量安眠药自杀的人来说,因为胃部被强烈的刺激,让死者在死前有难以压抑的呕吐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很多人都认为吞食安眠药自杀,一觉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是件毫无痛苦的事情,如果真有想不开的走上绝路,这种死法操作简单,死后样子也好看,因此一直倍受女性自杀者欢迎。但事实上绝非如此。大多数选择这种方式自杀的人,都没有因为吃安眠药导致神经麻痹而死,而是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这具女尸的食管有被胃酸灼烧的痕迹,说明她死前至少呕吐过不止一次,可是在她身上却没有任何残留的呕吐物,法医的检验报告也证实,虽然已经开始,但这具女尸在死后曾经被人精心地打理过,尸体表面还残留有浴后乳和名贵香水的气息。 与其他被虐待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不同,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应该还在第一死者之前。也许正是因为她的死,才刺激凶手开始在q市疯狂作案。至于她之所以还没有高度,是因为凶手曾经在她的身上用了大量的防腐剂,再加上前段时间q市天气寒冷,还没有开始集暖,女尸的腐烂程序被大大减缓。但是现在已经进入了采暖季,凶手在没有其他专业设备的前提下,是没有办法继续保证女士不腐烂的。 众所周知,人体在的过程中,会散发出大量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一般人忍受不了,如果凶手的住宅在某小区内,女尸产生的恶臭气体一定会引起邻居的警觉,放弃掉她,一定也让凶手觉得很无奈吧,所以才会选择无人的海滩,所以才会有重重包裹的塑料布,所谓质本洁来还洁去,哪怕已经又黑又臭,这个女人也可能曾经是凶手的心头之好,自然要让她清清白白的来,再清清白白的走。 因为女尸已经开始发胀,五官被气体撑得有些变形,况且她那样狰狞的样子,再配合上嘴角若有若无恬淡的笑容,照出来的照片,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警察看了,也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样的照片要是通过新闻媒体发出去,在q市能引起什么样的恐慌谁也无法预料。公开发布悬赏认尸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是查到不到尸源,警方的其他工作根本无法开展。 法医对鉴定死者身份方面能提供的线索就少得可怜了,只知道女尸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有过一次生育史,血型为ab型,左腿外侧膝盖上方,有一块铜钱大小的棕色胎记。茫茫人海,想要查找到女尸的真实身份谈何容易。 地方刑警如何查找尸源,其实文沫是非常好奇的,她眼冒绿光,想要跟着去实地体会一把刑警的真实工作,天知道从象牙塔中出来的她是多么渴望能做一个一线的普通刑警。派出所实习那段时间,虽然也许不应该这么说,但她真的一直盼望着能出一起大案子,让她出一回现场,过过干瘾,无奈她被分到的地方实在是太过风平浪静,除了一个跳楼自杀的,其他全部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像我家里遭了贼,丢了点钱,跑到派出所里哭闹一天一夜;他晚上喝多了,一时脾气上来,打了架斗了殴挂了彩,互相叫喊着让对方赔钱等等等等,虽然嘴上说群众利益无小事,身为警察就要为人民服务,就要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贡献,就要有雷锋的甘为螺丝钉精神,但实际上,这么繁琐零碎的工作,又有哪个人能几十年如一日地保留一颗平常心去对待呢 那段实习经历,让文沫极其尊重能扎根在老少边穷地区的简陋派出所里,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同行。安于清贫,甘守寂寞,无私奉献,这些极其美好的品质,都能在他们身上体现出来。 这一次可是文沫在禁闭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后,第一次被允许出来放风,虽然依然行动不自由,但至少安安静静地旁观总会是被允许的吧。没想到还没等文沫厚着脸皮向李响岳提出要求,就先被冷冷拒绝了。 先不说李响岳比文沫有着太多的经验,文沫那一脸上的雀跃与急切又全部丝毫不掩饰摆在了明面上,就算瞎子都能看出来,何况是以揣摩人心理为生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呢哪怕李响岳干了大半辈子刑警,不过是因为工作需要半路出家,肚子里的墨水没见有那么多,也丝毫不妨碍他一眼就看出文沫心里那点小九九。 文沫那心底的失落就别提了,本来她都想得好好的,自己不捣乱不出声,就安安静静地跟在这些刑警身后做一条小尾巴,李响岳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严厉地警告文沫,不要去做任何与她的身份不符的行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三个字:不信任。 难道你做错了一件事,今后做的所有的事都是错的吗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了吗那她还坚持着,不论坐什么冷板凳都无怨无悔,又有什么意义不论她如何做,她的身上都被打上了失败者的烙印,就像一条被困在岸边的鱼,无论怎么努力都跳不回水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晒干,渐渐失去生命。 这一年多来,她不是不后悔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背负着一条人命的歉疚感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后,满心后悔便也渐渐积累出几丝怨尤,望着李响岳冷若冰霜的脸,文沫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如果她注定在自己心爱的工作岗位上不会有丝毫建树,那不如早死个明白,也好早死早托生,反正这冷板凳她是坐得够够的了,不过是因为以前心存幻想,又实在舍不得如此对她胃口的一份工作,但是现在她顾不得那许多。 然后文沫再一次领略当一个老实人发怒时,会是怎样的如山崩地裂火山喷发的汹涌。认识李响岳那么久,我没从来不知道他发火的时候可以如此凶恶,上一次何豆豆死的时候,李响岳虽然也疾言怒色地臭骂了文沫一顿,但是那时候在文沫看来,便是所谓的打是亲骂是爱,是一种长辈对小辈的关心与疼爱,都是以爱为出发点的。但是在这一次,文沫明显从李响岳的眼中能够看到一丝丝失望,正是这丝丝点点的失望深深地刺痛了文沫的心。 是什么时候,她悄悄地忘了本心,失了本性,向着平庸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了呢是什么时候,她渐渐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轻视心理,总认为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像神一样,居高临下,再没有了一颗平常心了呢 李响岳这段毫不留情的痛骂,像醍醐灌顶,叫醒了一直如梦游般的文沫。她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学,羡慕着所有她没能做的工作,却偏偏忽视了最根本的:她首先是一名犯罪心理学研究员,她的工作性质,决定着她必须站在凶手和受害者双方的立场上,去揣摩凶手所有的心理活动,然后推测出他可能的社会地位,体貌特征,为警方破案提供正确的思路。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安安心心地静下心来,从尸体身上,从现场布置上,从凶手留下的只言片语蛛丝马迹之中,寻找到能为他画像的所有线索。 可是她都干了什么急功近利,不求甚解,她以为冲锋陷阵在第一线,只有把凶手亲手抓住,才是警察该干的工作,忽略了他们警种的特殊性,忽略她工作应该侧重的重点。就差那么一丢丢,她就要滑向一条与本心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的歧路上去了。 李响岳也是真的太过恨铁不成钢了。文沫有才华这毋庸置疑,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费了老鼻子的劲,非得从学校把她挖出来。要知道在学校里边,文沫虽然出类拔萃却不是最顶尖的那一个,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刚刚建立,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推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但是他一直都是这种性格的人,交到他手里的工作必须要尽善尽美地完成。犯罪心理学研究室从无到有,是他多少天不眠不休深思熟虑后才初具雏形的,在此之前他只见过文沫一面,犹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温暖午后,文沫一身制服英姿飒爽,双眼中闪烁着的是同样的不服输和同样的充满斗志,就像他年轻时候的样子,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娃娃以后会有了不得的成就,然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从那之后,任由她自由发挥,希望没有条条框框束缚的她,能够在这个空白领域绘制出她最美丽的画面。 然而放任自流的结果,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要不是他认为自己的直觉值得相信,也许他当初在何豆豆死后就已经按捺不住那心底的失望,想要赶文沫走了。一年多的沉寂,文沫在经历了最一开始的一段伤心欲绝、毫无斗志后,重整行装,再次投入到工作中,他倍感欣慰。 这样一个人才,不应该被浪费,一年半的时光已经足够长,他决定再给文沫一次机会,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本末倒置,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找不准自己的定位,这还是那个以前他认识的充满灵气的女孩子吗他终于忍不住内心压抑着的愤怒与失望,如果这一次再不能骂醒她,再不能将她扳回到正道上去,那只能证明当初他的直觉,当初他的坚持,都是错误的。 好在文沫内心的膨胀与自大才刚刚开始,她本性也足够通透,一顿臭骂,足以让她清醒过来。李响岳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可以说文沫有之后的成就,与李响岳的帮助与成全是分不开的,他们就像伯乐与千里马的关系,有了李响岳的伯乐之能,文沫才最终成为了一匹千里马。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够谨慎,每一次在巨大的成功面前都能很快找准自己的定位,不骄不躁,因为她知道,她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也并不比别人聪明多少,她有的只是努力,经验,知识和幸运。是的,幸运,很多案子能够侦破并不是他们警察多努力,多细心就一定能够做到的,总是需要那么一点运气的。 李响岳很欣慰地看到文沫振作起来,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女尸的身份难辨,传统破案手段举步维艰,李响岳没有在这种节骨眼上带着文沫跑到人前去出什么风头,反而死死地将文沫看住,只在分配给他们的那些小小的办公室里,每天埋首于案牍之间,唯一外出的机会,也只是在几个案发现场之间不停打转。 期盼着他们创造奇迹的警察渐渐失望,渐渐不屑于他们装模做样,故弄玄虚,渐渐不再关注他们。文沫对此毫无察觉,一门心思地钻在案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份工作,你仅仅把它当作工作,可以养家糊口,那么工作就只会是工作。只有当你把一份工作当作兴趣爱好,去培养,去钻研,去热爱,那么在工作的时候,你才可以全身心地调动自己所有的积极性。人的主观能动性能支持你走多远,从来都被视为奇迹。,,;手机阅读, ===多余的孩子 女尸的身份一直是困扰着办案刑警最大的难题,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失踪人口已经被翻得底朝天,压根没找到符合条件的,说来也是奇怪,近两个月,q市都没有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失踪女性,要么年纪太大,要么太小,而女尸的年龄是当初法医通过骨骼检验确定的,准确率不说百分之百也肯定百分之九十以上了,出现十来岁误差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在广泛地发动了社区居委会仍然没有回音后,案件的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刑警队拿到新线索的喜悦渐渐再度被低迷取代,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案子查得憋屈,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一个接一个杀人,他们只能被动地等待着不知道会从哪里被发现的死者,然后拉回来,走手续,让他们躺在停尸柜里,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入土为安。 文沫泡在法医解剖室里,鼻子几乎贴到了女尸的身上,完全无视女尸青黑发胀的恐怖外表和解剖室里弥漫着的恶臭,与之前在弃尸现场呕吐不止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引得法医都仔细地观察了文沫半天,确定这个小女娃娃是不是跟前几天的是同一个人。 女尸个子不高,四肢与她的身高相比,显得格外粗壮有力,两只脚有些微的外八字,她的两只手手心都有不少茧子,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些茧子形成的时期应该不太一致,应该是长期从事需要与双手掌心反复摩擦的工作导致的。另外,她的双下肢骨骼在x光片下可以见到两处明显的骨折后愈合痕迹,皮肤表面没有疤痕,说明这两处骨折没有经过外科手术,是自然愈合的,从愈合程度上来看,大约是七八年的老伤了。 现年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女人,七八年前十几二十多岁,留下两处老伤,现在身上还带着明显的职业痕迹,这个女人,曾经是体操职业运动员的可能性很高。 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至少是个比较靠谱的方向。这一次,得出结论后,文沫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找刑警去说,而是先去征求李响岳的意见。 李响岳拿着手写的有些潦草的记录本,听着文沫逐条逐句地分析,她到底是如何得出上述结论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文沫一直很仔细地观察着李响岳的反应,看到他皱起了眉头,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停顿了下来。 李响岳抬起头:“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 文沫嗫嚅了半天,吱唔着不知道说什么,刚刚在进办公室前缕得清清楚楚的条理现在在脑袋里打起了结,还是个暂时解不开的死结。寒冷的冬夜,外面还在飘着雪花,李响岳一直很怕热,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和窗户,冷风一直往里灌,刚才文沫还不觉得如何,可是李响岳这个皱眉的表情一出,让现在一而再再而三被打击到的文沫心里没底,后背起了层白毛汗,小凉风一风,说不出的酸爽。 有那么一瞬间,文沫觉得自己无比委屈,她怎么做,做什么都是错,李响岳似乎开始对她从头到脚都不满意。可是她真的努力地想要改正,想要重新找准自己的定位,为什么还是仿佛她又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呢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痛恨自己的那些所谓职业习惯,李响岳的每一个微表情都严重影响着她的心情,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无助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话可以放在任何一种语言环境里,无比准确。事关自己,文沫脑袋都是乱的,根本没办法冷静仔细地分析从而得出正确结论。李响岳现在的确是有些不高兴,但绝对不是因为文沫做错了什么。 他不高兴的是,他当初的本心,是想将文沫身上那么点骄傲自满从她的身上剥离出去,但似乎,他做得有些过了。自满与自信,这两种品质太过相近,很难区别,李响岳指望着文沫有足够的定力和人生阅历来把握好一个度,但显然,才刚走出校园没多久的她,被过分高估了。 李响岳想要的,是谨慎小心,同时更胆大心细的下属。谨慎有余,进取不足,过分胆小,也许可以让文沫成为一名合格的犯罪心理学研究员,但距离专家的程度还差着不止一星半点,而李响岳从文沫身上看到了许多美好品质,自然希望以后她的成就更高一些。 他一边在心里琢磨要怎么把这么点矫枉过正的苗头扳回来,一边不自觉脸上就带出几分凝重,皱起了眉头,其实以文沫工作近两年对李响岳的了解,她应该能轻易看出来他现在的表情绝对不是嫌弃她之类的,但是没办法,她太紧张了,接二连三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都开始怀疑人生的她压根在李响岳这个顶头上司跟前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甭管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像惊弓之鸟,颇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之感。 李响岳的眉头越皱越深,文沫内心越来越害怕,如果不是此时她自己的腿已经被冷风吹得不像自己的,恐怕早已经转身夺门而出了,这种没出息的行为在很多年之后也成为李响岳嘲笑她的借口之一。 就在文沫急得都快哭了的时候,李响岳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文沫,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文沫除了僵硬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太紧张了,生怕李响岳下一句话说出来的就是你根本不适合这份工作,回去之后打份辞职报告给我。幸亏李响岳很快接着说了下去:“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有的时候太过自信,而有的时候太过不自信,自大自满不是好事,同样的,过份自卑,不相信自己,是身为犯罪心理学家的致命弱点。”李响岳指着那份文沫一边分析一边随手写下的涂鸦,语重心长地教育着文沫:“你能拿着记录本直接来找我,说明你对自己的分析很有信心,至少在你心中,结论不能说无懈可击,也是不离十的。而且你能直接先来找我,不是先把自己的分析张扬出去,也说明你已经开始学会稳重了。做一名犯罪心理学研究员,没有急功近利的心,这很好,至少像何豆豆这样的错误,你以后应该是不会再犯了,我也可以放心地让你出去飞一飞,总窝在办公室这种单一的环境里,就算是鹰,也能被圈养成家禽。但是,文沫,为什么我的情绪稍稍有些变化,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就不敢回答了呢” “我”文沫有心想解释两句,却发现李响岳说的都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过于自信,或者过分不自信都是她。刚刚她拿着资料来找李响岳的时候,也是存着几分让他帮着把关的心的,期望着自己不要犯错误。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已经事先把自己的分析扣上了个可能会是犯错误的帽子。 现在还有李响岳顶在前面,可是如果某一天他不在呢文沫自己又要何去何从呢她要怀疑自己的每一个结论,然后必须要找一个人做她的定心丸吗怎么可能总有这样的好事,她总有一天要自己撑起一片天空的,窝在别人的翅膀下面,哪怕她真的是鹰,失去飞行能力也是迟早的事。 文沫像个孩子似的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怎么也不好意思抬起来,李响岳明明这一次一句重话狠话都没说,却比上次疾风骤雨地骂一顿更让文沫觉得难堪。大概,她一开始是会错了意吧,好在现在也不晚,她还有机会真正地改过自新。 自那之后,文沫养成了凡事不会轻易下结论,但只要她认定了,下了结论,就会相信自己的判断的习惯,李响岳这一番苦心让她受益匪浅。 围绕着死者以前曾经是体操运动员,这么多年也应该从事与体操有关的职业这一线索,警方终于从茫茫人海中寻找出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选。 区小云,现年二十六岁,本市某体操队原教练,不过早在一年前辞职不干了,直到警方查到他们头上,问起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他们才想起了区小云。体操,众所周知,是个运动寿命并不太长的体育项目,q市的体操队因为曾经出过一个世界冠军而在近几年一直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模样,来来去去的学员多,教练更多,常常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让人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更别提一年那么长了,如果不是区小云家在她辞职前出过一件在当时很轰动的事,恐怕体操队里也不会有人刻意记得这名平时文文静静沉默寡言的女人。 区小云以前练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体操,参加过省级比赛,最好成绩很是拿得出手,不过像之前说过的,我国是个好的体操运动员层出不穷的大国,像他们这样十五六岁还在市级名不见经传的小队里混的人,想要问鼎世界级的荣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们想要参加个国家级的比赛都需要层层选拔。区小云并没有明显的运动天赋,她会来体操队的主要原因,就是父母觉得把她送到这里可以住宿,不用他们天天在家里伺候。区小云的父母,怎么说呢,比较奇葩,做为家里的独女,区小云并没有享受到很多来自父母的无私的爱,那一对一直想要丁克过着二人世界的父母都很一致地认为她的存在实属多余,两个人的世界是那么完美,多出任何一个都是负担,哪怕那个人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区小云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自然性格便有些怪异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像扔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扔出家门,甚至连她偶尔回家都不欢迎,这样的孩子心智能健全健康才是奇迹。区小云似乎是队里边同龄孩子中最刻苦的一个,哪怕逢年过节,所有学员都回家的日子,也能看到她独自一人练习的身影。 可是体操这种运动,还是需要些天赋的,区小云显然并不是算天赋好的那种,父母都是千年技术宅,天生缺乏运动神经,后代怎么可能会出个体操天才,这变异的机率低得几乎不存在。可是区小云没有办法摆脱她并不喜欢的体操,父母也并不是真的在乎她的成绩如何,只要她不回家,老老实实呆在体操队里直到成年可以离开家独立生活为止,他们很乐意付学费,花钱买清净,不要太划算。 体操队当然也有赢利的需要,自然像区小云这种父母不要求成绩,却从不拖欠学费的好学员受到了所有教练们的欢迎,这一呆,区小云就呆到了十九岁,六年的体操训练,每天规律的生活,让区小云找到了寄托的同时也变得更加沉默,她跟人说话从来都低着头,声音小的堪比蚊子叫,身边有人跟她大声说话,她都会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惴惴不安。 也许区家父母把孩子扔到体操队后玩得太hay,以至于都忘了自己的孩子终于在他们日夜盼望下成年了。终于,到区小云二十岁,他们才风尘仆仆地来了,身后拖着的行李箱上还带着刚从飞机上下来的行李票条形码。 他们干脆利落地扔给区小云一张卡,然后告诉她他们对她尽到抚养义务了,希望她以后有事没事都不要再回来找他们,大家好聚好散一场,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区小云一直没说话,她默默地收下银行卡,默默地注视着那对管生不管养的极品父母飘然远去,默默地继续回到单杠上练习一个难度很高的后空翻落地动作。 在众人还没从父母原来也有这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前,区小云重重地摔在了防护地垫外,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才发现这平时沉默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姑娘哭得成了泪人,还不时解释着说,是因为腿疼得厉害。 大家将她送进医院,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大家都记得,上一次,她也把腿摔断过一次,可是那一次,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手机阅读, ===别人的不幸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区小云的父母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抵触至此,多一分一秒都相处不下去,他们的亲情都被狗吃了吗那张不知道里面存款数额的银行卡也许就是区小云今后安身立命的全部依仗了,可是他们都不认为那对极品父母会慷慨大方地分给自己并不想要的女儿多少钱。 区小云什么性子,没有人比他们这些看着她长大的教练和队友更清楚了,老实木讷,不擅交际,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又没有受过太多的文化教育,她虽然在体操队这么多年里一直很刻苦,但是真的缺少些天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三流运动员,今年已经十九岁的她,身体机能与十四五岁的孩子根本没法比,想走职业道路,哪怕勉强为之,最后肯定也是更坑了她。 没有一技之长,把个长期被关在室内,只知道训练的孩子扔到社会上自生自灭,会被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吧。哪怕他们体操队一直以为都是以盈利为目的的,本性最自私、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的队长都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区小云在腿伤愈合之后,便留在了她最熟悉的体操队里,当了一名助教,还别说,别看小姑娘不怎么爱说话,教育人很有自己的一套,也许与她自身的经历有关,从小缺少父母的疼爱,她对自己手底下带着的十来岁的小孩子更关心,更仔细,她那一组的孩子,很少有半夜哭醒吵着闹着要回家的,都认真投入训练,很是出了些不错的成绩。 就这样,这么一份工作让区小云做得风生水起,她也渐渐变得开朗,毕竟才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本应该有的朝气也慢慢地显现出来,很快赢得了体操队上上下下的喜爱。没多久,小姑娘恋爱了,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份爱情,众人起哄让她带着男友回来“见家长”,小姑娘羞涩地跑掉,不久真地领回来了一个男人。 养了这么多年的好白菜被头缺鼻子烂眼睛的野猪拱了是什么心情,众人在看到区小云的“男朋友”时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男人是个什么东西啊区小云虽然个子不高,但好歹也是个身家清白、长相中等、有固定工作、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吧,而且小姑娘才刚刚二十出点头,年轻着呢,为什么要找个快四十岁、大肚子活像怀孕六个月还秃着顶的男人呢如果只是年龄差距大点,众人也能理解,从小缺乏父亲的女孩容易迷恋比他们岁数大很多的男人也属正常,因为这样的男人很容易让他们产生被宠爱被呵护的感觉,自己可以小鸟依人地享受着以前从未享受过的来自父亲的疼爱。 是这个男人大家可是全都认识的,那是他们这一片地界上有名的混混,看他露出来的两只手臂上那层层叠叠的纹身,高高昂起下巴用鼻孔看人的样子,以及一边抽着烟一边不耐烦地一个接一个接着电话,脏话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时不时吼区小云两句,埋怨她为什么非得带着他来这种地方,他说这种地方的时候,下意识四周打量了一圈,然后那一脸嫌弃根本毫不掩饰。 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不,他还不如野兽呢,至少在那部动画片里,野兽用着几乎全部的力气在认真地爱着美女,而他,似乎觉得区小云是个年纪比她小很多的可以带出去让他有面子的玩物。 这一次见面前前后后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到了饭桌上每个人吃饭的心情就像参加葬礼一样难过,匆匆扒拉几口饭然后所有人都很统一地礼貌告辞,只剩下那个男人吃得欢快和旁边一脸尴尬的区小云。 轮番轰炸般劝说着区小去的众人第一次知道了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能固执到什么程度,不论别人怎么说那个男人的不好,区小云就是低着头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然后转头我行我素,该怎么跟那男人在一起还怎么在一起。有一名工作人员信誓旦旦地说他不止一次看到区小云被那个男人当街打骂,有的时候一巴掌直接奔着她的脸就去了,区小云不闪不避也不哭。 哎哟我的姑娘喂,咱们好好的一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作贱自己去迎合个如此粗鄙的男人呢正当年的好年纪,哪怕初恋难忘又如何,找个对自己好的,什么都相当的,结婚成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天天凄苦着一张脸为哪般生活不是琼瑶剧,有了爱情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饮水温饱了啊。 无奈区小云就是中了毒了,九头牛拉不回来,没过多久,她怀孕,两人结婚,区小云之后的很多年身上常有青紫,每个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了,可是区小云就是一言不发,生生将自己当成忍者神龟。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人生选择负责,谁自己不是有一大堆需要头疼的事情,没那闲工夫天天围在区小云的周围管她那点破事,更何况不论他们怎么努力想要去挽救这个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女人,对方都并不领情,无用功做得多了,大家一颗伸张正义的心也渐渐淡了,算了,随她去吧,一个人要是自己犯贱,谁也没有办法。 于是大家开始诡异地安静下来,开始冷眼旁观区小云在作贱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是不知道是那个男人突然良心发现,还是第一次当父亲唤起了他良善的一面,反正自从区小云肚子里那个漂亮的女儿生下来,他就再也没有动过手,总能被看到抱着孩子眼神温柔,轻轻哼着歌的样子,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坏形象。 人们对浪子回头这种事自然喜闻乐见,纷纷夸区小云有福气,夸那个男人顾家,总之什么好听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区小云望着那对父女之间的温情脉脉却越来越沉默。她似乎又变回了之前在体操队训练时的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姑娘,低着头不爱说话,总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问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回答。 很多人背后说区小云矫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被人虐得体无完肤才舒服,对她好一点她就受不了了,真是有病。后来区小云一直也没能再高兴起来,那男人倒是没有再对她如何,一直很体贴,对外说区小云是得了产后忧郁症,护她的意图很明显。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平淡无奇地划过,两个人也许真的能相守到老,虽然算不上模范夫妻,也是可以共白头的,对区小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区小云的平静生活在某个傍晚戛然而止。 一年前,区小云的女儿四岁,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被区小云带来单位,虽然小女孩表面看上去很可爱,粉雕玉琢,但是对她有更深了解的众人都知道,这就是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恶魔,被父亲无节制宠爱过度,不太有教养。 区小云对这个女儿似乎有些冷淡,也许是怪丈夫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对她有所忽略吧,毕竟她也是从小就缺少父亲的人,自然希望年长于她的丈夫像养女儿一样养她,可是女儿和老婆在男人的心里分量怎么可能一样,区小云有些心理落差再正常不过。 放任不听话的女儿在训练场四处乱跑,区小云开始她每天的工作,就在她认真教导学员训练的时候,有人跑进来告诉她,看到她的女儿自己一个人摸到门口去了,看那架势,肯定不会让区区一扇门就阻拦探索外面新鲜世界的决心。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区小云怎么可能不紧张,她慌忙跑到大门口想把淘气的女儿抱回来,却来迟了一步,她跑到门口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辆面包车急刹车,下来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将她女儿抱起,跳上面包车,然后车就一溜烟地跑了。 区小云疯了似地在后面追着车跑,大声呼喊抢孩子了,无济于事,哪怕她的身体素质不错,也不是四个轱辘的对手,那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很快就离她越来越远,最终汇入车流中消失不见,任凭她喊哑了嗓子跑断了腿,颓废而绝望地瘫倒在车行道上,换来手忙腿乱躲闪她的司机的几声咒骂。 她的丈夫找到她的时候,区小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她的神志似乎都有些不清楚了,曾经同床共枕的人站在她面前,温柔地从地上将她扶起,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区小云的精神状态一直也没有好转过,哪所后来她的女儿被人从很远的地方发现,仍然还活着,都没能让她从深深的痛苦中醒转过来:她疯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讲完了区小云的一生悲剧故事,摇摇头叹一声可惜,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中去了,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别人的故事,悲也好喜也罢,都只是故事罢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要去走完。 听完这一切的警察开始调查区小云的丈夫,虽然还不明白前几名死者是怎么惹到区小云了,看起来没有哪个死者的职业会与体操运动员有牵连,而且警方以前在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时也没发现他们谁有绑架孩子的前科,但至少,这是一个值得查一查的方向。 区小云的丈夫名叫刘一山,在道上混的人估计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他们一般称呼他为三哥,具体这个绰号的由来已经不可考,但提起三哥的名字,哪怕他曾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一段时间,也一直如雷贯耳。 刘一山现年四十三岁,一点都没有中年男人的平和气质,还是那么一眼望上去就让人觉得不是好人,而且他面对警察的盘问时的反应,都很清楚地反映出他是个多次进宫的老油条。刘一山的态度是拒绝的,尤其是在提起区小云的时候,他表现得很厌恶很抗拒,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区小云生死的不关注:“那个死女人,有种就别回来,只要她敢回来,让我看到她我就直接弄死她,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哪怕当着警察的面,刘一山也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你老实点说,区小云失踪几天了” “我哪知道,那臭娘们一直也没拿这里当她家啊跟个旅馆差不多,每天不到半夜不回家,要不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我才不会一直容忍着她呢,这下可好,女儿出了事她先不正常了,还不是她害的要是她好好地看着女儿,女儿又怎么会被那么混蛋”刘一山说到这,突然回过头去,抬起右手快速地在眼角抹了一下,然后又旁若无人地转回头来,骂骂咧咧地继续数落着区小云的不是,却开始对女儿的问题避而不谈。 这种老油条,说的话十句有五句是半真半假的,剩下的五句里不是全真就是全假,鬼知道他有多少心眼子等着跟警察用呢。不过刚才最后那一瞬间,回过头去掩饰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警察的眼睛。 很明显擦眼泪的动作,落在个四十多岁多次被法律处罚过的老油条身上,怎么看怎么有点鳄鱼泪的意思。 关于区小云的孩子的事,警察们在登门之前特意去了解了一些。四岁多的女童,失踪一天一夜后被人在某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发现,身上衣服凌乱不堪,几乎遮不住身体,小女孩只是哭,还特别怕人,有经验的警察一到现场一看,就基本上知道这小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 女童很快被送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自然是众人心中有数却最不愿意看到的,在警方想要进一步询问下小女童,以期能收获些查找犯人的线索时,刘一山疯了一样冲到医院,一把抱走女儿,任所有人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都没用,死咬着自己的女儿没事,只是走丢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家,从此后将女儿保护得很好。,,;手机阅读, ===隐情 刘一山把自己的女儿保护得好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似乎这孩子从来没有再独自一人外出过,每次都是刘一山自己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得抱进抱出,要不是偶尔上下楼的时候碰巧有邻居能听到他们父女之间一问一答的对话,稚嫩的声音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无疑,大家都该以为刘一山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的闺女给整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真人,对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来说,机率也实在是低得出奇了,要知道五六岁的孩子可正是人嫌狗不爱的年纪,活泼好动着呢,把他们天天关在家里那百十平方米的空间里,没有玩伴没有自由活动时间,孩子得多难受啊。 但刘一山的凶名在外,哪怕这么多年有所收敛,邻居们也对以前凶神恶煞的他仍心有余悸,碰到了躲着走都来不及呢,唯恐自己哪句话说错再让他心里惦记上背后使点坏,哪里有时间与胆量去管他们家的闲事。 所以警方第一次查找女尸的身份时才会一无所获,刘一山压根也没报过他妻子失踪,居委会大妈们不敢过多窥探刘一山家的,两种原因加在一起,让区小云这时间才浮出水面。 自己的枕边人失踪不见,刘一山却连个失踪案都不愿意报,按照警方一贯的办案风格,发生凶杀案后,死者的近亲属本来就是第一怀疑对象,丈夫妻子更是头号嫌疑人,尤其是当他们有意隐瞒死者失踪这一事实的,总不至于说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好几天不回家,作为配偶不知道的吧不报失踪,说明他们心里有鬼,照着这条线查下去,九成案子都会很快结案。 刘一山的违法犯罪前科多得估计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从打架斗殴到故意伤害,他的犯罪记录就是一本最整齐的犯罪分子成长史,轻刑到重刑依次过渡,简直可以用来当警校的教学资料了,这样的人,妻子失踪,最终变成一具尸体,他不正好是最完美的凶手人选嘛。 但是刘一山却脖子一梗,就是死不承认,也不解释为什么妻子失踪他没去报案,反正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有证据你们抓人判我死刑,没证据从我们家麻溜滚蛋。拒绝配合的态度很明显,而且在警察来他家里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客厅的东北角上,背靠着一扇紧闭的卧室门,那架式,明显是不愿意让警察进去。 那间卧室藏着什么秘密呢能让刘一山这种监狱里的常客、对付警察轻车熟路、反侦察、反审讯意识强烈的老油条露出马脚。他肯定知道,自己这么明显防备的肢体语言反而会引起警察的注意,他却依然这么做了,不知道他是过于自信,还是对卧室里边的什么东西有太强烈的守护。 与其立在客厅里无意义地乱猜,还不如直接亲眼看个清楚明白。连环凶杀案在q市引起的恐惧感太大了,他们这些办案的警察身上都背着上级层层压力,能早一天破案,也会安所有人的心。刘一山的行为举止都实在太可疑了,几乎所有在场的警察都相信,那间卧室里有他们需要的认定凶手的关键证据。 搜查令的申请很顺利,做为死者的家,警察完全可以进行必要的搜查,以期能找到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所以当刘一山清楚地看到警方出示的搜查令,某个离他最近的警察的手已经握到开卧室门的把手上时,他其实知道自己应该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站到一边去,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可是他不能,只有他知道,那扇门里面有什么 他完全明白,这些警察是拿他当嫌疑犯对待了,他有过几次坐牢的经验,自然对警察这一套办事方法有所了解,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疑,但他别无选择。 就在房门已经马上要被打开时,刘一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握住了那只准备开门的手,满是横肉的脸上流露出几个乞求,倒是让准备喝骂他的警察看得一愣。 其他看不到刘一山表情的警察早在一旁准备好,防的就是他突然暴起伤人,这下看到他果然有异动,三个人瞬间冲上去将他按倒在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刘一山被死死压在地上还不老实,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嘴里不停地问候着在场众位警察的十八辈祖宗。 但不论他如何尽力阻止,那扇门最终还是被打开了,刘一山再怎么绝望地呼喊都没能阻止警察进卧室找证据的决心。 可是他们进了卧室后,才发现他们错得有多离谱。 房间里哪里有什么证据,有的,只是个蜷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因为突然被一群陌生人闯进来而开始恐惧地尖叫。 这是刘一山女儿晓晓的房间。满满的粉红色,到处都是卡通玩具,标准的被溺爱的小女孩的住所。晓晓尖叫的声音很大,几乎可以用魔音穿脑来形容,真不知道她那比一般五六岁孩子看着要瘦小得多的身体是怎么支撑着她发出如此尖利且持久的叫声的。 被困住的刘一山此时重获自由,第一时间冲进了女儿的卧室,将正努力尖叫的女儿温柔地搂进怀里,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嘴里轻唱着儿歌,试图让女儿安静下来。这一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见刘一山平时是做惯了的。 晓晓毕竟是个孩子,体力有限,刚才处于极度的恐惧和不安全感下,才一直哭叫不停,现在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怀里,不一会就脸带泪痕靠着父亲的肩膀睡着了。警察们很识趣地退出房间,努力不发出声音,免得吵醒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刚才他们都看到,晓晓的腰上,缠着已经半满的尿袋,屋里虽然布置得很华丽很梦幻,却有挥之不去的人类排泄物的味道。 晓晓并不是完全意义上正常的孩子,那次被人掳走,让她受到的伤害,是在她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她稚嫩的身体与脆弱的神经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所以刘一山才会保护欲十足,让晓晓尽量不出现在外人面前,一是孩子还没能从当年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二是孩子的身体出现的问题以现代医学的发展程度来说,无法将其修复到未受伤时的状态,而一个身上时刻带着排泄物散发出来的恶臭气息的孩子注定不会被同龄所喜欢。 所谓的童言无忌,换个方式说就是语言其实会杀人,孩子的好恶很直接,说的话更直接,可是这些行为都会无意识地刺伤一些敏感的人,晓晓的心灵已经够脆弱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外界的不认同与恶意,而来自孩子的恶意有的时候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因为在大人的世界里,孩子不管犯什么错都会被原谅,就连我们国家的刑法量刑起始年龄也定在14岁,14岁以下的孩子做出什么事都是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哪怕杀人。一想到晓晓可能受到的委屈与伤害,刘一山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 可是他哪怕再努力,都无法改变女儿会长大,他会老,他们必须努力融入社会的事实,他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护得她周全,哪怕他再努力想要做到。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从我家滚出去,老子没杀那臭,不过如果以后你们查出来到底是谁杀的,告诉我一声,我给他送面锦旗去,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活着也是污染空气,不如早早去死”刘一山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低声冲着门外的警察恶狠狠说道。 不过他这么一说,警察们反倒真的认为是他们错怪他了,法医的鉴定结论早已经下了,区小云是自杀的,他们一直没有跟刘一山说过这个细节,如果区小云的尸体是刘一山处理的,他一定已经知道这一点,人下意识的反应很能伪装,对于他早已经知道的事实,在处于愤怒或者悲伤等强烈的情绪控制下时,他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刘一山的家不大,其它地方很快搜完了,并没有发现血迹等可疑的痕迹,晓晓这副模样又不是个能离开人照料的,他应该不可能会有另外一处虐待杀害受害者的独立居所。 区小云的尸体被凶手精心收拾过,这个凶手一定是对区小云心怀爱意的人,不然一般人对待死人的态度只有一个:害怕,想要尽可能快地丢掉死人,可是凶手却将区小云小心地保存了起来,不到必须处理的时候,一直很用心地保护着。 但是区小云的生活圈子这么窄,接触的人少得可怜,尤其是在一年前她的女儿在她的照管下出事后,她的精神便开始不正常,连工作都没有办法继续,不得不回家休养,又有谁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对真情呢男人这种生物,说穿了,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有性单纯只是爱一个女人不能说没有,除非他自己有问题,不然太过稀少了,到底是谁,在区小云的生命中出现,又隐藏得很好一直没有被人察觉出他隐密的小心思呢 死者的交际面太广警察发愁,这交际面太窄的就更发愁了,不管怎么把区小云的社会关系翻个底朝天,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众口一词,区小云内向得让大家都以为她不会谈恋爱,而她对刘一山的死心塌地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别说后来刘一山对她好得不得了,就是之前对她拳脚相加,爱搭不理,区小云都不离不弃,这么个死心眼、其貌不扬的姑娘,也会有守护天使,别逗了。 看来突破口还得选在刘一山的身上。结婚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如果区小云有什么反常,刘一山肯定是会知道的。其他人都说区小云跟刘一山的关系因为孩子出生变得很恩爱,夫妻两个过得不错,但是之前他们去刘一山家的时候,可是亲耳听见刘一山叫区小云一口一个臭的,这可不是恩爱夫妻应该有的称呼,其中有什么隐情,也就只有刘一山能替警方解惑了。 对于警察的再次造访,刘一山显然很烦躁:“你们还有完没完不是说了有证据抓人,没证据滚蛋吗你们又回来干什么” 女儿刚刚一直在哭,不论怎么劝都劝不好,刘一山的耐心只在女儿面前才表现得淋漓尽致,对其他的人和事多一点都拿不出来,他急着返回去照料女儿,自然对警察的态度更加不好。 但有求于人,怎么也得礼下一点,所以警察们软话说了一箩筐,好说歹说拖着不让刘一山将他们关在外面,最后刘一山也算是看出来了,他不解释清楚别想将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送走,只得自认倒霉,将吞在肚子里的愤怒与委屈说出来,更是将那个已经死了的区小云恨得牙痒痒。 还是在女儿出生后第一次在家里点燃一根烟,刘一山狠吸了两口,吐着烟圈,幽幽地说:“如果我说,晓晓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那臭在外面跟人家偷情生出来的,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晓晓出事,我才知道真相的,你们信吗”不需要警察的回答,刘一山自嘲地笑笑,又继续将压在心底长达一年之久的秘密吐露出来:“我一直以为,区小云是个乖乖女,她十九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她,打不走,骂不跑,无论我怎么对她,她就是铁了心地想要跟着我。那个时候我是不在乎她的,不过是她自己死死纠缠着要嫁给我,而我也确实跟她上过几次床,练过体育的,在床上的感觉很不错,而且她后来来找我说她怀孕了,我就想着,反正这辈子总是要娶一个女人的,便就是她了吧。至少她年轻,还对我痴心一片,说出去也有面子。” “女儿出生之后,区小云一直对孩子不上心,我也只是以为她是产后忧郁症,没往心里去,晓晓长到四岁上,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区小云对女儿,还没我们家对门的老阿姨对晓晓好。” “却原来,她是有足够的理由讨厌这个孩子的。晓晓对她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能让她所作所为暴露在阳光下的定时炸弹。”,,;手机阅读, ===搁浅 刘一山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上剩余不多的烟屁股,将它捻灭在烟灰缸里,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阴森森的,如果此时此刻区小云在这里,刘一山肯定有足够的怨恨对她下杀手。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从来没有那臭装出一副纯洁无害的样子,却背地里看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可笑我直到一年前才知道真相” 就在这时,晓晓似乎听到外面有很多人的动静,又害怕地哭了起来,刘一山刚才是匆匆从女儿的卧室跑去开门的,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随手关上房门,现在晓晓的哭声很轻易地就传了出来。刘一山一脸的阴狠在听到女儿哭时褪得干干净净,他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卧室,抱起女儿小声地哄劝起来,语气之温柔,让外面静静听着屋里动静的警察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拜托,刚刚你不是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说那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吗怎么一听到晓晓哭,这父爱就爆棚了呢 从事刑警这份职业,每天看到的,几乎都是人性最丑恶最阴暗的一面,他们早已经习惯在工作和生活中不自觉带着点职业病,每一个人的人性都被他们以最大的恶意揣摩着,反倒是这些平凡的温情让他们不敢相信了。 刘一山是个几进宫的老油条,在明知道女儿并非自己亲生的前提下,还能每天这么悉心照料,可能吗他图个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惑,两名刑警正襟危坐,等待刘一山出来。卧室里晓晓的哭声在刘一山温柔的安慰中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和刘一山的低语,父女两个一问一答,开始有说有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晓晓的声音终于停止,刘一山不久后关上卧室门回到客厅,示意警察说话声音小一点,晓晓刚刚睡着,这孩子一向浅眠,而且特别害怕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到她,才刚五岁多,刘一山想想就觉得心疼。 对上警察们怀疑的眼神,刘一山再不复刚才的凶狠,他只是随手又点起一根烟,快速吸着,盯着缓缓上升的烟雾说道:“你们不用怀疑,这么丢脸的事我都跟你们说了,在其它事上就更没有必要撒谎了。晓晓的确不是我的女儿,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妇幼医院,查一年前晓晓入院的记录,她是b型血,我是a型,那个臭是o型,哪怕我没受过什么教育,不是专业医生,也知道a型和o型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b型血的孩子的。” “晓晓刚出事的时候,我急着送她去医院检查,区小云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也没在意,还以为她就是一直心理状态不太好,晓晓又是在她的照看下出的事,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怕我打她之类的。可是晓晓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我疯了似地想要动用以前的关系,查找伤害晓晓的人的时候,区小云要死要活地拦下了我,说晓晓不值得我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为她报仇。” “我以为她是害怕加上伤心,发了癔症了,为人父母,为了孩子,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完全心甘情愿。我一把推开区小云,只当她神志不清,没想到她看拦不住我,突然跪在我面前告诉我,晓晓不是我女儿。” “我当然以为她是神经错乱,可是她却直接把证据都给我准备好了。女儿手术后的交费单上写着,400全血,b型。活了一把年纪,以前的时候没少被人砍进医院,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血型,那臭生孩子的时候是剖腹产,也是输了血的,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血型。所以晓晓不是我女儿这个事实,我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 “我想一走了之,我想把那臭打死了算,负能量爆棚的我,在医院就不管不顾地开始对着区小云拳打脚踢,要不是医生和护士及时把我拉开她的身边,这祸害当时就被我打死了。接下来的几天,我觉得我应该离开医院,回家收拾娘俩的东西,直接把她们扔出去。“ “四年多的心血啊晓晓从出生区小云就没怎么管过,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别的孩子开口说话,最先学会叫的都是妈妈,晓晓却是先开口叫了爸爸,她第一次走路是我扶着的,她第一次自己穿衣服是我教的,那是我用尽了所有的心血与爱护才养大的女儿啊,怎么说不是,就不是我的了呢” “我本来应该看到晓晓就烦的,应该一想到她不是我的种就恨不得掐死她才对,这才是一个男人惊闻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替别人养便宜孩子养了长达四年之久,还不是自己发现,而是老婆主动坦白出来才知道的的正常反应。我以为,以后都不会再看到那对恶心的母女了,以后他们会从我的世界里完全消失,我一片真心就当喂了狗了,以后婚一离,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剩下我一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过回以前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就当我白人家老婆好几年。” “可是那臭真的没有下限,我以为她只是不要脸,没想到也是个心狠的。眼见着我好几天没在医院出现过,晓晓的治疗费眼看就要用光,她无力负担了,不是想着去找她那个姘夫、晓晓的亲生父亲出来承担责任,反倒一走了之,从此之后音讯全无” “你说什么区小云失踪已经有一年多了自从一年多前晓晓出了事进了医院,区小云就不见了吗” “不错,那臭倒是光棍得很,女儿说扔就扔下了,她就没想过,前脚刚告诉我晓晓不是我的种,后脚就跑不见踪影,但凡我心狠一点,晓晓也许根本就活不到今天,你们也看到晓晓的样子了,她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像个正常人了。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都可以冷血至此” “医院给我打电话要钱,我才知道区小云跑了,晓晓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床头,抱着被子止不住地哭,一边哭一边还叫着爸爸。在她的认知里,我依然是她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四年多,一千三百个夜夜,哪怕她不是我的种,我对她的爱却半点不掺假。” “于是怀着非常矛盾的心情,我交了费,开始照顾晓晓,一开始也有那么段时间,我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晓晓,懒得听她哭,懒得跟她说话,如果不是她看着实在太惨,我也确实不想管她。因为看着她的脸,我就忍不住会想,她的鼻子嘴,眉眼间哪都不像我,以前为什么这么笨没看出来,被那臭像傻子一样忽悠了这么多年。我唯一能忍住的,就只是不对着晓晓动粗。她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全身心依赖着我的孩子。” “哪怕她不是我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有感情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有坏得彻底。你们这些条子就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我以前是坐过牢,那是因为我做错事,我也为此付出代价了。现在别的我也不争了,那臭也死了,我就想好好带大晓晓,如果有可能,让她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地长大,别的,我不掺和。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无关,我跟你们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伟大多能忍,被戴了顶油绿油绿的帽子都不声不响地替别人养孩子,而是告诉你们,不论我是多想亲手整死那臭,她都没给我机会。一年前她从医院消失,我就再也没见过她。这一年里,邻居们也会问她去了哪,我只说她精神受了刺激在家静养,无非是不想自己面子挂不住,老婆偷人,还扔下个父不详的孩子给我,自己却跑了。说出去我刘一山也没办法再在q市呆下去了。” “如果可以,希望你们能为我保密,毕竟是丢人的事。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走吧,有事没事都别回来了,晓晓怕生人,她虽然还太小不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可也足够摧毁她对陌生人的信任,她理解不了好人与坏人的区别,所有她不认识的人她都害怕。她已经够可怜了,别再来吓她。”刘一山打开门,示意警察可以自便,转身进了厨房,今天买到了新鲜的排骨,可以给晓晓炖她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 众人安静地离开,最后一个出去的警察回头望了眼厨房,那个正在清洗菜品的背影突然变得更高大了几分。 对刘一山的走访又确定了一件事:区小云过去一年的行踪都不明,可是她的尸体又告诉警方,她肯定没有死那么久,那么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本身呢而凶手,会不会是晓晓的生父 当然了,不论警察们在这里如何猜测,找不到区小云的落脚地都是白搭,q市算是北方很发达的沿海城市之一,面积不小,人口众多,流动人口更是难以统计,如果区小云特意低调地想要悄悄躲起来她也确实有悄悄躲起来的必要,刘一山在的人脉和拳头都不是吃素的,他可以原谅无辜的孩子,却不会轻易原谅敢于背叛他的女人警方现在想查恐怕并不会轻松。 所以,单纯查出区小云的身份意义并不大,知道区小云失踪了一整年也并没有对案件的侦破起什么决定性作用,总而言之,又是白忙了一趟。 自区小云的尸体出现在海滩上后,q市再也没有被塑料布包裹的尸体,连环杀手仿佛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一样,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笼罩在q市的阴影渐渐散去,除了警方和被害者家属还没放弃,其他人都纷纷投入到生活当中去,只把与连环凶杀案有关的一切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增添几分恐怖主义色彩别无他用。 又过了一个月,专案组解散,连环杀人案的资料交到了市局的档案室,从此它呆在那里,只在每年的案发时间段才被想起,无奈一直没有新的进展,一年一年就这么搁浅下来。 直到今天。 q市之行,文沫脱胎换骨,她开始朝着一名真正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的方向成长,李响岳也开始放手让她一个人单飞,去学习,去历练,以备将来接他的班,独挑大梁。 2016年11月2日。今天是程功的生日,文沫上次看过程功的履历后,就把这个日期牢牢记住了,那个时候她对程功还没有什么别样情愫,记住自己看过的一些资料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种本能,但是现在这些资料派上了用场,文沫头两天便请了半下午假,偷偷溜出去,想选一样有记念意义的礼物。 b市的商场很多,卖的东西杂而全,文沫一进去就逛得有些花了眼,她可真的算不上爱逛街的女人,事实上干他们这行的人,兴趣爱好与一般女人有很大的区别,至少商场里的琳琅满目就不算太吸引她,以前她总是被动被拽来的那一个,只不过拽她来的人在走马灯似的换,上一次,还是罗沁拽着她来买婴儿用品。 一想到罗沁,文沫一腔逛街的热情被浇灭得彻底。罗沁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与病魔做着斗争,她一点忙也帮不上,甚至因为怕带给罗沁过多的危险,连经常去看看她都不敢,生怕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将主意打到罗沁身上。现在的她那么脆弱,根本没有机会站起来为了自己的生命去反抗去斗争。 项钏已经因为自己而死了,如果罗沁再步了后尘,文沫怕是从此再也不敢跟任何人交朋友了,如果她的友情只能带来死亡与伤害,那么她宁愿永远孤独下去,亲近的人受伤,远比她自己受伤更让她无法接受,无法释怀。,,;手机阅读, ===祸害遗千年 程功今天心情很好,b市也在几天的雾霾后露出了久违的晴天,站在街边,虽然寒风凛冽,可是他却觉得心里边暖洋洋的。 今天是他的生日啊当然了,生日每年都过,本身没什么稀奇,可是这一次,他心爱的女人在为他准备一场精心的晚宴。吃着浪漫的烛光晚餐,喝点小酒,然后也许他们就可以因为暧昧的气氛发生些成年人之间很正常的事,然后水到渠成地走入人生新阶段。 嘿嘿,他可是偷偷观察文沫好几天了,看着她去逛街为他选礼物,在一条皮带和一只皮包间纠结,偷听到她打电话订餐厅。他这两天可都没睡踏实,只等着生日这一天快点到来。 当这一天终于来到,程功五点钟就醒了,躺在床上一遍遍看手机,乞求时间过得快一点,希望现在就到晚上,在安静的清晨,他爱的那个女人就在他一墙之隔的卧室里恬静地休憩着,不知道她的梦乡里,有没有他时不时划过的身影呢 三十多岁的年纪,程功觉得自己一贯是少年老成的,年轻的时候风花雪月就与他无关,他以为自己本身就是个稳重的人,不会对这些小女生喜欢的调调感兴趣,可是现在的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所有以前他认为幼稚的事他都做了,像什么在楼下摆个心型蜡烛示爱啦,扯着破锣嗓子为文沫高歌一曲啦,会跑半个b市去买她喜欢吃的早餐啦,过生日送她很贵重的礼物啦,等等等等早在十年前他就应该做过的事,他都拖到现在一次性做完了,他知道,不知不觉间,他早已经陷入爱里,无法自拔,更不想自拔,如果可以,就让他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中,一生一世吧。 终于熬到傍晚,文沫跑过来约他去一起吃晚饭,还特意表现出一副你随意,我就是随便请你吃个饭,你不用太在意的样子,呵呵,有没有人说过,做为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私下里非工作时间时,你的动作表情根本不需要人猜,就能让人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文沫同志。 程功爽朗地大笑出声,让研究室内其他还在埋头工作的同事纷纷抬起头来看他,在看到站在他面前脸还微微有些发红的文沫时,都很默契地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略带暧昧地咳嗽了两声,又低下头去假装忙工作,嘿嘿,他们这碗狗粮终于吃到了,还以为这两个别扭星人要别扭到天荒地老呢。真是不知道三十多岁的年纪怎么长上来的,谈个恋爱比初中生还初中生,纯情得可怕,唉哟喂,连他们这群围观人群都看不下去了好吗 当然,他们还有更高一点追求,文大主任是个工作狂,努力得不要不要的,工作效率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可怜他们这些人,在研究室里呆了这么多年,放假的日子一巴掌都数得过来,倒不是说当领导的有多压榨他们不让他们享受正常的休假,可是人家做为领导,有那么耀眼的成绩,仍然那么努力,他们这些笨鸟还有什么理由不逼着自己多飞一飞啊所以研究室加班成风,别的单位的都在头疼人浮于事,没人干活,李响岳头疼的,是怎么劝说这些人该休息休息。 本来以为文大主任这回终于找到真爱,要开启人生新篇章,以后可以没事就在办公室秀个恩爱虐个狗,顺便将一部分的注意力从工作上转移到感情上,他们也能喘口气,不用在后面追着飞得那么辛苦,可是这两位那墨迹程度也是让他们背地里哀嚎一片,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大被一盖,睡完再说,明明程功都住进文沫家了,这两位愣是把自己现在的状态定为友情之上恋人未满,拖泥带水急死个人,尤其是,有一段时间,文沫每天不到八点绝对不想着下班回家的事,让他们底下一帮人也不好意思先走,偏文沫智商够高,工作上的业务素质更是十分过硬,不过入不了她眼的俗事小事,她从来都懒得花心思去关注,也就是传说中的情商低的家伙,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研究室里的人在下了班之后仍然如此兢兢业业,还以为他们就是积极要求进步,对他们加班成疯的状态习以为常以至见怪不怪,搞得大家那一肚子郁闷,偏偏文沫还真不是故意为难他们,这一肚子郁闷怎么也冲人家发不出去,只能自己暗地里消化。 这下可好了,今天什么日子,大家都知道,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两只单细胞生物仍然还在办公室里,他们肯定站在桌子上放声大唱: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盼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于是现在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心里默念,在一起,在一起,明天领证,后天生娃,让他们享受没有工作狂在身边的美好日子吧,阿门。 程功拿了个乔,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他先溜了,跑去晚餐约定的餐厅不远的一家首饰店,他的目标很明确,送个定情信物。 人行横道通行的信号灯亮起,程功步履轻快地走到路中间,那家首饰店就在街对面,离他的直线距离不足十五米,到底要买个什么样的定情信物呢戒指项链还是手链唉呀,文沫喜欢什么首饰呢如果一个女人太爱买这些亮闪闪的东西,男人头疼,如果她太没有明显偏好,男人更头疼。 三十秒的绿灯,周围人都匆匆地来来去去,只有程功,因为心里有事,步伐有些慢,很快就被跟他一起过马路的一大拨人甩在了最后,当然,他还有足够的时间,马路对面近在咫尺,不用着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被单独落下后,一辆原本停在停止线内安静等红灯的小轿车突然发出尖锐的噪声,开过车的人都知道,那是轮胎在起步加速时因为供给的动力过大而与地面发生摩擦产生的动静。下一秒,那辆车直直冲着程功冲去 李响岳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脸色很是难看。 他在五天前到了山脚下那个简陋的小派出所,便张罗着进山找人,这一次,他是决定了,找不到崔志佳不回转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有种不详的预感,当警察这么多年,被党培养这么多年,他应该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应该信些科学无法论证的事,但他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没错,就是直觉,靠着直觉,他曾躲过两次死亡的威胁。而那两次,不详的预感都没有这一次来得强烈,所以,不能再放任崔志佳在外面自由来去了,只有将他从对弈中除去,才能避免对手近一步了解、伤害文沫的可能。 但是他们仍然来晚了一步。李响岳动用自己的关系带来的直升飞机和红外感应仪唯一的作用就是省了他们进山花费过久的时间,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就飞到了两名失踪的民警用许多天走过来的小村落。 村落里的老人见这阵仗也吓得有些懵,他们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自家的哪个娃在外面犯了大事了,才引来这么多从天而降的警察,自然带着几分抵触情绪,假装听不懂他们的话,一问三不知。 毕竟是崔志佳安安全全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而且那位独居的脾气有些古怪的老人的尸体已经臭得整个村子都被熏死的地步了,在事实面前,配合着当地派出所同行们的循循善诱,老人们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说出不久前曾经有两个民警进来过的事实,自从他们走了之后,山上老头也不见了。 巧合吗李响岳参与破获了那么多的案子,他什么都相信,唯独不相信巧合。对半山腰石屋的物证采集工作进行得很迅速,dna比对结果二十个小时就出来了,崔志佳曾经在石屋里居住过,而且看他dna和指纹出现的频率,肯定是生活过不短时间上次派来的两名同行抓住崔志佳了 李响岳根本来不及高兴,现在的问题是,那两名同志,连带着崔志佳都不见了。在大山深处失踪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精们哪里有不知道的,凶多吉少都是乐观了,十成十这些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崔志佳如果真的死了倒也罢了,他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世界上少了个偏执杀人狂怎么看都是件好事,李响岳也不用再将他放在心上,可是在没有看到尸体前,李响岳实在无法相信,他真的会死。 崔志佳生于深山长于深山,哪怕后来他在有远距离行动能力后跑得远远的,那种在深山里保命的技巧也是刻进他骨骼里的东西,他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吗至少李响岳是一千一万个不相信。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是连古人都懂的道理。 既然红外探测仪不好使,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找人吧。李响岳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只嗅探犬和一只寻尸犬,拉着两条狗就进了山,想着这回总能找到些线索了吧。 没想到,现在找是找到了,但是一想到他们曾经的遭遇,李响岳忍不住心疼。 这里没有尸体,甚至仅存的几块明显能看出是人骨的骨骼上,都带着很多不知名动物的牙印,很显然,在缺乏食物的深秋季节,他们成了最好的食物,地上满满变得黑漆漆连血腥味都淡到闻不出来的血迹,曾经属于他们的好同事,好战友,如果不是最近这一带一直没有下过雨和雪,也许连嗅探犬都不能发现他们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印迹。 采样、取证、验证身份的过程是难熬的,李响岳静静地等在市局的检验中心门外,他希望,那里面有些东西是属于崔志佳的。 然后他又一次失望了,死的人,只有两名进山后失踪的警察,崔志佳不知道所踪。他被警方惊到了,深山老林这一对他来说最后安全的藏身地点都因为警察的打扰而变得不再安全,他会去哪里,又会做什么,李响岳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当一个人失去最后的庇护之所,认为天大地大再没有他容身之处,而他又有心愿未了,有什么牵挂放不下,他肯定会趁着自己还活着,还能一了心愿的时候,想方设法地去实现那些根本不现实的痴心妄想。 文沫危险了 李响岳关心则乱,慌手慌脚地找出手机,拨给文沫。 彼时文沫已经等在餐厅了。这家西餐厅气氛不错,放眼望去,都是一对对正甜蜜虐狗的情侣,偶尔有单人,也是男的在翘首以盼等着自己的女神,只有文沫一位女士等着自己的另一半。 她开始有些不开心了,怎么回事嘛,好歹这也算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出来约会,烛光晚餐啊,在他生日这一天,她珍而重之地选择好了礼物,主动当着全办公室人的面去邀请他,换来的就是一句,哦好的,你先去,我一会自己过去,还有点事的敷衍回答吗真是太太太气人了 为了晚上不加班加点地赶工作,文沫中午都没敢休息,把一件有些棘手的案件的分析报告作了出来,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现在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偏偏她身处一家餐厅,食物的味道总是似有若无地钻进她的鼻子,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都要造反了,但是餐厅门一开一合的,进来那么多人,偏偏就是没有程功。 而此时,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晚餐时间半个小时了,这让平时很守时的文沫有些受不了,她一遍又一遍看表,终于忍不住给程功打了电话。 一个女人很快接起了电话,喂了一声,文沫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她绝对没有拨错号码,下一句,那个女人的话,让文沫拎起包就往外跑去:“你好,你是伤者的家属吗他现在正在医院”,,;手机阅读, ===曾经的恐惧 文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只抬手摸到了自己泪流满面的脸,请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活着在路上,出租车司机不止一次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哭泣,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文沫要去的地点,是本市很不错的一家医院,她又伤心成这个样子,恐怕是在意的人不太好吧。有些悲伤,无法诉说,有些心碎,也绝对不是言语的力量能安抚得了的,他还是识趣地闭紧嘴,尽量快点开吧。 手机一直在不停地想,程功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亮起,可是文沫就是不敢接,刚刚她关心则乱,只听得对方说一句程功被车撞了现在人在医院就慌不择路地跑出来,根本没听清楚伤得如何,人现在怎么样了就挂断了电话,现在对方这么着急打来,文沫真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不然医院急着通知家属干什么所以哪怕手机不停地响,她都没有足够的勇气接起来。 她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存在,她周围的人才一个接一个遭遇不幸,早早失去了年轻的宝贵的生命,如果没有她,这些人可能都还活着,说到底,他们会被当成目标,不就是因为跟她有牵连吗 程功,如果这次你能逃过一劫,我再也不会对你有非份之想了,只要你平安健康地活着就好。匆匆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文沫站到了医院门口,这才掏出手机,接起了一直响个不停的来电。 “文沫,你在哪”居然是程功的声音,文沫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惊喜:“你没事”一个危重病人肯定没办法跟人打电话的吧:“刚刚有个女医生说你被车撞了进了医院。” “你刚刚电话挂得太快了,我一直都不放心,打给你,你却一直都不接,你在哪我去找你,文沫,你千万不要自己乱跑,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说到这,程功沉默了一下,压低噪音,仿佛怕吓到文沫似的轻声说道:“崔志佳来b市了,他为了谁而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崔志佳这个埋在记忆深处的名字突然被翻出来,仍然让文沫忍不住瑟缩一下,她不知道是应该惧怕崔志佳当初的绝情与残忍,还是应该感谢当年在那种她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况下,也没有让她的不幸再悲惨一些,至少现在,她还能从心理阴影中走出来,站在阳光下,做着她最爱的工作,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战友做亲密爱人。 可是伤害早已经造成,哪怕已经被她很好地掩饰了起来,文沫也知道,那些创伤并没有完全愈合,它们就躲在某个轻易不会被触及、暗无天日的角落里,一有机会就会出来兴风作浪,哪怕小心地蛰伏着也并不消停,脓包的形成不是一天一夜的事,想要溃烂成伤,积重难返也许只需要一个爆发的契机。 一瞬间的恐惧感闪过,在漆黑的夜色里,文沫觉得哪里都没有那么安全,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能让她保持着野狼般的警觉。但是面对着程功,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脆弱与慌乱,她努力定下心神,身体不自觉地向着医院大门口某个角落运动过去,背靠到冰冷的墙壁时,她才算是踏实了一半,至少她的后面安全了,所需要关注的就只有眼前的这点区域,所有经过她的人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这让她有了不少底气:“我没事,已经到医院门口了,你在哪个科室,我去找你。你呆着别乱跑,等我。” 程功的脸上漾出大大的笑容,等我,不论文沫这句话的本意是什么,他都爱听,匆匆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挂断了电话,急切地盯着门口,满脸的笑意是忍都忍不住。 也许今天这个生日终究还是过得不错的,什么烛光晚餐,成年人之间不能说的秘密,都是浮云,当一天的劳累结束,你跟那个对的人在一起,仅仅只是相伴,便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他很知足,文沫这么短时间就赶了过来,最关心的一直是他现在的受伤情况,还曾经以为他真的出了大事,还不足以证明她已经爱上自己了吗总有一天,他们把这些捣乱的人都解决掉,就可以从此幸福快乐地开启人生新篇章了。 两名正在替他缝合的实习医生有些不理解,一条胳膊上爬满了蜈蚣伤痕,就连他们缝合的时候都能感同身受地替他疼,怎么这个病人还能笑得那么灿烂难不成是刚刚麻药打得有点多了,让他像嗑药嗑多了开始产生幻觉了吗 程功没有等多久,文沫就匆匆而来了,她的眼睛还有些泛红,万年不花妆的她此时眼角发红,脸上不太明显的粉底也被冲出几条浅浅的印,嘴上的口红更是精彩万分,程功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要不是两名医生及时按住了他正在缝合的手臂,天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夸张的动作,不过这两人在看到文沫鬼一样的模样后,也忍不住抿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只得低下头去假装认真工作以掩饰他们的小动作。 文沫对此毫无察觉,她满眼看到的都是程功鲜血淋漓的手臂,好在她挣扎着从正冒着血的伤口上移开视线,将程功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没发现有其它爱伤的地方,终于一路上提着的心安放下了。碍于自己刚从外面进来,身上也许带着菌,她不敢上前,只得站得稍远一些,急切地向两名医生询问到底这伤要不要紧。 在得到明确答复并不严重,没什么要紧之后,文沫忍住心里边藏着的许多问题,耐心看着医生们做他们的本职工作。 没过多久,程功的胳膊在又多了条大蜈蚣,隔几天必须过来换药的医嘱下了之后,他终于被从急诊赶去输液室吊消炎针。文沫顶着一张熊猫脸忙进忙出,交钱、拿药、叫护士,买吃的,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来跟程功好好说说话,才后知后觉地傻傻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看到我的时候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程功笑着掏出手机,给文沫拍了张照片,拿给她看。呀,竟然是因为平时没有化妆的习惯,忘了今天为了重视这个特殊的日子特意化了妆,然后哭的时候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一想到她刚刚顶着这么张搞笑的脸在医院上窜下跳,文沫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明明早就看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文沫磨着后槽牙,强忍着想把程功掐死的冲动,而后者正没心没肺笑得开心。 就在文沫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程功明显感觉到了危险时,他突然转移话题,努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这次受伤,就是崔志佳的手笔。”指了指自己现在惨不忍睹的左臂,程功很严肃地告诫文沫:“以后绝对不允许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崔志佳是个疯子,他一门心思就是想打你的主意,你可千万别傻傻地以为自己能对付他,那个人在你心里边种下了名为恐惧的种子。”发现文沫想要反驳他的话,程功及时制止了她:“你别嘴硬,我是干什么,虽然不是专业学心理学的,但是身为老特种兵,我们的训练内容中有一项可是审讯心理,跟你们很多东西也算大同小异。你刚刚从深山里被带回来的时候,李响岳就千方百计地到处挖人来保护你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从t市调到b市来,b市可是直辖市,地位比省来得只高不低,t市不过是个地级市,差着档次呢,虽然我知道自己很优秀,但还没有优秀到让人主动费力气挖的地步。后来我到了这的特警队才知道,都是李响岳暗中活动的结果,他对你,可真是一片慈父心了。” 文沫心下一阵感动,不论在外面的工作多艰难,回到研究室,她都知道,李响岳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她何其幸运。 “文沫,你不觉得奇怪吗”程功斟酌着,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接着说下去。他第一次见到崔志佳的照片时,一张纸上的他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颇有些知识分子的儒雅,反正第一印象给程功的感觉,就不像是个会坏到骨子里的人,听着他的那些过往,程功怎么也无法与照片上的人联系起来。 可是这一次,近距离面对面的接触,他才发现,执念会将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崔志佳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驾驶位,身形瘦削,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光,那里面,带着对他的强烈恨意,还有一丝诡异的疯狂。程功第一次真正重视起崔志佳来,这个人的破坏力在执念的作用下被乘几何倍数释放出来,后果也许不堪设想。 然后他想了更多,他跟文沫的多数交集,都发生在崔志佳之后的时代,藏在深山老林里一年多,消息不可谓不闭塞,虽然不知道崔志佳为什么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回b市,但是他既然回来了,第一时间要找的目标不应该是文沫吗 可是他却来找了自己,一上来就是带着杀心的,如果不是当时程功凭借着本能的反应就地一个驴打滚,那辆车会毫不犹豫地撞倒他,然后无情地从他身上碾过,也许现在文沫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崔志佳有足够的理由恨自己,因为自己得到了文沫的心,可以跟她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以后会有属于他们的未来,而崔志佳注定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他在知道自己的存在后想要杀自己也算是他这种偏执狂的正常反应。 可是问题是,崔志佳怎么知道他和文沫的事的他现在的身份是个逃犯,而且他还曾经是研究室的一员,刚刚归国不久的他就来到研究室工作,也就决定了他大半的朋友都是一个单位或者一个系统内的,而在这个圈子里,他还是出了名的不合群,没什么推心置腹生死相交的朋友,如果他敢于联系这些人,那么一定会被第一时间揭发出来的,所以他的消息来源肯定不是曾经的同事和朋友。 但是,程功跟文沫不温不火墨迹了这么久,两个人都是小心试探一步步靠近,谁也没有表现出犯热的追求,也就是最近程功不知道从哪里借了点胆子,做了些毛头小子会做的所谓浪漫表白,崔志佳能这么快就锁定了目标,而且很准确地在程功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地方等到他,这就很值得琢磨了。 崔志佳的消息来源到底是谁,程功和文沫都沉默了。 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似乎一直都对文沫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如果不是文沫再三确认她的家和办公室,以及她随身总是携带的东西都被排除被人窃听的可能性,她真的要怀疑对方一直在监听着她的生活了。 只有这个人有能力也有动机告诉崔志佳文沫的现状,激得他一时忍不住先盯上程功,趁着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 这是个绝对的坏消息,最坏的消息,一个偏执成狂的崔志佳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两个想要文沫好看的坏家伙联合起来,文沫会有胜算吗 空旷的老厂房里,他有些气急败坏,崔志佳对他来说是个比齐冉难以掌控和驾驭多千百倍的人物,而且这条毒蛇几乎无所顾忌,只要他满足不了崔志佳的私欲,什么合作什么忠诚都只是一句玩笑,像崔志佳这种心狠手辣没有底限的家伙,用不好了,伤人伤己。 可是他还必须要启用他。因为崔志佳是文沫的一根软肋,那些曾经的伤痛就埋在她的心底,等着发脓溃烂,等着重见天日,等着取代现在文沫的冷静与自持。他很期待,在文沫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到恐惧,就像他的妹妹死的时候那样。,,;手机阅读, ===以恨为名 崔志佳此时正满不在乎地坐在沙发上,大嚼着他买回来的烧鸡,那副吃相,活像是地狱里边爬出来的恶鬼,不一会,那只死不瞑目的烧鸡连鸡骨头都没剩下,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消失在天地之间了,崔志佳似乎仍然没有吃饱,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满是泥土垢的手指头,眼露精光寻找着其他可口饱腹的食物,什么文质彬彬,儒雅气质,都在饥饿面前变得多余。 这样的崔志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他有轻微的洁癖,这间空房是他在一开始计划时便先预付了五年的房租租下来的,虽然之后也一直没有真心拿这里当过落脚点,但他仍然会隔三差五地叫来保洁人员收拾整洁,至少不能尘土满地,垃圾遍布。 可是现在,以崔志佳所在的位置为圆心,两米为半径,周围扔满了一圈各种食品包装袋,最过分的,是还有一盒桶装泡面,里面的泡因为桶身的倾斜而流的到处都是,幸亏现在是冬天,不然他估计有幸在房子里看到苍蝇到处飞舞的壮观景象。不过哪怕没有蚊虫,就这屋子里边的味道已经几欲让他作呕,偏偏崔志佳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根本看不出他已经严重不悦,还自顾自地大吃大喝。 一年多离群索居缺吃少穿的生活生生地消磨掉了崔志佳所有的意志,如果不是心里还放不下那丁点的执念,也许他早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回归现代文明社会,吃和穿就变成了他的首要追求,那些美食在他眼里就像一个又一个脱光了冲他搔首弄姿的少女,让他哪里能忍得住。 食物是那么得美味,热水淋在身上,冲下他一身看不出本色的泥时是那么舒爽,柔软的床就像个小妖精似地勾着他根本没有起来的,一切最平凡的生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极致的享受,可怜那近四百个日夜,他孤独寂寞冷,以为文沫才是人生中唯一的光明。 可是现在,崔志佳的心态变了,他对文沫仍然有执念,更多的却是恨,恨她让他放弃了很多生命中原本不在意现在却梦寐以求的东西,恨她夺走了他可以光明正大享受美好生活的机会,更恨,她可以转过头继续享受爱情的美好,勾搭一个又一个,可他却付出了一切,换来的仍然是冷面相对,毫不感动。她让他风餐露宿的那一年改变了他很多,更多的,是有时间思考些以前没想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人们从来不满足于自己唾手可得的事物,永远都在追求无法得到的。自己痴迷于文沫,他给这种痴迷定义为爱,但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爱是付出,是让自己所爱的人快乐,哪怕那个人不会回报同样的爱,也可以微笑着祝ta幸福,希望ta过得好,爱最终是能让一个人的人格升华的,是能让付出爱的人为自己感动的。 可是这些感觉他都没有,他只觉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很烦躁,很郁闷,很想用尽一切手段,正当或者不正当的,都无所谓。只要最后的结果是那个人属于自己就好,至于对方过得快不快乐,重要吗 所以,崔志佳第一次正视了自己,他承认他偏执,他暴躁,他不择手段,这一切的出发点,不是爱,而是痴迷与上瘾。在看清了自己后,他再看文沫,又是另一种心态。 单纯地占有拘禁已经不能满足于他的心理需要。只有毁了她,让她不可能再属于任何人,崔志佳才会甘心。不然自己赔上一切,甚至到最后连这条命也要赔进去,而文沫还可以继续享受着人生,凭什么反正他也不爱她,又为何要一而再而三地在关键时刻迁就她莫名其妙 崔志佳拽过袋薯片,用牙咬开,略有些嫌弃地盯着袋子里可怜巴巴底下一层,瞪了站在门厅阴影里的那个人,真是,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还喜欢吃零食看看他买回来的食品,十样有八样是零食,可是偏还没见他吃过,就这么大包小包摆在茶几上,都吃了吧,也不顶一只烧鸡的作用,还显得他太能吃。 他默默地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觉得崔志佳这样像头猪似的,也许也有好处,那就是不会像刚被带回来的时候那样一直叫嚣着要去抓文沫。现在还不是时候,远不是时候。她做错的事,光用一条命去还,还太便宜她了。她带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最后一位亲人,让他连相认的机会都没有,就简简单单让她死了,呵呵,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崔志佳这条毒蛇到底要怎么办他不可能一直抱着一份防备之心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人已经招惹回来了,总不能自己再悄悄弄死吧他叹了口气,自己选的路,咬牙也要走完。先这么呆着吧,防着也就防着吧,反正早在很多年前,他孑然一身的时候,在经历了几次背叛后,再也不会对人产生信任感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简单,利用与被利用。崔志佳如此,齐冉如此,之前的那些人也如此,利用了别人,是他本事,反被蛇咬,就是他技不如人,自甘认命也就是了。 他缓缓走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听不到外面崔志佳像野兽似得永不停息的咀嚼声,他才松了口气。人生过到他这阶段,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大追求了。 他有可以让他挥霍一辈子的钱,也在自己的事业上达到过顶峰,体会过人生的酸甜苦辣,他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动力是一个人的精气神,是支持着你努力奋斗,走得更远的精神支柱。可是他为什么要奋斗呢奋斗给谁呢四十多岁,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他可以用他的专业知识去帮助别的孤独灵魂,可是医者不自医,道理他都懂,鸡汤他也喝,废物还是他,他依然要一个人,每天空虚地活着。可以说,对文沫的恨现在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只要一想到,妹妹死得那么惨,他就恨不得活剥了文沫的皮。 越对这个女人了解得多,他越压抑不了心底的恨意,她凭借着那点浅薄得可怜的所谓专业知识,每天伪装成个道貌岸然的所谓专家,耀武扬威地全国到处跑,被她害死的人命算什么因为她的耽误不该死的死了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最后凶手落网,案件结了,一切都可以被粉饰得太太平平了。 从警十余年,积案少得可怜,一个抽屉就装下了,多么值得骄傲多么值得自豪,整个警察队伍这样的能人也不多啊,所以她必须受到拥护,必须被捧得高高的。 呵呵,生命本身没有高低贵贱这句话是忽悠那些愚民的,人生而不平等,如果平等的话,那些成功还奋斗什么,所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就死了,没有关系,只要稳定这个主题不变也就够了,文沫的工作实在是很符合很多人的意。 君不见,背后哭泣的死者家属,不明真相的他们还把文沫当救世主,以为是因为她,他们的亲人才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君不见,本应为自己做错的一切承担罪则的嫌疑人就这么一死了之,警察只要简单写一个结案报告就够了,不用浪费纳税人的钱大费周张去审一个已经被认定要死的犯人,可是谁都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除了法律,不论一个人犯了多大的罪孽,公平公正的审判都是必须的,死在抓捕现场,不论是警察下的手还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其实与滥用私刑又有什么区别那些在场的警察,有谁尽最大的努力劝阻过也许他们还认为这个人该死,死了干净省事,文沫呢做为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她难道不知道碰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可以达到暂时挽回嫌疑人求死之心吗 可是每一次,她都是尽力了,来晚了,嫌疑人求死的心太强烈了之类苍白的借口,如此,她又算得上什么狗屁专家她专家的名头,是用很多无辜人的鲜血堆砌起来的 而他,不单单是为了素昧平生的妹妹,也是为了以后不再出现像他妹妹这样的悲剧,一定一定要把文沫从那高高的神坛上拉下来,扯下她伪善的面孔,让世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至于她的亲朋好友是否无辜这一问题,他考虑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既然甘于在文沫身边,那么肯定也与她有着相同的价值观,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不足惜。 现在,他推开主卧自带的卫生间的门,门里那个瘦瘦的身影听到有人进来,明显瑟缩了一下,尽量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很徒劳,双眼被蒙,双手被缚,卫生间不过三平方多的地儿,他又能躲到哪去。 “别、别杀我求求你了,我有钱,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给我家人打电话,他们一定会赎我的,求求你了。”晨练途中不明就里被套上麻袋塞进汽车,然后一路昏昏欲睡,得他的意识再清醒,就到了这里,他一直是有点蒙的,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被收拾得不清,身上现在浑身上下哪都疼。 对方对他的哀嚎求饶毫无反应,只盯着问7年前q市连环杀人案的细节,他心里边慌得不行,表面上却一直不动声色,死咬住自己没做过,不肯说明。 对方倒是没有要求他必须现在说,可是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按着一日三餐的次数被拷问,对方拷问他的方式又简单粗暴,只问这一个问题,他说些没用的,直接冲着肉嫩打起来疼的地方下狠手,然后继续问。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第一次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本质上,他并不是个残暴的人,当初会杀人,也只是因为听说自己的女儿的不幸,虽然这个女儿他都没有见过几次,也从来没有养过一天,区小云对他恨之入骨,女儿也被护得严。他是个男人,虽然对区小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可是他负责爽了一把,有了个孩子,既没有亲眼守着区小云的肚子大起来,也没有抱过那软绵绵的孩子,自然谈不是有什么真感情,他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但是区小云疯了一样想要找出当出伤害她女儿的人,求着他,以前在他面前那么高傲那么冷漠的一个人,这回跑来又求又跪,只求他帮帮她,她什么都愿意做。 他是喜欢区小云的,或者说,比喜欢多,比爱少,以前他觉得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一直也没表现出明显的热情,不温不火地像个朋友处着,等待有更好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区小云就是个备胎般的存在。 可是偏偏,他以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备胎,会跟个老男人跑了,还是死不回头爱得要死要活的那种,他怎么可能不郁闷。人都这样,当别人死皮赖脸贴在你身边时,你爱搭不理,当别人回头准备离开的时候,你开始犯贱。 头脑发热的他强奸了区小云,就那一次,便有了那个孩子。最后区小云还是跟别人结婚了,带着他的孩子,跟别的男人结婚。 他开始无时无刻不关心区小云,他慢慢,将她看在眼里,融进心里,成了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所以当区小云如此唾手可得的时候,他真的无法拒绝。 那些被他杀掉的人,他不知道谁无辜,更不知道是否为女儿报了仇,他们仅凭着模糊的一些视频资料,前前后后抓了那么多人。区小云亲眼目睹着他是如何把一个个鲜活的人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从一开始的恨意满满到最后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恐惧。 最终,区小云受不了,服毒自杀了,他不甘心,又杀了好几个,看着区小云渐渐发黑的脸,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得到,连最心爱的女人也失去了,可笑这些被他杀的人也许根本不相干。,,;手机阅读, ===猪队友 曹福海在公安局大门外徘徊来徘徊去,早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值班民警的注意,虽然心里边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跑,跑掉了,便是一条生路,但是曹福海的腿就是不听使唤。 他实在是被吓破胆了,不敢走啊现在他除了脸上看不出伤痕外,浑身上下哪都疼得厉害,那个人的手段他是领教过了,生不如此的感觉,这辈子他再也不想体会。那个人曾经说过,如果他敢不去自首,到时候也许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活下来,但是他的家人全部都要替他去死,他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那个人了如指掌,只要他敢异动,对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记得将他扔下车之前,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如果你敢跑,其实我是希望你跑的,那么我会先杀了你的家人,然后哪怕越过千山万水,也一定要找到你。我相信,我们再次相遇,结局会很愉快。” 曹福海徘徊来徘徊去,终于一咬牙一跺脚,闷头向着公安局里走去,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他的双手沾满血腥,也曾经有无数个夜夜根本不敢闭上眼睛,既然是自己造下的孽,就用他这条贱命还吧,他似乎早就注定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q市的连环杀人案居然以这么戏剧性的方式被侦破,凶手在b市某分局投案自首。李响岳第一个得到的消息,但是他刚出深山,现在赶回去却是来不及了,只得打电话让文沫过去,听听嫌疑人怎么说,是真的就是他干的,还是过来冒名顶替。 如果没有之前几桩悬案的顺利告破,文沫会相信有些嫌疑人在经过了多年度日如年的梦魇后有可能会来投案,但是似乎最近这样的人多了些,而且所有来公安局交代问题的嫌疑人并不是什么心理压力过大,受不了才来的,而是有远比死亡更让他们恐惧的事根本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那个一直像幽灵般在文沫身边出没的神秘人物。 这一次,会不会也是那个人的手笔等到文沫进了审讯室,曹福海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就苍白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了:“你、你、你是文沫文警官” 嫌疑人在看到她时有这种反应文沫现在已经很淡定了:“不错。”心里边已经肯定,曹福海到这来,是得到了些“帮助”的。文沫平时是很低调的一个人,不爱在人前露脸,更不爱去参加什么庆功会表彰会,而且身份又敏感,除了共事过的同行,受害者家属之外,她自己的交友圈子小得可怜,实际上认识她的人绝对不算多,至少这个曹福海她就没印象,不论是这个名字,还是这个人的长相,都没有半丝让她觉得熟悉的地方,那么曹福海是如何认识她的呢见到她又为何害怕成这样,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果然,曹福海的声音开始发颤:“文警官,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机会又少了一次,希望我这一刀,能戳到你的痛处。”一句话好不容易断断续续说完,他突然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不知道这哭声里,是对他曾经犯下的杀人命案的悔过,还是对自己以这种方式被大家广为熟知实在死得太难看,亦或是为了家里人以后艰难的生活伤心。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有来得及,哪怕他曾经设想过自己有一天被抓,拼命想要多留点钱给家里,他在三年前结婚,女儿才一岁半,正是刚刚会说话的时候,叫他爸爸的时候,能把他一颗坚硬的心都叫化了,女儿的灵魂太纯洁了,以至于他在抱着她的时候,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可是哪怕他再努力,他都没能做到安顿一家老小的生活。他不是多有本事的人,初中文化,学过几年体操,靠着一张长得还算过得去的脸,在体操队里当个教练混日子,每每能赢得些花痴女生当学生,出不出成绩不论,至少每每招生的时候,把他往外一放,还真能吸引到不少女生甘愿吃这份苦。 他与区小云的事太隐蔽,队里没有人知道,因为他也是在体操队里没有好朋友的人,又是个比较注重自己的人,自然不会把自己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说出去,那个时候,他可是一门心思想将区小云当备胎的,没想到,就这个以前他不太上心,后来一直得不到的女人,让他把一生都赔了进去。 如果有来生,但愿从来不曾相遇,哪怕少了一次心动,不能再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感动谁了,成全谁了,至少,他可以平平淡淡地找个好妻子,生个孩子,平安终老,不用像现在这样,注定千夫所指,连带着还不懂事的孩子以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白发苍苍的父母也会背着骂名,因为他们养出了一个杀人犯。 后悔吗后悔的吧。什么相濡以沫的爱情,什么爱你就要为你做任何事,必须要有杀人的勇气,在生与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是卑微的,下一辈子,要自私,要爱自己。 没有听完曹福海后面的供述,文沫匆匆地离开了,与接到她电话赶过来的程功碰个正着,双方都挺埋怨对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文沫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我是目标,杀了我吧,却不知道注意安全。而程功还是个病号,他不顾医嘱到处乱跑,平白增加伤口愈合需要的时间。 不过都是犟脾气的人,谁也别说谁,文沫抽抽鼻子,是她犯的错比较严重,程功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等着他过来接她一起来分局,文沫却压根没当了耳旁风。 她觉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很安全,可是却忘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这么多起案子,当年的凶手几乎全都是活着自己到公安局投案自首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说清这神秘的幕后人物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么一个自大自傲又心思缜密的家伙,身在暗处,想对文沫不利,他会如何做除了他自己谁都预料不到。文沫必须要小心,只有小心加小心,不给对方可乘之机,稳中求突破,才能让他现原型。 崔志佳的出现,其实可以说是坏事,也可以说是好事。文沫对崔志佳足够了解,他心里想什么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人的行动会更有迹可循,而且他冲动,好胜心强,禁不起激将法,会更容易出纰漏。与其说那个神秘人物找了个帮手,不如说同时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以后且有他头疼的时候,哪天崔志佳的尸体出现,就像齐冉那样因为实在不听话而被灭了口,文沫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有些人,天生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听别人话。 可不是,他这会正头疼要怎么处理崔志佳拿去撞人的事故车这件破事。替人擦屁股的事很不爽,相当不爽,可是他还必须做。那辆被崔志佳开出去的车,与他还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警方足够聪明,以车找人,慢慢地,说不定能摸到他的头上。与警察对抗他不怕,由暗转明他也不怕,直面文沫他就更不怕了事实上他相当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是,他挺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感觉,让文沫一点点地失去她在意的人或事,惶惶不可终日也挺有乐趣,所以啊,现阶段,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隐在暗处,心情地欣赏吧。 也不知道崔志佳是不是在山里边当野人当傻了,已经忘了现代文明社会有种叫做摄像头的东西,居然敢选在傍晚时分车流量高峰期的路口去撞人,上面的监控以为是摆设不成而且车多人多,想在撞人后迅速逃离现场都办不到,只能跟着车慢慢蹭,生怕摄像头拍他拍得不够清楚吗最要命的是,如果崔志佳胆大包天地撞死程功也就罢了,反正在他的心中,程功也是早就定下的目标之一,早死晚死没区别,也算对得起他千辛万苦地将崔志佳从深山老林里边解救出来,就算之后杀了灭口也不可惜。 但问题是现在程功还活蹦乱跳,只是手臂上受了些皮外伤,崔志佳却过早地暴露在了文沫的视线范围内,谁都不傻,高手之间的对决,取胜的关键往往就在一朝一夕之间,他给自己找了个猪一样的队友。 b市与hb省交界地带,平时杂草丛生的废地早已经被一幢幢高楼取代,四周轰鸣的机械声似乎永不停歇,在寸土寸金的首都,哪怕买到这里的房子,都是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梦想。 褚橙背着她的长枪短炮,大包小包,在寒冬腊月跑到尘土飞扬的工地。身上这些装备加起来有十几斤重,累得她出了一身汗,这刚一停下来,冷风吹过,紧贴着身的衣物瞬间变得凉飕飕的,她忍下将编辑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的冲动,用冻僵的手准备干活。 谁知道编辑突然抽什么疯,让她这个专职跑凶杀案的记者来跟正面力量的宣传材料,我了个去,她是习惯挖掘人性中最黑暗的过往的好吧整个人早就已经是暗黑属性了,不然为什么她一个正当年的花季少女,长得又可爱到爆,明恋暗恋的人一大堆,都在了解到她的本性后对她敬而远之,让她成为好大一条单身狗的啊。 可是没办法,编辑的话对她很有份量,网络记者,说出去多牛x,但实际上呢,网络平台上最现实的一份工作,点击率上不去,工资就可以低得快要被饿死,褚橙一开始入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菜鸟时期没少挨饿,要不是有老爸老妈这一坚强后盾,坟头草不知道长多高了,哦,也许大概长不高,因为饿死的她哪里还有什么养分提供给花花草草啊。 现在虽然混出些小小的名堂,但褚橙早已经不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么单纯,她深知这一行竞争的残酷性,自然更不敢得罪能量巨大的编辑,将她扔一边雪藏起来,网站上没推荐没热搜,早早晚晚她会被整个世界遗忘。 所以哪怕辛苦,褚橙还是倒地铁换公交打黑摩托地跑来了。 附近一片脏乱,褚橙一个女孩子自然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本想随便拍几张回去交差,反正这种类型的新闻本来就不受欢迎,没几个人会看,不过是说不得道不得的政治任务,歌讼xxxxx好,只不过这次倒霉轮到她头上,百分百是要影响这个月的收入的,她可是心水了很久的要去毛里求斯度个假的,就想着这个月收入到手,拎包就走了,这么看来,又要无限期押后,唉,苦逼 他开着车,一路尽量避开大道,哪怕坐在车上,也一直将自己捂得很严实,帽子口罩手套什么的必备,照着人迹罕至的地方开过去。 褚橙拍了十来张照片,尽量选择不同角度,以便留有选择余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是再也不想来了,如果编辑再看她不顺眼,毙了她的文章,再让她来一趟她可就哭死了。 褚橙一路拍过去,不知不觉已经有些远离刚才的建筑工地了,没有了噪声的污染,虽然天依然灰蒙蒙的,周围的杂草都显然不那么精神,褚橙依然拍得很起劲,反正来都来了,就当郊游,说来她虽然总在外面跑新闻,可是去的几乎都是血淋淋的凶案现场,每次都被挡在警戒线外,听着别人那传来的小道消息。 远远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近,褚橙正纳闷怎么会有人开车来这里,车突然停下了,然后驾驶座里包得很严实的一个男人下了车,褚橙没有看清他干了什么,只见他绕到车的后部,站了一会,然后突然远远跑开,没过多久,一声爆炸声划破天际,褚橙这才明白,刚刚那个男人一定是跑到油箱位置,向里面扔了打火机之类的东西,,;手机阅读, ===一个也不放过 这会是条很轰动的新闻不可否认,褚橙做为一名记者,新闻触觉是很敏锐的,她连忙拿起相机,咔咔咔连拍了几张图,兴奋得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她虽然一直都是报道凶杀案出名的,可是凶案现场去了无数,哪一次也不像现在这样,得到了绝对意义上的第一手资料,比警察还早,比任何人都早。 好好的大新车,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毁了呢这背后一定有更有新闻价值的故事,会是什么呢这辆车涉了人命案子,还是被盗车辆,太过扎手,所以毁掉了事褚橙越想越兴奋,脑海中已经恶补出十几种可能。 陷入天马行空想象中的她没有察觉到,她太过兴奋,太过激动,一心想要离得近一点看得清一点,却忘了,开车来的司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是什么样的人品和运气本来只是想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销毁证据,这样哪怕警察万一真的追到他身上,他也可以慌称自己的车被偷了,之后发生事与他这个倒霉车主自然没什么关系了。 没想到,他转来转去找的这么个偏僻的场所,居然还能好死不死地碰到人,而这个人还不是随机的路人甲,她认识文沫 他曾经花过很多心思与时间了解文沫的一切,虽然褚橙与文沫的交集实在谈不上多,但是他可是很清楚的,这两个人私下里是有交情的,褚橙时常跟文沫请教各种问题,只要不是问现在正在侦察的案子,文沫也很好脾气地有问必答。这个女娃娃还真是喜欢粉色,天天穿得一身粉,虽然因为天气不晴朗的原因看起来显得灰扑扑的,要不是她这一身标志性的打扮,他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来。 好吧,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既然出现在错误的时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哪怕他有自信自己裹得足够严实,不留隐患是他一向做人的原则。 一天后。 犯罪心理研究室收到了一份没有署名的快递,再三确认里面应该只有一张光盘,没有危险性后,这份快递送到了文沫手上李响岳出差在外,文沫就是研究室里实际上的头儿了。 褚橙也许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最后一次出现在文沫的生活中。 那张光盘里刻着一段视频,视频的女主角,就是褚橙,而男主角,一直隐在暗处没有让人看清他的脸。这段长达两个小时的视频,让文沫几欲没有看下去的勇气。 亲眼看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被慢慢虐杀,那双大大的、充满灵气的眼睛,从恐惧不安到绝望再到不会再有任何情绪。对方很清楚,什么样的作为,会伤到文沫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光滑的,属于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她的衣服一件件被脱掉,脱的那个人,戴着医用手套,勉强能看出来是双强壮有力的男人的手。褚橙一直在哭,视频里传出她细碎的哭声,边哭边哀求那个男人放了她。也许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她会做为一段虐杀视频的女主角出现,而单纯地以为那个男人只是想要得到她的身体,虽然被强奸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是很残忍的亵渎行为,她很反感,却并不是观念保守的人,如果注定今天没有办法逃过这一劫,她必须还要坚强地活下去,就当被条癞皮狗狠狠咬了一口罢了。 所以褚橙难过,恐惧,怨恨,后悔,她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一时鬼迷心窍,忘了自己撞破的可能是别人千方百计想要隐瞒的事实,还好死不死地凑上前去,就自己这小身板,被抓来也是活该。 下次,记住了,哪怕记者的敏感神经再告诉你要凑上去,都得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那还谈什么以后继续写报道呢早八辈一条小命搭进去了。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像褚橙想像得那样发展,对方抓她来的目的一直很明确,那就是虐杀,所以白花花细腻的肉看在他眼里,跟菜市场上卖的猪肉没有本质区别,如果一定要说出区别来,那就是这头“猪”有点太瘦了,而且还在喘着气。 画面微转,脱光了的褚橙整个人都被固定在了一张大大的桌子上,桌子上面铺着白布,对方把她手脚仔细捆好,还很好心地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 从画面上能看出来,褚橙没有服用任何药物,她自始至终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感觉都很正常,她可以看到,可以听到,可以感觉到,唯独不能动。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褚橙从活泼可爱的青春少女,变得血淋淋的,她身上的皮肤大多被利刃割得支离破碎,胸口的两块女性特征更是被平整地切割了下去,凶手还很有耐心地在她的胸口开了个天窗,汩汩的鲜血中,摄像头清楚地拍到了褚橙仍然在跳动的心脏。 她由被划第一刀时撕心裂肺地哭喊,到现在,就像一条离开水太久,等死的鱼,再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了,对方的刀划在她身上,她也只会轻轻颤抖,失血过多的她心里边明白,今天,她怕是死定了。 可是好不甘心,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过,她还没来及去她一直想去的毛里求斯,还没有对她暗恋的男神表白,还没有为人妻为人母,甚至没有来得及跟父母说一句我爱你们。她以为,她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原来生命那么脆弱,谁知道什么时候你的人生就会戛然而止。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褚橙的脸上,她一双大大的眼睛就那么睁着,眸子里却再没有往日的活泼可爱,只剩下代表着死亡的空洞,白皙的脸,依然清秀可人,如果忽略她血淋淋的身体,只看这张脸,还以为她只是马上要陷入沉睡。 褚橙死了。褚橙死了。文沫僵坐在办公桌前,脑子里来回放着的,都是刚刚视频中的片断,褚橙哭到没力气的绝望,痛到极致的嘶吼,最一开始的不安,到生命即将终止的平静。甚至有那么一瞬,文沫为她的死感到高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是生与死的决定权掌握在别人手里,当褚橙躺上那张桌子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了案板上的肉,而刀俎是从来不会放过肉的,尝遍各种痛苦悲惨死去,远不如直到死了来得痛快 褚橙啊二十出头的小女孩,文沫一开始还吐槽过丫是个中二少女,心理年龄未成年,她应该享受着生活的美好的,而不是被虐得体无完肤,就连她的死都要被人拿来做文章。她是个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人啊 文沫以为,褚橙的死,会让这段视频结束,可是她又一次低估了人性的卑鄙,那个男人,俯身趴在了褚橙的尸体上,不一会便开始上下耸动,每一个成年人都明白他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阴影里出来的脸上,带着个滑稽的小丑面具,嘴里边开始呻吟,从轻到重,很快,他僵硬了一下,从褚橙的尸体上站了起来,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张纸,纸上写着: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文沫。 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屏在下一秒钟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躺在地上,粉身碎骨,无声哭泣,它有什么错明明变态的是别人,为什么它要替别人背黑锅 冷静要冷静看着一地狼藉,文沫深呼吸,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中了对方计。她很明白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想要干什么,做为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人,不可能没有创伤后应激反应,不过是程度深浅的问题,像文沫这种严重到要到疗养院休养一段时间的,好不容易恢复,更是轻易受不得刺激。偏偏,对方似乎很明白这一点,专挑她身边的人下手,而且选择的这些人,都是文沫以前没想过会因为与她有交集而被牵连的,以至于压根没有机会去阻止,可是他们又的的确确因她而死。 她现在真是恨死自己了,恨不得跑出去到外面大喊一声:有本事冲着我来又或者自我厌弃程度再深一点,直接选个夜深人静无人知的时候,自挂东南枝去,也算一了百了。 但是她不能,更不想。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所有苦难、所有艰难,跨过去后,你收获的,就是更好的自己。人生中一切不能将我们杀死的苦难都会让我们更强大,而死,其实是弱者才会选择去做的事,死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外,没有任何意义,更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所以,文沫必须冷静,在这种时候,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其实从知道有这么号神秘人物存在那天开始,文沫就一直在关注着,对方也许有那么一两个帮手,像崔志佳或者齐冉之类的,但是文沫这里,可是有十几号人的,而且个个拿出去都可以算是专家级的了。 对方每动一次手,每做出一次挑衅,不管他本意也好,无心也罢,都会留下些什么,我们这里指的不是物证之一浅显的东西,而是更深层次的,心理学层次的,印迹。这种印迹,就像是迷路的小孩在森林里扔下的面包屑,只要我们找出来,跟着走,最终总会走到对方的老窝去,现在他们摸不到头脑的主要原因,是文沫一直想不出,对方这么针对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没有方向标,不知道对方的根本目的,即使找到一两个面包屑,也可能会跟错方向,得出相反的结论,而做为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他们的严谨不允许他们出这样的纰漏。 褚橙的死,当然让文沫既痛心又难过,但是对方步步紧逼,为的是什么他杀人就杀人了,却冒着可能暴露自己的危险,把虐杀的全过程记录下来寄给自己,不就是想让文沫方寸大乱,自暴自弃吗文沫傻了才会掉进他设定好的陷阱里她就是再难过,也绝对不会把所有的包袱都背在自己身上了因为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程功陪在她身边,可以一起分担,一起面对。 想到程功,一阵暖流自心底而起,驱散刚刚看视频带给她的戾气。她打电话到市公安局,褚橙死了,尸体呢还有凶手寄来的这份光盘,不知道网警能不能从中寻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比如地点,比如凶手的特征之类的。 不过对方显然觉得一张光盘里的劲爆内容已经足够,他留着一具尸体有什么用。褚橙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像只破旧的布娃娃,被随意丢弃在路边,还好那个人也许心底深处还有一丝良知,褚橙身上衣物完整,从表面上看,除了表情有些痛苦外,就跟睡着了一样。 尸检的法医是从事相关工作近三十年的老法医了,在他手底下过过的尸体,没有一万也肯定几千了,什么碎尸腐尸见过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这具尸体,跟他女儿差不多大,再看犬牙交错的伤痕,让他都忍不住落下眼泪。 检验报告出来,死者褚橙死于失血过多引起的全身多器官衰竭,所有伤痕都为生前伤,对她来说,死真的是一种解脱,因为没有人在受了这么多伤失了那么多血后还能幸运地被抢救回来。死者的新鲜撕裂,体内没有检出精子,这说明凶手很小心,他有备而来,专门挑在镜头前侮辱褚橙,就是给文沫看的。 他今天心情不错,虽然回来后洗了一个小时的澡才把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洗干净,不过他不后悔今天他做的一切,即使看起来有些幼稚冲动,他可以想象得出来,文沫看到他精心准备的视频后,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自我厌弃,他就觉得连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都变可爱不少了。,,;手机阅读, ===一起意外 2010年11月13日。 一个略微温暖的冬日午后。 位于北方的小城d市。 双11彼时刚刚兴起,还算得上新鲜事物,网购做为新兴名词也还是从几年前火起来的,那时候没有人看好,买东西嘛,只凭几张破照片怎么能看出好坏适合不适合来,而且东西还没拿到手钱就给人家了真的好吗 但是方便快捷的购物方式给了人们更多选择,没有实体店房租水电的压力,更优惠的价格仍然让大多数人心动不已,短短几年时间,随便在大街上拽着个年纪不算太大的人,问问ta有没有网购过,得到的都会是肯定答案。 电商时代已经来临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所有人的生活都从此不再一样。在每个人都对此欣喜若狂的时候,有一类人却皱起了眉头:实体服装店。 倪红的某品牌专卖店在商场里开了快七年了,里面凝聚着她全部心血,她当初就是看好服装行业才放弃待遇不错的国企工作机会出来自己创业的,不得不说她还算眼光精准,一开始就定位在中端市场,这个市场人数较为固定,只要她做得用心,代理的品牌质量过硬,是很容易吸引回头客的,客人又大多收入稳定,花钱痛快,不会为了蝇头小利与你吵得天翻地覆。那个时候,21世纪刚刚开头,d市做为一座小小的县级市,还不算发达,像倪红这么有头脑的人不多,店刚开起来时,门可罗雀,大把大把的租金赔出去,倪红自己也上火,嘴上的泡就没消下去过,丈夫张景洪一家更是对她这种放弃好好的工作不干非得要下海经商、现在天天赔钱的败家行为看不过眼,一开始本来就不支持,要不是倪红自作主张先辞了职,他们肯定是千方百计要拦着的,婆婆周桂花气得一张脸就没个笑模样,甚至已经将话摆到明面上,趁早关了店找个班上,不是个做买卖的,便别出来丢人现眼,年轻人都结婚当妈了,一点稳重气都没有。因为对儿媳妇不待见,连带着怎么看一岁半的小孙女怎么不顺眼。 周桂花这个人没多少文化,是个地地道道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农村老太太,她命好赶上上山下乡的知青分到他们村子,跟其中一个看对了眼,结婚生娃。张景洪是她的第四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她倒是比村子里其他嫁给知青的姐妹们运气好,老公张青松不是个没良心的,在后来知青返城时,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带着带着妻子和当时的两个女儿回了城,周桂花开始过上了城里人的好日子,连回娘家都高高昂着头,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模样。 合该周桂花命好,张青松家里并不是什么显赫世家,却身在某个很管用的位置上,帮周桂花安排了一份工作,小学文化的她也捧上了铁饭碗,一家人有吃有穿,收入不低。周桂花可以说一辈子顺风顺水,四个子女全部抚养成材,三个女儿都读到大学,毕业后工作,各自成家,过得也不错,虽然隔得远了些,不过逢年过节东西没少送,周桂花很满意。只有这个让她操碎了一颗心的老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小不就爱听她的话,嫌她烦,嫌她什么都要管。 唉,儿女都是债啊周桂花打张景洪第一次将倪红带到她面前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一双眼睛透着精明与算计,一看就不是个安份过日子的,真不知道是用什么狐媚手段把儿子迷住的,可是没办法,平时不会太过违逆她的儿子第一次态度特别坚决地说一定要娶这个女人,说他爱她且只爱她。 周桂花对此嗤之以鼻,爱是什么东西爱能当饭吃吗才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见过几个女人,就该提只爱了,甚至违逆父母,真是翅膀硬了 找个过一辈子的人,爱不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半能为你带来什么好处。周桂花看了眼正在沙发上默默看报不发一言的老伴,看吧,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样老实、听话的老公,那可是她打着灯笼从一群知青里挑出来的。想当年村子里嫁给知青的姑娘有十来个,又有几个在知青返城的时候跟着一块过去的可就她周桂花一个 现在再看,她周桂花每个月有固定收入,工作又清闲,几年前又退休了,不用上班,天天在家闲着还有退休金可以拿,儿女个个也都供出来了,成材了,她这辈子,那叫一个成功。反观其他被留在村子里的,全部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了份离婚协议,被那些个嘴上抹了蜜的男人骗得傻等着他们回到城里会想办法接一家人都过去,让她们带着孩子好好等着。等啊盼啊,这些走了的人拍拍屁股再没个消息传回来,周桂花可是知道的,这些知青回到城里,很快又再结婚,把乡下老婆孩子忘得干干净净的不知凡几。一个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带着三两个孩子,在缺吃少穿的乡下,勉强饿不死都算不错的了。现在他们之中大多数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一辈子可能连城都没进过几次。 周桂花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最成功的,极度希望孩子们都走她的老路,这才是真正的笑到最后的胜利者。三个女儿她懒得管太多,因为骨子里周桂花是有些重男轻女的,不然也不会在进了城过上好日子后,还要再生两个孩子。那个时代虽然没有计划生育,但是一般城里的家庭孩子特别多的也不多见,没办法,住房还是很紧张的,一家人就睡在巴掌大的地方,人太多也实在是住不开啊,再说了,孩子们渐大了,仅隔着一道帘子,这做父母的得多大的心才能无所顾忌地生孩子必须做的事啊,自然孩子数量也要少上一些。 老儿子1979年出生,正好没赶上计划生育,到了80年代,再想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周桂花在儿子小的时候偏心眼偏得没边,老公又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实人,家里每天有他吃的穿的,他能一个人拿一张报纸看一晚上不动地方的,对于子女的教育他更是半点参与的意识都没有。倒不是张青松逃避责任,周桂花看不透,觉得自己老公老实,什么都让着她,明眼人却是将他们俩之间的问题看得很清楚明白了。 张景洪就是这么个明白人。难得他从小在母亲的溺爱中长大,却没有养成一身少爷病,至少三观还算比较正,勉强算得上有些龟毛的中二青年吧。他其实有的时候很同情父亲,做为他那个年代的高中毕业生,绝对算得上知识分子了,而且在返城之后凭借自己的本事还考了个大专上,毕业回来分配到厂子里做工程师,那可是相当有本事的,却娶了母亲这么个大字不识几个了,两个人之间会有共同语言才见鬼。母亲别的本事没有,蛮不讲理却是看家本领,父亲跟她讲道理,比鸡同鸭讲好不到哪去,索性后来耳不听心不烦,随她去了,再能折腾还能把这个家拆了不成。 渐渐的,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便这么沉淀下来,母亲的嘴不闲着,父亲耳朵都不带动一下的,反倒是少年时期的张景洪受不了,常常要为父亲鸣不平,却每每在母亲面前败下阵来,倒不是他吵不过母亲,而是每每吵到最后,母亲便开始拍着大腿往地上一坐,哭号他是如何不孝的,让年纪已经不算小的张景洪颇为尴尬。 所以他发誓,自己以后的爱人身上绝对不能有半点母亲的影子。倪红性子爽利,说话做事很有条理,自然很容易赢得张景洪的好感,而后者自身条件在那摆着呢,很是吸引女孩子,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谈婚论嫁。 这一次,周桂花的眼泪和哭喊都没能改变倪红成为她儿媳妇的事实,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为儿子操持了婚礼,对倪红横挑鼻子竖挑眼,却都被自己家儿子拦了下来,一肚子的无名火越积越旺。正好趁着这一次倪红赔得吐血时全撒了出来,而这一次,就连张景洪也有点没立场站在自己媳妇身边了,那花出去的钱都是他工作几年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甚至还有一部分是父母给倪红的彩礼,被倪红嫁家贴给自己闺女傍身的,血汗钱存起来不容易,花出去就像泼水一样,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倪红性子倔强,认定了的事八匹马拉都不回头,自然梗着脖子不愿意服输,咬咬牙把结婚时买的首饰都当了,一定要坚持到底,看看自己是不是一辈子给人打工的命 这一次,她赌赢了。撑过最艰难的一段时期,小城的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人们的工资收入普涨,她代理的品牌因为前期的宣传也广为人知,这些钱都没白花,很快她便结束了赔钱的历史,开始有了赢利,家里边的气氛有所缓和,至少没有人再冷嘲热讽了。 后来在倪红的打理下,这间小店有的时候一个月的收入能赶上张景洪一年的收入,倪红觉得自己在家里边腰杆那是硬气得很。 但每一个行业在经历了辉煌之后都会逐渐走下坡路,网购的兴起很大冲击了实体行业,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网购因为种种原因限制还不够成熟,那么到了10年,实体服装业已经被冲击得快要顶不住了。随着租金和人工的日渐上涨,倪红突然有几分沮丧,觉得她就像是逆流而上不知进退的一条笨鱼,是那么不识实务。 但是这间店是她的全部心血,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不容易,她怎么可能愿意轻言放弃,但是看着越来越低的营业收入以及越来越高的租金,她叹息一声,心想着做到这房租到期吧,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眼光还是没到家,为什么不多买几家店铺租给别人,现在不用干别的就能挣得盆满钵满。 周桂花抱着她的小女儿来送饭的时候,就看到倪红皱着眉头在收银台前写写算算,店里边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唯一的导购听到动静堆出笑脸抬起头,看到是她微微有些失望,复入低下头去玩起了手机。周桂花撇撇嘴,都这么死气沉沉了,还有什么不认命的,这人哪,挣不过命,她早就看出倪红不像是个命好有福气的,果然就是这么个操劳命吧,才三十多岁的人,从脸上看起来就觉得比她这个当婆婆的还老,要不是大把大把花钱做保养买好的护肤品,现在估计都不能看了,一个女人,那么要强做什么 周桂花放下饭,把一直抱着的小孙女递给倪红。她好不容易说动老伴托人给儿子弄了个二胎指标,满心欢喜地等着抱孙子,没想到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是个丫头片子,呸,真是个没福气的,活该没儿子养老送终 心里这么想着,自然对这个小孙女她就更不待见了,平时在家里只要小孙女一哭,她只会打得让小孙女哭得更厉害,喂饭换衣也不尽心,常常见到一个小姑娘家家整天脏兮兮的,裤子更是经常尿湿再自己捂干,身上带着股尿骚味。 倪红有些心疼小女儿,婆婆是什么性子,相处了五六年了,倪红门清,不过是店里忙,她想要为两个女儿的以后考虑,不得不狠心将她们交给婆婆带,好歹是亲孙女,老太太就是再不待见,还能亏待到哪去。 可是此时的倪红不知道,就在这久的将来,老太太自然是不会再如何亏待小孙女了,因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压根没有机会长大成人 因为不是周末,逛街买东西的人少得可怜,周桂花送完饭,也没着急回去,抱着小孙女就手也逛了逛,买了些杂花零八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路过倪红的店,跟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乘电梯下楼时,意外突然发生,,;手机阅读, ===夭折的生命 小孙女刚一岁出头,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自然很是调皮捣蛋,虽然孩子很敏感,能够感觉到这位她称之为奶奶的女人不算太喜欢她,但是骨肉亲情是天性,孩子又天真烂漫,对身边唯一熟悉的亲人很自然地流露出亲近感。 她才开始牙牙学语,说的话还需要大人花很多的耐心去听才能听懂,所以大多数时间,她都是指着自己不认识的东西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望着奶奶,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周桂花每每都拉下一张脸,呵斥着,有些凶狠地拽着她往前继续走,小孙女觉得委屈,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孩子性格,一言不合便放声大哭。 商场里哪怕此时人少,也有不少的工作人员在的,孩子的哭声很快吸引了一大堆八卦的人探头张望,周桂花自己做贼心虚,她对小孙女平时到底什么样自己心里都有数,不过那都是背地里不当着人的时候,所以家里的人只是都知道她不太尽心,只觉得可能是老人家上了年纪精神不济,照顾小孩子又实在是太累人的活计,因此有地方照顾不到也正常,小孩子嘛,不能养得太精细了,太娇惯反倒容易生病,不就是身上脏点嘛,不用太在意。一家人反倒是对带大两个孙女的周桂花存了几分感激,就连一贯觉得跟婆婆不太对付的倪红在这方面对婆婆都是感激的。 但只有周桂花自己知道,自己对两个孙女就这么点面子情了,而且她的坏都隐藏得很好,当着人的时候从来不会显示自己恶毒的一面,此时孙女在外面闹起来,自己刚刚拉的那一下可是下了狠手的,表情上也带了几分狰狞出来,她怕被人看到,因此此时面对哭得更凶的小孙女和周围探出头来的一脸好奇的八婆们,周桂花一边在心中将不省心的死丫头骂个半死,一边还不得不装出样子想要劝好小孙女,好赶紧离开这样。 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平时她说一句就会听话的小孙女今天就像故意跟她对着干一样,她越劝哭得越大声,那魔音穿脑经久不息的哭声真是让她头大。从来顺风顺水不知道如何忍耐别人的周桂花从来就是个耐心很好的人,这么多年了,还没人能给她多少委曲求全呢,连她的宝贝心头肉亲生儿子都不能,更别提这个她打心眼里就没多喜爱的小孙女了。 “还给你脸不要脸了是吧哭我让你哭你个丧门败家的赔钱货讨债鬼我让你哭”周桂花举起胳膊,大巴掌照着小孙女的屁股就拍了下去,很快,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孙女的屁股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干什么”打红了眼的周桂花根本没考虑过自己殴打的对象是个幼小的孩子,每一下都十分用力,可怜小姑娘挣扎着、哭喊着,都没能让奶奶停下毒手,还是周围有人认出这对祖孙是楼上开某品牌服装专卖店的老板娘家的亲戚,把倪红叫了过来。匆匆赶来的倪红就看到这么让她心碎的一幕,自然怒从心起,狂吼出声,为人母的本能让她忘记了眼前这个老太婆是她的婆婆,对她一直很不错的丈夫的亲生母亲,她只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打得都要哭不出声来了 倪红是个脾气急的,抢过小女儿就抱在手里又哄又劝,心疼得不得了,在检查了女儿身上的伤后,对死老太婆的恨意怎么压也压不住了 就是这个对别人的生活十分有掌控欲的婆婆死活都不让已经成家立业三十多岁的儿子搬出去住,只要张景洪一提单独过的话她就来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剧,如果是个不太找事只是有些黏人的老太太也就罢了,偏她还是个搅家精,什么事无论大小都必须她拍板做决定,小到家里买个什么味道的洗发水,大到家里买房置产,职业规划,事无巨细。而且最要命的事,周桂花是个半文盲,哪怕拿了国家几十年的工资,也没让她肚子里多出些墨水来,她的眼光是由她的人生经历和阅历决定的,而她又哪里有什么阅历,死抱着以前所谓的经验,装自己是个什么都明白的文化人,一次次阻止家里边买房大业,生怕他们买了房就会抛弃她搬出去单住,恨不得一毛钱剩余都得存进银行吃利息 刚当年他们这个小城市房价刚刚1000出头,而倪红靠着服装店挣了不少钱,买两处房根本没有压力,可是周桂花就是死咬着要那么多房干嘛,够住就行,就是不掏钱。几年下去,这里的房价已经上了4000,倪红认为仍然有上涨空间,还是想置下个产业,但是周桂花就是不松口给钱,真不知道她留着那么多钱干什么不知道存银行越存越贬值吗如果听倪红的,早早买下几处楼备着,他们家现在在d市就算数不上号也算得上有钱人家了吧这半死不活的服装店爱开不开,都是这死老太婆头发长见识短硬生生给耽误了以前看在她虽然百般不好,至少对两个孩子尽心尽力的面子上,倪红还愿意敬她一分是长辈,给自己丈夫和孩子们点面子,对老太婆的冷嘲热讽当蚊子哼哼不往心里去,但看到刚刚这一幕,倪红便回想起了以前孩子们的一些不太正常的反应。 倪红的大女儿张亚清今年7岁,上小学一年级了,平时接送也主要由周桂花负责,d市做为一个县级市城建区并不大,女儿学校距离家也不过一公里多点,中午孩子就是回家吃饭也完全来得及,可是张亚清就是死都不愿意回来吃午饭,倪红怎么问,这犟丫头就是不说原因,后来倪红想着家里还有个小的和老爷子需要照顾,周桂花平时也够累的,中午如果可以不用接亚清,多少能轻松点,便也没有强逼着女儿一定要回家。倪红是个大方的,自己闺女当然不能亏待,给女儿在外面定了小饭桌,就在学校对面,看起来也算干净卫生,饭菜花样也多。后来她无意中听到周桂花跟公公抱怨,说亚清不回来吃午饭,家里的剩饭都没人吃了,只能倒掉很可惜。倪红瞬间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合得她辛苦在外挣钱养家,还不够女儿每天吃些新鲜饭菜的在这里要说明一下,张家很注重养生,剩饭隔夜不吃,剩菜基本上第二顿吃不掉就会直接倒掉,而且周桂花更龟毛一些,她连剩一顿的菜都不肯吃一口的。 反正倪红自己也是不吃剩菜饭的,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认为婆婆倒掉剩饭就是浪费,她以为全家都是这样的,可没想到,在她的家里,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女儿,听婆婆说那话的意思,似乎一直充当着垃圾桶的角色,吃着全家人都不愿意吃的剩饭。所以女儿才宁愿在外面吃也不愿意回家。 还有就是,两个女儿都是婆婆一手带大的,她这个做母亲的平时忙于工作是对她们疏于照顾的,按理来说,孩子是谁带出来的跟谁亲,尤其是隔辈人,祖辈总是对孙辈有几分宽容与宠溺的,但是两个女儿却从来没有过跟自己奶奶过份亲近的行为,哪怕周桂花主动亲近两个女儿,她们都是有些抗拒的,反而很亲倪红。 以前倪红没多想,以为是血脉天性,到底是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辛苦半天生下来的,那时候她还认为自己母性魅力足够大,让两个孩子都这么亲近。 但是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以往种种不合理之处现在都让倪红找到了原因:周桂花这个当奶奶的,压根也不喜欢她生的两个女儿不然又因为什么原因能让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当街下狠手暴打个不过一岁多的孩子呢 倪红怒不可遏,隐密且不间断地虐待孩子,这老耆婆内心已经不能用恶毒来形容了,简直变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虐待了七年,倪红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她这个做母亲的是得有多不称职,多不能保护孩子,才让亚清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说小小年纪就学会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这孩子这些年过得是得有多苦啊 一场婆媳大战让无聊了一上午的商场工作人员看足了戏,有几个跟倪红交好的,明面上拦着不让两人继续吵下去,实则一句接一句骂人不带脏字的拿话挤兑着周桂花。周桂花本身没什么文化,这些人说话又都习惯了堆起满脸笑,说的话又听起来文雅,她一开始根本没听出来是挤兑她呢,还以为终于出来些明事理的人来帮她,这做人儿媳妇就要有做人儿媳妇的样子,冲着婆婆大呼小叫算怎么回事中华传统的孝道都被狗吃了吗周桂花还没来得及发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拿手好戏,就发现倪红抱着小女儿头也不回地就想走。 周桂花是肯吃亏的人吗答案必须是否定的,她打了鸡血一样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群,冲着倪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巴掌扇得别提多带劲了,这阵仗可是真吓到倪红怀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女儿了,哭声再起,原本就极心情不好极不耐烦的周桂花顺手从倪红怀里扯过这小崽子往地上一扔,便想撸起袖子好好教训教训倪红。 周围人发出惊呼时,周桂花还沉浸在如何收拾儿媳妇的幻想中,天知道她想好好打倪红一顿涨涨自己身为婆婆的气势已经很多年了,无奈儿子这个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孬货偏偏护着这个小贱人,总威胁说她如果敢打倪红就带着妻女搬出去过,才让周桂花勉强忍住了这口气,不过今天,谁都不能再阻止她了 倪红大脑一片空白,看到刚刚那个小小的身影被周桂花随手一扔到地上,小身子踉跄一下摔倒在地,没刹住车向着自动扶梯滚过去,旁边一位男士想伸手去捞已经来不及,她眼睁睁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子被自动扶梯卷进去,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化做一滩鲜血无情地被扶梯吞没了 周桂花的第一巴掌落下来时,倪红就有些疯了,她刺向周桂花的眼神中迸发着强烈的恨意,不过现在显然没有时间去管这老不死的,哪怕心里边很清楚,女儿肯定是没救了,可是没亲眼看到,倪红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可是事实就这么残忍地摆在面前了,连大名都没有,只在家里随便起了个小名称呼的小女儿灵灵,才一岁半的年纪,就这么夭折了。 现场一片血肉模糊,哪怕后来有人按下了急停按钮,也终归是晚了一步 赵一佑有些不知所措,三十多岁的他哭得像个孩子,他刚刚,只差一点点,就能抓住那个小女孩了,她就不用惨死了。可是他手滑了一下,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他想上前跟倪红说声对不起的,可是在失去的孩子的母亲面前,对不起三个字的份量实在太轻太轻。 倪红放声大哭,抱着女儿还没被卷进电梯的一片衣角,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去寻找周桂花的影子。 周桂花现在巴不得赶紧跑掉,小孙女死了,里面还有她的手笔,虽然她没想过就这样让一个小生命在自己手里消失,可是却是因为她的动作,才让灵灵从倪红怀里这个安全的位置掉到了自动扶梯上,她知道,倪红这一次怕是真要恨死她了,现在她必须先离开,找来她的儿子和老公,只要这两个人站在她身边,灵灵的死就是一场意外,周桂花可以愧疚,可以伤心,却没什么责任。 孩子嘛,只要儿子儿媳妇都在,总是会有的,占着二胎名额的孙女死了,是不是她终于有机会,抱一抱她梦寐以求的孙子了呢一直沉浸在自己小九九里的周桂花没注意,背后疯狂扑上来的倪红,后者的手里,拿着一把刚刚从电梯边一家经营饮料零食的店里夺过来的剪刀,,;手机阅读, ===家庭闹剧 倪红怒极攻心,一门心思想让眼前这个老妖婆给自己的女儿填命,反正大不了她这个当妈的也跟着一命赔一命,女儿在她眼前被碾成肉泥,怎么可能不让她痛彻心扉,去你大爷的意外,去你大爷的冷静今天这个老妖婆必须要死 倪红的动作很快,周围围观的众人压根也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倪红手上有什么东西反光,冲着周桂花的后背就挥过去了,被她抢起剪刀的那名小店主急得叫出声来:“大家快拦下她,她手里有剪刀,要出人命” 可是众人一听倪红手里还有凶器,哪个还敢近她的身啊,她现在发丝紊乱,状如疯癫,急红了眼,颇有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倪红,记忆中的倪红是个做生意的能手,本着的原则一直是和气生财,逢人便是一张笑脸,再难缠的客人她都能一直很耐心地接待,在商场里干了这么多年了,从没见她跟谁红过脸,态度好没脾气是出了名的。 却原来倪红不是没脾气,是没被逼到绝路上啊,现在的她完全是护着孩子的母性本能。 拿着剪刀的手高高举起,周桂花毕竟是60出头的人了,体力哪里比得上三十岁的倪红,便是听到身边的人发出惊呼,好奇之下回头,正好看到倪红将要落下来的剪刀,她也被吓得傻站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什么逃跑啊尖叫啊都顾不上了。 从来没有哪一次,让周桂花如此害怕的,她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看到死神的模样了。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死亡的恐惧和独立无援的绝望。 “住手”赵一佑是当时离倪红最近的人,倪红抢剪刀的动作他自然看在眼里。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能做出各种各样的事,但是多数行为都会让他们神志清醒后后悔不及,倪红还年轻,她的人生道路还很长,现在的她只是因为一时陷入失去女儿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才会不管不顾想要惩罚害死她女儿的人。可是她还有疼她的丈夫,懂事的大女儿,还有很多很多值得她好好活下去的理由,所以,赵一佑是当时人群中反应最快的人,生生拽住了倪红,让她没能再靠近周桂花一些。 这个时间差卡得很奇妙,倪红用尽全力的一击将将划破了周桂花穿的棉袄,片片棉絮从破洞处轻飘飘地散逸出来。 周桂花吓得心都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对恐惧的本能反应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想像中的疼痛感觉没有出现,她大着胆子睁开一只眼睛,才发现倪红已经被人拽开了,没有刚刚想吃人的凶狠,扔了剪刀瘫坐在地上哭泣。 她的棉袄已经被安全划烂,连内衣都露了出来,仅仅只差几厘米,那把剪子就会扎在她身上周桂花开始后怕,她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自顾自喘着粗气。 远远的,警笛声传来,赵一佑有些想走,本来这里也没他什么事,他不过是个无辜路人,碰巧遇到,能伸把手自然是要伸把手的。但是情分是情分,他可不想在这里耽误上一整天的时间,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人伦惨剧,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也不去,享受下难得的休息时间。卷入到警方介入的意外案件中,录份口供是少不了的,以警察们低下的办事效率,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 无奈哪怕现在赵一佑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倪红一直死死拽着他的一只胳膊不松手,哭得那叫一个鼻涕与眼泪齐流,一点没浪费全抹他胳膊上了。 警察很快到达现场,先拉好了警戒线,清理围观群众,勘查现场。小女孩的死因很明确,被自动扶梯卷进去半个身子,当场死亡,哪怕后来有反应快的商场保安很快关闭了电梯,那一分来钟的时间差也足够灵灵小小的身体被碾得很平整铺在两米多长的履带间。 孩子实在太小,死得又实在太惨,努力从履带缝隙间将血肉整理干净的法医都一边干活一边摇头叹息,生命是多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张景洪在政府部门工作,离得最近,赶来的也是最快,给他打电话的正是周桂花,她一早在警察来的时候就已经缓过神来,有些不敢看倪红,刚刚倪红举剪刀要扎死她的形象实在有些彪悍,而周桂花一贯是个吃软怕硬的人,她现在不太敢惹倪红了,就是对上倪红阴鸷的眼神都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丈夫和儿子是她世界里唯二的重要男人,真出事自己心里没底的时候,自然还是要他们在身边才会有安全感,尤其是,今天的事,周桂花虽然有些理亏,却始终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是那小丫头片子没福,才会落得个横死的下场,又如何怨得了任何人 周桂花觉得儿子是应该感谢她的。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死了一个不值钱的孙女,也许能为他们老张家换回个带把的大胖小子这买卖怎么看怎么都划算。见没什么人围在自己身边,周桂花吓得要死的阶段过了,感觉夺回了手脚的控制权,便先从冷硬的地上爬了起来。 张景洪来得很快自己的亲女儿出事了,当父亲的怎么可能不来 紧赶慢赶,意外现场已经被封锁了,张景洪费口舌解释了半天才让外面负责保卫工作的警察放他进来寻找家人。他一上楼,就看到哭得正伤心的倪红,还没来得及过去安慰安慰,问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人在哪里,就被个胖胖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儿啊我的儿啊妈能活着再见到你真是不容易啊妈刚刚以为死定了,我怕啊,怕死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桂花是个身宽体胖的小老太太,原本身材还算苗条的她自退休后活动量比以前少了,胃口却是越来越好,匆匆几年,涨成原来两个肿了,少说也有一百四五十斤,比张景洪还沉点,这副身躯,还学别人玩小鸟依人,张景洪差点就被这个名为母亲的大鸵鸟给推倒在地。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张景洪颇有些难为情,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被自己母亲搂怀抱着,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怎么看怎么有些别扭。 “儿啊儿啊你这媳妇要杀我,看,看我这衣服,当时她再离我近一点,哪怕一点,也够上要我这条老命的了”周桂花一边哭嚎着,一边将自己胸前的伤露出来给张景洪看,以便证明她所言非虚,他那老婆绝非善类。 张景洪对周桂花所言,一半信一半不信。周桂花以前就没少干挑拨他们夫妻关系的事,不过是因为张景洪拎得清,倪红在某些非原则性的小事面前也愿意惯着周桂花,忍气吞声任由周桂花骂,反正被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左耳朵右耳朵也就出去了,便当老太太人老糊涂,给她点面子。 倪红是个明白人,张景洪心里很明白,真正能跟他良好沟通的还得是自己的妻子,倪红处事公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因为自己做错事而对事实真相有所隐瞒,更不会背地里告自己婆婆的黑状,所以大多数时候,张景洪还是下意识地愿意选择相信倪红。 周桂花哭的声音很大,本人又像树袋熊一样半挂在张景洪身上,让张景洪在觉得耳朵被震得生疼后,还十分丢人。不分场合不分人群地哭闹,是周桂花用了半辈子的武器,对付自己老公说不出有多好使。但她忘了,儿子跟老公是不一样的,所以张景洪一点没留情面,将周桂花拽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去找倪红了。 赵一佑显得非常不安,倪红死死拽着自己不松手,长到三十多岁,他还从来没有被女人这么亲近地拉扯过呢,如果换成他们单位的女神,他可能巴不得女神一直不松手,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很明显人家老公都要来了,自己不应该退位让贤嘛。 张景洪一把将倪红抱进怀里,倪红见到自己的老公突然出现,先是一愣,既而哭得更加伤心了:“老公,咱们的灵灵、灵灵她”她哽咽着,终是不忍说灵灵已经死了,似乎只要她不说,她的宝贝女儿还在某处躲着,等她去寻找,而不是就这么无辜惨死。 周桂花见自己哭闹没用,她撇撇嘴,有些自讨没趣,出来半天了,她也累了,自然想早一点回家,于是拍拍屁股就想走,被张景洪拦了下来。 张景洪已经从倪红嘴里听说了整起事件经过的完整版,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一直以为只是有些小毛病的母亲,其内心早已经滑向恶毒的深渊了。灵灵才一岁多,做长辈的不说有多让着她,至少不能在她根本不懂得反抗与保护自己的时候被如此对待吧平时张景洪就从来没有不问是非就偏帮过母亲,今天自然更不会。 不过因为当着这么多外人,张景洪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他还算个不错的儿子,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母亲难堪,也显得他们做小辈的没有素质,哪怕女儿惨死也没让张景洪头脑发热,他也伤心也难过,但是因为没有亲眼看见女儿死亡的过程,甚至到现场他连女儿的尸体都没见到,所以他还能勉强保持理智,有什么事,一家人关起门来自己分说明白,没必要让外人看笑话。 可是周桂花是什么人,得理不饶人,无理也敢搅三分的主儿,张景洪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又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了三十多年,她自认为对儿子很了解,怎么能读不懂儿子眼底深藏着的怨恨呢突然她有些害怕了,似乎儿子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她是不是要失去下半辈子唯一的依靠了呢 不不不,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发生呢她跟儿媳妇斗了这么多年,争的不就是儿子的关注吗总不能临了临了,她老了,不中用了,儿子的心偏向媳妇了。这就是典型的忘恩负义啊,周桂花越想越觉得委屈,倪红那小狐狸精的眼泪就那么值钱,一哭一闹,儿子就心疼的不得了,她刚才可是要拿剪刀扎自己的,要放在旧社会,儿媳妇杀婆婆,可是忤逆不孝,十恶不赦的大罪,浸猪笼都够了,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不时兴旧社会那一套,可这人哪,不能忘本,这样的儿媳妇,她可不敢再要了,怎么也得把他们搅和黄了才好 真巧这个时候张青松赶到,看到这个宠了自己半辈子的丈夫,周桂花瞬间觉得有了主心骨,老公是支持自己的,儿子是自己亲生的,这两个男人一直都宠着她,这一次,他们一定还是会一直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哼,倪红,你死定了没了孙女又如何连你我都要一块休了只会生赔钱货的败家媳妇留着有什么用休了你我儿子这么优秀的,自然还能找到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哼哼,到时候就让你净身出户,大孙女就勉为其难让你带走吧,以后长大了虽然是个丫头片子,要嫁出去,但是养的好了,也能给你养老送终,不至于太晚景凄凉。看我多善良,还考虑你以后的生老病死。 周桂花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望向倪红的眼神带着挑衅和狠毒,仿佛胜券在握。倪红以同样的眼神望回来,甚至多出几分讥讽。 周桂花忍不住开始骂倪红,骂了几句之后发现不对劲,为什么这父子二人一直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呢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来给倪红送饭,出门的时候发现手机没电,她是将手机放在家里充电,没有随身带着的,这就是说,张青松会来,不是她通知的,看他现在的表情,自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怪她,而不是来替她撑腰的,,;手机阅读, ===作妖无止境 张景洪夫妻两个之于周桂花是晚辈,当众对一个长辈不敬,不管理由再正当,都会让某些爱传闲说的抓住把柄,有理也变没理了。可是张青松不怕,他是周桂花的丈夫,夫妻两个闹口角,众人最多也就是看看热闹。 张青松一张脸气得发青,他实在理解不了周桂花的脑子里边装的都是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每天都非得折腾出点事了,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了,半点歉意没有,还趾高气昂的一副老娘没算,老娘有理,你们该死的样子,没看到儿子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杀人犯了吗而她也确实是个杀人犯 张青松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那时候的大专生可是金贵人,读的书多,懂的道理多,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一颗红心向着党,对那些个封建残余思想那是深恶痛绝,因此如果说他有对周桂花非常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她一是个半文盲,偏偏还半点上进心没有,看书学知识比杀了她还难受,夫妻两个走到今天早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不过张青松是个怠懒的,这要天天跟周桂花计较,他们家房顶都不知道要掀起来nnnnn次了;二是周桂花放着好好的儿媳妇却怎么看都不顺眼,非得挑出些事来,可是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像倪红这样会挣钱还对他家儿子死心蹋地的,生了两个孩子,一直无怨无悔忍了如此无理取闹的婆婆这么多年的儿媳妇,根本就打得灯笼也难找的好嘛,偏周桂花总想摆婆婆的谱,搅得家宅不宁,要不是倪红是个懂事的,总是谦让,不然好好一个家早八辈就要散。 可是哪怕倪红再识大体懂谦让,也不可能对女儿的死无动于衷,十月怀胎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宝贝千金说没就没了,里面还有婆婆说不清道不明的手脚,如果周桂花此时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表现得悲痛一点、懊恼一点,或许倪红伤感一阵也还能恢复过来,一家人原样可以接着过,但问题是张青松能从周桂花一张老脸中看出几分幸灾乐祸。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过得都好没有意义,他忍气吞声忍着这个可恶的女人,不过是想让孩子们有个完整的家,不过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不过是觉得如果他也不要她了,她以后的下场可想而知的可怜。 可是他的纵容与沉默,换来的从来都不是知足与感恩,而是无所顾忌,变本加厉。家里所有人有什么事,无论事情大小,她必须是做决定的那个人,她掌控别人的生活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稍有不顺她意,便大吵大闹,为求耳根清净,很多事家里人不愿意跟她计较。 可是不计较,不代表着大家都好欺负没脾气,只不过是周桂花做的事还没有超出大家的容忍底限,然而显然,现在这条底限已经被严重践踏了。一直忍气吞声的人早已经决定不再继续忍下去,可笑周桂花还无知的以为她还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由着她的性子左右别人。 张青松看着儿子越来越暗沉的脸色和儿媳恨不得吃人的眼神,突然怒从胆边生,扬起手,照着周桂花的脸就是清脆的一巴掌,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啪啪啪连打了十来巴掌,每一下都用了全力。 周桂花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自嫁给张青松,近四十年顺风顺水的日子早已经让她忘了,自己丈夫虽然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一旦生起气来才真的要命,这种人,不轻易会生气,一般的事一笑而过,可以满不在乎,但真当他心底的怒气被激发出来,那势必会不好收场。周桂花对张青松是没有畏惧的,她摸上自己火辣辣的脸,满眼的难以置信,双眼喷火,噢一嗓子就想扑上前去跟张青松厮打,这一招以前无往不利,放在以前,张青松一定会被她挠个满脸花,然后低三下四地求饶,可是这一次,她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张青松一把抓住,反手继续几个耳光甩在周桂花的脸上,见周桂花作势要哭,他冷着地张脸接着打。 短短五分钟,周桂花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原本就不漂亮的脸再在肿成猪头,周围人的议论声也从最一开始的鄙视她到现在开始抱以同情了。周桂花想哭不敢哭,眼泪淌到脸上会疼,想闹不敢闹,她怕张青松会继续无情地抽她。那双宽大的手化为伤人的武器时战斗力十足,而且从肿胀的眼缝中望出去,周桂花能敏感地发现,张青松看她的眼神与以往都不同,里边没有无奈,没有听之任之,全是冷冽。 其实周桂花本质上就是个怂人,习惯性窝里横,她有今天的性子,一半要归咎在张青松身上,完全都是他惯出来的。等到他决定不惯着她的时候,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性子这种东西,说难听点,狗改不了,一时让周桂花认清形势,别再继续作妖难度系数不可谓不大。 张青松看着老妻这副模样了还死不悔改,不是不心疼的,老妻多怕疼的一个人,生四个儿女的时候哭得嗓子都说不出话来,平时切菜切到手都会哭半天,这会被自己打成猪头,她心里一定也是很难过的,老夫老妻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他虽然对她爱不起来,但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亲情却是有的,平时那么倔强的一个人整成现在这副样子,丢人丢大发了,张青松都可以想像得到周桂花现在心里边有多抓狂。 可是张青松必须狠下心来,如果再纵容周桂花下去,这个家就要散了。他作势扬手接着想抽老妻,被几名警察拦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胡闹什么孩子都没了,你们不赶紧想着先料理了后事,自己一家人先内讧起来了,让人看热闹有意思是不是还不嫌事多啊赶紧都散了、散了”警察们驱散了外围看热闹的人,这才转过来向着张景洪和倪红解释:“这起事故经过法医的检验和我们的勘查,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应该就是单纯的意外,当然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也会有后续的调查。” “这根本不是意外”倪红突然就像被点燃的爆竹,从张景洪怀里挣扎出来,抬手直指周桂花的鼻尖:“是她,是她把孩子扔到电梯上去的都是她害的,她是杀人凶手,你们抓她,警察同志,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判她死刑,给我女儿偿命啊”倪红拉着离她最近的警察的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求着警察还她女儿一个公道。 张景洪有些尴尬,周桂花再有不是,那也是生身之母,而且警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没有疑点,监控录像上都看不出周桂花有故意推女儿下电梯的动作,以前倪红说的话很可能是因为她失去女儿太过悲痛而臆想出来的,周围的群众还没散呢,倪红来这么一出儿可真是让大家都不好下台。本心里,哪怕知道母亲平常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不是个很良善的人,但是故意害得亲孙女惨死这么恶毒的事,她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吧 张景洪用力将倪红从地上拽起来,第一次觉得通情达理的妻子原来也有不可理喻的一面,现在什么恩怨都先放下,女儿的身后事一定要操办好。一岁多的孩子夭折,在他们这的习俗是不能大办丧事的,会折家里老人的寿,基本上都是拿着死亡证明直接火化,骨灰也不会专门买墓地安放,而是直接撒进山里,老话说婴幼儿的骨灰留着,他们的灵会附在骨灰里,舍不得离开亲人,可是亲人看不到他们啊,他们却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无视他们,最终可能产生怨恨,闹出事来。 反正在d市这个小地方,很多人挺信这些玄乎的东西的,张景洪不信,但是张青松可是信得很,做为孝顺儿子的张景洪自然不愿意刚跟母亲起了冲突,又跟父亲闹得不愉快。他已经有太多事要忙,包括照顾一直情绪不太稳定的妻子,他实在不敢将倪红一个人扔在家里跟母亲时不时打个照面。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让张景洪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天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张景洪感觉到倪红起床了,而且动作很轻,要不是张景洪一贯睡觉都很轻,可能根本就不会察觉。一开始他没往心里去,以为倪红是正常起夜去上厕所去了。可是没一会他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妻子明显是走出了卧室了。 张家的住房很宽敞,得益于倪红这几年经营服装店的收入,再加上家里人口不少,原来的老房子住得不舒服,他们一家特意换了现在这处住宅,四室两厅三卫的格局,相当方便。他们的卧室和老两口的卧室都自带一个室内卫生间,晚上起夜的时候,连房间门都没用出,多方便。 所以倪红半夜三更跑出去便显得有些不正常了,她这几天一直伤心过度,神思恍惚,张景洪放心不下,自然也跟着起来去看看,这一看,可吓出他一身白毛汗,浓浓的睡意顷刻间跑得干干净净。 那拿着把刀,表情狰狞,正往父母的卧室走的女人,不是倪红又是哪个张景洪刚想大吼一声,又害怕妻子受了惊吓后做出更疯狂的举动,他只得蹑手蹑脚地跑上前去,趁着倪红手里的刀还没挥出之前,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好在倪红虽然深恨周桂花,却没做牵连无辜,张景洪除了偶尔会不显山不露水地护着点自己母亲之外,平时说话做事还是公正的,绝对不会对她说什么唉呀那是我妈,你就让着点,她比你年纪大,还有多少年可活,你让着点怎么了之类的话,所以倪红的爱憎很分明,不会做出误伤无辜的事。 夫妻两人一个挣扎一个抱紧,在父母床前上演一场无声的大戏,虽然两人都很努力不发出过大的动静,却还是惊醒了周桂花。这人上了年纪觉就少且轻,周桂花总觉得身旁有什么动静,窸窸窣窣的,睁眼一瞧,月光刚好透过窗帘上的缝隙打在倪红脸上,她满脸阴沉,正死死盯着自己,再顺着往下看,周桂花自然看到倪红手里拿着刀呢 周桂花吓得嗷一嗓子从床上蹦起来,以她这个年纪的人绝对算得上灵活的身手直接从另一边下了床,倒把还在睡梦中的张青松吓了一跳。 得这下一家人谁也别睡觉了。张景洪把倪红手里的刀夺下来,开了灯,安抚明天还要上课的大女儿,这才回了卧室。 周桂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怎么这么贱,给家里拉扯两个孩子,每天累得跟狗似的,现在出了事,就把所有责任往她一个人身上推,连警察都判定是意外,已经结了案了,自己一个家里的人,哪来那么大仇 张景洪也有点烦了,毕竟一个才一岁多的女儿,他抱过疼过,突然没了很心疼,可是毕竟他没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体会,伤心难过肯定有,但却没有倪红这么大劲。问题是孩子已经死了,母亲虽然没有认错,但是这几天家里家外勤快得跟小蜜蜂似的,对着倪红也忍气吞声大气都不敢出,母亲是什么性子的人谁不心知肚明,她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日子不还是要过下去啊,老纠结过去一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思,做人,还是要向前看才行啊。可是倪红想不通放不下走不出来。张景洪昨天想安慰她,跟她说如果她真的很喜欢孩子,思念女儿,他们可以再生一个。可是没想到倪红跟疯了似的对他又踢又打,还骂他没人性不配为人父。天地良心,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了。难道人就应该沉浸在以前的悲伤中一直走不出来才是对得起死去的孩子吗 生活本来已经很不易了,何必自己为难自己,,;手机阅读, ===你也去死吧 人在心情不爽的时候,说话是不经过大脑的,张景洪忍到了极限,倪红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他无比头疼,原本他还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朋友总抱怨家里的女人如何如何不讲理,他家这个就很讲理嘛,可是现在,他才终于发觉,天下的乌鸦是一般黑的。 抓住一点把柄就不放手,死活听不进别人的劝,不论别人说什么,永远好心当成驴肝肺,长此以往,张景洪简直不敢想两个人到底还能不能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他略显颓废地点起戒了好久的烟,默默吸完一支,然后开口道:“倪红,咱们离婚吧。”夫妻两个自结婚到现在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红过脸,有什么事一贯是好商好量的,原本以为的天长地久,似乎也不过如此,离婚这么严重的话,也能轻易地说出口。 倪红愣了一下,她真没想到,张景洪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要离婚。伤了痛了的那个人,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似乎小女儿是她一个人的女儿,没有父亲,没有爷爷奶奶,自始至终为了小女儿惨死这件事,伤心难过都是她的独角戏,其他人,连个可心的观众都算不上。 冷血,无情。是现在倪红对张景洪的感觉。那个从前无微不致体贴入微的丈夫只是个表象,现在的他才是真的他,他不懂她,她却没法不怪他。犹记得小女儿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曾温柔地抱起她,就像抱着全世界般小心且满足,他看着女儿的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倪红以为,他会是个优秀的好父亲,会将他上辈子的小情人健康快乐地抚养长大。 可是她错了,死了个女儿,之于他就像死了个阿猫阿狗,女儿尸骨未寒啊,她茶饭不思恨不得跟着去了般难过,他却抱着她说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也是可以替代的吗死一个不要紧,反正他们还能生那一刻,倪红的心都碎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杀了他的,为何如此毫不在意轻描淡写 她以为,听到张景洪说离婚,她会很不舍,因为这个男人真的是她一生所爱啊她以为,她们会是一生一世。可是现在,她甚至连挽留都不想,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让她觉得压抑,忍不住想要逃离。 “好,如你所愿。”倪红知道,她乞求的样子一定极丑,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听到张景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难过震惊不敢相信之后,还有淡淡的解脱,觉得终于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寻找到了突破口,一个放所有人一条生路的机会,她必须答应,别无选择。 张景洪没想到倪红连反驳一下都没有,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为什么明明没出事之前,他们还那么恩爱,他还记得,马上就要到他生日了,倪红有几天一直神神秘秘早出晚归的,在全市各旅行社里打转,想等他生日的时候两人一块去旅行,她知道他喜欢去看这个大大的世界里不同的风景和人物,哪怕她害怕坐飞机,还是愿意尽一切可能陪着他到处飞。 他们明明那么合适,明明都是对方从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然后倾心的,明明体会过什么叫相濡以沫,父母反对,生活困窘他们都一起相持相扶地走过来了,为什么到了现在,一切都好了,失去了一个女儿却让他们的人生轨迹从此要渐行渐远了呢难道她就对他们曾经所有美好的记忆一点也不留恋吗值得吗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儿,毁了这么幸福的一个家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啊为什么不能试着去忘怀,重新开始生活呢 张景洪张了张嘴,劝慰的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他太了解倪红,就像他太了解自己一样,两个人一样的骄傲,一样的理智,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经历,早已经达到彼此看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想说什么的默契程度,他从她的眼睛中看到悲伤,看到释然,看到解脱,看到不舍,唯独没有看到他。 他已经不在她的眼中了,也许曾经越是相爱,现在才越无法面对这么不堪的结局。或许,他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找到另一个如此爱着他且他如此爱的人了,但是他知道,现在放手,对谁都好。 离婚手续办得超乎想象得快。张景洪逼着母亲拿出了家里边绝大多数积蓄,这些应该都是倪红几年挣的,现在她要离开,房子她不要,女儿她也不要,总是需要些钱傍身的,她经营的那家店什么样他又如何能不知道。离婚,是迫于无奈,而不是真的一丝一毫都不爱了,所以,他的女人,哪怕离开了婚姻,也要活得漂亮,活得精彩,也许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至少以后再回想起来,他可以说一声问心无愧了。 倪红自签完离婚协议,态度异常配合地去民政局换了离婚证,然后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张景洪的世界里。她关了店,换了号,就连她的父母都找不到她,态度之坚决让张景洪不禁有些后悔,万一倪红出点什么事,他这辈子恐怕都会良心不安了。 但他的担心也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半个月后,他开始在周桂花的安排下一场一场进行了相亲。 三十多岁,政府机关工作,家境尚可,本人无不良嗜好,且长得很能拿得出手,有个孩子在离异的人群里不是新鲜事,所以张景洪还是很有市场的,连很多大龄未婚女青年都不介意他曾经有过一段婚史。周桂花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心里边别提多痛快了,等她儿子再娶个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回来着,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气死倪红那个贱人,哼,她儿子可是一块宝,谁要谁好,没了倪红,她儿子能找个更好的,可倪红就等着没人要吧,儿子给她那些钱倒是可惜了,不过花钱买个清净。 与周桂花热切盼望着娶新妇进门不同,张景洪不胜其烦,现在这些女人到底都怎么回事相亲狂是看着个男性都走不道,只差在自己额头上贴个恨嫁的标签了;拜金女根本丝毫不掩饰她们想嫁个有钱人过上不用工作也能享受的好日子的目的,倒是坦诚得让人恨不起来;还有些丑得简直对不起观众还自恋得要死的,谁也看不上就别出来祸害人,没得让人饭都吃不下;离异的总是拿有色眼镜看男人,貌似婚姻失败两个人都有责任吧,总说男人哪里哪里不好为什么还出来相亲 张景洪一个星期相了十来个,基本上每天一至两个,周末更是被相亲承包了,跟赶场似的,每次都见着不同的女人,说着相同的话,他疲惫不堪之际,开始怀念以前大学校园里跟倪红单纯的爱情了。至少那个时候,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菜市场里等待处理的烂白菜一样,放在那里等人挑捡。相亲,其实说白了,就是两个人看看能不能将就着过完这辈子。可惜了,张景洪已经体会过心动的幸福感觉,更是跟自己的爱人恩爱了这么多年,跑去相亲注定要失败,因为他要得太多了。 爱情,从来都是奢侈品,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那个对的人,错过了,就错过了。相亲的市场上去寻找爱情,不知道张景洪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他太爱幻想,没理解清楚自己的立场。 但他是孝子,因为跟倪红离婚给了不少钱这事,周桂花可是心疼了好久,差点犯心脏病,躺在床上哀嚎了好久,现在让她有个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能恢复精神,张景洪就是再头疼也得撑着去相亲。 这一天,在富瑞酒店,张景洪以为等着他的又是一场无聊相亲,可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谈吐文雅、举止得体的美女,除了年龄在他看来确实不小了比他还大两岁,不过对方没结过婚,而且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张景洪心想,如果不是她年纪确实在他们这个小小的县级市里不算小了,估计还看不他这样二婚的呢吧。 罕见的相谈甚欢,不像以前似的,说几句话就急于逃离,张景洪主动提出请客吃饭,对方也欣然答应,他礼貌地去洗手间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正安静喝咖啡的她,姿势是那么优雅,比倪红还要甩出几条街去。因为工作的关系,倪红很忙,吃饭简直就像打仗一样,十几分钟能吃下两大碗饭去。以前不觉得,现在一对比,倪红粗鲁得像原始人一样。 嗨,相亲也并不是全都不靠谱,这样的女神级也能让他个二婚头赶上,张景洪的嘴都不自觉地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一路像踩在云端上似得飘进洗手间。 迎面被人撞到,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躲避的动作,就被对方一把抓住,往其中一个隔间里拖。张景洪有些生气,这人怎么这样自己连他是谁都没看清,上来就动手,自己是欠他钱了还是玩他老婆了 还没等张景洪开口骂人,腹部剧烈的疼痛就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对方向着他连刺了不知道多少下,这才转身跑出去。 隔间的门在对方跑出去后自动合上了,张景洪盯着那扇门,心里边无限恐惧,他知道自己要死了,腹部有暖暖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流出,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压不住。他越来越困,越来越没有办法睁着眼睛,他喊不出来,不会有人知道,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他,马上就要像条狗一样被人杀死在厕所里,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世界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罗云裳坐在大堂里,喝完了两杯咖啡,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会有男人舍得放她的鸽子,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不能吸引对方吗可是之间张景洪明明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还约定一起吃晚餐了呢,他们刚刚交换了手机号和微信,他就跑了,这不科学啊。 罗云裳觉得自己应该果断走人的,可是张景洪人不错,是她为数不少的相亲对象里比较适合结婚的,跟别的未婚女一定要找个未婚男不一样,她一直觉得经历过一段婚姻,且没有明显过错的二婚男人比未婚不懂事的男人更明白婚姻的真谛,更懂得如何去经营一段感情。毕竟跟谈恋爱相比,结婚后的两个人是要长期生活在一起的,而长期生活在一起是很考验人的一件事,你的所有缺点所有坏习惯都无所遁形,哪怕在外人面前装得跟个仙女似的,回了家,照样打嗝放屁上厕所不关门,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洗头不洗澡脏兮兮的。 所以哪怕一直单着,家里人都着急得不行,罗云裳却始终很有自己的主见,找不到适合结婚的,她宁可高傲得单身,也绝不委屈地将就。可是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约会约到一半就放人鸽子,便是对方再好也不能要啊,太不把她当回事儿了。刚开始接触应该还要伪装阶段尚且这样,以后熟了就更眼里没她了。 出于礼貌,在走之前,罗云裳觉得自己应该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万一那家伙人品不好掉厕所里了呢事实上是她不想给对方留下话柄,说她怎样怎样,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当然做戏要做全套。 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听,再打,仍然没人接,罗云裳耐心告罄,准备直接走人。就在这时,酒店的洗手间方向传来一声惊叫,然后一个身着工作人员制服的胖大妈像身后有鬼撵一样从男厕所飞奔出来,嘴里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警灯闪烁,罗云裳站在围观人群里,不死心又拨了一遍张景洪的手机,这一次,很快有人接听了:“你好,我是警察,你拨打的机主出了些事,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却原来他是死了,,;手机阅读, ===都得死 卫生间,似乎是个杀人的绝佳地点。首先,在公共卫生间里碰到陌生人实在是太正常的事,一般人绝不会在有人接近的时候产生怀疑和强烈的戒备心理,卫生间就那么大点地方,人来人往,想躲也躲不开人的呀,其次,这种地方,一般都不会有监控设备,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往厕所里装监控那得是多变态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再说,就算真的想隐蔽地装,那也得装到女厕所去,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偷窥男人上厕所。 所以张景洪在卫生间的隔间里被刺身亡,如果没有罗云裳先后打了两遍超长时间的电话,张景洪的手机一直响一直响也没有人接听,负责清洁卫生间的保洁阿姨在敲了隔间门无人应答后打开门发现了死者,天知道他什么才会被人发现,在厕所里呆得时间长些又不是什么罪过。 办案的警察在调查了张景洪的社会关系后觉得有点晕。在他们看来,张景洪是绝对低风险的人。工作稳定,收入稳定,交际圈子基本上都是单位和有交集的友邻单位的同事,不涉黄赌毒,家世简单,父母都是事业单位退休人员,据他的朋友反应,张景洪平时跟他们出去吃饭连酒都很少喝,ktv那种地方都不太爱去,算是个老古董样的角色。 除了前不久小女儿意外身故,刚刚跟外人看着很恩爱的妻子离了婚,张景洪的人生就像一潭死水乏味至极,这样一个人,谁会想要他死 张景洪身中十三刀,几乎每一刀都深可见骨,其中有三刀刺破了腹部脏器,两刀切断了大动脉,剩下的也都造成了多多少的伤害,不过是因为避开了重要脏器,算不得致命伤罢了。这说明,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他死。而且连捅这么多刀,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仇杀。 可问题是,张景洪是所有人嘴里的老实人,出了名的不惹事,又有谁会跟他有仇,要让他非死不可呢 周桂花哭得简直要晕过去了,自己一辈子顺风顺水,原本想着儿子孝顺,自己以后就剩下享福了,可谁承想临了临了,儿子走在自己前面了,而且还死得这么惨,这让她一颗重男轻女一直把儿子捧在心尖上的心如何安稳得了自儿子出事,她便一连几天天天在刑警队里哭,哭她如何如何命苦,哭儿子如何如何优秀,死得太冤,哭来哭去还真让她想出个有理由伤害她儿子的人:倪红。 她儿子这么好,当初倪红放手也不过是张景洪几提出离婚了,她这么高傲的人肯定面子上过不去,咬着牙也要离了这婚的,估计原本还想着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众人也都平静下来,她还可以回来跟张景洪再续前缘,但是听说张景洪一场一场跑去相亲,眼看着很快便会有人取代她的位置,他们两个想要破镜重圆再无可能,本着因爱生恨,得不到一定要毁掉的心,自然是巴不得张景洪死的。 老太太认死理,一门心思怀疑着自己的前儿媳,哪怕警察再怎么解释,发现尸体的地点是男厕所,就算倪红有心想要伤害张景洪,也不会选择这么个行凶地点,周桂花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觉得自己想得都太合情合理了,倪红离婚的时候得了那么大一笔钱,于她来说,花点钱找个人杀了张景洪根本不是难事,她还可以躲在幕后,表明与自己无关。 倒也确实有这种可能,警方一开始不是没有怀疑到倪红头上过,毕竟张景洪的身家背景实在太过清白了,唯一明显有些矛盾的,可能就是前妻了。他们离婚离得痛快,在之前不久两个人还经常出来秀秀恩爱虐虐单身狗。 可是倪红自离了婚之后,便有些行踪不定,似乎早已经不在本市,因为没有直接的线索证明倪红与之有关,查找她又实在太费劲,便没有追着线继续查下去。不过,当排除了其它可能,只剩下倪红与张景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时,警方觉得有必要找一找她了。 颇费了些工夫,警方终于在离d市最近的机场堵住了外出旅游回来后不久的倪红。见有警察上门找她,她一开始还欣喜地以为是女儿的事有了别的结论,可是没想到,听到的就是张景洪身亡的噩耗。 “怎么回”倪红喃喃自语:“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呢,怎么这才没多久,就没了。我、我想见见他,行吗” 停尸间。 张景洪的脸容还带着几分痛哭与迷茫,三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年岁,自然想不到自己的人生会如此迅速地戛然而止。倪红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曾经自己最爱的男人,此时也步了小女儿的后尘,离开了人世。 倪红的表情,更多的是麻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觉得痛觉得堵,偏偏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她知道也许这辈子自己也忘了不张景洪,但是原本强烈的爱与恨早已经不复存在,让她虚伪地挤几滴眼泪出来,她办不到。 “你们找我,是觉得我可能是杀人凶手”倪红有些自嘲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你们看,这双手,哪怕当初它们沾染过鲜血,那也是我女儿灵灵的。张景洪他,不配。我这么好的一个人,离了他,也能活得精彩,为什么要陪着他一起下地狱呢我们可还有另外一个女儿,我不可能在失去了一个女儿之后,让另外一个女儿恨我吧。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这事不是我做的,如果我想杀他,大抵会用一包耗子药。” 实际上倪红倒不是故意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她不过是希望换个心情,更觉得已经花了的钱最好别浪费,自己跑去旅游了。亚丁的景色很美,这个时节人又少,实在是很适合散心的地方,她看了很多不同的风景与人物,哪怕在这些美景的尽头,没有张景洪温暖干燥的手,她依然觉得很满足。似乎,离婚后一个人的生活,也不是像她想象中那么孤寂不堪,也许,这是她逃离以前繁重生活的机会。重新开始,不为任何其他人和事,只单纯为自己而活。离开了张景洪,她才发现,自己也可以有一片天地,这样很好,让她觉得人生更有了意义。 倪红的坦诚以及行踪的逐渐确定让警方很快将她从嫌疑人中排除出去,那笔离婚时张景洪给她的钱没有可疑的大数额减少。 周桂花得知这样的结果,她觉得无法接受,在警察面前胡搅蛮缠没用,她便开始天天去堵倪红。倪红离婚时名下没有分到房产,只能暂时住在她的店里,好在商场里别的不算方便,至少暖气给的足足的。周桂花骂人的功力倪红是见识过的,左邻右舍她已经吵过一个遍了,战斗力之高,似乎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认输两个字。 被堵住门的倪红想哭的心都有了,为什么明明离了婚了,她还要受这老妖婆的气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哪怕倪红是个性格再坚强的人,面对神经病一样的周桂花她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龟缩在店里,任由周桂花使着性子撒野。 其实周桂花心里边也知道倪红可能无辜,她以前对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当妈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倪红不是个多心狠的人。可是如果不找个出气筒,周桂花觉得自己是要憋出毛病来的,宁可我负天下人,绝不可天下人负我,所以周桂花自然是要挑软柿子捏一捏,以转嫁自己心中的悲愤。 于是d市处于市中心的某繁华商场每天都上演着泼妇骂街的现场版,倪红缩在店里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该干嘛干嘛,周桂花自备干粮,常常一骂就是一天,除了喝水吃饭上厕所一分钟也不间断,周围围观的人群换了一拨又一拨,d市是个小地方,很快没几天,大家都知道这家人的奇葩事迹了。 商场右侧出过事的电梯一直封着,因为还有属于小女孩的血肉粘连在上面,有些卷进了电梯里根本无法清理出来,拆卸的工程量太大了。倪红每每宁愿绕远路走楼梯下去,不想看到曾经的事故现场伤心,倒是周桂花心大,大摇大摆地大电梯旁走来走去。 直到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周桂花这天早上又带好一天的饭食和饮水,出门去商场。骂人如果算是一项事业的话,周桂花是绝对的敬业和热忱,以前上班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她这下可是找到终身事业了。 周围全是步履匆匆的上班族,周桂花雄赳赳气昂昂地混入其中,总有那么些不和谐。人来人往,轻微碰撞总在所难免,周桂花倒也没在意。 锐利的刀尖刺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对于生过四个孩子的周桂花来说,她认为自己对疼痛的耐受力已经很高了,可是这种切肉断骨的痛,还是让她忍不住想尖叫。 可是她没有机会了。她的嘴被人捂住,剧烈的疼痛再二再三地袭来,等袭击她的人放手的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血液的疾速流失,意识的渐渐模糊,终于使得她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她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是周围人见到她倒下时,发出的惊呼。 周桂花死在了离家几百米的人行道上,周围有那么多的目击证人,却没有人在行色匆匆间注意到到底是什么人杀了周桂花。 身中五刀,每一刀凶手都极尽所能地给周桂花造成最大的伤害,刀刺进身体后,凶手选择了旋转刀柄,法医检验的时候发现,周桂花体内的主要器官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哪怕她能被人救下送去医院,也是必死的结局。 母子两人,隔了没多久双双死于谋杀,杀人的手法还如此相像,他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对其赶尽杀绝呢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周桂花这个人,有些欺软怕硬,她会得罪人吗肯定会,但她同时也很明白,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她得罪的人里,还真没有人能豁得出来要了他们母子二人性命的。所以由张青松友情提供的那一长串与周桂花有仇怨的名单一一排查下来,警方再一次遭遇没有嫌疑人的尴尬。 倪红自然第二次进入了警方的视线,因为她是目前为止,最有理由要周桂花母子死的。 倪红觉得自己一定是出门拜对了神仙了,当着警察,她自然说得义正言辞,私下里无人的家,她允许自己内心的恶魔出来探一探头,不得不承认在得知周桂花死讯的时候,她觉得畅快无比。到底是谁这么体贴反正自己什么也没做,只要实话实说就是了,周桂花死亡的时间段内,自己可是准备服装店里开门事宜的,可没闲工夫跑到几公里以外去杀人。 张青松最近的心情可想而知,老婆儿子的尸体都在公安局里摆着,案子一天没破,他们就一天难入土为安,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着以前老婆孩子在身边的幸福时光,老头子不禁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 张亚清从自己的卧室里探出头来,看到爷爷又在哭,她有些不耐烦。哭哭哭,这些大人怎么比她个才不到8岁的孩子还幼稚,如果哭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现在好了,爸爸和奶奶都死了,妈妈又表现得那么明显不想要她,她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指望着爷爷吗一辈子都没做过饭的他,会把他们俩都饿死吧就像现在,爷爷只顾着自己悲伤,压根没考虑过,家里边没有吃了,而他们两个已经整整一天水米没沾过牙了,她真的饿啊 但是爷爷根本听不进去她说话,似乎张亚清在这个家里像隐形人一样,她真是烦透了,这个家,根本不值得她继续留恋。 如果离家出走,会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手机阅读, ===灭门 第二天清晨,张亚清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外面天仍然灰蒙蒙的,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向外张望,天空竟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浇散了连天来的雾霾,透着几股清新的味道。 只可惜张亚清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入冬以来也许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她的肚子轰鸣得宣示着它的饥饿,叫嚣着食物能量的补充。她有气无力地又躺回床上去,不用想也知道,外面的餐厅里并没有摆着她喜爱的早点,厨房里也没有原本忙碌准备早餐的身影。这才多长时间,她就觉得她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变成了街头流浪的乞儿。妈妈走了,爸爸死了,奶奶也死了,剩下一个不事生产的爷爷,祖孙两个非但没有相依为命的感觉,张亚清觉得自己都成了那个多余的孩子。爷爷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他只需要沉浸在哀伤中,日复一日得以泪洗面便可以了,于他而言其他的一切人和事都没有那么重要。 失去才知拥有时的珍贵,张亚清现在无比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以超出她年龄许多的沧桑,用实践践行着这条亘古不变的真理。仿佛就在昨日,母亲楼着她,靠在床头,拿着精美的童话本给她讲着小美人鱼的故事,而她那时候觉得颇不耐烦,已经8岁的大孩子了,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圈子,过早地追求所谓的独立自主,很是排斥母亲这种亲近,可是现在她愿意用她拥有的一切,去换取与母亲共度的美好时光。 他们家的车是辆几年前购买的老式捷达,与现在五花八门漂亮的车相比,这俩车显得是那么的陈旧,以前天气不好的时候,父亲都会用这辆车载着她去学校,她很排斥坐在这辆老爷车上,每当上下车的时候都会刻意观察附近有没有她认识的同学,以免被同学们看到,嘲笑于她。小小年纪的她早已经知道什么是虚荣与攀比,哪怕她穿戴不俗,吃穿用度都很精致,一辆破车还是会为她减色不少,她为此没少跟父亲生气,多次斥责父亲为什么不换一辆好车,甚至前段时间还十分排斥父亲接送她上学的行为,认为父亲拿不出手去,让她丢了脸面,但是现在,如果可能,别说是老爷车,就是破旧的二手自行车的后座,只要前面仍然有那个伟岸的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身影,她愿意义无反顾地坐上去。 还有奶奶,张亚清对奶奶的感情十分复杂,她是奶奶一手养大的,孩子的敏感,可以明显让她感觉出来,奶奶对她并不是完全的喜欢,甚至有的时候,奶奶会因为她做错事责骂她,语气中带出明显的对她的不喜与蔑视,问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说他们老张家几代单传要断子绝孙了,有的时候更会批评母亲生了她一个赔钱货,还为她花费那么大的价钱买所谓的高级品牌货,只能穿一季就小的东西,居然花掉几千块钱,太败家。张亚清听得多了,小小的心灵总是会对奶奶产生些许抗拒,因为她在背后说母亲的坏话贬低自己,出发点无一是善意的。 奶奶甚至会把全家谁也不吃的剩饭塞给她做午饭吃,张亚清抗拒这一切,她不服输不认命,女孩子怎么样,女孩子有什么比男孩子差吗她每每捧回来的满分答卷,每每在家长会上被老师点名表扬,奶奶通通都看不见吗她也希望自己的生活中没有奶奶这个角色,然后她就可以不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跟父母在一起,还有一个小妹妹,这样的家庭似乎才够完美。可是当奶奶真的不在了,她又冷又饿的时候,还是怀念着奶奶做的喷香的饭食,无论奶奶对她怎么样,至少这么多年她吃得饱穿得暖,都是因为这个爱唠叨,坏脾气的女人。张亚清回过头来想想,才惊觉在自己八年多的人生中,是奶奶一直占据着她生活的各个角落,连母亲都没有奶奶照顾她的时间多。 张亚清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腹中阵阵的饥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已经超过30个小时滴水未进了,再在床上躺着,哪怕饿晕过去,她那只知道悲伤的爷爷也不一定能想起她来。 果然,房间内一片漆黑,张亚清忍受着像踩在棉花上般眩晕的感觉,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客厅内全是寂静,爷爷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在包里翻了又翻,勉强翻出来几十块零钱,背起书包走出了家门。临出门之前,她又回过头看一看这处生活了多年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现在早已经没有了半分温暖,或许她不会再回来了吧,她不知道以她如此低龄的年纪流浪在社会上,还是个女孩子,她最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只是想要逃离不顾一切的逃离,不记后果,不问得失,只要离开就好。 门在她和身后轻轻的关上,无声无息,这是张亚清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她甚至花时间留了一张纸条给爷爷,说明她不会再回来,希望家里人不要花时间去寻找她的下落。 在她离开家后两个小时,倪红接到了一通电话,这个号码是倪红熟悉的。事实上拨出这个电话的手机还是女儿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她亲自去买回来的,一部功能极其简单的老年机,只可以打电话和发短信,是她便与女儿在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与她联系的工具。他曾经告之女儿不要随意在学校使用手机,因为学校是不允许像女儿这么小的孩子拿着手机去上学的,这么久了她还从来没有接到过女儿打来的电话,这个一直默默存在她手机中的电话号码,差不多都要被她遗忘了。 “喂,清清。”倪红忙不迭地按下接听键,呼唤着女儿的名字,突然发现自己对女儿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倪红怎么可能会不疼她,八年母女深情都不是假的,只不过她知道她没有办法接受张景洪突然的抛弃,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个跟丈夫长得有七成相似的女儿,她必须要留出一定的时间理清自己的思绪,将女儿留在张家对女儿才是最好的。所以倪虹走得很坚决,但她当然思念女儿,接到女儿电话时她很是激动,但是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动静。她再三呼唤:“清清,清清啊,你跟妈妈说说话呀,是妈妈呀。你打电话来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说你想妈妈了妈妈来接你好不好以后你就跟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 随着周桂花与张景洪的死,倪红觉得她必须要带女儿出来了。公公这个人,是个严谨的知识分子,同时亦有些清高的脾气,不屑于做家务,他自己尚且需要别人照顾,又哪里是会照顾人的人,女儿交在他的手里怕是要受委屈。 可是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电话挂断了,倪红着急地拨回去,先是无人接听,后来便是关机,放心不下的她去女儿学校,找到女儿的班主任,这才知道女儿今天根本没有去上学,她又打电话回家,无人接听,打电话给自己的公公张青松,同样无人接听。 倪红这边厢急得火上房,忙不迭地回了张家,在公婆的卧室里找到了睡眼惺忪的张青松,却始终没有她女儿清清的身影。 那张纸条,成为了压倒倪红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八岁的孩子懂些什么,她应该无忧无虑地去上学,需要烦恼的只是自己和朋友为什么今天没有说话,想要什么漂亮裙子,而不是对家人绝望。 张亚清离家出走了。这个八岁的小女孩,不知道怎么从这个城市完全地消失了。警方没能在火车站、汽车站等公共交通工具的出入口发现她的踪影,也没有从她的老师和同学口中问出她的下落,警方甚至想象不出来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是如何做到失踪得如此彻底的,种种迹象表明她似乎是自己走失而非被人拐卖。 就在众人都在哀叹张家的不幸时,他们一家的悲剧还远没有结束。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张青松也许终于觉醒,他不再每天浑浑噩噩地在家里边呆着,而是转悠在d市各大街小巷里,寻找着行踪全无的孙女。 老伴和儿子都没了,三个女儿嫁得又远,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过是回来点个卯,便匆匆离去,留下老父亲一人独自面对着丧妻丧子的悲痛。但他没有办法责怪女儿们的无情。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什么样的因今天便有什么样的果,当年老伴冷落几个女儿偏心儿子的时候,他看在眼里,却不闻不问什么都没有说。 老两口与三个女儿之间的感情比较淡漠,他们自认为把女儿抚养长大成人便进了义务,多余的事情一概不想管,依着周桂花贪财如命的性子,三个女儿结婚的时候都多费了一番周折,三个女婿家里很是出了些血,因此搞的女儿和女婿关系不睦,使得女儿深恨娘家人无情无义。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处出来的,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母女哪有隔夜仇,都是一句空话,人心伤的久了,还能指望着换来人心吗事实上,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那三个嫁出去的女儿就真的变成了泼出去的水,对娘家根本没有丝毫的感情,老爷子实际上剩下的亲人便只有孙女张亚清一个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孙女会选择离开,他只知道一个那么小年纪的孩子是没有办法独立生活下去的,她身上没有太多的钱,没有任何求生的技能,甚至连最简单的打工挣钱都做不到,没有哪个商家敢于雇佣如此年纪小的童工,等待她的,最好的结果是被好心人收养,或者送往社会福利院,公安局等服务机构,或者,更惨的,被人贩子拐卖从此下落不明。 张青松简直不敢想下去,没有了家长的庇护,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能遭遇到如何可怕的命运。他必须找到她别无他法,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在d市的街头往返,在人群中张望,以期能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拐角,发现孙女的身影。 可是他没有找到孙女,反倒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d市最繁华的交通路口,张青松今天走得有点远了,他认为人流量大的地方找到孙女的可能性要高一些,因此便不顾身体的劳累,一路走到了这里。离家十来公里,对一个六十多岁身体不算太好的老人来说,步行的距离,基本已经超出了他平时活动的范围。 他有些茫然,多年不曾单独外出,这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他感觉几分陌生,他有些茫然地站在路口,看到对面人行横道的路灯亮起,才跟随人流向着马路对面走去。 人来人往中,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快步跟上了张青松,在他身后停留了一会,张青松身形微顿,步履蹒跚,最后支持不住,在人行道红灯亮起的时候,终于摔倒在马路中央。 两边等红灯的车谁也不敢动,鬼知道这老头是不是想讹人啊,不然为什么好死不死地正好在机动车道绿灯亮起时摔在马路中央呢。搀扶老人这种事,现在只有傻瓜和土豪干得起,谁也不愿意自己做了好事后,到得最后反而沾了一身腥得解释不清,别看在路口似乎算得上众目睽睽,你确定别人会愿意替你耽误时间去作证吗 两边的车谁也不敢走,车流量很大的路口很快排起了车的长龙,附近值勤的交通警察很快发现了异常,上前想要扶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走得近了,才发现老人身下那一滩鲜红色的血迹 张青松也被人刺死了,身中三刀的他死得很快,因为其中一刀正好扎在了心脏上,他的死亡几乎是立刻的事,并没有受 ===谁利用了谁 d市是个小地方,张家发生的事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除了已经跟丈夫打了离婚,现在早已经跟张家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倪红,张家人一个也没落下,全部出了事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下落不明好多天,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边也早已经给她判了死刑,这世道有多乱,表面上看不出来,可是人心为着钱,为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家背地里都在议论,张家到底得罪谁了,为什么连两位老人都不放过,连连下黑手。光天化日啊,当街杀人啊,警察得有多废物才能连丁点线索都找不到。这么一帮只会跟老实人耍横的酒囊饭袋,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啊。 其实警察也很头大,张青松是死在十字路口的人行横道上了啊,那个d市中心最大的十字路口,不缺目击证人,不缺监控设备,可是所有人能告诉警方的,所有监控设备上能查到的,不过是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形象,他具体长什么样子,一丝一毫也没露出来。凶手对附近的地形很熟悉,行凶杀人后,七拐八拐的跑进了旁边的小胡同,从监控设备上消失。 从作案手法上来看,张青松、周桂花、张景洪三人的死,应该都是他一个人的手笔,张家跟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解开了这个谜团,凶手自然会浮出水面,但问题是,张家一家人除了周桂花性格讨人厌点,还真是翻遍了d市都翻不出个真正有动机杀他们一家的深仇大恨的人来。 倪红在张青松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在警方的盯梢下,因为张家人都没了,她女儿张亚清失踪,她是唯一的受益人。哪怕张亚清是未成年人,失踪后又行踪全无,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否还活着,按照现行法律的有关规定,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失踪者死亡的,只能按照下落不明处理,至少四年后才能被宣告死亡。所以张亚清在爸爸和爷爷奶奶相继死亡后,成为了家里财产的唯一继承人说到这就不得不说,周桂花和张青松老两口很是有才华了,在有生之年为了防止三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沾指家里边的财产,居然赶时髦提前立好了遗嘱,张景洪是遗嘱的唯一受益人,如果张景洪在继承遗产前死亡的话,遗产归张景洪的儿女所有。所以张亚清小小年纪便可以得到不菲的遗产。 现在张亚清失踪,倪红完全可以主张自己的权利,以张亚清是未成年人且现在下落不明为理由,申请将张家的财产转给自己暂时监管,如果四年张亚清都不出现,她可以去人民法院宣告女儿死亡,做为生母,这些遗产自己都会变成她的。 这么想其实挺可怕的,张家条件是不错,可还没有富裕到家财万贯值得倪红用四条人命去换的地步这四个人中还有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得是何等冷血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倪红杀周桂花和张景洪的动机也许有,但是张亚清,reay 倪红果然如警方所料去申请了财产托管,可是张家的家产她一分也没花过,就连离婚时分得的那笔钱都用于必要开支,她处理了她的店,搬回了张家,每天外出,在d市周围,贴寻人启事,找公益组织,去派出所报案,相信私家侦探,只为了寻找回女儿,一切都不似作伪。 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年后,张家另类的灭门案终于躺进了故纸堆里,再无人问津,发生命案的地方,仍然人来人往,陈旧的血迹早就不复存在,仿佛,那个地方从来不曾死过人似的。 这起案子实在不算起眼,似乎就是普通的个人恩怨祸及全家,所以一开始犯罪心理学研究室根本没有接到过求助,地方刑警显然也没把案子放在心上,这份卷宗会落到文沫手里的过程还有些戏剧性。 前文说过,李响岳从警多年,一直是个爱好广交朋友的人,经营关系网是他的乐趣之一,这起案子会到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就是李响岳的一个朋友的委托。当时李响岳喝酒喝多了,脑子一抽连是什么案子都没看便答应下来,等他第二天酒醒过来,才发现手里多了这么份卷宗,看过之后才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得太草率。 压根就没有任何线索,时过境迁,好几年后,让他们上哪查去啊他们是人可不是神,无中生有的事干不出来啊。 可是答应了自己朋友的,李响岳觉得一张老脸磨不开,最后卷宗就被强塞给了文沫,这么件没有什么线索可去进行下去的死案子,放在谁手里差别不大,文沫倒也没放在心上,扔到自己的积案抽屉里去就算完事了。直到现在,她对案子的了解,也仅限于卷宗上写的内容。甚至连d市都没去。 虽然在内心深处不想承认,那个神秘人物的能量确实不小,每一起积案变成悬案总有些人为或历史的或自然的原因,他能跳出以前办案的警察设定的条条框框去思考案子,准确寻找到凶手,这一点上就甩出去不少人好几条街,如果他不是站在了警方的对立面上,文沫是很想要认识认识这个能人的,但是偏偏,这个人似乎不光是看文沫不顺眼,他还顺带着讨厌所有的警察,这个群体,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话说李响岳终于回了b市,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程功拎进办公室,耳提面命了好一阵,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寸步不离地守着文沫,不要让她受伤害。程功自然答应,心里却有些忐忑。以前在特种兵中队里呆着的时候,他不是没执行过危险的任务。像现在很火的一部电影里演的那样,出了国界线,不论生死,国家都会否定他们存在的任务也有,他有过那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身上留下的每一个弹孔都是曲气壮山河的歌曲,他以为,他早就把生死看得很淡了,早已经无惧于任何危险任务了,但这一次,他不得不承认,他心慌了。当一个优秀的士兵开始计较得失,开始感到恐惧,也许也就离死不远了。 可是他的人生最精彩的篇章才刚刚开始,每每面对文沫时,他都觉得由衷得开心,仿佛能看到她的笑,就是他毕生追求,所以他珍惜,他不舍,他患得患失,他想要两个人最终修成正果,携手百年。 为什么在他们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总会有拦路虎呢文沫身边的麻烦从来不曾少过,哪怕程功知道,像文沫这样的女人,如果有人真的看到她的好,是没有办法抗拒这种奇异的魅力的,但他仍然觉得,似乎文沫的麻烦格外多了些。尽管如此,他也不曾退缩过,认定了便不想改变。他对她的感情,也许是保护她不受伤害最大的障碍,要如何取舍哪一个他都不想放弃。 他推开房门,被刺鼻的呕吐物熏得差点晕过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崔志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将其关在家里还把人关废了不成那可不行,还没启用过的棋子就报废了,他可亏得有点大发。 “喂起来”找到像滩烂泥似的抱着个酒瓶子躺在沙发上人事不醒的崔志佳,他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两脚。 崔志佳根本毫无反应,转个身继续睡,还打起了呼噜,差点气得他鼻子都歪了。很好很好,这种合作关系,大抵是没必要继续了。他恨恨地盯着崔志佳,想要现在就先弄死省心,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处理,崔志佳在b市跟过街老鼠一样,他不害怕这个人会逃走,敢逃,反倒会让他省不少事,不用弄脏了自己的手,本来杀人也不是他的风格,不到万不得以,他还是愿意运用知识的力量,做不战而驱人之兵的事,谁说语言不能杀人,他讽刺地一笑,催眠这种古老的心理暗示,有的时候在意志薄弱的人身上使用的话,效果会好得惊人,今天他就让别人来代替他去杀个人吧,也给文沫个下马威,她能防得住也许她身边每一个无辜的人都可能变成他的助手吗 房间里空气污浊,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下去,迅速离开了。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刚刚还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崔志佳突然睁开眼睛,虽然呼噜声没停,但崔志佳一双眼睛透出的精光可以证明,他压根没有半分醉意。 这个白痴,还真以为可以随意操纵着他不成崔志佳是什么人高傲得、神经的、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危险分子。大概是那个人从来都没将他当成危险分子,觉得从一开始就拥有对他的生杀大权,所以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条从街上捡回来的流浪狗吧,可是那个人高高在上得太久,已经忘了,狗,有的时候是会咬人的。 崔志佳认真地洗漱一番,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推开卫生间的窗户,笑得很从容。房门反锁,他就没有办法了吗十几层楼的高度是无法阻止他想要离开的脚步的。再见了,不知姓名的某人,谢谢你把我从深山老林里带回来,可是你管得太多,也太凶了,彼此之间本就没有信任基础的两个人非得绑在一起,尤其是两个都很强势想做发号施令的人,还是算了吧。 今天是文沫例行来看罗沁的日子。她还是老样子,医生采取的治疗措施起效很慢,她就一直在icu里住着,昏迷不醒,人已经快要瘦得脱了行了。医院的病危通知下得项家父母签字都签得麻木。 反倒是孩子,一天比一天强健起来,他闯过了一道又一道关卡,顽强地活着,项家父母也只能从小孙子身上找到点安慰了,壮壮这个小名可真没白取,从瘦小的一团变得现在白胖白胖的样子,没多久就能出院回家了。 今天是壮壮在保温箱里的最后一天,医生觉得他恢复得很好,可以转到普通的儿童病房去接受后续的观察治疗了。一直负责照顾他的护士小芬很是有些不舍。 在儿科工作的医生护士比别的地方的可能会多些人情味,职业关系,其他科室的工作人员见惯了生死,对他们来说,感情太丰富并不是什么好事,每个病人都是不幸的,他们关心不过来,让自己陷入与病人太深的纠葛里只会影响他们的本职工作。但是儿科不一样,这里的孩子,多数都是健康的新生儿,那种带一个新生命来这个世界上的喜悦与满足只有他们能体会到。小芬一开始刚刚接手的壮壮的时候,是以为这个孩子活不了多久的,身体的各项指标跟正常的新生儿相比都低得可怜,他刚开始甚至不会吞咽,一点奶水都吃不下去,只能靠着注射器那么几毫升几毫升地喂食,看着小小的他身上插满管子,小胸膛几乎感觉不到起伏,如果不是连着的仪器上一直显示心跳,他跟死也也没多大区别。 可是他却一步一个脚印地都熬了过来,现在白白胖胖的,还会在小芬站到保温箱旁边扭动着胖乎乎的脖子,冲着她笑,看得她心都化了。 利用中午午休换班的时间,小芬像往常一样,抽时间去给她正在上高中的弟弟送饭,再坚持一年,她就解脱了,没爹没娘的孩子,除了姐弟俩相依为命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沉甸甸的责任,压得她有些直不起腰来,可是她却没有任何退路。 回来的路上,偶遇了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中年人,小芬感觉他除了年纪大一些之外,符合她对自己另一半的所有幻想,风趣,绅士,睿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似乎还很多金,如果他年纪再小一点该多好。 回到科室,换上工作服,洗干净手,小芬进了病房,,;手机阅读, ===给你选择 病房里很安静,小芬像往常一样,先在门口的烘干机处将自己手上带着的寒气吹掉,直到两只手都暖洋洋的,才向着壮壮所在的保温箱走去。 从门口,到保温箱,不过八米的距离,小芬走得很慢很稳,一路上有几名同事跟她打招呼,她只是笑得很温和,却没有理会任何人,她的眼里,只能看到几米外在保温箱里躺着的那个小小的男婴。 对,杀了他,杀了他小芬的脑海中回荡着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从何时开始她不知晓,又为什么从心底蹿出,让她难以压抑她更不明白,她只知道,有些事,哪怕在别人看来是错误的,她也必须要去做,杀了他,也是救了他。 壮壮啊,你的出生根本就是个错误,你父亲亡故,母亲昏迷不醒,小小年纪的你只有年迈的祖父母可以依靠,但他们年纪已经很大了,可能你尚来不及成年就要面对他们的离去,到那个时候,独留你一个人挣扎在这痛苦的人世间,你又情何以堪呢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独自一个人去面对今后人生的风风雨雨呢是否等到所有的亲人都离你而去,孤独的你才会后悔,今天如此努力求生的意义何在 我自己就是过来人。没爹没娘的孩子,总是要经受更多的风霜,再拉扯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其中艰辛根本不足为外人道也。男孩子懂事总是要晚一些,做为家中幼子,弟弟以前被父母惯坏了,在家里边发生巨变后,他仍然任性地想要所有,可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根本没有能力支持着他继续过以前的日子。姐弟两个打过吵过,有好几次小芬都恨不得将弟弟扔下一走了之,任他自生自灭去,社会上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不是因为你身世堪怜便惯着你不知道东南西北,分分钟教你做人。 父母刚刚去世那七个多月,小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父母死于交通肇事,因为是偏僻地点的夜间,肇事司机逃逸,至今案子还没完全结。一夜之间,小芬姐弟变成孤儿,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的表象被残忍揭开,小芬那时候还没有毕业,正在念最后一年,工作还没落实,没有经济来源,弟弟在私立高中,每月生活费比她还高,早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反正有父母做坚强后盾,他只要负责没钱花了伸手要就行了。 他们的家境本身也就仅是尚可,要负担两个孩子的学习和生活费用,早已经掏空了并不富裕的家庭的家底,父母都是小商贩,靠着经营一家早点摊挣钱,有的时候为了买些便宜的配菜,不得不自己骑着三轮车跑去郊区,因此才在某次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父母去世后,小芬回家料理完丧事才知道家里边的钱少得可怜,都不够弟弟下一季度的生活费的。 可是小芬正经毕业可以去上班还需要至少半年时间,她希望弟弟能懂事些,省着点花,至少要等她工作一个月后才能继续供他上学。那是姐弟俩第一次争吵,以前有父母在的时候,小芬根本无需跟弟弟吵架,因为不论他想要什么,只要动动嘴,父母自然会捧到他面前,轮不到她这个在家里地位不算太高的姐姐说话,当然就更谈不上吵架了。可是现在,以小芬的能力,是不可能像父母那样去惯着弟弟的,争吵似乎不可避免。 总之,从父母离世她接过照顾弟弟的职责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这四年里,她没有为自己添过一件百元以上的新衣服,没有买过大品牌的化妆品,甚至不敢交男朋友,哪怕这么节省,也只勉强够两人的生活所需。而弟弟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学费和生活费都是笔不小的开支,她当护士的收入哪怕累得半死也不会高到哪去。 贫穷似乎成了她头上摘不掉的帽子了,每每看到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同事都活得很愉快很精致,她都恨不得自己没有弟弟,或者当初出车祸死的是她自己,在这个人人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时代,没钱就意味着没朋友,存在感低,是啊,谁愿意交一个不会打扮、没时间与闲钱出去玩的朋友呢,交朋友讲心的时代早已经过了。 所以她有的时候看着壮壮,就会觉得这个孩子可怜,等待他的人生又与小芬自己有什么区别同样会被人看不起,同样一生卑微,同样是个底层小市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所以,死是个很好的解脱方式,死人是不会感到冷、饿、痛苦、悲伤的,死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之无关了。小芬微笑着,微笑着,走向壮壮,孩子,你要感谢阿姨,是阿姨结束了你可以预见的悲剧一生。 病房里的急救包被小芬顺手打开一个,里面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正是她所需要的,锋利的刀尖只要稍稍用力向下一刺,这条稚嫩的不知反抗为何物的小生命便会自此消逝。 小芬打开保温箱的门,触手碰到壮壮滑嫩的肌肤,眼中划过一丝恍惚,不过很快再度变得坚定,她果断出手。 当尖利的警报声响起,惊动了病房内其他工作人员时,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壮壮的胸前直直地插着把手术刀,刀头全都没入了壮壮的肌肤里,那条一直代表着这条不屈的小生命与死神做斗争的动态心电图形终于变成令人绝望的一条直线。 他小小的胸膛停止起伏,内出血导致他有些扁的胸口现在肿胀着,像黑葡萄般的眼睛大大睁着,看不出情绪,他就那么走了,无声无息,没有机会学会走路,说话,甚至没有机会看母亲一眼,吃一口母乳。 众人忙不迭地上去帮忙抢救,小芬不去阻止,她对自己的专业素质有自信,学了这么多年医了,治病救人也许没那么在行,可是想要杀人,人体器官的位置她闭着眼睛都不会找错,这一刀,肯定已经正中心脏,她还特意扭动了下刀柄,以期破坏心脏功能,所以,壮壮死定了。 果然,众人很快发现,他们的抢救措施无济于事,小芬很努力地确保了这一点。 众人停下手里进行的无用功,齐刷刷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看壮壮,又看看小芬,脸上仍然残留着惊恐,他们刚刚齐齐目睹了他们的一位平时最是疼爱孩子的同事杀了一个婴儿 是什么样的仇怨,能让她对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下毒手小芬自分到nicu有两年了,几乎是她毕业一过了实习期就到这个科室的。小芬是所有人公认的努力工作,热爱孩子,真正有爱心的人啊 为什么此时,在她刚刚杀了一个无辜的婴儿后,小芬的脸上挂着的,始终是甜甜的笑容这个平时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唯一值得人注意的就是她脸上的笑容,那个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甜美可人,为什么现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气氛,出现在她脸上显得那么诡异尤其是她笑的时候,双眼一直望着壮壮渐渐冰冷的尸体,就像刚刚她不是杀了一个婴儿,而是像从前一样给他做了治疗似的。 医院很快叫来保安第一时间控制了小芬,不过显然他们这个动作有些多余,小芬一直很安静也很配合,让坐在角落里就真的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脸上始终带着甜甜的笑意,直到警察来,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们谁是文沫” 项家父母几乎是与文沫前后脚接到消息的,项妈妈一听到这个噩耗直接晕过去了,儿子没了,现在连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血也没了,儿媳妇半死不活地躺在重症监护室,这个家,完了。 文沫得到的消息比项家父母要详细一点,她在听了正在现场的同行的通知后,职业的敏感性告诉她,小芬不正常。 小芬第一眼看到文沫,脸上的笑容更甜美了:“我认得你,你是文沫,你真的来了。”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又为什么要下毒手杀壮壮谁指使的你”壮壮的遗体被白色的被单包裹得很严实,那么小小的一团。哪怕是再不喜欢孩子的人,看到一个年幼的生命自此消失,都会有遗憾与心痛,人们对自己种族的幼小有本能的关怀爱护之心,这是多年人类与自然作斗争挣扎求存后保留下来的为了种族延续大计的遗传性非条件反射。 更何况小芬从事的本就是与婴幼儿有关的护理工作,她不可能是如此冷血的人。 “没人指使我。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受苦受累,永无止境,我太懦弱,太无能,没有勇气自杀。可是他给了勇气,让我明白,我这么做不是犯罪,而是救赎。救赎不幸降临这个世界上的痛苦灵魂,死亡会给他平静。”小芬静静地望着文沫,终于收回了脸上那甜得腻死人的笑意,很是郑重地一字一顿说道。 ta“ta是谁” “你知道的。你一直在找他,可是,你注定找不到。文沫,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你。你才是罪魁祸首。”小芬略歪了歪头,像在回忆着什么:“他说,如果你死了,这场游戏便可以提前结束。他还让我问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勇气,用自己的命,去换你在乎的人的命。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小芬突然开始放声大笑,直笑得眼泪鼻涕直流,都停不下来。 程功一直陪在文沫身边,刚刚几次想打断小芬的胡话,最终都被文沫用眼神阻止。好不容易等文沫问完了,他再三确认文沫脸上没有异样,才忍不住开口:“你、你别听她胡说啊。” “放心,我当然不会听了。她被那个人下了心理暗示,强烈地激发了她内心里一直存在的阴暗的一面,其实现在她的状态也还不正常,有点类似于被催眠了,不过显然对方的手段更高明一些,懂得因势利导,同样的,她想恢复正常,也比解除催眠要麻烦。对方放出了她的心魔,如果她自己的性格不够坚强,意志薄弱的话,谁也没把握能将她恢复正常。而且”文沫顿了一顿,看向有些疯癫的小芬:“也许,清醒过来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个不懂事的孩子下毒手,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到底还是希望嫌疑人的精神状态保持正常,不然走司法程序还可能会受到被告律师的质疑,不过文沫主攻的方向是犯罪心理,在治疗方面也就是半瓶水,警方最后还是找了真正的心理医生来给小芬做辅助治疗,大约半个月后,小芬恢复神志,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严密保护以防止她自杀,十几次的尝试,她终究没能成功,还是站到了被告席上听着那些完全不像她能干出来的残忍事实。以她的具体情况,行凶杀人是被别人蛊惑了,死刑不太可能,大约会被关上十几年再放出来吧,而她以后的人生,不管有多长,大抵都是要背着一条人命的沉重包袱了。 当然,以上是后话。项妈妈一言不发地站在文沫面前,突然挥手一巴掌打到文沫的脸上,然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去。 文沫摸着自己有点火辣的脸,颇为难堪地低下头。小芬说的话,她又如何能听不到心里。她身边的人,在为她受苦受难,承担被害的风险,项家好好一个家,因为文沫才搞到今天这副模样。 如果她死了,这一切真的可以结束吗如果最终,文沫一直抓不到凶手,还有人持续被害,这些都还要算到她头上。是不是,可以用自己一条命去换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呢给了对方他最想要的,对方会遵守约定吗 也许,可以试试吧。真到了那么一天,她会的。,,;手机阅读, ===前因后果 他带着一路的好心情,回到自己临时的落脚点。 昨天夜里,是b市今年第一次下雪的日子。他喜欢满目都是白色的样子,能让他体会到世界是那么纯洁干净,哪怕仅只一会也好。他本不大在意这些外物,活到他这岁数,周围真正能影响他们的人或事少之又少,他喜欢雪,还是因为知道那个可怜的未曾谋面的妹妹喜欢。 她喜欢一切与白色有关的东西。最常见的打扮就是一身雪白,不分冬夏。在他找到的一张她留下的照片里,一个精灵般的女孩子在冰天雪地里穿着一身白,笑得无比灿烂。这才是他应该记住的她的样子,而不是那天倒在血泊里,满脸血污。 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开始对白色有些偏爱,虽然这种偏爱在外人看来并不明显,但是从来清心寡欲的他自然会明白,自己心里多了些代表着人性的东西。 他会在某个下雪的夜晚呆坐在外面,任凭雪落在他身上,不怕冷,不怕湿,变成个雪人才完美,他畅想着与妹妹如果相认,他们应该会很合拍,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会宠溺她,从精神上支持她,在经济上惯着她,人都说女孩子是需要富养的,让她见识过世间繁华,才能在以后不被某个不怀好意的小子用小小的钱财就骗走了。有的时候他还庆幸,幸亏这个妹妹没找回来,不然也许他会习惯于她的存在,再舍不得她离开,天知道,他会为了让妹妹留在身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到那时候,也许兄妹两个的关系,绝不是现在他想象中这么美好。 他一路慢悠悠往回走着,很远的路因为下雪的关系,一路风景,让他感觉不到辛苦。他开始慢慢回味着自己又一次精彩的胜利。 其实这一次,他有些操之过急了,猫抓老鼠的真谛,是要让老鼠在恐惧中死去,明知道自己逃不掉被吃掉的命运,却仍然为求得一线生机不惜一切代价去突围,然后遍体鳞伤,众叛亲离,只能在不甘、害怕与孤独中死去。猫从中得到什么呢一只猎物的死,猫何必去过多关注它只是无聊了,只是想给自己的生活添些乐子,老鼠的死亡如果是注定的结局,为什么不让它可悲的死亡给猫带来些欢乐呢这样的话,老鼠的死也许可以不用那么毫无意义。 现在他就是这只猫,穷极无聊,人生百态都看得太透,是强烈的厌世,他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活着还有什么乐趣文沫就好比那只大肥老鼠,她不小心入了他的眼,得罪了他,被他当做猎物盯上。 这场游戏既然开始,总是需要由一种方式收尾的,猫戏老鼠,老鼠的死亡才是最正确的结局。所以文沫必须死,从她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天起,死亡就是她注定的结局,无论她如何挣扎,他都要全力确保这一点。当然,他是善良的猫,可以让老鼠自己选择自己的死法。 他的好心情,在回了落脚点后戛然而止。 崔志佳不见了 他开门进房间的时候,就发觉有些不对,房间内的温度比往常都低,隐隐还有风吹来。崔志佳住在这里的时候,天天都叫嚣着冷,哪怕房间内因为吃过后随手扔掉的食物残渣被暖气烘烤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异味都宁死也不想开窗的,要不是他还在实在忍受不了后时不时打扫打扫,恐怕他们现在就跟生活在垃圾堆中无异了。 这样跟狗窝差不多的家里,恨不得窗户上一点缝隙都要拿毛巾塞上不让透风的地方,怎么会在开门的瞬间有冷风吹来,怎么会家里边温度比原来低,怎么会连空气都多带了几分清新的味道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去崔志佳的卧室,人去楼空他最终在卫生间里找到了崔志佳逃跑后留下的痕迹。那扇仍然开着的窗户像极了一张咧到耳朵后面笑话他的嘴。 他怒极,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如此戏弄他了,从来都是他把别人当棋子摆布,这一次,他却聪明反被聪明误,终年打鹰,却是让鹰啄了眼了他一直知道崔志佳是危险的,以这个男人的自负,怎么可能轻易被别人掌控,恐怕从深山老林里他找到人开始,对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逃离的念头,不过是看在形式比人强,对方想要安稳地回到b市落脚还需要他帮助的面子上,才一直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自己居然放松了警惕,错把毒蛇当成了菜蛇,以为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笑,他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却净干些阴沟里翻船的事。 选择这么个地方安置崔志佳他也是抱着防备的心的。十几层高楼,反锁上门,他以为会是铜墙铁壁,崔志佳肯定跑不了,一个天天瘫倒在沙发上除了吃就是吃的废物,除了回来第一天跑去做了件出格的事外一直不知道多乖巧懂事的人,关在这里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却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卫生间窗外的墙上,有条宽度仅仅二十厘米的装饰外墙,别说人了,便是猫儿走上去,一不留神都会一脚踩空,摔下楼变成死猫,偏偏崔志佳就胆大包天地从这里跑了,三米多宽的跨度,只靠着脚底下那一丢丢宽的承重点,和上肢死死趴住卫生间窗台的借力面,还真让他眼一闭心一横地过去了 这步棋,他走得真臭挖回来一个定时炸弹,现在还把这颗定时炸弹弄丢了,希望崔志佳对文沫的执念可以让这颗定时炸弹具有定向爆破的作用,别把无名业火燃烧到他身上。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必须马上离开。等搞清楚崔志佳是怎么跑掉的,他第一时间想要撤离,等走到存放假证件和现金的地方才发现,他自以为还算隐蔽的地方,放着的两万多块钱连带着他为自己准备的几个假身份之一,全都不见了,是谁拿的,自然不必多说。 “td,这孙子真够贼的。”藏东西的地方,他有印象动用的只有一次,可是那一次,他明明是趁着崔志佳难得去洗澡的时候动的,怎么还是让这孙子看到了由此可见,崔志佳从一开始就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跑便跑吧。当初带崔志佳回来本身就是欠考虑的一种冲动行为,他总觉得要找一个能让文沫觉得讨厌觉得害怕的人在身边,以便加深对文沫的了解,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去抓老鼠的日子太无聊了,总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才好,所以他一错再错,每每忘了文沫其实跟他几乎可以算是同类人,都一样的心理变态,所以吸引的人都更变态。也是,不是心理变态的人,又怎么能在看透了人性后还能对人生抱有希望呢不变态的,要么转行,要么自杀了。 崔志佳啊崔志佳,他眯起眼睛想,希望以后你不要挡着他的路,不然他可不会太客气,文沫就是死,也必须是他的鬼,这是底限,任何人不得染指。他暂时还有别的事要去处理,崔志佳不过是小人物,如果不是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他才懒得费心去管。 两天后,d市公安局门口。 赵一佑最终还是听从他的话来了这里,那个人说得对,杀人不是目的,他用自己的能力报了仇,可是世人都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而死。没有人知道他的故事,没有人在意,一切如风过无痕,他又如何甘心 连杀了张家三个人的凶手自首了。自首的原因很简单:来给警察们讲故事。 “我不是穷凶极恶的人。真的。”这是他进了审讯室后说的第一句话,他必须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不是坏人,这些人欠他的,所以他们该死。 “周桂花哪怕到死都没认出我来,而她死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她眼里最后一丝神采消失。这个害了我妈妈一辈子的人,终于死了。”赵一佑似乎将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他急于澄清自己行凶的动机。 “我出生的时候家里什么样,没有印象,我有印象的,是七岁之后的事。”赵一佑双手抱在胸前,面色平静地讲述了属于他的故事:“七岁是个分水岭。七岁前,我可以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每每吃饱穿暖后便在村子里到处疯跑。不知道有多快乐。” “七岁那年,原来上山下乡的知青开始陆续找到机会返城。我爸爸也是知青,他在城市里有亲人,有关系,有钱,有更好的发展机会,自然也像别的知青那样,不甘于在小山村里浪费一辈子的生命,想尽办法想要回城。也算是我爸爸还有些良心,不像其他人那样,只要自己能回城,家里娶的媳妇生的孩子自然都不要了。谁愿意要个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农村妇女和几个成天穿得脏兮兮的孩子呢不过是因为年纪到了,成家是太正常的事,以前没有机会回城,还能凑合着过下去,现在有机会了,糟糠之妻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据说那个时候我爸天天和我妈吵架,我妈这个人,有的时候一根筋,认死理,看到别的知青连夜逃回城,老婆孩子都不要了,以为我爸也是那没良心的,白天哭晚上哭,抱着我说我爸要抛弃我们了。可是我爸那个时候,是回家花钱走关系给我们两个办手续去了。” “周桂花跟我妈算得上对头,没结婚时,她们两人都是村子里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又是从小到大的同学,明里暗里总是互相看不顺眼,彼此较劲,本来也没什么大矛盾,但是年深日远,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仇人了。” “周桂花有张刀子嘴,我妈那个人有的时候又太小心眼。周桂花一家是村子里走得比较晚的,因为别的知青都是自己走的,张青松带着老婆孩子,比别人肯定要费些周折。她走就走了,去城里过她的好日子去,我不羡慕,不嫉妒,本来快乐幸福这些不可量化的感觉也不是吃香喝辣就能带来的。” “可是周桂花偏偏一张嘴不饶人。那天我在屋时睡觉,也没太听得清楚她们都说了什么,只知道到最后,两人吵了起来,周桂花很大声地说我妈是没人要的,肯定要被抛弃,以后就在这小山村里活得像瘫烂泥,她生的孩子也都是泥腿子,生生世世要做下等人。言语之恶毒,不是我七岁时能理解得了的。” “我妈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周桂花以为她吵赢了,很是趾高气昂地拍拍屁股走人,进城过她的富贵日子去了。” “言语从来都能做杀人不见血的刀。我妈那天晚上一直没睡,就呆呆地坐在坑沿上等着我爸回来接我们。她等了一夜也没等到,认定我们是被抛弃了,在抱着我哭了半天后,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把我赶出了家门,叫我晚上上姥姥家吃饭去,不准一个人回家。” “我听话照做。”说到这,赵一佑顿了一下:“小孩子听妈妈话,本身没什么错吧但我多希望我调皮捣蛋一点,不听话啊。那天下午,我妈一根麻绳把自己挂到房梁上自杀死了,向来认不了多少字的她给父亲写了封遗书,大体意思就是她不想拖累他回城的脚步,希望我爸能好好照顾我,带我回去,让我有出息。当妈的死了,几岁的孩子总不能离了亲爹,大概是可以跟着回城了吧。” “我妈想用她的一条命,换我的未来。可是她不知道,我爸跑到了关系,可以带着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去了。我妈她,她,只需要再多等一天,就一天。可是她等不了,或许她已经等得绝望了。” “如果没有周桂花,我妈肯定是相信我爸不会不管我们母子的。我妈死了之后,我没有跟着我爸回城,而是选择留在了村子里跟姥姥姥爷过活,我爸对我不错,每每总寄回些钱来,哪怕他后来再婚有了别的孩子,也始终没有亏待过我。” “但是我妈死了,她白死了。这口气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终于我不死心地找到了周桂花,想着如果她知道错了,跟我认个错,我便也释然了,毕竟我妈自己也有些懦弱,错误不是周桂花一个人的。” “但是她根本全忘了,我提起我妈的名字,她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说她不认识。”,,;手机阅读, ===底限 “一条人命,在她心里就从来没有留过一星半点的痕迹。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因为她,我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姥姥姥爷很疼我,但我有舅舅,舅舅结婚之后,舅妈每每看我不顺眼,她觉得我白吃了他们家的米粮。养育一个孩子的成本,在我们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便显得很是高昂。哪怕我父亲每个月都会按时汇来我的生活费,每年的学杂费也给得很及时,在我舅妈的眼里,我都是个累赘。因为我的存在,分薄了姥姥姥爷对她孩子的宠爱,没娘的孩子,总是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多受些委屈的。” “受了委屈,我还得装做没事人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因为如果我表现出来不高兴,一向疼我的姥爷肯定要说舅妈和舅妈生的表弟表妹们,我不懂事只在七岁前,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是没有不懂事的权利的,我很清楚,姥爷年纪大了,他根本等不及我长大孝敬他照顾他,以后养他老的,还会是舅舅和舅妈,而舅舅,是村子里出了名耳根子软怕老婆的,舅妈的话他听如圣旨,如果因为我的问题让姥爷与舅妈一而再再而三地起冲突,消磨掉舅妈最后一点耐心与容忍的话,姥爷老了靠谁去,我不能因为我自己,害得姥爷临到老了再看小辈的脸色吃饭。他是那么好强的一个人。” “我十六岁初中毕业便辍学了,因为听到我要上高中时,舅妈的眼里冒出来的光是那么骇人,她关心的问题从来都很简单粗暴,我的学费,以及因为我上学而不能帮忙干的家务,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心狠点的话,是可以当壮劳力使的。” “我这一次很识趣地直接说不会再念了,哪怕姥爷不同意,跟我生气,不理我,都没能让我动摇。读那么多书有用吗以我的成绩,中专是肯定考不上的,上了高中,过几年考大学一定能考上吗对于我那个时代的农村孩子还说,考不上大学,除了多浪费几年学费外,还有什么意义总归是要回来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的。我争不过命,便要学会认命。” “我还算幸运,有个疼我的姥爷,有个肯给我花钱的父亲,哪怕舅妈对我不算太好,至少给没饿着我冻着我,所以我平安长大成人了。但是在成长过程中,父母之爱的缺失,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我比同龄人敏感自卑,更会察言观色,性格有内向的一面,从来没有任性的权利。我活得小心翼翼,毫无建树,一辈子就这样了。” “我一开始想要的,只是一句对不起。母亲的死,我从小在姥姥姥爷嘴里听到大,他们唯一恨的,就是母亲自己真舍得,丢下这么多她的亲人,一死了之。自杀,是最懦弱的行为,人连死都不怕了,又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活着呢” “我感谢这两位睿智的老人,因为他们,我并没有在性格上有比现在更明显的缺陷,我从他们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坚强乐观,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死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赵一佑说到这,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对不起我姥爷,他教育了我那么多年,希望我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是我却杀了人,犯了罪,给他老人爷抹黑了。” “周桂花这样的人,凭什么家庭美满,合家幸福她亲手毁了别人的幸福,就只配生活在地狱里。我一直跟着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杀她。她表现出来的和自大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每每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就想起我七岁那年,她也是这样站在我家门口跟我妈说话的。我妈早已经化成灰躺在泥里了,时间太久,我甚至都忘记了她的长相。” “那天,我趁着她的小孙女滑向电梯的时候,表面上装作想要拉她一把,实际上却是用了点巧劲将她推向了电梯。那小女孩死得太惨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死得那么难看,但是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就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我以为周桂花会伤心欲绝,可以让她体会体会我当时失去母亲时难过心情之万一,也算是替母亲出了一口气,一命换一命。没想到,周桂花不但没有多伤心,反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人命在她的眼里,真的很不值钱啊,谁的命都不是命,死就死呗,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照样可以过她的小日子,吃香喝辣,死的那些人,都是自己活该的。” “我讨厌她眼中的不可一世,以及无所顾忌。她不是爱重她的儿子嘛,那我就杀了他。她喜欢什么,在意什么,我就都要从她身边夺走。” “可是杀了张景洪,周桂花是伤心难过,但她的伤心难过,并不是因为疼了半辈子的儿子凄惨死去,而是自己大半辈子的投资化为乌有,她要老无所养了。一个人冷血到只爱自己,凡事只从自己出发,大抵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失去会让她真正痛苦了吧。” “所以我杀了她。她不配活着,别人都不该死,该死的一直都只有她。那么就让她也去死吧,死了,一切过错就全抵消了。” “张青松其实不必死的。但他太不争气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连个小孩子都照顾不好,我也只好把他杀了。”赵一佑如此解释为什么张青松也会被害,神色之平静,不像是在交代自己杀人的经过,而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中午吃什么之类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终于将压在心底几年的秘密说出来,赵一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我可以要求我的案子公开审理吗刑事案件属地管辖,侦查和起诉以及审理的权限应该都还在d市吧这里还有很多人记得周桂花一家人,我想让他们都知道,我为什么要动手杀人,我要让他们都清楚地听到,周桂花是如何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她又如何该死。我只有这一点要求,你们能答应我吧” 这并不是过分的要求,杀了人家一家四口人的罪犯投案自首,再主动要求公开审理,对警察来说就像过年一样高兴,大多数罪犯,甭管作案的时候多凶残,总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变成大众嘴里唾弃的对象的。这么有影响的案子可以公开审理,标志着本市法治建设更上一层楼,离公平公正透明的距离更近了。 文沫赶到d市,是赵一佑自首的第二天。壮壮刚刚惨遭毒手,又一起悬了许久的案子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自首了,这里边说没有幕后那个人的手笔,文沫打死都不相信。 一直让她搞不明白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地去寻找一个又一个差点就湮没在时间长河里的罪犯呢说他义务帮忙,快别逗了,义务警察都是有英雄情节,现实生活中有从军从警的前辈人物令其仰望,或者自身受到过不平待遇,希望帮助别人的一类特殊人群,他们的出发点基本上都是好了,虽然也许方法用得不太对,神秘人物显然不是这样的,他只针对文沫一个人,就差用手指着文沫的鼻子骂她无能了。文沫破不了的案子,长达十年的时间跨度,他却一一都找到了真凶,足以证明他比文沫高明。让这些人去公安局自首,不论他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这些人还真都老老实实来了,然后他去收取了利息文沫身边的熟人的性命。 所以,只有私怨这一个解释了。既然有私怨,那就痛痛快快地,拼个你死我活好了,畅快淋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不枉人活一场。可是对方又偏偏十分沉得住气,只指着鼻子说你错了,你无能,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出事,就是不告诉文沫,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借着别人的嘴,一点点逼文沫,希望她自我了断,却不告之缘由。 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恨一个人,总是要有理由的。因为恨人是很累的一件事,没有足够的恨意去支持,根本无法长期恨下去。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都不会愿意过整日生活在怨恨里的生活,要么放下,让人生翻开下一个新篇章,要么速战速绝,痛快来个你死我活,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比陷入怨恨无法释怀更糟糕。 可是神秘人物偏偏不走寻常路,他似乎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凡事不自己动手,他就像一个下棋的人,只愿意操纵自己手下的棋子,自己却享受着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快乐。恨意,是他生活的全部,他需要有怨恨支持着自己活下去。也许,他能享受的属于正常人类的情感不多,哪怕恨让他痛苦,让他背负了太多,也比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要强得多。 而也许,他本不一定非得要针对文沫,她会成为目标,很大可能还是因为她的职业。种种迹象表明,神秘人物应该也是个精通心理学的人,而且不像文沫一直钻研的是犯罪心理学,对方更像一个高明的心理医生,专攻人心的,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他那么愿意利用别人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响岳早已经动用他的关系网,在全国范围内,尤其是十年内文沫曾经去过的城市里,寻找这么一位有着丰富的心理学临床实践背景,又在近日里突然离开的心理医生了。好在哪怕范围是全国,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保证了他们需要查找的基数很小这一事实。 项钏、齐冉、壮壮、褚橙。每一个名字对应的鲜活生命,都是文沫曾经熟悉的、不舍的、在意的存在,神秘人物剥夺了他们的一切,还反过来嘲笑她的无能。 如果说文沫有什么逆鳞的话,那就是身边这些一直支持她鼓励她的朋友。长久以来,她一直都遵守着身边警察的游戏规则,要对得起自己穿的这身皮,相信法律,相信人间自有公道,做坏事的犯罪分子迟早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是现在,她知道有些底限早晚都会松动。哪怕知道神秘人物是谁,警方也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他,仅凭着这些自首的人带来的话吗几句威胁的话算得上证据吗除此之外,神秘人物很小心地不弄脏自己的手,教唆杀人在法律上又需要太多的证据相互印证,而且,文沫不认为会有人真的愿意去指证他。 一直以来,文沫都是法律的践行者,她相信,至少在绝大多数时候,法律都是公正的,偶尔有犯罪分子逃避了法律的制裁,也不过是法律在保证了最广大人民利益后留下的小小漏洞,以前我们信奉,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现在的法律在制定的时候,宗旨就是宁可放过一千,也绝不能错杀一个,冤假错案的代价,很可能就是无辜群众的性命,谁都承担不起的严重后果。 所以每每遇到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就是证据不足抓不了人的情况时,文沫都告诫自己,法律总是在不断健全的,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总有一天他们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些惨死的受害者,她不认识,她只能在卷宗里看到现场一片狼籍的照片和支离破碎的尸体时为他们叹息。她没有太多的情感倾注,因为一个优秀的犯罪心理专家是不可以带太多的个人情绪进案子的,那样会影响她的判断力,她的职业,要求她做一个冷血的人,永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但这一次,她做不到。那是她的朋友,她的爱人。对方想要剥夺的,是她的一切,他让她害怕失去,害怕悲伤,害怕一切负面情绪,他已经让她怀疑人生,怀疑多年的坚持与工作,怀疑自己的存在带给别人的都是灾难。 文沫毫不怀疑,如果她有机会,与对方面对面,哪怕法律不能制裁他,文沫也一定不会放过,就算踩过一直坚守的底限也绝不畏惧,,;手机阅读, ===性别之惑 2011年11月20日。x市。 明明今天才喝了两杯酒,为什么她觉得这么晕呢张洁告诫自己,可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就断电这种事她干过不止一次,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地平安到家,但是她知道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道理,自然不想每次都在喝多了之后寄希望于自己的好运气。 可是今天这种场合,她想不喝多都难。作为大型私企里的白骨精,她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拿实力坐上了被部门里所有人觊觎的经理位置,今天是大家情愿与不情愿参半的应酬场合,毕竟以后都还要在她手下工作,上司嘛,总是要哄的,现在名分已定,大家内心再怎么挣扎,表面上也必须得高高兴兴地接受这个事实,这也就导致了现在大家的过分热情,以祝贺的名义行灌酒之实,而张洁也不想太打击他们出气的积极性。经理与职员,在大企业里,可是年薪与月薪的区别,而且进入管理层后,会有很多的福利和进修机会,可以说,这是鱼跃龙门的第一步,对于没什么身家背景,完全靠自己奋斗的张洁来说,她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太多,也算是得到她应得的回报了。 当然了,现在被任命为经理和她真正收服底下这帮恃才傲物的家伙们坐稳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但她有信心,也相信自己有能力,职场上的倾轧又如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关适合用政府机关,企业里也同样。 不过今天她就是喝趴下,也不能临阵脱逃的,在又来者不拒得喝了几杯度数不低后劲很大的红酒后,她彻底断篇了,心里想着这帮人可要郁闷了,按理说今天这顿饭应该是她买单的,他们选的地方可不便宜,随便一瓶红酒都快上四位数了,她晕过去,他们只能自己付账了,能让他们小小肉疼一下,张洁心里暗爽,该,让你们一直灌我酒。 那天张洁最终也没有到家,她被人送上专车后,最终变成了一具被摆得造型很好看的尸体。 三十出头的人,虽然算不得多大了,可怎么也已经算得上是青年了,穿着一身粉色的蓬蓬公主裙,脸上挂着个小孩子笑得很诡异的面具,怎么看怎么违和。因此那天一大早,可把早起来广场锻炼的大爷大妈们吓个半死,她小小地缩成一团,又穿成这样,身上裸露的部分还没有丝毫伤痕,这些大爷大妈们还以为是谁家孩子走失了,想要叫醒她送她回家呢,谁知道他们刚拍了一下,张洁的尸体就软软倒下了,露出这么张脸来。 11月20日深夜被害的张洁是x市粉红娃娃系列杀人案的第一个死者,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x市断断续续有五人被害,这五个人的共同点都是职场白领,年龄在三十岁上下,未婚,身材娇小,工作稳定,经济条件良好,无不良嗜好,属于相对低风险人群,每一个死者都被凶手堂而皇之地摆在广场、公园等公共场合,身上永远是一身粉红色蓬蓬公主裙,配上个笑得诡异的面具,死亡原因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最重要的,就是死亡前,她们都曾经过量饮酒,然后被一辆神秘的滴滴专车接走,便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凶手愣是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一次的案子,是文沫单独去出的,用李响岳的话说,是鹰,总要拉出去放飞一下的,再圈下去,可能连鹌鹑都不如。文沫当时的心情很忐忑,在每一份成形的材料上签字时都感觉落笔千斤,责任太重大了。 死者曾经被凶手仔细地用水擦洗过身体,身上穿的裙子和戴的面具在x市都找不到来源,推测是凶手买来原料自制的,基本上断了警方从死者身上寻找到线索追查的可能。 五名死者前后相隔一年死亡,最短的两起案件只隔了不过三天,最长的却达七个月之久,凶手似乎对作案时间没有明显偏好,文沫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案子,一般我们认为,连环杀手对杀戮的一旦被激发出来,是没有办法长期压制的,杀人是他们解决心理失衡最后的办法,只要他们踏出去这一步,要么让他们产生心理失衡的外在因素改变,要么被抓或死亡,不然杀戮行为是不会自我终止的,七个月,已经超出一般意义上的平稳期或者冷却期,这段时间对于凶手不断膨胀的杀人来说太长,对于能再次回归正常生活来说又太短。七个月后再次行凶杀人,证明凶手的心理失衡并没有出现明白的缓解。文沫推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的行动并不自由,他有家庭的拖累,或者住处管理相对严格,出入不得自由,他小心谨慎惯了,害怕留下丁点马脚,让以后警察在找上门时成为指证他的证据。 让文沫有些费解的,是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将死者摆成那副样子。如果说凶手有严重的恋童情节倒有些合理,死者全部身材娇小,最矮的一个,身高只有145公分,任何一个发育不错的六年级女孩都可以轻松达到,再配合上一身公主裙和个娃娃面具,完全能满足凶手变态的嗜好。但问题是,所有的死者,在法医反复检验后确认,没有任何被性侵犯的痕迹。 那么凶手特意大费周章地给死者换装所为何来法医的报告上写着,死者身上的衣物都是在死者死后,先被小心清洗,再被换上新装的,给个不愿意配合的大活人穿衣服尚且不易,更何况是死了之后没有任何主观意识的尸体。凶手总不会是闲得无聊,总得有他的目的性吧。 文沫能想到的,便是剥夺。凶手是有目的性地将死者看成没有生命的娃娃,剥夺代表着她们人性的东西,去人性化,是占有掌控欲强的凶手惯用的手段之一,剥夺了被害者人性化的一面,她们之于他就变成了一件物品,一个东西,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不用承担杀害一个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总之,死者在凶手眼里,已经不具备做为人的资格。 每一个死者,都是收入较高、长得甜美可爱的单身白领女性。凶手将她们以那种形象扔在公共场合,也许也有贬低她们的意思。凶手可能是处于社会底层,经济条件不算好,自身条件更一般,在婚恋上受过刺激,以至于对这一类的女性产生了憎恨心理,杀她们达到泄愤的目的。 男性凶手对女性受害者,没有任何性侵犯行为,更没有选择更血腥可以代替性行为如利器刺死等杀人方式,而是直接将人掐死,表明凶手可能存在性功能方面的障碍,或者被害女性代表着他在现实生活中经常接触的某个让他极其反感的女性长辈形象。 所有的分析似乎都合情合理,但是警方按照以上所有的分析角度去排查去寻找,x市的凶杀案在之后的五年里一直没有停止过,只不过凶手的作案随机性更大,之后的五年里,只有三名受害者,与一年就杀了五个形成鲜明对比,而且2011年最后一起案发后,警方在x市多条城区主要道路设卡临检。死者被扔到公共场所时,身上纤尘不染,因此怀疑凶手有汽车等交通工具方便运尸。设卡临检牵制了x市大部分警力,不可能长期坚持,在警方设卡临检期间,x市再没有发生凶杀案,等到临检撤销,一个月后凶手再次作案,之后继续蛰伏。 从这一点上看,凶手肯定是x市本地人,在本地有住房,可能与父母共同居住,或独自一人居住在单位提供的宿舍里,个人时间不算自由,有小汽车,无稳定工作或工作收入较低,在婚恋方面受过挫折,性格沉稳,看起来可靠老实。 受害者高度的共性,都是在坐滴滴专车后失踪这一难得的入手点,让警方很难怀疑她们都是凶手随机选择的目标。因为警方在之后的调查中发现,虽然每一个受害者都通过软件叫了专车,但她们最终上的车,都不是预定好的车,在受害者遇害前与受害者一起的朋友证实,每一次,受害者上的车都不一样,司机倒是如出一辙地附近路口的监控设备不能帮到警方什么,因为不管车是什么车,牌子总是假的,七拐八拐消失在城市的小巷子里。 凶手不可能有这个经济实力每次作案都换一辆新车,所以有一段时间警方怀疑凶手从事代客泊车服务,遍查了本市所有的相关从业者,也没能发现线索。 然后案子一沉这么多年,五天前,有人来自首了,承认这么多起凶杀案都是自己所为。 在见到了所谓的凶手后,警方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年拉网式的排查和设卡都没能找到凶手,因为他们根本找错了人。 凶手,是她,不是他 郝赫,女,三十七岁,本市人,某车辆维修站会计员,未婚,与父母共同居住。除了性别和作案动机,其它全中,但是警方当年不可能找得到她,因为所有的女性被调查对象在一开始就被他们放弃了,因为他们坚信,凶手肯定是个男人。 郝赫其实是个很男性化的人,她留着一头板寸,穿着打扮偏中性,胸部偏平,说话嗓音粗哑,长得五大三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性化的地方,都会认为她是个男人。 可是郝赫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她有着全部的女性身份证上性别一栏也是女,除了她自己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男人以外,她在生理上和法理上,都是女人。 郝赫自己也想当个正常的女人,她小的时候也试过留长发和穿裙子,但这两样东西放在她身上,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了,她知道,她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在内心深处把自己就当个男孩子。她讨厌女孩子的软弱,讨厌她们动不动就哭,讨厌她们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成群结队,就像家里养的鸭子一样烦人,她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更愿意跟男孩子到处疯跑。 小孩子好动是天性,所以当时郝家父母根本不知道在女儿的内心世界经历着怎样的变革,等他们惊觉女儿的与众不同时,郝赫已经是个十来岁的大姑娘了,她讨厌自己开始发育的胸部,讨厌自己月经来潮,甚至讨厌上厕所必须蹲下,一切一切将她与女人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她都讨厌,曾经最过激的一次,她把班里一个嘲笑她不像个女人,装男人不要脸的柔弱女生给打得昏迷了两个多小时才在医院里醒过来,轻微脑震荡。 郝家父母与女儿当天晚上好好地谈了回心,可是结果却并不是他们能接受得了的,他们以为,女儿只是青春期正常的叛逆,没想到,在她女儿身的外表下,关着个男儿心。郝赫很明确地说,她希望自己长大之后,能做个变性手术,让她从此以一个男人的面目生活在世上,哪怕世俗眼光不理解,她也不在意,她只希望得到父母的支持。 变性,注定是条孤独到底的路,郝赫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从头走到尾,没有父母的支持,她更不知道她会不会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做完手术。她渴望父母理解她,再迁就她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可是让她失望以至于绝望的是,父母认定她是疯了,带她去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那里的庸医诊断她患上了什么狗屁的青春期应激性人格认知障碍,天知道这个词是不是医生们自己造出来的,她从此再与自由无缘了,精神病院里的生活单调、枯燥,各式名为治疗实则虐待的方式层出不穷地用在她身上,可惜这些都没有用,郝赫知道自己没有精神病,她只是,生错了性别。 终于,到了她十八岁,四年的精神病院生活让她更加不愿意面对外界的一切,可是父母一方面没有经济能力让她继续在医院住下去,另一方面,她已经成年了,又不是病得多严重,完全没有民事行为能力,她可以自己签字出院。 出院后,她仍然住在父母家,找了份薪水极低的工作,没办法,拜父母所赐,她连初中都没念完。,,;手机阅读, ===归于平静 成年后的世界依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她以为,等到她成年了,可以以自己的意志自由决定自己的人生选择时,才发现原来阻力比她幼小时想象得要大得多。 父母过早斑白的头发印入她的眼帘,她没有办法狠下心下拒绝一对老人家的哀泣,那不绝于耳的哭声有一阵子几乎要将她逼疯,她甚至想过杀人和自杀,但最终,她妥协了,服软了,不为别的,这为这两个老人是真心实意为她好,也许是世界上最后两个会一直这么关心她的人了,哪怕他们之间早已经隔阂重重,不知道划了多少条代沟,但他们仍然是她的生身父母,恐怕终其一生,到他们闭眼的那一天,他们仍然不会真正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人世间吧。最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你理解他们所有的想法,明白他们很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可你无法感同身受,甚至认为他们的爱与保护都是束缚着你通往自由道路上的障碍。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句话到底对不对,郝赫不知道,也觉得她这辈子大抵是不太可能会理解了,她从未想过拥有婚姻,她觉得自己就应该是个男人,又怎么可能去喜欢男人呢,同性婚姻在我国又是不合法的,况且估计她的父母宁愿死,都不愿意让他们女儿以后给他们带回来个“儿媳妇”吧。 于是一家三口在小小五十多平米的老房子里过着同房异梦的生活,他们不理解她,她不想改变自己,煎熬着过每一天,相见两生厌,却又因为血缘,因为亲情,痛苦地日复一日,像炼狱般无有间断。 从十八岁到三十岁,整整十二年,长得连郝赫自己都长了些许白发,她觉得自己早就已经活够了,但是父母是她的责任,就为着他们无私奉献着的一颗真心,她都干不出离家出走不管他们或者自杀逃避的懦弱行为。 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懦弱,郝赫不知道,她现在唯一能忠于自己本心的,大概只有想学点什么了,这十二年里,她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买书,她拼命地看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全身心地忘却自己周围所有的糟心事。父母对此似乎喜闻乐见,反正只要他们的女儿不再打扮得像个男孩子天天招摇过市,不再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去做变性手术,他们别无所求,肯定会全力支持。 其实于他们而言,女儿的一生平顺自然比什么都重要,他们也想过,为什么就不能给女儿她一直想要东西,承认她生错了性别这一事实,为什么一定要一家人都不快乐,就连表面上的假象都不能再维持下去,每每三个人相对时,尽乎无言,他们彼此相处已经成为折磨。 但是他们不能,一时的心软与放纵,可能换来的是女儿一生的卑微。他们可以理解,可以支持,可以无原则无条件地宠溺,但是社会上其他人却不会。明面上,我们生活在一个现代化的社会里,各种不同的思想冲击着主流传统观念,新新一代新新人类要多少有多少,特立独行早已经不再是个中性词,带着强烈的褒义色彩,每个人都强调个性,奇装异服、哗众取宠,自认为自己很特别,殊不见这根本是内心极度空虚和不自信的表现。 人是社会的动物,交往是基本需求,一个人必须在社会上找准自己的定位,必须融入社会,必须接受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每一个违反规则的人,要么强大到成为规则的制定者,要么卑微到总有一天被淘汰或被同化。不论哪一种结果,违反规则的人在很长一段人生道路上都需要有强大的内心世界和足够的承受能力,缺一不可。 无论以上哪一种情况,不快乐与压力十足都是注定的。郝赫如果执意变性,未来的艰辛可以预见,而父母能对一个孩子最起码的要求,恐怕就是希望她一辈子平平安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也许当年他们送她去住院的行为是错误的,但是那样出发点是好的,最终变成坏事的错误早已经不可修复,他们唯有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让女儿再犯相同的错误。 x市不算大,真有点轰动的消息大约用不了一天时间就能传遍大街小巷,生活其中的人们,不允许有太出格的个性,像gay吧之类的地方,大约终x市历史,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吧。 女儿的思想太简单,她觉得想做个什么样的人,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可是问题是,她总要在这个城市里生活,至少要出去挣钱养活自己,没有钱没有工作,连生活都无法保证,又何谈其它。只要走出去,她的背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指指点点了,绝对不会比现在更不轻松更不快乐。 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博弈的最终结果,就是三个人卡在现在的位置上,勉强过活。郝赫在一天比一天沉默中学会了不少东西,她换了现在收入微薄的工作,报了夜校拿到中专学历,考到了会计证,绝口不提想做手术的事,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改变。 可是只有郝赫一个人知道,她内心的随着时间的累积,一点点在膨胀,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就会冲跨她可怜的心理防线,她甚至不知道,真到那一步,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真的等到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亲手杀死自己的感觉真好。 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绝非一天的事,医院里的治疗药物对她唯一的帮助可能就是激素的过量刺激,让她长成个175的大高个,身强体壮,制伏个小巧的女生不费一点力气。 她也曾经皮肤白皙,长相甜美,除了打扮得中性了些,从不留长发外,她底子还是不错的,父母给的基因好,天生丽质难自弃,所以她看着她手下的这些受害者,就像看着十多年前的自己,而她们现在的生活,又是她曾经梦想过的,有钱有闲,活得恣意任性,没有拖累,可以做自己,当然,她心底对这类女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之情,这是她从不曾对人说起,连父母都没有透露过的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毁掉她们,就像一次又一次杀掉幼年的自己,又像一次又一次忏悔,忏悔自己当初如果可以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长大成人,现在是不是也会有个美好的家庭,会不会与父母关系和睦,会不会就没有人天天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了。 那穿蓬蓬裙和面具,代替着她一次又一次死去,代表着她回不去的曾经,亦让她一次又一次将心内的不满与绝望发泄出来,她讨厌的这副外表,是终生禁锢她的枷锁。 断断续续的杀人,给了她平静,她每每在作案后告诉自己,曾经的那个自己已经死了,内心朦胧得美好的从来来不及实现的关于爱情的梦想也被毁灭了,等待她的,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她除了适应顺从外别无选择,她没有勇气自己去死,就让别人代替她死吧。 有那么一段时间,父母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女儿有些异样,因为她会在刚刚杀完人之后兴奋,变得开朗变得爱笑变得随和好相处。知子莫若母啊,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在女儿身上一定有事发生了,再结合着x市发生的命案的时间与女儿心情突然变好的时间的高度重合,他们恐惧着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杀人偿命,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不敢去问女儿,害怕真的从女儿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们便从此夜不成眠,寝食难安,恐惧着下一秒也许会有警察破门而入,带走他们的心肝宝贝。 人性总是自私的,在关键时刻,每一个想到的都会只是自己的骨肉亲人,父母保护孩子是本能,不论这个孩子做错了什么,在父母的眼里,都永远是当初生下来那么小小的一团,是两三岁时调皮捣蛋的模样,是十来岁会帮他们做家务,说一句他们辛苦了的小棉袄。 所以两位老人强压着心里的不安,保持着沉默,只能拼命拼命地以各种理由阻止女儿频繁外出,他们认为只要女儿不出门,就不可能再去杀人了。所以第一年后,x市的命案数量急剧减少。、 但是这样的秘密却拖垮了他们的身体,去年,才60岁左右的他们一前一后相继去世,带着对女儿的无限不舍和爱意,连走的时候都闭不上眼,母亲最后去的时候,郝赫趴将耳朵贴在她嘴边,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闺女啊,别再杀人了,杀人犯法啊。”迟钝如她,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父母早就注意到了,却因为爱,什么都没说过。 郝赫对父母的感情很复杂,她爱他们,天性使然,血缘的力量很神奇,会让人不自觉地去亲近去爱惜,但她同时亦是一直恨着他们的,也许没有爱就不会有恨吧,她对父母爱恨交加,恨因为他们让她一生悲剧。 可是到他们真的永远离开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幼稚,哪怕他们中间隔着千万条代沟,父母爱她的心始终没有变过。 于是她开始学着放松自己,接受现实,好好过日子,她可以打扮得像个男人,说话做事像个男人,可是她必须顶着这具女性的皮囊一直生活下去,直到她死。不再杀人,是她母亲生前最后的要求,她无论如何也会做到。 她开始一个人的生活,无人束缚,却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杀人的依然存在,可是平生第一次,她做了关于被她杀死的人的噩梦。 那双从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的眼睛出现在了她的梦里,在梦里,她才是受害者,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而那些结束在她手中的性命一个一个站在她周围,冷冷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每到夜里,她害怕闭上双睛,害怕那些冤死的女人回来找她。 可是她依然没有勇气去自首。现在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好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生气,她不想死,而她做过的事,让她除了死路一条没有别的选择。 是那个人,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她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却一意孤行地希望融入,这才是她痛苦的根源,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做自己,难道她要披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皮过完不知年月的孤独岁月吗 未来似乎一片漆黑,她除了多了几毛钱的工资外依然一无所有,她没有朋友,再没有亲人,哪怕站在人潮最汹涌的街头依然止不住从头到脚都冒着孤独的味道,蓦然回首时,谁也不会在灯火阑珊处等她,没了父母的家,再也不像一个家,而只是一座可以让她栖身的房子。 她永远都会是一个人。这种想法让她恐惧。那个人说,自首,是结束所有痛苦最好的办法,是的,有的时候,选择活下去是一种坚强,但是当生命已经没有了意义,死亡也许并不是最坏的选择。 那个人活得好真实,郝赫一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真实,人生就应该是像他那样的。她的人生,从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了意义,可是她仍然没有勇气自首,所以她选择了自首,生平第一次,向人坦白她压抑的内心世界,生平第一次,她不用在意警察是否会看不起她,她只需要,做她自己,这一次的一切,都是关于她,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郝赫也确实得到了她乞求已久的平静。自住进看守所,她得到了整夜的安静睡眠,平静地接受提审,接受审判,平静地听到自己果不其然被判处死刑的结果,放弃上诉,平静地在看守所里度过自己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平静地听着有人向她宣读死刑核准通知书,平静地睡最后一晚觉,平静地吃最后一顿饭,平静地换上一身帅气的西装,平静地坐上开赴刑场的车,平静地闭上眼睛,等待最后那一声枪响,然后归于真正的平静。,,;手机阅读, ===想带进棺材的秘密 李响岳又一次在天黑透后回到家,看到老伴忙前忙后为她热饭的身影,心里微微叹息,这一辈子,他对得起工作,对得起国家,却对不起自己这个枕边人啊。跟着自己没享过什么福,反倒一辈子担惊受怕,最难得的是从不抱怨,哪怕有眼泪也都避着他躲起来哭。在公安局呆得时间长了,听着某个同事又因为工作忙后院起了火离了婚,李响岳都无比庆幸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好妻子。 风风雨雨携手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相濡以沫的亲情早已经浓得化不开,等过几年退休了啊,一定要好好补偿补偿她,带着她出去走走,貌似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有一起去旅行过,世界那么大,带着自己的爱人去看看也不错。 “老头子,吃饭吧。”厨房里传来老伴有些苍老疲惫的声音,听在李响岳耳朵里,却像天籁一般,有的时候你爱一个人,是爱她的所有的,哪怕她容颜已老,青春不再,这份爱早已经沉淀在了骨子里,与日俱增,不离不弃。 “来了来了。”李响岳忙不迭地起身来到餐厅,桌上已经摆了三个菜,老妻在厨房里依然忙碌,看桌上三个菜的样子,分明是早就做熟放在蒸锅里温着,却没有半分被动过的痕迹。他有些生气,冲着厨房吼道:“你怎么搞的不是说过我最近忙,下班没点,让你不用等我先吃饭嘛,这都九点多了,你居然一直等到现在,不知道你胃不好不能挨饿吗要我说你什么好” 厨房里闪出来的女人脸上早已经爬满了皱纹,却没有半分悲苦相,她放下手中端着的最后一个菜,瞪了李响岳一眼,毫不客气地回骂:“你个死老头子,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先吃饭,吃完饭看我怎么收拾你” 唉呀,今天什么大日子李响岳完全不知道老妻在说什么,不过看桌上较平常丰富了许多的菜色,以及温好的一壶酒,怎么看都像是想庆祝些什么,可是他仔细回想着,却发现今天还真的不是他记忆深处诸如妻子生日、结婚周年庆等等重要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老妻的样子,今天应该还算是个挺重要的日子,可是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搓搓手,他嘿嘿一笑,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也不用筷子,眼疾手快地从盆里拽出个鸡腿啃了起来,喷香、烂乎,啧啧,老妻这手艺,吃一辈子也吃不腻。 他早已经饿极,中午时没来得及吃饭,只用一桶泡面对付了几口,那东西他几乎吃了半辈子,早吃得腻歪得不能再腻歪,勉强咽了几口便再不想碰了。初回家时不觉得,现在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跟前,香味直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往外爬,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哪里还忍得住不偷吃。 老妻端着饭出来,一眼就看到李响岳背在身后的手和满嘴鼓鼓囊囊还油汪汪的,忍不住笑骂道:“你个死老头子,多大个人了,在自己家里还偷吃,藏什么藏,一会把油抹到衣服上我可不管帮你洗,就让你这么穿出去,看别人问起来你好不好意思说是因为你嘴馋给你筷子” “嘿嘿,要说也是说我有个懒媳妇,哪个会说我啊你别忘了,早二十多年我可就把你家里家外一把手,贤惠得不得了的名声传出去了,他们都知道,我在家里就是甩手掌柜,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 “所以,”李响岳猥琐一笑,将藏在身后吃剩的半只鸡腿拿出来,当着老妻的面又啃了一口,才嬉皮笑脸地说:“他们肯定得说是你现在越来越懒,嫌弃我人老珠黄要移情别恋喽。” “你个老不正经的”老妻笑啐了他一口,坐下准备吃饭。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呢”李响岳在记忆里翻来翻去,也想不出来自己怎么能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怎么看,今天都是平淡无奇的11月25日,没有任何特殊性。 抬起瞥了一眼自家老头有些紧张的脸,她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张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仍然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是个小家碧玉:“看把你吓的,我还吃人不成今天咱们也讲个时髦,过过外国的洋节日。”李响岳蓦地想起,今天回来的公交车上,旁边有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感恩节的事。 他长出一口气,果然不是自己记错了,不知道为什么老妻有这么一番情调,反正他有吃有喝,说些甜言蜜语已经是几十年练就的老习惯了,没有丝毫难度。 夫妻两个一顿晚饭吃得那是相当舒爽,气氛好得简直要甜掉牙,等酒足饭饱,已经是十一点了,万籁俱寂的时候,李响岳拉住老妻想要收拾的手,将人拖回卧室,一番温存后相拥而眠 睡到半夜,李响岳是被尖利的手机铃声吵起来的,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对深夜来电早已经习以为常,老妻甚至连眼睛都没睁,打个喝欠转个身继续梦会周公了。 李响岳拎起还在欢快唱歌的手机走去客厅,边走边按下了接听键,奇怪,这个电话应该不是公事吧,来电显示的号码很是陌生。 “喂”深更半夜的,李响岳还残存着几分睡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清醒。 “李主任。你好。”对方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疏离,很有磁性,似乎有些稳定人情绪的魅力,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李响岳差点叫喊出声:“深夜来电,冒昧打扰本不是我本意,但是你们的人一直想要找我却不得其门而入,我看着有些着急,所以才决定亲自打电话过来,给你些提示。当然了,我本人对隐在暗处的现状十分满意,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投案自首的想法。” “哦,不不不,李主任,希望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你不怕死,像你们这种老一辈的警察,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认死理,唉呀,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鼓起勇气给你打这通电话的,自然考虑周到,不会让任何外人妨碍我们的对话,您且慢移贵足,那部备用手机就别去够了,再劳烦你低头看看胸口。” 李响岳低下头,这才看到一点红光印在胸口处,随着他的小步移动而左右晃动,却总是不偏不倚地直指心脏位置。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你觉得我会怕你的威胁如果我怕死,当初就不会穿上这身警服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可是一位正直的警察,正直到不惜亲手杀害犯错的同事,又怎么会怕死呢。但是你不怕,你老伴也不怕吗你可以慷慨赴死,你忍心看着自己的老伴惨死在我的枪口下吗”对方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我倒想看看,是你的打电话通知同行的速度快,还是我的枪快。一枪爆头啊,我这把可是进口来的ak47,你应该能想象得到她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的样子吧嗯怎么样,李主任,通风报信这事,你是干还是不干呢快点决定,我不可能一直有耐心等你选择。” 想想仍然在卧室里酣眠的老伴,李响岳哪怕再坚定的心此时都动摇了。生平他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的,就只有老伴一个了,他哪里忍心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你找我什么事”李响岳站在客厅里,尽量拖延对方,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还有没有其它方法能传递消息。 “痛快,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当然了,前提是聪明人不要自作聪明。” “我不算是什么聪明人,可是可以肯定我至少还是人类范畴,如果项钏和他儿子都是你的手笔,那么很遗憾,我真的已经不能将你称为同类了。不知道这位禽兽如何称呼”李响岳言辞犀利,毫不客气地骂了对方。 “呵呵,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咱们算是半个同行,都是靠着揣摩人的心思吃饭的,不同的是,你替死人代言,我为活人排忧。本来我们的人生应该没有交集,要怪就只能怪你那个好手下,简直算得上自作聪明的典型。她害死无辜的人,却可以得到英雄般的待遇,每个人看到的,都是她所谓的丰功伟绩,又有谁知道,在每一起被破的案子背后,又有哪个不该死的人死了,哪些不该悲伤的人悲伤了呢” “既然她让我尝尽了痛失亲人的滋味,我又怎么可能让她恣意地活着呢从她身边人入手,让她品尝品尝我尝过的痛苦,最后再让她用命来谢罪,不是很完美吗” “李主任,你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其实你是很高兴的对吧离开了一线,退居幕后,安享晚年,对你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最理想的结局了吧不知道如何邸保民现在站在你面前,他会有何感想呢” 邸保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已经有近三十年没有再听到过的名字突然被对方提起,李响岳心漏跳了一拍,眼前一黑,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看来你从不曾忘记他嘛。”似乎是李响岳的表现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一点取悦了对方,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雀跃:“那么,告诉我,邸保民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现在在哪”对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要听的是实话。如果你有半句虚假,那么明年的今天便是你老伴的忌日。我说到做到。” 像是魔鬼般诱惑,又或许一个秘密压抑在心底太久,倾诉的已经无法遏制,李响岳鬼使神差得想要开口,却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绝不能说 邸保民是他三十年前的同事,现在恐怕除了市局档案室里落满了灰旧档案里能扒拉出来写着他名字的卷宗,以及心里有鬼的李响岳,再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三十年了,李响岳一度以为他会把关于两人的秘密带进棺材里,直到他死,都不会有人知道,曾经的曾经,在那个法制尚算不得健全,小部分警察穿着警服,行横行乡里之实的年代,李响岳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只要他手脚干净一点,自然不会有人死咬着一个失踪得干净彻底的人不放,况且已经有人为邸保民的失踪负责任了,谁又会平白无故因着已经完结的案子怀疑到他头上来呢 李响岳从来没有因为邸保民的死缺失一晚上的睡眠,相反,正因为知道这样世界上又少了一个这样的恶棍,他睡得更加香甜。但他无法光明正大地宣布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在法律的眼中,他大错特错了。 他与老妻可以说是无话不说的,工作上的压力,跟妻子说一说,缓解缓解,出得他口,入得她耳,再不跟别人说出去,不违反保密原则,心里还能舒服点,一时是李响岳排解压力的不二法门,但是关于邸保民,他没有跟妻子说过一句话。 时隔三十年,就在李响岳以为邸保民早八百年就被全世界遗忘了,他可以躺在暗无天日是的地方直到永远的时候,居然有人打来电话,张嘴就问起他心里压抑着的最大的秘密,又怎么能不让他感到害怕 这个世界上,还有对方不知道的事吗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着他们,调查着他们,用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手里握着多少张底牌,他们只能被动地等着被对方一步步逼进死胡同,将自己全部的过往一点点翻出来,带血的,不光彩的,见不得光的过往,一点点都放在镁光灯下一一检验。 跟这样一个处心积虑,掘地三尺找他们错处的人对着干,他们真的能赢得了吗他们找得到对方又如何在此之前,自己的人生早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了,而对方又似乎看起来是那么清白,他们没有证据,难道还能再做一次跃过界限,滥用私刑的事不成,,;手机阅读, ===人肉包子 1988年底,b市。 没有遍地高楼大厦,没有街上车水马龙,近三十年前的首都还保留着原本的古朴,人们上下班的主要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在严格的户籍制度管理下,外来人口也少得可怜。人们的收入水平远没有今天这么高,微薄的工资却也能支持着一家人的温饱。 物资仍然显得相对匮乏的年代,人们对肉食有种情节,摆脱计划经济僵化的体制,买东西终于不需要再拿一堆一堆的各种票了,但是供应的物品与人们的需求之间,还是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位于羊肉胡同的王记包子铺在凌晨四点外面一片漆黑的时候点起一盏孤灯,昏黄的光在微曦的清晨带着几分魅惑的味道,有节奏的剁肉声叫醒了附近沉睡的居民,他们并不因此懊恼,而是半眯着眼躺在床上等待着。等不及天光大亮,当王记包子铺上方的烟囱终于冒出袅袅的清烟,包子的香气渐渐散开后,他们终于被肚子里的馋虫勾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在冬季的寒冷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纷纷出门,到包子铺门口排队,生怕来得晚了,再吃不上美味的包子。 王记包子铺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干什么都慢吞吞的,而且性格怪异,每天生意好得顾客盈门,偏偏就是不愿意扩大生产,死活不肯多雇个人来帮手,就靠着他自己慢手慢脚地忙活,香辣可口的纯肉大包子啊,一天限量供应500个,任你在b市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来得晚了便明天请早,绝无例外。暗地里不知道被多少爱好美食的老饕鄙视个半死,这么好的手艺,放着钱都不挣,真是个老顽固。 11月29日,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王记的香辣纯肉包又一次在刚出笼就被早就垂涎三尺的食客们抢购一空。刘婶家住在两公里以外,天天早起过来排队买包子可是要费不少工夫的,而且这包子每天都吃可也是笔不小的支出,以他们家的经济实力,还没富裕到能天天管饱的程度,所以刘婶一路骑车回家的时候,可是一边流口水想要多吃几口这美味,一边又深恨一个破肉包子,干嘛做得这么好吃让人欲罢不能,不过想想家里边爱吃包子的小孙子,便是这家店再远些再贵些,为了孙子她还是会来买的。 刘大壮从自己的奶奶出门那一刻,就趴在门边上眼巴巴等着她带着好吃的包子回来,伸得脖子都长了,好不容易远远看到奶奶骑车回来的身影,他一个箭步蹿出去迎接奶奶,额,确切的说是迎接好吃的大肉包子。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跑出来了,仔细冻着。”眼瞅着一团小小的身影从自家门里朝着自己飞奔过来,刘婶急忙捏紧车闸,生怕碰到她的心肝宝贝,嘴里虽然埋怨着,一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关切十足。 “奶奶、奶奶,壮壮要吃包包。”四岁的孩子不错眼珠地望着被奶奶放在车筐里的饭盒,嘴角已经忍不住流出口水,这包子可真香啊,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你个小馋猫,哪有在当街吃肉包子的,仔细呛了风回头让你妈带你去打针,那打针的阿姨可凶了,噌地扎上你的小屁屁。” 小男孩想起以前被妈妈带去打针的惨痛经历,条件反射地捂住屁股,有些幽怨地看着笑得很是灿烂的奶奶,嘴一瘪就想哭。 “这是谁家的爱哭包啊掉下金豆子奶奶可不给肉包子吃了喽。”刘婶继续无良地逗着小孙子,一张老脸笑成菊花。 刘大壮小小个人,自然是理解不了老人想要逗他的恶趣味,只是很委屈地站着,想哭不敢哭,眼睛不住瞄向奶奶手中的饭盒。 被自家孙子的表现萌翻了的刘婶,推着车带着孙子回了家,将在饭盒里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递到孙子手里,看他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自己咽了咽口水,满足地笑了。每天能让孙子吃一个包子已经是家里的极限,她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能跟个孩子抢食不成。唉,家里穷啊,等以后条件好了,她一定会早早去排队,买它十个八个的,让全家人一齐解解馋。 “咳咳咳”孙子突然的咳嗽让刘婶有些担心,四岁的孩子自己吃东西是没问题的,而且包子馅切得又碎,总不至于会有什么东西卡住孩子的食管吧眼见着壮壮已经被卡得脸色开始发青,刘婶心急得直拍孩子后背:“小祖宗,你可别吓奶奶啊快吐出来,吐出来啊,好孩子” 壮壮到底还小,刚才他又馋得狠了,为了等每天早上的美味,他晚饭都吃得很少,所以拿到包子后没忍住,一时吃得快了些,连嚼都没嚼就迫不及待地住下咽,刚才他突然感觉到有个什么稍大的东西从嗓子眼要滑下去,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想将东西咳出来,但他到底还小,咳嗽一声后又不自觉地吸了口气,好死不死的那异物就被吸进他的气管里了,孩子的气管在异物面前是那么狭小,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在气流的作用下,竟然将气管完全堵死了。 刘大壮被惊慌失措的奶奶和热心邻居送来医院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小脸憋得青紫,再怎么抢救也没能挽回孩子幼小的生命。刘婶哭得死去活来,心疼自己一手看到的小孙子。至于他的父母,因为都在上夜班还没回来,竟是连自己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谁又能想到,一只肉包子居然能要了一个孩子的命刘家人抱头痛哭后,要求医生一定将孩子气管里的异物取出来,他们倒是要看看,包子里有什么东西还能杀了人了,如果是包子铺做包子的时候不小心掺了不该掺的东西进去,他们一家人就是拼上几条命,也一定要让老王给自家孩子偿命 医生打开了壮壮的气管,取出异物后,大惊失色,忙不迭地报了警,却原来,卡住男孩气管要了他性命的,是一截长约半厘米的人的小拇指头,上面连着的指甲还抹着鲜红的指甲油 哪怕在通信不算发达的八十年代,羊肉胡同里的王记包子铺里吃出人肉来的消息还是像长翅膀似地飞遍千家万户,便是警方有意想要封锁消息都不能够。 等到真有警察登门抓了包子铺的老板王东军,原本还对流言保持着几分怀疑的群众们纷纷连胆汁都吐了出来。王记包子铺的火爆程度,方圆二十公里内谁家没买过那些曾经夸赞过包子馅瘦多肥少,汤汁清甜,香辣可口的人们,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吃的居然是自己同类的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警察再想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让群众中脑洞大开的引领方向,鬼知道会是个什么走向,还不如索性公开透明,分说清楚,以免以后四九城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王东军哪怕在拘留所里还是一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对警察的提审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他懒洋洋地一翻眼皮,看了看两名年轻的警察,又自顾自低下头去,看不清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两名年轻的警察,正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李响岳和比他大三岁的师兄邸保民。 那个时候的警察队伍跟现在最大的一点区别可是就在于师承上吧。八十年代的中国,还带着明显的保守气息,经历过十年浩劫,刚刚开始复苏的各行各业都有着其独特的规矩,在公安这一行当里,师承就是最大的特色。 想要当一个好警察,那个时候不是你上一所警校就行了,专门培养警察的学校凤毛麟角,多数警察并非科班出身,他们的经验和技能,全都是进门后由师傅教的。那个时候拜师是要走正式流程的,全警局上下都会知道,名分既定,便不可更改,改换师门什么的,是很受鄙视的行为。 虽然师徒名分是会广而告之的,但是在拜师之前,挑师傅和选徒弟却是个人行为,谁能跟谁看上眼完全靠自己去张罗,有的人因为拜到名师,经过一番打磨崭露头角,有的人因为迟迟没人要,一直处于边缘状态,最终只得干些内勤之类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李响岳算是他们这一批入警的人中学历高的,但是同样不是科班出身,进公安局之初什么都不懂,还是邸保民主动帮助他,又介绍他拜了自己的师傅乔广禄,才让李响岳渐渐在刑警队里站住了脚。 乔广禄是当初城西分局最出名的刑警,连年表彰花落不到别家的选手,手底下是有真本事的,李响岳那个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如果没有邸保民的穿针引线,平淡无奇的他不可能引起乔广禄的重视,天知道跟他同期进公安局的人没有一个不想拜在乔广禄名下的,拜师的时候李响岳没少听酸话,不过一杯茶敬上去,师徒名分既定,别人就是再眼红也没用。 因此李响岳在心里边很是尊重邸保民,一句师兄叫得情真意切,对外师徒三人抱成一团,在局里游刃有余,所向披靡。这么被上级高度重视,又闹得满城风雨的案子最终也落在乔广禄手里,足见他能量大,被看重。不过因为犯人已经落网,初审嘛,让两个年轻人去学学预审知识倒是个好机会,所以乔广禄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派出两名爱徒来提审王东军。 对王东军包子铺的搜查早在抓他进来那天就开始了,那些被剁成肉馅的肉里后来又被筛出来不少疑似人体组织的残片,但店内其他地方却被王东军收拾得很干净,警方没能有更多发现,鉴于那个年代没有dna鉴定之类的高科技技术,所以拿到王东军的口供就显得很重要。 警方至少要搞清楚,王东军用的到底是不是人肉,如果是人肉,来源又是哪里,毕竟警方搜查了包子铺和王东军家里,都没有找到其他证据。 王东军的背景也被调查个底朝天:五十七岁,本市人,个体经营户,离异,有一个儿子被判给了前妻。包子铺开业到现在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不过生意红火起来,却是最近七八个月的事,在此之前,包子铺籍籍无名。警方怀疑,大约七八个月前,王东军才开始使用不知名的肉类的,因为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哪个猪肉贩再接待过王东军。彼时肉类还算是供不应求的紧俏货,全b市猪肉贩子加在一起也没有多少人,这些人还发愁三天两头收不到猪断货的麻烦事,王东军做为一家卖猪肉包子的小店,对猪肉的依赖很大,如果他一直坚持买肉,不可能跟这些人都没交集,他的店里每天包的包子数量稳定得让人称奇,要知道这些入口的东西不比别的,没有主要原材料的猪肉,任你技术再好也不可能包得出来,可是哪怕b市市面上猪肉再贵再难买,王东军都雷打不动地一天卖500个包子出去,以前不觉得如何,但现在想想,哪怕没有确凿的证据,警方还是相信王东军用的肉就是人肉的。 自被关进拘留所那天起,王东军没少在看不见的地方被警察们收拾,都是附近住着乡里乡亲的,不少人吃过王东军的包子,现在案子一出,他们也跟其他群众一样,吐得酸水都出来了,留下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重,以后别说吃包子了,恐怕听到包子这两个字,都要忍不住弯下腰来吐一吐,且不见整个b市大大小小的包子铺这几天都清静得很,门口可以支个筐打家雀了,肯定不会有鬼影子上门的。 原本就是一桩说不上复杂,不过牵连有些广的案子,李响岳最初的本意是来锻炼自己的预审技巧的,邸保民是作陪的,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案子,最终毁了邸保民呢。,,;手机阅读, ===人生转折 王东军这几天在拘留所的日子不好过是他不想再开口的主要原因,他自己犯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说不说都是死,说得多了,可能死之前这段日子也不会好过,反正不论他怎么折腾恐怕都死路一条了,他还浪费那口舌干嘛。 不过落到警察手里,倒也由不得他了。80年代可不比现在,刑讯逼供是犯罪行为,那时候,警察们普遍都认同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不老实,犯罪嫌疑人敢不老实交代问题,打一顿就好了,如果不行,那就打两顿,如果还不说,那就打到说为止,反正只要他们想办法控制力度,别把人直接打死了,其他都是小事。 风气如此,哪个在公安系统混的警察都不能免俗,因为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在三十年前才是定罪的关键,别管证据再怎么确凿,都必须要有口供,证据链才算完整,所谓的让坏人认罪伏法嘛,认罪过程是必须的。 因此在王东军任李响岳问得口干舌燥后就是一言不发时,邸保民一点没惯着,照着王东军腰两侧就是几拳,没有骨骼保护着的软肋可是算是所有人的弱点了,只要力度掌控合适,只会让人感到极度痛苦,却又不会出什么事,更妙的是,几乎看不到外伤。 跟着乔广禄多年的邸保民从师傅那学得最好的,就是提审的本领了,这些本领都包括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其实李响岳对打嫌疑人的行为不是那么赞同,他还是刚刚毕业参加工作,内心相对单纯,总觉得在我们国家的法律上既然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哪怕是死刑犯也享有一定的人权,那么做为法律的实际践行者,警察打犯人的行为找不到有利的法律支持,就显得有那么点自相矛盾的意思。所以他虽然也参与过几次提审,更是从前辈们那里听到过各式各样嫌疑人花样作死,最后被打得松口了的故事,每一次故事的结尾,讲述的前辈总要加上一句,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的,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挨完几顿收拾才愿意老实,浑身青紫的伤难道还是他们的功勋章了不成。 可是在李响岳看来,打这种刑讯手段,虽然多数时候能达到目的,但也不排除有被屈打成招或者伤人致死的可能。有的时候,如果他们抓错了人却不自知,满心还以为是嫌疑人不听话,欠教训,一顿逼供之下,嫌疑人为了免得皮肉受苦,稀里糊涂认下了大案,枉送一条性命,等判决下来再喊冤可就没有人听得见了,最终一颗铁花生米送出去,找阎王爷哭去吧,或者再有的时候,嫌疑人认死理就是想扛过去不愿意交代,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也许某一下下手重了,制造出了足以致死的伤,到那时候,断送的就是嫌疑人的性命和自己的前程了。 所以不论怎么看,暴力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就像前面说过来的,李响岳那个时候在公安局根本不够看,如果不是挂着乔广禄徒弟这块金字招牌,谁知道他是谁,毕竟不论什么时候,警察群体都有两个显著特征:护犊子以及不允许个人主义冒头。这是一个集体,你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与集体的方向保持一致,必须符合集体利益。 李响岳既然想当警察,就要遵守这个行当的游戏规则,所以哪怕他看不惯,更不想动手打嫌疑人,却也没有立场阻止别的同行们用这种方式拿到他们想要的口供。邸保民动手去打王东军的时候,李响岳只是象征性地劝着下手轻点,便全程跟个木头人似的,坐等王东军开口。 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真的碰到块硬骨头了,王东军自进了局子就没想着再活着出去,他没了念想,什么也不怕了,便是现在立时打死了他又如何。所以不论邸保民下手有多阴损,他除了叫得鬼哭狼嚎毫无形象以外,只要邸保民认为打得差不多可以停手等口供了,得到的都是王东军轻蔑和不屑的眼神一枚。 邸保民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父亲是根正苗红的现在还在军队里担任职务,能量相当大,他要不是哭着喊着要来当警察,怕现在也是军队里不大不小的军官了,从小家境优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进了公安局又有父亲的好友乔广禄罩着,自然心性便与李响岳之流的升斗小民有些区别,红三代的架子摆得很足。李响岳其实很早之前就发现了邸保民一大弱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很不愿意接受别人不配合的no作为答案。 记得有一次,邸保民好像是要带他去舞厅跳舞,80年代的舞厅可是稀缺资源,李响岳这一辈子都没进过的地方,他害怕出丑,因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邸保民在听到他说不去时的脸色至此在李响岳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邸保民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一张脸突然变得铁青,慢慢狰狞,紧紧抿着嘴,从嘴边上又挤出句话:“你说什么不去”似乎只要李响岳再次拒绝,他就会立刻化身野兽,暴起伤人。 那一瞬间李响岳真的对这位平时看起来虽然有些强势,但确实对他很好的师兄产生了一丝惧意,哪怕在那之后,邸保民又恢复正常,依然对他很是关心。之后李响岳才发现,不单是对他一个人,局里跟邸保民有过不少接触的前辈们似乎都知道这个毛病,据说是因为小的时候邸保民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的长辈都怕他不能平安长大成人的,心疼孙子的祖母十分宠溺,以至于要星星不给月亮,让打狗绝不撵鸡,渐渐的,长大了的邸保民就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性子,家里人不是没想过给他转转性子,可谁知道邸保民在被拒绝了几次后居然直接动手打人了,别管拒绝他的人是谁,哪怕是亲爹妈也照打不误。 后来这就成了一种病了,可是那个时候大家并不了解心理疾病这个词,哪怕知道邸保民的某些表现不太正常,也说不出来他到底哪里不正常,反正这种人,背景硬,人又本事,惹不起,他们躲着还不行嘛。 可怜李响岳根本没得躲,他那名义上的师傅乔广禄今年正忙着挣一挣局长的位置,每天饭局应酬走关系都忙不过来,哪里顾得上看在邸保民的面子上收的徒弟,所以教了点勉强能拿出去撑门面的知识后,对李响岳完全是放羊状态,一直带着李响岳的实际上是邸保民,不说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吧,至少八小时工作时间是跑不掉的。他只能尽量顺着这位怪脾气的师兄,以免以引烧身。 邸保民打了王东军近三个小时,打到最后,他都觉得胳膊提不起劲来了,王东军眼睛都肿得睁不开,就是一言不发,死不说话。 邸保民的脸色早已经黑得几乎滴出墨汁来,他叫看守的民警和李响岳先出去,想干什么不言而喻,李响岳欲言又止地想要劝阻,不过为了不让邸保民现在一肚子的火全发到他身上,他也只得忍气吞声地走了,不停地祈祷着邸保民可千万要控制着点自己的脾气,别把王东军给弄死才好,要不然,他们可是惹上了个大麻烦。 但是邸保民是会控制脾气和委屈自己的人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在那间空无他人的预审室里,王东军被活活打死,死的时候,身上到底有多少处伤,就连之后为他做解剖的法医都没能数清,伤盖着伤,青紫连着青紫。他大半辈子都眯着的眼睛到死的时候睁得大大的,控诉着、不甘着。 乔广禄更是头疼,他其实对好友给他塞过来的这个麻烦也是头疼的很,但是大家关系这么好,多年的交情了,不要邸保民说不过去,但是要着这么个弟子,实在是让他这当师傅的无语之极。别看邸保民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刑警队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为他是自己徒弟的水分,又有多少是邸保民家里边能量的影响,一般人看事情只看表面的,但是当警察当到乔广禄这个层次,是能看到很多更深的东西的:在公安局里,任何一个小小的人事变动背后,都是各方政治能量角逐的结果,邸保民的父亲和祖父在他来公安局上班那天开始,就为他铺好了属于他的一条康庄大道,只要邸保民自己不做出格的事,他未来的青云之路是看得见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哀叹着,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有的人,天生命好,羡慕不来。 但是命再好,自己也不能在花样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不然家里边能量就是再大,也没有人敢放心用这样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也许哪天他在作死的时候,就拉着你一起落水了,像这种定时炸弹,谁会好日子过得多了去招惹 果然,让乔广禄担心的事终于发生,邸保民刑讯逼供致人死亡。 警察打嫌疑人,不新鲜,嫌疑人都是刺头不老实,不新鲜,嫌疑人被打死,挺新鲜的。哪怕是警察,也不是真正无法无天无人能管,只不过是上下默许了某种游戏规则,在规则之内,给了他们些自由发挥的余地。 但是这一次,邸保民的祸闯得太大了,哪怕他们家能量巨大,想要完全摆平让邸保民不受丝毫影响也是不可能的。 最终的最终,在邸家动用了全部资源,透支了不少人情后,多方势力共同努力,王东军的案子很快被落实下来,罪名那一栏特意往重了写,他变成了在猪肉供应紧张的情况下,靠着杀害流浪汉的方式取得人肉,再将人肉包成包子卖给不知情群众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犯,甚至连最开始对包子铺的搜查结果都被更改了。 李响岳作为当时案子的主要经办人自然是知道这些细节的,他想将所有违规的事情都忘掉,但是显然他做不到,虽然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王东军确确实实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犯了死罪,这样做能让他好受一点,因为他打心眼里认为,不论王东军到底做过什么,他都真的不值得这样像条狗一样被个人民警察给活活打死在预审室,法律的尊严何在 但是他人微言轻,又实在不想丢掉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自然只能没出息地当了缩头乌龟,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冷眼旁观。 虽然邸保民被干干净净地摘了出来,但是没有哪个人敢继续让他在刑警队呆着了,可以说,王东军用一条烂命,阻止了邸保民未来所有的发展,只要他人不愿意离开公安局,那么终其一生,他都只会被边缘化,干些文职工作,想再有些建树纯属做梦。 邸保民那么骄傲的人,会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吗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有他的青云之志,怎么可能永远甘于当只家雀,但是这一次,也算是生平头一次,他真的遇到挫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踢了铁板。 邸家三代人的心血,在邸保民这里断送,可以预见,再过几十年,等邸保民上面两代人都相继离开重要工作岗位,邸家的辉煌也会跟着一起结束,再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担子。做为邸家小辈中唯一的男丁,他的冲动与任性,毁了一家人的苦心经营。关系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邸家救回来自己的后代,却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不论邸保民怎么闹,邸家都不可能再有能力满足他的私欲了。 那天,邸保民的爷爷颓废地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望着孙子毫不留恋地离开,禁不住老泪纵横,邸家完了,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不会纵容着老妻无节制地惯着孙子。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手机阅读, ===不归路 不论邸保民愿不愿意,他在公安局里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昨天的往事了,当王东军的死被不留痕迹地掩饰了下去在官方的文件里,他变成了在拘留所里畏罪自杀,死得无声无息后,邸保民接到调令,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他,被派去看管档案室。 档案室,算是局里最冷门的地方,能被扔进档案室的档案,要么已经结案,只为留存一份证据,要么年深日远,无人再提起,板上钉钉的悬案。在邸保民之前看管档案室的,是位近六十岁的大妈,因病提前一年多退休,局里边刚刚好空出这么个非常适合邸保民去养老的位置。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怕邸家再怎么不可能复制曾经的辉煌,至少现在它拥有的能量仍然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够理解的。这也就注定着邸保民不会顶着个处分被开除出警队,但是在警队内部如何处置他,却也由不得邸家的人再插手了。 乔广禄做为邸保民的师傅,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收拾邸保民的,档案室的位置就是乔广禄一手策划的,本来局里的意思是让邸保民下面的派出所,一辈子当个片警,不给他升迁的机会也就是了,可是乔广禄不干。 前面曾经提到过,乔广禄一心想要坐上公安局长的一把交椅,为此活动了那么长时间,眼看着事情有些眉目,邸保民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么一档子谁也兜不住的破事。要知道,乔广禄自身的人脉还不够丰富,利用的大多是邸家的关系,可是现在却起了反作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邸家的人,现在被嫌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推举他当局长。 被自己的徒弟连累着与也许退休之前唯一一次提拔的机会失之交臂,乔广禄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但他也算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人,哪怕遗憾不甘,却也没有采取太过激的行为收拾邸保民,毕竟师徒这么多年,平常邸保民对乔广禄也很尊敬,自己靠着邸家的大树也是乘了很久凉的,因为邸保民一次错误就落井下石的事以乔广禄的身份还不屑于做。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帮邸保民,他自己想要避嫌还来不及呢,凑将上去基本就是适得其反的结果。 但邸保民现在很生气,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他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了,他的家人,他的师傅,他的朋友,他以为会一辈子惯着他的一群人,在一夜之间全变了个脸色,就像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变成了一只人见人厌的蟑螂了。 生气、不甘等等负面情绪严重影响着邸保民的思考能力,他现在做事全凭意愿,半点也不过脑子,他在煎熬中过了两天,发现他最亲近最信任的师傅也跟其他人一样袖手旁观,甚至脸上也带着那种让他看了之后恨不得杀人的轻蔑,他哪里还忍得中胸中无限怒火,当着一众的人面,跟乔广禄吵了个天翻地覆。人在生气的时候,说出口的话能有多伤人相信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能明白。乔广禄是什么人,在公安局里近三十年,资历老、辈份高,就连局长见到他说话也得带几分敬意,结果被他的徒弟指着鼻子骂了,牵连上祖宗十八代,还压根没想过要避讳人。 乔广禄最自豪的就是他在刑侦界的地位,邸保民的所作所为在乔广禄看来,简直算得上奇耻大辱。因此在邸保民最后的归属问题上,乔广禄将他打入了冷宫。去档案室,就意味着永远放逐,都不像下放派出所,也许某年某月某日,他走狗屎运地碰到个大案并出色完成,也许还有丁点出头之日,档案室本身就被安排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让他再有机会走出来呢。 邸保民自去了档案室那天就变了,似乎褪去了阳光青年的伪装,他才真正变成了他自己,阴郁,总是低着头,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抬起来与你对视,仅一眼,那充满厌恶、阴森森的眼神就能让你脊柱上蹿起一股凉气,他不再搭理任何人,每天喝得醉熏熏地往档案室一趴,颇有些自我放逐自生自灭的味道。 其实邸保民被放弃是让局里很多人暗爽的。自高自大,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别人样子的人,相信在哪都不会太受欢迎。邸保民有的时候就有一种能让全世界人民都恨不得掐死他的魅力,可以说,除了李响岳因为跟他真正相处得时间长,能看出来他其实就是个被家里人惯坏的大男孩,本心并不坏以外,局里其他人,对他的评价本身就不怎么样。 比如说,以前曾经有很多人想拜乔广禄为师,甚至有一个师兄差点就成功了,是邸保民的到来不费吹灰之力横刀夺下别人为之努力很久的果实,他还不太会做人,这种时候,应该低调一些,别处处显示自己来自良好人脉家庭的优越感,人家心里不痛快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能做警察的嘛,大多数性格还是有豁达的一面的,但是他偏不,沾沾自喜,还要连带着让别人分享他的喜悦,很是惹了不少人讨厌他。至于其他各种不会做人的事迹,在此便不再赘述。 总之,邸保民几乎是被痛打落水狗了,除了李响岳还会时不时看看他,档案室安静得连老鼠都不去。 让邸保民逐渐蜕变的日日夜夜,李响岳没有看见,他也不知道,在他办公不远的地方,一个灵魂正在迅速堕落,迅速得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李响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那天他心血来潮又去找了邸保民。与邸保民的落魄相比,李响岳现在可以算得上是春风得意,身为乔广禄唯一的徒弟了,乔广禄自然不可能让他再像邸保民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再闹出点什么事来,乔广禄这做师傅的就丢尽脸了,因为李响岳一直以来都是邸保民一手带出来的,乔广禄怕他跟着坏榜样学坏,自当局长的事彻底没戏后,便把李响岳一直带在身边。师从真正有本事的人,李响岳可谓受益匪浅,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原先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师弟现在混得越来越好,邸保民看着李响岳就觉得刺眼,凭什么他失去一切,别人却越过越好,所以每次李响岳来的时候,邸保民要么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他不说话,要么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反正每一次都闹得很不愉快。 但是李响岳其实有很感性的一面,他虽然对邸保民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却很同情,尤其是这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真的给了他关怀与帮助,李响岳是个念旧情的人,自然不愿意看着邸保民就这么一个人孤独地自生自灭,去看看他,照顾下邸保民的生活是他至少可以做的。 那天,像往常一样,李响岳又鬼使神差地去了档案室,推开门却没有看到邸保民,绝大多数时间,邸保民的工作日常就是坐在正对着门的办公桌后面发呆,如果没有人打扰,能一呆就是一天。可是今天,办公桌后空无一人,整个档案室因为光线不足,根本一眼望不到头,李响岳害怕邸保民在某个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想不开,在最近几次来访时,李响岳敏锐地感觉到邸保民有些不对劲,他有的时候比以往更消沉更抑郁,有的时候会双眼空洞地傻笑个不停,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正常。 邸保民的心志坚定吗怎么可能,你见哪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心志坚定的李响岳频繁地来访也是因为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害怕邸保民对现实绝望从而做出傻事来。 他转头寻找档案室灯开关的位置,然后将它们一一点亮。蓦得亮起的灯光,惊醒了沉浸在美妙滋味中的邸保民,但他的神志并不清醒,只条件反射地喊出一句:“谁啊”顺带着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李响岳循着声音找过去,见到了他最不愿意见的一幕:邸保民藏在两排陈列柜中间,如果他不出声,哪怕开了灯,从外面也做不到一眼就看到他。而他藏得这么隐蔽是有原因的,一张薄薄的锡纸上,白色的粉末状物品正随着被加热不断减少,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看见来人是李响岳,邸保民露出个梦幻般开心的笑,将手中的锡纸递将上去:“哥们,要不要来口。”他正high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见李响岳站着没反应,又将锡纸上的东西凑到蜡烛上,脑袋跟过去深深又吸了一口,然后发出声长长的呻吟:“爽啊”。 李响岳跟着乔广禄见识了些市面,自然知道邸保民这是在做什么,他忙不迭地上前打翻邸保民手里的东西,顺带着掐灭蜡烛,指着邸保民骂道:“你疯了吗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邸保民全身心地沉浸在吸食了毒啊品的快感中,满心满眼都是锡纸上那一丁点对他来说代表着逃避与快乐的东西,李响岳打翻了它,便是他眼中的坏人 他嗷地一嗓子扑到李响岳身上,对着他又踢又打,嘴里还不住地叫着赔我赔我。李响岳怕伤了他,显然他正处于毒啊品的影响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自然不能拿他当一般的犯罪嫌疑人对待,只能被动防御,在他打得实在疼的时候稍稍反击一下。 邸保民闹得累了,吸啊毒让他过快地流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体魄与力气,不一会便又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渐渐睡着了。 档案室高高四面墙,窗户少得可怜,平常见不到太阳,地面又阴又冷,可是邸保民躺在地上,睡得是那么安详,嘴角挂着早已经消失不见的笑意。 李响岳叹了一口气,他理解邸保民,从天之骄子到如今的下场,任是谁都得有心理落差,更何况从来不接受任何一点失败的邸保民呢。 可是吸啊毒啊,似乎还是过份了点吧。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想要戒掉可不容易,而且国家对毒啊品的打击力度这么强,邸保民身为警务人员,吸啊毒的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最最起码,就他们那点微薄的工资,怎么可能支撑着邸保民一直用这种方式忘却烦恼。 直到过了两个小时,邸保民才幽幽转醒,对上的,就是李响岳的拳头,邸保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没有半分还手的意思,等到李响岳再也下不去手,他掰开李响岳拽着他衣襟的手,只丢下一句我的事用不着你自作多情便懒洋洋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看都不再多看李响岳一眼。 有些人,自己都放弃自己了,任是别人如何为他着急,也不可能将他从绝望中救赎出来,邸保民就是这样的人,李响岳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但是却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所以不论邸保民的态度如何恶劣,他都一如既往,风雨无阻。 邸保民拿李响岳没办法,便也懒得搭理,自顾自地沉浸在美妙的梦幻世界里。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击,邸保民四处碰壁,终于明白很多事都不会顺着他心意这个道理了。 哪怕他再任性,也是知道家里边不会赞同他现在的生活方式的,他已经让家里人很失望了,自然不想让他们真的完全不管他的死活,所以吸啊毒的事,他瞒得死死的。那么问题来了,他向来花钱大手大脚,工资不够他一个星期开销的,哪里还有钱支持着他高消费的生活方式,没有了经济来源,毒瘾上来又忍不住,邸保民似乎无路可走了。 李响岳别的忙都可能帮得上邸保民,但是在钱这一方面,他无可奈何,自己一穷二白,家里边的人也指着他这点收入过活,他就是再烂好人,也没有纵容邸保民去买毒啊品的可能。 走投无路的邸保在在毒瘾的折磨下走上一条不归路。,,;手机阅读, ===前尘往事 1990年,b市连续发生了多起抢劫杀人案,遇害者多达十数人,凶手在行凶的时候格外残忍,一般的抢劫案,犯罪嫌疑人的主要目的是以暴力手段获取金钱,可是这一次,每每犯罪嫌疑人都是先捅上受害者几刀,明确其肯定死亡后,再抢走他们随身带着的值钱东西,他已经凶残到连十来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而据孩子的家长说,走在上学路上的孩子,身上仅仅还着一顿午饭钱,只有两元。 两块钱,让孩子丢了性命,身中七刀,倒在阴影的巷子里,直到天光大亮,才有早起的街坊发现了尸体,他像被人丢弃的垃圾一样被扔在了巷子口的垃圾堆里,似乎他的生命就值两块钱一样。因着他的遇害,全市范围所有的初高中取消了早晚自习,生怕还有别的孩子也遭遇跟他同样的命运。 90年二月到四月间,短短七十多天的时间里,十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共造成十三人死亡,死者年龄最小的是早晨五点半赶去学校的一位学生,最大的是晚上出门溜弯的大爷,凶手的抢劫目标没有特定人群,似乎只要是碰到他的,不管身上有没有钱,他都是先杀了再自己动手去翻的,杀人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每一具他留下的尸体都面目全非,过度伤害几乎成了他的一条个性签名。那血淋淋的现场,毫不避讳随意选择的作案地点,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这些案子也变成了被挂牌督办的头号重案,乔广禄责无旁贷地当了重案组的组长。 人心惶惶已经不足以形容人们那时候的恐慌了。本来90年代初,改革开放初见成效,经济体制有活化的表现,涌入b市的外来人口呈井喷状态,街头巷尾不论早晚都能看到这些人忙碌的身影,但是在抢劫杀人案案发最密集的那两个月里,拥有着庞大人口的b市只要太阳一落山就安静得像一座死城,除了警察分组拉着警灯巡逻,再也见不到人走动的身影。 乔广禄的压力很大,他很明白这起案子要是破不了,他会有什么下场。因为邸保民的牵连,他竞争局长的事泡了汤,本来他是很有可能会坐上那把交椅的,新来的局长是他曾经的对头,某分局里边据说同样功劳赫赫的人物,王不见王这句话其实很有道理,两个同样优秀的人到一起,总是会彼此看不顺眼的,都是当家作主、高傲惯了的人,谁也不服气谁,自然总是明里暗里一番较量,惺惺相惜什么的毕竟太少,所以最后两个人便成了对头,不是非得拼得你死我活那种,大概有些人天生气场不和吧。 对方坐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乔广禄心头的一口郁气需要时间发散,而对方对于乔广禄以前为了竞争以势压人,找了邸家帮忙一直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邸保民这一次扯了乔广禄的后腿,这个位置说什么也落不到自己头上,任是谁也不愿意有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刑警队长,工作嘛,自然还是要跟自己和得来的一起干才顺心,所以乔广禄早已经是新局长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早早盯上了他现在的位置,就想寻个错处给他扒拉到一边去,好尽早换上自己人。 所以这一次,乔广禄被推到重案组组长的位置上,明面上看着像是领导的信任与看重,实际上早就下好套等着他钻,破不了案自动辞职呢。 抢劫案案发一个多月,五名被害者时,重案组就已经成立了,但是凶手极其狡猾,他除了在现场留下个42码的胶鞋鞋印外,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线索,而且最邪门的就是,每一次,凶手从来没有费心选择个人迹罕至的偏僻场所行凶杀人,可是偏偏哪一次也没有目击证人。 就拿其中一起发生在博爱广场的案子来说吧。案发时间是傍晚7时许,受害者是位打扮时尚的年轻女性,据警方了解,死者会在案发时出现在现场,是因为约会了男朋友,男朋友因有点事耽误来得迟了一个小时,90年时通讯工具不发达,手机这种高档玩意还没有几个人用得起,死者便没有先行离开,继续等待,结果遭了凶手的毒手。 博爱广场是附近几条胡同的居民都爱来的休闲广场,彼时广场舞并不流行,但也不妨碍中国老百姓爱凑热闹出来扎堆玩的天性,广场上分成几个地方,各自或下下棋、打打牌、唱唱歌,玩得很是惬意。 离死者陈尸的现场仅五米开外,就有几个练剑的老人,那地点是老人固定的活动场所,他们除了下雨下雪等恶劣天气,每晚必来。可是案发后警方在寻访目击证人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死者身中九刀,多数集中在腹部,她在受伤后没有立即毙命,而是向着几位老人所在的位置爬行了一米多的距离,后来有群众发现她时,她的身下已经拖出一条几十厘米宽的血印,一只手还拼命地向前伸着,她是多么想要活下去,多么希望能有人来救救她,哪怕她等不及了,有人能握着她的手,让她离开得不要如此孤独也好。 博爱广场四通八达,凶手在行凶后想要迅速逃离不是难事,可是总会有人看到些什么吧。遗憾的是,这起明显应该有目击证人的抢劫杀人案依然没能给警方提供追查方向。 二十多年前,警方的刑侦手段跟现在没办法比,多数时候就靠着人海战术和死者的社会关系,那时候随机杀人并不多见,一般都是有仇有怨,或为情或为钱,杀人动机明确后,再在死者生前接触过的人中寻找凶手,都能不离十。 现在的李响岳知道,二十年前的凶手在行凶时思维是混乱的,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想要得到钱的心理太迫切,而且连续作案不留首尾,凶手肯定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而且这种意识根深蒂固,连思维不算清醒的时候也能本能地做到,说明凶手要么是受到法律打击的惯犯,要么就是警察队伍里的败类。 自从亲眼看到邸保民变成了一位瘾君子后,李响岳去档案室的次数大大减少,他知道,自己帮不了邸保民,又不忍心向师傅告发,以邸保民的警察身份,要是被扔进戒毒所,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问题。戒毒所里关着的人,除了一小部分因为有钱心里空虚,好奇尝试之下沾染了毒瘾的之外,基本都是挣扎在社会中低层的小混混,两进宫三进宫的他们对警察全抱有仇视心理,不趁他病要他命才怪。所以他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只要看不见,他还可以自欺欺人一下,邸保民自己的人生道路,当然要自己去选择,他不参与。 专案组工作进展缓慢如蜗牛,大规模的人海战术也并没有打开局面,乔广禄第一次上了火,嘴上起了不少燎泡,他开始越来越长时间待在办公室,沉默地吸着烟看着卷宗,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李响岳第一次从乔广禄身上看到颓废和绝望。以前不论什么时候,乔广禄都是自信的,他总是像一座一样,矗立在那里,让你觉得有依靠,有主心骨,似乎不论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困难,他们都能克服。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李响岳开始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心慌,他拼命地想要帮助乔广禄些什么,却总是无从着手,他还太年轻,太菜了。 四月初一,这个后世的少男少女喜欢过的节日之一,成了乔广禄的忌日。他将自己吊死在自己办公室的灯架上,哪怕面目狰狞,身上的警服却连个褶子都没有。李响岳望着已经被取下的师傅的尸体,突然回想起他刚刚拜完师讲师傅吃饭时,乔广禄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以后如果他死了,一定是死在工作岗位上。李响岳当时以为,乔广禄说的是身为警察,要有因公牺牲的觉悟,可是现在他再回想起来,才发现乔广禄真的是践行了他当初的誓言了,哪怕是自杀,他也只能死在工作岗位上。 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甚至就连一贯跟乔广禄有些龌龊的局长,在参加追悼会的时候都流了眼泪,不是作秀的眼泪,而是真真切切物伤其类,他可能希望过拉乔广禄下手,但肯定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他还没有那么卑劣,而说出大天去,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 李响岳默默地参加完追悼会,默默地缩在角落里舔舐心伤。外界,抢劫杀人案笼罩下的阴影仍然没有结束,人人自危下是警方更严格的巡查和布控,但凶手一直肆无忌惮地作案,仿佛有着来无影去无踪的通天之能,总是恰到好处地从容逃离案发现场,只留下一具具遍体鳞伤的尸体。因为乔广禄的死,专案组上下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每个人都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全身心扑到案子上。 在熬了又一个通宵,看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宝贵监控视频一无所获后,李响岳揉着血红的双眼,走出办公楼吹吹冷风,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后他看到邸保民行色匆匆往档案室走去。李响岳用力闭上双眼然后睁开,想验证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邸保民自从被放逐到档案室后,基本上就没有提前上班的时候,他总是在最后一刻,踩着点踏进办公室,一到下班时间便迫不及待地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几欲成了他的梦魇,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提前去延长自己受折磨的时间呢 而且看邸保民的背影,以李响岳对他的熟悉,总觉得他似乎有些焦急,而且还时不时回头张望有没有注意他,行迹十分可疑。 李响岳苦笑着摇摇头,警察的职业病犯了,被个棘手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颇有点疑人偷斧的意思,看谁都像抢劫杀人犯了。他刚想回办公室,突然怔住 半个月后,b市一直不停作案的凶手突然诡异地收手,警方不死心又全城戒备地盯了一个多月,再没有一起新的特征相符的抢劫杀人案发生,办案民警一头雾水的同时也不禁松了口气,再过两个月就有一场多国首脑级会议要在b市召开了,从上到下所有的领导都不愿意外国友人看到国内最为血腥的一幕,公安局大大小小的领导都是立了军令状的,不抓住凶手,他们自动辞职。在这节骨眼上,凶手居然停止作案了,天上真的掉了馅饼下来,他们自然欢天喜地地接住,没有人愿意去深究凶手到底是谁,只要这一页翻篇过去,生活依然安静美好。 处于狂喜之中的人们没有发现,档案室的管理员邸保民失踪了,直到他的家人找上公安局的大门来要人。可是邸保民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明日之星了,又有谁会关心他的去向,没看到就连与他最为亲近的李响岳都摇头说不知道吗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邸家唯一的继承人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邸家人又如何会善罢甘休,自然动用了自己剩余的全部力量去寻找。 没过多久,曾经大张旗鼓找人的邸家人突然偃旗息鼓,无声无息地接受了邸保民失踪的事实,不再三天两头来公安局闹了。自家亲人都放弃,不再追究,其他外人更没有心情去管邸保民的去向,于是档案室在不久之后换上个临近退休的老民警,就像从来没有邸保民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自那之后,李响岳一个人打拼,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不过他的付出并没有白费,十年时光,他从毛头小子蜕变为警界精英,开创了他叱咤风云的时代,时至今时今日,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享受了那么多年的风光,以为这些前尘往事再也不会有人知晓,毕竟当初他用尽了自己平生所学,尽可能地湮没证据,销毁尸体,以当时的技术手段,绝对不会查出来邸保民的死与他有关,但是现在,鉴定技术经过多年日新月异的发展,他还有足够的自信吗,,;手机阅读, ===未完待续 李响岳站在自己家里的客厅中央,一动不动,双眼有些朦胧,陷入往事,早已经被遗忘在角落里不堪的事实在被人逼迫下终于从心底翻涌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当初杀人的时候,他就极为平静,虽然后来他也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夜不安寝,每每午夜梦回时就看到邸保民残缺不全的尸体站在他身边,如影随形,虽然做为一名人民警察,一直以保护人民、惩治罪恶为己任,他应该是救人而不杀人的那一个,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行为再有过错,出发点都是好的,邸保民早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也许从选择吸毒的那一天起,邸保民内心深处残存不多的人性就在一天一天的毒瘾与享乐中被剥离,一天比一天手沾血腥,一天比一天像个恶魔。 正义的杀人行为,是他一直以来给自己的辩护,是他一直以来仍然能让自己坚守在公安民警的工作岗位上的内因动力。有些人,真的只适合死亡,可是因为那个人又与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个人,曾经是你的挚友,是你的良师,你不忍心,让他站在审判台上被当成罪犯接受审判,你想要保留着他死后的名声,你剥夺了他的生命,便不想让他连死了之后都顶着吸毒者、杀人犯、警界败类这样的名头被人鄙视。舍不得,见不得,多么朴素的情感,却最终支持着李响岳滥用了私刑。 直到他遇到了文沫。不管杀人动机有多么地高尚,不管被害者有多该死,杀人的行为始终都是错的,也许会有情有可原的杀人犯,但是那只能交给法律去定夺,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杀人的行为,从来都是最深重的罪恶,杀人的人,在杀了人之后,自己背负的十字架便是一条人命。作为人,可以有情感偏向,依照自己的好恶去评判一件事的对与错是与非,但是作为警察,身上肩负着比普通群众更多的使命与责任,便不能放纵地依照自己的本心去评判案件本身,被害者就是被害者,杀人犯就是杀人犯,法律面前,要求的是公平正义,每一位死者都有权利被平等看待,一条生命的消失永远都是令人遗憾的,所以,实施杀人的犯罪行为,就必须要承担由此产生的惩罚。 是的,他们是警察,身上的警服头上的警徽代表着他们职业的神圣,他们的存在,让普通百姓可以更好地生活,不用惧怕黑暗,因为他们挡在了黑暗面前,他们的存在,让社会安定平静,轻松发展,而他们,主动承担了负担前行的全部压力。 就是他们这一群人,数量不多,压力过重,总是时时刻刻站在最危险的第一线,接受来自各方的监督,承受着随之而来的各种非议,却依然无怨无悔,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肩上有个沉甸甸的担子,叫与责任。 为人民服务,为了百姓,为了打击犯罪,为了维护社会治安,为了保护人民,听起来像是假大空的口号,可是就是他们这群最可爱的人,一直默默践行着。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为了万家灯火时,每个人都能平安到家。还有那么多人不理解,为着一两个老鼠屎便将整个行业的从业人员的工作全盘否定。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现实中,喷子与无脑盲从分子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本身渴望着负面报道,才能有机会发泄出自己内心的阴暗情绪,不论事实真相如何,他们只愿意选择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无数的警察用生命与鲜血换来的荣誉,他们拿键盘就轻易地诋毁了。 李响岳对文沫说的那段话深以为然,他有过想要自首的冲动,可是他退却了,懦弱了,沦为阶下囚后他的警察身份会带给他太多麻烦,他不想,也不敢。他也曾经有过不甘,有过想要放弃的念头,但出于对这份事业的热爱,他坚持到了今天。 可是终于,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场发生在近三十年前确切地说,二十六年前的谋杀案终于还是要大白于天下了。他唯一害怕的,就是从他曾经熟悉的人眼中看到失望和鄙夷的神情。 但是他别无选择,显然对方根本没有给他选的机会,无论如何,他的妻子绝对不因为他曾经的过错付出生命的代价,他是那么爱她,不知道她在得知他曾经杀过一个人后会不会嫌弃他,但愿不要吧。 李响岳对曾经的过往回忆叙述得很慢,对方很有耐心,一句话也没有插,只安心地等着李响岳全部说完。对他最后如何处理尸体那一部分尤其感兴趣:“很好,总算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没想着说假话糊弄我。那么,接下来,我希望在天亮之后正常去上班,当着全单位人的面,把你刚刚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你们不是自诩为最大公无私的警察吗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们又要如何得大义灭亲。记住,一个字都不要漏。呵呵。”对方低沉的声线发出愉悦的笑,听在李响岳的耳朵里,就像是地狱敲响了邀请他的丧钟。 死,李响岳从来不怕,因公牺牲什么的,他工作这么多年,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老同事,他也以为总有一天他是要死在工作岗位上的,但是角色反转,这么不光彩的走,却不是他喜闻乐见的。 胸前的红点蓦得消失不见,李响岳行动自由后第一时间跑去卧室,看到老妻还面色平静睡得正熟时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轻手轻脚地躺下,睁着眼睛到平常起床时间,笨手笨脚地进了厨房为老妻做了也许是这辈子唯一一顿早餐。 老妻喜出望外,笑得像个孩子,风雨同舟一辈子,他欠她良多,怕是没有机会再弥补了,上班之前,他穿戴整齐,主动拥抱了在厨房中忙着洗碗的老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谢谢,我爱你。”然后匆匆离家去上班了。 厨房里的老妻,在李响岳离开后,怔在当场,半天没动静,然后她开始平静地洗刷着今天早餐用过的餐具,眼角的泪水却开始不停滑落,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生活不会再一样了。夫妻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了解李响岳,这是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他可能回不来了 文沫自从听说郝赫自首后便一直绷紧了神经,高度关注自己身边为数并不多的熟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幕后的神秘人物这一次耐心十足,什么动作都没有,倒是让文沫和程功觉得极为疲惫,坚持到今天,已经几天几夜没怎么合过眼的他们差点连上班都迟到了。 全单位的人,除了他们两个人都到了,对上些带着几分揶揄表情的脸,文沫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些人的思想,已经从头到尾地溢出些黄色了,她明明是个很保守有些老处女情节的女人好不好,怎么这帮人看她的样子都像是她跟程功昨天晚上干了些不可描述的事似的。 真是没眼光,真是要是真的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嘛,程功长得很对得起观众,反正怎么看吃亏的也不是她。 切,胡思乱想什么,好好工作,背后背着个那么明显的靶子,她还有闲心谈情说爱,真是人傻胆大。 大家各司其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忙忙碌碌间,进出李响岳办公室的人也没发现今天他们大领导的异样。李响岳很仔细地在电脑上敲击了一份长长的文件,他是老派做法,对电脑的熟悉程度不高,以前的汇报材料之类的,也基本上是由助理完成的,可是这一次,他一连拒绝了几个进过他办公室的下属主动帮忙的要求,一个字一个字打完了。 这是他的认罪书,他今天来到办公室,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等他向着外面这些他的下属解释完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他会沿着他想好的结局走向人生的最后旅途:死也要死在工作岗位上,就像他师傅那样。 乔广禄是什么人,当年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自己的徒弟做下的案子,他选择死亡,大约有两点原因吧,不舍得看着邸保民死,不愿意自己的清名有损,邸保民堕落得太迅速,迅速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多年的教导之情,乔广禄最初会放弃他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可是他的放弃,在邸保民眼中就是抛弃了,没有了任何生存下去的意义又没有寻死的勇气,邸保民求助于毒品简直不要太正常。所以乔广禄觉得至少自己要承受一半责任,他太骄傲,宁愿死。 李响岳不确定邸保民是抢劫杀人案的凶手,但是邸保民的太多特征都太符合警方关于凶手的猜想了,然后他验证了这些猜想,最后与邸保民对质的时候,他连否认都没有,就那么神情冷漠地望着李响岳,承认都是他干的,并且毫无愧疚,直言不会停止,因为他需要钱,需要发泄。 邸保民死得没有痛苦,李响岳确保了这一点,重度颅脑损伤,死亡会是个很短暂的过程。邸保民的尸体,从来没有离开过档案室,在他经常吸毒躲避的角落里,翘起的地板砖下被翻动的泥土,埋藏了他罪恶的一生。 没有人会找人找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更没有人会寻尸寻到公安局的地盘上,当年邸家动用了那么多力量,也没能找到邸保民的原因就在于此,而后来他们收手,是因为找到了邸保民经常去买毒口的上线,这样一个有污点的人,邸家想找想救也没有那个脸发声。 李响岳将认罪书打印出来,签上名,按了手印,缓缓站起来,拉开办公室的门,拍了两下手示意大家注意,然后开始认罪。 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德高望重、品行端方的领导,居然在二十六年前杀过人,而且直到现在,如果他不主动交代,也没人能找到尸体,这怎么可能 最震惊的当属文沫,被她视为父亲般尊重的人,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不,不,不,她不相信,自己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李响岳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看走眼,她是以观察人、分析人混口饭吃的行家啊这不科学 然而当李响岳的目光与她在空中相遇时,她便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太熟悉,太熟悉了,以至于她完全明白,他刚刚坚定地告诉了她,他没有骗她。 李响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交代了他的杀人过程以及藏尸地点,告之助理让市局的人过来,然后他自顾自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没有人阻止他,大家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杯子里的水仍然冒着热气,看似一杯普通的水,只有李响岳自己知道,只要他喝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会被人铭记成杀人犯,大概要被永远钉在耻辱架上了吧。 离犯罪心理学研究室不远的某咖啡店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大早上的跑来咖啡店喝咖啡,而且一坐就是一上午,点了不少东西,却一点也不吃,但是做为店员,最基本的素质就是服务周到,不去过问顾客的奇怪爱好,反正他是会付钱的,看他的衣着举止就知道,这位不差钱。 原来四十多岁的男人也可以很迷人啊,一惯喜欢姐弟恋的店员对着这位绅士风度十足的老男人流口水了,唉呀唉呀,他居然笑了,笑得好迷人啊,唉呀,太让人心水花痴了。不过笑过之后,顾客示意她过去结帐了。唉,店员内心哀嚎,面上却挂着得体的笑:“谢谢,一共两百三十七块。” 男人付了帐,拉门离去,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朝着对面的一幢写字楼走去。 崔志佳为什么会在这他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崔志佳一闪进了犯罪心理学研究室所在的楼里,但愿不要破坏自己的计划,这个定时炸弹还真是无处不在,以后会是个大麻烦啊,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险上去看看,如果有可能,出手除掉崔志佳。 不过这步棋他却是走错了,崔志佳这次来,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文沫死,得不到,便一定要毁掉,如果他们两个人能死在一起,便完美了,也成全了这么久来对文沫的迷恋。 以前跟买合木提合作的时候,崔志佳很清楚这个疯子在b市安放了三枚炸弹,被成功引爆的只有两枚,这第三枚嘛,呵呵,正好为他所用。 那枚被秘密安进了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屋顶上,一直安安静静等待履行它使命的炸弹,将是崔志佳送给文沫最后的礼物,因为崔志佳没有遥控器,他逃跑后这段日子一直暗地里找人重新定做,好在他知道炸弹接收信号的频段,重做一个半不难,但是他不知道重新做的遥控器好不好用,所以他必须离得足够近。 他的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只要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拉着文沫下地狱了,他就莫名地兴奋,死吧,死吧,都死了吧,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他不留恋,那个不能得到的女人,马上就要不属于任何人,哈哈,多美妙。 他犹豫的时候到底是花了些时间的,崔志佳求死之心又切,根本没有给他太多反应时间,等到他刚刚踏上写字楼时,爆炸已经发生了。 一声巨响,之后火光冲天,他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不、不可以,文沫,你不可以死我不允许你死就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本书完。,,;手机阅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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